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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省枢密院手诏元祐元年六月壬子 北宋 · 宋哲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二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宋大诏令集》卷一九四、《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九八
向者朝廷讲求法度,务以宽厚爱民,而搢绅之士,往往不原朝廷本意,速希功赏,有误使令,或议法失当,或掊敛毋节,或奸回附势,或讲事饰非,或多结权贵,或力举边事。
残民蠹物,久益知弊,致使群言交攻不已。
苟无澄肃,必紊纪纲。
止以其罪显者乃行窜逐,自馀干涉之人,夙夜怵惕,不无忧虞。
予当新政,务存大体,一切示以宽恩,更不追劾,咸使改过自新,各安职业。
可仿此意作诏书,布告中外。
奏乞蠲免回易钱状1139年1月 宋 · 叶梦得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七一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右,臣伏见户部总领司拘催回易四库人户借欠钱一百一十七万贯有零,内本钱九十三万贯有零,息钱二十三万贯有零。
今已通催到本息钱八十三万贯有零,其未纳钱共计三十三万贯有零。
契勘上件钱,初缘都督府户部措置,分设四库,支降官本,委官专监,召募经纪人请领斡运,岁取其息五分四毫。
法行之初,官吏观望,但欲俵散数多,更不选择人户有无行止、家业,及责取抵保,便行给付。
多是市井浮浪之人,一户有请至二十万贯,其人又各加倍增利,转相借贷。
元约随监官立界,以三年为限,旋悟其失,才及半年,却行拘收。
元非一顿给付见钱,半是金银、盐钞及刘光世献纳物帛积尺、故衣杂物等准折。
日月先后,给降不齐,便自投募之日,计日理息。
虽有请到官钱,发泄未尽,及造屋置铺、开张门面、般担穿排、脚乘糜费之类,破费已多,未及经营偿补,遽已住罢。
兼本府累经大火,其转息人户亦有横遭焚荡,损陷生业。
昨自去年九月内住罢,总领司据逐户见在钱本物货,已尽数收簇在官,其斡运未还及转借散在人头等钱,接续拘催。
至今年七月内,准尚书省劄子,行下枢密副使行府所申,委自本府将逐户斡运未还钱选委使臣前去根逐拘收,其占压物货责限变转送纳。
其间多是虚桩妄指,递相干连,均摊分擘,讼诉纷错。
兼有不合追理钱数,有司未曾出豁,期限既迫,不免日监夜禁,累然禁锢,项相连。
近蒙朝廷察见,再准尚书省劄子,据实系元立文约关借官钱经纪人正身及保人监催,其馀干连人等并疏出,责限在外,出豁送纳。
及准户部总领司牒,坐到都省批状指挥,未曾责定日限人展限一季,本府依应施行,至九月二十三日已限满。
臣窃惟出大农钱以啖豪右,诱误贪民,均分其息,此正前日青苗、市易有司商利之过,然犹是一顿见钱,取息不过二分,明立期限,而议者谓之放债取利,至今以为口实,元祐初首先罢之。
都督府乃缘一时军兴,户部遽复举行,而兼以杂物,取息至于五分四毫,比之前日,实多一倍以上,初以三年为限,半年遽辄住罢,殆近罔民,其失盖又过于前比,岂陛下散利薄征、惠安斯民之意哉?
窃详自来民间有利债负,于法皆不当受理。
而自兵兴以来,烧劫地分官私欠负,累经赦宥,例多倚阁除放,不应此钱独不少贷。
所有先支降官本钱九十三万贯,今通本息已纳过八十三万贯,止欠一十万馀贯,见有使臣根逐未到,及合变卖物货钱,约计一十二万有零,自可了足有馀,不至失陷。
其见欠钱三十三万,除上项一十二万有零,止是有二十一万馀贯
若理元约四分二釐息钱,九十三万半年只合纳一十八万九千有零。
内却有官司非理纽算,如请钱未足,便自投募日预行计息,及九月十三日住罢,而虚理息直至十一月三十日
元约岁理息四分二釐,后改为月理,多取其八釐四毫;
元约四分息钱外,斡运钱更纳二釐充税钱,出历免其沿路商税,后来却重叠再行收理;
元折物货已经估价还官,次年再估扑,低小亏折元数;
与盐钞在场待次经隔日分,市易务后来自请变卖得息,不分已前日数拨还,却尽拘收,等五项,皆是不合追纳。
若行出豁,则自馀正欠息钱止是十万馀贯
监官住罢俸给,拘系坐待人户一百二十馀人,监督在官,经今一年,再迫冬寒,无由了绝。
臣忝与提领总领司事,本府又系催理官司,不敢隐默。
欲望圣慈特降睿旨,应见欠人户,委自臣与户部总领司官同共看详,先将前件五项定验诣实,改正出豁。
纽见的实合纳钱数,将使臣根逐及合变卖物产依旧催理填足九十三万正本外,其馀正欠及转欠人,通同本息,别责宽限料次送纳。
实经焚烧损折,委是贫乏无以出备之人,并特与除放,昭示德意。
明著有司之失,使小人通知非出朝廷,其于今日政事宽大忠厚之美不为无补。
干冒天威,臣无任惶惧激切屏营之至。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贴黄〕臣契勘见监正欠及转欠人户共一百二十馀人,目今财产有无不同,若逐户下各计本息追纳,理难齐一。
惟有先将见纳到钱通同本息还足元本钱九十三万有零外,其馀或本或息,各逐户下财产,委自守臣等验实保明,有则宽限催理,无则除放。
庶几可以了绝,不致虚延岁月。
伏乞睿察(《石林奏议》卷八。)
息钱止:原缺,据汲古阁本补。
杜府君墓志铭绍兴七年十一月1137年11月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八、《庄简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
杜氏故京兆人,五世祖辇,唐末习《开元礼》,以本科出身,仕至太子少保,赠太师
五季之乱,南渡至会稽,乐其风土,因居焉。
正献祁国公以直道相昭陵,清节照映一世,于君为伯祖。
曾大父薳,不仕。
祖父式,右朝议大夫
父调,宣德郎,娶莫氏,遂为馀姚人
生七男子,悉使从师友,皆崭然有立。
君即第五子,讳缜字伯玉
宣德君既捐馆舍,生理益落,君方少年,能自刻厉读书,昼夜不息。
应乡举,又试于开封
崇宁中朝廷以舍选取士,君亦入乡校,虽累占优等,卒皆不售。
及既有子,则慨然曰:「吾平生苦志而不偶者,命也」。
则尽以其所学授其子师旦。
师旦又能克成其志,力学有闻,负笈游上庠,一时名士多馆致之,遂中绍兴二年进士第,盖将大君之门,使君姓名益显。
虽师旦之贤,亦君善教之功也。
结庐近郊,得江山之胜,浮沉闾井间,有以自娱。
客至,未尝不饮,一枰之上,不知日之既夕也。
乡邻有缓急叩,能随力赈贷。
师旦荣归,君喜甚,为文戒之,略皆忠信孝友、立身行己之大节,当以祁公为法,可谓知所训矣。
绍兴七年四月二十三日卒于家,享年五十有九。
其年十一月甲辰葬于山阴县迎恩乡苦竹小坞之原,从先茔。
娶莫氏,生三子:长即师旦,今为从政郎,新授饶之馀干
师望,举进士
次师奭,早卒。
女二人:长适韩师尧;
次适乡贡进士顾大陆,翰林学士临之孙,气节学问,凛然有祖风。
君之将葬,师旦从予求铭数矣,然不止益勤,义不可辞,于是叙次其平生而系之以铭。
铭曰:
杜自祁公,正直匪躬,其源既深,其流则丰。
君生孔艰,稽古不逢,教子雪耻,将大厥宗。
小坞之原,水远山崇,从先人居,永閟幽宫。
户部尚书许公墓志铭政和六年九月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浮溪集》卷二六、《永乐大典》卷一三○八二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德兴市
政和五年四月甲寅中大夫提举洪州玉隆观许公卒于袁州
公以文学起家,以材力结人主之知,为世名臣。
当朝庭建立法度之时,所更皆其要剧。
凡事纷于前,众人圜视莫知所为,公独从容处决。
初若不以经意,退而视其规模,条析明甚,有深思熟虑不能至者。
用此四历大镇,五为户部侍郎,一为尚书,官至中大夫,职至枢密直学士
虽间用言者数出,然天子思公,不逾时辄召。
故卒之日,贤士大夫皆衋然悲伤,以用公之材为未究。
公讳几,字先之,世居饶之馀干,至高祖始占籍信州贵溪,故今为贵溪人
曾祖待用、祖尧卿,皆不仕。
皇考宗举,举进士,卒官秘书丞,以公故赠光禄大夫
公儿时有大志,出语惊人。
大丞相韩公琦大名,公在大名诸生见,独伟视公,为加礼,遣诣太学
未冠,擢上第,调筠州高安主簿
光禄公间往视之,会摄邑事,规画良善,光禄喜曰:「儿能尔,吾何忧」?
为之信宿而去。
丁光禄公忧,起主饶州乐平簿。
已而为其令,大兴学校,课士习经,亲与之酬酢,虽旁邑亦遣子弟从学。
浚陂池利于民者,责其寮分任之;
练湖之役为大,则躬按行其地,为之区处,溉田无虑万计,民刻石纪功,治行为江东第一。
用荐者改宣德郎、知宣州南陵县,还民之托僧尼为奸者数百人。
勾当开封府右厢公事,尹高其能,虽府事亦关决公。
复常平官,大臣首荐公,擢提举京西南路常平等事。
奉使有旨,为开封府推官
普安太夫人忧,免丧除虞部金部户部员外郎,赐五品服。
今上即位,有以永兴等路馈饷为言者,遣公驰视,数月毕,财以不乏。
馆北使,除大府少卿
先是吏俸不时得,贫者患之。
公能使利无遗入,用品秩高下,分日而给,未几以均足闻。
提举南郊事务官,除将作监
吏与工比为奸,盘结牢甚,如斲削涂塈丹雘之工,当以次用,而吏于役初,概给其廪,故浮耗不赀,且閒剧不均,诉者纷然。
公以楹数逆为之程,使未役其役者不食其食,费省而功倍,遂为永法。
大理卿,改太仆,马政蕃息,入户部侍郎
公前为郎多在户部,其财用出纳敛散,铢分缕析,皆有成法。
及莅官左曹,益当天下之剧,夙夜尽瘁,讲求利病罢行之。
其大者必反复议论,务合熙宁元丰之法,毅然不可回夺。
上亦知公忠,乃多见纳用,议者以异时居大农无与公比。
显谟阁待制、知郓州、充京东西路安抚使
盗倚梁山为薮,害所被甚众。
公籍渔者十人为保,晨肆其出,夕责其归,否则同保以闻,自是穷治无脱者。
汶上多衣冠,其嚚子憸孙,惟怙势横闾里,善良苦之。
公刑其尤者以徇,风俗为变。
显谟阁直学士知成都府
入见,除户部侍郎
以子丧乞外,上曰:「卿宣力久,其少安」。
复除直学士知成都府
言者以公摇泉布法,降充待制提举亳州明道宫
既投閒,筑室饶之东湖,尽江山之胜。
大观三年秋,亟召,除工部侍郎,数日改户部
岁有大礼之费且倍,经人为公虑,公不取于下,不贷于中,前期而办。
开封府李孝称领诏狱,以公摄尹事,剖决精明,廷中皆指相示曰:「是故为厢官者,其可犯耶」?
稍稍引去。
拜本部尚书,兼详定一司敕令
公练习邦赋,每檄在京库务及移文诸路,口授吏曰,某所为钱若干,某所为物若干,某费当取彼,某储当给彼,吏且听且书,莫知其端。
及覆视案牍,无一不如公言者,人人骇服。
言者以公治染院事不实,除龙图阁直学士、知婺州,俄降充天章阁待制
已而事白,除枢密直学士河东路计度转运使
公屡辞不获,则请广籴以绝豪右射利之奸,从之。
真定府路安抚使,兼知成德军
未逾月,徙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兼知太原府
河东被边,绵地数千里,公尽护诸将,纪律赫然。
及其暇时,修垦田法以利兵农,谨烽燧、明斥候,奸不得发。
或报衙头招集亡命,公用防秋法戍境上度兵官宗可,使用防城法,布鹿角、坏道路、为陷马坑,贼知有备,讫公去不敢窥边。
有恶少数人,结死党,号弟兄,其一犯法,悉捕治之,而流其为首者。
边郡例以抚养库钱易货他郡,公为盗欺,至乾没不可计,莫能擿其奸。
公一追偿,无敢隐。
以其赢劳将士,皆得其死力。
户部时裁减吏禄非是,夺枢密直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
寻谪授永州团练副使袁州安置。
公屏居杖履,翛然无流落之叹。
既二年,上立皇太子,复中大夫提举洪州玉隆观。
命未至而公卒,享年六十二。
公于父母兄弟,慈祥孝友。
乐振人之急,成人之善。
其于宗族,振之尤厚,于乡里成之尤力。
遇恩不任其子,而任其弟畿。
及帅河东,辟畿自随。
终公身,五子其官者一人而已。
故人陈于扬越客死,公为归其丧,具本业,其家至今赖之。
盖节义如此者甚众。
公聪明强记,任气敢为,状貌雄伟,议论轩然,见者竦动,知其为非常人也。
居官无小大久暂,要为不苟。
不以吏追民,不以狱诿吏,然民亦劝趋无敢怠,吏亦莫能窜其奸也。
故去乐平南陵且三十年,父老至今诵公怀之。
于驭军理财知大体,遇事纤悉必有法度,后人用之辄享其便,虽欲出意变更,然卒不能出公之意外也。
喜读书,为文立成,不属藁,亦未尝引以自名,专用缘饰吏事,故其所施为卓荦过人如此。
有文集三十卷。
妻赵氏,清献公抃之孙,封安康郡君
男六人。
曰璹、曰球,皆前卒。
琰,承奉郎
馀尚幼。
女五人。
适某官胡干化,亦前卒。
馀未行。
琰将以政和六年九月某日,葬公饶州鄱阳县某乡里之原,以藻世姻,知公为悉,使来问铭。
故掇公平生行事之大者书之,而系以铭。
铭曰:
天之生材,不妄付与。
惟与伟人,则莫量数。
公方妙龄,即以材著。
两乘轺车三帅戎旅。
五司邦财,最久其所。
事之纷来,众色疑沮。
惟公怡然,麾以笑语。
孰幽无明,孰废无举。
烨如星旋,浩如川注。
旁观叹嗟,缩手无措。
出入践更,咸有誉处。
虽班中台,十未施五。
官三纪馀,卒以才赴。
彭蠡之南,是谓平楚。
冈峦属连,气象吞吐。
筑宫其间,龟筮咸许。
非公之英,孰配兹土?
孺人晁氏墓志铭1142年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四、《浮溪集》卷二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泉州市
绍兴十二年八月,姨母之孙孙镇元朴以书抵余曰:「吾妇晁氏禀和于天,承庥于大族,受训于贤父母,其端柔明庄,类非世间女子所及。
故吾母得之而知天下之有贤妇,吾得之而知天下之有良配。
盖吾妻奉吾母与所以事吾者,无秋毫不用其至。
今不幸死矣,吾母悼之至不能独存,而弃吾之养。
吾方哀吾母,不暇他哀,而念吾妻常戚戚于中而不能已也,君其为我书其生平,以泄其思。
并授其家爵里一通」。
云云。
孺人济北诸晁,尚书虞部郎中、赠金紫光禄大夫仲冬之曾孙,朝散郎致仕、赠大夫端知之孙,而右朝请大夫提举两浙市舶贲之之女也。
提举止一女,与宜人程氏爱之尤笃,常抚而示族姻曰:「此闺房之秀也,孰能当吾女者乎」?
元朴好学清修,名声藉藉士大夫间,事母夫人孝,求所以奉温凊者,闻晁氏女佳,乃往聘焉。
提举曰:「是上饶孙令耶」?
吾知之久矣,兹可依也」。
以女与孙氏。
家素贫,孺人安之,无不足之色,与元朴相敬如宾
从元朴官湖南,无何遇疾。
疾之三日,谓其保母曰:「吾且死,不得终吾姑之养矣」。
琅然诵佛书而绝,无一字差
得年二十一,时绍兴十年十月某甲子也。
孺人得疾,保母欲呼巫觋禳禬,孺人遽止之,曰:「吾夫得禄奉旨甘耳,奈何以儿故他费乎」?
既卒,元朴闻之恸曰:「姆独不素告我乎」!
盖其不能忘者,大率如此。
元朴以某年某月某日,举孺人之丧,葬于饶州馀干县斛塘之原,从吉卜也。
元朴尝为上饶,有绩。
今为左宣教郎主管台州崇道观云。
铭曰:
承也厚而得也多,不为而为也,嘻,其奈何!
魏彦成湖山记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二、《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三、《古今游名山记》卷二、《名山胜概记》卷二三、《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八六○
鄱阳山水名天下,而龙停溪最胜。
介于德兴馀干二邑之间。
众山面内,环拥林立,层峦叠嶂,烟云相连,苍藤翠木,蒙络摇缀,如坐九叠屏,如行五十里锦步障,而大溪横其前,众水入焉。
旁有涌泉,坌溢四出,高有悬霤,潨泻而下,奔云溅雪,雷辊雹散,跳波急洑,千态万状。
既停既平,循山而行,大者潴为湖,小者聚为潭井,如曳练,如卧白虹,沈沈无声,尽水之变。
魏公彦成筑一第据其上,为门为堂,周以两庑。
阁以望兴旷,宜有高明廓彻之观;
室以处邃奥,宜极窈窕幽深之趣。
左修梧,右丛桂,藏书之府、舍客之馆,供佛奉道,各有攸处。
然后跨两涯为阁道于重门内,以便往来。
开云扃,抗水榭,直阑横槛,朱甍素脊,高者出林杪,下者附山趾,花竹映带,隐见明灭,望之若化城然。
每遇胜日,或命车,或杖策,披风松下,待月竹间,观澜石上,行吟坐啸,纵意所如。
鸟兽虫鱼之游遨,举熙熙然相忘于物之外,虽桃源之胜不过也。
于是彦成以书来告曰:「吾观王公贵人厌轩冕之乐,一朝幡然,思欲振缨上之尘于清泉白石之间而不得去,则画寒林雪竹、黄芦睡鸭于团扇曲屏,以供耳目之玩而寄意焉。
今吾卜一区,获此奇胜而书不能言,大略载于婿曾君某之文,幸为我识之」。
余曰:「彦成名在文学政事之科,任重道远,可属大事,此功名富贵之所迫逐而不赦也,岂山中之人乎」?
书未复,已擢守庐陵矣。
居数月,奏课为天下最,召为尚书郎
今以直敷文阁淮南转运副使,方为世用,余故知非龙停一壑之所能留也。
虽然,出处何常,惟义之归。
出者狃于利而不返,非也;
处者安于故而不出,亦非也。
彦成得位行道,进而处显,列图像于麒麟阁,官成名立,老而退休,侣猿鹤蕙帐之中,得于水者乘流而行,得于山者遇坎而止,吾岂匏瓜也哉?
随所寓,则无不可也。
绍兴庚辰正月日,晋陵孙某记。
晚行1120年12月 宋 · 李纲
五言律诗 押词韵第一部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余干县
岁杪旅怀恶,驱车残照中。
暮云千里碧,落日半轮红。
掠水起行雁,隔林闻远钟。
休鞍僧舍闲,皓月又生东(原作东生,据残宋本、道光本改)
馀干1120年12月 宋 · 李纲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余干县
岁寒迂路过江乡,叹息飞蓬堕渺茫。
云锦洞深烟水远,琵琶洲转暮滩长。
田园归去荒三径,金鼓传闻震一方。
极目东吴何处是,断霞轻霭落残阳。
辩诬笔录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四、《忠正德文集》卷九
余叨尘踰分,绩效无闻,固足以招致人言,重干典宪。
而又学术迂僻,与众背驰。
其辩宣仁之冤诬,正裕陵之配享,无慊于心,无负于社稷,无愧于天地神明,而两家之党布满中外,怨讟四起,丛于一身矣。
销骨铄金,何所不至?
度其势力,将寘之必死,则凡今日流离之极,而尚延残喘者,皆君父委曲庇护之赐也。
有此侥倖,尚复何言?
然前后论列踰数十章,其间宁无传播失实,风闻文饰之误。
是不得不辩。
其他细故,无足深较。
谨择其尤者作《辩诬》。
一、张邦昌僭窃,干王时雍,权京畿提刑,有「亲奉玉音」之语。
辩曰:靖康元年十二月末得省劄,称朝夕大金师退,奉圣旨差府曹一员、省郎一员,抄劄遗下军粮马料。
次日工部侍郎司马文季与余简,封题云「提刑直阁」。
继得开封通引官姓白人劄探除目帖子报:「开封士曹赵某直秘阁京畿提刑、兼转运副使」。
其日,余在同舍陈士曹阁子内与数同官会话,今刑掾郭璋独在,可以为證。
时十二月二十七、八间也。
先是,闻开正大金师退,宰相何文缜广坐中论师退后措置事。
首言京畿蹂践酷毒,须得人安集之;
且言祖宗时止有提点一员,尽总诸司之事,俟师退颁赦改正,今且除提刑一员,兼漕事,当于士人中选通晓民事者。
坐客荐洺州通判赵子昉,何曰:「子昉固佳,但资浅尔,须于府曹省官中选之」。
程伯玉司马文季等数人同声曰:「若求于省府官,无如开封士曹赵某者」。
何曰:「得之矣,屡有人荐使除职名」。
呼中使具除目将上。
次日批旨,正月初画黄下吏部
户部侍郎邵泽民闻之,走见何相,荐宫教耿洵填士曹之阙。
何曰:「已除赵子昉」。
盖初议畿宪不成,复以此处之。
在外无日下供职指挥,适当多事,舍人行词留滞,未给告间,车驾出郊,其事遂已。
先被旨点检出城骨肉,置局延真宫。
二月初天地大变,六宫皇族相继取诣军前。
一日宋退翁胡明仲过延真,率余同见府尹
时有金使二人来府中催促应副,退翁密谓余曰:「瑶华当祝尹深藏之,以备垂帘,待元帅之归」。
余曰:「何人可托?
须有力量可保者」。
退翁曰:「戚里王某,诜之子。
内侍邵成章」。
既见尹,适金使在坐,不容交谈。
退翁于掌上书「瑶华」二字,凭尹书几,展手示之。
尹曰:「何为」?
退翁曰:「藏之」。
尹良久乃悟,曰:「会得会得」。
是日晚,退翁作劄子详言其事,托余达之于尹。
瑶华旧在州北,城破,迁之延宁宫。
未几延宁火,尹议密归之孟氏私第,不欲在士庶之家也。
其后迎入禁中,垂帘以待元帅之归,其谋实始于此。
邦昌入城,士大夫亦以此议诱之,故邦昌敢任其责。
三月末间,金人渐次引去。
一日,旧同官吕言问见访,云朝廷议迎请元祐后归禁中,家兄令言问与孟氏议定。
舜徒也,言问与孟氏亲,故舜徒委之,言问后作《垂帘记》,备见本末。
后数日,余得行首司帖子,请召议事。
崇政殿门外閤子中,见王时雍吕好问冯澥同坐。
时雍顾谓余曰:「烦公以畿内之事」。
出除目一纸示余,除直秘阁京畿提刑、兼权转运副使
余起立白时雍,以私计不便,不愿就此。
时雍作色曰:「今日之事,须大家担负」。
余曰:「府官冗贱,何预国论」?
时雍怒甚,不复言。
舜徒恐激作祸生,谓时雍曰:「且只以府曹兼权」。
又谓余曰:「府界职事,府曹兼领何害?
兼有正月初成命」。
余曰:「若于差权劄子内备坐正月指挥,乃敢就职」。
时雍益怒,面色变青,徐取笔勾去「直秘阁」字。
舜徒又曰:「府界事无限,且先理会东路,祗备元帅之归。
所以烦公,正为此也」。
余曰:「闻金人留兵二万屯河南武阳县界,如此即游骑四出,府界何以措手」?
舜徒曰:「近遣从官数辈至军前恳告,今则尽发过河,更不留一人一骑在河南」。
余曰:「东路蹂践尤甚,直抵南都,更无片瓦」。
舜徒曰:「元帅府官兵极多,须广作席屋以待」。
余曰:「府界无一人百姓,使谁为之?
又无一钱支用」。
时雍方发言曰:「此等事自当应副,公可条具申来」。
余归,至晚得差权劄子,犹豫未决。
提刑属官孟某来参(不记名。),问知是后家,因叩吕言问所说。
孟曰:「此议已定。
某适离家时,见街道司已在宅前治道,恐亦非晚矣」。
余既得此说,走见户侍邵泽民问子细。
未及坐定,泽民曰:「适自部中来,朝廷要二十副珠子花镮头面装裹内人,就孟宅迎太后还内。
于诸人家抄劄家资内寻觅,竟不得足」。
余曰:「定在何日」?
泽民曰:「数日前马仲时(谓殿院马仲)
已上书太宰相公,请速出外第,且乞遣使迎元帅
邦昌得书极惶恐,便欲出居。
东府诸公谓敌骑尚有在青城者,恐别有变生,少隐忍数日为便。
今闻后骑已过中牟邦昌岂敢一日留滞?
当亟请垂帘,一如初议也。
如遣使,则已发数辈,近又差谢任伯克家捧宝而往」。
余曰:「何宝」?
泽民曰:「大宋受命之宝,的当无如此者」。
余既闻此,始敢交职事。
宪公使造酒月给甚厚,余只请士曹之俸,不受一钱供给,今料钱历可考也。
不数日,太母垂帘,邦昌易服出外第。
垂帘之次日,余到都堂白事,适见邦昌崇政殿门出,循廊而南,朱衣前导,堂吏随之。
三衙一人从后来(不知姓名。),升阶禀邦昌,欲差班直数人导卫。
邦昌踊身顿足,大叫曰:「公等如此不相恤」!
余见邦昌都堂阁子,对坐茶汤。
是时别无执政,前日暂权者皆已退归旧班。
余出劄子再申明所权执事
次日降太后圣旨差权,余然后方敢举职。
又乞支降钱帛,前日王时雍所许者。
邦昌谓余曰:「要何用」?
余对以盖造席屋,以备元帅之归,邦昌取笔判「依申支给」。
前章谓余干王时雍,求京畿提刑,又谓余有「亲奉玉音」之语,则天地鬼神实临之。
一、权京畿提刑日纠集保甲以拒勤王之师。
辩曰:丙午冬金人分两路渡河,直抵畿内。
西自洛阳,东至南都,南自颍昌北至大河,皆为金人占据,京师在数千里重围之中。
仰视但见青天白日,而道路不通,中外断绝。
四方万里之远,郡县栉比,官吏享厚俸、兵级坐食衣粮者不可以数计,而优游自若,无一人回首一顾者,安得所谓勤王之师?
月馀城破,敌分兵屯列城上下,瞰城中百万生灵犹几上之肉。
明年二月间,陕西大帅范致虚遣兵万人使辛企宗将之出崤𡽑。
敌令西京所屯兵迎战,甫交锋,西兵败走,去京师犹在十程之外。
东南之兵聚之淮甸,盘桓不进。
三月间,二圣已出郊,赵子崧总兵一项,自陈、蔡稍逼咸平界。
远望敌骑数百,奔溃不可止约,自相蹂践,死者盈路,遗弃金帛钜万,不可数计,骑厚载而归。
此则勤王之兵也。
时余在开封供职,不知京畿提刑者何人,谓之保甲者安在也。
余得堂劄兼权宪漕,时敌退城开已数日。
逮交职事,敌骑已过郑州,二帝北迁,渡河已久,京师官吏悉趋元帅府
所谓京师者,数千里瓦砾场中岿然一空城而已,何勤王之有?
况保甲一司,自有武臣提刑专领。
余权摄时,文臣见阙,系武宪汪长源兼领,余从长源交割得之,畿县诸公悉来相见,不闻有保甲在京,亦未尝说及也。
隆祐垂帘之初,刘光世一项自鄜延来,太母武臣提刑汪长源户部郎官李革出城迎待,而光世颍昌境上直趋济州
后数日,李革见访,余始知光世之过也。
后章谓余权京畿提刑日纠集在京保甲以拒勤王之兵,则天地鬼神实临之。
余初被权摄指挥,专为措置东路奉迎元帅
自权领之后,往来雍丘陈留,水陆措置。
朝廷差中书舍人张澄(达明)提举迎奉一行事务,余见达明议事,以驿顿什物全阙,次日得省劄具数申户部,许于诸人家抄劄什物内关请。
后关到载往东界。
余至雍丘编排回,中路逢枢副李回少愚右丞冯澥长源,同舟南下,相见舟中。
余谓二公,论京畿蹂践既酷,即今犹有溃兵及饥民啸聚者时时出没,流民不得安业,乞差兵弹压等事,二公深然之。
余遂率京畿父老上表劝进。
五月初,上即阼,又率京畿父老上表请车驾还阙。
至六月初,余申都省,以京畿措置就绪,远迩宁静,劳来安集,恐非时暂兼权者能办,乞早差正官前来交割。
凡累申不报。
方朝廷节次行遣围城诸人,议论汹汹之时,余敢露章求罢,而朝廷不听其去。
自以权摄始末可考,朝廷亦知之,而不以为事也。
兼权之人,凡有数等,除别以罪斥外,应执政官有自落职宫观而复旧物者,皆责散置,李回范宗尹之流是也。
有自枢副右丞者,冯澥是也。
有自侍郎权尚书者,谢克家邵溥是也,止于落职而已。
有自从官权执政者,吕好问是也,事体为最重。
洎上即位,正除执政,进退恩礼未尝少贬,以其权执政日,于围城中募人间道诣元帅府密陈城中款师事状之功也。
其后宰相议围城之罪,悉欲杀之,上终薄其罚者,以预知城中始谋权立之详也。
其自开封少尹都司者,叶份之徒是也。
监丞少监者,李佩之徒是也。
郎官卿少,自馆职郎官,不能尽记,皆置而不问也。
洎车驾渡江之后,洞照本末,当时权摄之人悉皆召用,李回复入枢府谢克家再为尚书,相继入参大政范宗尹召为中丞,未踰年拜相,此皆权局中情重而责降散置者。
叶份元不离行在,至八座而去。
余以开封右判官京畿监司,是为外补,未尝超猎,比之诸人不犹愈乎?
邦昌之入城也,留守率百官用郊迎宰相礼见之于南薰门下。
邦昌下马相揖入幕次,请从官就坐。
邦昌厉声曰:「谁为此谋?
公等各为妻子计,乃欲寘邦昌赤族之地耶」?
诸人惶恐无对,乃请邦昌尚书省留守司差从官十员相伴游说,邦昌拒之甚坚。
余亦窃闻一二诸人初谓邦昌曰:「今日国祚不绝如线,太宰受国厚恩,正是论报之日,谓宜勉徇军前之意,款退敌师。
即日遣官奉迎元帅,一面邀请元祐后垂帘,然后退就旧班,且速议劝进,既建大号,未必不以为功也」。
邦昌曰:「诸公误矣,元帅府将相已备。
他日闻二帝北迁,未必不便正位号。
唐明皇在蜀,肃宗即位灵武投机之会不可失也」。
诸人曰:「才闻师退,急遣使劝进,此亦一机会也。
且本谋专为社稷计,他时谁不谅」?
邦昌曰:「此事安可户晓?
诸公不念邦昌有老母何」?
诸人又曰:「今京畿百万生灵性命所系,太宰设心如此,天地神明亦必知之」。
邦昌初虑师退之后别生他变,既闻垂帘之议,始有回意。
后两日,御史台告报:百官并寄居待次官、及京城父老、诸军将校并赴尚书省
官员立厅上,父老、将校立庭中。
少顷,堂吏邦昌出閤子,立柱廊上,士大夫建议纷纷,邦昌拒之,辞亦甚敏辩。
其中一人谓众曰:「不须如此,便可山呼」。
邦昌仓皇走避。
百官未退,余与府僚先归。
台吏遮拦,且曰:「一城百万生灵性命决于今日,官员门且更告他太宰」。
众谓之曰:「府中应副事冗,自来集议等事才到便退,未尝干与」。
乃使之去。
出省门,逢王伯时(立之),小立,语及邦昌坚拒之说,伯时曰:「须教他做,且是易制,他时足以衬刀。
若使蔡京为之,必别有措置,反为大患」。
衬刀谓斩也。
户曹李沇曰:「少卿且低声,此语传播,愈更艰难矣」。
初,大变之后,敌移檄城中议所立者,云「选世有名德之人」。
诸公议曰:「众所共知者惟吕舜徒司马文季
又惜其忠贤之裔,万一为敌所污,又见元祐之家一事。
当求一易制而不为人所顾惜者,如邦昌之流可也。
邦昌久在军中,与敌相熟,敌人之意亦在于此」。
即遣翰林学士吴正仲入城,取指名状,城上四围兵合,张其势以逼之。
日晚议未决,将欲变生。
宋齐愈预闻初议者,遂书邦昌姓名以授之。
军中喻以此命,邦昌辞之甚哀切,以至号恸闷绝仆地,扶归帐中不复食。
敌遣甲士百馀人露刃相向,且斡开口灌以粥饮,而邦昌终不从。
敌之谋臣曰:「莫若送之城中,使自为计,立一日限,事若不成,纵兵齐入,不使一人得脱」。
邦昌之入,在城士庶军民祈哀万种。
议既定,有司告报,百官集阙门之外。
敌使五人自南薰门入,甲骑数千卫之,捧册文前行,閤门等尽用敌人。
邦昌乘马出尚书省后门,大号于马上,至御廊幕次,易服东望再拜。
是时甲兵如雪,环列城上,鼓声不绝,天日昏暗,风沙惨然。
士大夫相顾,面无人色,邦昌亦挥洒不已。
步自宣德西门入,敌使随之。
至殿门,五使先退,恐庭中礼数有所未尽,不欲见之,回避也。
邦昌升殿,倚西壁立,百官随入,错杂纷乱,无复行列。
邦昌閤门一人下殿谕廷中曰:「实为生灵,本非僭窃。
官员将校等并不得拜」。
百官既拜,或起或伏,仰视邦昌倚壁鞠躬,侧首北向,殿中但设空御坐而已。
先是,被围之初,有旨权罢国忌行香。
邦昌礼数甫毕,次日告报依旧制行香,但无奉慰之礼,以此示都人,以见意也。
后不复登殿,止坐升阳门,百官禀事,长揖阶下。
从官登门即坐,但以字相呼,一如执政见士大夫之礼。
事定,敌议退师,欲留兵三万为卫,邦昌恳辞之。
又欲留兵一万屯河南武阳界,恐缓急京城要用,邦昌又辞之。
既不敢留兵,所以急于迎奉隆祐还宫。
敌退未旬日,太后垂帘,即日召元帅劝进。
权中书舍人汪藻行辞,有云:「晋献之子九人,独文公之在外;
汉家之业十世,至光武以中兴」。
引證最为切当。
又旬馀,邦昌南都
上践阼,封邦昌郡王,谢表云:「姬旦成王之位,意在存周;
纪信汉祖之车,本期诳楚」。
此其本意也。
然其间举措不为无失,如迎隆祐称「宋太后」之类。
敌骑虽未尽渡河,敌闻之有回戈之患,后来谁肯委曲见察?
赖圣君在上,怜其本心,故止及其身,而置其家不问,亲族之家亦不绝其禄仕,可谓忠厚之风,盛德之事矣。
况如余辈庶官,时暂兼权,未尝超升,未尝增俸,么么不足比数,宜其弗以为罪。
奈何怨家雠人以此藉口,得肆其毒,增加缘饰,以无为有,如「亲奉玉音」、「集保甲以拒王帅」之类,必欲寘之死地?
而卒蒙矜贷,获保馀生,皆君父之赐也。
一、某谪潮阳岳飞自岳鄂以金五万贯赆行,某受之不辞,交结叛将,识者为之寒心。
辩曰:自渡江,诸大将与庙堂诸公并相往还,礼数唯遇生日,以功德疏、星香为寿而已。
岳飞后进,并生日礼数亦复不讲。
某谪潮阳庚申七月初一日指挥也。
初六日,得明州公文,缴到刑部牒,即日上道。
岳飞鄂州,相去二千馀里,何由通问?
至当年十二月间得一书,谢转官而已。
来人云,因过福州张丞相处下书。
盖自福州至潮,由循海入江西,乃其归路。
某以通封公状谢之,未尝答一字。
次年正月末间又得一书,亦自福州经过,贺年节书也。
某以谓既不答书,不必开看,亦以通封公状谢之,并来书复付来人赍去,不曾开拆也。
书且不留,何由有金五万贯?
以五万贯之金须用两人擎担,必不轻付,须有管押之人。
岳飞既死,无由考證,然天地鬼神实鉴临之。
又邸报坐到岳飞案款,在酉年春末罢兵柄、入枢府之后。
发书来潮阳在申年冬末,时犹总兵镇上流也。
谓之交结叛将,可乎?
况来书未尝启封,复还之邪?
且诸将总兵在外,每因职事咨禀庙堂,诸公必有书答之。
最远,书辞最勤。
已前有书往还者,皆谓之交结叛将,可乎?
此不待辩而可明者。
以事体颇重,不得不一言也。
一、士袅、辛永宗赴阙,各有贿遗请求。
辩曰:某戊午十月末罢政知绍兴府
冬至节,士袅以宗司瑞露酒十壶见饷。
十二月得请奉祠,寓居能仁寺过岁
某始生之日,袅又以十壶见赠。
适淮上诸将送糟淮白数头,兔𤜱十馀只,鹌𤜱十数对,遂以白鱼二头作一合,兔𤜱二只、鹌十只作一合,复赠士袅,盖所以为答也。
某是时杜门谢客。
至正月末间,士袅遣其子不议来访。
某尝差不议权浙东属官,故衩衣直入书院见余,云:「大人被差朝陵,近催促甚急,缘腹疾未能起发。
而举市无附子,令禀覆,如宅库有附子,觅数枚」。
某寻以附子十枚送之。
此所谓赂遗也。
二月初,士袅来相别,坐未定,谓余曰:「昨日得临安相知书云,相公差知临安,非晚命下」。
某闻之骇然,谓袅曰:「渴疾如此,公所亲见,如何远适?
公到阙便当奏事,上不问则已,万一问及,切告公,以某所苦未愈奏之,庶几可免」。
此外别无一语。
是晚袅有简借坐舡至萧山,某回简谢之,因言:「适所奉恳,举家休戚所系,幸公留念」。
盖欲以疾苦奏知。
此所谓请求也。
又数日,辛永宗相访,云被差京畿提刑,非晚前去。
且言:「相公必有重担子与他担负,闻已有消息矣」。
其言与士袅相符,闻之忧甚,亦谓永宗曰:「公过阙必对,上不问即已,万一问及,幸公以某疾苦未愈奏之」。
永宗曰:「会得会得」。
至如贿遗之物,虽滴水无之。
某平生立朝行己,自有本末,何至与此辈相往还?
永宗挟旧怨,且以某在绍兴府待之不以礼,故撰造此说以相挤陷尔。
如某以渴疾自引至于再三,方蒙矜允,恩意深厚,礼数优渥,君臣之间初无间隙。
奉祠养疾,尤眷顾之意。
是时亦未有论击者,不知所犯何罪?
未委何为请求?
此不必质于天地神明,士大夫所共知,不待辩而明者。
以其事近卑猥,故复言之。
一、盗用都督府钱十七万贯。
辩曰:某以甲寅八月初除知枢密都督川陕荆襄军马。
既正谢,奏乞先降钱一万贯充激赏。
次日朱丞相胜非将上进呈,曰:「既开府便要钱用」。
寻降钱一万贯付库收桩,差使臣二人专监,属官两员提举
凡一行公用什物之类,及使人出入、间探之费,皆出此钱,收支请领各有所司画一。
中乞入蜀犒军,支钱五十万贯,令在库藏变易金银寄桩,俟临行交割。
此物元不曾出库,至九月末留拜右相,洎扈从亲征回,遂以左藏库寄桩钱五十万支付韩世忠贴充大礼赏给。
既兼诸路都督军马,府库官属不改,逐月请杂支用及食钱之类,节次下左藏库关请。
二年之间,不过三二万贯而已,自有提举监官主管收支文历可考也。
初以二相兼督府,一在内,一时出视师,谓之行府
右相专在外,凡朝廷应副督府钱物,尽归行府,无虑千万。
而在内,督府所总止于前数,既无所管之钱,不知从何盗用。
洎某再相,督府已罢,旧监库使臣者犹在密院,偶因事斥去,作处州兵钤
后见言章有十七万之说,郡中广坐愤然厉声谓守倅等曰:「自初建督府以至减罢,首尾监库唯某一人。
若谓赵相私用库钱,一十七文亦无之。
某又不是赵相处得意之人,将某赶出来,事有不平,难为认受。
人虽不知,某便不知,天地神明亦须知之」。
此语颇流传也。
此事初出于吕祉得于一要人,达之言者,前来章中已有此事。
要人之意欲重人之罪,恐其复来尔。
如「亲奉玉音」之语,及资善堂汲引亲党之谤,皆出于此。
使某十年迁谪,百口流落,率由是也。
某尝谓怨嫌之祸小,忌嫉之祸深,自古皆然。
怨嫌之祸既释即已,忌嫉之祸无有已时,此其可畏也。
一、资善堂汲引亲党。
乙卯春,资善既建,同列留身奏事,退谓某曰:「适得旨,专令相公择资善堂官一员」。
言才出口,某曰:「今士人中学识渊源、人物蕴藉,可以为师范,无如范冲者」。
此言应口即答,未尝出于思虑,当时止为得旨择人;
若谓有他意,则皇天后土实鉴临之。
退亦思之,恐涉嫌谤,又念古人内举不避亲之义,于是言于上,自信弗疑,不虑后患,此则某之罪也。
命下,范冲力辞,且言独员,终日在内,恐涉嫌谤,遂又进拟朱震
二人更直,举朝内外皆以为得人。
后因台谏诸人奏事,上盛谈二人之贤,诸人奏曰:「天生资善官二人,无与比者」。
翌日上以台谏之言语执政,顾某喜动天颜,某亦以此自喜,不知为今日之患也。
然又有一事最为切害,迹状霭昧,无以自明,此所以摧心饮血,负屈衔冤,抱恨无穷,死且不忘也。
丁巳秋再相,适岳飞入朝奏事。
翌日,上曰:「昨日奏乞立皇子,此事非所宜与」。
某奏曰:「不循分守,乃至于此」。
退召随军运使薛弼谕之曰:「大将总兵在外,岂可干与朝廷大事,宁不避嫌?
武人,不知为此,殆幕中村秀才教之。
公归语幕中,毋令作此态,非保全功名终始之理」。
深以为然,曰当子细谕,且语幕中诸人也。
若谓某结使之为此,宁肯使人谕止之?
前谮者谓某汲引亲党,侥倖他日;
后谮者谓某结欲以兵胁朝廷。
呜呼,谗人之言一何酷邪!
此自古人君恶闻之者,杀身灭族之祸也。
尚赖君父慈怜,得保首领,非其幸欤?
万一再见天日,当沥胆披肝一诉始末,然后退就鼎镬无憾矣。
呜呼,皇天后土,实临鉴之!
虞美人 其一 政和丁酉下琵琶沟作1117年 宋 · 向子諲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余干县琵琶洲
濛濛烟树无重数。不碍相思路。
晚云分外欲增愁。更那堪疏雨、送归舟。
雨来还被风吹去。陨泪多如雨。
拟题双叶问离忧。怎得水随人意、肯西流。
馀干游存诚 宋 · 王洋
七言律诗 押尤韵
世家兄弟久随流,少不同嬉老宦游。
身似舟空长信浪,官如萍转偶同州
论文共酌三斟酒,决胜公围一局
三百里溪明月夜,得心情处便相求。
琵琶洲 宋 · 王洋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塞外风烟能记否,天涯沦落自心知。
眼中风物参差是,只欠江州司马宋洪迈容斋三笔》卷六 《容斋三笔》:吾州馀干县干越亭,有琵琶洲在下。绍兴中王洋元勃一绝句云云。真佳句也。)
蠲逋欠劄子 宋 · 王洋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七一、《东牟集》卷九
某窃谓朝廷有可以大慰民情,事理甚明,每屈于众议,欲行辄止者,如拖欠积欠税赋、干系官钱是也。
已出省限而未纳税苗谓之拖欠;
经及累年谓之积欠;
正犯人家财不足,均摊合干人出备,谓之干系官钱。
此三者前两项在官未尝有所得,后一项所得甚微,而破家卖业者相继,皆朝廷所不忍行而行之者,夺于众议,以谓不可去也。
今众议所以谓不可去者,以其数至多,一旦蠲之,国用遂屈。
且催刷积欠逋负,其名甚正,若一旦蠲除,却行敛取,即伤民或甚。
此众议所以不欲行,而朝廷不能夺也。
某以为此事为州县监司者皆已知之,不敢不行耳。
且所谓拖欠、积欠者,何尝得之,皆以当年所入,名为催到欠负而已。
且以一年计之,当年所入皆以数足,于足数外催到米斛,谓之欠负可也。
岂有当年之数未足,却纳欠负之理?
朝廷试取一州夏秋帐状计之,当年所入几何,催到欠负几何。
当年已足,有催到之数,谓之催到欠负可也。
当年未足,而别出催到欠负一项,非以新为旧而何哉?
且州县所以为此者,盖亦有说。
不惟欠负未蒙蠲除,挂在簿历,正缘当年所入,尽合起发,催到欠负,尚容兑那,此所以不得不为蒙蔽之术也。
某窃观江南东西、湖南北数路,以连年盗贼之馀,或弥阡亘陌,举为丘墟,而复业之人,未尝尽归。
以至江西之田,贱价与人,人不敢售者,以其欠负未尽故也。
每遇肆赦,有除放之文,德泽非不加也,然于条称放者,止放三分,馀七分尚存也。
某愿朝廷径下诸路,凡九年以前拖欠、积欠并行除免,如十年拖欠,许令催促。
如州县敢以新苗补填旧欠,移易簿书,委监司觉察,民户越诉。
如此,则南亩之民悉被实惠,太平之基岂不益固哉?
又干系均备一项,尤可矜悯。
谓如甲愿充衙前,借乙田宅抵当,又召某人为保。
及当受重难欠折,为甲者家业已尽,或已身死,或死狱中矣,除抵当田产,自合出卖,均及保人,又均及乡邻,又均及主行文书之吏。
原其本情,未必不相蒙蔽以规在官之利。
然其心岂谓场务便破坏,纲运便失陷也?
根柢穷治,无有已时,卖妻鬻子,不能充足,岂不伤和气哉?
某愿朝廷遍下诸路,如见今欠负,除正犯人家业及见抵当财产并行出卖外,其馀干系,一切除之。
某观前世,有因推恩减除租税者,国用若足,租税尚可减免,况逋欠乎?
国家用度,方之其它,固不可行,若此三项,或有名而无实,或害多而利少,愿朝廷断之行之。
宇文相公 其二 宋 · 洪皓
五言律诗 押寒韵
罗娑囚应释,鸡林厄荐阑。
途无埋鼻热,地有裂肤寒。
反国公复相,还家我问安。
如容陪骥尾,匪晚到馀干
王季恭省干 宋 · 苏籀
七言律诗 押蒸韵
治干怪君呼滑八,话言明府取王丞。
九皋未省山雌雉,三窟不逃秋角鹰。
僮鬻斛珠如许价,官居鼎钺最难胜。
孰令手版投耕耒,苦慕如汤厌若冰。
养正堂铭隆兴二年 宋 · 张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三七、《张魏公行状》上、《名臣言行录》别集下卷三、道光《绵竹县志》卷三八、《南宋文录录》卷八、《张魏公集》卷一、《宋代蜀文辑存》卷四五
馀干,假寓宗室赵公颋家。
名以养正,而为之铭,铭曰:
天下之动,以正而一。
正本我有,养之斯吉。
道通天地,万化流出。
精思力行,无忘朝夕。
蠲逋欠劄 宋 · 张嵲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九、《紫微集》卷二四、《南宋文范》卷三一
某窃谓朝廷有可以大慰民情,事理甚明,每屈于众议,欲行辄止者,如拖欠、积欠税赋、干系官钱是也。
已出省限而未纳税苗,谓之拖欠;
经及累年,谓之积欠;
正犯人家财不足,均摊合干人出备,谓之干系官钱。
此三者,前两项在官未尝有所得,后一项所得甚微,而破家卖业者相继,皆朝廷所不忍行而行之者。
夺于众议,所以谓不可者以其数至多,一旦蠲之,国用遂屈。
且催刷积欠逋负,其名甚正,若一旦蠲除,却行敛取,即伤民或甚,此众议所以必行,而朝廷不能夺也。
某以为此事为州县、监司者皆以知之,不敢不行耳。
且所谓拖欠、积欠者,何尝得之,皆以当年所入,名为催到欠负而已。
且一年计之,当年所入皆已数足,于数足外催到米斛,谓之欠负可也;
岂有当年之数未足,却纳欠负之理?
朝廷试取一州夏秋账状计之,当年所入几何,催到欠负几何。
当年已足,有催到之数,谓之催到欠负可也;
当年未足,而别出催到欠负一项,非以新为旧而何哉!
且州县所以为此者,盖亦有说。
不惟欠负未蒙蠲除,挂在簿历;
正缘当年所入尽合起发,催到欠负尚容兑那,此所以不得不为蒙蔽之术也。
某窃观江南东西、湖北数路,以连年盗贼之馀,或弥阡亘陌举为丘墟,而复业之人未敢尽归,以至江西之田贱价与人,人不敢售者,以欠负未尽除故也。
每遇肆赦,有除放之文,德泽非不加也;
然于条教,称放者止放三分,馀七分尚存也。
某愿朝廷径下诸路,凡九年以前拖欠、积欠并行除免;
如十年拖欠,许令催促。
如州县敢以新苗补填旧欠,移易簿书,委监司觉察,民户越诉。
如此,则南亩之民悉被实惠,太平之基岂不益固哉!
又干系均备一项,尤可矜悯。
谓如甲愿充衙前,借乙田宅抵当,又召某人为保,又当受重摊欠折。
为甲者家业已尽,或已身死狱中矣,除抵当田产自合出卖,均及保人,又均及乡邻,又均及主行文书之吏。
原其本情,未必不相蒙蔽,以规在官之利;
然其心岂谓场务便破坏、纲运便失陷也?
根柢穷治,无有已时,卖妻鬻子,不能充足,岂不伤和气哉?
某愿朝廷遍下诸路,如见今欠负,除正犯人家业及见抵当财产并行出卖外,其馀干系,一切除之。
某观前世有因推恩减除租税者,国用若足,租税尚可减免,况逋欠乎?
国家用度方乏,其他固不可行,若此三项,或有名而无实,或害多而利少,愿朝廷断而行之。
宿馀干临江高寺题清音寺 宋 · 胡寅
七言律诗 押豪韵
閒身何事有尘劳,憩息欣逢一榻高。
瀼水转湾如玉玦,曲洲斜抱记檀槽。
凭栏偶见飞鸿翼,对酒仍持紫蟹螯
畴昔未观东汇泽,片帆聊欲驾洪涛。
杜崟 南宋 · 黄彦平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七七、《三馀集》卷四
杜崟字藏用金陵人龙图阁学士镐五世之孙也,后徙洪之南昌
天性夙成,苦心学问,师事张耒黄州,以诗文见称,州里知名,士欣然慕与之交。
其为举子,江淮间声誉籍籍。
年三十六,中政和五年进士乙科,解褐将仕郎历官池州司仪曹事、饶州馀干县
在官廉退,俸禄尽予孤遗,多病寡言,不求知己,而望实不可掩。
初用举者升从政郎,复用举者改宣教郎绍兴元年七月辛亥以疾卒,年五十三。
建炎初有荐之于时宰者,曰居家孝友慈祥,属文简远萧散,虽不足尽其所蕴,亦庶几焉。
赞曰:
杜籍京兆,避迁金陵
先正北还,文儒自兴。
本支竞爽,貤赏昆仍。
殊科绳武,独再登。
澹雅之词,凝旷之姿,若有以为,而止于斯!
黄元龄归南盘谷序 北宋 · 熊彦诗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七一
冬裘而夏葛,渴浆而饥,嗜好取舍,喜怒哀乐,所便以为安,所恶以为疾,人皆有之,不俟分疏自解而后谕。
伯夷之隐,展禽之仕,伊尹始农而后相,环辕周游,如冷暖饥渴,当然而然,不为诡激,进退出处,了无可疑。
圣贤动静之迹两途,而行道之心一致。
秦汉以来,固有合于圣贤之为者;
至度出处利害,择焉以自居,进无可观,退亦未足甚高,于是曰处士之名,谤国者也。
都士之出处,必待辩说计较而谕为不进矣。
山阴黄寿元龄用其学为馀干馀干大治。
终更而去也,告其友曲肱寮熊某曰:「我平生读书,老大未有所就。
顾颇喜李愿归盘谷时,韩退之为序。
我有山居,号南盘谷,我将隐矣。
公能序且歌于我乎」?
予笑谓之曰:李愿不足道,独倚韩公以传。
然序称「大丈夫」或指谁何,供给人把持羽旄器物,与粉黛颊眉妍好,谓退之戏以诮世,则不可知。
不能不芥蒂于中,退之又为之辩说,用是不遂而归,何小小耶!
周续之云:「驰心魏阙者,以江湖为桎梏;
情致两忘者,市朝亦岩穴耳」。
元龄器度学识行且用世,若问津于夷易之途,养志于恬淡之境,进不祈功,退不近名,则通都大邑,皆南盘谷也;
不然,山林乃毁誉忧乐一大都会,君独乎?
予文字不及退之固也,至论士大夫出处,则不以退之为然。
于是歌南盘谷以送之:
离离兮秋英,露漙漙兮夜○。
南有盘兮何许,风袅袅兮遐征。
断崇冈兮迤靡,侣荛牧兮丁宁。
呀澄渊兮污漫,褰岫幌兮翠寒。
樾含绿兮掩冉,畦荪药兮阑干。
牛羊下兮散平楚,畅夷犹兮容与。
彼迷途之回远兮,盘吾乐兮斯处。
客揆君之衷兮,丰仁义兮无兵。
冠切云兮佩明月,怀又韬兮连城
伟达人之大观兮,曾何累于去来。
息姱觊以闲闲兮,亦优哉而游哉。
陋谁昔之窘窘兮,惊宠辱为祥灾。
南之盘兮幽幽,盘之云兮其出油油。
君兮归兮,不可以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