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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试馆职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八、《后乐集》卷一七、《永乐大典》卷二○四七九
问:国家规画长策,思敉武功,综核庶政,尽革平世具文之习,将以恢王略而饬戎备,敢问今之急务,孰缓孰切?
夫建事以择材为本,经武以彊兵为先,调度以裕财为难,储庤以足食为重。
朝廷议论所及,皆已次第举行矣。
荐举之诏,首加于将帅之选,又及于文武小大之臣,不知可以博尽群材否乎?
或谓介胄之所长,搢绅之论岂能尽谂其优劣?
下僚之寒滞,而上官之荐进未免有所遐遗。
则将何以开抡材之路欤?
中都简试,严良家之选;
诸路招募,广效用之额;
徒隶起戍,收勇敢之士。
不知可以增儆军实否乎?
或谓选汰子弟,拘于等则之不齐,至反遗其技艺;
招刺新兵,虽可充尺籍之数,而仓卒岂容责其练习?
适戍征行,动为民扰,安能使之循纪律而用命?
则它何以为整兵之计欤?
军须供亿,支费寖广,常赋不可辄加矣。
置国用参计之司,以覈天下之财,广鬻爵度牒之数,以为权宜之策,不知可以佐调度之乏否乎?
然州郡私其所入,未必以出纳之实上闻,或迫之太急,必至并缘为欺。
恩命优于旧比,而应令者殊鲜。
异时劝诱不至,宁免敷抑之病?
裕民之道,本末犹有当讲者欤?
通融常平以济转输之不给,分委和籴以为蓄积之先具,不知可以实塞下之备否乎?
然官吏苟且目前,增补不能以足。
脱若小歉,荒政何所倚赖?
近甸籴数太多,商贾辐凑逐利,一时虽可办集,民间能无续食之忧?
则足食之方,先后犹有可虑者欤?
伊欲使时材奋兴而有适用之实,王师精锐而有必胜之形,版计周裕而源流无壅,兵食充羡而公私无害,子大夫当有深长之思,以裨今日济时之略。
其详陈之,将以复于上。
进故事(一 宁宗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五○
汉文帝十六年冬匈奴寇边,上亲劳军,勒兵申教令,欲自征匈奴
皇太后固要,上乃止。
后元二年六月匈奴和亲,诏曰:「间者累年,匈奴并暴边境,夫久结难连兵,中外之国,将何以自宁?
今朕夙兴夜寐,勤劳天下,忧苦万民,为之恻怛不安,未尝一日忘于心。
故遣使者冠盖相望,结辙于道,以谕朕志于单于
单于反古之道,计社稷之安,便万民之利,新与朕俱弃细过,偕之大道,结兄弟之义,以全天下元元之民,和亲以定,始于今年」。
弭兵者帝王之远谋,息民者国家之实利。
夫民犹支体也,兵犹爪牙也。
支体充盈,气血强壮,而后爪牙可用之禦侮。
自昔仁贤之君,明智之臣非无刚健之志、忠愤之谋,审事量力,终于屈志以保民,待时而养晦者,此非举事而辄沮,图功而不竟也,所以为国计者至深长也。
盖民力之虚实乃命脉之根本,伤耗虑在目前,而事机之成否他时犹可图也。
汉文帝其知此矣。
平城之仇,嫚书之辱,皆文帝之耳目所亲闻见,候骑烽火之警至通甘泉,金絮采缯之奉颇疲县官文帝岂一念虑忘此敌哉。
十四年身御鞍马,锐志亲征,真有长驱殄灭之意。
及其熟察中外事势之详,载念水旱疾疫之变,而坚忍和亲,确然不摇,非与始谋自异也,能发而能收者,真虑国保民之善图也。
其和亲诏书曰:「朕忧苦万民,为之恻怛不安」。
又曰:「计社稷之安,便万民之利,以全天下元元之民」。
可见其以民心为心,而灼知国计之当出乎此也。
是以文帝弭兵而海内安富武帝兴师而户口灭半,其利如此,其害如彼,前事之验,后事之师,可不监欤。
进故事(二 宁宗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九○
唐宪宗尝曰:「惟太宗、玄宗之盛,朕不佞,欲庶几二祖之道德风烈,何行而至此乎」?
李绛曰:「陛下诚能正身励己,尊道德,远邪佞,进忠直,与大臣言敬而信,无使小人参焉;
与贤者游亲而礼,无使不肖与焉;
去官无益于治者,则材能出;
斥宫女之希御者,则怨旷销;
将率择,士卒勇矣;
官师公,吏治辑矣,法令而下不违,教化笃而俗必迁,如是可与祖宗合德,号称中兴,夫何远之有?
言之不行,无益也。
之不至,无益也」。
帝曰:「美哉斯言!
朕将书诸绅」。
即诏崔群钱徽韦洪景白居易等搜次君臣成败五十种,为连屏,张便坐。
帝每阅视,顾左右曰:「而等宜作意,勿为如此事」。
臣闻《诗》称文武始于忧勤,终于逸乐,言图治于始而享成于终,逸乐非宴安之谓也。
仲虺之告汤曰:「慎厥终,惟其始」。
伊尹之告太甲曰:「终始惟一,时乃日新」。
盖始勤终怠者,人之常情,故自昔君臣相与警戒,未尝不致谨于斯也。
宪宗元和初,锐意有为,慨慕贞观开元之盛,李绛告以正身励己,进忠远佞,敬大臣,亲贤者,择将率而任官师,法令而崇教化,初非惊世骇俗之说,亦无甚高远难行之论,而皆修身治国之要道,古今不易之至理。
又谓言之不行、之不尽为无益。
帝既嘉纳,又诏搜次君臣成败,列之连屏,以便观览。
且每顾左右,戒以「勿为如此事」。
惟帝因之言,心知惊惧,故一时委用忠贤,不惑群议,削平僭叛,威令几于复振。
其刚明果断,虽天资之美,亦忧勤之效也。
使帝尽行其言,殆不止于度越二祖而已。
柰何淮西既平,浸至骄侈,信任非人,程异皇甫镈之徒或以羡馀,或以贿赂,相次而进,凡所言于帝者,漫不之省,遂使升平之业遽自坠坏,史臣有不克终之叹。
言之不行,之不尽,卒蹈之戒,岂非此心怠忽之所致哉。
人君临政愿治,傥因宪宗之所以得,鉴宪宗之所以失,听言之际,尊其所闻,其所知,充而至于高明光大,一政令之施设注措,一人材之进退用舍,本之以至正,持之以至公,兢兢业业,谨终于始,而勿为逸豫怠骄之念所移夺,则唐虞三代之治可以驯致。
唐之三君,奚足论乎!
进故事(三 宁宗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五
后周显德元年北汉入寇,周世宗大败汉兵于高平
初,马军都指挥使樊爱能、步军都指挥使何徽与北汉兵遇,辄引骑兵先遁。
至是,世宗欲诛樊爱能等以肃军政,犹豫未决。
以其事访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对曰:「爱能等素无大功,忝冒节钺,望敌先逃,死未塞责。
且陛下方欲削平四海,苟军法不立,虽有熊罴之士、百万之众,安得而用之」?
世宗称善,即收爱能、徽及所部军使以上七十馀人悉斩之。
世宗以何徽先守晋州有功,欲免之。
既而以法不可废,遂并诛之。
自是骄将惰卒始知所惧,不行姑息之政矣。
及赏高平之功,将校迁拜者凡数十人,士卒有自行间擢主军厢者。
臣谓国家之废兴系乎纪纲,纪纲之修坏在乎刑赏。
古今未有舍是物而能立其国者也。
尝读商之书,誓军之法严厉若此,与其他宪度凛然不同,诚以严于用众者,乃所以不轻用其民也。
《易》曰「师出以律」,而其彖以正与刚为主,盖非正不能以用律,非刚不可以行律。
晋文公克城濮之功,必正颠颉、祁瞒、舟之侨之罪,以徇于师。
君子谓文公三罪而民服,不失赏刑之谓也。
浅浅霸业,犹知纪纲之必肃,况有天下之大乎。
周世宗虽叔世之事,而振媮革惰,亦足以兴起国人之心。
高平之役,将骄士玩,望风辄遁,几败国事。
樊爱能、何徽皆以先朝宿将无所容贷,而后纪纲可举,所谓「军法不立,虽有熊罴之士、百万之众,安得而用之」,诚哉至言也!
夫用众临敌,法令必明者,盖能使将士畏我,则不畏敌。
苟不畏我,则皆畏敌矣。
若人人皆畏敌,则缓急岂不大可虑乎。
自古敌国相持,士卒之众寡未论也,甲兵之利钝未论也,纪纲一整一玩,则整者胜;
令一严一弛,则严者胜。
艺祖皇帝汛扫天下,精兵不过数万,常以少击众,盖谓此尔。
观其治王全斌讨蜀不能戢师之罪,正行营诸将交州失律之诛,戮石进等汾州不效命之失,威令刚断之必行,则纪纲之肃可睹矣。
成宪昭然,周世宗之事又未足多论也。
进故事(四 宁宗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五
乾德二年,王师伐蜀,太祖设毡帷于讲武殿,絮衣貂裘帽以视事。
忽谓左右曰:「我服如此,体尚觉寒,念西征将帅冲犯霜露,何以堪处」?
即解所衣貂裘,遣使驰驿,赐王全斌,仍谕诸将以不遍及也。
全斌拜赐感泣。
臣窃谓用兵,重事也。
师旅之行,圣主常有恻怛怵惕之心,故其暴露劳苦,虽在将校士卒之身,圣主每若以己临之。
是以隆冬而察其祁寒皲瘃之患,大夏而念其淫暑瘅热之烦,恻焉有所不安。
是以天下知人君用兵谨重之意,而忠臣谊将闻其言而感发,则说以忘劳,孰不奋身而致命,趋事而图功哉?
六月》之诗曰:「戎车既安,如轾如轩」。
当此之时,民无疲困之嗟者,盖用是物也。
太祖皇帝兴念西征将士之艰难,序其情而闵其劳,至仁之心,对越天地。
寒燠之变,其谨其重不敢忽易如此,则其激励王师,岂区区所谓挟纩投醪可以髣髴其万一乎!
不特是也,其兴讨泽、潞,诏旨谆然,有曰「当九夏之炎蒸,念六师之劳苦」,太宗皇帝并汾之诏亦曰「冒暑天之炎酷,涉山路之险巇」,深以劳师动众为念。
大哉斯言!
此其所以成汛扫宇内之功欤。
夫举至难之事者必怀无易之心,处至尊之极者当体至劳之役,兹烈祖兴邦之丕宪,今日之所宜取法者也。
进故事(五 宁宗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九
天圣五年秋七月赵州言,蝗自邢州南来,才二顷馀,不食苗。
上谓辅臣曰:「但虑州郡所奏不实尔,其遣官按视,速捕瘗以闻」。
臣闻天灾流行,国家代有,或因灾修政而转为天下之福,或讳灾玩变而遂贻斯民之害。
盖寅畏警惧,不以灾孽为讳,而每以民瘼为忧,则上下勤恤而民被其仁矣。
宴安纵弛,君姑务于掩覆,臣相从于谀悦,则有变莫省而民无所愬矣。
此休咎之异,治乱之所从分也。
是故唐太宗贞观初年,旱蝗逾岁,米斗三钱,以其不讳灾而勤于恤民也。
汉武帝元光五年秋蝗,太初元年夏蝗,而卒致海内虚耗,以其遇灾不惧而不知爱民也。
仰惟仁宗皇帝畏天出于诚心,爱民形于实政,方旱蝗之变,不以不害苗稼为幸,而深以州郡所奏不实为忧。
大哉王言!
恐惧修省,忧勤恻怛,可谓两尽矣。
夫人君之患莫大乎恶灾异而不欲闻,人臣之患莫大乎蔽灾异而不以闻。
飞蝗之沴,害民之尤者也。
宁言伤稼而思销变之道,岂可谓不食苗而忘忧民之心乎?
然人之常情,恐惧于一时者或怠忽于悠久,自古贤主犹不免。
惟我仁宗畏天爱民,终始如一,异日因飞蝗为孽,责躬引过,祈于天地宗庙,不令殃及万方。
蔡襄谏官,极论旱蝗之变,以谓边陲守禦战争之苦,兵冗财竭,赋敛暴兴,生民膏血掠取无极,是致灾异频数。
夫君臣上下恐惧,凛凛如此,此其上销天变,内结人心,外弭边患,所以基四十二年之治欤。
侧闻孝宗皇帝乾道元年淮南漕臣姚岳言,蝗自淮北飞渡,皆抱草木自死,仍封死蝗以进。
诏镌秩罢斥,以为佞邪之戒。
仰见祖宗寅畏天变,杜绝谀论,前后若合符节。
家法相承,垂裕万世。
臣又观隆兴初蝗虫为灾,孝宗谓史臣胡铨曰:「朕逐日祷天,蝗虫遂灭,安可不至诚」。
奏曰:「陛下行之不息,岂特灭蝗,敌亦不足虑」。
呜呼!
销变格天之道,端在乎此,又能推广圣意,及于敌国外患。
昔益言于禹曰:「惟德动天,无远弗届」。
之言近于是矣。
臣愚惓惓,愿今日常以斯言为警,则弭灾致祥,宁内服外,皆自一念推之耳。
淀山留题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八、《后乐集》卷一九
嘉定改元中秋月夜,卫清叔拉龚立道朱景渊观潮道褐夜已半,乘兴泛舟二十里淀山湖,风露浩然。
明登山寺,挹晨光,景气清绝。
饭已回棹,薄暮夷犹蓼岸蘋洲之间,买鱼更酌,相与乐甚,复载月而归。
进叔仁叔正叔、曾叔偕行,模、楷、樵、模、樗侍。
明日,书此以寄住山悟老。
福州屏山亭题识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八、《后乐集》卷一九
古语云:「君子之居,一日必葺」。
郡圃累政葺治,稍觉成趣。
参政公广旷宜创越山洞天,尚书叶公辟柳塘云观,侍郎蔡公重修蕃宣楼,属以修廊。
丙子初夏视事,登览楼观,燕堂后有万象亭,石林叶公所建,危峙城上,楼观相望。
亭之外瓦砾芜秽,雨辄不可往来,遂续行庑复阁,凡至怡山间。
不论雨晴,公馀可以纵步,极暑夜坐,露气袭人。
城隅有月台,就址结亭,以四山环绕如屏,名曰屏山
洞天略高其楹,名曰云关,万象之东仍翼以庑,始称扁榜。
文山郑君育所书花坞,循旧径铺石夹塼,庶能久栏楯,亦以便游观也。
独云关至澄澜庑未周,以病丐祠不果,后之同志者嗣而成之。
先祖考太师魏国公行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九、《后乐集》卷一七
公讳某,字致虚,上世齐人,唐末避乱徙钱塘,又自钱塘华亭,故今为华亭人
曾祖某,故不仕。
祖某,故不仕。
父某,赠朝请郎
母陆氏,俱赠宜人,由公仕累封也。
家世业儒,朝请公厚德慷慨,誉重闾里。
生二子,公其仲也。
人授一经,辟馆延四方贤士为之师。
公自为童有志气,其进退应对,已如成人,亲识莫不奇之。
未弱冠,母陆氏捐馆,公追慕哀毁,喟然叹曰:「吾不立身扬名,不名人子」!
于是蚤夜孜孜,力学不倦。
一夕,梦陆氏拊公之背而告之曰:「卫氏有后,吾死且无憾矣」。
公自是益刻苦。
年二十有五,以舍法预贡升太学
隶学五年,经通业成,擢进士第,实政和八年也。
初调宣州南陵主簿明年己亥,迎侍之官。
任满,升从政郎,摄学正,移摄太学博士
继三历民社,所至有声。
初为温州平阳县平阳,温之剧邑,常难其人。
公下车未久,善政化俗,吏畏民爱,尤以廉平自守。
忽一日,县郊遗火,密迩县治,家人惊恐。
公曰:「果一邑之民皆灾,吾可独幸欤」?
命取公服向火而拜,寻而反风灭火,皆谓公神明之政可感天地。
遗爱在人,平阳之民图公之像,于今祠焉。
再为临安府新城县,治声茂著。
刺史部刺史一时名卿交以公名闻于上,改通直郎
未几而二亲继亡,公居丧尽礼。
常泣谓人曰:「吾不幸,竟不逮生封,憾何时而已耶」。
及释服,差知馀杭县
视事之初,公之兄以讣告。
公奉朝假归赴,既毕大事,嘱其犹子俦等曰:「吾怜汝之孤,不忍分析,所有先人家产,罄以付汝」。
复谕以剸裁家务之式,戒其自勉。
又时推俸馀以助之,甚为士论所重。
公之在馀杭,施设不可备举,如兴马监,如造溪桥,皆有利于国,有便于民。
其他所行,后政率以为准式。
既治行尤异,时馀杭又属籍天府,庙堂遂浸熟公名矣。
考满,除通判镇江府
治历二年,府中胥庆。
及瓜之日,太守曾公惇率僚属饯公郊外,千里之民攀辕恋德,恨借留无计。
守遂纪公之事,命刻于石。
至十九年,以历任功赏磨勘凡六转至朝奉大夫,除通判绍兴府
居家待次二年,俄得疾,谓其子时敏曰:「有生必有终,天地之常期,自然之至数。
是以通人达士以存亡为晦明,死生为朝夕。
此理之常,无足怪者。
我之疾革,决不能起也。
汝辈孳孳为善,无坠箕裘之业足矣」。
少选泰然而逝,实二十一年十月初一日也,享年六十有二。
以二十二年十月十三日葬于湖州归安广德乡石佛坞之原,从吉卜也。
公娶沈氏,平江人,封宜人
男三人,时敏、尚贤季敏
时敏遇郊恩补将仕郎尚贤先公三十五日而卒,季敏未官。
一女,适右迪功郎、新差监真州在城都商税务孙伯彪。
公为人天资长厚,宽仁爱物。
三仕为令尹,民有讼入公庭,谆谆抚谕,如教子弟。
有可解解之,必不得已,象罪入刑焉。
通判镇江日,令职官不得有私,囚至则上之。
公随事断遣,举当于理。
由是狱无停囚,庭无滞讼。
部使者每按临,无不嘉叹。
在乡周旋,无贵贱亲疏,悉加以礼。
自始学至老,未尝释卷,有《易说》十卷,《论语解》十卷,其他所著文甚多,未暇编次。
不汲汲于进取,能以道自娱,故官止于正郎,职竟老州县。
呜呼哀哉!
以公之德,而天何啬之以寿耶!
公死之日,远近之人莫不吁嗟叹息,如丧所亲,夫岂无自而然!
盖经行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九、《后乐集》卷一七
公讳字德常姓盖氏,其先大名府宗城县人
大名于汉为魏郡,有盖司隶墓在焉。
自汉及唐,世有闻人。
高祖以来,蓄德不施。
武功始繇医学得禄仕,乃移籍开封
靖康之乱,中散挈家东南。
公生于建炎三年十月二十一日,时道路榛梗,行者不敢喘息。
公在襁褓,家人辈屡趣乳者委置墟莽间,曰毋以儿故累百口
乳者负而祝曰:「吾儿非凡,必有相之者」。
抱持疾趋,日昳不哺乳,饥无啼声,迄保护脱贼境,人皆异之。
幼颖悟,端重如成人。
少长有大志,刻励就学,并日夜,忘寝食。
操笔为文辞,顷刻数千百言。
未冠游太学,挟其所有与四方之士校程式,常出众上,声振一时。
尝有善相者问公姓氏曰:「君非盖防禦家耶?
防禦有阴德,里第旁近居人寒遗以衣,饥饲以食,疾予以药。
或深夜欸门户,委钱粟。
奕世流祉,其后宜大,天之报善在君矣」。
上舍奏名南宫,擢绍兴三十年进士甲科,调绍兴府司户参军
未几罹外艰,公以禄不逮亲,执丧哀毁过甚。
虽贫,自力葬祭如礼。
乾道二年服除,有旨擢太学正,继丁令人忧。
公以忧患艰闵十馀年,学日益充,朋游多附,华闻弥大。
宰相夙知公,召,复以才行荐于上,除武学谕
时寿皇在位十年矣,方总核庶务,规图骏功。
公因对,首斥佛老异端之说,言:「其教以清净虚无为宗,人主崇尚,稍入其说,则蠹坏心术,虽有刚勇正大之气,将为之销蚀而不自觉。
且聋瞽愚俗,至竭赀产以奉施舍,土木竞兴,金碧流烂,糜耗民力,其弊不可胜计」。
又言:「近时风俗奢靡相尚,冒上踰等,请申严法禁,一切裁抑,且请自贵近始」。
寿皇嘉纳,即诏行之。
自是简记上心。
九年,除敕令所删定官,俄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浸历清贯。
淳熙二年十月轮对,赐见选德殿
公奏言:「天下无不成之功,须平居暇日所以治国、所以制敌者从容有馀力,而后可以应机会。
若岁月悠悠,大计不立,临事后图,智者无所用其巧矣」。
又言:「人言图回不世之功,当以人才为急。
今之用人,不患无文采强干、小廉曲谨,所急者忠诚奋发,节概特立,易于感发之人。
夫忠诚节概,则其资禀浑厚亮直,爱君爱国之念固已素定。
一有以激励耸动之,则捐躯竭节,自不能已。
此等人才世固不乏,但作之则兴,沮之则坏,在人主抑扬进退之间耳」。
又建请:「中兴以来,将相功臣不为不多,方举行庆典,宜从凌烟、麒麟云台之制,绘像秘阁,以侈太上皇帝一代之宏烈,亦激劝人才之一术」。
皆当上意。
公又论:「风俗颓惰,殆类江左
刘翔讥晋之公卿曰:『四海板荡,奄踰三纪,斯乃庙堂焦虑、忠臣毕命之,而诸公晏安江左,肆情纵欲,謇谔之言不闻,征伐之功不立,何以尊主济民』?
今日之患,莫大于上欲为而下不应。
陛下果欲伸大义于天下,雪祖宗之雠耻,非励志节,使人人有趋事赴功之心,不足以振此弊」。
往复数百言,漏下数刻,占奏详明,玉音嘉奖。
时上延见小大之臣,咨询治道,尤注意人才。
及召对,问公家世,喜曰:「朕固知卿磊落」。
阅所进疏,见公阶八品,曰:「卿未改官耶」?
即日特旨改宣教郎,盖异恩也。
翼日,淮东总领钱公良臣对,上宣谕曰:「盖某有用之才,曾无为朕言者。
朕因奏对自知之」。
钱公因赞上知人之明,且称其才八面受敌。
上曰:「卿言必不诬」。
遂有意远用矣。
寻除著作佐郎
它日,忽中使持诏至所寓舍,问公经理财赋事。
公手疏奏:「臣起诸生,财赋虽非素讲,然君命也,宁有所择乎」?
闻者知公将有总饷之命。
三年正月,除司农寺丞、兼权户部郎官总领淮西江东军马钱粮专一报发御前军马文字
临遣之次,寿皇虚怀以听,公亦慷慨论事,于封植人才以备缓急一说,必谆复言之。
其略曰:「凡人才之可用者,以其有精华果锐之气也。
如使销铄而不存,枵然无用之人耳。
唐陆贽谓『圣人之爱人才,摭其华英而使之,当其畅茂而奖之,是以锐不挫而力不匮』。
然此用才之说也,若储才需用,则必更试以事功:一,习练世故,可以老其才;
二,发摅底蕴,可以坚其志;
三,出入中外,可以积其望。
蓄之如此其素,自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何至临事有乏使之叹哉」。
又言:「理财之法纤悉毕备,不可有加矣,盍补罅葺漏,使弊去法全,则敛不及民而财自裕。
今外之转运,内之户部,皆财计所聚,非若它官,可责速效。
不能者既以无功而罢,能者又以有劳而迁,代易不常,苟同传舍。
彼媮免幸容耳,何暇究心革弊乎」?
寿皇首肯再三。
又请广储以实边备,严荐举以戒市恩,上皆然之,抚劳丁宁。
公感上知遇,到治所即布宣德意,讲求军政之阙。
异时军帅或务掊克,以供苞苴,游燕无度,使者业与狎昵,莫敢孰何。
公拊循士卒,申结诸将,务极恩厚而身为绳矩,自有以厌服其心,视前所为悉敛戢。
由是人无猜阻,军政以举,自主将至于行伍,莫不畏而爱之,久而益服。
四年九月被旨奏计,军中利病,人于公无隐情,悉得其实,一一条奏,多所釐正。
其它节目,如定按试时限,填诸军阙额,军中子弟以荫得官者放令赴选。
公谓子弟生长行间,便习弓马,于官业未必通解。
不若仍肄尺籍,给衙吏俸,较之新招刺人大不相侔。
又调发之际,彼各卫其父兄,可得死力。
诏为罢行之。
户部郎,复之任。
明年三月,又得旨奏计。
公将去,于是再岁,绩用兹茂。
寿皇雅欲留公,曰:「朕思代卿者难其人,勉为朕往」。
尚药器币香茗以宠其行。
公在职益谨不懈,国计军政有所关系,讲之益详。
五月,召归。
时边圉北有轻脱生事者,公入对,因言:「善谋敌者,不轻于用而后可以大用。
祖逖击楫誓江,志清中原。
及镇雍邱,与石勒相持境上,乃通互市,却降人,禁诸将侵暴。
古人图胜,藏于无形。
若校虚文,贪小利,使彼暌暌然以我为虞,计亦浅迫矣。
至如避罪逃人,宜勿收受,盗马来市,勿与贸易,间谍不密,毋庸多遣,廓然示以诚信,以俟可乘之机,乃国之福也」。
寿皇怃然曰:「卿诚体国之言」。
权户部侍郎
公谓财计固所当虑,民贫抑非便,即奏言:「丘夷渊实,理所必至。
与其民贫思盗,宁若捐微利以予民,使监司州县通融有无,冀渐纾民力,此实固根本之道。
今所甚急者,节浮费,革滥赏,汰冗吏」。
言皆切理,可谓知所先后矣。
七年五月,诏兼侍讲
䌷绎之暇,于古今治乱、君子小人消长之际,必详究熟复,上为动寤。
是岁适旱,公疏备豫六事,曰定赈贷之赏,曰通商贩之利,曰散常平,曰严检视,曰已逋责,曰缓赋租。
寻诏诸路备荒政,实自公发之。
十一月,借户部尚书,充贺金国生辰国信使
过故都,历览山川形胜,感愤黍离,中夜雪涕。
缘道观者知公壮人,争睹为快。
举手加额曰:「此中原人物」。
盖遗黎思汉之心未泯也。
接伴马惠迪意倾乡公,公开怀与语,具知彼中事情。
三月竣事入奏,画取守战三策以献,咸得其要领,非他人剽闻掠说、藉手尝试者。
寿皇改容称叹。
已而陈军政四事,一务蓄积,二久任将,三选幕官,四旌武艺。
其久任将曰:「比尝有以文易武为都统制者,旋复文阶
文武之任,视其才之当否可也,予夺不出于公言,避就一听其私意,亵戎事、乱名器,莫此为甚」。
幕官曰:「近世士大夫狃于习俗,不亲武事,一从军幕,目为冗浊,遂使不肖者充员,有才者耻就。
宜稍重其选,精择其人,时赐对扬,擢以清望。
他日赞谋经武,将于此取之」。
军幕许参用文臣,略施行矣。
八年九月二日,正除户部侍郎
二十日,兼侍读
先是,六月壬申,诏开讲日读《陆贽奏议》。
比秋始御迩英,适史魏公浩奉朝请,进读虚席,政府进除目,上越次命公。
公力辞避,诏不许。
公甫拜命,趣入对,天颜悦怿,拊问甚厚。
且赐之坐曰:「朕素知卿,乃以钱良臣姻家,用卿晚矣」。
公跼蹐顿首谢。
后二日而言者及公,公亟请去。
归既踰年,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十一年,除知池州
未赴,仍奉祠
十二年二月,除知江州
十三年八月,起家知镇江府
辞不获命,勉至郡,政以宽简,惠先鳏嫠。
甫三月,人用宁便。
邑有奸赃吏,公未致诘,惧不免,阴为诋訾,旋以祠归。
公置不问,代公者卒劾罢之。
公遂杜门却扫,若将终焉。
初,公家平江,后徙华亭
户部归,并所居辟地数亩,佳花美木列植交荫,间以亭榭。
有堂,扁曰「怡颜」,翻阅故书,徜徉其中。
亲朋过从,赋诗饮酒,宴笑终日。
客去退处,一室翛然。
或夜不寐,则揽衣危坐篝火,观书达旦。
脱遗纷埃,冲澹如也。
如是且十载,中间一出仅踰时。
公安于闲适,然燕居深念,视国犹家,每以国恩未报为恨。
尝语人曰:「一旦君上使赴危难,吾死所也。
若茍窃廪禄,则已矣」。
此公许国之素志也。
奉祠凡四年,秩满又阅岁,绝不复问,曰「吾直未敢请致军事尔」。
绍熙三年四月二十七日,以微疾卒于正寝,享年六十有四。
初得疾,起居如平时,曰:「昼夜去来,理之常也」。
疾革,对妻子无戚容,语不及私,盥濯正衣巾,属纩不乱。
其处死生之变,足以见公平日矣。
公性夷易平直,无崖异壁绝之行。
接人遇物,气貌温如。
及当事或理所未安,毅然有守,不可夺以势利。
内外纯白,非矫厉以为高者。
以荐达人才为任,尝言:「侍从初除举自代,美意也,今具文应故事。
是除授之始,言已不可取信,何以责其后乎」?
其忠实不欺类是。
家始甚贫,然尚气义,赒人之急,视出货力如秕稗。
其遇故旧尤笃,至解衣分食。
家之有无,一不以缀意。
居官则务谨节,曰「有妄费者必横取」。
其在淮西,有马司一军,比他总领所为雄剧。
前居是职者,赋入多漏失,或侈用,率称贷朝廷别藏,积四百馀万缗。
公至,精考覈,省馈遗,不饰虚誉,曾不乏供。
户部二年,检柅吏奸,无招权乾没之患。
调度有馀,未尝创一科歛条目,凡所建明,多及民隐。
殿司尝干内降,辟牧马草地,冒民田几千顷。
公于上前辩折甚苦,曰「安可夺养人者以饲马」?
词直理明,卒从公议,民田赖以获免。
又请置籍植碑,以弭后患,其惠利博矣。
公于兄弟友敬,素无生业,既仕,则均禄秩相继。
蚤世,公抚孤幼如己子,延师使就学,女厚赀装,为择佳配。
二姊嫠居无依倚,公迎以归,奉养有礼。
明堂恩得荫补,舍其孙官季弟之子钧。
今主严州建德县簿,岁时祭享,涤濯必亲。
尝涕泣而言曰:「祭之丰诚不如养之薄也」。
居乡尚齿,曩或以爵,公身率之,今遂成俗。
顷需次馀暇,乡党后生多从讲学。
公劝饬指诲,亹亹忘倦,后大半为知名士。
谦虚乐易,惟恐不及,仁厚好施,始终弗渝。
公死之日,远近吊哭,皆曰失此钜人长德矣。
公娶章氏,封令人。
子男二人,长曰锐,通直郎福建路提举市舶司干办公事
次曰铸,文林郎、新监淮西总领所太平惠民局
女四人,长疾废为尼,次适朝请郎、新通判镇江军府钱仲彪,次适承议郎、充两浙路转运司干办公事王伯度,次以归泾。
孙男三人,溥,登仕郎
孙女四人。
公家居无惰容,亦不严厉。
自奉甚约,藏书万卷,多手自标识。
尤耽班孟坚史,且慕其为文。
有文集二十卷,藏于家。
公自登第,在选调十五年,繇删定官改秩。
七年,位为侍从,官至中大夫
方未遇时,人莫不叹其淹滞,公处之恬然。
晚为时用,稍号通显,人咸谓宜,公惟以超𨆍为惧。
公为人倜傥,每务大体,不为细冗之迫束。
于世无所怨恶。
始去国,诏与祠。
西掖当书诏者素与公厚善,方来谒,诩诩笑语,退而缴奏,竟寝祠命。
公不之怪也。
性不喜附丽茍进,一意孤立,其遇合端有本末。
有谗毁之者,公卒无一语自解。
惟寿皇特知之深,以故虽在外久而眷礼不衰。
公尝曰:「吾安义命,期无愧于心,人知不知弗恤也」。
呜呼!
公出处之节与流俗落落若是,则可以无愧也已。
锐等将以明年七月辛酉葬公于馀杭县吉安村山之原,以行实嘱泾。
顾晚陋不足以知公,令人于泾为从母,实姻旧,义不得辞,谨撰次其梗槩。
祥符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褒赠不及,沿近制也。
然尝登从列,于史法应得书,将俟立言之君子有考焉。
谨状。
安康郡夫人章氏行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九、《后乐集》卷一七
夫人章氏,其先建宁浦城人,后徙居秀之华亭
曾大父糈,故赠承事郎
曾祖妣徐氏、周氏。
祖柷,故任右通直郎
祖妣孺人吴氏、张氏。
考终,故赠武义大夫
宜人黄氏。
夫人生于绍兴庚申,幼端慧,婉娩听从,动合女宪。
父母爱之,誓不与凡子。
时中兴右文,崇建学校,侍郎盖公名一家少年,首驰俊声,多士慕向。
寻繇舍选登鼎甲,咸谓择对莫宜于公,遂以夫人归焉。
既有家,上承姑嫜,旁接姻戚,下御妾媵,罔不顺适,闺门之内愉愉如也。
初,侍郎处穷约,而轻财尚气谊,家无馀资。
夫人竭力营陔,养具滫髓,问衣佐馂,虽罄奁笥不惮。
侍郎得以悉意讲学,从之游者日盛,后多为闻人。
侍郎素友爱,自夫人之归,愈无间言。
诸姑以孀独来依,夫人尽礼敬,同甘苦,始终犹一日。
死,葬之先茔之侧,以便时祀。
有妹在室,夫人资送特厚,至损首饰予之。
侍郎尝欲舍其孙而官犹子,夫人从臾,不遗馀力。
昆弟之孤在左右者,自幼及长,拊育诲化,男有分,女有归,夫人之助多焉。
平居自奉简素,周人之急常恐不及。
亲旧贫不能自存者,皆有常饩。
岁饥,里闾艰食,则发廪损市直,以倡巨室,全活甚众。
其仁而好施,积而能散,盖出天资,非勉强饰情以沽誉也。
侍郎即世,夫人理家政井井有条,门祚益大,簪组蝉联,兰玉森列,母孙四世极含饴戏䌽之乐,赐名亚于秦虢,延庆侈于姬姜,寿考康宁,广备五福,世所稀见,人以为阴功淑德之报。
嘉定己卯,夫人年登八帙,齿发不衰,精神益壮。
族党合贺进流觞,妇孙归侍庆席,数陪宴语,杯酒流行,多至夜分。
少壮或欠伸跛倚,夫人整衣危坐无倦容。
泾固叹其禀异,且期颐未艾也。
子铸荆襄使节,将力丐归为寿,夫人持书止之曰:「边氛未靖,汝当宣力国事,毋以私废公」。
虽严父教忠之训不过此,呜呼贤哉!
性冲澹,中年即屏脂泽,释绮丽,日翻《内典》,味禅悦,脱遗世故,死生旦暮之理洞然于中,无一毫底滞。
属纩之夕,曾不怛化。
甲申八月二十六日,以微疾卒于正寝,享年八十有五。
累封至安康郡夫人
子男二人,锐,故朝奉郎主管台州崇道观
铸,朝散大夫直秘阁知太平州
女四人,长从浮屠法,次适中大夫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兼权兵部侍郎钱仲彪,次适朝议大夫、知通州王伯度,幼以妻泾。
孙男五人,溥,从政郎京西路转运司办公事。
淳,文林郎、新监行在文思院门。
澄,从事郎、新湖州乌程县丞
涯、渐,将仕郎
孙女七人,朝请大夫、知吉州军州事赵希琴,国学进士郑公绍,朝散大夫主管建康府崇禧观刘垕忠翊郎、添差监湖州都酒务赵汝旗承信郎、新监户部中浦犒赏酒库张师稷,浙漕进士陈极其婿也。
次许嫁泾幼子宣义郎、新监建康府粮料院
曾孙男六人,似之、仰之,馀未名。
曾孙女三人。
铸将以宝庆元年月日奉夫人之柩合祔于侍郎之墓,以行实来请。
泾视夫人为从母,且子婿也。
夫人与先妣实同生年,泾不孝,失所恃踰三十年,不胜风木之痛,每侍夫人,如母存焉。
夫人遇泾,亦均子姓。
壬午冬杪,泾得奇疾,屡濒于死。
夫人不远数舍来视问,忧形于色,至为之祷祠名山,眷眷不忍舍去,恩意笃矣。
泾方俟少间,求从容外舍,别甫踰岁,遽隔千古。
伤今念往,不知涕泗之横集也。
追述遗美,不敢以衰病辞。
扶羸执笔,姑叙大略,以备彤史之采访云。
谨状。
先伯知县先伯母孺人墓铭淳熙十年三月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后乐集》卷一八
公讳时敏,字子脩
卫氏之先出于齐,唐末避乱南迁,多居华亭
至公父,始著籍苏之昆山
曾祖淳,故不仕。
孝先,赠朝请郎
考阗,故任朝奉大夫通判绍兴府,以公仕赠朝请大夫
妣沈氏,封宜人
公少有大志,读书著文。
绍兴中,以父遇郊恩补将仕郎
初任泰州海陵县主簿,次监潭州南岳庙,次授两浙转运司催促起发物斛官
有诏省并,再监行在太平惠民和剂局
淳熙三年秩满,改宣教郎知临安府仁和县
磨勘通直郎
七年十月十七日,以疾卒于家,享年四十有八。
公娶沈氏,公母弟之子,封孺人
以公之丧,忧戚感疾,越明年三月十日卒,年四十有六。
子四人,沂、涣,馀幼未名。
女三人,长许嫁进士陈仲速。
孙男一人,符。
女一人。
择吉卜枚,终公丧之后五月,乃兆于先君墓右,实湖州归安广德乡石佛坞之原。
十年三月八日有事窀穸,两丧并举,行路之人亦为悲伤流涕。
呜呼痛哉!
公之行事将有文志诸墓,兹用纪世系岁月置于隧。
以合葬,故同其铭。
先考太师鲁国公墓铭嘉泰元年三月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后乐集》卷一八
公讳某,字子文姓卫氏嘉兴府华亭县人,后徙家平江昆山
曾祖某,妣袁氏、张氏。
祖某,赠右朝请郎
安人陆氏、杜氏。
考某,左朝奉大夫,累赠正奉大夫
硕人沈氏。
公生于绍兴七年丁巳岁五月十四日戊寅时。
绍兴甲戌,以正奉遗泽补将仕郎
初任迪功郎建康府江宁县主簿,秩满,丁硕人忧。
服除,调绍兴府司法参军,循从政郎,监行在草料场门。
避亲,两易监文思院上界门。
以制造玉牒仪物赏循文林郎
淳熙辛丑,用举主改宣教郎、知通州海门县
郡太守于常赋外诛求无艺,公谢不能,即移疾以归。
踰年丐外祠主管台州崇道观
淳熙戊申明堂恩,赐五品服,签书建康军节度判官厅公事通判镇江军,兼管内劝农营田事。
淳熙己酉绍熙甲寅两遇登极恩,并磨勘阶七转至朝奉大夫
庆元六年庚申十一月二十七日,以疾卒于家,年六十四。
公娶章氏,级之女,封安人,先公七年卒,赠宜人,葬于湖州归安广德乡上沃里淀子坞石佛山之原先茔之侧。
嘉泰改元三月二十二日壬申,奉公之柩合葬焉。
子男,登淳熙甲辰进士第,任朝请大夫
济、洽,皆将仕郎
洽以起居舍人,遇上初郊恩荫补。
溉,乡贡进士
湜,两浙转运司进士
女琰,适承直郎、新差充两浙路转运司催促籴买官曾耆年
琮,适从政郎、前濠州州学教授周南
瑧,适修职郎扬州州学教授朱晞颜
玑,适进士顾复。
孙男六人,樵、朴、樗。
孙女六人。
将葬,等茹哀忍死,姑叙乡里世家官簿始终之大略,属耆年书而纳诸圹。
若铨次行事,求铭墓左,盖有待云。
先兄从事庆元府奉化主簿墓志开禧元年三月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后乐集》卷一八
吾兄姓卫氏,讳沂字与叔
龆龀知好学,忘寒暑食饮。
为文雅驯,场屋不耦,年三十三,始以余任馆职中胄子举
又五年,联姻内宗,授迪功郎、主庆元府奉化县簿
余被命聘北,以守宅赏循从事郎。
吾兄志则自奋,益刻励于学。
年四十三,登庆元进士科
试吏俸,以郎摄邑事,有能称,尤不苟于所职。
邑人蒙赖,无追呼横敛之扰。
黄公由赵公彦逾皆首荐之。
赵于当世士少许可,特加器重。
秩满,部使者亦交章荐论,而遽以疾谂矣。
嘉泰四年九月十七日丙子卒于家,享年四十有八。
呜呼!
吾兄早罹艰阨,甫踰弱冠,连失怙恃。
先君爱均子侄,且教之,日望其有成。
比吾兄锁厅,再贡礼部,先君尚亡恙。
时昆弟同试四人,吾兄独与选。
先君语诸弟曰:「若伯父有后,吾喜甚于若辈为之也」。
吾兄长余二岁,幼同研席,晨窗夜灯,相处二十年,怡怡如一日。
呜呼已矣,尚忍言之!
吾兄天性温厚,事尊抚幼,孝友辑睦,人无间言。
自乡党族姻,凡所与游者,莫不得其驩心。
其不幸而死,亦莫不悲伤叹惜,盖古所谓善人君子者耶。
吾兄积勤苦得一第,谓必大其所就,而讫若是,呜呼,其命耶。
余之哀思,其何穷也。
吾兄先取郑氏,前十八年卒。
今配赵氏,故福建安抚司参议官不绵第三女。
子男三人,曰模,曰楷,曰
女一人,适乡贡进士符衍。
模等以明年开禧改元月正二日庚申葬吾兄于湖州武康县大坞山之原,以郑氏祔。
伯父任通直郎知临安府仁和县讳时敏,吾兄其长子也。
兆域相距十里许,乡里世系伯父,既有铭,姑识名字行事始末及卒葬月日纳诸圹云。
同堂弟、朝请大夫、新知赣州军州兼管内劝农事提举南安军南雄州兵甲公事、江西兵马钤辖、借紫某述并书。
中大夫提举武夷山冲佑观祥符县开国男赵公墓志铭嘉定十年十月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后乐集》卷一八
本朝公族之盛,其在今日以儒自致者几半进士
盖自高庙渡江,旧京近属紫盖而南者,上每引对,必勉以学,人知向方。
乾道初,有以宗英冠多士,孝庙宁亲东朝,喜见慈颜,玉音交贺。
淳熙以来,贤才彬彬,由进士出矣。
于是上始有用才不问戚疏之意,公卿庶士、州牧侯伯既拔其尤者略用之,又以遗后世子孙而使究其用。
司农卿赵公其一也。
公讳善𢙄,字作肃,故名善仪字麟之宗正更今名。
曾祖庆远军节度使、饶阳侯,讳仲沄,娶符氏,封永嘉郡夫人
武节郎、添差南剑州兵马钤辖讳士崒,娶安氏、魏氏,皆封安人
修武郎、累赠银青光禄大夫讳不择,娶黄氏,累赠蕲春郡夫人
初,士崒居官昭武,乐其风土,因家焉。
是生不择,能植立,无它嗜好,惟笃于教子。
公居幼,独崭然早成。
乾道二年取应中选,两调酒税,学益不废。
银青蕲春曰:「兴我家者,是子也」。
八年,擢进士科,授左承务郎、吉之吉水丞
丁银青忧,再丞筠之上高,任湖北常平干属。
蕲春忧,免丧,入湖南仓幕,知抚之乐安县,守浔州
今上御极,知邵州,除大理直,迁丞,为郎仓部,为右司
开禧初元直焕章阁、帅静江,兼广右经略,改潭州,寻以直龙图阁江陵,除司农少卿总领湖广军饷,摄荆湖宣抚湖北安抚,兼鄂州
嘉定更化,上嘉其劳,就晋为卿。
因任踰年,提举武夷山冲佑观,凡四奉祠
十年五月十有一日以疾卒,年七十。
积阶至中大夫,爵祥符开国男,户三百,服三品。
嗟夫,公独非两朝之所培育崇就,兼贤与材者耶!
方其得百里,始近民也,乐安喜讼而尚斗,公曰以刑辟禁,末乃缮学校、先风教,申训戒而习以革。
岁旱,祠于巅崖,躬履猿栈不惮。
归未山半,雨随之。
艮斋谢公谔谏垣,闻而荐赏。
俄守浔,郡遐土瘠,岁科民竹木名修城,实它用。
吏并缘侵扰,民不堪命。
公悉罢去。
又算赋繁重,有班白不敢巾者。
公奏免之。
暨移治邵阳,政如在浔时。
狱卑渫,多疾死,公因囹空徙寘之,无复前患。
溪峒种族逼处境外,曩时幸郡亡备,反侧易乱。
公广威信,精简阅,军实内强,猺人相戒毋生事。
部使者上其状,遂繇简擢尚登用矣。
开禧权奸启边隙,公议不合,即补八桂。
琼筦猺陈奴期久侵扰,未入平,僚佐有请兵深讨者。
公曰:「是趣乱也」。
止遣将佐盛屯兵,声言掩击,待其自溃,琼人父母之。
长沙文物日殷,昔文定胡公父子遗规在焉。
尝请于朝,创南岳书院
其治先后类如此。
疆事未靖,苏政辈啸聚茶陵,人情摇摇。
公密遣吏入贼,晓以逆顺。
政感悟,率其众来。
假以官秩,籍其尤剽悍者隶诸军,城邑晏然。
岁饥,诸峒出寇掠,公赒恤调娱,而监司有异己者,公去而李元砺之变起矣。
逆曦既授首,宣抚吴公猎将入蜀抚谕,奏乞公代荆,上从之。
居无何,移武昌总饷事,仍兼吴公所领节。
初,荆虽坚城,而兵遣戍者什七八。
公登城,慨想昔人地谓连吴控蜀,奈何以单旅徒守。
指冲要莫如三海,顾僚吏曰:「吾欲筑砦潴水,以备缓急,何如」?
众难之。
公力以自任,不日砦成。
后屡废辄复,至今赖其利。
先是,宣威治所环以兵卫,外示威重,内实怯懦。
公曰:「多兵自防,非宣威意也」。
命撤之。
土豪柴俊、孟宗政备料义听节制,与金战,解襄阳安陵围有功,诸将蔽不言,俊等怨望。
公闻之,檄至,慰藉赏赉有差,俊等感悦。
饷台储六路赋入,江汉之屯数十万,方益兵增戍,费浩莫支,前使者屡以为言。
公调度从容,亦无乏兴。
至于缮列壁,归流民,拯荐饥,蠲苛歛,皆其绩效彰彰者。
公风仪秀整,器识夷远,好学博记,不妄言笑。
以科第致身,从硕儒望士游,逾不懈,故能立朝不阿,临事有断,克著声称,以毋负累朝若此。
其事亲孝,奉己约,处兄弟友睦。
居閒十年,以琴书自娱,毓花疏沼,婆娑其间,遂老焉。
十月壬午,葬于青云聚水之丘公所自卜寿藏。
伍氏封令人,前二年卒。
子汝例,从政郎、新建宁府观察推官
汝泷,迪功郎衡阳县主簿,蚤亡。
汝淏,从事郎、泉州司户
汝渲,迪功郎信州贵溪县尉
公之叔兄无嗣,以汝渲继。
女适进士谢宁孙,承直郎宣州户掾邓友直。
孙男六人,崇坚,登仕郎,崇珞、崇璅、崇健、崇均、崇达
孙女三人,尚幼。
某与公先后守长沙,见公长嗣,蔚有家法。
畀以京削,倦游东归,书来请曰:「愿志先人之墓」。
既辞复请,乃铭之曰:
昔在中兴,思皇我宗。
保合以文,蝉联登崇。
乾道淳熙,两科有公。
公不自伐,序更民庸。
为郎开禧,不阿故去。
秉旄宅南,上无南顾。
三边多垒,假公尽护。
宿饱江汉,长城荆楚
惟学斯忠,退不告劳。
位虽卿士,声烈孔昭
孙朝散大夫前知武冈军墓志铭嘉定十二年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后乐集》卷一八
德章与余同六世祖,而属曾孙行。
嘉定壬申,余帅湖南德章时守武冈
余谂于朝,乞更以他郡。
德章慨然曰:「吾仕四十年,官箴惟谨,未尝苟进。
今老矣,无能为也,盍以祠去」?
有旨参西浙议幕
瓜问至,力申祠请。
德章平日清简强健如壮年,余觊其复用也。
既退处,绝意荣利,如是者六年。
俄末疾以卒,实嘉定己卯二月某日也。
其孤将以是年某月某日葬湖州归安广德鸡鸣山,前期以书来乞铭。
呜呼,德章而止于斯耶!
德章才气刚直,晚得一郡,不究于用,若尼于余,乃遂其高,是可尚也已。
德章名藻,世为嘉兴华亭人
曾大父某,朝散大夫
大父某,通直郎太仆寺丞
考某,承务郎致仕,累赠朝议大夫
妣周氏,继丁氏,赠恭人
淳熙乙未德章进士第,调临安府富阳县簿
以亲老,改授仁和便就养。
仁和今畿邑,仕者趋竞成风,率简忽吏事。
德章矫时弊,足不迹公卿之门,勾稽版籍,井井有序。
京尹王公佐性严重,独敬畏之。
秩满,授常州无锡丞。
丁朝议忧,再调饶之馀干丞。
常平仓岁久,渔蠹特甚,或劝发摘,以求知上官
德章曰:「暴人之恶,扬己之能,吾不为也」。
卒为补偿。
宰数侵之,未尝几微见颜面。
宰旋以事忤宪台,督责峻急。
德章从容为辨数,讫免于戾。
丞相赵公汝愚闻之,称其伟器。
荐书及格,改宣教郎知太平州繁昌县
甫四月,以恭人丁氏忧罢。
寻知处之丽水
丽水严邑,素号难治,且寓公鼎贵,县有政辄掣其肘。
德章处以安静,邑人宜之。
参政何公澹同知叶公翥郡将胡公澄章交公车,何公每曰:「事举无扰,政成不苛,足见儒者绪馀之效」。
黄公何相继出守,亦曰:「口不言而民自化,庭不令而事自集,真汉史所谓循良者」。
开禧边尘骤兴,淮民转徙京口,毋虑数十万。
德章适倅是邦,奉诏赈贷,乃度地以居来者,躬覈户口多寡而颁之,吏无容奸,流人安集。
郡将沈公作宾参赞督府,列其劳上之,特进一秩。
敌逼仪真,我师退焚瓜州,老弱惊溃。
德章检校所部戎器,修坏完缺,创盖防江寨宇七百楹,招刺效用千数,为捍禦计,民以案堵。
方权奸用事,姻旧布满中外,长吏畏避,莫敢举职。
德章武冈陛辞入对,首乞养监司郡守风采,仍请拨降籴本于所在积谷,皆切时务,上嘉纳焉。
在郡平易便民,不为赫赫名,民至今怀之。
使得摅其抱负,当以事业见于世。
呜呼惜哉!
德章天禀纯正,不喜阿附。
方筮仕,里人钱公良臣居政路,盖公经贰版曹,期相推挽。
德章力辞而去。
丽水寓公在周行者合辞荐之时宰,复以不能媚事权门,安于平进。
暨归自武冈,朝绅或移书,勉以当路多己知,且将用公。
德章曰:「非我志也」。
盖其静退之操始终弗渝,故老而益坚。
至莅官以廉,处乡以和,轻财重谊,如恐不及,平时退然有所不为,及利物济人,勇往不惮,盖非特为吾家令子弟,亦一时名胜所嘉与也。
积官朝散大夫,春秋七十有八。
娶沈氏,封宜人,先二年卒。
子社,迪功郎安丰军六安县,好学守家法。
长女适宣教郎、知宁国府太平县李权,次适迪功郎道州江华县沈𠟡,幼适进士刘应龙
孙一人。
铭曰:
世之降兮,廉耻道亡。
德章兮,谨于自将。
位虽不究兮,于宗有光。
尚尔嗣人兮,庶方来之显扬。
朝散大夫主管华州云台观曾公墓志铭嘉定十五年十一月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后乐集》卷一八、道光《琴川三志补记续》卷四、《海虞文徵》卷二○、《虞邑遗文录》补卷二
昔余伯姊归使君时,余年未弱冠,间接论议风裁,即雅重君,知为承家器也。
自有连五十年,亲交之义贯初终犹一日。
余与世疏亢,晚乃叨预大政。
而君独怃然平进于仕,凡趋尚之诣理,矩度之范俗,盖于是益知之。
嘉定壬午八月十有七日,以祠官殁于苏之常熟,君寓里也。
讣报,余为之恸。
将以是年仲冬庚申举窆事于吴南宫乡香山之原其大父考妣之陇,前葬,诸甥列泣请余铭君墓。
余其何辞?
君讳耆年,字寿翁,故朝散郎、权知高邮军讳崇之子,故朝请大夫知大宗正丞讳恬之孙,故朝请大夫尚书虞部郎中讳谊之曾孙,而侍中鲁国宣靖公公亮之五世孙也。
曾姓出少康,子分封于鄫,周末国除,去邑为氏。
孔门正传曰点,曰参,皆其的系。
繇汉而降,派别四出,始有居东南者。
施及本朝,宣靖公起自世科,相我仁宗英宗神宗,侑清庙,垂太史,而温陵之曾光大矣。
虞部以旧京盛时仕朝廷,位省郎,名称于诸老间。
宗丞受学上蔡龟山二先生,气醇而脉正,以故高邮使君得以嗣子昌吏道,而典刑贻君,滋弗坠也。
绍兴戊辰,君妣令人陆氏感祥梦而君寤生
离襁褓不好弄,所亲惟笔床书卷。
甫数岁,出就外傅,俨如成人。
与其仲弟延年月相策励,期于克绍。
高邮复能力贫,博延儒硕以训启之。
洎长,果联贡礼部,而君为词赋第一,士类到今口之若脍炙。
高邮卒,有遗泽未任。
君雅志科级,至是以门户寄。
而令人复勉之,乃拜命筮仕。
令人家长兴,则调湖州户掾,安远次以求便亲。
迨造官,首务色养,亲欢矣,退而毕力王事,裁以廉直家法,人莫知其为试吏也。
诸台滞讼,职此丛委,君察断无留难,两造靡靡悦服。
当路因交剡以闻。
端明戴尚书溪方主教湖学,经生咸会。
君以馀閒往就劘切,遂莫逆于道艺中。
秩满,授监左藏中门。
才及月,令人大故,居丧毁瘠。
服除,为浙漕籴买官。
君吏考已及,宜以荐脱选,而泊如不为意,其后绍不施而举者交致之。
嘉泰中,改宣教郎
权奸擅国,谓忠献韩公实与宣靖并相先朝,访后人而得君,将寘诸在列。
君笑曰:「非我志也」。
应令注嘉兴县以归。
君三历官,仅皆掾局。
宰为近民,而嘉兴号难治。
乃一以精识强济洗宿蠹,令尽去。
异时牒诉赢数百纸,终君任减什七八。
会岁旱蝗,忧不自宁,履亩阅实以白之郡。
郡艰于蠲租,则力争得请乃已。
蠲数视他邑为倍,民饥以纾。
更化初,羽孽未殄,上犹旰食。
有旨:县令得条利害。
君所言三事举切时病,而其卒篇谓「朝廷和籴昨虽取办嘉禾,今蝗旱之馀,岁且艰食,加以官籴,民将奔迸流徙,害有不可言者」。
疏奏,朝廷韪之,和籴议寝。
受代趋阙,得倅三衢
曩时高邮使君尝丞衢之西安,惠利入人。
至之日,士民知故丞子也,欢迎恐后。
君佐郡有体,郡所罢行平决,不惮大吏,衢人赖之。
荐于上者加多于前,人谓君华近可立取。
君自谂不善于世,愿再领倅贰得升建康
北门体貌严重,为贰者类俯首不可否事。
君曰:「予通守也。
斯民戚休均系焉,胡宁旅进退乎」?
遇事必极言便否。
饷台审计以近制属君,有军吏冒请,算数牴牾,一见知其奸,亟锄治之。
使者用是深器爱君,前后登荐,目不一二。
及是,漕臣真公德秀以耿介端庄、精明峻洁荐宠,抑实录也。
循格当守郡,得权发遣兴化军事。
陛辞,奏曰:「国家赃吏之罚非不申饬,而犯者益众。
伏见州县官吏月请俸廪,州则守倅晷刻不移,县则令丞手自预兑。
若职幕簿尉而下,长官多未之察,其无故不支,动累月或期年,为禄而仕者何以养廉?
虽吏之廉贪本不由此,要在我待之尽,则犯者可以重寘之宪。
夫冰蘖其操者,世复几人?
惟禄足以衣食之,则苟有知者,忍蹈不义乎」。
是虽非惊时竦俗之论,恐或可上裨戒敕,下倡廉洁也。
在莆涉再岁,扶善去恶,行之愈不疑。
禁兵单弱,给使官吏外,凡寓公举人旧乃悉许占借。
君曰:「边师未班,朝家縻以养兵,而州郡之备乃尔,其可乎」?
即以渐抽还,俾复行伍,非大风雨,按阅日不辍,军容为振,而寓公交怨矣。
俄以言者去,君喜于归,道逢佳山水,必登眺把酒,兴尽乃行。
还家,手葺三径,自号「爱闲老人」,朋亲相乐,应接忘疲。
客去,则奁香束书,燕坐无他营。
首秋偶婴腹疾,而医疗迄不效。
一日,立妻孥曰:「我大期且至,平生无不了事,当行即行」。
旋却药而逝,时奉华州云台祠。
自君寝疾,若知旧,若里巷故老,日扣门问安否,以疾状增损为忧喜。
既没,悲怆聚泣,有以见君感人之素也。
享年七十有五,积阶朝散大夫,服五品。
娶某,先公太师郑国公之长息女,封宜人
二子邲、邴,各预漕荐。
二女,适故职郎元圭,继适朝奉大夫大理少卿盖铸,先八年卒。
孙男文子、文孟,孙女尚幼。
君内禀外蹈,不沦其天,繇闺门以达官政,故能明备肃括,识者指为家学中来。
顾亦略用所长,而惜未大其施也。
其馀力文词,不为诡异而合雅正,尤耽结字,超悟二欧楷法,至于篆龙,几若神画,散落远迩,在在宝之。
有《爱闲杂藁》若干卷,《爱闲随笔》若干卷,切时之论若干卷藏于家。
君之不朽,其亦在斯乎。
余既诺诸孤请,哀而铭之曰:
祖有攸训,蔚粹传兮。
君仕君处,动弗愆兮。
行无巨细,率其天兮。
未闳尔施,而奄然兮。
余中肠,叹逝川兮。
香山之藏,陇因先兮。
余尚铭之,以永尔千万年兮。
特进资政殿大学士程公墓志铭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一、《后乐集》卷一八
嘉定十六年四月同知枢密院程公卓以疾不能朝。
时国家值仇敌百年之运,疆埸大计委成西府者视常为尤剧。
上闻公疾,忧甚,中使日问状。
稍间入谢,重慰藉,自力就职而疾复作,即拜疏言:「臣不幸疾进弗瘳,将先犬马填沟壑
机务至重,惧不能复胜陛下委寄。
愿上印绶,乞骸骨」。
六月五日薨。
上省奏,嗟恻罢朝,发赙加厚。
诏有司以特进资政殿大学士告其第,举朝皆哭吊。
某年某月某日,葬歙县长寿乡龙山
刚中以墓上之铭来请曰:「先大父奋迹孤士,出藩入辅,名绩略信于中外矣。
蒙国厚恩,襚往录存,哀荣略备于始终矣。
惟遗耀未纪,将审所托焉。
幸赐之言,以寿远也」。
予于公为同年进士,且相继司牧于闽,盖义知公者,乃序而铭之,不复辞。
公字从元徽休宁人,望阀甚远,三世褒叙。
士彦太子少保
畎,太子少傅
世昌,太子少师
公蚤有绝识,世父文简公以瑰文宿学被遇孝宗,为时儒先,公甫胜冠,探微入窈,尽得其传。
太学,试积取高等,众莫敢齿列。
淳熙十一年进士第扬州司户
郡议计民廥积而征之,匿不自言,籍畀告者。
公曰:「藏于民与储之公等也。
已尝赋矣,征之何名」?
帅悟而止。
崇仁县,陂旁旧有公田,所入褊甚,而郡缘虚籍,征于邑者岁累万,偿以别色,邑遂窭困。
公叹曰:「使为此邑永患而令不得尽其爱于民者,此田也。
且吾谊不敢诿之令而弗顾」。
疏其实走诸司,许尽鬻之民乃已。
处州龙泉县,少师丧不行。
吉州龙泉,令约而信,赋缓而足,廛野舒暇,门阶闲寂,莫识其吏迹也。
有倳刃而匿其首,主名不立,掠治久无以具狱。
公屏坐深念,如或助之。
诘其妇曰:「岂尝产怨于族乎」?
妇谢无有,惟族父曩以地讼耳。
索其家,衣故在,泣曰:「妾手所完纫也」。
遂直其冤。
执政以才荐,入为诸军粮料院,以嫌改进奏院宗正寺簿
奏言:「郡帑别储以给公费,有定制也。
今恣其侈用,显赇私饷,崇侈无厌,宜裁约以纾民力。
异骏名骓,隶在亲卫,有常数也。
今齿色岁减,新纲续拨,才足相补,宜课息以壮戎备」。
司农丞,知嘉兴府
近畿俗豪喜斗,稍失意则簪笔遍抵其上。
公以刑锄奸,以惠销薄,从容摩揉而政以和。
有伪鬻印纸为左券者,辞所连逮甚众。
白公当穷治,且藉是或纾郡计。
公曰:「为之诡遇岂不能?
政在安民尔」。
罪止造者,无它坐,民至今德之。
大理丞刑部郎,奏言:「国家谨狱犴而缓死,则宥之以远。
今部以罢卒,赍用窘绝,不稍代更,则往者未必生也。
州县仗胥吏而给事,要以少为贵。
今长及子孙,声焰薰炽,不亟汰省,则来者未易清也」。
说皆施行。
军器监,兼右司郎官,权太守少卿
言者不乐,罢主冲祐观。
起知泉州文简棠阴犹在,邦人幸公来。
时楮券垫陌仅及半价,按不如令者急甚。
公以法便民而势自通。
平籴旧为民扰,拦米要市,迂费岁月。
公饶所予民而事自集。
郡旧以银镣骤溢而缲纩非工,诏与台、信、邵、武昌互贡所有,烹采久涸而直售数倍。
文简请更定献程,而未报去之,有四十年矣。
公曰:「得地利以惠吾民可也,忍默默乎」?
力为奏,具言:「弊极矣,惟垂裁」。
朝廷尚难之,继公者复助之请,乃皆听可,于是累年之弊革矣。
提点福建刑狱,民留像以祠。
摄帅事,直秘阁,为真。
郡负海,暴桀椎埋,公追迹名捕空其巢,贷所骞污者为之振业,境内奠枕。
健吏武谲,宿奸如山。
公戒僚列悉意首公事,无落吏手。
遇期会迫猝,才留一二,旁立待命,具笔牍、行文书而已。
闽素多士,公在泉新美学宫,至闽,更旧洗陋如泉时。
又崇峙储廪,增员以养,而呻诵满廊户矣。
课县籍计日勾稽,而复赋谬输皆釐整。
督曹牒应时剖夺,而新争故讼皆缩却。
又条便宜数事,欲以治邑之殿最上之铨部,为升黜;
覆狱之能否载之印历,为劝惩。
幽絷之无所廪食者取之常平,以宽瘐死;
伉勇而熟于水斗者传以海道,以戒不虞。
上供间出于僧坊,则豪右勿困以贷息;
租铢尽归于吏揽,则官府勿重以渔夺。
盖其勤苦在民,亹亹一意,审其痡毒,时其安便,茍有圭撮为利者,无不为也。
寸尺可效者,无不竭也。
召为秘书少监,论:「诸将酣豢于富贵,精锐销落,褊裨后起,奋达无路。
不加搜采,英豪坐老矣。
军籍淄蠹于隐占,十几四三,赢粮剩镪,脂腴一将。
不加检质,饷计坐失矣。
泉货以权轻重、通有无也,今泄于外,毁于器,不急救之,殆将日少。
愿诏钟官兼采铁锡以资冶铸」。
上嘉纳,且曰:「何但于少?
遂将无矣」。
起居郎工部吏部侍郎,奏言:「择守在牧养,当后资格;
选将在备圉,当先淮堧。
民馁而怨困于折纳者当使绝息,将愚而贪习于朘削者当示威惩。
财穷于兵,当节浮冗;
法坏于例,当抑侥倖」。
给事中,言:「台臣坐贪秽败,不可与贴职。
宗子以杀人抵罪,不可贷同恶」。
其随时舒吐,无所回隐而志以伸,引议规切,无所阿徇,而论以尽皆类此。
嘉定初忍垢讲和,我币岁入。
未几,彼有外患,因自绝。
甫定,则复请赂。
公前在郎省,以选往贺正旦
还言:「彼寇深仇结,烬馀几何,溃叛四起矣,而犹暴骨以逞,兵不足恃也。
祸稔彰闻,岁不为稔,直万钱矣,而犹雠歛以供,民不足恃也。
愿益讲修攘之策,以待天意之定」。
上说,始议与北绝矣。
戎监,言:「兵法先计后战,敌逋诛已久,愿咨逮戎略首末,皆许图上,择其可者而咨度焉。
若临战而计,则无及也」。
及是,进李德裕筹边事,又言:「敌亡无日矣,困兽犹斗,蓄力运智,事宜在蚤」。
前后极言边事,常欲以暇应猝,以弱就强,图易于难,而无粗武以冒进;
虑动于静,而无安恬以玩敌,累疏一意也。
上既默许任属,进贰密院,于是敌势日蹙,孤悬一隅,争倒戈奋击,举地奉珍而归我,天下翕然望中兴矣。
公忧边思职,纯识独到,念虿毒未易轻,则势之广莫者尚费完守;
狙伺未易测,则情之携异者尚劳控驭。
宿将前望坐相视尽,干方禦侮,谁与谋长;
所谓边境安危之原,虑方深也。
是以上简擢,凡所以审智计、广忠益、练才实、缉事几者,显赞密扶,爱日惜阴,冀行其所知,以图永报。
惜其岁月之近而不究其材也。
公宿道以婉,养德以冲,自幼内行淳备。
少师持家严甚,公以孝敬尽瘁无惰色。
共爨缌者几数百指,公以爱友成熟无间言。
勇于矢义,势虽险不为慑,费虽钜不为啬。
故旧殁无以敛,公为倒奁空楮以助,且经理其家。
太学同席者殁于疫,相率委去,公挟医护视,不辍晨暮,卒赖以生。
与人谦以裕,奉己约以清,虽贵不改其度。
窭士寒品,酬接尽礼。
所居增一楼储书,一堂燕坐而已。
尝曰:「富贵非可力求,宁迟其自至。
涖官则先以廉勤,吾所以寡忧患者,以此尔。
子孙守之,谨勿渝也」。
异时喜诱掖后进,酬义侃侃,屦满户外。
因所沾溉,率皆有立。
雅不喜言人之过,才长独艺,曲借声价,因所鉴许,率皆知名。
乐天诗,慕其为人。
所居西有林壑之胜,暇日从宾御短棹倏往,命云侣月,觞咏悠然,其澹于荣利,不以轩冕之味而遂忘也。
奏议十卷,文集二十卷,年七十一。
夫人朱氏,封齐安郡君,有贤行,先卒。
子以思,监西京中岳庙
以过,毁得疾,后十有一日而卒。
江阴县朱立己、知丹徒县姚元特,其婿也。
刚中,监西京中岳庙
孙婿旌德县汪耒。
新安江左,修岑绝巘,透高入云,奔湍濯流,倒注万仞。
其灵迈肃洁之气钟美于人,则言论风操,多以谏官御史有闻于时。
若夫砥节者伤于孤简,赡智者过于深刻,非人美于地,则未有能以义而胜俗者。
公虽以冰玉自洁,而挥斥崖谷,无岸异崭绝之行,人乐其平粹。
虽以颖锐朗出,而洗削纤巧,无枝叶华蔓之迹,人信其笃厚。
故立朝不过崇恳激,而周尽雅俗,如机凑的,言皆可以长国;
居外不广植声威,而坐烛幽隐,如镜见象,事皆可以庇民。
庶几独钟于赋予之全者。
铭曰:
惟天降才,稽德则均。
借美于地,或庇其醇。
惟公懋德,自为芳馨。
疏介以通,蕴高于平。
有球彼至,荐以廉清。
如琴斯希,寂涵至音。
有谟在国,有泽在民。
以雅伸俗,以实远名。
三事晚矣,噫难者兵。
谋胡忌蚤,忧矣厌深。
彻土未阴,效远而近。
孰尽其能,孰啬其成?
蔚兮朝隮,龙山之垠。
俾来者谁,尚芘斯铭。
安娘圹铭宝庆二年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一、《后乐集》卷一八
安娘,某之第二女也,生于庆元丁巳
甫十岁,夏中忽得疾,呼小方胍诊视,曰:「此伏暑中风。
吾业医旧矣,二十年间未尝见童幼有此」。
谓比岁乃有之,且多作于立秋前后十日,病者十不疗一二,其不死者亦不复全人。
岂亦关气数耶!
吾女初苦壮热,几旬不解。
屡投凉剂,大腑通利
热既退,而右手足缓弱,缠绵二年馀。
嘉定初元,吾罢政归。
时适盛夏,舟中再冒暑毒,还舍旬浃,疾作遂殁,年止十二。
呜呼,是可哀也!
后十八年,乳母杨氏卜葬兹地,因祔于侧,且刻岁月纳诸圹。
径山蒙庵佛智禅师塔铭嘉定二年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一、《后乐集》卷一八
庆元丁巳夏径山寺阙住持,有旨以命僧元聪
后数年,寺烬于火。
不二年,元聪新之,视旧观有加焉。
寺既复,元聪引去,上复以住持命之,且为御书寺额及「蒙庵」二字赐之,仍赐号曰「佛智禅师」。
嘉定己巳十一月十一日元聪示若有疾,以偈入奏,其略曰:「沤灭本来同,尽在吾皇大海中」,及有「愿延睿算」等语。
越四日元聪逝去。
事闻,上特降赠金。
遂以是年某月某日某辰入塔于蒙庵之原。
某时伏在林野,耳剽是事,窃深敬叹。
主上待遇臣子恩全始终,其施于元聪者犹若此。
元聪以寂灭为学,至其垂殁,必以祝圣人寿为言,于以见君臣之典穷天地而不可泯者如此。
欲私记之,未能也。
未几,其徒状师之行求塔铭于某,乃以所闻识其首而后次序之曰:师姓朱,名元聪字蒙叟,福之长乐人
母房氏,以庆寿恩封孺人
师少颖慧,习儒,年十九,始去儒入释。
初从龟峰僧璘游,璘殁,则从晦庵光学
陈公康伯一日至龟峰,见师于优婆塞中,小异,捐金俾之买僧牒。
师既落发,乃白晦庵曰:「元聪身了而心未了,望和尚免以事役」。
晦庵笑曰:「佛法在寻常行履处,何惧事夺耶?
今限汝一月,心如不了,即有决罚」。
师归僧堂,书晦庵语于窗纸,胁不至席者半月,几至欲狂。
晦庵日使人视之,忽闻其有啜泣声,亟呼之前曰:「哑坏了汝」。
师对曰:「昨日闻父讣,不克归,学佛无成,恐两下俱失,故泣」。
晦庵连掴师三掌,师顿有所悟,冲口呈颂:「了了了,彻底了,无端赤脚东西走。
踏破晴空月一轮,八万四千门洞晓」。
晦庵曰:「且放汝三十棒」。
师云:「元聪放和尚三十棒」。
自此机锋浚发,境彻理融,乃辞晦庵,往诸方勘辩。
晦庵住法石,师随之为侍者
晦庵临终,以行雪堂所付法衣付师,书示众曰:「再来毒种元聪,叵耐吾宗灭汝。
边也法衣一条聊分付,听子时挝涂毒鼓」。
师拜而受之,丛林遂有「毒种」之号。
晦庵既终,泉守周公葵首请师住清化
师以晦庵常戒其「年未及四十不得出世」辞之,即日携晦庵骨归葬龟峰
道过福之乾元,时木庵道永方峭立崖岸,师径造其室,木庵云:「莫即是侍者否」?
师称名。
木庵曰:「此事非聪明所能办」。
师云:「通身是口吐不出」。
木庵云:「中毒了也」。
师云:「莫掩彩」。
木庵曰:「须知此事不在方策上,不在口皮边」。
师云:「毕竟在什么处」?
木庵曰:「铁蒺藜当面掷」。
师云:「大好不在口皮边」。
木庵肯之。
其深禅密句多此类,有语录传于世。
师既葬晦庵,即往见密庵咸杰于焉巨,见且庵守仁长芦,又见瞎堂慧远灵隐,见水庵宗一于净慈,又见谁庵宗演于高亭,佛照德光于光孝,复庵可宗于保安,以證其所得。
密庵径山,师为第一座,由是声名益起,四方衲子皆宗之。
钱公佃将漕江西,首请师住隆兴光孝,师辞之。
张公子颜江西帅,又欲以光孝处师。
知其不可屈,乃贻书密庵,俾勉其
师遂自光孝开堂,为晦庵嗣。
至是师年四十矣。
未几,饶之荐福、抚之漕山、洪之宝峰争欲迎致师,师皆不赴。
江东帅留公正、转运尤公袤、丘公崇前后凡三请师住云居,师亦三辞之。
一日,宪使赵公晔俾南康钱公闻诗诡作民家请说法,道过庐山,遂遮留师于云居。
一住九年,百废具举,钳锤益密,炉鞴愈高。
赵公汝愚当涂,以隐静招师。
师忻然从之,外户为之屦满。
未几,平江之承天、常之华藏、真之长芦同日转使至,师曰:「吾缘法自长芦雪峰径山」。
遂往长芦
已而雪峰果虚席,福建詹公体仁会诸禅探筹,一探而得师名,遂以闻于朝。
师欲因之省母,亦不辞而承命,遂住雪峰三年。
雪峰径山,凡坐十四,因回禄之变,筑屋甚广,事见楼公钥所为记。
又倾橐益田,足以安众
师持身精勤,接物弘大,生机硬语,直指人心。
禅徒之奔径山,遂不减大慧盛时。
至于五缘俱契,诸福具全,又若默有所助云。
临终,既奏遗偈,又贻书别常所往来者。
其弟子环绕求语,师皆随根器授之。
最后辞大众曰:「来未尝来,去未尝去。
七十四年,月印寒渚」。
遂掷笔趺化,人以为国一后身。
僧腊七十四,度比丘二百馀人。
嗣法若谦、元诏、可达、南悟、端仁辈,凡五十馀人,它日必有闻于世者。
师灭之夕,大风拔林,瘗骨之日,久雨顿霁。
是夜塔现祥光,空中出金磬声。
初,范公成大师厚
至范公欲得师住承天,则师曰:「愿从公杖屦,不愿承天也」。
范公每谓师墨名而儒行,故余因范公知师甚详,及观师之终始一念于君师父母者,则范公之言信矣。
然独于闻父之丧,当荒迷之中,反有所悟入,则佛者伟之而儒者疑之,岂亦所谓生于忧患者欤。
铭曰:
人生而善,有万惟均。
能尽此性,拔夷冠伦。
在吾为仁,在佛为觉。
理本不殊,殊以其学。
蒙庵之觉,匪觉伊仁
君师父母,仁之本根。
末法波流,纷孥口舌。
孰知此事,初无异说。
龙门雪堂,为法栋梁。
灯翳而吐,由师乃光。
孰振径山
孰扶佛智
我撮其实,天子之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