诗文库
次韵李二(李二黄安时同会黎介然家,介然置酒,李二作此诗) 宋 · 饶节
道散士不守,君子利为上。
交游固窦灌,父子亦歆向。
繄我二三友,日月共照临。
殊乡不殊习,异族岂异心。
吾徒拙身谋,要是沧海客。
大材费伐(原作我,据吴本、朱本改)剪,古乐难考击。
相逢聊解颜,把酒听软语。
断水洗垢病,戛玉开未寤。
男儿生堕地,脚迹付九州。
不知谁主盟,会此车与舟。
愿毕已醉杯,竟比难得欢。
明朝黄子别,离恨已阑干。
吏部侍郎黎确龙图阁待制与郡制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二五、《北山小集》卷二二
敕(上词同):具官操修之美,信于友朋,学问之优,见于践历。比对扬之动听,属谏诤之须才,敷纳之言,启沃是赖,旋加明陟,俾贰天官。虽藉铨衡之公,闵劳侍从之事,是用举河图之内阁,即次对之近班。庸示宠章,尚有申命。往其祗服,益懋乃功。可。
吏部侍郎黎确父任许田县主簿国子监直讲赠朝议大夫宗孟赠中大夫制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二五、《北山小集》卷二三
敕(上词同。):具官父蚤以经术,掌教儒宫,宽裕以文,靖共是蹈。委庆厥嗣,实贰天官。惟兹五品之阶,往视储宫之友,用均釐泽,以示宠绥。可。
黎确故妻赠淑人制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二五、《北山小集》卷二三
敕:士方抱艺守约,困于未试,而有以保其廉俭之操者,亦室家之助也。其安荣(云云)。
按:下词同汪故妻。
黎确龙图阁待制知漳州制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二六、《北山小集》卷二四
敕:七闽南粤之交,有漳浦焉。其地俭陋,故其民窭以啬;其为郡僻左,故吏至则鄙夷其人。是以泽不下宣而民益困,非里社不远,因俗制宜,鲜克称治。具官辍自侍从,则吾信臣。
按:云云,下词同汪。
辞免太常少卿申尚书省状 其三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二、《北山小集》卷三六
近具状乞赐罢免太常少卿除命,检详前此累次状劄,乞陶铸外任或宫观差遣,于今月十九日再准省劄,备奉圣旨不允。某再具状,述昨方乞外任及宫观,未蒙施行间,有此除命,义难祗受,乞赐检详前状施行。今月二十五日,再准都省劄子,奉圣旨不允。某疵贱小官,上渎再三,累烦朝命,死有馀罪。契勘庶官自来唯左右史、台谏官例有辞免,止是备礼一辞,其馀必有因依,方敢冒陈情悃。今来若非义有可辞,岂敢屡违朝旨?某之知义难安,不敢祗受者,其说有五,不避烦渎,今请一一具陈。某近请外任,继乞宫观,未蒙施行,乃叨进擢,若遂就职,则是前日叩请皆非本情。以迹观之,难逃清议。此某所以不敢祗受者一也。昨者车驾到杭州之初,某尝于朝廷妄陈管见,以谓元丰官制初行,除官尚多不足。祖宗以来,慎惜名器。自崇宁后,于是从官悉皆除足,至诸曹郎吏无复阙员,官以益多,事不加治。今国步艰难,尤非崇虚饰、备冗官之时,进一士当得一士之用,具一官当有一官之实。其间亦及太常少卿与礼部郎官或可互兼之意,推此类具言之。近闻已除黎确太常少卿,而季陵亦兼权寺事,继又除某。若遂就职,则是苟叨目前进擢之利,不顾前日所献之言,此某所以不敢祗受者二也。祖宗以来,三馆台阁承学之士,必更中外繁剧之选,才德器业如韩琦,经术士行如王安石,文章才气如苏轼,皆以馆职监左藏库或省府推判官,与夫州郡之寄。不唯不以文学、政事分为二途,亦使中外迭居,周知吏事。顷年以来,颇乖旧典,故分符出使者或多文俗之吏,雅意本朝者鲜知裁剸之方。如某鄙陋么么,盖不足道。虽入仕之初上书邪等入籍,居选调十有七年,然自改官以来,宫观任满,即备员书局,从初至今,两为著作佐郎,三为礼部郎官,徒以编摩著撰为名,初无赴功立事之补。今乃更蒙擢置奉常,典司礼乐,尸禄充位,益负厚颜。某实何人,常玷清选?故力乞外任,冀效寸长。不然,辞富居贫,窃食宫观。今来除授,某所以不敢祗受者三也。某以废斥之馀,赦复旧官,曾未三年,浸还旧物。虽艰难以来,朝廷兼收并用,何所不容,然疲驽选愞,上不能捐躯引义以徇国家,次不能被坚执锐以卫社稷,下不得分忧共理以备使令。今四郊多垒,臣主忧辱之时,虽处庶僚,岂皇宁处?此某所以不敢祗受者四也。而又私计狼狈迫切之甚,不敢不布腹心,以觊矜察。某奇蹇穷独,世无与比。昨在镇江,两经兵火。近者仓猝随驾起离,身与妻孥徒步趼足,饥冻累日,奔赴行阙,沿路遭劫,资用无馀,血属幸存,贫病交至。而年垂六十,老无子息,内无弟侄群从之助,外无甥婿强近之亲,病妻疲弱,三女未嫁。苟今寄寓他所,恐亦未保生全。故欲备员外任、宫观差遣,不唯小输驽蹇,以谢素餐,亦或收拾妻孥,待尽丘垄。若勉就宠迁,岂得遽去?此某所以不敢祗受者五也。伏望朝廷察其诚恳,特赐指挥,检详前状施行。
辞免太常少卿申尚书省状 其四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二、《北山小集》卷三六
某自三月初以来,震骇忧愤,寻以病告,申乞外任差遣,继乞宫观。于十六日,蒙除太常少卿,日下供职。某即罢礼部郎官职事,止以阶官具状申尚书省,乞罢免除命,检会前状施行。蒙指挥不允。某再具状申,缘先乞外任及宫观差遣,若今来祗受新命,即是前日所请皆非实情,以迹观之,难逃清议,仍乞检会前状施行。再蒙省劄,备奉圣旨不允。某又于二十五日具述如前。又言车驾到杭州初,某曾具管见,乞省冗官,其间亦及礼部奉常可以互兼之意。今来已除黎确太常少卿,兼季陵见以起居郎兼寺事,今又除某,若遂祗受,则是苟徇目前进擢之利,遂忘前日所献之言。又言方臣主忧辱之时,上不能捐躯引义以徇国家,次不能被坚执锐以卫社稷,虽在庶僚,不皇宁处之意。仍乞检会前状,陶铸外任差遣或宫庙一次。
按:四月一日,准都省二十八日劄子,除直秘阁知秀州。
老子论 其一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六、《北山小集》卷一三
古之圣人,退与道冥,则虽介然之有,有所不受;出与道会,则虽樊然之应,有所不辞。故可道之道以之制行,可名之名以之立言。至于不可道之常道,不可名之常名,则圣人未之敢以示人。非藏于密而不以示人也,不可得而示人焉耳。凡天下之可道者皆有行地,而道常无为;凡天下之可名者皆有仪则,而道常无名。窃尝以谓将以思而得耶,是则思也,非道也。将以行而至耶,是则行也,非道也。以有为可以为道乎,则火驰物絯皆为道矣。以无为可以得道乎,则枯株块石皆得道矣。然则常道果可道乎?以道常为有,则谓虚空不用之处道不在焉,可乎?以道常为无,则谓万物并作之际无资于道,可乎?以为大则不见其体,以为小则莫知其边。然则常名果可名乎?圣人以谓道果不可以示人也,则其制行立言可以示天下、迪后世者亦其次焉而已。故西方之圣人,其所示见设为乘者三,演为分者十二,命之曰教。若夫传于教外者,则其不可道与不可名者也。中国之圣人祖唐虞、宪文武以订《诗》、《书》、《礼》、《乐》之文,命之曰经。若夫其所以言犹履之非迹者,则其不可道与不可名者也。故老子著五千之文,将以示天下、迪后世,盖非退与道冥而独于己者。故其发言之首以谓可道之道、可名之名者,五千文之所具也。故其言有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且道而已矣,又何法焉?老子方言域中之大而道居其一,则所谓可道之道者,域中之大也。若夫千圣之所不传者,不可得而言也。不可得而言,而终不言其槩乎,则人将画矣,故姑亦寄之于常与夫自然而已,所以微见其旨也。
寓斋记(建中靖国元年三月)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北山小集》卷一九 创作地点:安徽省安庆市太湖县
客有至寓斋而叹曰:「夫以介然之形,措之天地之间,不百年寓耳。于一寓中,而暂寓于东南西北之游者又几何耶?是斋之士,其又寓暂寓于其间者乎」。程子曰:「何特此耳!天,气之积者;地,块之积者,寓于空而已。日月星辰,山河草木,又寓于二物而已。请观子之一形,寓视于目,寓听于耳,寓声于口,寓神于此百骸五藏之间,是则子之所谓介然之形者,盖有寓之者焉。不有寓之者,是则粪壤濡沫而已矣。子于此而求之,又有不寓者存而天地万物之所以寓者也」。晋陵钱定国显道尉吴江,予名其燕处曰寓斋。定国盖尝闻道云。建中靖国元年三月甲子,信安程某记。
新除吏部侍郎黎确辞免恩命不允诏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七○、《浮溪集》卷一四
朕惟天官之任,人物所宗,以拨烦剸剧之材而行激浊扬清之政,号称兹职,古难其人。以卿学术精深,行能高妙,周旋谏省,绵历岁时,知无不言,言皆有补,乃付铨衡之寄,实为表著之光。公论翕然,谦辞过矣。
国子司业黎确除殿中侍御史制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八、《鸿庆居士文集》卷二四
昔周昌彊直敢言,由御史大夫为诸侯相;叔孙通习于寝庙,由太子太傅复徙奉常。忠臣爱君,义无所择,如有用我,而岂徒哉!以尔孝悌称于闺门,行义信于朋友,横经学省,士论美然,擢升宪台,助予致理。朕之用汝,盖赖其言。扶遏忠邪,明辩得失,嗣有褒宠,以答尔庸。
自觉斋记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三、《孙尚书大全文集》卷三○、《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二
江阴太守徐公子礼,今龙图阁学士稚山之子也。英妙秀发,举进士,一上中之,收其科,则尽焚弃所为少作,探道著书,学古通经,师慕古人救时行道、建功立名之意。又以为出而从事,与世推移,立于争地,必贻俗患,为吾亲忧,于是秉心练志,三思而行,百虑而动,书铭座右,兢兢然如立渊冰之上,嵓墙之下。名一斋曰「自觉」,此其所以志也。世涂昏险,跬步如漆,变化咀嚼,有鬼有神。世之君子宠利诱之于前,妻子之计推之于后,践危机,履畏途,捋虎须,婴龙颔,跋前疐后,颠倒失据。剑头炊米,刀头舐蜜,燕巢幕上,虱处禈中,道尽途穷,困而欲返。祸发如此,不可及矣。嗟夫!万物之灵莫灵于人,千金之贵莫贵于身,惟哲人智士不肯轻用其身,而一心之神,大抚四海,远追千岁,介然之有唯然之音。来干我者,我必知之。见可而进,起而就功名,不可则止,卷怀而去。范蠡去越,谓大夫种曰:「狡兔已死,不去必有鼎镬之烹」。穆生去楚,谓申公曰:「醴酒不设,不去必有髡钳之祸」。温峤行酒,举笏击坐客之帻;陈平亡命,解衣刻度河之舡。岌岌乎殆哉!生死祸福,间不容一发,而先物之几,见微知著。鸿鹄高飞,一举千里,非弋人所得而慕也。子礼以文学政事知名一时,繇大宗丞擢守饶州。饶,江左名城。特不便于亲养,辞大就小,易地江阴。出从王事,入奉亲欢,皆尽其道。学舍庳陋,徒为文具,无教养之实。公撤而新之,高明壮丽,视大邦君之居,可支十世。地污下湿,积潦所钟,田之入于草莽者十九。公集丁壮疏一大渠,以走潦水而注之江。麻麦粳稌,弥望郁然,流逋四归,岁以大熟。予于是考公政迹,盖非止于自觉者也。兴学以教士,使之习是胜非,而失道之迷复;治田以养民,使之安居暇食,而不善之意亡。他日得时得位,推此道也,驯而致之,为士者洗心易德,抗节厉行,而有比户可封之俗。为民者尊吏畏法,迁善远罪,而人跻仁寿之域,则孟子所谓天民之先觉者也。予闻西方有佛,哀群生陷于迷网,不觉不悟,示三空门,如指摽月;断除诸妄,以反其真,合于吾儒所谓觉者。而高逝远举,违世绝俗,不著大儒之效。今子礼奏课第一,除两浙东路提举茶盐官。降大任,建皇极,为后觉之宗,将有日矣。子礼名某,左朝散郎,江阳人云。乾道岁次丁亥,闰七月日,晋陵孙某记。
宋故左朝议大夫直显谟阁致仕汪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二、《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七、《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六五
左朝议大夫、直显谟阁致仕汪公,以绍兴二十七年二月六日感疾终于四明私第之正寝。将葬,公之子右宣教郎大雅,以太学博士史浩状公世系、爵里、卒葬年月日授余请铭。余曰:「显谟公行治劳烈称天下,今子释其殡,犯大暑,绝重江,走千里,属于不腆之辞,以图永久,岂敢以既老为解」?乃序而铭之。公讳思温,字汝直,明州鄞县人。曾祖顺,祖元吉,不仕;父洙,明州助教,以《春秋》之学知名,用公贵,赠正奉大夫。公幼读父书,有声场屋间。会朝廷更舍法,改授他经。政和二年,以太学上舍中乙科,授将仕郎、河南府登封县尉,就除雄州州学教授。秩满,调衢州西安县尉。宣和二年,改承奉郎、知越州馀姚县,监河南草场。五转至朝奉郎,郓王、肃王、景王府赞读。上即位,恩迁朝散郎、提举江南西路茶盐公事;除屯田员外郎,俄改仓部。绍兴元年,又改吏部,再迁朝奉大夫。三年,知衢州。时有谏议大夫被召过郡,或请公致丰饷,公曰:「谏官御史当如部使者之礼,不敢过也」。既有绪言,谓公薄己,公曰:「谏大夫辞受,天下所瞻,而子敖以我为简乎」?岁馀,严、睦盗起,公聚兵境上,塞其隘,秋毫不犯。盗平,而谏议公适在枢省,劾公玩寇,降秩二等罢归。未几,御史中丞辛炳道三衢,得公冤状,疏辩其诬,诏复故官。再除吏部,转朝散大夫,进司农少卿。吴兴择守,有言公三衢治状者,除直徽猷阁、知湖州。六年,召归太府为少卿、权知临安府,迁左朝请大夫、直显谟阁、两浙路计度转运副使。八年,复还太府。公在吏部,不为权贵人下,出守三衢,至是复用事,坐尝抗己,罢公为直显谟阁、主管台州崇道观、江州太平兴国宫,凡五任十八年,终权贵人之世不用,遂老于家。公器资精悍,居官任事,以智为乐;兴功利,饬蛊坏,所涖皆有迹。雄地被边,俗武悍,异时官师鄙夷其人,倚席不讲。公曰:「鸮音尚可革,况吾人乎」?日课月试,躬自劝督之,而秀出之民,彬彬稍见焉。馀姚大邑,赋役不均,为民患,公一不以属吏,召诸豪入县庭下,案版籍差次甲乙,推选一人之应令者,曰:「甲岁满,乙代甲如律令」。乙捧檄而出,无异言。他日,州将语公曰:「诸县诉徭役者无虚日,馀姚独无有,何故」?公曰:「不使一吏预其间,县无讼矣」。县濒海,旧有堤六十里除水患,岁久圮坏,民之垫于海者,呻吟相属也。公举众力复之。堤成,而七乡并海之田、桑麻粳稌之饶尽复其故。又有湖号烛溪,疏通二斗门,视水涨落而闭纵之,灌东西五乡田数百顷。岁旱,东乡厌水矣,而西斗门地高仰,率尝不应。请改筑如东斗门以溉旱,而东乡擅其利,积十数年讼不决。公一日行县至其处,曰:「一湖如许大,使民求水而不得乎」?为之计工赋材,撤而大之。两门相望,五乡之田一等受水,而讼息。乃即治所为楼,于门上敛敕书藏其中,高明硕大,为一方壮观。又斥馀材筑一亭于大门外,凡诏令当颁行者揭之亭中,使知避就,榜曰「承宣」云。吏部案牒,南渡之后,水火焚漂,埽地尽矣,一时予夺,吏操其柄,贫无资者,皆不得调。公至,群诉于庭。公延之坐,听其说,应文书有一验者,悉令补授,皆无者,为奏立保任之法。不旬月而庭无留事,吏不能得人一钱。有飞语闻,公诣都堂抗言辩数,不为诎,用事者益不说。公请郡得衢。久之,诠法复坏,会用事者去国,再除吏部。选人改授京秩,而举将有他故报罢去,留落蹭蹬,或至穷老。公始建请荐员溢格者,本部以收使不尽之数移文所举官别行改奏,诏从之。公每得一二,录纪姓名,纳佩囊中,遇有举将坐累,或物故而不得升改者,公出囊中所储,使自择图之,至今多所成就。公在三衢,有妇人送讼其子,公械送狱,徐召其母,以微言感之而察其情,母悔谢请贷。翌日虑囚,公曰:「汝母诉汝当抵罪,又欲贳汝」。破械纵遣,为母子如初。有姑昵婢谗而虐其妇,妇求去,而姑譊譊喧诉不已,公曰:「汝为人姑,信谗而出其妇,妇去则汝子弃妻,汝孙失母,奚为自破其家也」?笞其婢逐之,戒妇曰:「害汝者去矣,善事其姑」。姑亦感悔,跽谢而出。邦人闻之太息,曰:「使君真古循吏也」。祁王至自蜀,吏入白:「亲王诣州,州将当避正堂须其至」。公曰:「即乘舆至,何以待之」?治供帐如大宾客之仪。王入据馆,公率僚吏进谒,退而语人曰:「帝王之胄,自与常人殊,而举措不类,何也」?复有帝姬舍郡邸,群奴怙贵劫请州县,执辱官吏,一郡骚然。公曰:「是亦一祁王也」。不为动。已而皆败如公言。会稽渡钱塘,舟人冒利捆载而行,半渡弭楫邀取钱物;而暴风猝至,举舟尽溺死,操舟者皆善泅,独亡恙。公曰:「不戮此辈,则杀人未艾也」。悉捕系狱,论杀之。更造大舰十数,每一舰受若干人,制号如其数,以五采别异之,置吏监总,渡者给号登舟;即过数,而号与舟不类者,皆不受。舟人给直有定估,除十之一备补苴之费。抵今二十年无一舟之覆。浙江,天下之至险,以龙山、外沙两闸纳东南之舟,而龙山之闸废久矣。大驾驻钱塘,九州四海万里之外,千艘百舵交错其中,十倍于旧,一遇启闸,奋棹争前,进有击斗伤败之忧,退虞潮波覆溺之害。公于是鸠工徒,疏龙山河,修复旧闸,启闭出纳如外沙之制,一时舟楫皆便之。湖人喜私酿,暴吏乘之,发卒围捕,囊空甑倒,不遗一簪。公至,下令而予之期,过期不改,而后以文法从事,人感公诚,皆徙业无犯者。吴兴地污下,故有沟以走潦水,而并沟之居岁久填淤,或置屋其上,遇甚雨则水及半扉,公按寻遗迹,撤屋除地,复还故道,水患遂除。公尤通练财计,属时多故,暴敛急征,人不堪命,公宰一县,守一州,使一路,不以一毫取于民。按视经数,设为科条,凡粟帛酒茗征输之入,为图揭之坐右,杜并缘乾没之奸,罢不急无名之费,赀聚沛然,上下赡足。尝因奏事,论天下之财,所以开阖敛散之术,上善其言,命公条具,付有司立法。公曰:「臣所言,即陛下法也,但当择吏推行尔」。故入为太府、司农,出为转运使,皆号称职。公之材见于世用盖如此。而屡困于谗忌,不得大位以佐天子,故止于效一官,任一职,无大勋名,为可惜也。二十七年,上书致仕,积官至左朝议大夫,职直显谟阁,佩服三品,爵文安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享年八十一。公事亲诚孝,居丧毁瘠甚。既葬,有双芝产墓上,冢舍成,遂以名之。公弟思齐,建炎初,上录潜藩之旧,擢吏部郎。公持节使江右,命甫下,吏部得疾不可治,公具棺衾于兵火创残之中,如礼而办。护丧下汴绝淮,沿江仅次毗陵,而嘉禾叛兵奄至,公仓皇负柩舍一佛寺。寺僧惊逃出矣,公独置一榻卧丧侧,群盗过门,睥睨不入。乱定登舟,而大盗据钱塘,乃枉道趋华亭,僦舶舟为航海之计。黎明欲解,而逆风大浪不可进,舟师恐而言:「丧舟涉海,徵祥已见,盍权厝而行」?公具冠笏、焚香,大言曰:「某弟思齐遇疾而没,自南京持旅榇归葬,间关盗贼,跋涉水陆数千里而后得至此。舟人以惊触神祇为辞,将使亡弟遗骨弃之异县,永无还理。鬼神有知,监余手足急难之故,加惠存没,赐以便风,归祔先垄」。香火未收,风回浪息,舟师以手加额,挂席而东。日亭午,已次会稽之曹娥埭矣。既还,治葬送,拊孤嫠,择士嫁遣二女,又奏乞随龙恩任其婿。一子未胜衣而夭,公以第三子大有者为主后,今为右迪功郎、监潭州南岳庙。公尝营一堂,号「友恭」,与吏部相戒,为蚤退閒居对床听雨之约。堂成,而吏部逝矣。公因之不改,饬诸子曰:「汝等识之,行吾志」。公配恭人王氏,前卒,公命择地于正奉之次。既得卜,又从旁筑一茔,迁祔吏部,曰:「死而有知,父母兄弟相从于地下,奚羡有生之乐」?诸孤以明年十一月甲申,举公之柩合祔于县之桃源乡西㠗王恭人之墓。三男:长即大雅也,知绍兴府诸暨县丞;大猷,左宣教郎、知平江府昆山县事;大定,登仕郎。七女:适右朝请郎楼璩,左朝奉大夫、太府少卿陈膏,右从事郎向子遇,右迪功郎洪筏,馀未行。孙男六人:行中,右迪功郎、通判海门县主簿;积中、得中、端中、精中、敏中。孙女三人:长许嫁进士姜棫,馀尚幼。曾孙男掞。公慷慨特达,勇于为义,视人急难如在己。太学同舍生将论升而抵规罚,公叹曰:「选补之法,跻攀分寸如曳九牛,一跌则坠重渊,不复出矣。请代君任此咎」。时参知政事王绹为学官,闻而义之,事遂已。已而同舍生以上舍赐第,后为显人。四明士俗喜事而乐施,一时寓公寄客困乏不能自存、死而无以敛葬者,公为首倡,士大夫应之翕然,故四方游士皆以公为归。绍兴初,余被谗斥徙象郡,舟次三衢,顿郊寺,治遵陆之装,公閒遣别乘移具存省,而果茗药饵肴醴之饷亡虚日,盖过旬而后去。有旨:所过州发卒护送。公择五人之谨厚者,戒曰:「归日,视某官书有无为殿最」。于是五人者在道途代负荷,备使令,如使君坐视其旁。行次临川,授书而返。呜呼!余方抵重谴,旅游万里,日怀内沟下石之虞,公亦以抗直忤宰相出守,已又触谏大夫之怒,而独于放臣逐客哀穷悼屈,矜护纤悉,尚蒙赐于数百里之外。距今二十七年,得公行事,论次为书,少纾怀惠不报之责;而老去废学,辞不逮心,惧不克称。铭曰:
士生于时,有遇不遇。伪凤楚说,真龙叶惧。踊贵屦贱,惟时之遭。堇啄豨苓,而伯其曹。眩于创见,越犬吠雪。败于既厌,吴牛喘月。矫矫汪公,绝类离伦。名满四海,行配古人。独立介然,不茹不吐。众醉独醒,人弃我取。高明之家,万首俯趋。蚊蚋过前,视之无如。孰蹈坎井,挤之下石。山鞠穷呼,号之而出。金坚玉洁,不可磷缁。廉贪立懦,百世之师。权臣擅朝,用国威福。乃谗乃忌,一斥不复。短褐练巾,匹马二童。儒先哲艾,闾里之宗。寿八十一,有化无死。铭以著之,亘千万祀。
家叔舍弟与黎介然会于符离因用两绝奉寄 其一 宋 · 吕本中
七言绝句 押阳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泰州市
漫约同归久未偿,只今留滞各他乡。
春风有信勤归雁,夜雨何时复对床。
家叔舍弟与黎介然会于符离因用两绝奉寄 其二 宋 · 吕本中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泰州市
老觉为官百不宜,故人虽在鬓如丝。
遥知再踏同游地,更想汪饶曳杖时(自注:余昔与介然、德操、信民同寓符离。)。
客居书怀奉寄介然若谷才仲兼简信民 宋 · 吕本中
创作地点:安徽省宿州市
客愁如长河,浩荡去不息。
未来已相关,千里在咫尺。
抱疾寄他乡,终年守岑寂。
中虚耗神志,内热损筋力。
长虞二竖撄,复有寒馁迫。
怪渠甑上烟,愧尔囊中帛。
平生所读书,已如不相识。
坐贻乡党笑,敢辞尘埃没。
旧游今几时,转眄忽陈迹。
死者不复见,墓草春已碧。
生者天一涯,未免陈蔡厄。
儿曹乳臭在,瞑目分黑白。
虽无未见书,颇多雌黄笔。
出言辄周孔,而不辨菽麦。
啾啾要酬和,内顾颇牵率。
坐令怀抱恶,更觉天宇窄。
忽忽十年事,俯仰同戏剧。
从来肺腑亲,翻手胡与越。
独馀二三子,肝胆犹铁石。
尚怪东郭贫,亦讶怀祖黠。
西轩来何时,箪瓢共饥渴。
念君不能已,一饭再三噎。
谁能明予心,皎皎霜夜月。
论差李公彦李正民权官不当劄子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三
臣闻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盖朝廷施设不问大小,当则人心服,否则人心离。在庙堂跬步之间,而利害实系于四方万里之远,不可不慎也。伏见太常少卿减为一员,近自外召黎确为太常少卿,促赴行在;视事之二日,又除李公彦为太常少卿,交割职事,臣所未谕。使公彦贤于确,即当降旨罢确,而用公彦,不然则是重叠除授也;既知重叠除授,即当改正,今踰旬日,未闻施行。若以罢确为是耶,而确亦久以行著名称,士论未以为非也。又伏见中书舍人有阙,祖宗故事差起居舍人兼权,又阙即差它官。今董逌为右史,而差左司员外郎李正民权中书舍人,臣所未谕。使正民贤于逌,即当便用正民为中书舍人,不然即是董逌不学无文也;逌不学无文,则不当擢为右史。若曰逌不可权摄邪,而逌亦久以文学著称,士论亦未以为不可也。无故罢黎确而用李公彦,疑其厚于公彦,然人必以为公彦攘之,恐非爱人以德之意也,亦恐攘夺之风自是起矣。近舍董逌而远取李正民,未必薄于董逌,然人不能无疑,而逌亦无以自安,恐非以礼处人之意也,亦恐祖宗故事自是废矣。方今号令不行,纪纲未立,举措之间,人心所系,伏乞诏大臣详酌,改正施行。
建炎笔录 其二 建炎四年庚戌岁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二
正月,初一日,车驾在海道。初二日,御舟早发,过石佛洋。初三日,御舟入台州港口章安镇。初四日,同户部侍郎叶份、中书舍人李正民、綦崇礼、太常少卿陈戬及谏议大夫富直柔同对舟中,问圣体。是时,扈从泛海者,执政之外,止此六人而已。吏部侍郎郑望之、给事中汪藻皆未到。初六日,台州报敌犯四明。初七日,张俊人至,云:十二月二十日,敌至明州十五里桥,俊发兵拒之,战不利,正月初二日遂至城下。俊大开城门,遣精兵用长鎗突出血战,杀近千人,得带镮首领二级。是夜,敌焚寨而遁。俊恐敌济师,乞退归行在,且以二级来献。初十日,闻俊已引军趋台州。是日,闻越守李邺投拜。又闻韩世忠奏乞留青龙镇,以待邀击。十三日,有旨,以知明州刘宏道充浙东安抚使,张思正充招抚使,欲其缓急得以自如也。是日,闻周望劾奏秀州太守程俱擅离任所。先是某上言,俱文士,恐不可当繁剧,遂易处州,既而有佑之者,其事遂寝。至敌犯馀杭,朝廷乃令押米纲,离州。望劾之云:「朝廷私此一人,遂失亿兆之心」。士论是之。十五日,张俊至,于是扈卫军稍振。先是,同宰执会食金鳌山寺,宗尹私谓某曰:「近日诸将姚端等进见太数,锡赉极厚,国用窘甚,见上幸一言也」。某归草奏,徐思之,恐亦有说。后乃闻上以明州卫士纷扰,尽废禁卫,独中军辛永宗有兵数千。而姚端即御营使颐浩之亲兵将,其众独盛,所以优其礼遇,以明受为戒也。十六日报,敌以十三日入四明。又见茶司备到仲山公文,称金人已于十二月二十间离洪州,杀城中老小七万馀人,由袁之潭矣。十七日报,吉州太和县村民收得嘉国惠徽朱夫人。先是刘珏、滕康有奏待罪云:「除太后、贤妃周夫人、莫夫人外,其馀舟船并未到」。十九日,御舟发章安,夜泊松门。二十一日,御舟入温州港。二十二日,御舟泊管市。二十三日,御舟在管头。中书舍人李正民充隆祐太后问安使兼两浙等路抚谕。洪州御史台备申,使臣尹希申:初,黄州关报金人侵犯,从卫三省移赴虔州。至吉州太和县,统制杨惟忠后军作乱。次日前军作乱,一行老小并内人被敌杀害者甚众。台吏蓝衍等十馀人皆未到。来人云,兵乱时太后、贤妃用村夫荷轿,更无一人扈卫者。及录到虔州三省关牒:探报,抚州王仲山投拜,用天会年号,下属邑取金银牛马等。二十五日对,乞收海舟,及谕韩世忠分兵应援。因论及洪州之扰,上曰:「太后仅以身免,乘舆服御之物一皆弃尽。宫人遗失一百六十馀人」。又曰:「已退黜滕康、刘珏,差李回、卢益替此二人矣」。奏事毕将退,上乃曰:「今日方欲召卿相见。即今天下事有二:敌退后如何?万一不退,如何措置?卿可条具奏来」。是日,闻金人明州杀戮甚酷,台州一空,守臣遁入罗汉洞。是日,御舟移泊乐湾,避管头台州之路。二十六日,驾幸水陆寺。至是侍从省官稍集,班列差盛。
二月,车驾在温州港。初一日,御舟移泊温州江心寺下,因赐名龙翔寺。有小轩东向,赐名「浴日」,皆御书题额。是日,押米纲使臣苏童至,云过越时李邺已拜金人,以其家属先过钱塘矣。初五日,对于江心寺。初六日,闻敌犯昌国,敌舟欲相袭,为张公裕以大舶冲散,复回明州矣。公裕,提领海舟者也。初九日,昭怀忌,行香罢,游天庆宫,登融成洞天福地。天庆即道士林灵素受业之地。初十日,吕颐浩在假,以荧惑犯紫微垣,侵相位,奏乞解机务。十二日,宣押颐浩入,奏事如故。是日闻明州兵退。十七日,车驾幸温州城,驻跸州治。某迁入州中陈氏之居。二十一日对,再荐吴表臣。初至温,对江心寺,即荐温人吴表臣、林季仲以补察官之阙。季仲奉其母避地山中未至,表臣先对。至是再言之。上极喜,曰:「自渡江,阅三吴士大夫多矣,未尝见此人物,如素宦于朝者,卿可谓知人矣」。是日批出,除监察御史,日下供职。前此,知真州向子忞言:「昨离真州,尽载本州金帛过江,遂为韩世忠兵所劫」。且言:「杜充已降金人而去,麾下官员多有走回者」。至是,上谓某曰:「自闻杜充之报,不食者累日,非朝廷美事也」。上又曰:「非晚颁赦回銮」。某因论数赦之弊,上曰:「以四方号令不通,不得不尔」。二十四日,同直柔对,弹杜充,且奏陈乞先罢相,后得投降的耗,当别议罪。是日降德音,返都吴会。赦文之前题印标目云「返都吴会之诏」,议者皆为太遽,以未知吴中消息也。
三月,车驾在温州。初四日,有旨,以初十日车驾进发,某力言其未可。初六日,有旨未行,展至月半。初九日对,论诸所获生口,内契丹并燕蓟及诸路签军皆不可杀,上曰:「正与吾意合」。十二日,浙西人皆至,云平江失守。一使臣即周望之部曲也,言敌骑二月二十四日至城下,周望、汤东野即日引众遁去。二十五日,金人突入,更无一人拒捍者,焚烧杀戮殆尽。初,苏人恃宣司以为安,敌至欲遁,而舟船悉为军兵掳去,故无一人得脱。又闻敌以十二月十六日破杭,始入城杀人,少顷而止。子女玉帛取尽。乃以二月初七日下令洗城,自州门杀人,而四隅发火。十四日始离杭,火十馀日方罢。是日,又闻知秀州程俱为宣司所囚。初,杭州既破,敌使人移檄俱降,俱不能决,曰:「小邦不敢专」。辄即解赴宣司,又虑见袭,即遁出州外村落间。一职官权州,遣吏追俱,复回,托以押米趋阙。寻为宣司勾捉而去,几为所斩,已而放出之,乃劾于朝也。十四日,降旨移跸越州。十八日,车驾诣天庆宫朝拜九庙,执政从官扈从。自渡江至是,始有此礼。驾回登舟。十九日御舟发温州,著浅,行数里而止。二十日,御舟至管头。二十一日,御舟至海门。二十二日,海雾四合,少进不行。二十三日,风顺,诸船直抵章安,舟行前后不相见。是夜御舟不至,执政船入港复回,而馀官皆不知,但闻喝探人歌唱之声,谓御舟在前,然喝探人亦复不知御舟之未至也。翌日率台谏仓皇回舟,至港口,迎见御舟之至,即二十四日也。云至松门著浅,舟侧,几覆。泊章安三日。二十七日,御舟发章安。二十八日,御舟泊慈济院下。二十九日,御舟入明州港定海县。
四月,初一日,车驾在定海县。初二日,御舟至明州。晚同直柔对舟中。以台谏在章安,入奏乞同对,问圣体,至是指挥始下。殿中沈与求、司谏黎确寻舟不见。初四日,御舟至馀姚,海舶不能进,遂易小舟,仍许侍从百司从便先发。自入定海,所过焚烧殆尽,死尸相枕藉,某至明论奏,宜有以优恤之。上览奏恻然动念,故有免商税及租役之诏,仍支钱数万以济贫民。留馀姚一日,以诸司易舟也。十一日,车驾至越。是月,左仆射吕颐浩罢。
后一月,某蒙恩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是年十月初,以议辛企宗建节不合,眷意稍替,由是间言得入。初,降出企宗论功劄子,皆无实状,余谓诸公曰:「企宗正任承宣,不知何以酬之,意在节旄乎」?范觉民叹曰:「此则不可,当优与军职耳」。
陈叛臣姓名劄子 宋 · 邓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四、《栟榈集》卷一二、《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一、《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七、《宋史》卷三七五《邓肃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三、嘉靖《延平州志》卷一六、同治《沙县志》卷一七、《续资治通鉴》卷九九
臣今月初六日,以本职上殿论前日叛臣争事伪楚,大小轻重,亦自不等,欲乞先立罪格,一定于此,然后按伪楚之籍,取叛臣姓名就格断之,庶几君臣之间,皆不得以容私,一网而尽,不废朝廷之力逐。臣不敢琐琐具当时叛臣姓名敷奏,惟先立二格而已。伏蒙陛下谓臣在围城之中,固知姓名,令臣具奏。臣谨取臣所撰二格,以按叛臣之罪,为陛下尽陈之。臣所论叛臣之恶者,其恶有五:一曰诸侍从而为伪执政者,王时雍、徐秉哲、吴幵、莫俦、吕好问、李回是也。时雍等今已赐罪,独好问平日端谨,不坠家声,一旦与王时雍处事伪楚朝,臣为好问痛惜之。然当时士人或谓好问有反正之志,所以维持王室者不无力焉。臣考于名教,观其踪迹,有大不然者。始为奉册使,俄为门下侍郎,虽三尺之童,已皆知其叛矣。今陛下擢于伪命之中,置之二府,是以叛臣而为股肱之任也。其二曰诸庶官及宫观而起为侍从者,如司农卿胡偲、太府卿朱宗之为侍郎,大理卿周懿文之为大尹,卢襄、李擢、范宗尹等皆起于宫观以为禁从,是也。胡偲、周懿文等今在桎梏,固不足论,请论其馀者。且金人破城自南壁始,李擢、卢襄实提举其事,日聚群小浩歌城上,虏已窒壕,恬然不顾。破吾京城,实二人也。及伪楚一立,则由责籍宫观之中,复居近侍之职,其不臣之迹已彰彰矣。范宗尹昔尝于宣和廷对,揣王黼之志,数蔡京之罪,其于梁师成、童贯等略无一语及之,奸雄可知矣。靖康之初,遂窃虚名,以居台谏。当官则以奴仆事耿南仲,以求禁从;城破则以妾妇事范琼,以资口腹。及伪楚一立,则起于宫观,以为谏议,殆不知所谏者孝耶?忠耶?叛逆之事耶?邦昌据宝位,犯宫嫔,罪已显著,今其腹心之臣尚可用乎?其三曰撰《劝进文》与献《赦书》是也。且《赦书》之恶,不减《劝进》,其词云「有尧舜之揖让,无汤武之干戈」,不惟不忠之语可骇天下,至于庙讳,便不复顾,虽犬马有所不为。朝廷取撰《劝进》之文者投之岭外,而以撰《赦书》者止令分司,是不知亦何私于颜博文哉?其四曰事务官者。金人已有立伪楚之语,朝士集议,恐不能如礼,遂至结十友作事务官,讲论册命之仪,搜求供奉之物,悉心竭力,无所不至,使邦昌安然得阳揖逊,北面而拜者三,南面而拜者二,挥涕就位,以事美观,皆事务官之力也。且陛下登九五之位,天下欣跃,如获再生,朝廷不闻有先时而为事务官者。及伪楚之立,而十友纷然,如水就下,此其情尤可恶也。然当时诡秘姓名,人不尽知,今乞询元提举官吕好问,则十人之迹无所逃矣。其五曰因张邦昌改名是也。何昌言先奏于伪楚之廷,乞改为「善言」。其弟昌辰遂请于部,改为「知辰」,恶犯「昌」字也。且当时颜博文之为《赦文》,更不顾庙讳,而昌言、昌辰切切然惟恐犯张邦昌之讳如此,是时群臣不知果有宋德耶?果无宋德耶?论至于此,臣但泣血而已。已上数等,臣乞定为叛臣之上,置之岭外。所谓叛臣之次,其恶有二:其一曰诸执政、侍从、台谏称臣于伪楚,及拜于庭下者是也。所谓执政者,如冯獬是也,从驾而出,脱身而还,尚忍行平日从驾之路,入平日朝谒之庭,伏拜他人,便为君父。此不知果何等用心也?所谓侍从者,其馀已行遣矣,独有李会尚为中书舍人。陋儒无知,平昔碌碌,此固不足论也。然在渊圣朝既为从官,在伪楚朝又为从官,今复因循不失旧物,是事陛下如事伪楚,事伪楚如事渊圣,略无彼此之间矣。陛下虽尚容之,未正典刑,不知李会何施面目,尚敢持橐以行于天日之下乎?李会平日尝与范宗尹对语曰:「邦昌实无罪,而陛下责之为非」。切切然为其伪主游说如此,信乎桀之犬可使吠尧也。所谓台谏官者,洪刍、黎确等及举台之臣是也。当时台中有为金人根括,而被杖者四人,以病得免,其馀无不在伪楚之庭矣。且台谏者,天子耳目之官也,虏骑迫城,尚持讲和之论,圣驾将出,曾无一言之戒。天作奇祸,则仓黄失措,遂居他人之庭,复处台谏之职,所谓节义廉耻,果安在哉?今日尚有不易旧职者,不知其所立如此,又何以论他人之过耶?其二曰以庶官而升擢差遣是也。然此不可胜数,自伪楚以后谓之权官,而被伪命劄子者皆是也。台省、寺监、学校、敕局,无所不有,乞专委留守司按籍取之,则无有遗者。其三曰愿为奉使是也。黎确之使赵野,李健、陈戬之使翁彦国,拥黄旗,持伪告,左右仆从,皆受伪恩。马上洋洋,自号奉使,力说勤王之师,以为邦昌久居之计。故邦昌晓谕曰:「候勤王师退,然后开门」。盖恃有一二奉使耳。借使一二奉使能巧为辞说,以惑今日之听,臣当问之曰:「邦昌何为者,岂有朝士乃甘心为之奴仆乎?旗色用黄,赏人用告,皆若所携矣,此又何自而得之哉」?已上数等,臣乞立为叛臣之次,于远小处编管。若夫庶官在位,供职不废,但窃禄食,臣乞赦其罪而录其名,盖焉能为有,焉能为无,既不足责,亦不可用,但置之而已。臣窃观近世士大夫所论,以谓伪楚之事,为金人迫胁,无足罪者。臣以谓苏轼诚喜李白,谓白从永王璘也,当由迫胁,终以李白为豪杰之士。殊不知迫胁而从,不过畏死耳,岂有豪杰之士畏死而亡义乎?况台谏以上,朝廷以国士待之;待之以国士,而报之以众人,此果何等人哉?虽才如李白,亦当赐罪,况皆凡下奴才,无足取者!伏望圣慈特赐刚断,无惑群听,腹心之患既除,则边鄙之虞可以消矣。惟陛下聪察。取进止。
黎确不可赠官推恩奏(绍兴八年十月) 宋 · 张焘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二二
确平昔高谈忠义,号为正人,一临变故,遂失臣节。北面邦昌之庭,又请邦昌修德以应天,察其奸心,欲置吾宋宗社何地哉!诸路帅臣领勤王之师,将次京城,邦昌求奉使以上军者,确慨然请行,遂奉邦昌手书,持伪告,拥黄旗以往,其罪抑可知矣。陛下龙飞,尝加黜责,而范宗尹当国,力挽伪党,布列朝廷,故若确辈,亦参法从。忠义之士,愤疾久矣,今又曲加赠恤,使赏延于后,何以示天下万世乱臣贼子之戒乎?为国之道,所先政刑;政刑不明,何以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