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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湖新得浮石岩 宋 · 邓深
押词韵第三部
月湖先生乐山水,搜奇曾不远千里。
那知去郭三牛鸣,浮石岩中晦佳致。
神剜鬼划有许工,天坠地出知几世。
平时樵径所不由,一旦屐齿胡为至。
由来绝景难久藏,竟须好事与经始。
见之三叹欲忘归,市以千金不惜费。
公之(《永乐大典》卷九七六四作知)得此真无价,我亦闻之喜不寐。
朝来幽事颇相关,乘兴纵观约联骑。
霜明日暖马蹄轻,曾不踰时即其地。
喷云泄雾疑有神,旋呼斤斧诛榛苇。
初惊巨石几百寻,突兀嶙峋湿云气。
嵌窦谽谺元自开,藤蔓骈罗巧相缔。
清涵竹木总坚瘦,阴生莓苔倍葱翠。
老根侧出掀虬髯,幽草倒生摇凤尾。
前山一抹横蛾眉,隔尽俗尘如户闭。
褰裳振足履崎岖,披棘扪萝穷幽邃。
忽有一径出自然,委蛇深隐阔盈咫。
四面周遭步转高,心领目击纷可喜。
处处出石作奇怪,续续哦诗聊比拟。
或黎其色如铁绣,或赭其容如酒醉。
或傲睨而痴自笑,或突怒而狠相视。
或开幽室为(同上书作备)书院,或引长廊为客次。
或虚高下成楼阁,或严尊卑作堂陛。
或分半月隐天形,或展胡床圈地势。
或露码碯红而润,或错琉璃青且腻。
或如入关如升堂,或如卧榻如隐几。
或如立壁如拱梁,或如卓笔如布字。
递递逢迎巧献状,试举其凡莫殚纪。
最喜宾从可从容,甲乙其间有一二。
昔闻淡岩天下稀,金华仙伯载称美。
围(同上书作回)中仅可坐十客,举此十倍加不啻。
余贺兹丘有所遭,初不远人人自弃。
先生一笑与我言,平生此兴觉为累。
岂期幸会得所图,孰使之然天实畀。
须臾更涉屏岩巅,指云此有无尽意。
一水萦纡殊有情,万山回环杳无际。
规以数椽安一榻,时来长啸舒清思。
愿观馀力佐天巧,名与此山传不替。
自惟野性寡所嗜,犹喜登临同臭味。
剩欲相从为久计,祝公先了公家事。
简何同叔 南宋 · 陆游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西湖区
白发都门客,青灯夜雪时。
尽捐尘世事,细看月湖诗。
格律冰霜敌,襟怀猿鹤知。
吾侪端后死,此事要深期。
上殿札子(四)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二五、《渭南文集》卷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五八
臣闻天下有定理决不可易者,饥必食,渴必饮,疾必药,暑必箑,岂容以他物易之也哉。臣伏观今日之患,莫大于民贫,救民之贫,莫先于轻赋。若赋不加轻,别求他术,则用力虽多,终必无益,立法虽备,终必不行。以臣愚计之,朝廷若未有深入远讨犁庭扫穴之意,能于用度之间事事裁损,陛下又躬节俭以励风俗,则赋于民者,必有可轻之理。缓急之备,固不可无,姑以岁月徐为之可也。如是,则和气浃洽,必无水旱之灾,欢声洋溢,必无盗贼之警,何虑国用之不足耶?设使裔夷弗宾,侵犯王略,所谓率其子弟,攻其父母,直可舞干羽而格之尔。顷者建炎、绍兴戡定变乱之日,一切赋敛,有非承平之旧者。高宗皇帝宵旰焦劳,每欲俟小定而悉除之,故诏令布告天下曰:「惟八世祖宗之泽,岂汝能忘;顾一时社稷之忧,非予获已。止俟捍防之隙,首图蠲省之宜」。臣幼年亲见民诵斯诏,至于感泣,虽倾赀以助军兴,而不敢爱。旋属国家多故,逆亮畔盟,虽所蠲已多,终未仰称圣意。寿皇圣帝临御以来,所以节用裕民者,皆继承高宗蠲省之指也,则陛下今日岂可不以为先务哉?臣昧死欲望圣慈恢大度,明远略,诏辅臣计司,博尽论议,量入而用,量用而取,可蠲者蠲,可省者省。富藏于民,何异府库,果有非常,孰不乐输以报君父沦肌浃髓之恩哉?若有事之时,既竭其财矣;幸而无事,又曰储积以为他日之备也;虽恢复中原,又将曰边境日广矣,屯戍日众矣。则斯民困弊,何时而已耶!渎犯天威,罪当万死,惟陛下裁赦。取进止。
与尉论捕盗书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二六、《渭南文集》卷一三、《八代文钞》第三五册、《古文渊鉴》卷五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建德市
某昨暮闻以逐盗遽出,虽小事,亦有难处置者。此十许人皆负重辟,相与窜伏山林中,昏夜伺便小劫。比官知之,则已分散跳匿,无次舍旗鼓可以物色求,无褊裨部伍可以策画破,无粮可烧,无巢穴可穷,骤集忽散,如鬼物然。又实小盗,官兵计其不能为甚害,所以久不获也。今未言能万一驯至大盗,但无辜之民,时时遭劫,亦不可云细事。方其劫时,执缚恐迫,计民之冤,与遭大盗亦有何异。今日偶见一退卒说此事,颇若可采。不敢效庸人以非职事故,默默不以告。卒言:「此十许人虽出没合散不常,似难遽获,然昼必食,夜必息,得金帛必卖,劫掠往来,至近亦须行四五里。岂有都无一人见之之理。盖自顷民言见贼,官辄意其与贼通,捕系笞掠,久之无所得,始释去,是官自塞耳目,为贼计则多,为捕贼计则疏矣。一二年来,民间惩创此事,虽与贼交臂而过,归家噤默,不敢以语比邻,而况于告官乎?故官兵动息,贼皆先知,而贼虽近在十步内,官兵终不得知」。某思其言,实中事情,亦尝窃度之,环三县弓手土兵,为人几何,逐捕十许贼,连岁弗获,不可不思其故也。四境无事,秋稼如云,谁肯为贼囊橐者。纵有,亦不应人人皆然。吾辈儒者,当有大略。愿足下旷然无疑于胸中,不当效武夫俗吏但知守故常也。夫战而献馘,自三代以来用之,不可谓非古。然近世至贼杀平人以为功。靖康、建炎间,不胜其弊,始更制凯还勿献馘,使将校列上功最而已。由是妄杀之祸十去八九。然则三代圣人之遗法,尚可改以便事,而况近岁妄庸者所为乎。自今有言见盗者,当一切慰藉遣去,即度其不妄,或粗有补,则又稍旌别之。虽目前未得力,但使人人敢言见贼,贼踪迹益露,势益穷蹙,远不过数月,获矣。足下试熟策之。秋暑野次,自爱。
跋汉文帝后元年三月诏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三九、《渭南文集》卷三○、《放翁题跋》卷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
汉文此诏,与《诗》之《七月》、《书》之《无逸》何异?吾以此知文景太平之有自也。虽然,岂独为天下哉,十室之邑,十金之产,倘能思是言,其有至于丧败者乎?庚申五月十七日,陆某书。
同侍从台谏议权罢举主改官劄子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八、《周文忠公奏议》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等闻法弊则变法,法不弊而人自弊之,则亦责人而已矣。本朝自太祖以来,患幕职州县判司簿尉之官谬滥者多,故内自翰林学士,外至监司长史皆许荐举。中间虽岁月久近、员数多寡时有损益,而荐举之制则未尝废。今若患其奔竞,遂尽除之,何异因噎而废食,大不可也。臣等谓欲救斯弊,莫如必行连坐之法。昔景德中,兵部员外郎邵晔坐举李随不当,审刑院以会赦当免,宰相王旦曰:「朝臣举官甚众,若遇赦悉免,则是更无连坐法矣」。真宗以晔近使岭表,止命停任。又治平三年,枢密直学士、知泰州李参所举人坐赃,故事当责知小州,英宗方倚参守边,但命夺官。夫以二臣有劳于国,方被倚任,然犹不废谬举之罚。今令甲明有同罪之文,绍兴初又有减二等指挥,然犯人事发,举主临时陈首,故法虽严而实未尝行,此致弊之大者。诚能遵用旧制,不许自首,量罪轻重,削秩停任,彼监司郡守借有简贤附势、殉货营私之人,亦且计其得失而知所择矣。此法既行,又虑常情为己太重,或至一切不举。按大中祥符三年诏书,常参官举外任幕职、州县官各一人。如年终无举官状,即具奏闻,当行责罚。乞仿此制,遇岁终令逐司逐州具当年分监司郡守所举官姓名闻奏及申吏部照会。如或员阙,亦行责罚。庶几并革不举之弊而无变古之讥,窃以为便。
与张真甫舍人震书(一 隆兴二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四、《书稿》卷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某顿首再拜,真甫知府安抚待制舍人年兄台座:往在台省,无日不会面,而无议论之不同,盖如是者踰年,固疑此乐不常得于造物。今相望万里,累月略不相闻,理固乘除也,且置是事。即日不审台候何如?云安全蜀门户,事任非轻,真甫由两制出镇,与昼锦何异?然爱君忧国之志深,而牧人驭众之利狭,未应遽忘雅意也。自国初惩创五代,尽削方镇之权,庆历以后犹置帅臣,实不及汉之郡将、都尉,一有武事,则又不可诿曰我无与也,识者盖深忧焉。真甫于一官一职未尝碌碌,况为国近臣,蒙上委寄,而肯碌碌耶!长虑却顾,必有以处此。幸德和总四路,并甫使襄汉,同心合意,不至掣肘,忧顾其遂宽乎。某初夏出北关,舟过苏、常,皆后真甫一两日,遂失一见。归次信州,以书托唐立夫送当涂,寻见报趣真甫赴新镇,此书必不达矣。某去坟墓几一纪,今而得归,幸甚不可言。所居距城二十里,号永和镇,东阡西陌,不废往还。有田数亩,奉入财万五千,踰度伏腊,未必能给,力加撙节,则亦未至冻馁。此外惟书生事业可以自娱,但方平老矣,不喜为此狡狯。每念学道一节最为要切,其如根器凡下,譬荆棘瓦砾杂土地而生,非若腴田偶废耕耨,一遇良农便可芟夷也。前时固以是愧真甫,今复何言?至于芒鞋藤杖自放山林之间,樵唱渔歌都忘岁月之迈,虽不可与山西红旆堂上玉笙同日而语,大鹏尺鴳,亦各逍遥而已。纸尽无他,祝为时自重。不宣。
孙尚书鸿庆集序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一八、《平园续稿》卷一三、《鸿庆居士文集》卷首、《文献通考·经籍考》卷六五、《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七六、《爱日精庐藏书志》卷三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大凡文人才士少之时屈首受书,未能多闻天下之义理;壮则从事四方,志有所分;及其老也,血气既衰,聪明随之。虽有著述,鲜克名家,此古今之通患也。其或轶群迈往,赋才独异,而复天假之年,磨淬锻鍊,重之以湖山之助,名章隽语少而成,壮而盈,晚而愈精,有若户部尚书晋陵孙公,盖千万人中时一遇焉。公生于元丰辛酉,当大观、政和间,士惟王氏《三经义》、《字说》是习,而公博学笃志如韩退之,谓礼部所试可无学而能者。第进士,冠词科,笔势翩翩,高出流辈。将及知命,靖康俶扰,为执法,为词臣,旋由锁闼历吏、户长贰,连守大邦。其章疏制诰表奏往往如陆敬舆,明辩骏发,每一篇出,世争传诵。绍兴而后遭口语,斥居象郡。久之,归隐太湖上,舍蜑蛮而狎鸥鹭,去茅苇而友松菊。于是翻北堂万卷之钞,袖明光起草之手,默观物化,吟咏情性。烟波万顷,纳之胸次,风云变态,日接于前。如是二纪,所得不可胜计,毋怪乎笔端之滚滚也。天门划开,诉章上达,论撰次对,玺书继下。年虽耋老,亲为谢表。至于宰执、侍从、台谏,则人致一启,各出新意,其用事属辞,少壮所不逮。又后十载,当孝宗朝,尝命编类蔡京、王黼等事实上之史官,此与伏生年九十馀诏太常往受《尚书》何异?是岂可以他人老少常理论也哉?没既一世,其子兴国太守介宗以书谓某曰:「先君文稿中更兵烬,存者无几,而闽、蜀所刻复杂翟忠惠之文,大惧不足传信,今定为四十二卷。其未备者,方裒次外集,为我序之」。忆乾道丁亥遇公阳羡,公八十有七矣。论文之馀,语及前朝旧事,健论滔滔,如洪河东注,绪言纚纚,如聚茧缫丝,屡更仆不能休。然后知公非特文锋不可当,而老如赵充国犹善用兵也。兹幸挂名集端,因具列之。近岁吏部侍郎葛公立方作《韵语阳秋》,载东坡自海南归,公方髫龀,坡命对「衡门稚子璠玙器」,公应声曰「翰苑仙人锦绣肠」。坡叹曰:「真璠玙也」!以公早慧,固应有此。然坡北归实靖国辛巳,公已二十一,得非元丰乙丑自便还常,公才五岁时乎?所记讹耳,乡人户传亦不得而略也。公讳觌,字仲益,尝以龙图阁学士提举南京鸿庆宫,故自号鸿庆居士云。庆元五年十一月某日,少傅、观文殿大学士致仕、益国公周某序。
胡英彦论语集解序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一、《省斋文稿》卷二○、《经义考》卷二一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论语》记夫子善言简易明白,而褒贬劝戒实同《春秋》。群弟子总而述之之时,于称谓尤为有法。凡门人问答率称子,若夫子及对诸国君臣则姓以别之,如是者十八九。独《季氏》一篇,皆切责冉求之言,每章必称孔子,无他,绝之也。此与《春秋》夷杞何异?推类以求,则行夏之时,从周之文,管仲之称仁,昭公之知礼,笔削微旨,皆行乎其中矣。学林胡英彦辨博该贯,泛通六艺诸子百家之书,而以《论语》为宗,古今注解自汉贾生、扬子,晋何氏,唐韩、柳氏,周熙时子,本朝邢氏、刘原父、欧阳子、司马温公、程正叔、二苏、谢显道数十家,片言之相涉,一说之可取,如医储药,贾居货,惟患其不备。所得既富,则徐为折衷,而以其先君子隐居口讲与夫从叔侍读公新说系之。又为《丛书》二卷,掇拾遗馀;《集音》二卷,考證同异。博观约取,期明道而后止。谓予,使序卷首。予闻圣人之言若近,而其旨甚远,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虽大贤有不能尽,况后学乎!自汉以来,乃始擅专门之业,党同而伐异,欲以一说尽圣人之蕴,斯亦过矣。惟胡氏世传《春秋》学,英彦尤致意焉。是书也,集诸儒之说而以道为之权衡,是非取舍不敢铢两轻重其心。间有旨虽殊而理同,亦并存不废,务使学者优柔而自求,厌饫而自趋,非深于《春秋》能如是乎?其用心过汉儒远矣,予故乐为之书。乾道六年四月日。
绍兴淳熙两朝内禅诏跋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二、《省斋文稿》卷一四、《益公题跋》卷七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
淳熙十四年,臣某误尸宰事,恭奉至尊寿圣皇帝手诏,命今上皇帝参决庶务。越明年正月,开议事堂,传授之意昭然。会故相陈康伯家缴进绍兴内禅御札,默契圣心,密遣中使特以赐臣。自是日闻逊位之训。又明年春,遂奉亲笔移御重华。于是两朝宸翰、东宫谢章皆萃私室。后四年,臣假守长沙,漕臣何异愿得摹本刻石旴江之麻姑山,俾臣记大略于下。臣窃惟孔子大圣人,抱帝王之学而无其时,定《书》百篇,以尧、舜二《典》为之首。意犹未足,常以「尧曰咨尔舜」、「舜亦以命禹」之数语者讽道之于口。诸弟子因记善言,遂以为《论语》末章之冠。凡二十篇所载,「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之旨无大于此者。向使夫子遭尧、舜之时,居禹、皋之位,奋庸熙载,自应见诸行事,岂特载之空言而已!臣独何人,夤缘宰辅,乃万世一遇,非大幸与!夫奉奎画于宝储,虽学士大夫有不容见;閟宸文于金匮,职在太史乃得窥焉。至于藏之人臣之家,不过荣光溢河,宝气腾霄;孰若传之副墨,刻诸名山,如日丽天,万目咸睹,如岳镇地,永世无穷!彼周石鼓,秦峄山,汉燕然,唐浯溪,尚何足算!他日圣人复起,比宋德于唐、虞,配斯文于二《典》,其由此也夫!先是高宗以壬午五月甲子降旨立储,丞相陈康伯折简,礼部侍郎吕广问密议典礼。时上正祀黄帝,广问为初献官,臣以御史监察,因语臣皇太子改名从火从华。臣谓:「与唐昭宗晔字同音,可乎」?广问亟告丞相,取旨别拟定,乃用今名宣布,而初札不复改矣。当时朝士尚未及知,况于后世疑以传疑,将何所取正?敢并列之,备他日史官之采,亦以见臣今得宝藏是书者非偶然也。绍熙四年十一月朔旦,少保、观文殿大学士、判潭州军事兼管内劝农营田使、充荆湖南路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益国公、食邑一万六百户、实封三千八百户臣某谨题。
题癸丑谢何同叔送羊羔酒诗赠尹德邻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三四、《平园续稿》卷九、《益公题跋》卷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永丰尹直卿德邻学富而赡于文,有能诗声。绍熙癸丑补中太学生,兼试《问寝龙楼晓诗》,末句云:「书生忧国切,几白九分头」。学官叹服,寘名第一。谒告还乡,屡枉佳篇。今将参学,见索鄙句。老悖无词可措,偶记顷在长沙有《谢何同叔运判雪中送羊羔酒》四韵,后欲再赋,以酒有「浮蚁」,可押「慕膻」,对未成而止,因录旧作,请直卿为足之。若自有压倒元、白之句,则九万里风斯在下矣。庚申腊月十七日。
金陵堂试策问 其四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三八、《省斋文稿》卷一二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问:扶衰救弊莫如忠,载道流远莫如文。周鼎将迁,斯道泯如也。固节义之大闲,续《雅》《颂》之遗音,不在屈平乎?二十五篇之作,志切而词深,虽与日月争光可也。奈何学如扬雄,才如班固,或议其忠,或抑其文?学者疑焉,愿与诸君子论之。夫《离骚》赋于怀王之世,其词固曰「依彭咸之遗则」,然则怀沙以感顷襄者,屈平之素志也,忠乎,非与?《反骚》作于元、成之间,断章固谓「弃由、聃之所珍」,然则挠节以从新莽者,扬雄之本心也,智乎,非与?识者观之,必曰:「沉湘而逝,忠已遂矣。使投阁而莫救,智安在哉」?尚论千载,必有考于斯矣。太史公之传《离骚》也,谓其好色而不淫,怨诽而不乱,庶几兼《国风》《雅》《颂》之体。班固则不然,谓羿浇二姚不合乎《左氏》,昆崙元圃不载于经义;及其陈尧舜,称汤文,讥桀纣,则置而不言。露才之诮,怨怼之诬,惟恐诋之不力也。司马相如何如人哉?固为赞曰:「要其归,导之于节俭。此与《诗》之讽谏何异」?呜呼,曾谓屈平不如长卿乎?恭惟仁圣在上,数子固无与乎今之世矣。虽然,判忠邪,别是非,学者所宜尽心也,盍索言之?己卯三月。
太常博士许苍舒召试馆职策题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三九、《玉堂类稿》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问:三代以还,中原未定,而夷狄亦弱;及其定也,彼亦盛焉。借汉而论,略可见矣。冒顿单于不陆梁于刘、项交战之时,而崛强于垓下混一之后。元、成之间,汉业微矣,顾乃保塞来朝,曾无风尘之警。光武中兴,更通旧好,而单于骄倨凶暴,视怀柔而弗顾,至于诸部争乱,南北分庭,然后或破或臣,始伸国威。此汉氏周旋北狄之大要也。岂所谓内宁必有外忧者耶?抑待之以宽,则狼子野心不可驯耶?将乘其弱者易为力,折其暴者难为功耶?不然,设施驾驭自有得失也。昔战国亦多故矣,而区区燕、赵不难于制胡,此与刘、项之际何异?若乃秦并天下,而胡屏迹长城之外,是又与两汉之初不同矣。意者华自华,夷自夷,其兴衰治否初不相关欤?抑天时人事未易以常理推欤?愿因汉事,并考周、唐之旧而极陈之,将以复于上。
东宫故事十首 其十 淳熙三年十二月十四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四、《承明集》卷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资治通鉴》:唐元和七年,宪宗御延英殿,李吉甫言:「天下已太平,陛下宜为乐」。李绛曰:「汉文帝时兵不血刃,家给人足,贾谊犹以为厝火积薪之下,不可谓安。今法令所不能制者河南北五十馀州,犬戎腥膻近接泾陇,烽火屡惊,加之水旱时作,仓廪空虚,此正陛下宵衣旰食之时,岂得谓之太平,遽为乐哉」?上欣然曰:「卿言正合朕意」。退谓左右曰:「吉甫专为悦媚,如李绛真宰相也」。
某闻喜同而恶异,众人之情也。喜同则谄谀日至,恶异则直谅日疏。谄谀至而直谅疏,国家欲不乱其可得乎?为人上者所宜加察也。今宪宗既知李绛之贤,又知李吉甫之佞,明示黜陟可也,顾使之并居相位,是何异薰莸同器,牛骥同皂,其不相为谋也必矣。盖尝考之古今,莫不善于汉武帝,而莫善于本朝太宗也。武帝谓汲黯近古社稷之臣,不冠不见,是固知其贤矣。汲黯质责张汤文深小苛,面触公孙弘怀诈饰智,则忽而不察,反用弘为丞相,汤为御史大夫,而弃黯于外郡。然则谄谀安得不至,直谅安得不疏乎?我太宗则不然,尹京之日,贾琰、窦称同在幕,琰便佞多希旨,称尝疾之。太宗与诸王宴射,琰在侧,屡赞德美,称叱之曰:「贾氏子巧言令色,岂不愧于心乎」?太平兴国中,太宗擢称参知政事。中谢日,上谓曰:「卿自揣何以至此」?称曰:「陛下以藩邸之旧,出于际会」。上曰:「非也。卿尝面折贾琰,朕赏卿直耳」。然则谄谀何由敢进,直谅何患不闻乎?故曰莫不善于汉武帝,莫善于本朝太宗也。
资政殿大学士左太中大夫参知政事赠太师张忠定公焘神道碑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八、《平园续稿》卷二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乾道二年四月旦,资政殿大学士、左太中大夫致仕张公薨于饶州德兴县之里第,是岁十二月甲申,葬本县铸印台先茔之侧。其子既类行实闻于朝,谓某尝以文学掾事公于升,谒铭诗揭墓道,义不得辞。按张氏世家德兴,唐宰相文瓘之后,子孙散居县之诸乡,衣冠不绝,国朝多以进士入官。公曾祖讳潜,通直郎致仕,赠太子少保。妣寿安县君叶氏,赠清河郡夫人。始居吴园,长沙王芮故里也。祖讳磐,袁州万载县主簿,赠太子少师。妣长兴县君程氏,赠通义郡夫人。父讳根,元丰五年进士,将改京秩,以近大礼,亟欲升朝推恩祖父母,遂致其仕,归养四亲,年方三十一。久之,近臣交荐,赐对再仕,终秘阁修撰、淮南转运副使。文行俱高,世号吴园先生。公贵,赠太师。妣南华郡君黄氏,尚书右丞履之女,赠秦国夫人。公讳焘,字子公,幼庄重嗜书。右丞喜曰:「是儿骨耸神清,他日必贵」。将命以官,会薨,诸舅承先志,奏补太庙斋郎。公犹丱角,学愈力,入成均,升上舍。政和八年廷试,问五运六气。公对数千言,极论阴阳消长、天人精祲与夫财成辅相之道。天子嘉之,亲擢第三,授文林郎、辟雍学录。宣和元年,迁太学博士。三年,丁内外艰。服除,再为博士,充南省检点试卷官。北虏入寇,靖康改元之正月,李纲以执政为亲征行营使守禦京城,辟兼机幕,迁秘书省正字。四月解严,特改宣教郎,自列纲妻弟,求补外。时权要亲戚多在朝,嫉之,坐以越职言事送吏部。明年,高宗登极,改元建炎,例复行营及宣抚司官属之责降者,以公通判常州,改湖州,赐绯衣银鱼。二年,诏班巡社法于东南,听民自备器械、结队伍。公条不便者十六事,卒罢之。三年,苗傅等谋逆临安,公适摄郡丞,募兵三千入援。乘舆反正,论勤王功,特转一官。四月大赦,求直言。公上疏曰:「陛下践位于倾危中,继遭叛逆,号令不能动人心,政事不能压人望,卑词厚礼,祈还二圣,未有以动感敌情,岂胸中之诚未修乎」?又言:「贤不肖杂进,大臣惟亲旧是用。虏方陵犯,乃欲议和;淮寇纵横,乃欲实粟。京师疏缪如此,而侍从不言,台谏不论,其职安在」?又言:「巡幸所至,未免营缮;越栖会稽,似不如是」。疏入不报,请主管台州崇道观。绍兴二年春,驾自越回临安,宰相吕颐浩荐公,召对论三事。其一曰:「天下之病极矣,医国者未见治效。愿定国事,以某事为本,某事为末,某事可因,某事可革。规模既立,以次行之」。其二曰:「昔之致祸由缙绅以侥倖相师,世俗以侈靡相夸,官府贿赂公行,将帅偃蹇自肆,州县诛求无艺,百僚偷惰废弛,今皆有之」。其三曰:「陛下欲整军,而求一枢臣不可得;欲理财赋、登铨曹,而吏、户部长贰每难其人。古不借贤于异代,在陛下加之意而已」。除尚书司封员外郎。再轮对,论及圣学,上有取法唐太宗之语。公曰:「陛下诚欲取法,必用贤纳谏,今所谓房、杜、王、魏,谁乎?且太宗英武,百战百胜,乃者手诏明言捍夷狄、援中原,而实图退避之计,何也」?又请早定国论,词甚剀切。于是寘修政司讲求治要,命宰相提举,自公发之。五月,诏在内职事官,在外监司守令及曾任郡守郎官以上者各述所见。公因极言时事,乞复置御营司,分诸将为六军,令大臣大将为使副,各典一军,以收兵权;举淮南之地分置征镇,使自战自守;又乞躬行实德以率百官。皆他人未尝言者。六月,擢起居舍人,奏:「欲知敌情,莫如厚设爵赏,广募间探,事皆预备,毋蹈往昔维扬之失」。寻诏都督府及沿江诸将如公言。是秋,上欲用旧相朱胜非代秦右相桧,先以侍读召,而给事中程瑀、中书舍人胡世将执不可;刘一正为左史,公为右史,次当书行,亦谓不可;又命左司林待聘、右司楼炤摄承,皆辞。六人并以宫观罢。五年宗祀赦,复直显谟阁,积阶左朝散郎。六年秋,再以起居郎召。入谢,上曰:「久不见卿,殊渴嘉言」。公力论风俗久坏,必尽扫而更张之。又言二史职废,乞用唐制,群臣奏对,史官侍傍,事必记,言必书。一日,宰执更互留身,公曰:「公事公言。今五六执政人各进说,殆非同寅协恭之义」。暂权给事中,改兼外制。七年二月,真拜中书舍人,赐服金紫。公感激上知,政事阙失尽言无隐。金陵宫室未备,置修内司,命宦者王鉴领之。鉴请圣祖殿基营私第,部曲多占民居,其使臣储毅托名御庄,冒占腴田,大为奸利。会有诉者,按验得实,止镌毅官。公曰:「此与宣和间李彦西城所公田何异?毅不足道,鉴实使之」。上为逐鉴,仍罢御庄。言者论司农少卿樊宾、屯田员外郎王弗提领营田扰民无益,以其事归帅漕,而召宾、弗还朝。公缴奏,二人皆罢。都督府修造建康城,期会迫促,又以军储不足,夏税正绢每匹折钱八缗。公言行宫甫毕,不宜复兴大役,民力已困,折变何以堪之?诏罢筑城,而折帛减二千,至今以为例。张丞相浚兄滉自蜀来,既除职与郡,又赐出身。公与张公同年相善,劝其力辞,张公迫母命难之。公即缴奏,竟寝。观望者乃指公论他事异同,罢为提举台州崇道观。公不以兵部尚书吕祉代刘光世统军合肥为然,至是郦琼杀祉,率全军数万人北去。上记公言,加集英殿修撰。八年四月,召拜兵部侍郎。公奏:「臣屡言规模先定,乃可为国。迁都,大事也,期年之间方进临安,复退还浙。辅弼,重任也,一纪之间下命相之制者十有四,进退执政无虑二十馀人。规模安在」?上曰:「非不欲立规模,正缘宰辅数易耳」。六月兼权吏部尚书,十一月又兼史馆修撰。去冬,虏废刘豫,使来议和,秦丞相再相主之,朝论藉藉。公请询可否于众,上乃令侍从台谏即日条奏。公上疏数百言,大概谓天方佑宋,当自治以需天时,屈膝事人,非臣所知。又率侍从极陈失计,尝面折中丞勾龙如渊曰:「达观其所举,君昔荐七人,后皆北面张邦昌。今嗫嚅附会,堕虏计中,他日必背君亲矣」。监察御史施廷臣擢侍御史,太府寺丞莫将赐出身,超拜起居郎,皆上书迎合者。翻黄下吏部,公执奏曰:「故事迁除未有如此之骤」。力诋两人,引疾卧家。秦素厚公,命楼炤问疾,许直翰苑。公曰:「今日进退在我,迁官则在他人,某惟有去耳」。秦语人曰:「张子公守正,官职不能动也」。徽猷阁待制黎确赠官,前参政李回退复职官,公谓确等事伪楚而为之用,并乞追夺。其摄铨曹,遇事不茍如此。是冬和议成,复河南、陕西境土。九年正月,上以祖宗陵寝久沦异域,诏公同光山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宗正事士袅修奉洒扫,赐银绢有差。以二月己巳陛辞,自武昌、信阳入蔡、颍,五月丙戌至永安军,戊子朝谒诸陵,庚寅修奉毕,辛卯由郑历汴、宋、宿、泗、淮南以归。六月入对,公奏:「频年陵下石涧涸竭,使至而水流如故」。上惊异。久之,又陈使事十馀条。如谓刘豫初废,人情汹汹,而我斥堠不明,坐失机会。谓郦琼部伍皆西陲劲兵,今在河南,尚可收用。新疆赋租已蠲,而使命络绎,推恩支费犹用兵兴时例,愿加裁损,非甚不得已勿遣使,以宽民力。上悉嘉纳。七月,除权吏部尚书,首论官冗,半年间授宫观岳庙九百馀员,坐糜廪禄,虚理资考。方议革铨选之弊,会四川制置使胡世将升川陕宣抚副使,成都谋帅,上语宰相:「张某高明练达,和正有守,可宽西顾,但朕惜其去耳」。台评朝论亦谓当留,公力请行。九月,除宝文阁学士、知成都府,特制金带以赐。初加佩鱼,宰相以官制为言而止。公奏:「蜀困征徭,臣当宣布德意,宽一路之民」。上曰:「岂惟本路,凡四川宽恤,悉以付卿」。又奏:「主和者,挞懒也。今为其侄兀术所戕,势必渝平。乞道京洛关陕,谒世将于河池,共议边计」。至则谓世将:「诸军今戍陕西,馈饷虽宽,如缓急何?宜敛兵备蜀口」。仍丐钱五百万缗为储,世将皆奏行之。公以十年春至益,与世将尺牍交驰,讲画素定。是夏,虏果叛盟窥蜀,吴璘及杨政、郭浩大破之,俘获万计。其后公除西府,蜀人唐文若草制云:「保蜀之功,蓍龟先见」。盖谓此也。十一年,诏世将纳契丹降人。公曰:「蜀地狭,安能容?且不鉴前朝常胜军乎」?世将奏寝其事。蜀自用兵,和预买匹布折估钱二引,民已病之,至是转运司迫饷军增至三道,成都一路总七十四万一千有奇。公言:「昨降度牒二千,称提前引,数适相当,愿以此代输」。从之。初公开府,适承岁旱,大发积粟以赈饥民,抚存黎、雅番部,禁戢贪吏,开修渠堰,蠲落江田税,决遣狱讼,修文翁旧学,时与诸生讲论经旨,葺诸葛武侯庙、杜少陵草堂,新张乖崖祠,政无不举,蜀人大悦。屡请代,不听,十三年冬始命提举江州太平观。时旧人往往以异同得罪,公家居绝口不言世事,取吴园先生遗编数百卷手自抄定。又追先志,斥俸馀为义庄赡宗族,自号云山老人。二十五年冬,秦丞相薨,旧人在者皆起。上首以公帅乡部,兼行宫留守司公事。明年二月至金陵,积岁负内库钱帛钜万,公悉奏免。池有义子与父争讼,守昏谬,系父连年不决。公请移廷尉,黜其守。居二年,政成化洽,进端明殿学士,考课累转左中奉大夫。二十九年夏,召赴行在。公奏:「虏主迁都,和好难保。惟陛下儆戒无虞,自反求治」。上喜曰:「久不闻卿议论,良沃朕心」。是夕,公腹疾暴作,亟请休致。上大惊,用前执政礼除公提举万寿观,兼侍读。公再移疾,给宽假还乡。数月疾平,连有旨趣觐。公奏:「两郡王名分宜早定」。上曰:「朕怀此久矣,人所难言,开春当议典礼」。公顿首谢。时风俗侈靡,财用匮乏。公劝上止北货之贸易,省非时之赐予,罢土木,减冗吏,躬行节俭,民自富足。上嘉奖再三。公遂言:「甲库萃工巧以荡上心,酤良酝以夺官课,教坊员数日增,俸给赐赉耗蠹不赀」。上曰:「卿可谓责难于君」。明日罢甲库诸局,以酒库归有司,减乐工数百人,正除吏部尚书,侍读如故。虏使施宜生来贺三十年正旦,命公馆伴。宜生闽人,公以首丘桑梓语动之,宜生雅敬公,颇漏虏情。公乞早为之备。会疾复作,力求纳禄,词极哀切。上命汤丞相思退留公。公请不已,转左中大夫,加资政殿学士致仕,特给真俸。公方去,即降诏立皇子云。明年冬,起公再帅江东。完颜亮已深入,人情凶惧,公不敢辞。亮死,虏复求和,诏沿江帅守条具进讨恢复计。人人驰志幽燕,公独乞持重养威,观衅而动。已而,诸将追蹑果无功。寻以张忠献公代公,命公奏事。公言:「前日边遽,义当强起,今惫不能支矣」。复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三十二年六月,孝宗受禅,御札召公,道除同知枢密院事。公恳辞,又遣子埏入辞。上命中使赍手笔趋朝,许乘车至宫门,给扶登殿,问为治之要。公曰:「内治乃可外攘。今天下弊事至众,中外望治,愿如祖宗及太上绍兴二年五月手诏,命百执事赴都省给札条具」。上大喜,御批略云:「览焘所奏,犁然有契于衷。其令侍从台谏集都堂,赐以笔札,取当今弊事悉意以闻,退各于其听治之所,尽率其属,谕以朕意,极言毋隐」。于是士大夫平日欲言不能自达者纤悉闻矣。上皆亲阅,标识急务,付公看详,公请择可行行之。覃恩转左太中大夫。隆兴元年三月,迁参知政事,公以老病不拜。台谏交章留公,上还公奏,且命宰相谕旨云:「朕不敢烦公以政,姑为朝廷重可也」。公辞益坚。上亦察其实病,遂除资政大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恩数视政府。公援绍兴末例谒告将理,上乃许之。及家,固求致仕,诏从其请。后二年而薨,享年七十五,赠宣奉大夫,谥忠定,爵自德兴县男累封鄱阳郡开国公,食邑通三千五百户,食实封三百户,后以子遇恩累赠太师。娶程氏,同郡徽猷阁待制邻之女,先卒,追封秦国夫人。二男:朝议大夫、荆湖北路提点刑狱公事垓,朝议大夫、广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埏,分符持节,皆有家法。一女,适邹忠公浩之子处州太守栩。孙男十九人:铸,朝散郎、两浙转运司干办公事,赐绯鱼袋;镇,通直郎、荆湖北路安抚司干办公事;钜,儒林郎、福州录事参军;燧,承事郎;镒,承事郎、新差监鄂州在城盐税务;锷、鋐、锭,将仕郎;铉、镃、镛、錧、錥、錞、錤、键、镗、锜,未仕。孙女十四人:长适周简惠公葵之孙奉议郎、沿河制置司干办公事大辩;次适王恭简公刚中之孙承奉郎元老;次适嗣秀王伯圭之孙宣义郎、新添差淮西提举茶盐司干办公事希德;次适陈文恭公康伯之孙通直郎、佥书福州军事判官厅公事景祖;馀尚幼。曾孙一人,涛,脩职郎、隆兴府新建县主簿。玄孙一人,㮚。公外和内刚,临事有仁者之勇。在蜀四年,尤著惠爱,百姓皆绘像以祀,后帅李璆赞云:「公昔在蜀,千载一人。公今去蜀,千载其身。愿公再来,以慰斯民」。盖实录也。得谢复出,以至大用,奉赉往往积而不支。平生清修简静,无所嗜好,颇喜大书,得颜鲁公笔法,望而知其为端人正士。显仁皇后神主,公所题也。有外制二十卷、奏议三十卷、杂著二十卷,藏于家。某窃惟公历事四朝,始末可考。早官成均,学术行谊,人已推之。钦庙初政,即以议论气节有声馆阁。被遇高宗,出入侍从越三十年,知无不言而上不疑,谊形于色而下不忌。世论名臣,推以为冠。小人虽间有不悦,终不敢妄有指议。孝宗首从人望,召置二府,将尽行平昔之言,而公老且病矣,退休于家,以寿考终。历观五十年间,士大夫进退成败殆非一端,盖时有险易,道有屈伸,或荣于前而辱于后,或誉于上而毁于下,求其常负重望始终全节如公者鲜矣,宜有铭诗,以信后世。铭曰:
忠则不欺,公则不私。明则不疑,正则不欹。堂堂张公,具美在兹。学识卓然,气节随之。时有难易,心忘险夷。遇事极言,见义勇为。如璧如圭,表里无疵。如蓍如龟,计策无遗。独立近班,国之表仪。久任两镇,民之父师。绍兴季年,大政方咨。公曰惫矣,祈哀以辞。孝宗纂承,元老来思。美疢益侵,壮猷莫施。位岂不高,人叹辰迟。寿岂不遐,人望期颐。四朝遗直,千载清规。相彼先茔,山川逶迤。公所自上,是祔是宜。斲石刻辞,以永厥垂。
谭宣义孚先墓志铭(庆元二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八、《平园续稿》卷三二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庐陵郡统县惟八,永新为大,西界湖湘,壤沃地偏,民生自足。间遇水旱疾疫,凡邑之大家分任赈恤之事,某家发廪,某家给薪刍,某家药疾者,某家瘗死者,以是流殍稀鲜。县官推勘分赏,必首及之,君子喜其近古。惟谭氏儒术起家,好善乐施,至宣义君复合前美事,终身行之,古人以为难。去年春得疾卒,其家乞行状于焕章阁待制诚斋杨公,而谒予以铭。昔我先太师秦国公暨我伯父金紫光禄大夫与君伯父朝奉郎、赠中大夫讳观光同登政和八年进士第,世契之敦,义不得辞。然诚斋之文美矣尽矣,不可以有加矣,姑第其家世始卒如左。君讳孚先,字信仲,世居永新。曾祖讳华,不仕;妣太孺人段氏。祖讳杰,累举入官,终承事郎、赐绯鱼袋,赠朝奉郎;妣安人龙氏、尹氏。其长子,中大夫也;次子讳观复,实君之父;妣尹氏。君孝以事亲,仁以恤下,勤于学而勇于义,尤切切教子,曰焕曰润,继宾于王。淳熙癸卯该膺长乐庆寿恩封承务郎,自是十年间历值三朝大庆,四迁为宣义郎,赐服朱银,筑荣寿堂,日与亲宾燕乐,侈上之赐,士大夫争咏歌之。其卒实庆元元年三月壬子也,享年八十八。娶林氏,成忠郎高之女,封安人,赐冠帔。五子:焕,今为从仕郎、襄阳府司法参军;润、潭、溥、源,并力学。四女:王扬烈、张潞、颜世忠、张湘,婿也。孙男三人:康叔、同叔、正叔。女四人。同叔名在南宫,不幸早世。焕等卜以二年十二月丙申葬君县之思贤乡芦峰之原。铭曰:
起家固难,保之尤难。积善有庆,其居也安。不亏于功,不替于义。以昭令名,永诏来裔。
答提刑何正言(同叔)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七、《诚斋集》卷一○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某伏以腊尽春回,天意欲雪,恭惟某官建台邦畿,密迩天日,高厚参卫,台候动止万福。年家台眷安问踵至。某向者初夏专走一介奏记,仰蒙报教,重以书籍法帖之贶。山间苦无姑苏之便,未克嗣音,仰蒙遣健步赐手书,银钩玉唾,如从天落。某老病免归,自分终焉,遭逢圣明,特有收召,实以沉痼,不能造朝,一再控辞,得免行役,此已幸矣。恩除过优,逊避弗俞,真钟鼓乐鴳,衣冠被狙,借令人不我哂,亦顾影自哂耳。此盖年丈平日议论之馀,嘘嚅挽摩之力,遂济登兹,敢忘所元?重勤庆语,若将诵周南之滞,喜乐克之用者,特朽株何以当青黄也。年丈登揽亦既半岁,直声劲节,清德峻望,宜在王所。日听尺一,尚窃迟之。月湖山庄自有白云守护,明月看管,何必切切挂怀抱?先泉石而后王室,非所望于萧傅。益公倡和亦时有之,每与其兄子中往往言句交至,所谓如行山阴道中,令人应接不暇。老钝窘矣,何啻一岁而七奔命?一笑。伏蒙远寄真酥八斤,建茶百夸,松实赤鳔各十斤。公以为千里之鸿毛,我但觉穷儿之暴富。感激珍饷,山村那得许也。辱徵近诗,辄往数首,一览而掷之,幸甚。隐显殊涂,合并无期,愿言珍重,即从上雍。
答徐参议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一一、《诚斋集》卷一○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某伏以即辰景迫凋年,天欲再雪,恭惟致政参议直阁年丈高蹈物表,独乐事外,天棐名胜,台候动止万福。某老病日侵,摧隤已甚,所谓「秪见有不如,不见有所超」者,退之此诗似端为侬发也。年丈官簿年龄尚能记忆,当未及古稀之数。恭闻挂冠神虎,悬车里门,无乃太蚤?儒荣之堂,干青霄而直上;丝纶之诰,揭云汉而下饰。斐然之诗,何异蟋蟀之鸣、虫飞之声,授简所临,不容九顿首而辞避,已犯不韪。兹蒙伐石深刻,架轴装潢,不曰以玉椟而衷燕石,以绣段而藉鱼目乎?寄似碑本,荣不盖愧也。未占侍见,愿言珍重,以须加璧裹轮之徵。
答隆兴府王倅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一三、《诚斋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某伏以即辰震治将夏,暄凉方战,恭惟府判太中同寅帅阃分月湖山,天迪仁贤,台候动止万福。某敬浣濯衣冠,上记连敖,仰谢于相先,伏惟原省。
某山林野夫,分犊草,眠鸥沙。影响不达于市朝,姓名不至于通贵。顾独闻督府之贰有君子焉,盛名与五纬争光,雅德与三江同流,而未得一识,私窃恨之。敢谓达官贵人乃折节以下草野,云锦一封,自天而落,意气燠休,劳苦劬愉。又投赠之以先正木杪龟趺之碑,盥手漱石,三读九叹,仰觌前辈立朝伏蒲之大节,卓诡切至之忠言,仆虽老矣,犹得师也,何福如焉?摧谢之心,尚垓万于此纸上之云云者,喙讷于心,笔又讷于喙尔。
某惶恐九顿首以敬问卢家白玉之堂,楚天绿荷之屋,德星之聚,飞仙之婘,即日恭惟尊尊幼幼受祉山则。某老病无能为役,然岂无取履结袜之可执者?倾耳以俟也。某惶恐有恳,大儿长孺适有天幸,乃得充下走于大府,托荫映于庆云。教载之,全度之,舍鲁何适焉?
答郭敬叔教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一四、《诚斋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某伏奉劄翰,谂以令子试艺恩数,伏惟驩庆。第立法小靳,未称所挟。然父子世方圆动静之科,允曰吾乡衣冠之盛事矣。大年之父、同叔之子犹将弱焉,如某诸子若孙之罢驽,皆竖幡而降,自崖而反矣。政使累月笞之,亦何益也?不胜其羡,又不胜其妒耳。一笑。丈丈附此致贺云。陈丈书信已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