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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题所书李太白诗后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一五、《山谷全书·别集》卷六、《豫章先生遗文》卷一○
宗室行父莅官宜春,与余伯氏元明同郡,故于余虽无一日之雅,寓书二千里外来问寒温,且乞余书。
偶开李太白诗,因为书此四篇,观者当知此书作于瘴雾黄日、桄榔橄榄阴中
朝奉大夫渠州使君季公行状1110年10月 北宋 · 谢逸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六、《溪堂集》卷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
公讳复,字晞颜姓季氏
鲁三桓公子友之后也。
文子行父武子宿、平子如意、康子肥,皆秉政于鲁。
布、心兄弟,有声于汉,布以诺闻梁楚,心以勇闻关中
广陵太守广琛太学生偿,皆著籍于唐。
其后或居江左,或居浙右,处之龙泉,荆之江陵,皆其族也。
曾祖讳光,祖讳肃,考讳真,累赠奉议郎
其先自金陵旋居临川,遂为临川人
始季氏以资财雄里中,至奉议时生事犹裕。
尝有负数缗欲遁者,奉议公焚其券而厚赆之,其人愧谢而去。
君子曰:「季氏其有后乎」!
奉议公既捐馆,寿安太君潜夫人在堂,兄弟拙于生事,家无甔石之储。
公于是肄业乡校,折节读书,穷日之力而继之以夜,膏不足而续之以薪。
既而文章学问暴耀一时,其弟中复亦有场屋声,号为二季
自是,从其学者屦溢户外,故潜夫人甘旨之养无阙焉。
未几贡于礼部,元丰八年进士第释褐,调歙州司户参军、摄休宁县
大抵六县事皆烦剧,士大夫畏之如沸鼎之汤,不可向迩,而休宁尤甚。
公以掾曹摄县事,又少年初宦,老胥皆易之。
至则据案听事,神观静深,剖析是非,有条不紊,四境大服,狴犴为之一空。
词人有作诗以声其美者,至今父老能诵之。
每日未晡,胥吏休于舍,讼庭寂无履声,往往与文人胜士赋诗饮酒,未尝怵迫于吏事也。
岁馀,又摄黟县,锄治强梗,严而不苛。
奸民有不便者,诉之部使者,诬罔甚危,休宁之民相率数千人,间道遮部使者,号泣于马前,曰:「愿还我旧治」。
赖提点刑狱高官复辨其诬罔,又按郡入境,见其邑事整肃,乃叹曰:「民言可谓无私矣」。
用荐者六人,改兴国军通山县
杨翰林绘谪于是邦,翰林前辈自居,视僚佐无可人意者,独与公开怀握手,为忘年之契。
每称其忠厚爱民,有古循吏之风。
未阅岁,丁潜夫人忧,服除调达州巴渠
蜀中阻远,而巴渠尤穷僻,前为令者例以为不足治,而民事一切灭裂。
公不鄙夷其民,而化以礼义,风俗大变。
节度推官,知南康军建昌县丞
时自夏五月至于秋八月不雨,大田之稼穑槁死殆尽,民皆号泣以待馁死。
公恻然悯之,尽心竭力,推行赈济之法。
穷冬洹寒,风饕雪虐,驱驰村落,未尝暂憩,以至岁时享祀,不暇还舍。
其孤儿弃于野者,俾耆保大姓收养之
公每行村落,累累然迎于道旁者数百人,盖老幼赖公而活者,仅万人也。
江左诸县皆旱,有司或不躬亲赈济,而强壮者得之,老弱者不及也。
公先籍民以什伍之法,计口而给粟,故老幼无不均之患。
江西部使者闻其经画有理,密遣人录其条目,颁之所属,不知所活又几人也。
宣德郎、知鄂州崇阳县事。
崇阳民悍吏奸,素号难治,凡为令者多以罪去。
张尚书咏在任六年,善政可纪,民绘其像而祠之。
其后为民之所称者,唯应通与公而已,民于是以二公配张尚书之祀焉。
太守性褊急,御下如束湿,民非辜得罪者噤不敢诉,公力为营救,多获全宥。
每上府计事,必祷曰:「宁得罪于太守,不可得罪于皇天」。
其至诚不欺多此类也。
有客死崇阳而寄旅榇于佛寺者,亲戚不闻问十馀年矣,公为出力,营葬于寺之西偏,揭其姓氏于冢上,以俟他日有考焉。
今上即位,迁奉议郎赐绯衣银鱼。
磨勘法转承议郎,差通判南剑州事。
待次乡邦凡三年,营构地宅,高明爽垲,殆甲一乡。
亲旧或献疑曰:「公年甫五十,自此登禁从、镇巨藩,未可量也,何遽为家居计耶」?
公笑曰:「吾郭外有田,可以供饘粥,又有宅一区,以御风雨,盈吾志矣。
嵇叔夜有言:『今但欲守陋巷,教养子孙,时与亲故叙离阔,陈说平生,浊酒一杯,弹琴一曲,志意毕矣』。
一倦游不仕,兴尽而归,不失为嵇叔夜
若必待暮年,血气既衰,不得已而引退,然后求田问舍,吾不为也」。
通守延平,凡佐二守。
前守责大指而失于阔略,后守严笃责而失于烦苛,公赞协郡事,各因其弊而救之,吏民皆以为便,而二守亦获助焉。
会有以从官迁谪闽中,而子弟以不谨贾谤者,部使者捃摭细故,傅致于法,兴大狱于延平,命公治之,文移逮捕,急于星火。
公尽诚推究,无所观望,遂平其狱。
朝奉郎,加云骑尉,以宝玺赦转朝散郎
受代赴部,以劳并转朝奉大夫,加飞骑尉,差知渠州军州事,借紫。
京师来归,优游里闬。
久之,遂有拂衣之兴,一日谓其亲族曰:「吾仕宦三十年,世味厚薄断可知矣」。
因作诗以见志,其略曰:「静中有高志,难与俗人言。
愿收朝市兴,归此一亩安」。
乃上章乞以本官致仕。
俄以疾卒于家,大观四年八月某日也,享年六十。
其年十月某日,葬于某乡某原。
先娶杨回之女,累赠金华县
继室张氏,故朝奉大夫维之女,累赠长安县
男女四人:端卿以目疾废,清卿奏补将仕郎,一男、一女尚幼。
孙男二人:天惠、天叙。
孙女三人:长嫁陈之永,次嫁谢迈,皆应进士举
一未嫁。
公平生岂弟风流,所至有惠爱,天资鲠介,嫉恶而好善,故悦公者少,而不悦公者多。
公亦自负其志,不妄与人交游。
晚得左司都公贶、给事谢公文瓘,一见倾盖如故,待以国士。
每论及前朝伟人钜公,如韩忠献范文正富文忠,未尝不抵掌慨慕,想见其为人。
至于始终出处之际,又参究而详考之,订其行事以为楷式。
建中靖国初,诏内外官言事,公历陈十事上之,皆当时利病,不报。
门下侍郎吴公居厚与公同乡里,尤爱公之才,欲引用之。
发运江淮,以京状荐公,及为户部尚书,辟公监榷货务,不就。
参大政,公未尝辄通书。
既而吴公罢政领宫祠,公乃遣使一伸乡曲之好而已。
公之恬于进取,大抵如此。
初居约时,士人蔡承昭导公游乡校,又同舍颜具微与公同砚席。
其后承昭贫寠,无以糊其口,乃挈家依公于通山,公为料理生事。
具微鳏居穷巷,父子以疫病相继而死,公为买棺瘗之,又育其二女,备礼择婿而嫁之。
平生笃于学问,六经、子史、百家小说、医药卜筮之书,无所不窥。
自幼至老,未尝一日舍书不读。
虽王事鞅掌,昏暮而归,必秉烛观书,夜分乃寐。
或与子弟商论古今,吟讽歌诗,了无倦色。
每对宾客,清谈亹亹,一座尽倾。
询以历代人物、本朝典故者,必探其本末,穷其端绪,论议锋起,听者不知其膝之前也。
其为文章则学西汉之法,而步骤规摹以韩退之欧阳永叔为师,尤酷爱永叔所作《为臣难论》,把玩不释手,读之成诵。
每叹曰:「吾恨不一瞻清光,󲦤笏跪诵于上前」。
其爱君忠切,亦天性然也。
其为诗略备诸家之体,而尤爱杜子美,以谓唐之治乱备见于此。
尝训释其义,未绝笔而公已没矣。
家藏书数千卷,皆手自雠校,亦有亲录者。
有文集十卷,藏于家。
公恢宏疏达,不为龌龊细谨。
每用度施予,不计家之有无,故月俸所入随手而尽,虽亲戚朋友不知其贫也。
既殁之后,橐无剩金,识者以谓清而畏人知,不愧古人矣。
呜呼!
人才之难,自古然矣。
士固有博闻强记,贯穿坟典,文章学问为一世所宗者,然迂缓坚僻,不达世务,不过为腐儒而止耳。
其有商财较利,洞见毫发,烦剧之务赖之以济矣,然不学无术,昧于大体,不过为一俗吏而止耳。
苏威尝谓隋文帝曰:「江南人士有学术者多不习世务,习世务者又无学业,能兼之者不过柳庄」。
盖叹人才之难也。
公虽生于江南,笃于学问而通当世之务,敏于政事而明古人之大体,其贤于柳庄远矣。
余从公游甚久,知公最详,姑叙其平生大节以为行状,而小者皆略而不书,惟执事裁择焉。
谨状。
论行埋重虞祭祔庙礼奏绍兴七年十一月 宋 · 朱震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二、《中兴礼书》卷二三九
臣窃见侍从台谏官集议尚书省,伏为圣文仁德孝皇帝显肃皇后梓宫未还,请如祠部员外郎勾龙如渊议,依景德元年明德皇后故事,行埋重、虞祭、祔庙之礼,及乞依嘉祐八年治平四年虞祭毕而后卒哭,卒哭而后祔庙,仍于小祥前行之。
或有疑于虞祭,谓当止行祔庙之礼;
又或有疑于埋重之所,谓于几筵之前则太近,于城外则太远。
臣请以《礼经》及先儒旧说论之。
《礼记·曾子问》曰:「庙有二主,礼欤」?
孔子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尝禘郊社,尊无二上,未知其为礼也」。
昔者齐威公亟举兵,作伪主以行。
及反,藏诸祖庙。
庙有二主,自齐威公始也。
今若止行祔庙之礼,当作栗主。
他日梓宫还葬而九虞,又作桑主,是庙有二主也,于礼文不合矣。
明德皇后故事,于殡宫埋重、虞祭、祔庙,其后葬于园陵,不闻别有埋重、虞祭之事。
若梓宫还葬,置廞衣于御幄,具法驾迎于太庙,藏廞衣于室,则于礼两得也。
又埋重之所,案《既夕礼》:「将葬,甸人抗重出,自道左倚之」。
郑氏注云:「重既虞,将埋之」。
又《士丧礼》:「重与柩相随之礼,柩将出,则重倚于道左;
柩将入于庙,则重止于门西」。
是倚于道左,将埋之者,谓埋于庙门外之道左也。
如是,则埋重之所,得远近之中矣。
朱震绍兴八年七月十七日 宋 · 晏敦复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三八、《汉上先生履历》(通志堂本)
维绍兴八年岁次戊午七月庚申朔十七日辛丑左朝散郎、试尚书吏部侍郎详定一司敕令晏敦复左朝散大夫、试尚书户部侍郎详定一司敕令李弥逊左中大夫、试尚书礼部侍郎曾开左朝请郎、试尚书兵部侍郎张焘左朝奉大夫、新除尚书兵部侍郎兼资善堂翊善侍讲吴圭左朝奉大夫、试给事中侍讲张致远左朝奉大夫、试给事中史馆修撰勾涛左朝奉郎、试中书舍人直学士院侍讲吕本中左朝请郎、试中书舍人楼炤左朝请郎、试中书舍人勾龙如渊左朝请郎权尚书吏部侍郎魏玒,左奉议郎权礼部侍郎张九成,谨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故侍读内翰翊善朱公之灵:惟公老于田亩,困于州县。
白首穷经,意则不倦。
视彼世人,奚贵奚贱?
不义而得,吾亦不愿。
一昨召来,遇知明主。
金马玉堂,四涉寒暑。
以经决事,随事有补。
位高职卑,亦莫公侮。
不传之要,自得之妙,惟公知之,固世所笑。
彼笑何伤,公亦自强。
愈老愈壮,虽死不亡。
识公日浅,相知则深。
公病不起,孰不痛心?
凉风应时,白露日侵。
薄酒寓哀,公或肯临。
尚飨!
施庭臣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九二、《北山文集》卷一
臣闻人主褒功赏善,不及于邪佞;
人臣持说论事,戒在于反覆。
臣伏见新除起居郎施庭臣,比缘抗章陈事,陛下初自监察御史超迁南榻,物情大骇。
立朝有识之士,闻其姓名者,皆掩鼻唾之。
臣以备员殿中,欲论数其短,迹实有嫌,兼是时国事计议未决,不欲紊渎天听,故噤默而不敢吐。
今和议以定,群听咸孚,而庭臣又别有差除,臣固不得不言矣。
和议国之大事,所见异同,计谋相抵,皆不害其为正。
庭臣之得罪于公论者,为其反覆也。
庭臣初语人曰:「吾持讲和之论,独与句龙如渊同」。
且如渊之论使事,陛下所知也。
其说大率欲得和议不至于败,天子不至于屈就,从违两者之间,平允成之。
此如渊之论也,亦台谏之论也,亦朝廷侍从、百执事之论也。
故陛下采而用之,卒以有济。
庭臣之论,其告陛下者不可得而知也,其语人者则不复更存纲纪,不须更有商议,必令兵民投降,天子屈体而已,是安得与如渊等议论为同乎?
然其初则宣言与如渊同者,盖幸台谏之说胜,则彼未为异故也。
今来忽自立说,则无所不至,指金人为中原汤、武。
呜呼!
不知指谁为耶?
以至诋诮上下,咸蒙缪称,慨然有自任天下之意,何其欲重误苍生欤!
徒以虏书未入,人情忧惑,又妄意陛下厌群言之交进,虑和议之或失,故持傅会之说于危疑急迫之际,试一尝之,有如投合。
则市道之态,不过欲与沈该辈猎取陛下之官职而已。
供职之后,自知不为公论所容,先探问词头美恶,对客议论,又辄变改。
巧情黠状,日益以甚。
夫和议之不可失,虽三尺童子知之。
陛下受和之初,所进用之人,宜得端详静审、有谋虑之士,为国家外修和好,内为自立之计,然后天下不至于疑,他日施为,必皆听命。
今若所用如此,则鲜廉寡耻者渐以累集,邪佞小人皆怀谄顺之心,宁不使天下反以和议为疑乎?
陛下收拾俊彦,图济艰难,其布在朝廷者,亦须外允公议。
今使庭臣入侍殿陛,瞻望清光,出则士大夫恶之,道路指之,重为朝廷之羞矣。
伏望圣断,罢黜庭臣,以快舆论。
臣不胜区区之心。
自劾奏疏1138年12月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九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闻臣之事君,贵在不欺;
子之事父,可以情恳。
虽值雷霆之怒,敢陈蝼蚁之私。
臣比缘北使在馆,计议不决,于十二月二十三日,与御史中丞句龙如渊右谏议大夫李谊连名入奏,乞于二十四日同赴都堂,见宰执商议,圣旨许之。
缘当日所议未尽,复连奏,乞二十五日再赴都堂,圣旨许之。
议定,理须躬禀圣训,复连奏,乞二十六日合班上殿,圣旨又许之。
忽于二十五日晚,宣押句龙如渊李谊赴内殿奏禀,而臣不与也。
臣忧惧惶惑,不知所处,即欲阖门待罪,而国事未定,人情不安,小己之私,岂敢辄布!
今也使事已定,群听交孚,臣可以恳祈陛下矣。
臣闻台谏之官,天子以为耳目,盖所亲信而不疑者也。
官有小大,而受责则同,陛下呼台谏议事,而臣独不与,必臣于和议之计有不可与闻者,其为耳目也疏矣。
祸福之几,系于使事;
计谋不臧,缪以千里。
陛下呼台谏议事,而臣独不与,必臣于和议之计而不能宣力者,其为耳目也废矣。
居陛下耳目之任既疏且废,虽圣庭包容,未加诛窜,而臣负此二罪,岂得自安?
陛下方收拾俊彦,图济艰难,必得有气节之人聚之朝廷,然后他日可责以事功之效。
使臣侥倖误恩,但知苟禄,则陛下亦何所用之?
人不劾臣,臣当自劾。
伏望圣慈罢臣殿中侍御史职事,特赐黜责,庶协公议(《北山集》卷一。)
值:原无,据库本补。
乞停所下施廷臣莫将除命疏绍兴八年十一月 宋 · 张焘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八七、《中兴两朝编年纲目》卷八、《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二四、《中兴两朝圣政》卷二四、《宋史》卷三八二《张焘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三
臣仰惟陛下圣孝天至,痛梓宫之未还,念两宫之未复,不惮屈己,已与虏人议和。
夙夜焦劳,存心恳切,皇皇汲汲,惟恐后时,特以众论未同,故未欲轻屈耳。
幸而日者上自朝廷,下逮百执事之臣,小大一心,无复异议,朝夕进退,从容献纳,庶几天听为回,卒不至屈,此宗社之福也。
施廷臣乃复迎合,辄敢抗章,力赞此议,姑为一身进取之资,不恤君父屈辱之耻,覈实定罪,殆不容诛。
乃由察官,超擢柱史
御史府,朝廷纲纪之地,而陛下耳目之司也。
前日勾龙如渊以附会此议,而得中丞,众议固已嗤鄙之矣;
廷臣又以此而跻横榻,一台之中,长贰皆然,既同乡曲,又同腹心,惟相附会,变乱是非,岂不紊国家之纪纲,蔽陛下之耳目乎?
众论沸腾,方且切齿,而沈该者又以此议,由冗散而召对;
莫将者又以此议,由寺丞而擢右史
如渊、廷臣,庸人也,初无所长,但知观望,而将则奸人,则赃吏也。
考其平日,奚所不为,陛下柰何遽与此曹断国论乎?
今既拂众情,敢犯公议,荧惑圣听,感移圣心,力图显官,如取如携,臣恐徼幸之徒皆有觊觎之心,乘时射利,布列要涂,倡和邪谋,终危社稷,此臣所以痛愤不能自已也。
夫自六察而陟台端,超躐甚矣;
至以寺丞而擢记注,则自祖宗以来未之有也。
除目既颁,缙绅骇愕,道路以目,莫敢一言,是此等辈气焰皆已能钳人之口矣。
一时小人缘类偕来,羽翼既成,何所不可?
《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
孔子曰:「小人成群,斯可愠矣」。
今如渊、廷臣、将、辈渐已成群,岂国之福哉?
伏望睿断,翻然而改,特加斥逐,庶几少杜群枉之门,天下幸甚!
至于议和,则王伦实为谋主,彼往来虏中至再四矣,陛下所倚为心腹,而信之如蓍龟者也。
今其为言,自以二三,事之端倪,盖亦可见。
更望陛下仰念祖宗付托之重,俯念亿兆受戴之诚,贵重此身,毋轻自屈,但务雪耻,但思复雠。
加礼其使,厚资遣发,谕以必得事实之意,告以国人皆曰不可之状,使彼悔祸,果出诚心,惟我所欲,尽归于我,然后徐议所以报之之礼,似未晚也。
如其变诈,将复诱我以虚辞,则是包藏终不可测,便当励将士,保疆埸,自治自强,以听天命,以俟天时。
天时既至,何为不成,何求不得?
伏愿陛下少忍而已。
所谓自强之策,岂有甚高难行之论,特患陛下不为而已。
君臣上下协力一心,定为规模,一新庶政,安往而不得志哉!
矧我将士,浸皆可用,比之往年,气已数倍。
万一未能进取,以之自守,盖有馀矣。
释此不为,而甘心卑辱之事,臣窃惑之。
仰惟陛下脱身艰难危苦之中,保有国祚,一纪于兹矣。
其所恃者,不在人心乎?
自朝廷有屈己之议,上下皆已解体;
傥遂成屈己之事,则上下必至离心。
人心既离,何以立国?
伏愿陛下戒之重之。
臣世受国恩,身参法从,不敢自同众人,是用辄敢进言。
夫言而犯雷霆之怒,罪固当死;
不能救止,而使陛下受屈辱之耻,罪亦当死。
干冒天威,俯伏俟命。
所有施廷臣、莫将除命,更取自圣旨指挥
孙权千山竞秀卷 宋 · 句龙如渊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三
如渊历览书画多矣,独吴皇帝真迹共有二卷,皆一山一水,墨气焕炳,殊可娱目。
此《千山竞秀图》,超越前代之作,分立八体,一法一意,又能合卷连络,无疏懒之气。
想其当时立志兼并,信任贤能,以历三世,江东一壁,虎踞以安,其立意自不与他人相等。
曹孟德于濡须口叹云:「生子当如孙仲谋」。
其出语虽不雅,而欣羡之意已见于言表矣。
其画之能为八法者,当时有曹弗兴在,况尝命弗兴作画,互为议论,弗兴逊之,其于画理,可谓贯通诸体而不杂者也。
更以他人相较,则宗文少、郑法士辈差近之耳,非他可及也。
绍兴十七年三月御史中丞句龙如渊跋。
按:《十百斋书画录》卯集,清钞本。
王复山人绍兴二十七年七月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二、《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六
绍兴戊午冬,予以言事狂瞽窜昭州,诏谕天下,有「闵兹浅虑,告尔多方,无或胥动浮言,庶成可久可大之计」之语。
九年春正月,诏至江西,先兄读诏,忧惧不知所为。
时里中小人幸灾者妄相传,以为某获谴死矣。
五行家者流咸谓某运命应死,独安成君道断然曰:「是五行异日当作太平宰相,言死妄也」。
乃揭榜通衢,力诽众说,人皆笑其狂。
先是右相秦桧参政孙近殿中侍御史郑刚中谏议大夫李谊给事中勾龙如渊,各执章引救,上稍霁威,特免昭州之徙。
及是,某还自武林,合郡惊呼相贺,向言死者始大愧,谓王君术数如神。
十一年秋御史中丞罗汝楫请投某岭表以阿时宰,遂得超迁。
十九年春新兴张棣亦观望权势,乞窜某海外,即日持节湖北
是时王鈇经略番阳吕愿中经略桂林,皆望风捃摭某,以为奇货,与相应和。
于是潮守徐某丞相赵公鼎,潭帅刘昉中丞相张公浚、侍郎胡公寅,儋守李望发参政李公光,舂陵田如鳌枢密王公庶,赵不弃枢密郑公刚中海内风縻,争欲罗拜秦门以取宠。
自朝廷至山林之士,交口吹嘘,权门如烈火,势焰可炙,而告奸罗织之狱兴矣。
之南迁,登闻鼓院陈刚中以启送行得罪,死荒远,天下以言为讳。
继而泸溪王公民瞻以诗送行,其云:「痴儿不了官中事男子要为天下奇」。
安成凶人啸群不逞,讦其语以为讪,民瞻坐狱,欲穷根柢,而太守吴温彦运使林大声、提刑李芝、赣守曾慥不究切之,洪帅沈昭远白发其事,继踵罢斥。
小人轩然得志,书生举子对策献记,遂有一德大臣之谄,往往猎高科取美官,至叛经旨,以齐桓、晋文为圣笔所褒,阿附时议,滔滔者皆是也。
惟王君确守前说,屹若横流之砥,可谓难矣。
及是秦桧死,圣上大沛不次之恩,起逐客于岭海,向之讴歌秦氏者,消缩沮丧,于是王君之术益章。
予既徙衡,江西,王君谒予于沧江之上,酌酒大言,曰:「太平宰相出矣」。
予笑曰:「自古宰相有三概:有真宰相,是也;
有伴食宰相,卢怀慎之徒也;
山中宰相陶弘景是也。
真宰相则吾岂敢,若伴食则予耻为之,林栖谷隐为山中宰相,不亦善乎」?
王君曰:「燕公有云:『宰相时来则为』,子何言之躗耶」?
予曰:「唯唯,否否」。
遂序以识。
丁丑七夕前二日
宋故致政参政大资张公墓碣乾道二年十二月 南宋 · 张揆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七五
资政殿大学士左太中大夫鄱阳郡开国公食邑三千五佰户、食实封三佰户致仕、赠宣奉大夫张公讳焘,字子公汉留侯子房之裔。
曾祖潜,故通直郎致仕,赠太子少保
祖磐,故中奉大夫、赠太子少师
父根,故朝散大夫、赠太师
妣黄氏,尚书右丞履之女,赠秦国夫人
公天资□□,□言笑。
□为儿童嬉戏,嗜读书,沈味至忘寝食。
丱角,用外祖遗表恩,授太庙斋郎,□辈傍观歆羡,公独叹曰:「丈夫立身当自致,何必因人」。
自是务学愈勤,手不释卷。
学成游成均,较艺□居英俊之先,以太学上舍免省,登政和八年进士第甲科第三人,授文林郎辟雍录,迁太学博士
明年,丁家艰。
服除,再领前职。
靖康初,迁秘书省正字,引嫌求去。
建炎初,起通判湖州
绍兴初,召为司封员外郎
俄迁起居舍人,未几罢去。
后三年召为起居郎权中书舍人,兼权给事中
数月复罢,除集英殿修撰提举台州崇道观
明年召还,除兵部侍郎,兼权吏部尚书,复兼史馆修撰
金人□我河南之地,以兵部侍郎为祗谒陵寝使。
既归,□兵部侍郎、正权吏部尚书
成都谋帅,以公充宝文阁学士、知成都军府事,充成都府路兵马钤辖安抚使
公在蜀首尾四年,累章丐罢,提举江州太平观
公自蜀得请而归,奉祠闲居十有二年。
起为建昌留守,居二年,政成,进端明殿学士
明年,召赴行在,入对,即乞归老,弗许,除提举万寿观侍读
以病,特旨宽假归乡将理,数月疾平,促诏还朝。
正除吏部尚书侍读
大金遣使贺正,以公为馆伴使。
虏使还,公疾作,力求告老,遂以资政殿学士致仕。
明年,金人败盟,入寇淮甸
有旨落公致仕,再起知建康
虏酋死,淮甸平。
天子亲劳师于江上,诏公入觐。
公以老病力辞,乞归田里。
得旨除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今天子即位,首历亲召,不俟到阙,除同知枢密院事
既至,明年除参知政事
固辞不拜,复申引年之请,遂以资政殿大学士提举万寿观侍读
以病乞假归乡将理,诏许之。
公到家,遂上疏乞纳禄,命转一官。
公不受,乞守旧官致仕。
乾道二年四月朔旦,薨于德兴吴园之私第,享年七十有五。
其家以遗表上闻,上览奏怆然,命赠公宣奉大夫
公禀气素怯,体弱不胜衣,平居□□似不能言,□至于立朝论事,则吐辞出气,明目张胆,不畏强禦,不避权要。
其在后省时,内侍王鉴修内司职事,恃宠恣横,假托御庄为名,公肆侵夺,民不宁居。
公上疏历数其过,不报。
明日复上章言:「御庄事,实累圣德非浅,望陛下断自渊衷,重加窜黜,庶几中外晓然,具知圣意」。
太上可其奏。
张魏公浚以元勋为相,上方礼重,赐其兄滉进士出身
公独以谓名□不可假之,岂有亲弟为宰相而亲兄首蒙赐第之命,惧起侥倖之俗,且何以表率百僚哉?
缘是以罪罢去。
太上察公之忠,明年召为兵侍
初入对,语公曰:「卿去止缘张滉」。
后兼权□□。
适虏人遣使至境求和,而要我以难行之礼。
宰相欲邀功,一时力主和议,欲使人主屈滕拜诏,惧有议其非者,乃取下僚中三四人骤加峻擢,使为己助。
于是勾龙如渊御史中丞施廷臣侍御史,莫将为起居舍人
沈该召对,且将进用,除目既颁,󲦤绅骇愕,道路以目,莫敢异辞。
公闻其议已定,乃叹曰:「一屈之后,宁可复伸?
上虽不自□□□□□□□□□□□□所敌,而□与抗者,恃人心耳。
今主上躬屈至尊,以臣事之,则天下之人谁敢与抗,将唯虏命是听,则吾之国不可以为国矣。
今大臣徒为身谋,不复为国念,□□□□□□□□□□□□□□援之戎虏,□有被发左衽之忧。
又引群小人置纲宪之地,意在排击忠良,俾天下之人钳口结舌,在庭诸公,畏其凶焰,莫敢正救,曾鲁仲连之不如,岂不获罪于天下万世!
□吾世受国恩,身参法从,不可自同于众人,当以死争」。
遂上疏极论屈己之议不可从。
又言:「一台之间,长贰俱用小人,拔茅连茹,以其汇进,有自冗□。
而莫将又以此议由寺丞而擢为右史,□□佞之党,布列要途,倡为异端,惑乱圣听,将误天下国家,臣实痛之。
伏望圣慈悉加屏逐,改从长议,以安社稷,天下幸甚」。
太上虽□其□□□□□□。
数日,复召公□□曰:「卿前所论四人者,□相矛盾,奸计败露,朕皆逐之矣。
微卿言,几为小人所误」。
太上即位三十三年,未有圣嗣,中外惶惧,莫敢正言者。
公□□□□□召入对,因论方今之计,奏言:「大计在国本未立。
储贰者,国之本也。
当太平极治之时,犹不可缓,况陛下躬履艰难,克定中兴之业,将以垂裕无穷,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其可□□□」。
□古援今,委曲开陈。
太上□□,遂定建储之策。
使神民有主,国祚无疆者,其言岂不嘉且伟哉!
公前后奏对所陈非一,大要皆人主修身治国之本。
其言戡定祸乱,则欲人主本于至诚。
其言风俗□□,则曰□下正心诚意躬率于上,则天下靡然向风,而旧俗丕变,众弊尽革矣。
其言治道,则曰当先定其规模,□诏大臣共订国论。
其言致治之道,则曰□□□□所以致乱之由而及之,则治不难致。
其言攘夷狄,则曰内治之政阙而未修。
其言救弊之术,则曰人主能以大公□正之道躬行于上,而人有不革者,未□□□□□□□□□□,则白而易晓,简要而□行,宜□人正□□□不疑焉。
公之出帅成都也,行至中道,闻虏有败盟之意。
策其必先犯□,□见宣抚胡公世将,相与讲究守禦之□。
□□□□□□□□□□拥众来,直凑川□□□□□而之主。
今全蜀得以保守无虞者,公之力也。
在蜀孜孜民事,凡所施设,必欲便□□而后已。
四年之间,风化大行,百废具举,□□□□□□□□□□□□公而祠之。
公之为□□□□□□□□□恤民为念。
府自绍兴以来,积负内库钱帛数百万贯疋,虽累经□□□,而有司以其事属内库,莫敢申陈。
省督促不辍,民□□□□□。
□条具始末,委曲□□。
□旨悉行□□,遂为无穷之利。
公诚孝出于天性,二亲之亡,公未显,不克荣养,□□□痛割,涕泗交颐。
太师高谊绝人,惇于族党,□□为义庄,以赒□□□□□而终。
公自成都还里,即以俸馀置产业,聚族之不能自养者,赒给之。
太师学问渊源浩渺,其所著述,无□□百卷,皆未成全编。
公取遗稿,晓夕雠校,精劳□□□□不释手,□□□以为念,可谓大孝不□生死以之者矣。
先是,太师将漕淮南时,盗发楚泗,朝廷遣中使姓谭者督捕,谭恃宠优,蔑州县,见大吏傲慢不逊,独于太师夙敬其名,不敢□以无礼。
□□□□□卧疾居贫,无□□□□□□之,遣人□致白金数百□,及门,而太师已捐馆;
人皆谓公方窘束,当留以资襄奉,公慨然曰:「吾虽贫,岂不能随力薄葬,而忍使先世□□□之名□」。
□□□不启缄而却之。
□知公□□之德与□,俱禀在穷约中,已能操持不易矣。
庚辰春,公自吏书休致得请,洎再知建康奉祠,今得俸赐,悉不请于官。
每叹曰:「吾□□□□国家□□之□,不能竭筋力以□□称,而乃安享厚禄,宁不负素餐之愧乎」?
后居政府几年,除日食堂膳外,月俸供给衣绢之□,□属俱不□以终其身。
其初,召为同知□□事两府初除□□□□银绢,公意不欲受,□恐于同列有妨,默取其券藏之,终不言。
迨□□,其家遂以遗券纳诸朝,盖承公之志也。
公□□莹彻,音声如钟,望之若神仙然。
始公□蜀,修少陵草堂,□僚有梦其地神来告云:幸为□□张公,感其修葺之恩。
张公乃元宿之□□在人间,常有贵□□百森卫,吾职贱无得而□□□,以是浼公也。
昔传说乃箕尾星,请为商室中兴之佐。
然则公之立身行事,光显一时,岂偶然哉。
公娶同郡浮梁徽猷阁待制程公□之女,有懿德淑行,先公十有四年卒,赠南昌郡
□□男二人:曰垓,右宣义郎,新差监行在都进奏院,赐绯鱼袋;
曰埏,右宣教郎,新差干办行在诸司粮料院
俱待次未上。
女一人,适道乡先生邹□之子。
孙男三人:铸,右承奉郎
镇、钜,□受命。
孙女二人,尚幼。
南昌夫人先葬里之铸印墩,公□□□藏于其左。
诸孤恪遵遗训,以乾道二年丙戌十二月甲申奉公之柩而合葬焉。
惟公□□正直,得于所性之初,曾非勉强。
而忠义所激,若嗜欲然。
其爱□□□之□□拳在念,惟恐人□□毫釐之失。
而天下之民,有一夫不得其所者,若无所措。
其□□其处论,思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补阙拾遗,先事正救,纳其君于无过之地而后止。
至国家□□□□尽力以死争,不顾身之安危,曾无患失之忧,可谓以道事君,不为义疚□□□回者矣。
惜其大用之晚,筋力已衰,不能久于其位,以究施设。
天不憖遗,□不奄忽,闻者咨嗟惋叹,至于流涕焉。
唐史称魏郑公状貌不逾中人,而有志胆,敢于谏诤。
耻君不及□□□后所陈数十万馀言,□安邦利民之要道。
死之日,知与不知,莫不叹恨,以为三代遗直,千载之下,仰望其□□,至于踊跃歆慕而不可得见。
呜呼!
以公视若人,亦无愧矣。
是乌可□□□而无传者哉。
姑叙其□□之大概而志诸圹,以诏后之云。
宋乾道二年岁次丙戌十有二月甲申奉议郎、前主管台州崇道观揆记。
男垓泣血书。
按:江西省德兴县博物馆藏志石。
资政殿大学士左太中大夫参知政事太师张忠定公焘神道碑乾道二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八、《平园续稿》卷二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乾道二年四月旦资政殿大学士左太中大夫致仕张公薨于饶州德兴县之里第,是岁十二月甲申,葬本县铸印台先茔之侧。
其子既类行实闻于朝,谓某尝以文学掾事公于升,谒铭诗揭墓道,义不得辞。
按张氏世家德兴唐宰相文瓘之后,子孙散居县之诸乡,衣冠不绝,国朝多以进士入官。
公曾祖讳潜通直郎致仕,赠太子少保
寿安县叶氏,赠清河郡夫人
始居吴园,长沙王芮故里也。
祖讳磐,袁州万载县主簿,赠太子少师
长兴县程氏,赠通义郡夫人
父讳根,元丰五年进士,将改京秩,以近大礼,亟欲升朝推恩祖父母,遂致其仕,归养四亲,年方三十一。
久之,近臣交荐,赐对再仕,终秘阁修撰淮南转运副使
文行俱高,世号吴园先生
公贵,赠太师
妣南华郡君黄氏,尚书右丞履之女,赠秦国夫人
公讳字子公,幼庄重嗜书。
右丞喜曰:「是儿骨耸神清,他日必贵」。
将命以官,会薨,诸舅承先志,奏补太庙斋郎
公犹丱角,学愈力,入成均,升上舍
政和八年廷试,问五运六气。
公对数千言,极论阴阳消长、天人精祲与夫财成辅相之道。
天子嘉之,亲擢第三,授文林郎、辟雍学录
宣和元年,迁太学博士
三年,丁内外艰。
服除,再为博士,充南省检点试卷官
北虏入寇,靖康改元之正月李纲执政为亲征行营使守禦京城,辟兼机幕,迁秘书省正字
四月解严,特改宣教郎,自列妻弟,求补外。
时权要亲戚多在朝,嫉之,坐以越职言事送吏部
明年高宗登极,改元建炎,例复行营及宣抚司官属之责降者,以公通判常州,改湖州赐绯衣银鱼。
二年,诏班巡社法于东南,听民自备器械、结队伍。
公条不便者十六事,卒罢之。
三年,苗傅等谋逆临安,公适摄郡丞,募兵三千入援。
乘舆反正,论勤王功,特转一官。
四月大赦,求直言。
公上疏曰:「陛下践位于倾危中,继遭叛逆,号令不能动人心,政事不能压人望,卑词厚礼,祈还二圣,未有以动感敌情,岂胸中之诚未修乎」?
又言:「贤不肖杂进,大臣惟亲旧是用。
虏方陵犯,乃欲议和;
淮寇纵横,乃欲实
京师疏缪如此,而侍从不言,台谏不论,其职安在」?
又言:「巡幸所至,未免营缮;
会稽,似不如是」。
疏入不报,请主管台州崇道观
绍兴二年春,驾自越回临安宰相吕颐浩荐公,召对论三事。
其一曰:「天下之病极矣,医国者未见治效。
愿定国事,以某事为本,某事为末,某事可因,某事可革。
规模既立,以次行之」。
其二曰:「昔之致祸由缙绅以侥倖相师,世俗以侈靡相夸,官府贿赂公行,将帅偃蹇自肆,州县诛求无艺,百僚偷惰废弛,今皆有之」。
其三曰:「陛下欲整军,而求一枢臣不可得;
欲理财赋、登铨曹,而吏、户部长贰每难其人。
古不借贤于异代,在陛下加之意而已」。
尚书司封员外郎
再轮对,论及圣学,上有取法唐太宗之语。
公曰:「陛下诚欲取法,必用贤纳谏,今所谓房、杜、王、魏,谁乎?
太宗英武,百战百胜,乃者手诏明言捍夷狄、援中原,而实图退避之计,何也」?
又请早定国论,词甚剀切。
于是寘修政司讲求治要,命宰相提举,自公发之。
五月,诏在内职事官,在外监司守令及曾任郡守郎官以上者各述所见。
公因极言时事,乞复置御营司,分诸将为六军,令大臣大将为使副,各典一军,以收兵权;
举淮南之地分置征镇,使自战自守;
又乞躬行实德以率百官。
皆他人未尝言者。
六月,擢起居舍人,奏:「欲知敌情,莫如厚设爵赏,广募间探,事皆预备,毋蹈往昔维扬之失」。
寻诏都督府及沿江诸将如公言。
是秋,上欲用旧相朱胜非秦右相,先以侍读召,而给事中程瑀中书舍人胡世将执不可;
刘一正为左史,公为右史,次当书行,亦谓不可;
又命左司林待聘右司楼炤摄承,皆辞。
六人并以宫观罢。
五年宗祀赦,复直显谟阁,积阶左朝散郎
六年,再以起居郎召。
入谢,上曰:「久不见卿,殊渴嘉言」。
公力论风俗久坏,必尽扫而更张之。
言二史职废,乞用唐制,群臣奏对,史官侍傍,事必记,言必书。
一日,宰执更互留身,公曰:「公事公言。
今五六执政人各进说,殆非同寅协恭之义」。
权给事中,改兼外制
七年二月,真拜中书舍人,赐服金紫。
公感激上知,政事阙失尽言无隐。
金陵宫室未备,置修内司,命宦者王鉴领之。
圣祖殿基营私第,部曲多占民居,其使臣储毅托名御庄,冒占腴田,大为奸利。
会有诉者,按验得实,止镌毅官。
公曰:「此与宣和间李彦西城所公田何异
毅不足道,实使之」。
上为逐,仍罢御庄。
言者论司农少卿樊宾屯田员外郎王弗提领营田扰民无益,以其事归帅漕,而召还朝。
公缴奏,二人皆罢。
都督府修造建康城,期会迫促,又以军储不足,夏税正绢每匹折钱八缗。
公言行宫甫毕,不宜复兴大役,民力已困,折变何以堪之?
诏罢筑城,而折帛减二千,至今以为例。
张丞相浚兄滉自蜀来,既除职与郡,又赐出身。
公与张公同年相善,劝其力辞,张公迫母命难之。
公即缴奏,竟寝。
观望者乃指公论他事异同,罢为提举台州崇道观
公不以兵部尚书吕祉刘光世统军合肥为然,至是郦琼,率全军数万人北去。
上记公言,加集英殿修撰
八年四月,召拜兵部侍郎
公奏:「臣屡言规模先定,乃可为国。
迁都,大事也,期年之间方进临安,复退还浙。
辅弼,重任也,一纪之间下命相之制者十有四,进退执政无虑二十馀人。
规模安在」?
上曰:「非不欲立规模,正宰辅数易耳」。
六月权吏部尚书十一月又兼史馆修撰
去冬,虏废刘豫,使来议和,秦丞相再相主之,朝论藉藉。
公请询可否于众,上乃令侍从台谏即日条奏。
公上疏数百言,大概谓天方佑宋,当自治以需天时,屈膝事人,非臣所知。
又率侍从极陈失计,尝面折中丞勾龙如渊曰:「达观其所举,君昔荐七人,后皆北面张邦昌
今嗫嚅附会,堕虏计中,他日必背君亲矣」。
监察御史施廷臣侍御史太府寺丞莫将赐出身,超拜起居郎,皆上书迎合者。
翻黄下吏部,公执奏曰:「故事迁除未有如此之骤」。
力诋两人,引疾卧家。
秦素厚公,命楼炤问疾,许直翰苑。
公曰:「今日进退在我,迁官则在他人,某惟有去耳」。
秦语曰:「张子公守正,官职不能动也」。
徽猷阁待制黎确赠官,前参政李回退复职官,公谓等事伪楚而为之用,并乞追夺。
其摄铨曹,遇事不茍如此。
是冬和议成,复河南陕西境土。
九年正月,上以祖宗陵寝久沦异域,诏公同光山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宗正事士袅修奉洒扫,赐银绢有差。
二月己巳陛辞,自武昌信阳入蔡、颍,五月丙戌永安军戊子朝谒诸陵,庚寅修奉毕,辛卯由郑历汴、宋、宿、泗、淮南以归。
六月入对,公奏:「频年陵下石涧涸竭,使至而水流如故」。
上惊异。
久之,又陈使事十馀条。
如谓刘豫初废,人情汹汹,而我斥堠不明,坐失机会。
郦琼部伍皆西陲劲兵,今在河南,尚可收用。
新疆赋租已蠲,而使命络绎,推恩支费犹用兵兴时例,愿加裁损,非甚不得已勿遣使,以宽民力。
上悉嘉纳。
七月,除权吏部尚书,首论官冗,半年间授宫观岳庙九百馀员,坐糜廪禄,虚理资考。
方议革铨选之弊,会四川制置使胡世将升川陕宣抚副使成都谋帅,上语宰相:「张某高明练达,和正有守,可宽西顾,但朕惜其去耳」。
台评朝论亦谓当留,公力请行。
九月,除宝文阁学士、知成都府,特制金带以赐。
初加佩鱼,宰相以官制为言而止。
公奏:「困征徭,臣当宣布德意,宽一路之民」。
上曰:「岂惟本路,凡四川宽恤,悉以付卿」。
又奏:「主和者,挞懒也。
今为其侄兀术所戕,势必渝平。
乞道京洛关陕,谒世将河池,共议边计」。
至则谓世将:「诸军今戍陕西,馈饷虽宽,如缓急何?
宜敛兵备蜀口」。
仍丐钱五百万缗为储󰛆,世将皆奏行之。
公以十年春至益,与世将尺牍交驰,讲画素定。
是夏,虏果叛盟窥吴璘杨政郭浩大破之,俘获万计。
其后公除西府唐文若草制云:「保蜀之功,蓍龟先见」。
盖谓此也。
十一年,诏世将契丹降人。
曰:「蜀地狭,安能容?
且不前朝常胜军乎」?
世将奏寝其事。
自用兵,和预买匹布折估钱二引,民已病之,至是转运司迫饷军增至三道,成都一路总七十四万一千有奇。
公言:「昨降度牒二千,称提前引,数适相当,愿以此代输」。
从之。
初公开府,适承岁旱,大发积粟以赈饥民,抚存黎、雅番部,禁戢贪吏,开修渠堰,蠲落江田税,决遣狱讼,修文翁旧学,时与诸生讲论经旨,葺诸葛武侯杜少陵草堂,新张乖崖无不举,人大悦。
屡请代,不听,十三年冬始命提举江州太平观
时旧人往往以异同得罪,公家居绝口不言世事,取吴园先生遗编数百卷手自抄定。
又追先志,斥俸馀为义庄赡宗族,自号云山老人
二十五年冬秦丞相薨,旧人在者皆起。
上首以公帅乡部,兼行宫留守司公事
明年二月金陵,积岁负内库钱帛钜万,公悉奏免。
池有义子与父争讼,守昏谬,系父连年不决。
公请移廷尉,黜其守。
居二年,成化洽,进端明殿学士,考课累转左中奉大夫
二十九年夏,召赴行在。
公奏:「虏主迁都,和好难保。
惟陛下儆戒无虞,自反求治」。
上喜曰:「久不闻卿议论,良沃朕心」。
是夕,公腹疾暴作,亟请休致。
上大惊,用前执政礼除公提举万寿观,兼侍读
公再移疾,给宽假还乡。
数月疾平,连有旨趣觐。
公奏:「两郡王分宜早定」。
上曰:「朕怀此久矣,人所难言,开春当议典礼」。
公顿首谢。
时风俗侈靡,财用匮乏。
公劝上止北货之贸易,省非时之赐予,罢土木,减冗吏,躬行节俭,民自富足。
上嘉奖再三。
公遂言:「甲库萃工巧以荡上心,酤良酝以夺官课,教坊员数日增,俸给赐赉耗蠹不赀」。
上曰:「卿可谓责难于君」。
明日罢甲库诸局,以酒库归有司,减乐工数百人,正除吏部尚书侍读如故。
虏使施宜生来贺三十年正旦,命公馆伴。
宜生闽人,公以首丘桑梓语动之,宜生敬公,颇漏虏情。
公乞早为之备。
会疾复作,力求纳禄,词极哀切。
上命汤丞相思退留公。
公请不已,转左中大夫,加资政殿学士致仕,特给真俸。
公方去,即降诏立皇子云
明年冬,起公再帅江东
完颜亮已深入,人情凶惧,公不敢辞。
死,虏复求和,诏沿江帅守条具进讨恢复计。
人人驰志幽燕,公独乞持重养威,观衅而动。
已而,诸将追蹑果无功。
寻以张忠献公代公,命公奏事。
公言:「前日边遽,义当强起,今惫不能支矣」。
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三十二年六月孝宗受禅,御札召公,道除同知枢密院事
公恳辞,又遣子埏入辞。
上命中使赍手笔趋朝,许乘车至宫门,给扶登殿,问为治之要。
曰:「内治乃可外攘。
今天下弊事至众,中外望治,愿如祖宗及太上绍兴二年五月手诏,命百执事赴都省给札条具」。
上大喜,御批略云:「览所奏,犁然有契于衷。
其令侍从台谏集都堂,赐以笔札,取当今弊事悉意以闻,退各于其听治之所,尽率其属,谕以朕意,极言毋隐」。
于是士大夫平日欲言不能自达者纤悉闻矣。
上皆亲阅,标识急务,付公看详,公请择可行行之。
覃恩转左太中大夫
隆兴元年三月,迁参知政事,公以老病不拜。
台谏交章留公,上还公奏,且命宰相谕旨云:「朕不敢烦公以,姑为朝廷重可也」。
公辞益坚。
上亦察其实病,遂除资政大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恩数视政府
公援绍兴末例谒告将理,上乃许之。
及家,固求致仕,诏从其请。
后二年而薨,享年七十五,赠宣奉大夫谥忠定,爵自德兴县封鄱阳郡开国公食邑通三千五百户,食实封三百户,后以子遇恩累赠太师
娶程氏,同郡徽猷阁待制邻之女,先卒,追封秦国夫人
二男:朝议大夫荆湖北路提点刑狱公事垓,朝议大夫广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埏,分符持节,皆有家法。
一女,适邹忠公浩之子处州太守栩。
孙男十九人:铸,朝散郎两浙转运司干办公事,赐绯鱼袋;
镇,通直郎荆湖北路安抚司干办公事
钜,儒林郎福州录事参军
燧,承事郎
镒,承事郎、新差监鄂州在城盐税务;
锷、鋐、锭,将仕郎
铉、镃、镛、錧、錥、錞、錤、键、镗、锜,未仕。
孙女十四人:长适周简惠公葵之孙奉议郎、沿河制置司干办公事大辩;
次适王恭简公刚中孙承奉郎元老
次适嗣秀王伯圭孙宣义郎、新添差淮西提举茶盐司干办公事希德;
次适陈文恭公康伯孙通直郎佥书福州军事判官厅公事景祖
馀尚幼。
曾孙一人,涛,脩职郎、隆兴府新建县主簿
玄孙一人,㮚。
公外和内刚,临事有仁者之勇。
在蜀四年,尤著惠爱,百姓皆绘像以祀,后帅李璆赞云:「公昔在蜀,千载一人。
公今去蜀,千载其身。
愿公再来,以慰斯民」。
盖实录也。
得谢复出,以至大用,奉赉往往积而不支。
平生清修简静,无所嗜好,颇喜大书,得颜鲁公笔法,望而知其为端人正士。
显仁皇后神主,公所题也。
外制二十卷、奏议三十卷、杂著二十卷,藏于家。
某窃惟公历事四朝,始末可考。
早官成均,学术行谊,人已推之。
钦庙初政,即以议论气节有声馆阁
被遇高宗,出入侍从越三十年,知无不言而上不疑,谊形于色而下不忌。
世论名臣,推以为冠。
小人虽间有不悦,终不敢妄有指议。
孝宗首从人望,召置二府尽行平昔之言,而公老且病矣,退休于家,以寿考终。
历观五十年间,士大夫进退成败殆非一端,盖时有险易,道有屈伸,或荣于前而辱于后,或誉于上而毁于下,求其常负重望始终全节如公者鲜矣,宜有铭诗,以信后世。
铭曰:
忠则不欺,公则不私。
明则不疑,正则不欹。
堂堂张公,具美在兹。
学识卓然,气节随之。
时有难易,心忘险夷。
遇事极言,见义勇为。
如璧如圭,表里无疵。
如龟,计策无遗。
独立近班,国之表仪。
久任两镇,民之父师。
绍兴季年,大政方咨。
曰惫矣,祈哀以辞。
孝宗纂承,元老来思。
美疢益侵,壮猷莫施。
位岂不高,人叹辰迟。
寿岂不遐,人望期颐。
四朝遗直,千载清规。
相彼先茔,山川逶迤。
公所自上,是祔是宜。
斲石刻辞,以永厥垂。
宋故资政殿学士朝议大夫致仕庐陵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五百户食实封一百户赐紫金鱼袋赠通议大夫胡公行状1180年9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九、《诚斋集》卷一一八、《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二一、《古今事文类聚》遗集卷七、《山堂肆考》卷四五 创作地点:广东省广州市
曾祖琏,不仕。
曾祖母夫人康氏、刘氏。
祖恺,赠承务郎
祖母张氏,封孺人
父载,累赠太中大夫
母陈氏、张氏、所生母曾氏,俱赠淑人
公胡氏,讳铨字邦衡
其先金陵人,五季避地庐陵
祖恺,未壮而没,赠承务郎
父载,累赠太中大夫
母陈、张、所生母曾,俱赠淑人,皆以公,惟祖母张以百岁封孺人云。
太中气慷慨,一试有司无遇,即弃去。
公自幼超诣绝世,强于记览,有质以古书者,必曰是出某书某卷,验之而信。
年二十入太学,试文净不加点,博士惊异。
建炎二年,上皇策士于维扬,初擢公第一,有媢其直者,竟第五,授文林郎抚州军事判官
未上,昭慈圣献皇太后避狄于虔州,狄踵至,公裒氓为兵,与皇叔士豢、抚州太守张循军合遏其冲。
虏退,论功转承直郎
吉州军事判官
时群盗四起,守臣张中彦檄公督别将赵之仪捕之。
觇者请夜袭之,公不可,曰:「贼掠民自从,将毋俱焚」?
迟明,贼遁,掠者得释。
未几,居太中忧。
除丧,与兄蓬山居士铸筑精舍于里之洞岩,从名儒萧楚讲画古学,冥搜治乱安危根株。
勉之仕,不答。
绍兴五年忠献魏国张公浚都督诸路兵,辟公提举荆湖北路常平茶盐司干办公事,改荆湖南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召赴都堂审察兵部尚书吕祉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荐,赐对便殿,公论持胜及纳谏及虔寇及营田事。
上曰:「营田孰初」?
对曰:「田制邈矣,三代曰井,春秋之晋曰爰,秦之商君曰辕,汉之晁错曰屯,赵过曰代,充国曰营。
真宗耿望之之计,于是乎治屯田;
仁宗用欧阳脩之议,于是乎建营田
无弊法,有弊吏。
今募民营田,官给之牛,且贷之种,美矣。
然湖之南土牛之所生,市之以出乡则无全牛,降之嘉种官有其费,渔之于吏手则无实惠」。
上曰:「善。
当改之」。
通直郎枢密院编修官
七年十一月宰相秦桧决策暨金人平,王伦诱致虏使以伪诏来,责礼异甚,中外汹汹。
公独奏封事,其略曰:「臣谨按,王伦本一狎邪小人,市井无赖。
宰相无识,举以使虏,诱致虏使,以诏谕江南为名,是欲臣妾我也,是欲刘豫我也。
臣丑虏,南面称王,自以为子孙帝王万世之业。
一旦豺狼改虑,捽而缚之,父子为虏。
商鉴不远,又欲陛下效之。
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
陛下所居之位者,祖宗之位也。
奈何以祖宗之天下为犬戎之天下,祖宗之位为犬戎藩臣之位?
陛下一屈膝则庙社尽污夷狄,赤子尽为左衽,宰执尽为陪臣。
异时豺狼无厌,安知不刘豫我乎?
三尺童子至无知也,指犬豕而使之拜,则怫然怒。
今堂堂天朝相率而拜犬豕,曾童孺之所羞而陛下忍为之邪?
之议乃曰,我一屈膝,梓宫可还,太后可复,渊圣可归,中原可得。
呜呼!
自变故以来,主和议者谁不以此说啖陛下?
然而卒无一验,则虏之情伪已可知矣。
而陛下尚不觉悟,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国大雠而不报,含垢忍耻,举天下而臣之甘心焉。
就令虏决可和,尽如议,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
况丑虏变诈百出,而又以奸邪济之,梓宫决不可还,太后决不可复,渊圣决不可归,中原决不可得。
此膝一屈不可复伸,国势陵夷不可复振,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矣。
向者陛下间关海道危如累卵,当时尚不忍臣虏,况今国势稍张,诸将尽锐,士卒思奋。
只如顷者,丑虏陆梁,伪入寇,固尝败之淮上,败之涡口,败之淮阳,校之蹈海之危,固已万万。
傥不得已而用兵,我岂遽出虏人下哉?
今无故而臣之,欲屈万乘之尊,下穹庐之拜,三军之士不战而气已索。
鲁连所以义不帝秦,非惜夫帝秦之虚名,惜天下大势有所不可也。
今内而百官,外而军民,万口一谈,皆欲食伦之肉。
谤议汹汹,陛下不闻,正恐一旦变作,祸且不测。
臣窃谓不斩王伦,国之存亡未可知也。
虽然,不足道,秦桧以腹心大臣而亦为之。
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管仲,霸者之佐尔,尚能变左衽之区为衣裳之会。
大国之相也,反驱衣冠之俗为左衽之乡,则也不惟陛下之罪人,实管仲之罪人矣。
孙近傅会议,遂得参知政事
曰虏可和,亦曰可和;
曰天子当拜,亦曰当拜。
呜呼!
参赞大政,充位如此,有如虏骑长驱,能折冲耶?
臣谓亦可斩也。
愿竿三人之头于藁街,然后羁留虏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
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尔,宁能处小朝廷求活耶」?
书奏,除名编管昭州
侍御史郑刚中谏议大夫李谊吏部尚书晏敦复、给事中勾龙如渊户部侍郎李弥逊向子諲礼部侍郎张九成俱入对引救,迫公议,亦伪为救公者。
谪监广州都盐仓,改签书威武军判官事。
于是寺丞陈刚中以笺贺公曰:「屈膝请和,知庙堂禦侮之无策;
张瞻论事,喜枢庭经远之有人」。
又曰:「知无不言,愿请上方之剑;
不遇故去,聊乘下泽之车」。
陈坐是谪知虔州安远县,死焉。
十三年,御史中丞罗汝楫弹公,以奉议郎除名,谪新州
同郡王庭圭以诗赠行,有「痴儿不了公家事,男子要为天下奇」之句,为欧阳识所告,王坐贬辰州
新州太守张棣告公讪上,再谪吉阳军
时有观察使某上书乞代公行,不报。
张棣择一牙校游崇者送公至半涂,临大江崇拔剑而前,公色不动,徐曰:「逮书谓送某至吉阳者赏,尔不爱赏乎」?
崇笑而止。
朱崖,或谂公以有后命,家人为恸,公方著书,怡然也。
吉阳士多执经受业者,凡经坯冶,皆为良士。
初,吉阳贡士未尝试礼部,勉之行。
及位于朝,乃请广西五至礼部者,乞不限年与推恩,自是仕者相踵。
闻母曾之丧,一恸几绝。
勺饮溢米,三日不歠,须发尽白,见者出涕。
先是,大书丞相赵公鼎参政李公光及公姓名于格天阁,冒进者争以公为梯。
监察御史田如鳌献书乞斩公,抵之地。
光坐移书于公,再贬儋耳
武冈军通判方畴以致书议姻,遂下若卢。
二十六年卒,公量衡州
三十一年正月,公与忠献公偕命自便。
忠献谪○陵,公自衡造焉,馆于读易堂。
忠献从容谓公曰:「秦太师颛柄二十年,成就邦衡一人耳」。
今上即位,首复公官,除知饶州
召至行在所,即日赐对。
上温颜曰:「久闻卿直谅」。
公首论为国以礼。
又论今日之事在修德以结民心,固吾圉;
练兵选将以观其衅,待其衰。
上嘉纳,除吏部郎,迁秘书少监,又迁起居郎
史官失职有四,谓记注不必进呈,使史官无讳;
史官当立于御坐之前,庶几言动皆得以书;
今之史官后殿立而前殿不立,请前后殿皆立;
左右奏事请令直前,不必预白閤门及以有无班次为拘。
许之。
自是史职尽复唐制,返祖宗之旧。
公请迁都建康,谓:「汉高入关中光武信都
大抵与人斗,不扼其元,拊其背,未能全胜。
今日大势自淮以北则天下之亢与背也,建康则扼之拊之之地也。
进据建康,下临中原,此高、光兴王之计也。
况今西北欲归之人,如汉民之思汉,茍不移跸,何以系其心」?
诏议行幸,言者请纾其期,遂止。
隆兴元年六月忠献张公自建康入奏,图恢复计。
侍御史王十朋力赞之,于是忠献公督师进讨金人。
既克宿州,以大将李显忠欲私其金帛,且与邵宏渊私愤,复败于虏。
上忧甚,十朋亦自劾。
上愈怒。
公言:「者淮上之衄,盖天以是厉陛下之志,使动心忍性,增所不能。
愿益强其志,毋以小衄自沮,蒐乘补卒,期于济大业」。
宿州之师赏罚衡决,公言:「宿州之败,误国之将厚赂权贵,游说自解,安处善地,诛戮不加,祸乱之渐,间不容发。
愿毋忽」。
侍讲国史院编修官
因讲《礼记》进序篇,其略曰:「君以礼为重,礼以分为重,分以名为重,名以器为重。
愿陛下辨其分,谨其名,守其器,勿轻假人」。
七月,上以旱蝗、星变诏问阙政,公请勿徼福于佛老之教,而躬行周宣忧旱之诚。
监司守令,有贪残者必罚,是应天以实。
公因论纳谏曰:「今在廷之士以钳默为贤,容悦为忠。
道路相传,近日台谏论事,朝廷谓为卖直,臣未知信否。
夫卖直之言,唐德宗之言也。
德宗猜忌,谓姜公辅为卖直,此言一出,忠臣结舌,驯致元之变,所谓一言丧邦者。
愿陛下以德宗为戒,以太祖皇帝欲拜昌言为法」。
上曰:「非卿不闻此」。
九月,金人求更成,大臣欲从之,公奏曰:「虏知陛下锐意兴复,移书请和,非甘言诱我,即诡计缓我尔。
愿鉴前车之覆,益修守备,益张吾军」。
上曰:「朕有二说,断然不移。
一则中原归附之人决不可遣,二则夷夏名分决不可乱」。
又曰:「边事倚张魏公」。
对曰:「陛下至诚如此,何忧丑虏?
愿持之以不懈,绝口不言和字」。
上曰:「卿忠直如此,朕甚喜」。
权中书舍人逊于右史马骐
上曰:「无以易卿」。
又曰:「恐駮事不胜任」。
上曰:「贵当理」。
遂就职。
进兼同修国史
有旨,以中人李绰等尝典发军书无误,各进官一列,公不奉诏。
等泣诉,上曰:「胡铨不肯」。
经筵讲《礼记》,至「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曰:「爱而知其恶,必去之勿疑;
憎而知其善,必任之勿贰」。
上称善。
寿圣明慈皇后改称教旨为圣旨,公言:「《易》曰大哉乾元,至哉坤元。
盖天地之位所不可并,故以大哉、至哉为别。
陛下虽奉亲尽孝,而光尧与寿圣难于并称圣旨」。
上嘉纳,谓枢密洪遵曰:「奉亲之,朕当自受」。
张栻召对,赐三品服,公言:「君子爱人以德,今赐服章,非爱之以德也。
其父决不肯使之轻受,亦有守,决不肯妄受。
恐或议,非全也」。
十一月,上以和戎之利病、遣使之可否、礼文之后先、土疆之取予下廷臣杂议。
公议曰:「国家与金人讲解,覆辙亦可睹矣。
京都失守,自耿南仲主和;
二圣播迁,自何㮚主和;
维扬失守,自汪伯彦黄潜善主和;
完颜亮之变,自秦桧主和。
国家罹戎狄之祸,何尝不以和哉!
议者乃曰姑与之和,而阴为之备,外虽和而内不忘战,此又向来权臣误国之言也。
一溺于和则上下偷生,将士解体,终身不能自振,尚安能战乎」?
大臣见之,相顾失色,于是益忌公,且欲夺魏公兵柄,复沮其议。
宗正少卿
公请补外,不允。
尝递宿玉堂,上召问曰:「虏人汲汲欲和,闻其势窘甚」。
对曰:「有自淮甸来者云,虏人闻陛下力任张浚,所以汲汲欲和。
臣愿陛下委任勿疑,则恢复可必」。
上曰:「善」。
公又申前请,上曰:「卿久在瘴乡而略无瘴色,天祐直谅。
卿未宜去」。
国子祭酒
因见,公言:「往年睿旨欲移跸建康,不可但已」。
上曰:「澶渊之役,当时有劝幸蜀及江南者,惟寇莱公决策」。
曰:「今张魏公,陛下之莱公也。
愿早定计」。
上曰:「善。
卿直谅四海莫不闻,不可言去,且留经筵,事无大小皆以告朕」。
公言:「晋开运之末,有陈友者杀李璘之父。
国初,遇友于途,手杀之而自言。
鞠之得实,太祖壮而释之。
臣愿陛下坚复雠之志,以不忘太祖之训」。
上在讲筵,谓公曰:「卿之学术,士所甚服」。
因及「比日文士苏轼黄庭坚者,谁欤」?
对曰:「未见其人」。
「诗人如张耒陈师道者谁欤」?
对曰:「太上时如陈与义吕本中,皆宗师道者」。
上曰:「如韩驹徐俯皆有诗名,卿可广访其人」。
退而荐王庭圭朱熹杨万里周必正、弟镐、犹子昌龄籍云。
兵部侍郎,公言:「受降古所难,六朝七得河南之地,不旋踵而皆失。
梁武时,侯景河南来奔,未几而陷台城
宣、政间郭药师自燕云来降,未几而为中国患。
今虏中三大将内附,高其爵禄,优其部曲,以系中原之心,善矣。
然处之近地,万一包藏祸心,或为内应,后将噬脐。
愿勿任以兵柄,迁其众于湖广,劝之耕种,以绝后患」。
时有国学生献书阙下,乞用福国陈公康伯及公为腹心者七十有七人。
二年八月,上以灾异数见,避殿减膳,诏廷臣各陈阙政及急务。
公言:「禹有九年之水,而国无捐瘠,备先具也。
今数路水潦,曾不踰时,而民已流殍,无备甚矣。
愿诏遭水之处博施振恤,使民被实惠,无至流徙,此先务也。
陛下又令条陈阙失,臣谓今之阙失孰有大于和议者」?
因极陈和议可痛哭者十,上太息。
公言:「自靖康至今凡四十年,虏未尝不由诡道,而我终不悟也。
窃闻道路之言,虏缓我以和,而实潜师以伺我。
或言多作戈船,由海道以进;
或言实塞下,由间道以来。
愿陛下坚守和不可成之诏,力修政事,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如越之图吴,则社稷幸甚」。
进兼侍读,因进读《宝训》至「食讫习射」,奏曰:「四夷易以兵制,难以信结,愿陛下谨守此言」。
上曰:「文武岂可偏废」!
又读真宗李宗谔曰:「闻卿至孝,能保宗族,朕守二圣基业,亦犹卿之守门户」。
公奏曰:「唐柳玭云『积累如登天,覆坠如燎毛』,祖宗基业,诚不易守」。
上称善。
公言:「侧闻虏人慢书,欲议书礼,有所增损,议者谓末节不必较。
臣窃以为议者可斩也。
四郊多垒,卿大夫辱之;
楚子问鼎,义士耻之;
献纳二字,富弼以死争之。
今丑虏横行与多垒孰辱?
国号大小与轻重孰多?
『献纳』二字与『再拜』孰重?
臣子争欲君父屈己从之,是多垒不足辱,问鼎不足耻,献纳不必争也。
臣愿绝和议以鼓战士。
左氏谓无勇妇人,臣谓今日举朝之士皆妇人也」。
十一月,以边鄙有衅,诏改卜郊,用来年正阳之月大雩之辰,公稽参《礼经》及国朝故事,陈不可者十。
宰相汤思退参政王之望等坚主和议,遂罢张魏公兵柄,公又力争之。
于是大臣皆不悦,遂除措置浙西淮东海道使。
诏趣行,以二日为期。
公即辞行曰:「臣愿陛下先绝和议」。
上曰:「要尽其在我者」。
时金寇及境,号八十万,声动辇毂下,自维扬海陵数郡望风弃城。
高邮太守陈敏与虏相距于射阳湖,水军帅李宝江阴,诏条陈舟师及扼守要害白海道使。
公檄发兵援不行。
公奏曰:「臣受诏令范荣备淮,李宝备江,缓急则更相援。
逗留违诏,坐视敏之孤,臣恐射阳失守,则大势去矣」。
上以命,公又移书切责之,乃发兵渡淮,与相犄角,虏一夕退。
时天大雪,河冰皆合,舟车不能进,公先持铁槌槌冰,皆奋。
寻诏罢兵,而时相亦斥死。
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加集英殿修撰漳州,改泉州
入见,言郡邑害民之大者三。
上曰:「每思卿直谅,朕恢复之志已决。
今虏中土木不息,旱乾相仍,机不可失」。
对曰:「陛下尝许臣以誓不与虏和,何为中变」?
又谓:「臣决移跸建康,何为中辍」?
上曰:「以民之不易,少须」。
又曰:「在廷太半腐儒,卿不可去」。
一日秘书郎张渊选德殿,上因数不诡随者,云:「犹有胡铨一人在」。
除在京宫观,兼侍讲
公论:「前古未有不由讲学而,灭学而亡。
精兵百万,不如道德之威;
被练三千,不敌忠信之胄。
陛下之意端在于是」。
上称善,除权工部侍郎
修史书成,转承议郎
因见,上曰:「属已得契丹要领,观朕施设」。
公言:「少康以一旅复禹迹,今陛下富有四海,非特一旅,而即位九年,复禹之效尚未赫然」。
又言:「四方多水旱,乃者乙酉之岁,脩门之外斗米易一妇女,小儿半之,左右不以告,此谋国者之也。
宜令有司速为先备」。
寻即工部为真,公辞焉。
诏曰:「汲黯在汉,谋寝淮南
随会,盗奔秦境。
卿其奚辞」?
赐对衣金带,封庐陵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参政周公必大视草,以御札归公,今藏于家。
公尝燕见,言:「初元经筵之臣七人,惟臣独在。
臣老矣,愿乞身归田里」。
上曰:「卿忠孝有物护持,且留观朕恢复」。
属立皇太子,公请饬太子宾僚朝夕劝讲,上曰:「三代长且久者,由辅导太子得人所致;
末世国祚不永,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皆由辅导不得其人所致」。
对曰:「诚如圣训」。
公力乞致仕,除宝文阁待制,与外祠
既出都门,有旨复留,改佑神观,兼侍读
公辞不得请,于经筵讲罢,复申前请。
上曰:「卿大节可嘉,朕不忍令卿去」。
因论纳谏,曰:「从谏人主之高致,陛下自登大位,虚怀受言,中外翕然,咸谓恢复之期指日可冀。
然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光武之杀韩歆文皇之杀刘洎,终之实难」。
诏举堪刑狱钱谷及有智略吏能各二人,公以张敦实昌永周必达李发、刘之柄应书。
言者谓举李发、刘之柄非是,公坐贬秩二等。
三求去,上不得已,从之,除敷文阁直学士,与外祠
辞行,言于上曰:「愿陛下规恢远图,任贤黜邪,理财训兵,抚鳏恤孤,然后布告中外,必报国雠,必归陵寝,必复故疆,以副太上付托」。
上曰:「朕志也」。
又问:「卿今何归」?
对曰:「庐陵」。
又赐通天犀带。
又曰:「臣在岭海无所用心,妄意经学三十年,粗能训传」。
上曰:「卿可进来」。
既归,诏趣之,遂表进《易》、《春秋》、《周礼》、《礼记》解,命藏之秘书省
奉议郎,以郊恩进封开国子,食益三百户
又复承议郎,除龙图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制有「身蹈东海,独仲连不欲帝秦
泰山,微相如何以强赵」之语。
光尧天寿七十庆寿,湛恩转朝奉郎进封开国伯益邑三百户
公自收科至是,未尝以伐阅自言增秩也。
吏部举行所宜得之官,特畀四秩,转朝散大夫,除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复以加恩进封郡,加食邑三百户
复乞致仕,优诏不许,除端明殿学士
明堂合祭礼成,复增邑户三百,实封百户
淳熙六年十一月,召赴行在所,公辞焉。
复力乞致仕,不许。
公遂引疾,转朝议大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遂称笃,且极陈时病五事。
上察公志不可夺,乃加资政殿学士致仕。
明年夏五月,疾革,庚辰薨。
不及家事,惟命诸子口授遗表,有「死为厉鬼以杀贼」之语。
表闻,特赠通议大夫,年七十有九。
诸孤卜以是岁冬十月丙午,葬于庐陵县之儒行乡松山原承务府君茔之右。
公名德峻极,虏绝敬畏。
丞相洪公述其先忠宣公虏中事云:「皇太后以书归,曰胡铨封事此有之,知中国有人,益生惧心」。
公于利不茍取。
初,钦宗既祥及册隆兴皇后,公以职将事,皆赐金帛,再辞,必得请乃已。
使海道日,赐金十镒,既归,或惎之以理生业者,悉以赒昏友之贫。
其于君赐尚尔,故没齿先畴不益一亩。
邃于礼学,昏丧祭,式礼迂叟,佛老梵呗,焚纸为钱,一切刬磢。
四仲享先,设醴分膰,坐客百人,州闾耆老,不遗贱贫,挹𣂏必躬。
投壶赋诗,杂以琴奕,往往申旦。
睦族笃亲,庆予必诣,寒暑雨风,不为回车。
新兴时,尝名其室曰「澹」,盖取贾生「澹若深渊」之意,晚自号澹庵老人云
公居无事时,下心拱手,言恐伤人。
独论国事,劲气正色,贯日袭月,奋以直前,不怵不恻,不疾不式,大节揭揭,细行斩斩,动容出辞,见者起敬。
长身玉立,之山如,即之如。
其为文章,骏奔轧忽,幽纷胶轕,隐帙奇字,旁揠远撷,初佔之者口呿语难,徐综其纬,理顺脉属,似肆实庄,若险实夷,韩碑骚,媲高俪沉,中兴以来作者寡二。
笔画真隶,上规颜、蔡,铁屈石出,肖其作人。
饭不重肉,一制十稔,而豆区饥民,棺歛道殣,退省其橐,屡空不赢。
太中公,不货于啬,繄德之植,公实仪之
蓬山既逝,公字其子。
岁在癸巳,潚以公任。
孝友惟抵,忠义惟干。
葰茂硕大,岂一朝夕。
公有《澹庵文集》一百卷,《周易拾遗》十卷,《书解》四卷,《春秋集善》三十卷,《周官解》十二卷,《礼记解》三十卷,《经筵二礼讲义》一卷,《奏议》三卷,《学礼编》三卷,《诗话》二卷,《活国本草》三卷。
娶刘氏,赠淑人,先公卒,中散大夫荆湖南路提点刑狱敏才之女。
子男五人:泳,承务郎,监江东淮西总领军马钱粮所太平惠民局,兼行宫杂卖场淳熙二年卒于官,参政周公哀而铭之。
澥,承事郎,监潭州南岳庙
浃、瀳,皆承务郎
冲,未命。
女五人,西昌严万全、福唐叶昌嗣、上饶方自厚、承务郎赣州兴国县王宗孟将仕郎王藏。
孙男六人:摫、矩、程、杙、杋、榗。
女四人,长曰相孙,夭,馀皆幼。
万里与公同郡,且尝从学。
公将竁,万里以系官岭表,不得筑室于场。
澥走书二千里,以公犹子承务郎致仕昌龄所述公之言行诡万里论次,将乞铭于参政周公万里敬动哭而书之。
谨状。
淳熙七年九月日,门人朝奉郎提举广南东路常平茶盐公事杨万里状。
再答赵通判 南宋 · 舒璘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四九、《舒文靖公类稿》卷一
某误蒙知遇,敢不尽愚,未审以为如何。
行父别后,想见日有共学之益,更祈切磋,勉归实地。
学中生员有莫知微、邓梦真、陈锐、罗钦臣数人,亦可与语,不鄙而进之,亦简修进良之道也。
国子监主簿周公墓志铭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水心文集》卷一九、《黄氏日钞》卷六八、《赤城后集》卷一四
临海周子及名洎
曾祖光,恭城县
祖公举,父国宾
子及少以文自名,第乾道丙戌进士,授新昌县,辟淮西总领所酒官
淳熙戊戌,中博学宏词,差江东宪司干官,除太学正
初,王抃起吏胥,预密议,嗜利者因缘请祝希荐进,声连势合,附和倾朝廷,所主用,其人已败,犹莫敢诘。
子及见上,具论其奸,累数千万言,曰:「中书舍人子行词,职尔。
犹借王命纳谄于,使天下传笑而不知愧,则其他公卿可以类推。
陛下欲开言路,进人材,修政事,今小人在侧,回护蔽隔,虽不拒谏而常玩谏,愿明示斥去。
且陛下盛德,岂以斯人负谤」?
上问:「小人谁也」?
既知为,则大寤,曰:「朕始于卿闻此」。
时贺会庆节,故事,虏使在,不下除目;
忽中批「王抃在外宫观」,群臣惊愕。
子及指攻最急,因纵放他事不以纪序,亦累数千言,曰:「今宗子恩科数虽裁损,此何足以救官冗耶!
宜自禁掖始,次宰执侍从可也。
军士食钱,主兵官销刻几尽矣,饿而思乱,得无以奉天事为戒!
内藏诸库,储积丰衍,今流离满道,若量出赈救,此亦民财也。
近奏对尤谬妄者,至宰执、台谏子弟食祠庙禄而理考任,陛下亦遽从之。
彼粱肉稚儿,岂过为地哉?
本置要官,事有当否,使之豫言
人有邪正,使之先辨;
所以防未形之患,戢将肆之奸也。
如害已流溢而后言从之,则何及矣!
陛下幸择其人,谕以严诏,自今施设未当,任用非人,皆须先事而陈,无或有讳。
至于附下罔上,缄默不言,后已著明,必罚毋赦」。
盖亦为也。
语既出,闻者皆震恐失色。
大臣、贵近恶侵己太甚,侧目视之。
子及不自安,求外补,俄以忧去。
国子监主簿
于是虏再通和二十年矣,一日,复还辽左,聘使不至,中外罔测,徒窃议而未有言者。
子及建言:「近日中黑气,阳明眊昏,当祁寒,雰雪弥月。
天象示戒甚矣,陛下宜修德警备」。
因列八事,曰选将帅,择军士,遣间谍,议城守,备战舰,储粮食,节财用,委谋臣。
复累数千言,纤悉指画,如目见无遗。
上骇异,事事折难,且曰:「朕密设备豫,卿岂知之」?
子及对曰:「设之秘密,臣不敢知;
备之有无,众所见也。
今陛下谓已有备,小臣以为未有;
二者之间,愿陛下留意」。
上叹曰:「朕比见卿,更过曩日」。
明日,谕枢密使:「周某知边事甚详,今士大夫不如也」。
寻召试馆职,既择日,暴得疾,不起,淳熙十二年五月二十九日也。
三子朴、枱、棫,奉其丧葬于云溪
夫人王氏,经史通习,能文工诗。
子及之孝友,奉命惟恐不至,故其父母兄弟无间言。
子及卒,母夫人痛惜曰:「吾妇贤,谁当继者?
惟其兄弟为可,且临川名家也」。
故复室王氏。
女二人,适朱渭老赵师由,皆太学进士
朴后名成子,以上舍奏名,教授澧州学。
五日一轮对,本朝盛典也。
监主簿学正皆末僚,亦同五品以上奏事,所以广延英豪,下情也。
士或不脱草野,避忌疏略,此浅陋之罪也。
子及不然。
宏词世号选定两制,其初为职事官,养岁月,熟仪度而已。
议论激,取决于一对,非其责也。
子及不顾祸福,不计合否,辄透尽底里,疾如涌泉,骤如发机,岂冒妄抵突至此哉?
盖忠义忧国之所积尔!
余常怪马周徒步开说,是时唐业已定,欲增广大安,无幸九成,不封功臣,及省营造,教诸王,择守令,下至鼕鼕鼓代传呼,皆常行见事,非老谋沈策也。
太宗托寄心腹,遂与房、杜、王、魏等。
独未见子及之言耶?
其惊世绝俗何止一马也!
王抃势重,而丞相御史相与依凭,不谓太学正力能去之。
然则孝宗之圣,过太宗远矣。
余固哀子及前遭父忧,后死旬朔间,不得究马周万一之用也,岂不为异代君臣之遇合者重惜哉!
子及又有《论地震疏》万馀言,属病革,不果上。
观其直遂历诋,矢词四达,视岑文本所谓「切理会文,不可增减,听之靡靡忘倦」,盖其细者。
余既序见其大槩,且俾成子别为书以于世,庶有志者得详焉。
铭曰:
斲欤惟工!
告欤惟
命不永延,若先有知。
甫见天子,倾倒出之。
去一凶人,行父庶几。
锵其谏书,呜后是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