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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蜀帅韩密谏书 北宋 · 范镇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八、《成都文类》卷二○、《全蜀艺文志》卷二九、《蜀藻幽胜录》卷一、康熙《四川总志》卷二九、《宋代蜀文辑存》卷九
镇闻圣王之治以得贤为首,而贤之登必本于乡也。
故登于其乡,则知所以为人父,知所以为人子,知所以为人兄,知所以为人弟,而慈孝友恭、惠聪质仁,秀出于众者,可得而官使。
周之王制,家有塾,党有庠,遂有序,国有学,简帅教者而宾兴之,故其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汉则渐焉,繇刍牧而起者有之,自贾竖而奋者有之,亦已小驳。
及其下郡国以贤良方正逊让之诏,而班固云「大汉文章与三代同风」。
有唐沿隋制,专用诗赋策论而升黜,尔时美谈之尤尚者若同人举然,故开元元和间号称得人之盛。
国家顺考古道,思皇多士。
四门允穆,而畜德积行无壅闭于上;
数路兼取,而藏才韬能绝沉冥于下。
受大小以咸足,来远近而弗间。
内有伊、周之德之美,谟明而告猷;
外有甫、申之才之珍,蕃宣而树教。
固宜宅岩廊而高拱,造大庭而与稽,恭己无为,仰成左右而已。
尚且深诏执事,求之如不及,岂非首贤而为治乎?
逖矣西土,上当井络之次,下亘坤维之隅,江汉炳灵,岷峨储精。
司马相如王褒何武扬子云之生,遗风流闻,不绝若线。
近年移三互之法,除限口之令,而扬轩戺、服王涂者岁闻,起闾闬、游圣阃者日有。
方朝廷申大比之号,而执事当敦遣之职,其为书自干荐者以百数。
至如服儒学之旧,屡困不更其守,则杨助;
高行谊之履,懿诚以发于辞,则章君陈、杨韵、李纲、何褧、赵众
谨子弟之帅,美闻已彰于时,则李南纪吴师孟李慎修
其间事业美中,忠信待举,怀良玉以被褐,藏颖锥而处囊者,岂可胜道哉!
伏惟执事春风以煦之,白日以暴之,定鉴以临之,诚衡以平之,使其扬芬芳、破暗昧、定好丑、审重轻,而后先方物之贡、利国光之观者,岂惟诸生幸甚,亦西南幸甚!
若镇之能薄才谫,进之使与计偕可也,退之以警不肖可也。
异日明天子再拜受书,执事三适为功,加地进律,以举上赏之典,赐弓若矢,以推蕃锡之数,亦将褰裳连衽而来贺。
重念镇文陈于此者,直以方今济济以宁,三代同风之辰,而同人之举或几于息矣。
伏望执事悯其狂且僭,虚怀而恕接之。
干冒台严,伏深战惧。
胡康侯 其十六 1134年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八一、《杨龟山先生集》卷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三明市将乐县
知令似龙图先往湖外,得近信否?
长沙方易帅,势未可往,更俟浙帅来如何?
徐行未晚也。
伯纪言章丑诋之,以为有跋扈之渐,天下知有宣抚,不知有朝廷,赖君相眷知,犹得宫祠而罢,甚幸。
浙帅尚在岭表,不知何时可来湖中?
么贼未殄,伯纪已有罢命,新帅未到,人情不无向背,万一有警,为之奈何?
伯纪尤可虑也。
梁参议闻已归,未到乡里,云径往福唐搬家。
得渠来,则湖外事可尽知也。
时政论 其七 覈实 宋 · 胡安国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六
政事纪纲莫大于赏罚,赏罚福威必当于功罪,功罪善恶必审于毁誉,毁誉是非必要于真伪。
故直言不闻,毁誉乱真,康澄以为可畏甚于三辰失行、水旱虫蝗之变也,可不核实乎?
陛下昨降赦书,推尊仁宗盛德大业,应举行法度,并欲上遵嘉祐,德意甚美。
臣尝考其大要,特在于直言数闻、毁誉核实而已。
丁谓以奸邪为宰相矣,雷允恭传达外议擅权矣,黄德和监军诬奏边将矣,或斥或诛,或投诸四裔,而狱情审克,卒无冤滥,是毁誉不得乱真而邪说息也。
寇准忠正遭远贬矣,范仲淹以危言屡获罪矣,欧阳脩以讥斥佞人招难明之谤矣,或辨明诬枉,或擢升侍从,或遂迁执政,是毁誉不得乱真而直道行也。
邪说息,直道行,则恶人有所惮而不为,善类有所恃而不恐,其致至和嘉祐之治以此。
陛下自初即位,思建中兴,而将相大臣黄潜善汪伯彦等不能奉令承教,乃广引废忠毁信、靖谮庸回、服谗蒐慝之党,变乱名实,颠倒是非,以上惑朝听。
马伸于关市,出许翰杨时于閒散,如孙觌刘观郑瑴辈流并居迩列,维扬奔溃,无所归咎,恐陛下讨其误国之罪也,复指结余堵杀邦昌为致寇之由,特下赦音,元恶大憝皆得原涤,而李纲独不与焉,此虽假借朝廷诏令行之,安能掩天下之公论乎?
颠倒是非,变乱名实,莫斯为甚矣。
范宗尹当轴,又欲汲引失节鄙夫如李擢等,以盖其北面伪楚之恶。
是非邪正,出于人心,如辨白黑,焉可诬也?
其为计不忠亦甚矣。
陛下好恶无私,克遵王道,上追仁宗审覈之政,毁誉必要其真,赏罚必当其实,使邪说不作,直道得行,其继嘉祐至和之治,亦何远之有?
夫邪正是非,莫易辨于今日,惟陛下断在必行,以扶正论,实天下之幸。
凡核实者必自大臣与台谏始。
大臣定功罪、施赏罚于上,台谏论功罪、主毁誉于下,不可不先核也。
仁宗即位,信王曾之正,任吕夷简之才,终以富弼韩琦宰相,而余靖蔡襄贾黯吕诲等迭居台谏,此真伪所由核也。
陛下嗣承宝历,渡江以前所用三相,而言者攻李纲以六不可贷之罪,人臣有一于此,必伏斧锧而远窜之于鲸波南海之表,人皆以为郑瑴
建炎二年冬十有一月朔日远贬,而以是日峻迁,故知为此言者必也。
大兴诬谤,干誉庸俗,言己去朝,暴乱斯起,欲平定之,舍我其谁,传呼宰相,响震山谷,讽谕群小,令上封章,翱翔道途,以俟诏命,凡此等语,验于奏议则无据,按于施为则无迹,特以撰造文致之语,倾陷大臣,为不可贷之罪。
而当时遂信行之,又以美官激励之,是赏劝谗谄之人,欲其毁誉乱真而不核也。
若言潜善伯彦措置乖方,人皆以为马伸
自言官黜为监当,而其言则有状矣。
不慎命令则以下还都之诏也,广布私恩,则以复祠宫教官之阙也。
黜陟不公,则以罢卫肤敏,而用孙觌不祥之人也。
杜塞言路,则以贬吴给张訚邵成章也。
妨功害能,则以沮宗泽许景衡也。
私收军情,则以各置亲兵千人,请给独优厚也。
同恶相济,则以力庇罪人王安中也。
凡举一事,必立一證,皆众所共知,亦众所共见,不敢以无为有,亦不敢以是为非,而当时不信其言而罢之,反以为言事不实而重责之,是罚沮忠谠捐躯为国之人,恶其毁誉之核实而不乱也。
邪说何由息,公道何由行乎?
虽已死,恤典哀荣,礼意隆厚,公论不允。
既远贬,虽有诏命,不闻来期,君子闵焉。
比虽贲以龙阁,未尽褒劝之礼。
按《春秋》之法,治奸恶者不以存没,必施其身,所以惩恶;
奖忠善者及其子孙,远而不泯,所以劝善。
伏望圣慈特留聪听,按此二人情状,追正刑赏,奉承天意,使天下知惩劝之方,以息邪说,开公道,则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将复见于今日矣。
杨文靖公墓志铭 宋 · 胡安国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九、《伊洛渊源录》卷一○、《楚纪》卷五九
孟子没,遗经仅在,而圣学不传。
所谓见而知之与闻而知之者,世无其人。
则有西方之杰,窥见间隙,遂入中国,举世倾动,靡然从之。
于是人皆失其本心,莫知所止,而天理灭矣。
宋嘉祐中,有河南二程先生,得孟子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倡天下。
而升堂睹奥,号称高第,在南方则广平游定夫上蔡谢显道,与公三人是也。
公讳字中立姓杨氏
既没踰年,诸孤以右史吕本中所次行状来请铭。
谨案杨氏出于弘农,为望姓。
五世祖唐末避地闽中,寓南剑州将乐县,因家焉。
公资禀异甚,八岁能属文。
熙宁九年进士第,调汀州司户参军,不赴,杜门绩学,渟滀涵浸,人莫能测者几十年。
久之乃调徐州司法
丁继母忧,服阕,授虔州司法
公烛理精深,晓习律令,有疑狱众所不决者皆立断。
郡将议事,守正不倾。
罹外艰,除丧,迁瀛州防禦推官
潭州浏阳县安抚使张公舜民以客礼待之。
漕使胡师文恶公之与张善也,岁饥方赈济,劾以不催积欠,坐冲替。
张公入长谏垣,荐之,除荆南教授
宣德郎,知杭州馀杭县
南京宗子博士
会省员,知越州萧山县提点均州明道观、成都府国宁观,后例罢差监常州市易务,公年几七十矣。
是时天下多故,或说当世贵人,以为事至此必败,宜力引耆德老成,置诸左右,开导上意,庶几犹可及也。
则以秘书郎召,到阙迁著作郎
及对,陈儆戒之言,除迩英殿说书
公知时势将变,遂陈论政事,其略曰:「近日蠲除租税,而广济军以放税降官,是诏令为虚文耳。
安土之民不被惠泽,而流亡为盗者独免租赋,百姓何惮不为盗?
夫信不可去,急于食也。
宜从前诏。
嘉祐通商榷茶之法,公私两便。
租钱如故,而榷法愈急,宜少宽之。
诸犯榷货,不得根究来历。
今茶法独许根究,追呼蔓延,犴狴充斥,宜即革之。
东南州县均敷盐钞,迫于殿最,计口而授,人何以堪?
宜酌中立额,使州县易办,发运司宜给籴本以复转般之旧。
和预买,宜损其数而实支所买之直。
燕云之军,宜退守内郡,以省运输之劳。
燕云之地,宜募边民为弓箭手,使习骑射,以杀常胜军之势。
卫士天子爪牙,而分为二三,宜循其旧,不可增损」。
凡十馀事,执政不能用。
而虏骑已入寇,则又言:「今日所急者,莫大于收人心。
边事之兴,免夫之役,毒被海内。
误国之罪,宜有所归。
西城聚歛,东南花石,其害尤甚。
宿奸巨猾借应奉之名,豪夺民财,不可数计,天下积愤郁而不得发几二十年。
欲致人和,去此三者」。
会渊圣嗣位,公乞对,曰:「君臣一体,上皇痛自引咎,至托以倦勤避位,而宰执叙迁,安受不辞,此何理也?
城下之盟,辱亦甚矣。
主辱臣死,大臣宜任其责,而皆首为窜亡自全之计,陛下孤立何赖焉?
乞正典刑,为臣子不忠之戒。
童贯为三路总帅,虏人侵疆,弃军而归,置而不问,故梁方平何灌相继逃去。
大河天险,弃而不守,虏人奄至城下,而朝廷不知,帅臣失职,无甚于此,宜以军法从事。
防城所仍用阉人提举,授以兵柄,此覆车之辙,不可复蹈」。
渊圣大喜,擢右谏议大夫
虏人厚取金帛,又遂赂以三镇,遂讲和而去。
公上疏曰:「河朔,朝廷重地,三镇,又河朔要藩。
今一旦弃之虏廷,以二十州之地,吾腹中,距京城无藩篱之固,戎马疾驱,不数日而至,此非经远之谋。
四方勤王之师,逾月而后集,使之无功而去,厚赐之则无名,不与则生怨,不可不虑也。
如闻三镇之民欲以死拒守,今若以兵摄之,使腹背受敌,宜可为也。
朝廷欲专守和议,以契丹百年之好,犹不能保,宁能保此狂虏乎?
夫要盟神不信,宜审处之,无至噬脐」。
于是渊圣乃诏出师,而议者多持两端,屡进屡却。
公又言:「闻虏人驻兵磁、相,劫掠无算,誓书之墨未乾,而叛不旋踵,肃王初约及河而反,今挟之以往,此叛盟之大者。
吾虽欲专守和议,不可得也。
三镇之民以死拒之于前,吾以重兵拥其后,此万全之计。
望断自宸衷,无惑浮言」。
而议者不一,故终失此机会。
于是太原诸郡皆告急矣。
太学生伏阙,乞留李纲种师道,军民从之者数万人。
执政虑其生乱,引高欢事揭榜于衢,且请以礼起邦彦
公言:「士民伏阙,诟骂大臣,发其隐慝,无所不至,出于一时忠愤,非有作乱之心,无足深罪。
李邦彦首画遁逃之策,捐金割地,质亲王以主和议,罢李纲而纳誓书。
李邺奉使失辞,惟虏言是听。
此二人者,国人之所同弃也。
今敷告中外,乃推平贼和议之功归此二人,非先王宪天自民之意。
宜收还榜示,以慰人心」。
邦彦等既罢,赵野尚存。
公复言:「昔尝建言,请禁士庶以天王君圣为名者。
皇后以为谄谀之论,废格不行。
犹泰然,不以为耻,乞赐罢黜」。
上皆从之。
或意太学生又将伏阙鼓乱,乃以公兼国子祭酒
遂言:「蔡京以继述神宗皇帝为名,实挟王安石以图身利。
故推尊安石,加以王爵,配享孔子廷。
然致今日之祸者,实安石有以启之也。
谨按安石昔为邪说,以涂学者耳目,败坏其心术者不可缕数,姑即一二事明之。
神宗皇帝称美汉文,罢露台之费,安石乃言:陛下若能以之道治天下,虽竭天下以自奉,不为过也。
茅茨土阶,其称禹曰『克俭于家』,则竭天下者,必非之道。
王黼三公领应奉司,号为享上,实安石自奉之说,有以倡之也。
其释《凫鹥》之末章,则曰:以道守成者,役使群众,泰而不为骄。
宰制万物,费而不为侈。
按此章止谓能持盈则神祇祖考安乐之,无后艰耳,而安石独为此说。
蔡京辈争以奢僭相高,轻费妄用,穷极淫侈,实安石此说有以倡之也。
其害岂不甚哉!
乞正其学术之缪,追夺王爵,明诏中外,毁去配享之像」。
遂降安石从祀之列。
谏官冯澥力主王氏,上疏诋公,又会学官纷争,有旨皆罢,即上章乞出。
给事中
章又四上,请去益坚,以徽猷阁直学士提举西京崇福宫
又恳辞职名不当得,有旨:「杨某学行醇固,谏诤有声,请闲除职,累月恳辞。
宜从其志,以励廉退」。
徽猷阁待制
上即位,除工部侍郎
论自古贤圣之君,未有不以典学为务者,以君德在是故也。
上然之。
除兼侍讲
二年,以老疾乞出,除龙图阁直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
四年,上章告老,从之。
绍兴五年四月二十四日终于正寝,享年八十有三,葬本邑西山之原。
近臣朱震奏公尝排邪说,以正天下学术之谬;
辩诬谤,以明宣仁圣烈之功;
雪冤抑,以复昭慈圣献之位。
据经论事,不愧古人。
所著《三经义辩》有益学者,乞下本州抄录,仍优恤其家。
有旨赠官,赙以金帛。
娶余氏,赠硕人,先卒。
子五人:迪早卒,迥、遹、适、造已仕。
女四人:长适陈渊,次陆棠,次李郁,次未嫁。
孙男七人,孙女五人,曾孙一人。
公天资夷旷,济以问学,充养有道,德器早成。
积于中者,纯粹而闳深;
见于外者,简易而平淡。
閒居和乐,色笑可亲;
临事裁处,不动声气。
与之游者,虽群居终日,嗒然不语。
饮人以和,而鄙薄之态自不形也。
推本孟子性善之说,发明《中庸》、《大学》之道。
有欲知方者,为指其攸趣,无所隐也。
当时公卿大夫之贤者,莫不尊信之。
崇宁初,代余典教渚宫,始获从公游。
三十年间,出处险夷,亦尝覸之熟矣。
视公一饭,虽蔬食脆甘,若皆可于口,未尝有所嗜也;
每加一衣,虽狐貉缊袍,皆适于体,未尝有所择也;
平生居处,虽弊庐厦屋,若皆可以托宿,未尝有所羡而求安也;
故山之田园,皆先世所遗,守其世业,亦无所营增豆区之入也。
老之将至,沉伏下僚,厄穷遗佚,若将终身焉。
子孙满前,每食不饱,亦不改其乐也。
然则公于斯世,所欲不存,果何求哉!
心则远矣,凡训释论辩以辟邪说,存于今者,其传寖广。
故特载宣和末年靖康之初诸所建白,以表其深切著明。
而公之学于河南小尝试之,其用已如此,所谓援而止之而止,必有以也。
进不隐贤,必以其道,岂不信乎!
世或以不屑去疑公,盖浅之为丈夫也。
铭曰:
天不丧道,文其在兹。
维天之命,尸者其谁?
孰能识车中之状,意欲施之兄弟,而遽并为世师。
伟兹三贤,阔步共驰。
有学术业,颜其馁而。
公名最显,垂范有词。
岂不见庸?
孔艰厥时。
狂澜奔溃,砥柱不欹。
邪说害正,倚门则挥。
嗟彼奸罔,谗言诋欺。
我扶有极,人用不迷。
奚必来世,判其是非?
有援则止,直道何疵!
不勉而和,展也可夷。
河流在北,伊水之湄。
谁其似者?
订此铭诗。
张孝纯 宋 · 翟汝文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五、《忠惠集》卷一
孝纯:卿力保孤城,外抗强敌,率厉将士,久已踰时。
朕北顾轸怀,无忘终食,已遣李纲宣抚使刘韐宣抚副使,又分命解潜等为制置司,同济援师,鼓行协力。
卿宜声势相倚,内外合攻,乘兹锐兵,往禦外侮。
明谕将士,各奋忠诚,爵赏之行,朕无所爱。
李伯纪丞相挽诗三首 其三 宋 · 陈公辅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当时偶同罪,平昔岂相知。
天下指为党,我公终不疑。
空怀荆渚乐,已失雁山期。
此意凭谁诉,临风有泪垂宋李纲梁溪先生文集》附录)
论伏阙劄子靖康元年二月 北宋 · 聂昌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二一、《三朝北盟会编》卷四○、《孝慈渊圣皇帝要录》卷上
臣闻前日蔡懋李棁谕与大学长贰,令屏去伏阙上书陈东等,诸生闻之,莫不怨忿,一学多士,咸欲拂袖出学。
今日又闻令根治诸生并伏阙百姓,欲置于法。
臣闻之,不胜惶骇。
仰惟陛下睿知仁慈,君临万方。
士民以积年不舒之怨愤,乘隙相聚,贼杀内侍,指骂奸党,盖恃陛下仁圣,必能与百姓雪去怨气。
之徒恨其骂己而佐李纲,欲遂除去根株。
宣言,为前日伏阙之士其閒有李纲故旧,欲尽行诛戮。
臣恐大失士心,归怨陛下,自此士民思乱,恐无已时。
盖士民上书,不约而从之者数千万人,其言皆平昔公议,乃陛下所急欲闻,而奸人所甚恶也。
岂有不禀上旨,敢令开封快其私意?
愿陛下访闻行下,速赐止绝,庶几忠义之士不死奸人之手,而忠言谠论日闻于九重,实宗社万世之幸也。
取进止。
论事劄子(会罢职不果上。)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北山小集》卷三八
臣窃观自古国家有急或政事有疑,必询于廷臣,使各尽其说。
甲之言可用,乙之言不可用,虽用甲言而不罪乙。
真宗皇帝时契丹大入,陈尧佐蜀人,请幸蜀;
王钦若江南人,请幸建康
寇准请亲征以幸澶渊,而虏以败衄。
向使用钦若尧佐之言,则大事去矣。
及凯旋,社稷再安,然终不罪钦若尧佐者,以谓宁失二人之罪,而不可杜天下议臣之口故也。
国家有急,臣下献计,苟可以纾祸难、安国家者,盖将无不为也。
使用之而中,足以解纷;
用之不中,或因致不虞,谋之不臧,固可罪也,然其心岂有它哉,亦思所以排难救急而然耳。
太祖皇帝时,方伐江南,有得江南张洎以蜡书结太原以缓师者。
以使至,太祖面诘,将杀之。
视书曰:「此实臣所为也。
臣国方危急,苟可以纾祸者无不为。
臣所作蜡书甚多,此其一耳」。
太祖虽赦之,时亦必举此以为问罪之端也。
然为李氏者,不闻罪张洎以蜡书致讨也。
何则?
知其将以排难救急而然耳,不幸事泄。
臣观自顷以来,谋议成败,以计画异同为终身不解之罪者有矣。
故后来者虽身在庙堂,事方危急,而终莫敢披心腹、尽底蕴,必回互含糊,莫以身任成败者,其心以此为戒故也。
臣尝窃忧之,以谓此非社稷之福也。
夫事之大者,莫若敌国之和战,车驾之行留。
李纲主战,则李邦彦等以主和为罪人;
耿南仲主和,则李纲以主战而远贬。
黄潜善以南渡为非是,则许景衡以请移跸而罢斥;
迩日以迁避为良图,则论事者以请驻跸而外迁。
然则人安得不务回互含糊以苟目前之利也?
且以李纲邢倞之结余睹,谓之疏率可也;
因以致敌人之怒,谓谋之不臧可也;
其谋遽泄而适不中耳。
使其谋遂行,世必以为奇计也。
虽然,使无是,虏人之凭陵迫胁亦极其力而后已也。
然固以谓二圣北狩,职此之由,则臣愚不识也。
然则虽有智如陈平者,不敢行金以反间;
勇如蔺相如者,不敢全璧以抗秦;
将如周亚夫,不敢不受命而坚壁以挫吴;
相如李德裕,不敢违众论而起兵以伐泽潞。
何则?
事有成败,战有胜负,一有不至,则将负不可解之罪于无穷矣。
陛下欲废李纲,默废之可也。
若声其罪于天下,而其说不当于人心,则人不信伏而有后言矣。
不唯非号令刑政之美,而又使横身任事、开口献计者不敢谋,此国之大患也。
车驾之在扬州,有为翰林学士方侍讲读、被圣知,为彼计者,保身缄默,不失主眷,则高爵重位亦可致矣。
而乃刺口论天下财计,慕刘晏之为,欲以纾民力、资军食、富国而强兵者。
孙觌常平之法,诏俾讨论,其追积久青苗本钱,此一事不可行也。
然比降诏旨,因以为聚敛之臣,朕知其奸而罢黜,以此播告,臣窃以谓沮赴功立事者之心也。
财利,臣所不晓。
方讨论常平法时,行在士大夫以为非者大半。
臣以舆言问之,主议者为臣言,财赋之出于民,多取诚不如寡取,寡取诚不如勿取。
然今国家艰急,方欲西向复中原,非兵食不济也。
与其无名横敛于民,如卖官告、责免夫,曷若因旧法而损益之,取之微而积之多,于国计有补而民力不困者,亦足以纾目前之急。
恢复既定,虽常赋犹当时一复之,其所以为聚敛之臣具为奸者,臣愚不识也。
然则虽有李悝,不敢尽地力;
虽有刘晏,不敢议平准,盖聚敛之名为可耻也。
使人人不敢当事,人人不敢尽谋,人人先求自安,人人恐忤上意,则艰危之时,谁与图回而恢复乎?
此亦臣之所谓非社稷之福者也。
臣既忘躯昧死以尽忠矣,请遂毕其说。
如近者奋不顾身、惟力是视、思赴国家之急者如宗泽,亦少矣。
然而沮挫诘责之,曾不得举首;
虽以老病尽年,而不知者至以为朝廷沮死,岂不伤忠义赴功者之心哉!
至使论者以谓位高望隆、奋不顾死者,朝廷辄疑而惮之,此言尤不可使天下闻也,圣主岂有是哉?
日者杜充守东都,威望日著,提兵来朝,远方之人虽不知其所设施,然闻之者若隐然可恃而增气者,此何理也?
然或以谓朝士已有论而攻之者,果有是乎?
不幸有之,是宗泽之疑复生于舆论也。
夫国之成败在事之立不立,事之立不立在士气之锐惰,士气之锐惰在黜陟好恶之是非。
使禄食之人皆解体而叹息,则何事又能立乎?
狂愚,惟陛下裁赦。
乞责降李纲以昭赏罚奏靖康元年九月 宋 · 刘珏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九、《三朝北盟会编》卷五五
中书省送到词头一道:中书舍人安扶奏,准词头李纲观文殿学士、知扬州
李纲轻脱寡谋,强执自任,前后败师覆将非一,所有词头未敢具草。
奉圣旨,令以次舍人行下者。
臣伏见仁祖韩琦直学士经略陕西,而好水之战,任福刘平皆殁于阵,士卒死者甚众。
仁祖非不知诸将违节制致败也,虽善其皆合事机,然犹坐降一官。
神祖韩绛以次辅宣抚西边,兵将深入荒域,卒至骇扰,横罹战伤。
神祖非不知之推忠尽瘁也,虽原情无他,然亦罢相,止以旧秩出守邓州
盖人君陟降,如天无心,虽知其才能之可用,忠赤之可倚,或有过焉,不可不加黜罢也。
窃见李纲勇于报国,锐于用兵,而听用不审,数有败衄,以致士气益丧,虏势益张,其罪亦著矣,陛下亮用心无他,因其有请,宠加峻职,授以便郡。
虽臣寮缴奏,复命以次命词行下,于此见陛下厚于记功,薄于责过也。
此行败军覆将,耗财疲民,非特如韩琦好水之败、韩绛西边之失,其可不加黜责,以示惩戒乎!
臣至愚不肖,尝慕范仲淹中正,仰事陛下,非敢于败事之后从而下石也,但朝廷典刑不可不正。
如陛下念前日之劳,在所记录,察今日之败,志在歼寇,亦宜黜官降职,以慰死者之心,为败事之戒。
既不以今日之失而遂忘其前功,又不以前日之劳而曲庇其罪戾,赏罚昭著,如天无私。
将帅闻之,莫不感激思奋,而寇攘有可平之期矣。
所有词头,臣未敢具草。
乞假借台谏委任大臣劄子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七、《庄简集》卷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一
臣伏见陛下自即位以来,惩艾前日奸邪当国、杜塞言路之弊,于是增置谏员,虽宪台六察,咸得言事,又许臣寮实封投匦,职事不应上殿人,亦得奏对。
开公正之路,闭私邪之门,海内闻风,莫不称庆。
今才数月,未闻用一直言,得一贤士,而言路寖复有壅塞之患。
近降指挥,奏事既罢,不得从容留身,不合上殿人虽有指挥,亦令覆奏,臣知陛下有厌言之意矣!
谏官御史不稍假借,一言忤意,旋被斥逐,臣知陛下有拒谏之实矣!
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如天地之无不覆焘,日月之无不照临,而怀疑偏任,惴惴然惟恐群臣之欺己,此得御奸邪之术,而未得任忠贤之道也。
陛下所谓亲除者,一举而得余应求,再举而得陈公辅,此二人者,今乃迎合大臣,或为游说,例被斥逐,使诚有之,是亲除之人岂足信任乎?
以天下之大、四海九州之广,而陛下欲以耳目所及擢用一二士大夫,所任未必得人,而先已失众心矣。
众心一失,人怀疑贰,不知孰与共守天下者乎?
不亦所得者小,所失者大乎?
耿南仲东宫官辅导陛下十有馀年,此腹心之臣也,虽甚愚陋之人莫不知之,而李纲敢与抗论,诋讦其短,此其疏率无谋可知矣,而谓怀奸以事陛下则非也。
彼怀奸以事陛下者,知南仲不可动摇,则阴交而固结之,上可以保宠荣,下可以行私意,而天下安危、社稷存亡,则有时而不暇恤。
南仲与陛下同休戚利害者,其设心岂有他哉?
特其所见或有偏系不通之处,未能旷然使陛下以大公至正之道照临百官、抚御寰区也。
臣恐奸邪之徒窥见陛下好恶,更相谮毁,迭相媒孽,无忠信仁厚之风,成猜忌刻薄之政,人人惴恐,莫肯披露情实以事陛下。
伏望稍回渊虑,假借台谏,则尽听纳而容狂直,礼貌大臣,则专委任而责成功。
臣诚狂愚,不识忌讳,有所闻见,怀不能已,伏惟陛下留神听纳,天下幸甚。
乞令漕司拨还本司钱物状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庄简集》卷一二
臣昨蒙恩除前件差遣,虽知驽怯,难胜职任,诚以迫于威命,不敢固辞。
重惟臣之孤迹,久去阙庭。
伏自陛下遭罹变故,兼臣职守有合奏陈等事,臣之区区,不敢请觐者,非徒本司见阙正官,不敢逗留,而干进之嫌,人言可畏,曾不得一望清光,少申犬马之恋。
俯伛受命,俛默就涂,已于今月十七日到洪州,交割职事讫。
本司合行事件,已有前后画一,臣已遵依施行外,惟是财计一事,臣顷为江东安抚大使,蒙朝廷差到漕臣陈敏识专一应副,又蒙赐支给赏银绢数千匹两。
今本司兵马虽不多,而一路盗贼纵横,虔、吉等处,出没猖獗,实未殄灭。
及近据虔州申,凌耸等结集,动以万计,本司遣发将兵收捕,出入无时。
今前安抚制置大使李纲,却尽将本司所有金银钱物缴献。
其间官告敕牒钱等,散在诸部,实未出卖,朝廷为见数目稍多,既行下漕司,尽将应在取拨前去江州桩管,府库为之一空。
臣到任之初,实难措手。
伏望圣慈特降睿旨,令漕司却行拨送,假臣岁月,若用度实有馀,臣亦岂敢妄费?
庶几凋弊之后,不至科敛,以仰宽陛下忧顾之意。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程伯宇 其二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三、《庄简集》卷一四
某顿首,伯县司业贤友。
某再启:中春丐閒,凡八月中秋蒙恩出守。
方幸承际,即日就道,庶几一见故人,衔觞道旧,夫何旬时,既改东阳,旋有六官之除,凡两月间,奔走千里,十月尽方抵行在,扰扰不可言。
旦夕复移跸临安,孤拙无补,深愧游旧,何以教之?
近下诏求贤,群公交荐,长者想不能久外台也。
更望为苍生一起,幸甚!
子骏子贱时时相从,促膝把盏,未尝不奉思也。
公他时不免一来,种种望见谕。
若来武林,则不肖亦单骑可同寓也。
楼仲晖近亦至,但日来传寇颇炽,恐不多,上游依大驾为少安也。
叶、李二大帅,物论恐不足信,如何?
子骏独留亲觐,不允,其意似可见念,非老友孰能赞一请乎?
伯纪亦常得书。
天下果无事,使此英杰老死可也;
若圣主真欲经略中原,使海内有忌才蔽贤之叹,亦可惜。
子贱虽不远,一夏懒惰,不通书,旦夕遣人也。
程伯宇 其七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三、《庄简集》卷一四
日来时时得浙西诸友书,诸友极有意向进,若乘此时移跸建邺,亦是机会。
近见诏书,乃用孟庾申请回临安,此恐小人探伺而为之也。
庐与江、阳、桂、广皆已除帅,但惜似矩远去耳。
魏矼马承家皆以章罢,必知之。
张柔直林少伊皆引赦叙,此似封雍齿,顾如老友负天下公望,能久閒耶?
傅、潘书问往来不绝,江元寿已除司农廖用中正赴行在。
今日为腹心之患者,独一王居正
盖起初受知于宗尹宗尹党稍稍在当路耳。
右揆经理疆埸事,往来淮浙,四大将并在镇江,岳侯来日至矣。
李伯纪请入觐,已允,旦夕亦至。
此公进退,前无古人,然其区区为国之心,则可恕矣。
江西、湖南大饥,朝廷馈饷且不继,何能赈给穷乏?
事事可忧,虽促膝握手,未易言之。
子贱丁忧,然上极喜其为人,以告就赐,且赙以五百缗,宜何以报之?
仲晖率一二日相见,故人可以语心者,惟此郎尔。
民俗有大利病,愿时以见告。
崔发见寻窠阙,子骏数言之,上意未解;
子骏去,仆独任其责,昨日又言之左相矣。
某承乏又已七八月,衰颓倦游,非复往日,思自放于田里,如痿人之不忘起也。
但国势方艰,时事如许,未忍求去。
然行藏出处,大节所系,月末且申前请,或幸全璧而归,庶保晚节耳。
朝散大夫直龙图阁张公行状1121年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八七、《浮溪集》卷二四、《黄氏日钞》卷六六 创作地点:江苏省无锡市宜兴市
公讳根,字知常姓张氏唐宰相文瓘之后。
五季时,有徙居江淮者,故今为饶州德兴人
大理通直父子,以气节言行为乡人所宗,一时豪杰,皆拜其家如子姓。
中奉公始举进士
公幼庄重,方髫稚已凛然有成人风。
性嗜学,扫一室独居,人不堪其忧,澹如也。
饶士盛东南,应书常数千人,所取裁百一。
公以童子在选中,时年十四。
京师,补太学生,群数千人试于有司,复中第二。
自是以文居诸生右,而行独修饬,出入皆可从迹,祭酒博士欲召见之,不能也。
连三试礼部,以元丰五年进士第,年二十有一。
礼部尚书黄公履闻其名,以女妻之,归拜大父母、父母于堂,人以为荣。
临江军司理参军,迁瀛州防禦推官,知处州遂昌县事,有政绩。
代去,民挽留之不可,碑其事以怀之。
用荐者于法应迁,以大父母年高致其仕,则恩及之,遂以通直郎致仕,时年三十有一。
丁令人忧,有绝人之行。
葬之日,鹤翔于墓。
上嗣服,问辅臣人材可用者,曾丞相布以公对,而翰林学士曾肇部使者亦奏公节行。
于是落致仕,召对。
力辞,不报。
则面陈人主能不以功业之敏自矜,盈成之易自佚,守之以中,求天下无治不可得也。
因言东南灾伤,赈给有限,愿广求所以宽恤之术,而杭州置造局可罢。
「臣尝谓人主一日万几,所恃者方寸之地耳。
一累于物,以失其正,则聪明志虑且耗怠,而贤不肖混淆,至于纪纲不振矣。
愿陛下清心省欲,以窒祸之原,天下幸甚」。
上嘉纳,将用公,而小人不利,以为昧朝廷大体,授公亲贤宅教授
未几,除通判杭州,以亲老,乞监西京东岳庙
丁中奉公忧,服除,提举江南西路常平等事。
洎终任,田畴之垦、桑柘之植、沟防之修者,以千万计。
时居养安济法行久,有司颇以浮冗,侵常平本钱,或取给于民。
公约为数条上之,所节过半,大臣不悦。
岁旱饥,尽发常平米及遮留上供米赈济,已旧责、蠲新赋,凡可以弭灾,无不为者。
手疏力请于朝,凡八十馀上,纤悉有法。
躬遍所部,阅半岁,暑行数万里,虽瘴疫冒之而前,官吏为惶恐尽力。
于是方数千里,流冗悉归,施及邻壤,其全活者不可胜数。
会中贵人为走马者怙力挟私,以官吏散军衣给钱非是,举一路帅臣监司守贰而下,劾罢之。
公曰:「散军衣半钱,例也,况其数加旧乎?
祖宗置东南军伍与西北异,上下相安百五十年矣,今一旦以给散坐帅臣监司,恐军寖骄不可制。
帅臣监司,朝廷与之分忧顾者也。
政使有罪,犹当待报,直以体量尺纸罢之,可乎?
今兹振贷,奉行尤藉官吏,乃空十郡,仅有存者,非徒无检视蹂践之患,虑别启奸倖,为朝廷忧」。
于是诏悉还之,官吏相庆。
自崇宁行盐钞法,和买民帛,率不得偿。
虽朝廷令借封桩钱,而钱特空名。
公乃大发常平米,计直予民,犹不能半。
会星变大赦,则奏:「自祖宗以来,岁给蚕盐以取民输。
今民既输五年,而一县至有负民五十万缗者,将何所控告?
谓宜因霈恩,尽给今岁租百四十万斛,给中都百二十万,而官兵度五十万,使岁入如数,犹缺四十万。
旧以盐利三十馀万缗和籴,故虽凶岁不乏。
自更法以来,州县重取百姓耗米以给,民既不堪其苛,而和买四十万缗,复以无所从出之钱给之,民心易摇,不可不虑。
议者徒谓亏榷货务额,此岂知社稷至计哉」?
未报。
间会诏书许诸路监司封言事,公言:「本路去岁诏蠲租四十万,而户部责发如数。
祖宗立东南上供额六百万斛,赐发运司本钱数百万缗,使岁广籴以备非常,随补随取,此万世良法也。
自希恩者以为羡馀献之,故朝廷不足则下诸路补发,势必敷于民,为无穷之害。
缘此漕计窘乏,无名之敛百出,臣以为补发不当复催,尽以盐额还漕司,籴本钱还发运司便」。
已而运盐复元丰法,稍以盐还民,公之力为多。
洪州官没锡数万斤,系兵吏七百人于狱,株连且千计。
公曰:「十年失于讥察,有司之过也。
今罗取无罪之人苦之,追偿必不可得之物。
方岁凶之馀,冤滥如此,何以召和气乎」?
朝廷为罢狱。
兴国民郭友馀习妖教,郡以屡赦闻。
公言:「友馀,张角术也。
异时李逄尝以此惑民,请论如法」。
大观四年,领广盐。
入议,时上躬政事,隆宽尽下,公欲遂成之。
洎对上劳苦良渥,首以江西赈济为言。
公奏:「救荒,臣职也。
惟本路阙乏,所请辄从,民力以纾,为大利。
若行此数年,公私自然充实」。
上深然之,赐绯衣银鱼以遣。
且曰:「推行法度,要在得人,不扰于民,方为利国」。
公奏:「训辞深厚,乞颁之天下,付之史官」。
从之。
敕归本路,有所见,奏陈。
公顿首谢,因言:「臣幸因天宁节随班上寿,不胜封人之祝。
管仲桓公以无忘在莒时,臣亦愿陛下无忘答天戒时」。
上大悦,即日趣议盐事,得内侍省牒,事听关白
公即奏:「陛下幸蠲烦苛、破朋党,而士大夫以大臣不和,议论不一,观望苟且,莫肯自尽。
陛下毁石刻、除党籍,与天下更始,而有司以大臣仇怨,废锢自如。
为治之害,莫大于此。
愿思所以协和之且,申严戒敕」。
又请「限丰岁广籴之数,以毋夺民食;
县令铨补之法,以毋失民平。
勿妄支移常平封桩钱,以志灭二敌。
使中国竞、百姓富、朝廷正、群臣和,以示人主尊强隆盛之势」。
反复数千言。
执政近臣方大为矛盾,故公言屡及之,以感悟上意。
转运使,人谓公德行文学,宜在朝廷,处之非其地,而公不屑。
会岁饥疫,朝廷责补发不已,又促输纳䌷绢之期,追远年无名之责,鬻官田者大亏上供之数。
公历陈利害,奏罢之。
且言「盐法既更,其封桩盐尽给和买,还之民」。
力陈,见听以广盐敷额,赐三品服。
以直达有劳,进两官。
公于漕计,能权其赢,为转输之本,故屡办而民不知。
寻徙淮南
先是漕臣承抛降,虑不及事,则以浮数调民,州县递增,所取无艺,吏缘为奸。
或州郡以非所产,至漫数年不一输者,公令民必实,且为纳直通融之法,民欢趋之。
有出非其时,地非所出者,复曲折为陈,或纾或免,其事非一,当时称便。
被旨赴阙,大臣以有亲嫌言者,令再任,除直龙图阁
岁水灾甚,民流满道,而钱法遽更,农末皆病。
公乞蠲租赋,尽散洛口米、常平、青苗斛斗赈贷,且通一路有无应办,公私为之两济,诏书褒谕。
寻以江淮诸司使臣游蠹诸郡,命公按之。
公悉条其状并所自以闻,诏各驱还所役,违者从公械治,于是大失权倖意。
两浙,公闻苏杭局每物必十倍其费,以其一供奉,馀悉饷权倖为己私,穷之则火其籍,如苏州一日焚官物八十万是也。
于是因辞免慷慨力陈,命以之寝。
复以表谢,其略曰:「虽以天下奉一人,不为过也。
然得丘民为天子,顾不重哉」?
󲦤绅诵之。
小人由是得以间公。
会盗刘五暴庐、寿,公走助宪臣破之,除秘阁修撰
以渠魁未擒,不拜。
方欲条上讨贼之方,而中遣贵人董捕,欲自以为功,乃奏罢宪臣,而公亦坐降两官。
自淮贼扰,军兴颇乏,公以为县官空匮,未有甚于此时,而当路恬不警省,万一有缓急,何以待之?
因手诏取会漕司财用,乃言:「东南诸路阙乏之由,除拨赐、赡学、宗室等财用田产,添置官兵及朝廷非汎抛买外,一项茶盐钱并入榷货务和买盐并支见钱,而民卒不得。
乃至军储,亦月为之计。
稍有水旱,即干叩朝廷。
此大弊也,其原自榷货务
朝廷纵未能尽还岁额,若止分其半以助漕司,岁会天下,合得和买蚕盐价赐之,许折兑上供钱,以示大信于民,诸路当亦少宽。
茶盐法行十馀年,尚未立租额,岁务增羡,民穷困不聊生,可为流涕。
今籴本之外,复须五百万缗。
属者赵霆宣御笔,令于额外计置斛米,岁终殿最正用。
漕司方以经入不足为忧,不知钱何所出,恐迫之即不能无骚扰之患。
民和买既不得钱,而斛斗又非倍输不可,其间官户以倖免,豪猾以赂移,所苦者特畏法贫弱之民,可谓无名无数,高下不均之甚矣。
而有司方以用度不继,率取给于此,虽人知其非,苟避诛罚,莫肯为陛下言者,况复使之额外计置哉?
因进三说:一曰常平止纳息以抑兼并,二曰下户均出役钱以绝奸伪,三曰市易取净利以役商贾。
虽名非正,然与敷和买而不售其直,什一而使之倍输,额外无名无数之敛有间矣。
愿陛下储此钱以驭四夷。
若夫理财,尤在节用。
而节用以修造为先,修造虽于国体有不可废者,比类以此固宠市恩,不可不察。
其次如人臣赐第、赐带、予金帛、给田屋之类,尤为泛滥。
佐命如赵普,不闻官为造第也;
定策如韩琦,不闻彫墙峻宇僭拟宫省也。
今乃人得居而有之,奈何掠民肤髓为厮役之奉乎」?
书奏,自禁中擿节用之说,付有司看详。
而大臣及议者不察,谓公言利摇成法,章交上。
上察其诚,不之罪也。
会御前人船所占留直达纲船,公以上供期迫,乞还之。
且因起发竹石,上言:「本路一竹之费,无虑五十缗,他路犹不止此。
今不以充苑囿而入诸臣之家,民力之奉将安所涯?
愿示休息之期,以厚天下」。
书奏,权贵积怒未发间,御笔以直达促限,令漕臣较州郡赏罚。
公贴黄亲书,力陈人情有大不可者,乞展限,其辞激烈。
奉御笔落职监信州酒税,有「轻躁妄言,不循分义」之说。
外廷方莫测,而台臣复论前奏常平事,责授濠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
寻以讨贼功,许自便。
宣和改元赦,复朝奉大夫
夏祭赦,复朝散大夫
宣和二年六月十七日,以疾终于家,享年六十。
公诚孝,甫六岁已能知母疾,疗之。
通直曰:「是必为孝子矣」。
既罢临江,时中奉公客熙河未归,步驰省者再。
冒寒暑,往返万馀里,卒御之以归。
自是专以奉亲为乐,举天下无以易其志者。
时四亲在堂,随其意奉之,日躬仆妾之劳,有古人所难者。
令人疾病,一夕须发为变,扶持弥月,癯然骨立。
既卒,勺饮不入口者七日,屡绝复苏。
方哀毁甚,而奉饮食起居,无一不如生者。
啜粥寝苫,不盥不栉,不易衣,不尝味,不饮药,泣不绝声,终丧三年。
及侍祖妣疾、执父丧,亦如之。
终其身孺慕不已,言及辄声与涕俱。
初,公之请老也,年方壮,人惜其遽。
曰:「养及四亲,人之至幸也。
万一有不及,为终身忧,其可缓乎」?
是年以父母之恩及其祖妣,而以妻封及其母,乡人彭汝砺为文颂叹之。
未几,复以己得之服为祖荣,于是闻者莫不耸动,而天下人知公名矣。
公居山林久,一旦为天子所知,起之召对,士大夫想闻其风。
及对,首陈谠论,卓然以名节当上意,于出处皆合,天下益贤之。
自此三赐对。
奉使十馀年,其面陈者不计,章疏凡数百上,悉天下大计,触当时之讳,诋方行之令,与大臣权倖为敌而无所阿附。
反覆穷尽,不度可否,以身任之。
宰执台谏所不敢言,人为股栗而公不恤也。
上亦知公精忠,每排众议用之,数加器使奖赉,于开陈多见听纳。
而小人权倖日以谗公,虽卒坐言谴死,而天下拱手推为正人钜德。
卒之日,识与不识,皆为霣涕。
公之学不守章句,居閒十有六年,专覃思经史,务欲明圣人之道而见之行事。
故发为议论,辨博闳深,援引古今,深知治体。
在元祐则言诋新法、置理诉司者,在建中则言不当弃地,在大观政和则言籴本、和买、茶盐法。
其大者欲人主正心术、去朋党、斥玩好,而于论边事尤详。
其至自熙河,深以中国受屈为耻,得其曲折,归以告彭汝砺,使并王赡荐用之。
其说以为「二边之患,近而且遽者,惟熙河、青唐。
以其与夏人相为掎角,而国家惩宝元元丰之失,以兵为讳,非也。
夫维大舟者必屡折其势,制猛兽者必先困其力。
贼蕞尔,政当徐以术制之,不当急与之较」。
乃陈攻禦备守策上之。
以弃熙河为持右臂授羌,将为陇蜀之害,而守熙河非灭青唐、取河南不可。
其后朝廷卒不弃熙河王赡取青唐,悉如公言。
元符间,夏人穷蹙,藉契丹请平。
公以为自祖宗以来,每敌犯塞,为害益深,所侵益大,所须益多。
不取,后稍振必复为害。
不若厚礼其使,使乾顺身入朝,否则归我河南,质其大臣爱子。
皆不从,则曲在彼,而我师有名矣。
彼固已失其咽喉,若由兰会浮槎以进,一夕至,所谓迅雷不及掩耳者。
会命已行,不果从。
后朝廷每有事西方,未尝不言。
至论常平,则又言之,欲必取二敌。
自陈东南无事,欲行死边塞,求人可用者。
用人当如李愬缚元济之奇,不当如樊哙匈奴之诞,人皆伟之。
公于吏治不为文具,凡劳险烦剧,人所不堪者,未尝辞。
临事强明,人不能欺,尤汲汲于恤民。
与客论利病,常至夜分。
有所得立陈,推见本末,能使朝廷必从己。
其驭吏严而不伤,升黜以核实,不以偏辞。
故自为州县吏至为部使者,人皆取法,畏而服之。
于施财乐善如嗜欲,然至宠利,则低回畏避,甚于机阱。
太学时,得家问辄举箧授同舍之贫者。
所至坐客常满,亲友游士馆于公家者,常数十人。
葬死字孤,皆得其所求而去。
士之落南繇江西以出者,多赖公以生。
大臣台谏以忠斥者,率数千里追赆之。
退视其奉养陋甚,死之日馀铜唾壶、书数簏而已。
闻人小善,必演而成之,虽昧平生,亦拳拳慰荐。
或斥非其罪者,虽自敌以上,非职所及,亦冒为之言。
然平生未尝以私干人。
其迁官十,悉以劳以恩而不磨勘
淮南之僚有攘公之功取优迁,而赏不及公者,人皆愤之,公未尝言及。
坐淮贼例镌官,则乞并降己官,以除其负。
得圭田,又损己而均之。
其与人不校,反调护之类如此。
然朝廷亦雅高其节,始以服推其祖,晚以子之官官其叔父,皆非故事,特旨从之。
平居谦厚不伐,胸中洞然,一言之出,终身可复。
喜面折人过,然退无异言。
于人委曲成就,无所不从。
及忠义激烈,万牛莫能回其心也。
居乡里,于亲疏长幼、大小厚薄,无不用其至。
盖人有一善,可以名其终身者,在公皆不足道也。
夫人黄氏,南华县,改封宜人,知书,有贤行,先公四十日卒。
子四人。
焘,太学博士
熹,将仕郎
煇、焕未官。
女七人,适秘书郎黄伯思起居郎李纲太学博士李富国、大府寺丞薛良显杭州监税范渭、宝应县虞澹,一人尚幼。
至老未尝释书不观,故下至天文、地理、卜筮、图纬、历数,无不精通,而尤深释氏。
其文温润纯粹,仁义之言蔼如也。
诗平澹简古似其人,乡人师之。
随其材,或文或行,皆有称,而其弟相、朴,遂以文学台省、跻侍从,为名臣。
其子焘,亦以任子力学,廷中第三人。
有释《周礼》、《易》、《春秋》等书三百六十卷。
公早树立,隐然有公辅望。
自亲亡,力思所以报国,故身虽不在朝廷,而未尝一日忘君。
尝患风俗上下相蒙以取利,每因职事所及,灾异所询,于爱君恤民之际,谆谆言之,又以告大臣亲旧者。
尝曰:「苟有以天下为度者,吾从矣,亦何常之有哉」?
而妻父黄履尤器公,以为属大事。
虽相去千里,公有言必告,有大事亦以咨公。
如救邹浩之类,皆自公发之。
其裨益之功,阴及天下非一。
而谗者疾公不置,以天子聪明大度,知公如此,而曾不得一日立于朝廷之上。
以时未可言,谓公少贬者,曰:「吾以委蛇事君,虽出没风波万变之中,随宜救世,而无功名富贵之累」。
为得圣人用心,顾世人未知之耳。
使遂其志,施设何如哉?
闻贬郴阳,独挈其所著书以行。
及返,犹疏时事数千言,须上悟而陈之,且属弟侍御史朴诵言于朝。
疾已革,其语不伦矣,而所道亦时事也。
呜呼!
可谓忠义出于天性,古之全德君子。
诸孤将以某年某月某甲子,合葬公夫人于其里铸印墩,谨录其行事如右。
谨状。
徽猷阁待制致仕蒋公墓志铭绍兴八年三月1138年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二、《浮溪集》卷二七、《黄氏日钞》卷六六、雍正《浙江通志》卷一九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
绍兴八年正月癸卯左大中大夫徽猷阁待制致仕蒋公卒于家。
其孤及祖以公治命,用其年三月丁酉,葬公宜兴县筱岭之原。
既葬,议不可无铭,乃以丹阳邵彪之状来请曰:蒋氏出周公之子伯龄,封于蒋,而子孙因以为氏。
后其地并于楚,迁齐之乐安
汉光武时,有以功封𠙶亭侯者
𠙶亭在今阳羡滆湖西,故蒋氏世为常州宜兴人
公讳瑎,字梦锡
以赠太傅讳九皋者为曾祖,赠太师讳滂者为祖,而观文殿学士、赠太师魏国公讳之奇之季子也。
公少颖悟,方总角时,魏公与群从读释氏书,论淤泥莲华之义,从旁请曰:「非孟子所谓孤臣孽子,操心危,虑患深,故达者耶」?
魏公大惊,问畴复类此,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是也」。
魏公繇此爱异之。
元丰初太学成,四方之士来集。
公甫冠,提所著书入焉。
有司试其文,为诸生第一,遂知名于世。
魏公欲任以官,以非其志,固辞,魏公莫能夺也。
元祐三年进士第,调寿州司户参军
魏公帅熙河,奏为书写机宜文字
夏人来议疆事,命公馆之。
敌以重兵屯,并塞山谷间,使者援例期必得。
公陈祸福与相撑距,敌为诎服不敢言。
魏公召,罢为保宁镇南军节度推官,不以秩卑故于事有所怠忽。
当路交荐,改宣德郎
大臣言经术通明,除太学录
魏公请外,出为发运司管勾文字官。
丐閒便亲,得监兖州东岳庙
魏公薨,服竟,乞提点西京嵩山崇福宫,寻通判庐州
召为秘书省校书郎,未至,改著作佐郎
言:「日历为信史根本,今时政、起居注先送两省官,恐不时颁,因循放逸,乞径付馆分撰,责其成功」。
诏特从之,人以为知体。
逾年,召对问魏公事甚详。
公历叙始终,占奏华敏,有言动听。
即日除尚书主客员外郎,徙兵部,升郎中
坐曹四载,怡然无留滞之叹,迁鸿胪少卿
丁内艰,终制除光禄卿
居亡何,擢大司乐
时用魏汉津乐,以中贵人梁师成兼领。
师成挟恩怙权,人莫敢忤。
会欲增舞佾而三倍之,公显斥其非,且乐工募市人,猥冗,非所以奉天地宗庙,请一切沙汰。
从之。
师成怒不主己,语有侵公者。
曰:「一代礼文,当质之经」。
师成曰:「仆不读书,愚抵此」。
公不为动,而深衔之,日求所以伤公,久之无所得。
于是宰相之权,熏灼中外,公未尝一至其门。
他日拟官,以公名进,或问其故,曰:「人望也,用之得人」。
然亦不果迁。
继此当国者数欲挽公为助,毅然不与之合,人以为难。
会收复燕云,群臣上尊号,或谓庶官之长,当为群臣先。
曰:「裕陵尝却徽称,为万世法,上躬行之是也,奈何纵谀以亏盛德乎」?
卒报罢如公言。
一旦如有不乐者,力祈补外,得徽猷阁待制、知宣州
未陛辞间,改兴仁府
府有戍卒,其将邹迪不能制,军卒王靖以众杀迪于庭,官吏骇散。
公闻,即出慰抚,号令详明,徐遣亲兵蹑之,悉擒无所脱。
即手檄开示大信,以其馀。
是日,兴仁微公几大乱。
初,兴仁俗懻忮难治,公不忍威制而宽抚之,时以为仁。
至是变起仓卒,人皆褫气,公独坐阁决事如平时,而得群凶于谈笑间,人更服其勇。
岁终求罢,除提举南京鸿庆宫
奉祠数年,遂抗章请老。
既得请,淡然与世相忘。
遭金渡江,生涯焚剽,乃退居无锡西山之麓,结庐终焉。
杖屦婆娑泉石间,如是者七年不厌。
卒,年七十六。
手书遗奏,使其子上之。
书无一字欹倾,亦无一语及私者,人叹其忠。
阶自宣德郎十一迁为大中大夫
宜兴县食邑五百户。
妻沈氏,有贤操,封令人,先卒十五年。
子五人。
康祖,承务郎、知饶州永平监
宁祖左朝奉大夫致仕。
益祖,文林郎东平府曹掾
及祖,左奉议郎主管台州崇道观
庆祖承务郎
而康祖、宁祖亦前卒,庆祖陷敌中。
孙七人。
曰华、曰蘩、曰芾,登仕郎
曰荀、曰著、曰庄,将仕郎
公庄重清修而资长者,治官居家,皆有法度。
与人交,终始如一,趋人之急,甚于关身。
魏公释位而归,日娱侍膝下,不忍须臾去侧。
洎服丧,以孝闻。
太夫人春秋高,饮食起居汤熨必躬调护。
逮卒,几不胜丧。
性嗜书,每挟之与俱,虽耋老疾病流离,未尝一日废。
遭丧乱,失故居,并其本业亡之,未尝介意,独以书复完为喜。
文典雅,而尤长于诗,所赋几千篇,有《梁溪集》百卷,读之知得于圣人之学深也。
尝谓周衰数千载,士大夫无虑数百家,鲜有不失其传与其始之所以氏者,独蒋氏班班可谱,无世无人。
宋兴,太尉堂始用儒术致身华近,为嘉祐名臣。
魏公以从子继之,历四朝四十馀载,遂秉机政,功业文章,硕大光明,载于国史。
复躬清厚之德,完节而终。
公子五人,又俱力学登进士第,膺馆阁师儒之选者接踵于时。
皆申申孝谨,笃于名教,如汉万石君之家而文采过之,言东南家法之盛,未有能先之者也。
是宜为铭。
铭曰:
鲁别子六,蒋为始分。
太尉既显,乐安乃闻。
惟时魏公,以道事君。
出入四纪,有劳有
谁其似之?
公则有文。
惟始秀发,蔚如兴云。
跻于禁严,以屏辅军。
遂返丘壑,超然莫群。
天胡已之?
帝闵厥勤。
坐讫眉寿,初无戚欣。
诗书传家,既久益芬。
刻此玄石,寘之幽垠。
万古勿毁,德人之坟。
论省费裕国强兵息民之策疏绍兴二年五月 宋 · 季陵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五四、《中兴两朝编年纲目》卷四、《宋史》卷三七七《季陵传》、《宋元通鉴》卷六六
国家承平日久,纯以文治,其弊极矣。
自军兴以来,朝廷所降,类多诰牒,非强以与民则莫售。
师旅所须,最先粮草,非强取于民则莫给。
民之倍费,已莫能堪,又况重役暴歛,有不可胜言者。
故民之流亡,终莫能救,甚可痛也。
今之为监司守令者,亦太巧矣。
监司移文于郡守,则曰不得搔扰科率;
郡守移文于县,则亦曰不得搔扰科率。
旧例,和买无本可支者久矣,新行和籴,能偿其直者几何?
一遇军兴,事事责办,有不足者,预借来年之赋;
又不足者,预借后年之赋。
虽名曰和,乃强取之;
虽名曰借,其实夺之。
下相笼,专以智诈,此文弊之极也。
今之为兵将者,亦少恣矣。
衣食不取其饱煖而取其丰美,器械不取其坚利而取其华好,务末胜本,初无斗心。
贼至则伪言退保,贼去则盛言收复,遇败则千为一,遇胜则一为千,此亦文弊之极也。
臣愿陛下用之忠,以革诞谩;
兼商之质,以去华侈。
守此为修政之本,庶几其有瘳乎。
今乘舆服御之费十去七八,百官有司之费十去五六,至此而无益于国者,军政不修而军太冗也。
张浚一军,以川陕赡之;
刘光世一军,以淮浙赡之;
李纲一军,以湖广赡之。
上供之物,得至司农太府者无几矣。
计行朝每月官吏之费寡,而军兵之费多,是竭天下之财,祇足以养兵。
兵籍日众,财用日窘,国日削,民日贫,厥咎安在?
议者非不知此,意谓兵为大事,艰难之际,恃以恢复,当尽节浮费,唯兵是图。
其意诚美,殊不知欲强兵者,正不在冗食也。
为今之计,傥能一举而空虏庭,暂费暂劳,皆不足恤。
若犹未也,当为长久之虑,无徇目前,至于大坏而后已。
今相臣将臣,同司兵柄,尝汰嬴卒矣,尝置营田矣。
茍利于国,知无不为,节制之师,固无可议。
偏裨远去,纪律渐疏,臣所目击者,试言其略:凡称统领,兵数不多,家口随行,般挈劳重。
一闻贼至,择其精锐,护送老小,其用以自随者,祇办走计耳。
此当议者一也。
家粮口券,赡给无馀,虏掠妇女,军中多有。
养既不足,宁免作过。
此当议者二也。
所至州军,邀求犒设,稍忤其意,公肆劫持。
守令惮于生事,竭取于民而奉之。
此当议者三也。
诡名虚券,随在批请,死亡逃窜,开破不明,枉费官物,谁敢检察?
此可议者四也。
悠悠之徒,或假关节,或行贿赂,寄名军籍,规冒功赏。
用命之人安得不怨?
此可议者五也。
事类此者,未可悉数。
愿诏有司专意讲求,革其因循,以作士气,如此则军政立矣。
思贤堂萧君筑室江上馆李先之先之既没李伯纪其堂曰思贤云二首 其二 宋 · 孙觌
五言律诗 押支韵
相国开藩日,抠衣(宋刻本、明钞本、四库本作枢庭放鹢时。
碧油来弭节,彩笔坐题诗。
有客皆如此,知君更不疑。
相逢一笑喜,空恨十年迟(自注:堂中有李伯纪徐师川诗榜。)
乞出第二状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二、《鸿庆居士文集》卷八
臣比具恳款奏陈,乞一外任宫祠差遣
尚书省劄子「奉圣旨令依旧供职」者,伏以靖康初政,宰相李纲知枢密院,臣任侍御史,首上疏论诸生伏阙之罪,谪知和州
今皇帝陛下召中书相,而臣实预者。
属新掌书命,职在论思,若以纤芥泯默不言,臣为失职,设有愚见因事纳忠,则憃冥益不安位。
又缘开封追捕,忧悸成疾,心气耗贬,言语谵谆,每行词命,错乱失次,累加窜定,仅能成章。
以总覈群吏之朝,既非疾病容身之日,而爰立辅相之始,又尝有论刺之嫌。
伏望圣慈检会前奏,除臣一外任宫观
辞免再除中书舍人建炎元年六月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二、《鸿庆居士文集》卷八、《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六
臣自罹严谴,屏弃远方,圣主在上,皎如白日,起幽作匿,洞见谗诬,躬发德音,抆拭多罪,召还词禁,归觐清光。
擢之积垢污蔑之中,复畀侍从论思之职。
义当闻命奔走造朝,而衰瘵之身积忧成疚,所愿假馀生于晷刻,审难自效于涓尘,须至投诚,上扣聪听。
臣顷遇渊圣皇帝即位之日,以国子司业擢为侍御史,方中国谂四夷之祸,而庙堂无一定之谋,群奸兴讹,匹夫横议。
臣冒居言路,固无独见远虑陪辅聪明,而一时诛赏不叶公议,因事论奏,仅能塞责。
言狂意拙,轻犯众怒,怨讟所归,遂成谤薮。
尝论故宰相王黼诛死,而蔡京方自拱州请觐,大臣游说,还之赐第,以为谋主。
宣抚使童贯王安中谭稹散官安置,而蔡攸乃以大中大夫提举宫观,任便居住。
罪同罚异,物议沸腾,责在臣等。
谏议大夫杨时在延和殿下,宣言渊圣有「蔡攸无罪」之语,以讽台谏。
臣独以为有罪,论奏不已。
于是之党,惟臣之怨。
张劝卫仲达以弃官得罪,既除削矣,又传逮诏狱,将致之死。
臣论蔡攸父子兄弟等亦弃官而去者,何为岂独不问?
于是诏御史台根究。
臣等条具等兄弟、亲戚、宾客之弃官者凡数十人上之,有旨送大理寺约法,而等亦贳死,于是逃弃官守之人,惟臣之怨。
金人犯阙,李纲不忍忿忿,欲一战驱之,而幕府吏士皆年少书生,纵谀以赞其决。
方元若草露布以待破贼,楚天觉谓劫寨之日漏语于旬日之先,都人户知之。
臣又论李纲素不知兵,难以独任,请以诸道兵尽付种师道节制,而以纲佐之,老者之智,壮者之决,可几万全。
疏上不报。
是日也,植三帜于开宝寺,榜以御前报捷为名,又张御幄于封丘门上,以俟车驾临受俘获,而王师歼焉,于是行营司官属,惟臣之怨。
又论太学诸生诱众为乱,劫请人主拜免大臣,支解王人,流血被道,毁撤庐舍,掠取金币,几至内讧。
失今不治,他日必有握兵之臣胁制天子,武夫悍卒戕害将帅,县杀其令丞,郡杀其守尉,以众暴寡,渐不可长,于是太学诸生,惟臣之怨。
臣又论靖康之政,专务姑息,大臣掠美,嫁怨君父。
伏阙之后,学官待罪放罪可也,乃降诏以奖其忠;
群凶惧诛,勿问可也,乃肆赦以固其恶。
行营大臣下行使臣之职,收金银榜以说众心。
开封尹代行亵御之职,传诏太学以沽士誉。
蔡京秘书监词臣追数其过,宰相甚其言却之,三反窜定。
无几,王蕃潜师夜遁,召兵于唐州,台谏交章论其罪愆,而大臣以分兵护送家属之功,竟薄其罪。
主威陵夷,必自兹始。
于是上自朝廷大臣,下至太学官,惟臣之怨。
时方蔽昵私党,以附下罔上,臣独论刺以犯权贵;
时方弃捐爵禄以市恩钓名,臣独矫激以招怨怒。
群嘲聚骂,恬不知畏,触情妄行,卒蹈机阱。
始则蔡攸党人吕本中之流作为《痛定》等录,文奸言以佑其父兄,又崇饰恶语以并中臣,终则言事臣僚又置臣于伪官之内。
方杜门席稿,侧听威命,而转运司檄州县拘留,不令走透。
巡尉挟带将吏两至臣家,结集保伍,鞭挞邻里,昼持梃以守,夜击柝以卫,老幼愁怖,水火不通。
揭榜千馀,遍行境内;
稽察苛绕,过于大辟。
有司初无被受,止据进奏官报状,遂称圣旨施行。
阅两月馀,辛道宗溃兵入境,居人骇散,臣因得携三十口窜伏草莽中,而迎贼官吏舣舟臣门,指为奸细,嗾盗入室,臣弟岘与之遇,拔剑欲击,得两夫从旁营救,因得解去。
生生之具,攻劫一空,虽竹笥、韦箧、陶瓦之器盗所不取者,戕坏亦尽,书籍纸札悉投之雨中而去。
臣等暴露野次,一夕三徙,不自意全。
待从贼官吏稍稍来还,臣已无家可归矣。
此皆臣懵学无师,刚褊自用,积致怨仇,以蹈大难。
始假朝廷之命,陷臣于大罪,中假州县之势,加臣以横逆,卒负盗贼之威,又欲致臣于必死,摧伤顿挫,无复生理,皆臣自取,亦何所恨?
伏遇皇帝陛下廓日月之照,下雷雨之泽,一洗谤诬,延登侍从,肉再朽之骨,收去干之魂,义当勉厉疲驽,再勤鞭策,而饥寒并至,疾病侵陵,形影支离,衣冠零落。
存阙之心未替,而犬马之力已不逮于骏奔;
市虎之谤既明,而沟壑之填已侵寻于暮齿。
伏望深垂简照,追寝误恩,除臣一宫观差遣
假之岁月,稍近医药,怨仇悔祸,得保馀生。
戴盆不可以望天,而结草尚期于异日。
侍御史太学诸生伏阙劄子靖康元年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五、《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七、《三朝北盟会编》卷二八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女真大酋拥万骑入朔方,跨大河,直犯京阙,忽睹神州隩区金城汤池之高且大也,敛兵不动,遣使议和。
将相大臣,盍量彼己之势,勿亟勿徐,示以閒暇,使之疑惧,有虎口之虞,压以重兵,不战而威之使去,此百全之上计也。
忽传李纲劫寨之败,上惊朝听,下骇群情,为之奈何?
本书生,素不知战,力小图大,挑发兵祸。
以帷幄之臣行穿窬之谋,以王者之师为攻劫之计,藉令出于虏人不意,偶获小利,犹为怒敌以误朝廷,而狂率无谋,漏言于旬日之先,提数千兵以入空寨,虏围四合,尽驱而纳诸隍中,无一存者。
九重帝居,宗庙社稷所在,而侥倖于一掷,滔天之罪,车裂以徇,死有馀诛。
方从薄罚,而太学诸生陈东等聚众伏阙,鼓倡群少,妄谓宰相连结强胡,开关延敌,欲起李纲复还兵柄。
俄顷间啸聚数万,挝登闻鼓,呼声动地,手掷瓦砾,狙击大臣,屠裂中贵人,流血满道。
天子震惊,与之召还李纲,然后解去。
自衰乱板荡大坏,书传所载,未有如此之甚者也!
唐德宗时,除国子司业阳城道州刺史太学诸生诣阙请留。
夫城者,道德文行,一世标表,常率谏官合过裴延龄不得为宰相,名震天下,诸生请留以为师范,朝廷所当从。
从之,是众为政也。
太学者,贤士之关,礼义之所自出也。
朝廷重建师儒,营宫室、丰饩廪以养士,祭酒司业以率其属博士训导正、录掌规矩,恩礼深厚,教法明具,士当洗心易虑以承上之休德
陈东等乃幸天下有大变,蔑视官师,不告而出,怙众兴讹,厚诬朝廷,朋比罪人,迫胁君父,肆行杀戮,遂至大乱。
李纲不知羞愧,尚戴其面立于朝端;
安坐学宫,洋洋自若。
失今不治,他日必有握兵之臣劫制天子,武夫悍卒戕害将帅,县杀其令丞,郡杀其守尉,以众暴寡,必自兹矣。
臣承乏国子司业时,童贯修建武学落成矣,陈东为教谕,议率同列献书童贯,请车驾临幸,其中有不从者,遂至諠哗。
臣闻之曰:「武学落成,何预大学」?
有云顷者乘舆幸大学,而武学生例被恩赐,此东所以建献书之议。
狂生,不守分义,其志止欲图尺寸之柄,猖狂不已,以至称乱。
今虽未即典刑,当具申学法,屏之远方,终身不齿,为多士之戒,无令覆出为恶,以阶祸乱,天下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