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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圣七十二贤赞(并序绍兴十四年五月六日丙辰)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五一
朕自睦邻息兵,首开学校,教育多士,以遂忠良。继幸太学,延见诸生,济济在庭,意甚嘉之。因作《文宣王赞》。机政馀閒,历取颜回而下七十二人,亦为制赞,用广列圣崇儒右文之声,复知「师弟子閒缨弁森森、覃精绎思」之训,其于治道人心,亦庶几焉。
孔某,字仲尼,鲁人,开元廿七年制追谥为文宣王。赞曰:
大哉宣圣,斯文在兹。帝王之式,古今之师。志在《春秋》,道由忠恕。贤于尧舜,日月其誉。惟时载雍,戢此武功。肃昭盛仪,海宇聿崇。
颜回,字子渊,鲁人,赠兖国公。赞曰:
德行首科,显冠学徒。不迁不贰,乐道以居。食埃甚忠,在陋自如。宜称贤哉,岂止不愚。
闵损,字子骞,鲁人,赠费侯。赞曰:
天经地义,孝哉闵骞。父母昆弟,莫閒其言。污君不事,志气轩轩。复我汶上,出处休然。
冉耕,字伯牛,鲁人,赠郓侯。赞曰:
德以充性,行以澡身。二事在躬,日跻而新。并驰贤科,得颜为邻。不幸斯疾,命也莫伸。
冉雍,字仲弓,鲁人,赠薛侯。赞曰:
懿德贤行,有一则尊。子也履之,成性存存。骍角有用,犛牛莫偷。刑政之言,惠施元元。
宰予,字子我,鲁人,赠齐侯。赞曰:
辩以饰诈,言以致文。苟弗执礼,宜莫释纷。朽木粪墙,置不足云。言语之科,烨然有闻。
端木赐,字子贡,卫人,赠黎侯。赞曰:
谦德知二,器实瑚琏。动必几先,孰并其辩。一使存鲁,五国有变。终相其主,誉处悠远。
冉求,字子有,鲁人,赠徐侯。赞曰:
循良之要,在于有政。可使为宰,千室百乘。师门育才,治心扶性。退则进之,琢磨之柄。
仲由,字子路,卞人,赠卫侯。赞曰:
升堂惟先,千乘为权。陵暴知非,委质可贤。折狱言简,结缨礼全。恶言不耳,仲尼赖焉。
言偃,字子游,吴人,赠吴侯。赞曰:
道义正己,文学擅科。为宰武城,聊以弦歌。割鸡之试,牛刀谓何。前言戏尔,博约则多。
卜商,字子夏,卫人,赠魏侯。赞曰:
文学之目,名重一时。为君子儒,作魏侯师。不可后礼,始可言诗。假盖小嫌,圣亦不疵。
曾参,字子舆,武城人,赠郕伯。赞曰:
夫孝要道,用训群生。以纲百行,以通神明。因子侍师,答问成经。事亲之实,代为仪刑。
公西赤,字子华,鲁人,赠郜伯。赞曰:
学者行道,敝缊亦称。使齐光华,偶为肥轻。周急之言,君子所令。答问允严,理皆先经。
公伯寮,字子周,鲁人,赠任伯。赞曰:
人有贤否,道有废兴。子如命何,营营震惊。季孙虽惑,景伯莫平。师资一言,秩祀亦惩。
漆雕开,字子开,鲁人,赠滕伯。赞曰:
仕进之道,要在究习。具臣而居,咎欲谁执。斯未能信,谦谦有立。阙里说之,多士莫及。
南宫适,字子容,鲁人,赠郯伯。赞曰:
先觉既立,礼乐并驰。尚德君子,尔乃兼之。羿奡可惭,禹稷可师。三复此道,载观白圭。
申枨,字子续,鲁人,赠阿伯。赞曰:
刚毅近仁,志操莫渝。性匪祝鮀,面岂子都。有一于此,刚名可图。云欲则柔,盖生之徒。
原宪,字子思,鲁人,赠原伯。赞曰:
轼彼穷阎,达士所遵。邦无道谷,进退孰伦。敝衣非病,无财乃贫。赐虽不怿,清节照人。
有若,字子有,鲁人,赠卞伯。赞曰:
人禀秀德,气貌或同。而子俨然,温温其容。两端发问,未达机锋。以礼节和,斯言可宗。
司马耕,字子牛,宋人,赠向伯。赞曰:
手足其亲,志异出处。魋将为乱,子乃脱去。在污能洁,危而有虑。内省若斯,何忧何惧。
颛孙师,字子张,陈人,赠陈伯。赞曰:
念昔颛孙,商德与邻。学以干禄,问必书绅。参前倚衡,忠信是遵。色取行违,作戒后人。
高柴,字子羔,卫人,赠共伯。赞曰:
婉彼子羔,学业先圣。宗庙之閒,一出乎正。克笃于孝,非愚乃令。师知其生,有辉贤行。
陈亢,字子禽,陈人,赠颍伯。赞曰:
惟禽之问,从容其鲤。求以异闻,诗礼云尔。请一得三,诚退而喜。且知将圣,不私其子。
樊须,字子迟,齐人,赠樊伯。赞曰:
养才以道,圣人兼济。始谓不仁,问学良喜。寓志农圃,似睽仁义。学稼之辞,岂姑舍是。
林放,字子丘,鲁人,赠清河伯。赞曰:
礼之有本,子能启问。大哉斯言,光昭明训。德辉泰山,诬祭莫奋。崇兹祀典,盖永令问。
公冶长,字子长,齐人,赠莒伯。赞曰:
子长宏度,高出伦辈。虽在缧绁,知非其罪。纯德备行,夫子所美。以子妻之,尤知英槩。
蘧瑗,字伯玉,卫人,赠卫伯。赞曰:
有卫伯玉,夫子与居。寡过未能,荐赞使乎。以尸谏君,友则史鱼。果能进贤,烂然简书。
澹台灭明,字子羽,武城人,赠江伯。赞曰:
惟子有道,天与异容。状虽云恶,德则甚丰。南止江沱,学者云从。取士在兹,貌或非公。
曾参,字皙,鲁人,赠宿伯。赞曰:
惟时义方,有子诚孝。怡怡圣域,俱膺是道。暮春舞雩,咏歌圣教。师故与之,和悦宜召。
宓不齐,字子贱,鲁人,赠单伯。赞曰:
君子若人,单父之政。引肘寤君,放鱼禀令。傅郭勿穫,遂能制命。百代理邑,用规观听。
颜无繇,字路,鲁人,赠杞伯。赞曰:
人谁无子,尔嗣标奇。行为世范,学为人师。请车诚非,顾匪其私。干载之下,足以示慈。
巫马施,字子旗,鲁人,赠鄫伯。赞曰:
天清日明,密云曷有。师命持盖,子亦善扣。惟夫子博,三才充究。学者之药,所得遂茂。
商瞿,字子木,鲁人,赠蒙伯。赞曰:
易之为书,弥纶天地。五十乃学,师则有是。子能受授,洙泗传世。知几其神,宜被厥祀。
公孙龙,字子石,楚人,赠黄伯。赞曰:
黄伯著祀,公孙是云。弥缝中道,协辅斯文。藏修方异,渐渍其勤。史辞不忘,播为清芬。
廉絜,字庸,卫人。赠莒父伯。赞曰:
兄弟之邦,士有廉庸。涵泳素教,表揭儒宗。杏坛探赜,洙泗从容。作兴一时,莒父其封。
叔仲会,字子期,鲁人,赠瑕丘伯。赞曰:
瑕丘祚邑,子期是为。亲训有日,广业于时。四教允隆,五常以持。比肩俊杰,闻望斯垂。
燕伋,字思,秦人,赠渔阳伯。赞曰:
师席高振,大成是集。至道克传,贤达斯执。善教之柔,儒风可立。渔阳之士,得跂而及。
申党,字周,鲁人,赠邵陵伯。赞曰:
侁侁申周,四科与俦。逸驾文圃,鼓枻儒流。冠佩既燕,言动允休。邵陵得封,子想清修。
琴牢,字子开,卫人,赠南陵伯。赞曰:
多能鄙事,圣人曲意。惟其知之,是以不试。宗鲁虽友,吊必以义。尚师嘉言,祀亦罔替。
秦商,字子丕,楚人,赠上洛伯。赞曰:
孔父秦父,相尚以力。俱生贤嗣,相与以德。是父是子,致法畴克。会弁儒林,令名无极。
步叔乘,字子车,齐人,赠淳于伯。赞曰:
勉勉子车,封邑淳于。亲炙避席,唯诺趋隅。发问既博,雅道是扶。抑可尚也,不亦美乎!
颜之仆,字叔,鲁人,赠东武伯。赞曰:
贤行颜叔,亲承尼父。志锐于斯,道尊是辅。泥在陶钧,木就规矩。终縻好爵,扬名东武。
公西箴,字子上,鲁人,赠祝阿伯。赞曰:
猗尔子上,鲁邦之望。以德则贵,惟道是倡。师聪师明,友直友谅。伯于祝阿,儒风斯畅。
石作蜀,字子明,秦人,赠石邑伯。赞曰:
在昔石邑,能知所尊。懋依有德,克述无言。鼓箧槐市,扬名里门。此道久亲,彼美长存。
颜高,字子骄,鲁人,赠琅琊伯。赞曰:
琅琊之伯,其为子骄。微言既彰,德音孔昭。已观雩舞,同听齐韶。历千百祀,跂想高标。
邽巽,字子敛,鲁人,赠平陆伯。赞曰:
彼美邽子,先圣是承。墙仞已及,堂陛将升。良玉斯琢,寒水必冰。锡壤平陆,茂实斯腾。
任不齐,字选,鲁人,赠任城伯。赞曰:
任城建伯,其表曰选。淑问雅驰,才华清远。竞辰力行,爱日黾勉。礼教崇崇,令望昄昄。
曹恤,字子循,蔡人,赠曹伯。赞曰:
肃肃曹伯,王室之裔。积习乐道,切琢明义。惟善则优,素德是类。史笔有焕,令名永纪。
冉孺,字子鲁,鲁人,赠纪伯。赞曰:
纪伯子鲁,圣学是务。厉己斯约,好问乃裕。周旋中规,容止可度。允矣昔贤,后世所慕。
伯虔,字子析,鲁人,赠聊伯。赞曰:
有虔子析,全鲁之彦。儒行既明,聊伯乃建。兢兢受道,奕奕峨弁。懿选嘉访,世享馨荐。
县成,字子祺,鲁人,赠钜野伯。赞曰:
至圣立教,子祺安雅。擅誉鲁邦,启祚钜野。伟矣风猷,时哉用舍。出伦离类,后学是假。
颜哙,字子声,鲁人,赠朱虚伯。赞曰:
袖锡朱虚,在器轮舆。儒室振领,圣门曳裾。贤业素蕴,美材以摅。万世不刊,载观成书。
孔忠,字子蔑,鲁人,赠汶阳伯。赞曰:
惟子挺生,道德之门。佩听至论,鲤门弟昆。三得三亡,所问深温。君子归宓,义不掩恩。
后处,字子里,齐人,赠营丘伯。赞曰:
温温子里,入闻至圣。揽道之华,秉德之柄。深造阃域,不乖言行。全齐之封,竹素为盛。
左人郢,字行,鲁人,赠临淄伯。赞曰:
伯彼临淄,左行独贤。晞踪十哲,秀颖三千。心悦诚服,家至户传。乐只君子,文声益宣。
公晰哀,字季次,齐人,赠郳伯。赞曰:
周衰伪隆,政出群公。廉耻道微,家政聿崇。不为屈节,撝默自容。子于是时,凛然清风。
漆雕徒父,字子期,鲁人,赠须句伯。赞曰:
遐想子期,挟策圣帷。涉道是嗜,惟仕可縻。在德乃贤,在名乃垂。洋洋之风,逮今四驰。
荣旂,字子旗,鲁人,赠雩娄伯。赞曰:
伯锡雩娄,务学实著。三千之徒,七十是预。历告莫行,惟德乃据。视于前书,式彰厥誉。
秦祖,字子南,秦人,赠少梁伯。赞曰:
秦有子南,赞赞述作。守道之渊,成德之博。范若铸金,契犹发药。历世明祀,少梁宠爵。
秦非,字子之,鲁人,赠汧阳伯。赞曰:
乐善哲士,伯于汧阳。传道克正,垂名允臧。执德以洪,用心必刚。袤广业履,式彰素王。
商泽,字子季,鲁人,赠睢阳伯。赞曰:
邈矣子季,睢阳是伯。屏息受业,延教登席。未践四科,固涉六籍。祀典载之,好是正直。
郑国,字子徒,鲁人,赠荥阳伯。赞曰:
伯夫荥阳,实惟令德。俊义贤行,过不留迹。道以目传,妙则心识。猗欤伟欤,后代之则。
颜幸,字子柳,鲁人,赠萧伯。赞曰:
祀封于萧,实惟子柳。夙敛格言,克尊善诱。明德惟馨,贤业所就。大侑于儒,传芳逾茂。
漆雕哆,字子敛,鲁人,赠武城伯。赞曰:
子敛受封,爰居武城。亹亹其闻,翩翩其英。抠衣时习,厥学日明。诞敷礼教,爵里增荣。
壤驷赤,字子徒,秦人,赠北徵伯。赞曰:
式是壤伯,昭乎圣徒。执经请益,载道若无。诗书规矩,问学楷模。得志则驾,领袖诸儒。
施之常,字子恒,鲁人,赠乘氏伯。赞曰:
国因乘氏,有德斯彰。参稽百行,赞理三纲。自拔行閒,荣名甚光。在史霭霭,历久弥芳。
公祖句兹,字子之,鲁人,赠期思伯。赞曰:
惟彼子之,锡伯期思。与贤并进,得圣而师。彬彬雅道,翼翼令仪。一日王言,庙食不隳。
狄黑,字晰,卫人,赠临济伯。赞曰:
仰止狄晰,抱负渊通。游泳德化,扬厉素风。伟识既异,持教乃隆。厥志茂焉,宓祀无穷。
奚容箴,字子晰,鲁人,赠下邽伯。赞曰:
奚容子晰,已望堂室。幼则有造,成则祖述。文采日化,儒效力弼。永观厥成,德音秩秩。
冉季,字子产,鲁人,赠东平伯。赞曰:
东平子产,姓著盛时。奉师于塾,讲道之微。答问其敏,渊妙以思。升降陛廉,尚想英姿。
秦冉,字开,蔡人,赠彭衙伯。赞曰:
彭衙高士,经籍是亲。赞成德艺,叶于彝伦。厎绩圣道,期肖素臣。优哉优哉,学以致身。
梁鳣,字叔鱼,齐人,赠梁伯。赞曰:
室家壮年,无子则逐。见于信史,全齐之俗。原本厥初,师言可复。以学则知,揆之宜笃。
乐欬,字子声,齐人,赠昌平伯。赞曰:
乐氏子声,锡爵昌平。信道之笃,见善乃明。引领高节,载惟昌城。先贤聿集,出为时英(《咸淳临安志》卷一一。又见《中兴礼书》卷一四二,《中兴小纪》卷三一,《群书考索》后集卷三一,《璧水群英待问会元》卷一一,《宋史》卷一一四,万历《杭州府志》卷四○,《金石萃编》卷一四九,嘉庆《汉州志》卷三三,《两浙金石志》卷八,同治《德阳县志》卷三八。)。
人心:原无,据《宋史》补。
药:《两浙金石志》作「乐」。
君子泉铭 南宋 · 韩元吉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南涧甲乙稿》卷一八
刘峤字子渊,以学行为乡先生。晚齿一命,辄丐祠禄,饮水曲肱,虽仕而隐也。年八十六,视听不衰,嗜酒喜赋诗,超然有高世之趣。屏居城西山,郡守韩某访焉,爱其林壑幽清而汲甚远,为鉴井竹间,逾三十尺未有泉也。再过而祷,石穷而瀵涌,既冽且甘,里人异焉。以子渊之德履,命为「君子泉」,为之铭曰:
蕴德之深,藏于坚兮。渫之益清,斯其天兮。繘而用焉,永千年兮。欲知其人,视此泉兮。
论选择东南人才为蜀中监司劄子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四、《周文忠公奏议》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昨见折知常奏知黎州李福谦疾病不才,且谓制置司辟置未免应副人情,乞早差官,其言似亦有理。臣谓守边若得公明廉洁之吏,则平居处事有方,缓急随机应变,不在别假事权,添屯军马,自可仰宽忧顾。一或用匪其人,适足滋其妄作,摇动边情,耗蠹民力,此不可不察也。且蜀去朝廷甚远,全在监司为陛下之耳目。土人以乡曲之故,未免有所牵制。其间虽有自东南而往者,或以家贫年老,或缘罪废之馀,往往迫不得已然后请行,岂暇为国家建久长之策,刺举所部之贤不肖哉!臣愿因知常之言,出自圣意,明谕三省公共选择东南人才操心公正、识虑闳远者三数人,依近日崔渊例,渐与蜀中监司两易,按祖宗旧制量与推恩,庶忘远适之劳。盖监司得人自能公心刺举郡守,郡守得人自然销未形之患,成久长之利,与夫更张法令,遥度事宜,其利害盖相万也。昨蒙圣谕有所见密具奏闻,辄冒昧及此。伏乞睿照。
答张南轩书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三七、《九华集》卷一三
某上覆:近别英绪,乃情惘惘,盖自去冬一病不振,牵连三月,亦以为久矣。初强起随俗应酬,又苦寒嗽,四干疲殆。既又旬馀,贱累来自天西,又强作支梧,志意郁郁然,终不聊赖。如人家布席,灯烬火灭,酒残歌废,而或有一客突入,牵挽主人强饮,仍欲布席如初,如此于人情为乐为愿否乎?此仆今日留此之势也。妻子既赤手南来,仆又劫劫未能赤手将之以去。万有顾恋,则目前颠踣之议,危苦之势,党同伐异之私,度非一士横身可任,况仆寒远莫先者乎?尊兄心期,必相怜念。昔之贤有希赠言者,必曰何以药我、何以处我,此仆昼夜不无望于尊兄。若其书之疏数,问之勤怠,丛细之语,尊兄必不推求于踵武之内也。近见所贻子霖书,似薄怪仆者,不知方寸之中艰难,薰心抑郁而无谁语也,尊兄必矜照此情,当穷研于迹外也。仆尚何辞,然不敢独外吾兄,亦精言之于此。今天下所望莫过两相,其实皆君子之质。左相既为客所误而心渐蔽,右相又为势所怯而志渐疏。诚能充本于远大,则客所误者可以错枉而举直,势所怯者可以外身而勇奋,天下事尚或可望也。然以私料之,客所误则私党愈炽而公论愈衰,平日市声名于世者,植志倾恶,公吐正论而潜结近习,唱言诚明而身为墨贼,依阿于此以和附之,潜起蠹害善良之心。前日元履俯首受斥以归,今独馀仆岌岌于是,其又能行所信矣乎?仆告右丞相所以脱去藩身固志之说,而相君以为升沉有定命,切安于中,勿为外事侵乱。仆平日粗学道者,岂不明知此理?圣贤心情当忧勤之地,未尝不安静;日入静境,未尝忘忧勤。庄子曰:「天德而出宁」。是天德者皆备于我?我遵而直之,敬而复之,所在而治,则所在而静也。故行富贵,行患难,皆吾有以出宁之德,德者由理而已矣。但今日事极险恶,非特忌者满前,而雠嫉之积如山,诚可畏也。前日见丞相,言将有所振举,宜及时顺动,未可遽兴兵。以伤财之说再三论之,丞相亦俯首称善,相期兄以金石之固,共功业于晚日。矻矻说之不去口,愿更为之精加思虑耳。陈邦彦未作谏官日,每言必相钦重见听,其意以今日善类不多为念也。既在言责,似相疏,此亦似为平日负虚名而身墨贼者误之也。尊兄切勿泄此语,令仆立受奇祸。盖老兄前日讥其赴邻家席,至今相尤不已,邻家既去,渠辈亦无悛容,又阴转而之他,非墨贼谓何?前日魏元履上书,说其暗主曾觌,今觌既来,诸公了无一言。然朝廷必欲区处邦彦,岂得为过乎?此由魁然在上者好墨贼,有以阴误诸公也。近芮国器数往还,端静而介,朝家独可保者,此一人也,但未知其心深能辨邪正与否。交道诚难,不得不日相磨淬也。陈叔进亦隹,但恐其胆力差弱,自了一己无过失也。郑仪曹、李秀叔亦只无过者,其他更未易数耳。知人诚难事,丞相近已奉诏驰出门,其大意亦以任巨责重为忧,欲以微罪行,不然千钧之弩,何为鼷鼠发机哉?仆近日与子霖言丞相一事,似丞相终见未透。古虽有任贤使能之说,然吾儒涵浸充积得到,四时自行,万物自生,岂有执戈矛驰逞,自与甲兵纵横者,便为知兵?轻裘缓带,沉粹静虑者,便为不知?儒者可以一发名哉?列国以下,其后如诸葛、王猛、崔浩、裴度,竟何物也?司人物者但当看其才气卓识如何尔。《语》曰:「文武之道,未坠在人」。孔门何尝分文武来?果若分二涂,便与晚唐陋儒气象一种,分文宣王为一庙,武成王为一庙。孔子不知兵,则夹谷之事当借诸侯客子应之可也。此事当细思,兄因书为丞相言之,且令亲近当世卓识,晓透大体,一二儒者为宗,其馀才则以次用之,兄其可安视丞相而不自奋,以至名实俱亡也哉?愿无听于浮说。适更有所欲言,纸穷笔倦头亦昏,三噗而已,容后讯也。
运判宋公墓志铭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三、嘉庆《四川通志》卷一八三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公讳若水,字子渊,成都府双流县人。其先唐相文贞公裔孙旦,以给事中从僖宗入蜀,遂家眉之彭山。生五子,散居成都、邛蜀之间,号五房宋氏,双流其一也。公之曾大父右言、大父杰、父维皆不仕。其父以公故累赠奉议郎,母蹇氏亦赠安人。公自幼即知刻苦为学,邑之贤令如任公渊、李公焘皆爱其文行,屈辈行与交。及将就举,有欲移公试漕台者。公曰:「欺君诬祖,吾不忍也」。卒从州举试外省,得奏名,对策廷中,切直无所避。考官不说,犹以冠乙科,授左迪功郎、嘉州龙游县主簿。未上,丁外艰。更调龙州仁寿县主簿,监永康军青城县味江镇税,兼合同场。先时茶禁甚急而私贩益多,商算甚重而岁额反耗。公至,弛禁薄征而旧弊顿革,课入大增。或劝献其赢以规赏,公曰:「独不为后人计耶」?岁旱,民争水泉之利,群聚相殴击,且欲为乱。公单马喻之,皆释仗听命。公又为祷于灵湫,一夕不雨而水溢,沟浍皆满,焦槁以苏,物情乃安。明年荐饥,民又相聚剽掠以求食,有期以某日掠镇民某氏者。公召诸豪语曰:「饥民求食,此易与耳。私贩之徒负勇玩法,一与之合,非小变也。今能出力以致其党,使为一境之卫,不唯足以销其奸心,饥民知吾有备,亦惮不敢进。此一举而两得也」。诸豪皆应曰诺,悉出金币,椎牛酾酒,召致其徒,杂于居民保伍之间,日以兵徇于市。公亦带剑跃马其间,众皆畏服,而饥民遂不敢犯。且曰:「是尝为我祷湫出泉者,吾当谨避之耳」。镇故无学,公为作孔子庙,考古制器,率诸生行释奠礼,延师儒,躬讲说,士子竞劝。制帅汪公暨诸使者闻其贤,争荐之,移知神泉县。始至,承废弛之馀,首罢追胥之扰,但以幅纸书负租,与民为期,无敢后者。不数日,尽偿前令宿逋。为言州家,使得善去。邑产黄雀,岁供诸司至以百万计。公请罢之,民用不扰而物生亦遂,至今为法。诸司知其治行,徙知嘉州犍为县。神泉民相率留之,不能夺也。公于二邑皆治其学校,如味江所为。民有讼者,躬以义理恩意辨告谆悉,皆大感悦,无复犯者。其尤无良、不听令,敢以武断病齐民者,乃捕劾之,上狱于州,罪至流徙。于是闾里正清,善良皆得其所。改宣教郎,干办诸司粮料院。擢太常寺主簿,齐宿必虔,濯溉必洁,同列愧叹,以为非所及。新繁故有艺祖神御,蜀帅请改筑宫于成都。事下太常,公闻其且将大兴土木,穷极侈丽,使民不得安,为处驳议,事乃得寝。迁国子监丞,再入太常为博士,转而为丞。兼吏部考功郎官,改兵部,除秘书丞,复兼吏部。三馆将以故事为暴书会,而上方闵雨,避殿降食。公为官长言:「君父焦劳如此,而臣子相与燕乐,诚有不自安者」。官长是其言,白罢之。以旱故,诏馆职条上阙政。公为书数万言,历数当时刑赏之缪,以为是所以干阴阳之和者。宰相闻之怒,出公提举江东常平等事。上称公诚实,俾移福建。闽俗故多不举子,公与帅司合议,按律令,严保伍,为所以禁防诲诱之具甚悉,全活者众。汀州远且多盗,又名瘴乡,常时使者按行多避不往。至是群盗甫平,死伤横道,疫疠大作,又非常岁之比。公独慨然引车深入,煮药自随,亲问病者饮之。民为盗所攻劫与能捍禦奋击以助官军,有劳效者,皆弛其租。汀民大喜,人人知戴公德。建阳招贤里故常别贮常平米数千斛,凶岁发以赈民。本隐士魏君掞之所为,而岁久陈腐,出纳不时,反以病民。有以版曹所下社仓法告者,公喜,立为移书,更属乡人士君子岁歛散之,一方尤赖其利。除湖南提点刑狱公事,建人老稚邀遮恋慕,至竟日不得发。湖南尤多盗,皆昼伏豪民家,抵夜辄出,以故发不时得。公至,申明保伍之令,使相收司。盗无所容,至有扣头车下,请得召保,复归农业者。公皆抚而遣之。又檄诸郡精阅禁旅,按行所过,察视激犒如法。月调诸县弓兵,校其艺而诛赏之。由是皆乐为用,盗发辄得。奏狱官毋得兼摄它职,又条七事以申儆之。于议法尤兢兢焉,每论死刑,必齐戒露香,要质于天,然后敢决。决日辄罢燕设,所以致其钦恤之意者无不尽也。属郡大札,遣吏挟医载药驰以救之。衡山浮户有与土人不相中者,诣阙言:「衡山,国之寿岳,祠城东故有溪,并城南出。后或凿城北址,导水使西,不能无断地脉。请筑山决水,使复故道」。下公平奏,公言:「水西出岁久,故道皆为民居。今欲东之,则是数百家者不无荡析离居之苦。且寿岳之云,无所经见。就如其言,则国家中兴、慈皇寿考皆在西流之后,尤不宜妄有改作」。事乃得已。衡州故有石鼓书院,墟废亦久。前使者潘侯畤始复营之,公成其终,为增置弟子员,以永嘉戴溪为之师。割田置书,教养如法。又知处士刘某之贤,与郡守刘清之交章论荐,诏特补官。于是学者乃知公好贤尚德之意,不独为科举计也。被旨摄帅事,飞虎军素骄悍,白昼掠人,吏不敢问。公一以军律绳之,赏信罚必,士民以是得安其居,而军吏亦皆悦服。会久不雨,请祷过勤,遂得疾。改除江南西路转运判官,而江西是岁亦大旱,下车首问荒政所宜,发廪劝分,蠲租乞米,以次施行。其奏请者亦多报可。又行帅事,事益丛委,公自力不少休。家人有谏止者,皆麾而却之,遂以大病。然夙兴,犹视事如常时。夜过中,遂不起,淳熙十五年二月甲子也,年五十有八。方病革时,民相率为公禳禬无不至,晨夕走府门,侦起居状。及卒,皆缟素吊哭。行日,号泣挽车,哀送数十里不绝。湖南吏民闻之,有千里来赴义者。盖公资禀醇厚,隆于孝友,处内外族姻、长少存没之间,不见其少有遗憾。为学勤恪不懈,既脱场屋,益玩意于圣贤义理之学。近自周、程、张、马之言以达于经,吟讽辨说,未尝虚口。推以及人,一以仁爱惠利为心。闻善即行,如恐不及。故所临莅,士民爱戴,见于风谣,非一时谀说空言也。其在朝廷,据经守正,不为苟合,雅为虞雍公所知。其为之言,不过用人材、严守备,以俟敌人之衅而已。尝因轮对,请戒群下怀私立异、迎合纷更之弊,损宗戚岁时赐予、贵臣给使宣借、百司吏禄之费,及减畿甸房缗,以惠贫弱,上皆称善。公因极论恢复大计,反覆数百言。上益喜,顾曰:「即当相与赴功名之会耳」。事下有司,不得尽施行,而房缗之惠遂及于天下。他议贡举铨注之属,又皆广恩优老、革薄从厚之意。而其应诏言事,则直指宰相挟私罔上之失无所避,虽以是不得久于朝廷不悔也。寿皇知公深,尝语近臣:「斯人乃朕于奏对间得之」。其在湖南,盖尝有召用意。宰相犹以前忿尼之,识者恨焉。而为文汪洋融液,务极事情。晚岁乃更造约,尤好读《易》,尝梦有问《易》之一经孰为门户者,应曰:「阴阳两画,非《易》门户也耶」?其精诣纯熟盖如此。所著书有经解五卷,《书小传》十卷,史论十卷,古今诗百卷,杂著三十卷,奏议五卷。前安人张氏,蜀之故家汉御史纲之后,历千馀年而谱牒可考不紊。安人性贤孝,读书史,善笔札,通古今,识义理,而不肯为词章。父岐尝宰永康,颇以严治。安人每陈古谊以谏。既归公,事舅谨敬,奉祀庄肃,和叔妹有礼,遇族党有恩。舅丧,悉力佐公办治如法,人以为难。公居间久,上官有欲使摄局者,安人不怿,曰:「吾之赀尚足以支伏腊,徇禄从人,得无隳素志乎」?公善其言,为谢不往。其方直之操,士夫或有愧焉,不但为妇人之贤而已。先公十九年卒。后安人宇文氏,宣教郎骘之女。子男三人,之源、之润、之汪,皆嗜学而有文。女一人,适熊应,早卒。皆张出也。之源等以十六年十二月某甲子葬公及张安人于成都县杨侯乡癸山先墓之次,遣人来建安请铭,踰年乃达。而予适有临漳之役,使者以书还。明年复来,则值予哭子悲甚,言不能文。顾与公相得晚而相知深,其为社仓、书院,皆尝为记述,又重之源兄弟之请,越数千里,连岁再至而不倦也,勉为之铭,以致吾意。铭曰:
资之厚兮学之博,退循循兮进谔谔。三方一节思无斁,九原归卧不可作。我铭其居诏冥漠,欲知斯人视斯石。
敬斋记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四一、《南轩集》卷一二、《古文集成》卷一四
孟氏没,圣学失传,寥寥千数百载间,学士大夫驰骛四出以求道,泥传注,溺文辞,又不幸而高明汩于异说,终莫知其所止。嗟夫,道之难明也如此!非道之难明也,求之不得其本也。宋兴又百馀载,有大儒出于河南,兄弟并立,发明天地之全、古人之大体,推其源流,上继孟氏,始晓然示人以致知笃敬为大学始终之要领。世方乐于荒唐放旷之论,穷大而失其归,视斯言若易焉者,而曾莫思其然也。天下之生久矣,纷纭轇轕,曰动曰植,变化万端。而人为天地之心,盖万事具万理,万理在万物,而其妙著于人心。一物不体则一理息,一理息则一事废。一理之息,万理之紊也;一事之废,万事之隳也。心也者,贯万事,统万理,而为万物之主宰者也。致知所以明是心也,敬者所以持是心而勿失也。故曰「主一之谓敬」,又曰「无适之谓一」。噫!其必识夫所谓一而后有以用力也。且吾视也、听也、言也、手足之运动也,曷为然乎?知心之不离乎是,则其可斯须而不敬矣乎?吾饥而食也,渴而饮也,朝作而夕息也,夏葛而冬裘也,孰使之乎?知心之不外乎是,则其可斯须而不敬矣乎?盖心生生而不穷者道也,敬则生矣,生则乌可已也;怠则放,放则死矣。是以君子畏天命,不敢荒宁,惧其一失而同于庶物也。仁寿崔子霖以「敬」名斋,而请予记之。予嘉其志之美也,则不敢辞。吾乡之士,往往秀伟杰出,而吾子霖方有志于斯道,以与朋游共讲之。予叹夫同志之鲜也,乃今得吾子霖,而子霖又将与其朋友共之,益知吾道之不孤也,故乐为之书。
雄边堂芝草记 宋 · 崔渊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三、《成都文类》卷二七、《宋代蜀文辑存》卷六七
淳熙四年,上命敷文阁学士胡公为四川制置使,兼之成都环六十州,官兵号令,实听于制置使,而成都为治所。成都道控十六州,而六州边焉,有警急,书先至成都。异时黎州羌夷反,羽檄下,诸郡之卒辄奔不利。青羌奴儿结大侵,旷岁不解,至取兵于御前诸军,兵车往来,内郡苦之。公至,布宣天子大惠,建大将旗鼓,阴练士马,调谷积要害处,选职任太守往谕威信,与除前患,复故约。夷请命下吏,绝徼毋扰。公始叹曰:「国家混一区宇,画大渡河,弃夷不用,夷且内属,岁贡名马,求通于中国,中国许之市以收夷心。边有夷侩,或导之绎骚,守者坐愚或生事,皆非其故也,何至以大兵长技与之较胜负哉!顾今西兵十万,日夜勇于攻战,以向中原,乃用之荒寒种落之地,亦过矣」。于是蒐诸郡羡卒聚之成都,率用西兵技击之制,行有部曲,居有营次,勋劳有赏,军须有库,阅习有铠甲,凡千人为军。军成,名曰「雄边」。以其事上闻,天子曰:「噫!惟吾信臣,实董西事,边备既饬,军制既定,西方用人,时惟休显哉!其所上军书奏可」。公拜手稽首,奉扬天子休命,作堂于府,榜曰「雄边」,以称上指。脩梁飞荣,万瓦鳞次,气象宏伟,与边俱雄。堂成于夏五月甲子。冬十月己亥,芝草生于堂之右楹,一本九叠,西出而东向,扶疏秀颖,如传记所载瑞物,可考不诬。群士大夫、幕府、将佐,悉来聚观。顾瞻华堂,翼翼沈沈,和气上蒸,磅礴宛转,咸曰异哉。自堂之成,军威益振,边益不摇,事定民安,盖有日用不知者。而呈祥效异,乃发于无情之草木,其占为安为静,为福为祥,皆以和致。方公之为此堂也,虽曰用意于边,而握机制胜,和众安民,实公之本心。众和而民安,机静而不动,因时闲暇,降登斯堂,举酒属客,燕乐侃侃,歌诗颂声,更出迭奏。当是时也,边无夕烽,卒无践更,且无传箭。滇以西,粤隽以南,名王系属,天马来下。祥风所被,自远而近,达于军门,升于屋梁,煌煌晨敷,是生斯芝,以表和祥安静之应而为斯堂之瑞焉。君子视履考祥,非眩怪以诡俗,侈美以夸世,所履之徵即休祥之證。且公镇蜀,于今三年,用静之吉,不但因边无事而致然也。盖蜀之害未尽去者,曰茶曰盐,岁下诏书议蠲减,执事者用计出奇,项背相望,不知其几。公独用全力,讫底于成,置局讲求,遣官请署,凡所以动心忍性,合异为同,奏牍如山,飞章如雨。越二年而减放之旨下,茶园之放枯衰者,为钱楮十有五万;盐井之减虚额,以缗计者四十七万九千有奇。议定而欢息,事成而民悦。郡县吏缓督逋,如释重负,山林薮泽无横取,皆若更生,公之惠利于蜀卓卓若此。今天用祥以彰公之茂烈,以发扬和气道达之所自,以永四蜀安静和平之福,是芝也,岂无意哉!唐张建封昔为徐州,得白兔于符离营屯,韩退之以为武德,行将有凶狡之徒束手待罪,又曰不在农田而在军田。与今虽若相类,然徐州之所以感召者则未之闻也。退之谓宜奏表以承天意,公乃退托不言,人无知者,因命属部临邛守吏陵阳崔渊具书本末,以为之记。尝窃念公之军雄边也,实用李文饶故事。文饶虽颇著名迹于时,然固有所甚屹屹者。悉恒谋之降而奇章沮挠,固争不能得,凡其所言,朝廷初未尽信。至请以奏篇置诸政事堂之籍,欲与宰相均任其责,仅乃听之。其中郁郁不平者多矣,又何望太和交畅,发为嘉瑞如今日哉?盖公之精神上能动悟人主,听公所为,而朝廷下报书悉如公志;下能训服羌戎,边讫无事,以成斯堂之美,修之以辑瑞,应合天人之心。此又公之所有而文饶之所无也。然天下一理,特发见有远近大小之异。公以帷幄旧臣,盖尝镇当涂,留守建业,临江北望,慨然有神州赤县之叹。分陕而西,治军振旅,特其小者,犹能收效致祥,震耀全蜀,异时端委冕弁,辅相天子,合谋并智,扫清河洛,使三边晏然,天下大治。然后持此之静以为和,敛此之和以遂万物,则嘉禾朱草,皆可驯致,将有大书特书不一书以诏万世者,渊非其人也。
诸孙名义说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洺水集》卷二二
古者父命其子,祖名其孙,名止一字,字止二字。二字者助语耳,未尝用两实字,惧其义之不一而佩之不专也。回字子渊,赐字子贡,春秋之时尚守此法。至汉则渐变,然尚少也,魏晋之后则此义不白矣。予名字诸子,一时失记,今不欲易。比名诸孙,则用古义焉。其恕,字以行父。《语》曰:「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乎」!记礼者曰:「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曰其孚,字以纯父。信不中,奚其信?纯乎天德,发乎性端,则信矣。曰其清,字以立父。果清矣,懦夫闻之,卓然必忠信,行必有廉洁,清也诈清,非矣。曰其垕,字以容父。容,盛德也。天惟容也,故靡一物之不覆;地惟容也,故靡一物之不载。容则大,大则久,故曰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垕之时义大矣哉!曰其深,字以长父。源深流必长,学问践履,皆所以浚其源也,浚则深矣。建老曰其元,字以仁父。元天德也,仁天道也。天以一元之气而运其仁,人则体元之仁以成其德,故曰仁者爱人,又曰仁者静。爱以仁人,静以自寿,与天为流通,乌有既邪?予在维扬活数万民兵,在闽中欲活数万百姓;及其家居,则给椟槥,施絮缯,立义廪。微矣而未大也,然大也必权以行之。孟氏子之言曰:「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哉」!吾夫子则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视孟子之言,天渊矣。
宋故通议大夫守尚书工部侍郎致仕休宁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赠宣奉大夫朱公晞颜行状 宋 · 谈钥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六二、《新安文献志》卷八二
曾祖温舒,故不仕;曾祖妣程氏。
祖瑺,故不仕;祖妣吴氏。
父逢时,故赠中大夫;妣吴氏,赠令人。
公讳晞颜,字子渊,徽之休宁人。先世积德,韬晦林墅。中大起家,履善尤自力,每曰:「功名富贵不必当吾身,我后必有显者」。俄感朱峰羽仙入梦,已而生公。公生而秀异,童丱能属文。才冠,入国学,鼓箧孙业益有声。阅岁擢进士第,时隆兴二年也。未注拟间,闻中大丧,星夜奔赴,号毁若不胜。终制,调荆门军当阳尉。当阳被边小邑,公协赞令长,备禦慰存,一境安辑。湖北沌河㳽漫数百里,葭菼丛荟,为盗渊薮,舟行所经,无脱免者。公请诸司乞治停藏资给之家,严防巡禁戢之法,盗发地分,据实以闻,或掩匿,许人越诉。宣抚使王公炎韪之,就檄公措置。公复请舟之入沌者,警司画日时、船只申诸司;及出沌,申亦如之。过期而不出者,即知其被盗,应时会合掩捕。又设方略擒贼首,党与骇遁,其害遂绝,至今犹循其规。时韩立胄摄夷陵令,监司有不乐者,以访闻置狱,且诱承勘官以荐剡,俾文致其赃罪,考掠无全肤,韩遂诬服。案成,王公檄公录问,公视其爰书钱物皆非入己,经驳所鞫,凡三日而狱平。秩满,用荐者关升从政郎,调靖州永平令。靖介于夷獠,永平为附城,号难治。公抚以恩信,皆得其驩。岁时熟界户丁来县庭踏歌击鼓致谢,郡人纵观,谓前此未有也。民德之,生为立祠。淳熙元年,举员书考及格,改京秩,知蕲州广济县。淮右民兵自罢兵后,岁调往合肥教阅,贫弱者多狼狈道涂,愁怨嗷嗷。时王公希吕为帅,公以书力言利害,乞就各州县阅习,缓急以保乡井。王公然其说,以闻于朝。四年秩满,通判阆州。阆在蜀居四路之中,经总制之属岁入缗钱几百万,有司复责增羡,民大困。公稽入为出,酌三军之中数,力申总领所为定额,公私皆以为便。总领李公昌图委公行视边徼,公雅有四方之志,欣然繇剑门入汉中,历岷凤,瞰秦陇,览山川之险要,考秦汉魏蜀之遗迹。道出武兴,为吴公挺言之,吴公嗟异曰:「西州无子俦者」。知成州马琥得罪于宪使,按其赃,内一项为钱万八千缗。时宪使得以粉牌直达四路事,官吏侧目,观望风指,符合体究。朝廷下兴元帅司选清强官鞫之,帅以委公。公尽索券历考验,其钱乃先期发往总所鱼关充籴本者,收付甚明,竟为辨白。李公与制帅议欲择善郡奏辟,公以母老力辞。八年赴阙,授知兴国军。入对,其一论士大夫诞谩之习相师成风,今后有建议之人大言无效,乞断自英鉴,如太宗朝除籍削任,追纳赐金,使天下之人砥砺名节,趋事赴功。一论西南夷近时开边衅者,起于官吏或亏其互市之直,豪民或侵其旁界之产,以激其愤,遂至解仇合党而反雠于我;又镇寨官平日虐用土丁,使其亡入以为乡导,乞下制置与逐路监司严行禁约。一论四川茶马司于宕昌、黎、文等州市马万二千馀匹,不应格者官既不买,又禁民间私售。夫马在官与藏于民一也,与其弃之化外,孰若养之民间为吾外厩邪?乞听军民从便收买,缓急可以获用,既收夷人之心,复与省地之利。一论铜钱渗漏入南北二番,乞禁解盐入界,沿边不得用铜钱,及有市舶去处,亦止以铁钱行用。孝宗并嘉纳之。俄丁吴令人忧,居丧尤尽礼,芝生二本于房。服除,差知靖州。入对便殿,首论通判贰郡守之权,参议赞帅臣之事,乞加选择,其老病贪懦无资者不得预兹选。又论诸州鞫勘公事,狱官必先具节款以探守臣之意,轻重高下,无复朝廷之法。且狱官承勘不公,自有签厅及司法可以疏驳,州郡监司可以按发,何必先具节款?乞行下诸路,违者许监司按劾、台谏弹奏。又论襄汉之地在上游为重,所以通吴蜀为一也。境接唐、邓,土野平旷,汉江浅狭,隆冬可涉,而出戍军马如遇调发,则听鄂州都统节制。襄阳逼近北界,去鄂阻远,缓急俟其往回,必不及事。况鄂为内地,不必重军,襄阳极边,戍人单少,宜移武昌大军戍襄阳,留水军控沔鄂,以守则固,他时进取之计,何求而不得?孝宗称奖再三,曰:「卿言极是」。且与公反覆论边疆事体,公具言始末,因历诋辛巳岁谋臣战将之失,及论进取所当先,粮食所当储。孝宗曰:「朕他时用兵亦只因粮耳,非卿莫能为朕用者」。公感殊遇,复陈说数千言,辞意激昂,孝宗犹未进早膳也。公退,扈带环閤迎于殿门,谓公曰:「对扬合上意未有如公者,行且大用矣」。翌日宰执奏事,孝宗谓曰:「昨日朱某上殿议论极可采,有才如此而弃之远郡,岂为朕用人之意?可别与一近阙差遣」。诸公以不素料错愕莫对,会庐陵择守,遂以易靖。吉俗号珥笔,讼牒纷委,公处以简静,裁以果达,桀黠退屏,狱犴衰息。值岁中歉,公夙宵讲究,先事备豫,明赏格以劝分,示刑禁以戢盗。前后三上奏,得米数万石,赈给单弱,禁止奸蠹,人受实惠,豪右无遏籴,细民无流移。明年岁稔,公又痛裁冗费,辑材鸠工,增修城郭,改筑学舍,民不知役,士论尤归之。磨勘转朝奉大夫。广右盐法,客钞不行,孝宗妙选帅漕,往究利病,于是以应公孟明领帅事,除公转运判官,且趣令赴阙。公入觐,天语劳问数四,且曰:「本欲留卿,西广盐筴敝甚,舍卿无能辨此,可与应某共审实务,令经久可行」。公谢曰:「臣驽钝不足以仰副隆知,不敢爱力」。孝宗为动容,公又上论西蜀事宜,其略曰:「今所谓边非唐所谓边也。唐为边患者止于云南六诏,故以益州为襟喉之地,便于经略,而韦皋、李德裕、高骈辈皆居剑南。若今日西蜀,自我艺祖断自圣谟,画大度河为守,夷人震慑天威,二百年不犯塞,逮今益以衰弱,此其备不在成都也。今之蜀正犹三国之蜀,北与曹魏为邻,诸葛亮据箕谷,攻祁山,出散关,围陈仓,出斜谷,据武功五丈原,与司马懿对垒渭南,未尝一日安于益州。而今之制置使乃居成都,有终任未尝至汉中者,尚能为陛下控扼险要,规取中原邪?今之六诏,成都帅司之兵自可备禦,欲乞移制置司于兴元,与荆鄂建节首尾相应。兴元,汉高帝所兴之地,褒、斜谷正在其间。昔魏延言于诸葛亮,『请精兵五千从褒中出,循秦岭而东,不十日可到长安,而公从斜谷来,则一举而咸阳以西可定』,正今日形势也」。又论士大夫风俗逞私憾以相诋讦,乞戒敕百官,精白一意以奉公上。被趣行之旨,兼程踰岭,遂上盐奏,其略曰:「臣入静江界,延问父老,皆蹙额告臣以卖钞之害,谓钞法初行,静江尚有富商数十家可招诱;自乾道变法,皆乾没所有,多转徙湖湘,其存者又破家荡产矣。府岁发县就卖之盐,为宰者即置酒招致上中户劝诱认数,实则视产税多寡抑勒承买,不从则以刑法胁之,令先以砧基簿抵当入官。既得钞请盐,又有川涂之程、舟车之费,磨以日月,耗损不赀。而受钞未几,官催入纳,急于星火,枷锢捶楚,无所不至。一二年来,上中户亦穷困为下户,而官司岁科不已,或三五箩,或十数箩。其力不能自往搬请,必至低价转售,约所纳之钱,所折已半矣。又有荒废之产赊抵在官,或沉失,或死亡,官司不免勒邻保认纳,一人之钱波及数十人,人人愁怨,已不聊生。会府尚尔,诸郡岂复有商可劝诱邪?夫变为客钞,建议者徒以官搬科配有食贵盐之害,不若客钞便民,使朝廷贪爱民之美名而变其法。自今观之,静江官搬之前斤为钱百,变为客钞之后为钱百三十矣,尚何便民之有?诸州守臣为巧计者,差衙前及出职吏人诡名客贩,公然官卖。既获其利,又得岁计增给,用度宽纡,或乞免岁计,或乞放残税,称是自能撙节,敢为诞谩,以希幸进。建议之人更相容庇,以为盐筴之效,凡所以为州郡之备者悉以废弛,恐致萧墙之祸,噬脐无及。陛下前以人言而变法,今以人言而复旧,何容心哉」!奏入,有旨令从长相度,复旧法,毋致再有科抑。公于是朝夕讲究通变之策,或画项条陈,或每事指奏,详赡明白,事悉施行,法至今人安之,由孝宗之刚明而公能力主其说也。公以久去坟墓,力上祠请,有旨令再任。公守法益虔,涖事益精。又一岁,除直秘阁、京西转运判官,以初复盐法措置有劳也。公至襄阳,条陈备边便民之策,其论控扼冲要则有分屯江陵之奏,论额外效用则有收刺子弟之奏,论剥浅船卒则有省费去扰之奏,论请佃官田又有限年首实买契之奏。公深知民间纤悉利病,时张公杓帅襄阳,相得驩甚,而张公尤服公之识鉴。再阅岁,除知静江府、主管广西经略安抚司公事,进直焕章阁,时绍熙四年也。公年六十矣,再入炎岭,无所顾惮。初,公为漕,乐易抚下,皆有恩勤。既开府,号令严明,矩薙整肃,胥吏𢥠惕,部属警励,故旧不敢干以私,谈者以为适为政之宜。帅司每岁差官吏至邕之横山寨买罗殿自枙马不下三千匹,费锦彩盐银约二十万贯,循习多弊。公申明措置凡十九事,次年蛮马纷至,且多良者。浚兴安县灵渠,秦史禄所凿以达湖广之漕者。又增治城壁,为屋千八百八十间,越十月而成。盖南方土燥,城必屋覆而后可久,屋制如常则无以施守禦之具。公乃创意,样若战棚,内庳外崇,上施带枋,栉比圆角,圆角之上复布箦,载泥而复以瓦甃,其坚壮可以拒炮石,立战士。外檐包砌女垣,可以施弓弩。用竹瓦木砖、役工皆以万计,无毫釐取于民。事闻,特授中大夫,以奖其劳。庆元初元冬,召赴行在所。二年三月入对,俄除军器监。甫五日,丞相余公谓公曰:「上知公可用,适选饷臣,公能为朝廷一行否」?公答曰:「东西南北惟上所命,不敢以内外为间」。翌日除太府少卿,总领淮东军马钱粮。公至治所,稽考财货本源,叹曰:「国家财计如此而用或不给,渗漏多而浮费侈也」。乃痛自节损,窒罅剔蠹,不顾众怨。如诸州纲运至仓者,监守胥吏以至篙梢表里造弊,所纳湿恶,储积易腐。公阅庾吏数踰百,供仓官驺徒者复倍之,公曰「此皆雀鼠也」,于是悉汰冗食,疏为定额,明示要束,人莫敢欺。朝廷岁下和籴,乃自措置收籴,得米十四万石,价视旧损十之一,办集又在诸路先。维扬城初计修筑费缗钱二百馀万,日役万人者半年,诏公往来董视。公见其城坚壮,徒为巨费,即以状闻曰:「扬州之城本太祖皇帝平江南时所筑,臣堑其根土坚如铁,砖至数寻。视砖之文,有饶、歙、袁、抚、衡、鄂、莱、海字,乃知艺祖既混一区夏,合诸郡之力而城之,规模远矣。史臣谓周世宗令韩令坤筑,盖传误也」。阅实元料,百用其一。庆元二年正月,升本寺卿,以修城省费、和籴先办也。运渠在润境百三十有七里,岁久闭塞,小旱辄胶舟。公阅图经,丹徒平视江潮,乃浚二渠直达于江,各立斗门,随潮进退而启闭,渠不乏水,人飨其利。四年春,有旨赴寺供职。公归班,面奏二事,一曰桩积军粮,二曰招刺子弟。大略谓朝廷岁下四总所和籴各数十万石,令守臣认数桩管,以为先备也。然总所经常之米,或因州县荒歉,或因纲运欠折,宣限迫急,未免借兑,岁复一岁,厥数滋多,所谓桩管者徒有虚名。乞取会每年诸州水旱除放及纲运欠折之数,别行科拨应副。总司其桩管之数,止许以陈新相易,不许兑用,庶几缓急可恃。又被坚执锐之士,招之于乡井之穷民,不若取之于军中之子弟。彼其生长辕门,素习翘关,弓马便利,膂力刚强,与乡井穷民有间也。今军中兵额亏甚,而招刺之法不及,使之仰给于父兄而口腹每不足,宁无意外之虑乎?乞下诸军,遇有额阙,悉以子弟充刺,数千百之精锐可一朝而得。八月,迁权工部侍郎,俄兼实录院同修撰。五年六月,兼知临安府,带浙西帅,事尤繁剧。公以近侍史馆兼领,处之裕如,阙然阙服。九月,转太中大夫。十一月,守阙。明年春,三狱皆以空告,上赐玺书奖谕。公顷仕蜀阙足疾,至是增剧,力上丐祠之章,圣眷阙隆,褒诏不阙,给阙始免知府事。四月,以疾不起,享年六十有六。遗表上闻,朝阙赠宣奉大夫,爵休宁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公风骨峭整,若不可阙,而接物则和平乐易,辞气质简,若不委曲,而析理则赡蔚精微。性友阙业悉推予昆弟,俸馀又经纪其生。官既通显,官其犹子三人,其二以阙义襟倜傥,亲族故旧之以匮告者,至辍衣食以赡。公为学务为有用,尤加意于诗。其在南中所作,多载《续桂林志》,遗藁巨箧藏于家者尚未编次。自持麾节,尤务收拾人物。属吏之有才行,边将之有勇略者,每被荐拔,居显职。娶洪氏,忠宣公之幼女,积封至令人。令人之在室也,其兄枢密遵时在翰苑,以书抵兄丞相适曰:「必欲妹有归,无如朱君」。故令人归于公。令人言动有法,勤俭恭悫,人谓公之贤有内助焉。公之薨也,令人哭泣致疾,后公十二旬弃世。子男三人:克己,脩职郎、前衡州司户参军;立己,将仕郎;成己,登仕郎,秀美而向学。女一人,适宣教郎、主管佑神观汪纲,侍御史义和之长子也,才器渊博。公与令人爱女甚笃,故遇汪君加厚。公易箦之际,司户官衡阳,将仕及登仕尚幼,公以后事属之,且字呼之曰:「吾得暝目,有仲举矣」。孙男一人,未名。诸孤以嘉定元年三月二十二日葬公于枫林之原,令人祔焉,遵先志从祖茔也。将葬,司户走介以书来曰:「先君子行实不可以无传,子盍为载之」?钥椎鲁不文,辱公殊知,公帅广右,以所知荐,公贰冬卿,以自代荐,今将奚辞?谨状公历官行事如右,俾名世之士志隧表阡与史氏编录于此乎考,谨状。嘉定元年月日,门生承议郎、干办行在诸军粮料院谈钥状。
跋傅渚诗卷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一○、《后村题跋》卷一二
亡友王臞轩,天下隽人也,其文字脍炙万口,其论谏雷霆一世。虽偶然引笔行墨,为古风近体,单辞半简,皆清拔钜丽,有一种风骨,友朋争藏去为宝。自斯人仙去,吾无与语者。傅君渚字子渊,贽余诗一帙,大篇能演而伸,短章能反之约。余览而异之,物色其人,或曰是臞轩邑子也,诸生也。虽风骨未及师,其意度轩豁,固已若桓大司马之似刘司空也。然国家设三场校士,士谓程文为本经,他论著为外学。臞轩由甲科郎擢瀛洲学士,以程文不以诗也,未知君程文何如尔。或曰君于场屋之技尤工,不发则已,发必中鹄。余曰君外学如此,本经又如此,勉之,他日为臞轩争气,非君而谁!
南原丑川亭诗 其一 明 · 徐居正
七言律诗 押灰韵 出处:四佳诗集卷之十○第九
苍龙壬午十月日。将之岭南。道出名区。府使宋君(衣)。设筵来迓于此。军籍从事官高君(慎骄),尹君(孝孙),成君(允文),田制从事官吴君(凝),长兴卞使君(袍),锦山李使君(始元),乐安郑使君(沃卿),宝城秦使君(有经),绫城金使君(慄),淳昌崔使君(渊),茂长李使君(由义),金堤金使君(碛),珍原李使君(真粹),高山李使君(文埤),康津权使君(璐),獒树金察访(仲舒)来会。从事官洪君(矜)亦在座。贤主人交好之雅也。若高,尹,成三从事。卞长兴,金绫城,李珍原,金獒树,秦宝城,李茂长。皆同年也。吴从事。仆再忝同僚于薇垣,春官者也。李锦山,郑乐安,崔淳昌。皆斯文骨肉。金金堤,李高山,权康津。皆亲戚故旧。而相友之善者也。我辈中因仕宦。睽离南北。有不得相见者或二三年。或五六年。今得一时邂逅于湖南千万里之地。欢笑怡愉。献酬交错。乐可知也。吴,尹两君语予曰。带方吾乡。今玆胜会。不可不志以传诸后。遂求题咏。仆虽词拙。雅意不可负。仅作近体七言三首。以记山川之胜。会遇之乐。非以为诗。聊为诸子先鸣。而为后日题咏之张本也。诗曰。
缘崖绝壁画屏开,更有高楼石作台。
万古溪声流不尽,百年山色矗成堆。
铁牛何日能呼起(亭边有铁牛。名曰丑川。盖本于此。),黄鹤今朝可跨来。
此是带方佳丽地,风流题咏愧非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