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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德茂侍郎 其二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二、《陈亮集》卷二七
亮岁之二日扶病东渡,诸弟接之江头,相与携手而归。
一庶弟竟染病以死,亮亦轗轲一月而能复常。
又妻孥更番病,意绪惘惘,殆不知身世之足赖也。
入夏脚气殊作梗,贫病相寻,天于不肖亦云惨矣。
尺纸不复到门下,非敢慢也,势固至此。
惟是山斗崇仰之心,与日俱积而不自禁。
方图拜书,乃辱八月一日所赐台翰,捧读再四,惶恐无地。
虽大贤君子所以加辱于不肖者甚厚而不替,至于遂成先施,则不肖之惰亦甚矣。
乡间大旱,家间所收不及二分。
岁食米四百石,只得二百石,尚欠其半,逐旋补凑,不胜其苦。
主上焦劳忧畏,仰格天心,使旱不为大灾,此皆一人独运之力而非尽求助也。
垂象之异,村落中无从知之。
渡江安静且六十年,辛巳之变,行三十年,和议再成又二十三年。
老秦掀天扑地,只享十六年之安,通不过二十二年。
今者文恬武嬉,宜若可为安静之计;
揆之时变,恐劳圣贤之驰骛矣,不待天告而后知也。
侍郎英雄磊落,不独班行第一,于今大抵罕其比矣。
心之耿耿,每欲与侍郎剧谈一番,而坐有他客,欲吐辄止。
屠龙之技,虽成何用!
侵寻暮景,行将抱之以死矣。
元晦江西宪,恐未必能出也。
近有一词为渠寿,陈君举亦有一诗见寿,并录以付一笑。
又有《好事近》四阕,谓可为画赞,试评之如何?
亮不识岳降之辰,欲作一词不能也。
十月八日入都,首得参觐,以究其所欲言而未能言者,尚冀台照。
其三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二、《陈亮集》卷二七
亮拜违台光,未尝如此久;
不拜起居状,亦未尝如此久。
祸患奔走流离中,此心倾注惟门下而已,非不欲告急,正恐危疑之踪,重以相累;
兼当路作意欲杀之,亦恐非片言所可解,徒劳台念,故一切悯然不言。
最是八月二十三日,正囚系囹圄中,忘其项上及手中之为何物,却倒在匣床,犹欲牵缀小词以舒祈祝千秋之意。
虽牢落困顿,终不能成,亦无奈是耿耿者何。
一年遂成疏阔,正以此耳。
承局元日到龙窟,伏辱台翰,甚宠。
贬损道德,轩豁心事,如亮何以辱此!
已经新元,缅惟旌纛所至,百神呵卫,台候动止万福。
闻遂徙镇荆南,岂以留都重地,犹受朝廷成画以行,而上流之重,刷洗展拓,一以付之帅臣,非门下无以遥当天意邪!
向见王公明叶梦锡,具言:「荆南非他比,形势地利须人以为重。
义勇八千,禁卫诸军不能过」。
开府之初,旗帜营垒虽无所变更,门下一号令之,气象精明,便当与昔人不异矣。
所恨相去愈远,又方禁锢于斯世,有其心而无其事,有其事而无其时,穷达异路,合并之日终难耳。
朱元晦辛幼安相念甚至,无时不相闻。
各家年龄衰暮,前程大概已可知。
古语所谓「痴人自相惜」,自今言之,要亦不妄。
门下方为公朝所眷倚,善类所属望,手头做得,脚力行得,及今强健,展布四体,为异日青史一段话说,不但不辜天宠而已。
亮乃事尚堕危机,且看料理如何收煞。
无繇面叙,临染不任依黯!
其四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二、《陈亮集》卷二七
敬惟侍郎西州之英,负一世之望,汉廷诸公莫之敢先,遂膺天宠,远持从橐。
于今东西二府,非公莫宜。
圣上方欲发扬寿皇北向之志,借公风采于留都,以震动中州
上流须人,则又奉命而驰。
东西扬历,无所择于天地之间,心事落落,固应随时而见也。
如亮已为天所摈弃,而门下独提拂奖与,如世间不可少之人,虽眷私之隆,祇以重其罪耳。
黄、范二公,一见如旧交,得非门下诳之太过而至此乎!
范于亮尤不遗馀力。
世既有望而恶之者,则必有望而喜之者,此乃所谓对待法,而亮遭之特分明。
乡间岂可复居,京口亦恐惹人闲话。
今只当买一小业于彼,却于垂虹之傍买数间茅屋,时以扁舟寻、陆辈于、吴江上以终残年。
其他一笔勾断,不复作念矣。
张定叟拯拔其祸患尤力,而事乖人意,薄命所招,无可言者。
君举象先将漕,而徐子宜又持畿内小节正则亦得淮郡近阙。
饱饭以及妻子,而行些小志念以及物,正自不恶。
天运人事,看到那里,亦非一手一足之所能及也。
武昌必须与象先元善小款,吾人要一聚首,良不易得。
旧部当尊之人,相马不失之瘦,采葑采菲取节焉,诚有使人不能忘怀者。
玉色正不足论,向见其歌门下伟词,抑扬高下,一一可听。
彼亦知世间有所谓人品者,门下岂亦以此假之辞色耶!
涝漉红尘,终恐不能自别于凡流,士之不遇,亦若此耶!
一笑。
荆公数小诗极佳,一乡僧收得共二十馀诗,其亲写太史迁《史赞》亦二十来篇,若有能刻之,亦金陵一段奇事。
番罗縠子又为门下费,下拜良剧愧感。
恭惟奖谕诏旨,有见军政之举;
而有劳必念,亦以彰吾君之圣。
甚盛,甚休!
所欲言者无限,聊见一二,率略之甚。
应仲实孟明1172年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二、《陈亮集》卷二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永康市
仲实别,于今八年矣。
祸患奔走,自分死生不相闻知;
既而适有天幸,遂得比数于人,然犹于故旧之书阙然不讲,几若自外于门下者。
重惟少之时,猖狂妄行,乡闾所不齿,仲实以儒先生抚摩煦饫,若昆弟朋友;
虽识者亦有不择交之疑,而仲实不顾也。
困苦之馀,百念灰冷,视前事已若隔世,洗心涤虑,谓可以承君子之教矣,而八年之间,话言不接,吉凶不相问吊,反有白头如新之嫌。
退而求之,敢逃其责!
去年秋,群试监中,有司以为不肖,始决意为息肩弛担之计。
所居僻左,有疑孰问?
仲实辈人在尔。
方图缓步造谒,遇仲实有行都之役,逡巡数月,遂闻新除。
官况绝佳,职事简少,儒先生雅宜处之。
斯道之伸,此其权舆。
喜甚至于不寐。
前月末,始闻来归,暑溽如许,不敢辄诣斋阁。
又思此别相见定何时,进退首鼠,卒以其所欲求正于仲实者而寓之书。
亮两年来,方悟孟子所谓「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
仁于我何常之有,朝可夷而暮可蹠也;
不仁于我亦何常之有,朝可蹠而暮可夷也。
「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非圣人姑为是训;
「无若丹朱傲,无若受之酗于酒」,亦非独忧治世而危明主;
人心无常,果如是也。
曾子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
子张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吾今日其庶几乎」!
古之贤者,其自危盖如此,此所以不愧屋漏心广体胖也。
世之学者,玩心于无形之表,以为卓然而有见,事物虽众,此其得之浅者,不过如枯木死灰而止耳;
得之深者,纵横妙用,肆而不约,安知所谓文理密察之道?
泛乎中流,无所底止,犹自谓其有得,岂不可哀也哉!
故格物致知之学,圣人所以惓惓于天下后世,言之而无隐也。
夫道之在天下,何物非道,千涂万辙,因事作则,苟能潜心玩省,于所已发处体认,则知「夫子之道,忠恕而已」非设辞也。
亮少不自力,放其心而不知求;
行年三十,始知此事。
日用之间,颠倒错紊,如理乱丝,更无着手处。
日复一日,终不免于自弃,不识仲实其何以救之?
近作十篇,往求檃括,置其言语而索其理之非是,批于左方,使得于是省焉,仲实于亮可以无慊矣。
切毋以故意待之,曰「是」曰「好」而已!
儒释之道,判然两涂,此是而彼非,此非而彼是。
而溺于佛者,直曰「其道有吾儒所未及者」,否亦曰「其精微处吻合无间」,而高明之士犹曰「儒释深处,所差秒忽尔」。
此举世所以溺焉而不自知;
虽知其非者,亦如猩猩知酒之将杀己,且骂而且饮之也。
近世张给事学佛有见,晚从杨龟山学,自谓能悟其非,驾其说以鼓天下之学者,靡然从之,家置其书,人习其法,几缠缚胶固,虽世之所谓高明之士,往往溺于其中而不能以自出。
其为人心之害,何止于战国之杨墨也!
亮不自顾,尝痛心焉,而力薄能鲜,无德自将,有言不信,徒慨然而止耳。
然使贼假募士之名,得入帐下,一旦起而缚之,此李元平所以孺弄于李希烈也。
茍无儒先生驾说以辟之,则中崩外溃之势遂成,吾道之不绝如缕耳。
仲实力可以有为者,其将何辞!
胸中所怀千万,念遂为仲实言之,而笔困纸穷,不能以究。
暑伏恐未可迎侍,上道果未有日?
尚当握手一吐其肺腑,不敢以相扰动自外也。
万一便上道,恐宅眷既众,必不免从诸应取道龙窟,过我为一夕之款否?
是所望也,不敢必也。
若从铜坑口趋界牌,所省不能一二里,而纡曲亦不少矣。
临纸无任惓惓。
吕伯恭正字祖谦 其一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二、《陈亮集》卷二七
家奴归,得所报教,发读足慰尊仰。
讯后尊履复何似?
示以《士龙墓铭》,反覆观之,布置有统,纪载有法,精粗本末,一般说去。
正字虽不以文自名,近世名能文者要何能如此?
顾使若亮者参论于其间,足见用心之广,不以人为可狭。
谨以区区之意,具如别纸,高明更详酌之。
不必其然,意非不甚明,上已闻可,则姑已矣,而犹口疏不已,不几于愤疾者乎!
又「好名」直中伤之一事耳,此虽不载亦可。
正字方为善类所倚赖,于石显、郑注一事,亦复重复如此,奈何无事取官府乎!
使人畏而远之,宜于正字平日所论未合。
愿自「公复进曰」,止「上是之」,并去此段,不惟全记事体而已。
正字以为如何?
或别有意,亦愿见教。
此纸读罢,宜即焚之,颇类事未发自造公案故也。
区区之心,必蒙见察。
《本政书》板末章所望,亦任世责者平时所宜深究。
世固有同好此书,同疏此事,同施此策,而其实不同者,此不可不论也。
屹然横流之中而不立己者,所见唯正字一人,想决不随世好恶以上下其听。
亮非复有求于斯世者,独于正字未能自默耳。
承教邈未有日,所冀强饭自厚。
其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二、《陈亮集》卷二七
违去又复许久,不胜尊仰。
即日首夏清和,伏惟编摩有相,台候万福。
廷试揭榜,正则、居厚、道甫皆在前列,自闻差考官,固已知其如此,然犹遗恨于德远、应先、少望何也?
正则才气俱不在人后,非公孰能挈而成之?
天民对后,有无指挥
益恭闻亦得对,计亦有遇合之理。
此君蹉跎,日已老矣,六十以后,虽健者不能有所为也。
辛幼安王仲衡俱召还。
静江无别命否?
元晦亦有来理乎?
天下事常出于人意料之外,志同道合,便能引其类,自非元恶大憝,皆可借其利心以成回复之势。
阴阳消长代谢之际,可熟玩矣。
吴平之后,其虑亦自不少,况不必平乎!
亮已如枯木朽株,不应与论此事,亦习气未易顿除也。
亮本欲从科举冒一官,既不可得,方欲放开营生,又恐他时收拾不上;
方欲出耕于空旷之野,又恐无退后一着;
方欲俛首书册以终馀年,又自度不能为三日新妇矣;
方欲杯酒叫呼以自别于士君子之外,又自觉老丑不应拍。
每念及此,或推案大呼,或悲泪填臆,或发上冲冠,或拊掌大笑。
今而后知克己之功、喜怒哀乐之中节,要非圣人不能为也。
海内知我者惟兄一人,自馀尚无开口处。
虽浮沈里闾,而操舍不足以自救,安得有可乐之事乎!
然一夫之忧欢悲乐,在天地间去蚊虻之声无几,本无足云者,要不敢不自列于知我者之前耳。
时节亦甚迫,譬之失火之家,众人以为此人实能救,则亦无所逃其责,此秘书今日之势也。
事机所系,无所多逊,况「揖逊不足以救焚」,此语亦有理。
子约一向在侍旁否?
不敢叠番为问眷请委。
尊閤宜人懿候万福!
新妇儿女再三拜起居。
其三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二、《陈亮集》卷二七
比家奴回,得所答教;
正则来,又承专书,副以香茶之贶,甚珍。
其间所以教笃之者,无非至言,如亮浅薄,何以堪之!
然事不亲历,常不知其难;
亮今知其难矣。
孔子沐浴而有请,以常从大夫之后;
孟子以布衣传食于诸侯:盖事变之所迫,举一世陷溺于其中,而我独卓然而有见焉,其势不得而但已也。
彼皆以身任道,而执寸莛以撞万石之钟者,可笑其不知量也。
大著何不警其越俎代庖之罪,而乃疑其心恻井渫不食乎?
天下患无才耳;
有才之人,则索手之徒踏一片闲田地,便可以饱食暖衣而长雄于一方一所,安在其有才而求售也!
有才而求售,其才亦可知矣。
大著不察其心之所忧,则亮将何所望!
亮之自放于杯酒者,亦每每先为大著忧尔。
人生岂必其为秀才
亮平生本不种得秀才缘,而春首之事,自侍从之有声名者固已文致于列,亮亦岂恋恋于鸡肋者乎,亦恃有大著在故也。
王道甫告以忌嫉之徒乘间谤毁之可畏,潘叔度以为「三年三百绿袍子,讵可以动其心」?
均是人也,而好恶异心,二君殊未之知耳。
亮之所敬闻者,圣贤切于忧时,而其中常若无事,不知何道而使之并行而不悖乎。
此非书语之所可解,惟大著就真实处教之,使有以凭藉度日,其赐为不小矣。
君举闻求金华添倅,何不早决之?
其势不可不出。
大著新迁,且应从容其间耳。
兼人各有力量,不可相学也。
初秋,伏惟台候万福。
戊戌冬吕伯恭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二、《陈亮集》卷二七
入冬无一事,遂与田里相忘矣。
君举天民一出恰好。
大著未有当去之理,只得安坐。
同类散落,非所当问。
公家有所谓「敬而无失,恭而有礼」,何往而非吾类乎?
去就只看自家今日地位耳。
百年盛时,往往于此犹未能豁然,激成党论,不得不归罪于一迁也。
至于二三小臣去来,岂能便干国家大体?
果能通天地于一身,安有尔许扰扰?
入室操戈,不罪唐突。
叶正则闰月二十三日丁忧,尝遣人慰之,连得近书,极无况。
居厚病未脱体,来谕诚然,谁敢为渠言之?
文海》已编成未?
子约在侍傍否?
台眷上下均庆,千万为世道崇护!
林和叔侍郎大中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二、《陈亮集》卷二七
亮窃惟侍郎屹然为四海端人正士之宗,国家赖以扶颠持危,有自通于天而非世人所能尽知者,入都始尽闻之。
南渡以来,永康林端公者,至侍郎而三矣。
尽掩前作,发挥特操,岂永康所可得而私哉!
出于永康而与天下共之耳。
使人心悦诚服,而尽忘一己之私计。
朱元晦人中之龙也,屡书与朝士大夫叹服高谊不容已,亦深叹二属能相上下其论为不易得。
且曰:「世间犹大,自有人在,鼠子辈未可跳梁也」。
其降叹如此,举天下无不在下风矣。
九重徐思语言有味,德谊可尊,亲语何坡,以为「林某好人,朕甚念之,已为易章贡见阙」,简记之意不能自已。
为善者果何所不利哉!
亮亲见坡为亮言如此。
圣意昭然,岂可不为吾君一行哉!
丞相却念清贫而计薪俸之厚薄,要非门下本志也。
侍郎已为天下公议所属,亮蝼蚁微生,赖门下而全,直一人之私计耳,不敢缕缕言谢。
但时事日以艰,父子夫妇之间,非复智力所能及,而天变甚异,非至公血诚不能当此圣贤驰骛不足之时,侍郎乃心王室,当作念异于他人也。
韩子师侍郎彦古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二、《陈亮集》卷二七
亮拜违又见秋矣。
僻居与诸生钻故纸,虽或得味,仅如嚼橄榄尔。
怀想促膝对坐,抵掌剧谈之时,每欲颉颃飞动而未能也。
比闻有乡邦之命,喜甚至于不寐。
吴明可之去,于今十年,群吏为政久矣。
老奸少猾,戮虐无辜,罪恶贯盈,天将诛之。
百姓闻贤使君之来,举手加额,以为天眼开矣。
吏徒亦耸动碎胆,有望风引去者;
县官之肆为不法者,亦自分于不免。
自今以往,一邦清明,亮亦与一幸民之数,喜甚不寐,不独以从游之私也。
然贤士大夫间有私忧过计,以临安过于严为虑者。
亮因语以:「韩丈往数为亮言:作京辇与外郡不同。
又见梦锡叶丈言:和州之政平易近民,百姓至今德之如父母。
猛非所虑也,正恐其矫枉过直耳」。
宇宙虽广,能明贤者之心能几人?
本欲一见,面道区区,然乡邦之弊,决不能逃清鉴,老奸少猾锄其甚者,而肆为不法者亦移易一二以动其馀,然后一切以平易近民之政行之。
邦民非难治,又见贤使君严明如此,皆已存不犯有司之念。
因势顺导,殆如反掌,不出一月,政平讼息,必将有以自达于天听者。
使贤士大夫无所疑,而点白为黑者无所容其喙,此固畴昔之所望于门下者也。
亮于斯时始可以从容间见,相与道旧故以为乐,而他时一邦父母之思,亦将牢而不可解。
侍郎于此讲之熟矣,爱贤念旧之心不自知其为僭也。
方与邦民拭目拱手以观新政,平生之学可以出其一二无疑矣。
亮祈望良切。
楼大防郎中1189年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二、《陈亮集》卷二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永康市
亮病中昏倒,虽领台翰,初不晓只从门前过,将谓取道永康邑中,西望第剧怅然;
若知犹宿留界牌,固将忍死抬出,以求一见。
重蒙诲劄之赐,今已就安,方悟向来初不必追逐于双溪也。
尊仰愈不自胜。
恭审即日晚秋,晴雨不定,郎署多暇,天人叶相,台候动止万福。
温诏趣还,犹从郎署,殊未厌舆望。
台端谏省,非公其孰宜之?
庆福当需此时,今不足为门下道也。
亮平生百事并在人后,只有一健耳。
望见暮景,天已与夺之,憔悴病苦,反以求死为快脆,其他尚复何说!
汉朝公卿皆伟人,而英俊尽布朝列,虏情叵测,深恐为其所侮。
若其叔侄兄弟犹相衔持,尚可偷一日之安;
不尔,无使患起虑表,有辜上下动色相庆之意也。
私布下悃,勿令重得罪。
亮更不别布台闳问福。
有可驱委者,愿听约束。
陆伯寿1189年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三、《陈亮集》卷二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永康市
五月末间,竟以雨甚,不能遂湖上之集,兼又新得罪于人,意况不佳,虽欲陪款语而归心如飞,破雨东渡,但剧怅仰。
伏辱台翰,恭审即日晚秋喜晴,拜命之馀,神人共相,台候动止万福。
舍试揭榜,伏承遂释褐于崇化堂前,众望所归,此选增重,凡在友朋之列者,意气为之光鲜
寿皇在位二十七年,与此选者六人:自明夭折,纯叟中废,何以强人意!
新天子龙飞,而兄首膺此选,遂使新政有光,甚盛甚盛!
方图专驰尺楮上庆,遂成先辱,惶恐不可言。
时事日以新,天意未易测度,但看人事对副何如耳。
泛泛君子不足以承当好运,犹庸庸小人不足以究竟向阴之时也。
「好恶只看屋下郎」,此乃观时运真法门。
今之专靠天者自不肯信耳。
兄以为如何?
英杰满朝,无为丑虏所欺,若其叔侄兄弟犹相衔持,尚可偷旦夕之安;
不尔,则虏情未可测也。
亮自七月二十五日,一病不知人者两月。
自此日里不能吃饭,夜间不能上床,凡二十馀日,方渐较可。
九月,吃饭打睡始能自齿于平人,然未至五更便睡不著。
望见暮景已自如此,不如早与一死为快脆也。
自馀皆非所宜言。
托契之厚,不觉狂态又发也。
勿使他人见之,幸甚,幸甚!
杜伯高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三、《陈亮集》卷二七
亮两年间每入城,左右必枉过之。
亮又往往困于俗间应酬,曾不得一款笑语,似若自取疏外者,乃其心则不然。
亮知有贤者,知其非他人所可及,知其当终日相接而不懈,第事有适然,而其迹若无以自明;
然而左右独以为不然,时以书相劳问,意有加而无已,衰堕日就沦没,何以得此于贤者,惭甚,幸甚!
正则书,足见所存远大,今之君子不能当也。
两赋反覆不能去手,意广而调高,节明而语妥,铺叙端雅,抑扬顿挫,而卒归于质重,「齐一变而至于鲁」,人之辞矣。
钦羡之馀,继以太息。
亮二十年间,论交四方之贤俊,能为此者几人?
自顾陆沈如此,居前不能令人轩,居后不能令人轾,力不能使此赋一日而纸贵,苏季子所谓「是皆之罪也」,一太息可得而尽乎!
贤者所存甚远,必不以此作念,而吾人冷寞为可念耳。
叔昌能馆贤者,慰喜不自胜。
两简与其兄弟,得便达之为祷。
仲高之词,叔高之诗,皆入能品
时得以洗老眼,在亮何其幸;
而一言之不信,在诸贤何其辱也!
左右笔力如川之方至,无使楚、汉专美于前,乃副下交之望。
是非久当自定,在我不当有一毫之慊耳。
讯后尊用复何如?
岁将易矣,愿自加护,以当世道之亨。
匆匆不宣。
杜仲高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三、《陈亮集》卷二七
往者辱枉步,两临之于城闉,虽匆匆不能奉谭笑之款,然望其颜色,观其举动,已有以知其不凡矣。
别去第有怅仰。
永康递到所惠教,副以高文丽句,读之一过,见所谓「半落半开花有恨,一晴一雨春无力」,已令人眼动;
及读到「别缆解时风度紧,离觞尽处花飞急」,然后知晏叔原之「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不得长擅美矣。
「云破月来花弄影」,何足以劳欧公之拳拳乎!
世无大贤君子为之主盟,徒使如亮辈得以肆其大嚼,左右至此亦屈矣。
虽然,不足念也。
伯高之赋如奔风逸足,而鸣以和鸾,俯仰于节奏之间;
叔高之诗如干戈森立,有吞虎食牛之气;
而左右发春妍以辉映于其间。
此非独一门之盛,盖亦可谓一时之豪矣。
薄力虽不能为足下之重,然众力又何足以遏方至之川哉!
愿加勉之而已。
纸尾所谓「律法严刻」者,法岂有常哉?
「前王所是著为律,后王所是定为令」,况若区区语言,本不足凭,而又何「严刻」之有!
再得来书,未敢以此为当也。
书久不答而又再辱,惶恐不可言。
岁暮,千万为道业自爱!
何叔厚1178年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三、《陈亮集》卷二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永康市
亮顿首,复书辱答示,甚慰相念之意。
讯后不审侍奉复何如?
承闻有失子之戚,公方盛年,正不足为忧,他时恐患多耳。
然处心平夷,亦吾人所当常念也。
亮寓临安,却都无事,但既绝意于科举,颇念其平生所学,不可不一泄之以应机会,前日遂极论国家社稷大计,以彻于上听,忽蒙非常特达之知,欲引之面对,乃先令召赴都堂审察
亮一时率尔应答,遂触赵同知之怒。
亮书原不降出,诸公力请出之,书中又重诸公之怒。
内外合力沮遏之,不使得面对。
今乃议与一官,以塞上意。
亮虽无耻,宁忍至此!
只俟旦夕命下,即缴还于上而竟东归耳。
岂有欲开社稷数百年之基,乃用以博一官乎!
事之不济,此乃天也,亦岂诸公所能沮遏哉!
吾友所谓纷纷可畏之论,当谓此尔。
丈夫出处自有深意,难为共儿曹语,亦难以避人谤毁也。
此怀惟吕丈知之。
叔范相聚甚好,亮固已知其不凡。
但世间大有事,未可便认以为是也。
仓卒未暇答渠书,相见且勉以志其远者大者。
上聪明睿智,度绝百代,一见亮书,便有榜之朝堂以励群臣之意,若使得对,何事不可济!
但绝江之时,已卜知天意未顺,仲几盖与此谋也(云云)
吕子约祖俭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三、《陈亮集》卷二七、《八代文钞》第三七册
二月间匆匆告违,即有金陵京口之役,举眼以观一世人物,惟有怀向而已。
五月二十四日抵家,人事衮衮,未能拜起居状,乃承惠翰存问生死,感激不可言。
讯后再作梅溽,恭审进德有相,台候万福。
亮已交易得京口屋子,更买得一两处芦地,便为江上之人矣。
地广则可以藏拙,人朴茂则可以浮沈。
五七年后,庶几成一不刺人眼也。
周丞相之护其身,如狐之护其尾,然终不免,则智果未可卫身矣。
彼其于亮,乃赵平叔所谓「臣于修踪迹素疏,而修之待臣亦薄」者,而谏疏首以见及,么么之踪,遂累巨笔,第可付之一笑耳。
谢昌国忽有此除,何哉?
骑墙两下,自今可以信其不足为智矣。
朱丈辞职得遂,此庙堂处事之善者也。
叶正则近过此,宿一日而行,云二十七日吴石方试,渠以此日渡江,不知试得竟如何?
城中想已有所闻,千万一报。
仲权亦佳士,曾识之否?
叔晦减得一政,亦良便。
然近来朋友皆向老成而生气绝少,虽叔晦亦既老成矣。
近尝作书与朱丈云:「侍讲平生事业,只谓眼生,若又随队入熟事沓,亮当为小人之归无疑矣」。
契兄以为如何?
正则甚念欲得一见,迫于归觐其亲,再三托导意。
亦尝以来简示之,约六月半再过此,并恳台照。
天民竟不起,友朋彫落殆尽,亦何用生为!
念之令人气塞。
稍定则往哭之,虽六月极热,不敢辞也。
尊兄进德日异一日,不但朋友有所取则,亦足以慰亡者于地下。
如亮辈去死宁几时,不足复论,惟兄勉之。
十日尚当一去见,匆匆,姑此谢来辱。
吕子阳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三、《陈亮集》卷二七
被示缕缕,具悉雅意。
古人有言曰:「自靖,人自献于先王」。
此不独国家大臣之道当如此,凡人晓然使此心明白洞达,要自有知者。
前日诸友尝问「陈平王陵之事孰为正」?
因答之曰:「使王陵发心不欲王诸吕,皎然如日月之在上,不幸而以此国破身亡,其心皎然如日月之不可诬也,若只欲得直声,以为在朝诸臣皆无我若者,则济不济皆有遗恨耳。
使陈平生心必欲刘氏之安,且委曲弥缝吕氏以为后日计,不幸或事未济而死,此心皎然不可诬也;
若占便宜,半私半公,则进退皆罪耳」。
夫子之所谓仁者,独论其心之所主;
若泛然外驰,虽曰为善,犹君子之所弃也。
亮虽不肖,然亦须要与此心为主,眼下虽不必其一一皆是,然此心之皎然固自知之矣,正不待他人之为计也。
吾人之用心,若果坦然明白,虽时下不净洁,终当有净洁时;
虽不为人所知,终当有知时。
若犹未免于慕外,虽声名赫然,在人心岂可欺哉!
凡百不在多言,各以此自反足矣。
子才回简,一时之妙答也;
若如吾辈分明说破,又烦吾友缕缕矣。
复李唐钦书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三、《陈亮集》卷二七
亮拔身于患难之中,蚤夜只为碗饭杜门计,虽天下豪俊,皆不敢求交焉。
自非左右命之以交,亮亦不敢也。
书问不相往来,亦其势然耳。
左右于阔绝之中又复以书先之,且欲索其瞽言以开清视,嫠不恤纬而忧宗周之殒,上已恕其万一之罪,敢更留稿以干天诛乎!
承命愧悚,不知所以为答;
虽蒙见访,亦固不知所以答也。
近诗具见所存,一味叹服。
王茂弘虽有干略而韵度不高,鲁仲连差有韵度而根本不妥贴,李长源见奇于艰难之中,郭林宗俯仰周旋于祸患之外,要皆不足为世法。
左右不以亮为不可而示之以诗,当亦乐闻同异,是以不敢不自尽也。
亮于今世之诗,殊所不解,不解故不好。
至于古诗、《离骚》,盖纸弊而不敢释手。
不识左右欲亮安所好乎?
夜归,克明出所惠书,信手作答,不复知其中道何等语。
左右之察不察,虽亮不敢自必也。
蚕月殊多故,何时遂造谒?
临纸惘然。
壬寅朱元晦秘书1185年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三、《陈亮集》卷二八、《八代文钞》第三七册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永康市
山间获陪妙论,往往尽出所闻之外。
世途日狭,所赖以强人意者,惟秘书一人而已。
平生有坐料人物世事之癖,今而后知其不可也。
别去惘然,如盲者之失杖。
意每有所不通,辄翘首东望,思欲飞动而未能。
方将专人问起居,乃承专翰之赐,蒙所以见念者甚至。
顽悖为众所共弃,而嗜好之异乃有甚于伯恭者邪!
既以自幸,深惧为门下知人不明之一累也。
惟时春事更深,按临有相,台候动止万福,慰甚不可言。
某顽钝只如此,日逐且与后生寻行数墨,正如三四十岁丑女,更欲扎腰缚脚,不独可笑,亦良苦也。
山妇过月始免身,以初四日巳时得一男,却幸母子完全,小下何足上劳尊念,愧感无已!
《战国策》、《论衡》、《日注》为贶,甚佳,敢不下拜!
《田说》读得一遍稍详。
若事体全转,所谓智者献其谋,其间可采取处亦多;
但谓有补于圆转事体,则非某所知也。
居法度繁密之世,论事正不当如此。
此亦一述朱耳,彼亦一述朱耳,欲以文书尽天下事情,此所以为荆扬之化也。
度外之功,岂可以论说而致;
百世之法,岂可以辏合而行乎!
天下,大物也,须是自家气力可以斡得动,挟得转,则天下之智力无非吾之智力,形同趋而势同利,虽异类可使不约而从也。
若只欲安坐而感动之,向来诸君子固已失之偏矣;
今欲斗饤而发施之,后来诸君子无乃又失之碎乎。
论理论事,若箍桶然,此某所不解也。
秘书挺特崇深,自拔于党类之中。
岁晚庶得一快,方自委托,岂敢怀不尽?
意之所到,虽缕缕未止,有不然者,却望见教,某不任至望。
壬寅夏书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三、《陈亮集》卷二八
不获听博约之诲,又复三月
起居之问不到凡格,亦复踰月矣。
尊仰殆不容言。
即此暑气可畏,伏惟临按有相,台候动止万福。
某顽钝只如此,但意况甚觉不佳,甚思一走门墙,解此烦愦。
初只候君举不来,今又为俗事所扰,加以天作旱势,令人遂有旦暮之忧,以故要摆离未能得。
今只决之六月耳,雨不雨皆非人力所能为也。
近有《杂论》十篇,聊以自娱,恨举世未有肯可其论者。
且录去五篇,或秘书不以为谬,当继此以进,然其论亦异矣。
馀五篇乃是赏罚形势,世卿恩旧,尤与世论不合,独恐秘书不以为异耳。
一春雨多,五月遂无梅雨。
池塘皆未蓄水,亦有全无者;
麦田亦有至今全未下种者。
世俗所谓「会龙分龙皆无雨」,今年秧尖皆赤,小民所甚忌。
又俗谚「五月若无,黄公揭耙归」之说,此细民占卜如此。
以大势论之,渡江安静又五十馀年,文恬武嬉今亦甚矣,民疲兵老今亦极矣。
安静之福,难以常幸。
去年绍兴外,旱势犹未透,其祸必集于今年。
秘书又适当此一路,若岁事小稔,或可求去;
大势既如此,所谓「将恐将惧」之时也,庙堂岂容去哉!
富家之积蓄皆尽矣,若今更不雨,恐巧新妇做不得无面馎饦。
百念所聚,奈何,奈何!
婺州亦复大疫。
衢州米价顿涌,四千七百文一石,祸将浸淫于婺。
钱守虽有爱民之心,而把事稍迟;
今岁救荒,奔走上下不遗馀力者,独赵倅一人:所至骑从简约,县道诸色文字并不取索,穷民有请无不遂。
今闻去替只二十日耳,若失此人,婺州尚未知所倚。
春来钱守奏乞用前两任例,令再任,已降在省中,庙堂只许升差遣,若得一军垒,乃是为本人计耳,殊非婺州忧旱之地。
赵倅闻此亦喜甚,彼亦未暇为婺之地也,只欲候满二十日,便去讨差遣耳。
今旱势已成,秘书必更被殃栲。
婺州更旱,则将谁属乎?
岂能以一身而及七州也!
愿便申钱守所请,仍以旱势奏陈,留使再任,专以祷旱及将来救灾之事责之,不容其不效力。
闻下任乃是高子演,自是不釐务,本不相妨,令其及期自上足矣。
若如此说破,庙堂亦知只为婺州地,当无不可者。
然此间事势甚可忧,人情亦何乐于此,但期到则自去,须秘书移牒添倅厅,不得擅自离任,使之听候指挥乃可耳。
疫气流行,人家有连数口死,只留得一两小儿,更无人收养者。
闻赵倅已处置收养五六十人在州,尽可谓有心力。
万一天意悔祸,连得大雨,如社仓义役之事尽可以专责之。
此人有心力,不患其无所济也。
况决无连不雨之理。
秘书不可不早为婺州地,临期不知所委,徒自手忙脚乱耳。
六月若一向遂无雨,田秧亦无所营救,但当去绍兴请教,且求一碗现成饭吃,不能别生受。
天下大计自责之长人,秘书何以处之?
绍兴有梅雨否?
无不插之田否?
旱疫之馀而重以此,庙堂虽欲以恬然处之,可乎?
大亏了主上也!
当今之世而不大更化以回天意,恐虽智者无以善其后。
此不待深见远识而后知,然而皆不知虑,何也?
虑者不当而当者不虑,是岂天下之事终不可为乎,亦在其人而已矣。
到此亦不须大段推托,同舟遇风,亦各为性命计耳。
胸中所欲言万端,微秘书无以发其狂;
而困于俗事,又困于诸生点课,临风引颈,徒剧此情。
前日偶说《论语》,到舜五人、周十乱、孔子所谓「才难」处,不觉慨然有感。
自古力足以当天下之任者,多只一个两个,便了一世事。
超世迈往之才,岂可以人人而求之乎!
虞周至于五人、九人,真可谓盛矣,亦古今之所无也。
又因书院出「立太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论道经邦燮理阴阳,官不必备,惟其人」作义题,亮因为破两句:「圣人不以才难而废天下之大政,亦不以任重而责天下之常才」。
秘书以为如何?
纸尾及之,以共发五百里之一笑也。
区区尚须续具寄。
千万为世道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