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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内庭之怒不可轻发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格庵奏稿
臣闻孟轲氏曰:「持其志,无暴其气」。
程颐以为内外交相养也。
夫志为将帅,气为卒徒,气统于志者也,而曰「交养」,何哉?
天下之理固定而后能应,然亦有因应而累其定者
刚柔缓急,一不得其正,则所谓志者不足以御气,而反为气所动矣。
持志所以直其内,无暴所以防于外,两致其功,而无所偏废,则志正而气自全,气全而志益定,夫是之谓交相养也。
请得而详言之。
凡气之发而和者,得其养故也;
发而躁者,失其养故也。
治气之道,治怒为先。
人之情易发而难制者,唯怒为甚。
能于怒时遽忘其怒,则于道斯过半矣。
圣人之心如止水,因人有当怒之事而怒之,其初本无怒也。
艺祖皇帝尝因怒人而自举斧柄,其人徐曰:「自当有史官书之」。
亟变怒而悦,赐之慰劳。
他年尚食供膳者有过,谓左右曰:「勿令掌膳者知之」。
《帝纪》书曰:「宽仁多恕」。
帝王之变化气质,直与常人不同若此。
祖武具在,真可为法。
陛下圣心渊懿,圣学高明,大昕之临朝听政,经帷之咨访讲切,群臣进言,有人不堪受者,天颜愈温,天问愈和,可谓得涵养之要矣。
侧闻内庭间有忤意,犹不能无造次之动者,持养之道,得毋尚有当省察者乎?
役物者我常定,役于物者逐物而往。
若见人之可怒,而至动其声色以应之,此亦劳矣。
先儒张栻有曰:「气质之偏,其始甚微,习而不察,日以滋长,揉而正之,则气可以平,量可以广,晬而盎背,而不自知矣」。
吕祖谦曰:「忿之方兴,其力甚壮,用力稍缓,便为所移」。
臣愿陛下以孟轲及诸儒之言,反覆抽绎,如《中庸》所谓「不怒威于鈇钺」,则期于必至;
如《大学》所谓「忿懥不得其正」,则期于必去,自然与古之盛帝明王若合符节矣。
田锡言于太宗曰:「陛下日往月来,养成圣性」。
臣区区忠爱之忱,犹天锡也,惟陛下留意毋忽。
应诏荐举人材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格庵奏稿
臣近准尚书吏部牒,奉御笔,令侍从、台谏暨于外服,各举所知,宜在何选,仰见圣天子下赐咨采之意。
臣窃惟当今人才其大者,臣往年尝累疏陈之,欲其来者三:洪天锡也,汤汉也,李伯玉也;
惜其去者二:陈宗礼也,陈宜中也。
是皆当世之景星凤凰,亟宜收召,为朝廷重。
外有曾列清朝者七人:何基深于理学,覃思实践,累召不至,一意山林。
徐宗仁孝友素闻,立朝有节概,居官著廉谨。
欧阳守道讲贯功深,安贫自乐,恬退有年。
方应发器识过人,了无诡随,刚方不改其节。
吕圻气象温粹,白鹿洞侪辈咸推敬之。
吕大圭坚苦力学,淹贯经史,私淑甚多。
赵崇鍴词采可观,能收拾其先遗文坠绪,具有家法。
此皆尝经擢用者,臣不敢指其宜在何选也。
乃若耳目见闻,可以仰裨采择者,得十有八人焉。
曾应新老于儒学,识高行洁,恬退可师。
赵崇镳一臞如水,尤有特操,排奸窜谪,无怨悔色。
王埴博洽多闻,作邑之日,一清彻底。
祝洙用功精苦,所著《四书附录》,已尝经进,而履行尤粹。
赵与𨨶素负志气,当垓荣攻汝腾时,举幡辨别邪正,凛凛直声。
夏仲亨趣尚不群,曩沈翥用事,以乡人欲钩致之,使登朝列,掉头不顾。
杜篪秉心恬淡,安意常调,绝无躁竞。
吕守之乃祖谦诸孙,性资粹然自守,有古人之风。
郑肖熊持身清苦,栖迟选调三十载,未尝希进。
倪澄有文有行,自牧,勤于职守,未尝惮烦。
重可西士之俊,知崇善类,曩在公安,甚得士誉。
洪天骥识略不凡,才谞亦茂,仕宦所至,人称其能。
段浚夙有洁称,所至剪奸锄暴,决部不倦。
吴浚气象和粹,议论端确,词藻为士林所推。
朱鉴孙笔力清迈,素有践履,以遗产尽逊诸兄弟。
陈坡古澹醇朴,不求人知,在台则治狱得情,在越则兴教留意。
许禀奋自高科,讲学不舍,志趣超乎流俗。
王奫廉公自持,以洗冤雪枉为心,毅然不易其介。
若以其堪在言之,曾应新、祝洙可备经筵之选,王埴朱鉴孙可备䌷史之选,赵与𨨶吴浚可备词翰之选,赵崇镳、杜篪、倪澄许禀可备学馆之选,夏仲亨、吕守之、郑肖、熊重可、陈坡可备班行之选,洪天骥、王奫、段可备麾节之选者也。
如蒙圣慈特赐询访,随材擢用,必能不负任使。
徽州布衣滕钲者,其父璘从游朱熹最久,钲传其家学,著述甚多,教授于乡,屦满户外。
今年踰七十矣,前后守臣累荐之,若特补初阶,备员堂长,是亦奖励后学之一端也。
奏致泰在亲君子昌正气等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格庵奏稿
臣戆拙不才,待罪言责,每惭素餐,无补海岳。
累疏丐闲,竟閟俞音。
兹忽蒙恩进班柱下,臣敢不罄竭狂愚,思报万一。
恭惟陛下体天道阴阳之分界,感人才消长之枢机,察世运治忽之萌象,于正旦诞发玉音,惓惓焉以进君子、退小人、崇善屏邪为致泰之道。
大哉王言,治平之要,不出于此。
臣窃谓阴阳在天地间无两立之理,非阳胜阴,则阴胜阳。
阳虽多,犹恐其少;
阴虽少,犹恐其多。
是以圣人作《易》,每贵阳而贱阴,阳必居左,阴必居右,阳必主长,阴必主消。
阳之类为刚,为明,为公,为善,为君子,天下之善皆归之。
阴之类为柔,为暗,为私,为恶,为小人,天下之恶皆归之。
君子、小人,殆方员之不相入,冰炭之不同器。
今欲使君子用事于内,小人听命于外,其道何如哉?
必也于君子而引翼扶持,犹恐其不盛;
于小人而排摈抑黜,惟恐其不衰:斯言当知也。
君子不幸而有□误,当保持爱护,以成其德;
小人虽小过,当力排绝之,以杜其息:斯言当知也。
果君子也,虽不能不害为君子;
果小人也,虽才不过为小人:斯言当知也。
知斯三说者,可与语大往小来之真矣。
自古欲屏邪气者,必先昌正气,未有正气昌而邪气得入者也。
臣窃稽《泰》爻之内阳矣,知「拔茅」则正气可昌。
昔人谓凡人未入仕之时,使人君欲见而不可得;
及其引身而退,使人君欲留而不可得。
如是,而后任世道之轻重,必于斯人之难进易退者求之,斯之谓「拔茅」。
知「包荒」则正气可昌,昔人谓言有可采,固当听纳;
语或过当,亦宜优容。
在言者之得失不同,在受言者之美则一。
必于人之有犯无隐者容之,斯之谓「包荒」。
知「艰贞」则正气可昌,昔人谓人君一念之正,其画为阳,泰自是而起;
一念不正,其画为阴,否自是而起。
世道平陂,人才聚散,厥惟艰哉,要不可不一日正固其施为也,斯之谓「艰贞」。
信能行此三者,泰其庶可致矣。
抑臣又尝思之,张栻有言:朱熹御史中丞吕祖谦谏议大夫,万古确论也。
今天下固有先朝之名御史,陛下以南榻召之而不至,如洪天锡者,其清风高节,直可踵祖谦之后,近已为明时起,领帅藩矣。
愿陛下亟以言路之首召之,此又进君子、崇善之大者,如臣百辈,何益于圣治哉。
蔽贤蒙显戮,臣所大惧。
陛下恕其僣,幸甚。
龚日升留梦炎失当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格庵奏稿
窃谓御史,天子耳目也。
耳目之寄,公论系焉;
公论所在,不可一毫损益于其间。
苟肆意失其轻重,人主之耳目何赖于若人哉?
臣谨按新除御史龚日升,性姿猥鄙,见趣昏迷。
其初筮也,夤缘而入漕佥;
其再调也,诡遇而为帅属
既而伤锦于作邑,冒焉结绶而登畿。
头钻肝刺,不进不止。
奈其物望之素亏,处以要官而非据。
近劾枢臣留梦炎,律以进退之义,未以为过;
迨劾章传播,中外籍籍,谓「明正典刑,犬彘不食」,其馀等语,大为失当,至以周震炎、马天骥比之,但务恶词以丑诋,不知拟人以非伦,反使二人得以自解于当世,可为他日复出之阶。
梦炎出处本末,历历可考,天骥之穷凶极恶,炎之朋邪害正,当世所共唾骂,乃以为比,人其谁信?
充其无是非之心,则善恶邪正皆将倒置矣。
所以近日以来,禁近之臣相继丐去者,无他,畏日升之口焉耳。
重费朝廷留贤至再至三,皆日升为之也。
斯人不斥,不惟在内之君子不能以自安,而在外诸贤亦且恫疑而不敢进矣。
臣与之同列,非不欲为掩讳,然剂量失伦,通国侧目,倘缄默不言,则党庇奸邪,其如公议何哉?
欲望圣慈特发宸断,亟赐罢黜日升,以释众疑,以慰物论,于国家忱□小补。
奏新宫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格庵奏稿
臣伏睹《礼经》有曰:「祭天,扫地而祭焉,唯其质而已矣」。
尚质贵本,乃得交于神明之道。
三代明王,其事可考。
夏道务卑宫室,所尚者明水
商道惧崇宫室,所乘者木辂
周人清庙茅屋,大路越席,见于《春秋传》,不问可知其俭也。
然天监有夏,载祀四百,商载祀者六百,周载祀者八百。
岂夫俭德,固所以为祈天永命之本邪?
迩来鼎创琳宫,造端阔大,毁庐辟路,闻者惊疑。
臣非不知中天以来,潜龙旧邸,固亦有之。
孝宗之佑圣,宁宗之开元,兴作之初,人无议其非,落成之日,人不知其役。
正以二祖俭约之至,所度之址有限,所建之楹不多,所入之逵由旧,故群臣不以为疑,百姓不以为骇尔。
请详陈之。
孝宗绍兴壬午践祚,至淳熙丙申始以旧邸为佑圣观,时在御十有五年,其培养斯民,亦深且厚矣。
然其所建者特不过真武一祠而止,未尝毫发勤民之力,亦未尝尺寸侵民之居也。
佑圣观在潜邸之侧,试视其规模,俭乎?
侈乎?
陛下而法乎孝宗,臣何疑焉。
宁宗嘉泰辛酉以嘉邸之半为开元宫,特因荧惑旧祠之灾,复故额以祠之,亦不过明离一殿、阳德一馆而止。
嘉邸之地亦至狭矣,犹以其半为宗正司,矧肯徙民之居乎?
视今开元,广袤不过若是。
陛下而法乎宁宗,臣又何疑焉。
理宗嘉定甲申光践宸极,至淳祐甲辰,所以子惠困穷,亦既久矣。
龙翔之建,经始于甲辰庆成己酉
夫以二十年保养生息之深,蕃聚培积之厚,而又经始勿亟于五六年间,当时直臣犹有苦口之谏。
其言撤屋广道一事,有曰:彼穷庐败屋,暑雨淋漓,曾不能自覆,而忍毁之乎?
敝絮破衾,风雪凝寒,曾不能自温,而忍毁之乎?
虽捐水衡少府之积,增直倍偿,然怨声干霄,不忍闻也。
臣伏愿今新宫之建,必如孝宗佑圣观,必如宁宗之开元宫
度地量址,宁狭毋广;
上栋下宇,宁朴毋华。
规模务杀于龙翔,观听不骇于众见,合乎人心,即合乎天心也。
况感生等殿决当就潜邸为之,则自宝祐坊大□直进,既可以昭潜龙之旧,又可以免民居之拆,为计之便,无以易此。
若自兴礼坊入,不惟民居拆毁,怨咨嗷嗷然,亦但见开一新衢路,创一大宫观而已,安知其为潜跃之符也?
臣曲荷圣知,擢过其分,大惧无以称塞,用敢触冒天威一言之。
不然,或天下之人稍议圣德,臣死有馀罪矣。
惟陛下鉴其孤忠。
奏乞常儆戒节俭听纳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格庵奏稿
臣待罪言责,于今三十四朔矣。
狂戆妄发,累犯天威,陛下不惟赦而不诛,方且曲垂嘉纳。
遭时遇主,莫过于臣;
区区愿忠,莫知为语。
惟愿陛下常存儆戒之心,常存节俭之心,常存听纳之心而已。
自古迄今,未有不以儆戒而兴、轻肆而亡者。
圣帝明王,以天位为至艰至危,如履虎尾,如蹈春冰。
尧,大圣人也,而常惴惴。
舜,大圣人也,而常兢兢。
禹,大圣人也,而常慄慄。
天下重器,常恐不任,光武所以兴汉也。
每思危亡,常存戒惧,太宗所以兴唐也。
尔谓天子为容易邪?
艺祖所以创我宋之业也。
此实艰难,不敢不勉,高宗所以开中天之运也。
可不念哉!
游于逸,淫于乐,不知此儆戒者也。
作无益,害有益,不知此儆戒者也。
玩细娱,忘大患,不知此儆戒者也。
时时儆戒,则为吉,为永年,为无疆惟休;
一不儆戒,则反是,可不念哉!
古渝一火,西事可忧;
强敌在边,祸至无日。
楚邱布帛之气象,会稽薪胆之规模,犹恐不蔇,此臣所以愿陛下常存儆戒之心也。
自古迄今,未有不以节俭而兴、侈泰而亡者。
昔之告其君者,曰:「帝王未有不示俭而天下足」。
曰:「善治者务俭约,重民力也」。
曰:「愿爱其财毋使殚,惜其力毋使敝」。
曰:「国家若不节俭,生灵何以昭苏」?
曰:「人君俭于上,则百姓富于下」。
由是观之,岂有上约而下不丰,欲寡而求不给者哉!
当今之务,宜痛先俭约,以致四海之富。
不节若则嗟若,《易》有明训,此臣所以愿陛下常存节俭之心也。
自古迄今,未有不以听纳而兴、厌讳而亡者。
人主以一身之寡,而应万机之繁;
以九重之深,而察万里之远:非寄聪明于谏诤,何以成天下之治,保社稷之安哉!
古者有进善之旌,有诽谤之木。
教以道者击鼓,教以义者击钟,教以事者振铎,语以忧者击磬。
谅直者嘉之,讦犯者义之,愚浅者恕之,狂诞者容之,其开道而求谏者为何如。
下至汉、唐,犹有见善如不及、从谏如顺流者,犹有贤人攒于朝、直言属于耳者,犹有以虚怀为理本、直言为国华者,书之史册,蔚乎美谈。
伊尹尝云:「有言逆于女心,必求诸道;
有言逊于女志,必求诸非道」。
真君天下者之座右铭也,此臣所以愿陛下常存听纳之心也。
臣迫于忧爱,辄进三说,语若迂阔,事实切要。
陛下倘留神深省,坚守而力行之,臣虽归老山林,无憾矣。
不胜惓惓。
又奏新宫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格庵奏稿
臣迩者以新宫当崇俭约、免拆民居,为圣明告。
陛下从善如流,诏仍旧路,务在从俭。
臣伏读再三,惊喜过望,以至感泣。
自古论帝王之盛,于尧曰「舍己从人」,曰「不废困穷」;
于舜曰「取人为善」,曰「解民之愠」;
于禹曰「时听箴规」,曰「民惟邦本」;
于汤曰「从谏弗咈」,曰「于惠困穷」;
文王曰「谋猷率从」,曰「视民如伤」。
陛下虚心听受,实念爱民,匹休往古。
有君如此,其忍负之!
然直言敢谏、力争坚挽于事将形之初者,耳目官之责也;
阴消潜格、密勿救正于人不知之中者,则有股肱之大臣在焉。
孟轲有言:「唯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一正君而国定矣」。
房玄龄问有司「近何营缮」,为太宗所诘,魏徵进曰:「股肱之臣,中外事无不应知。
使所营是,当助成之;
非,当请罢之。
其问不为过也」。
非大臣所当问者乎?
李沆尝言:「人主当使知民间疾苦,不然,则土木祷祠之事作矣」。
非大臣所当虑者乎?
今之师臣、相臣,曾有谏玉清、昭应王旦之密疏乎?
造膝而请,臣固不得而知之。
今宸奎炳炳,一则曰「仍旧路」,二则曰「务从俭」。
二三大臣,盍亦仰体圣明实意,虑臣之所虑,问玄龄之所问乎?
若付之拱默,则臣徒尔强聒,而圣意终归于虚文而已。
此臣之所大惧也。
乃若两司,则尤有不容诿其责者。
天笔曰「仍旧路」,则是不欲拆民庐以开新衢矣;
曰「务从俭」,则是不欲侈土木以骇物听矣。
其事一言可决,臣前所谓「所度之址有限,所建之楹不多,所入之途由旧」,如是而已。
帅漕犹持两端之说,以待圣意之自择,何也?
且拆庐之与拆檐孰轻,三尺童子孰不知之?
与其直进而拆庐,宁若稍摺而仍旧,三尺童子亦孰不知之,何必为首鼠之说哉!
天语丁宁,亦明切矣。
两司必以撤屋广路为能,岂其自处,甘与佞臣伍乎?
此又臣之所大惧也。
昔唐造金仙观魏知古谏曰:「造观将以祈福,而逼令百姓转徙,扶老携幼,剔椽发瓦,呼嗟路衢,群心震摇」。
知古者,可谓知忠爱者矣。
臣虽无能,不敢不以知古之所以告君者告陛下,唯圣明其深念之。
内引第一劄申奏当常儆戒节俭听纳事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格庵奏稿
臣累积丐閒,蒙恩予郡,殊乏寸效,仰副圣天子加惠元元之心。
曾未期年,又叨收召。
岂以其朴忠之肠,戆愚之论,或可上裨圣明之万一邪?
不敢赘渎天听,姑以当今之急务为陛下陈之。
臣闻古之论治者,至而止。
「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伊尹之言也。
「有德者易以兴,无德者易以亡」,周公之言也。
孔子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
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是以国家可保」。
孟轲氏曰:「安其危,利其甾,乐其所以亡者」。
圣贤岂故为是危言激论哉?
极天下之崇高富贵者,莫若为君;
极天下之忧危艰大者,亦莫若为君。
君位未易居,君道未易尽。
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直在一念之间而已。
臣往年乞身之疏,尝进兴亡三说,为陛下告。
今兹入对,愿忠犹昨,敢罄所未尽之蕴。
臣曩所谓人君未有不以儆戒而兴、轻肆而亡者,陛下自视果常常儆戒否邪?
由畿辅而左,严陵水,嫠女水
由畿辅而右,馀杭水,京口水。
水,阴沴也,变不虚生,必有夷狄兵戎之祸。
陛下居深宫之中,亦知近甸有此水乎?
襄州东连吴会,西通巴蜀,天下之脊也。
苟苌劝苻丕塞其运道,绝其援兵,此朱序之所以困也。
今逆竖自诡于虏酋,正用此计。
白河鹿门,堡垒相望,真昔人所谓危急存亡之秋也。
毋曰端平尝失襄矣,而他时可复;
不思前者变起仓卒,李伯渊辈不过焚掠而去,言者尚谓忧在社稷。
今之叛将,为强虏用,日窥夜睨,图为家计,不亟援襄,后将噬脐,祸至无日,可为寒心,此岂以乐慆忧之日哉。
今日所恃,为天地民物之主者,陛下此身而已。
纵未能卧薪尝胆,如越勾践,其可不自爱乎?
羸形倦色,嫔御满前,伤生伐性之斧也。
愚臣不敢过言,陛下试思及此,其所关系,岂浅浅哉。
臣曩所谓人君未有不以节俭而兴、侈泰而亡者,陛下自视,果常常节俭否邪?
今天下何如时,强敌在边,志不在小,凛乎有甚迫之势。
陛下当夜不安寝,慄慄危惧。
以其锡赉无艺者增战士之招,以其营缮不急者增边城之筑。
乘舆服御,宁过于朴;
匪颁赐予,宁过于啬。
宴衍排当,必勿复举;
土木工役,必勿复兴,则此虏庶乎有可却之期。
万一不然,岌乎殆哉!
艺祖不妄用一缯,期以易胡人之首;
陛下何可不如艺祖高宗不妄费一缗,专以备出师之需?
陛下何可不如高宗,若所急者不在边城,而犹耽乎耳目之欲;
所养者不在战士,而犹徇乎左右之求,则天下事去矣。
往冬执计之臣偲偲然有不继之忧,今则出繁用广,几澌尽矣。
长此不已,臣不知其所终也。
臣曩所谓人君未有不以听纳而兴、讳厌而亡者,陛下自视,果常常听纳否邪?
许翰有言:「治世讳危亡之事,而不讳危亡之言;
乱世讳危亡之言,而不讳危亡之事」。
人臣知危亡而不言,则人主处危亡而不知矣。
陛下曩尝谕臣曰:「朕有阙失,卿当直谏」。
此时此意,直与大舜舍己从人同其美。
一二年来,颇不及昔。
臣下一言,稍近鲠切,圣心拂郁,殊觉不堪,恐非所以招纳言之气象也。
召二大老俾司喉舌,天下翘首,以望其来,而赴阙之期,尚未有闻。
宜加申命,以促其行。
其他如素有物望之贤,或在外服,或在山林,宜尽行收召,以昭翕受敷施之意。
毋使在廷之臣唯多于谔,默多于语,畏而不敢言,言而不敢尽,则朝廷之盛、宗社之福也。
昔人有言:人君不可一日无畏祸之心,人臣不可一日有畏祸之心。
盖九重稍或不畏祸,必不能从谏如流;
百官稍或畏祸,必不能责难于君。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今敌国外患有古之所无,而法家拂士无古之所有,臣每念及此,甚为国家凛凛也。
臣职忝论思,藐无补报,惟有忠君忧国,出于衷忱。
惟陛下察古今存亡之原,以臣之言反覆深思,毋蹈前三者之弊,实我宋无疆之休。
奏乞经界委之乡都事咸淳元年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宋史》卷一七三《食货志》上一、《宋史新编》卷四○、《续文献通考》卷一、《续通典》卷二、光绪《缙云县志》卷一一
经界将以便民,虽穷阎下户之所深愿,而未必豪宗大族之所尽乐。
自非有以深服其心,则亦何以使其情意之悉孚哉!
且今之所谓推排,非昔之所谓自实也。
推排者,委之乡都,则径捷而易行;
自实者,责之于人户,则散漫而难集。
嘉定以来之经界,时至近也,官有正籍,乡都有副籍,彪列胪分,莫不具在,为乡都者不过按成牍而更业主之姓名。
若夫绍兴之经界,其时则远矣,其籍之存者寡矣。
因其鳞差栉比而求焉,由一而至百,由百而至千,由千而至万,稽其亩步,订其主佃,亦莫如乡都之便也。
朱熹所以主经界而辟自实者,正谓是也。
州县能守朝廷乡都任责之令,又随诸州之便宜而为之区处,当必人情之悉孚,不令而行矣。
奏论平籴事咸淳二年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宋史》卷一七八《食货志》上六、《续文献通考》卷三一
今日急务,莫过于平籴。
乾道间,郡有米斗直五六百钱者,孝宗闻之,即罢其守,更用贤守,此今日所当法者。
今粒食翔踊,未知所届,市井之间见楮而不见米。
推原其由,实富豪大姓所至闭廪,所以籴价愈高而楮价阴减。
陛下念小民之艰食,为之发常平义仓,然为数有限,安得人人而济之?
愿陛下课官吏,使之任牛羊刍牧之责;
富民,使之无秦、越肥瘠之视。
籴价一平,则楮价不因之而轻,物价不因之而重矣。
四书纂疏序 南宋 · 赵顺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一
朱子《四书注释》,其意精密,其语简严,浑然犹经也。
顺孙旧读数百过,茫若望洋,因遍取子朱子诸书及诸高弟讲解有可发明注意者,悉汇于下,以便观省,间亦以鄙见一二附焉,因名曰《纂疏》。
顾子朱子之奥,顺孙何足以知之,架屋下之屋,强陪于颖达公彦后,祗不韪尔。
遇大方之家,则斯疏也,当在所削。
后学赵顺孙书。
按:《四书纂疏》卷首,通志堂经解本。又见《经义考》卷二五二,《皕宋楼藏书志》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