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寄江子和 北宋 · 徐积
押词韵第八部
客有江子和,时时慰衰老。
寄我江黄书,其意不草草。
恐我有疾病,欲我得寿考。
古人正如是,但恐今人少。
放鹤亭记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六八、《苏文忠公全集》卷一一、《皇朝文鉴》卷八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三三、《记纂渊海》卷四四、六○、《文章正宗》续集卷一三、《文编》卷五六、《文章辨体汇选》卷五九九、《八代文钞》第二十八册、《名山胜概记》卷七、《明一统志》卷一八、《古今图书集成》山川典卷九四、道光《铜山县志》卷一八、同治《徐州府志》卷一八 创作地点:江苏省徐州市云龙山;放鹤亭
熙宁十年秋,彭城大水,云龙山人张君天骥之草堂,水及其半扉。明年春,水落,迁于故居之东,东山之麓。升高而望,得异境焉,作亭于其上。彭城之山,冈岭四合,隐然如大环,独缺其西十二,而山人之亭适当其缺。春夏之交,草木际天。秋冬雪月,千里一色。风雨晦明之间,俯仰百变。山人有二鹤,甚驯而善飞。旦则望西山之缺而放焉,纵其所如,或立于陂田,或翔于云表,暮则傃东山而归。故名之曰放鹤亭。郡守苏轼,时从宾客僚吏往见山人,饮酒于斯亭而乐之,揖山人而告之,曰:「子知隐居之乐乎?虽南面之君,未可与易也。《易》曰:『鸣鹤在阴,其子和之』。《诗》曰:『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盖其为物,清远閒放,超然于尘垢之外。故《易》、《诗》人以比贤人君子隐德之士。狎而玩之,宜若有益而无损者。然卫懿公好鹤则亡其国。周公作《酒诰》,卫武公作《抑戒》,以为荒惑败乱无若酒者,而刘伶、阮籍之徒以此全其真而名后世。嗟夫,南面之君,虽清远閒放如鹤者犹不得好,好之则亡其国。而山林遁世之士,虽荒惑败乱如酒者犹不能为害,而况于鹤乎?由此观之,其为乐未可以同日而语也」。山人听然而笑曰:「有是哉」。乃作放鹤招鹤之歌曰:鹤飞去兮,西山之缺。高翔而下览兮,择所适。翻然歛翼,婉将集兮,忽何所见,矫然而复击。独终日于涧谷之间兮,啄苍苔而履白石。鹤归来兮,东山之阴。其下有人兮,黄冠草履葛衣而鼓琴。躬耕而食兮,其馀以汝饱。归来归来兮,西山不可以久留。元丰元年十一月初八日记。
书筮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七六、赵刻《志林》题作《记筮卦》、《苏文忠公全集》卷七一 创作地点:海南省海南省直辖县级行政区划儋州市
戊寅九月十五日,以久不得子由书,忧不去心。以《周易》筮之,遇《涣》之内三爻,初六变为《中孚》。其繇曰:「用拯马壮,吉」。《中孚》之九二变为《益》,其繇曰:「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縻之」。《益》之六三变为《家人》,其繇曰:「益之用凶事,无咎。有孚中行,告公用圭」。《家人》之繇曰:「家人利女贞」。又曰:「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吾考此卦极精详,口以授过,又书而藏之。
与徐师川书(一 元符元年)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八二、《山谷全书·正集》卷一九
师川外甥奉议:辱书,恩意千万。审官守厌管库之烦,得宫观之禄以奉亲,杜门读书有味,欣慰无量。即日想家姊郡君清健,新妇安胜。儿女今几人?书中殊不及此,何邪?所寄诗,超然出尘垢之外,甚善。恨君知刻意于学问时,不得从容朝夕耳。承以乡中岁歉,寓居同安。同安美俗,里中有佳士,又四旁有禅老,皆可人。居必择乡,游必就士,今两得之矣。士大夫多报吾甥择交不妄出,极副所望。诗政欲如此作。其未至者,探经术未深,读老杜、李白、韩退之诗不熟耳。江季恭不幸,可惜!此君不死,可髣髴孙莘老也。潘邠老居忧,莫不贫否?胡少汲甚有志,欲慕古人,不知今何如?相望万里,临书增怀,千万珍重。
题刀镊民传后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一○、《山谷全书·正集》卷二六、黄㽦《山谷年谱》卷二一
陈留江端礼季共曰:陈留市上有刀镊工,年四十馀,无室家子姓,惟一女,年七八岁矣。日以刀镊所得钱,与女子醉饱。醉则簪花吹长笛,肩女而归。无一朝之忧,而有终身之乐,疑以为有道者也。
游泸州合江县安乐山行记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二五、《山谷全书·别集》卷二、《豫章先生遗文》卷一二、《名山胜概记》卷四四 创作地点:四川省泸州市
建中靖国元年正月晦,合江令尹白宗愈原道,率江西黄某鲁直,拿舟泛安乐溪,上刘真人山。同来者:临颍索继万希一,黔安文煇德夫。主簿郭中子和以疾初起,不能来;尉周世范表民以支军廪不至。安乐山,真人飞升之宅也。真人讳珍,字善庆,初卜居此山,曰:「僰道平山气歇而不清,江安方山气浊而不秀,求山而清秀,唯安乐山耳」。既定居,泉源发甘,虎豹服役。晦日之游,云雾晦冥,将出山,晚晴,诸峰皆出。
宛丘怀居士墓表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三七、《山谷全书·外集》卷二二
圣人不作,道不明于天下。晚出之儒,玩礼义之名,而陋于知人心;失学问之意,而士必以读书为选。以予考于书,犹及见古君子之论人,虽瞽师卜祝,下至百工之贱,因其方术,心通性达,总其要归,有合于道德之序者,皆以义取之而不废也。士固有不幸而出于取人无定论之时,挟魁磊非常之器,而纳于流俗之绳墨,不资经义文章,终无以自昭于世者,若宛丘怀居士为近之。居士少喜医方,自神农草木书,黄帝内外经,扁鹊、仓公之传,无所不观,遂以其方名为医博士。为人治剂数有功,由此知名。居数年,厌之,以其方授子孙,并致家政,筑室其旁,远事独居,率月再毕祀事。子孙既自力,不敢溷事,乃聚浮屠书阖门而读之,寤不用师,涣若冰释。虽不多为人道之,而性行纯熟,应对机警,稍稍为人所传。江湖淮浙之滨、浮屠氏之达者,无不来款声实,既见而叹曰:「此吾师所谓见鞭影而逝者」。王公大人多与之游。居士雍容上下,使人不可亲疏,而未见其有求也。既七十岁,举累世不葬,通别籍之丧二十馀,身办其事,曰:「是责在我,不当以累子孙」。异时人疑居士道挟趣足自容,及其与子孙分职,皆有条序,益知其自得者,未可以衡尺论也。居士讳敏,字仲讷,享年七十有五。子和孙遘皆守其方,试国子四门助教,世每传而尤妙于其术。古者贵三世医,于怀氏益信斯言。和于丧葬皆应礼,状居士平生来请表于墓,是为表。
引连珠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山谷全书·别集》卷一一、《豫章先生遗文》卷五
臣闻一雨所濡,大小之生异类;一气所杀,刚脆之质不同。所以圣人因物以尽性,神道设教而无功。
臣闻千里运粮,非一牛之力;梓庆成鐻,非一削之功。是以贱能则智者困,欲速则巧者穷。
臣闻五种不美,未尝易田以耕;百度陵迟,何必变化而治。盖不役于物者不绝物,不制于俗者不离俗。是以手足以得轻重而任权衡,目可以察曲直而付绳墨。
臣闻人主治国,在制法,在择相。法不法,在易相;相非人,下陵上。是以仲尼用鲁,不使饮羊以诬民;赵高事秦,至于指鹿而欺君。
臣闻析薪者求其理,法古者师其意。坚白则一物不察,损益则百代可知。是故物有倦而思通,圣人必改作;事有简而易致,道家贵因仍。
臣闻宫商唱和,乃知钟律之前;圣贤夙期,不拘聘币之末。故至精难以言说,妙契参于自然。《易》曰:「鸣鹤在阴,其子和之」。
臣闻舜禹不世,忠邪共朝;良乐未逢,驽骥同枥。是以匠石之手易挥,郢工之质难得。
跋赵周翰诗卷 其二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嵩山文集》卷一八
儒林旧德知举时,温公为小试官,宜与内翰公之厚如此也。公之子子和实有家法,于斯一物见赵氏三世之人物云。宣和庚子十二月壬申,嵩山晁说之题。
中庸传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一 创作地点:陕西省延安市富县
○○●「天命之谓性」者何?性者中之所寓也,莫知其所自而推言也。
「率性之谓道者」何?性得所率则为君子,不得其所率则为小人。曰诚、曰明、曰孝、曰忠、曰恕、曰和,皆率性之具也。是六者,皆中之所以为中者也。
「修道之谓教者」何?圣人所以经纶天下之大经也,君子所以择乎中庸也,小人所以反乎中庸者也。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者何?出乎性而教之所本也,君子以是诚之务也。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者何?中也,诚也。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者何?中也,明也。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者何?情之未发,性之全纯。中之所以名中者也,肫肫如也,渊渊如也,浩浩如也。
「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者何?中之一物,于是乎有二名也。颠沛之际,毫发之多,或不中节焉,亦不足为和也。有子言和,必有待乎节之非,和之正也。
「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者何?是一物不得二名也,楩楠豫章之大本,而不达道则亦恶也。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者何?教之行也,明道先生,常善乎致之言也,常善乎位之言也。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者何?中之所以为常道也,君子而时中,则无时而不中也;小人而无忌惮,须臾变改,莫之能中也。以是知先儒说用中为常道是也,近世说中说庸,非所知也。王肃本作小人之反中庸也,胡先生、温公、明道先生皆云然也。问者曰:「庸得非变邪?所以济中者也」。曰:是不识中者也。君子之中随所器而丽焉,不动而变,尚何所假也邪?子莫执中无权者,是子莫知中非君子之中也。刘侍读曰:「中庸者,中用也」。盖亦误也,言中斯用之也,先儒曰用中为常道是也。刘说前见于皇氏、熊氏也。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者何?教之不行也,有中庸之君,斯有中庸之民也。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子曰:道其不行矣夫」者何?不诚不明则不中也。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者何?舜之所以为舜者中庸也,明诚两尽而道教行也。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者何?不明不诚则不中也,择也者依也,斯人自谓之知者,非知之明也,君子不以为知也。昔夫子言仁知详矣,曾子、子思虑后世或泛然失其旨,乃以仁为诚,知为明,其实一也。
○●「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者何?回所以为回者,中庸也。诚明两尽而道教行也。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者何?惟诚明以之也,诚自成而道自道也,非功名利害外以怵之也。
○○●「子路问强,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者何?强疑其非中也,盖惟中为能强也者诚也。曾子论孝曰:「仁者人此者也,义者宜此者也,强者强此者也」。强既有南北之异,则责子路之所安以勉乎中也。夫所谓君子者,既和既中而诚明之守,安于治乱之世,勤而勉之也。国有道,君子或易仕而改其度,不变塞也,强也。
○○●「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君子之道,费而隐」者何?不诚不明,君子之所不为也。君子之遁世,亦中庸之依而安焉,又复依乎圣人之中庸,则其隐者,吾道之佹也,非故以意向之也。郑氏曰:「道不费则仕」。费者佹也,违也,《缁衣》有曰:「口费而烦」。费或为哱,或为悖。
●「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者何?唯明之知,唯诚之行也。
●「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万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者何?中也诚也,语夫天下莫能事之大,则其大者诚也。语夫天下莫能分之小,则其小者诚也。盖虽大而中也,其小亦中也,人谁有憾于予哉?
●「诗云:『鸢飞戾天,鱼跃在渊』。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者何?中也明也。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者何?忠恕之为中也,均率是性,而为道莫之或远也。远于人则可须臾离也,以其不远人,而忠恕之名立也。为人父而忠恕,则己与一家去道不远也。为人君而忠恕,则己与天下国家去道不远也。忠恕以人治,人犹己,肫肫其中也。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也。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者何?中也诚也,教之所以为教也。
●「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馀,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者何?中也诚也,道之所以为道也。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者何?中也,诚明之徵也。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者何?中也诚明之自治也,于是察乎上下,达于天地,无不安也。曾子曰:「己虽不能,亦不以援人」。盖援之为援者如此也。曾子又曰:「孝子之事亲也,居易以俟命,不与险行以徼幸」。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君子之道,譬如行远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者何?中也诚也。
●「《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孥。子曰:父母其顺矣乎」者何?中为天下之大本,于是乎在也。夫既得于父母,则室家宜之也。
○○●「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掩如此夫」者何?中也,明诚无不达也。
○○●「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者何?无闻焉尔也,疑简编缪于此也。
●「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者何?天之用中,因物而诚至焉也。
●「《诗》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德者必受命」者何?疑当次「必得其寿」之下,简编之缪也,无闻焉尔也。
○○●「子曰:无忧者,其唯文王乎?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者何?无闻焉尔也,疑简编缪于此也。
●「武王缵大王、王季、文王之绪,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者何?无闻焉尔也,疑简编缪于此也。
●「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斯礼也,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丧,达乎大夫;三年之丧,达乎天子。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者何?周公之所为周公者,中庸也,诚明两尽而道教行也。
○○●「子曰: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春秋修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序事所以辨贤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者何?武王、周公之所以为武王、周公者,中庸也,诚明两尽而道教行也。
●「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者何?无闻焉尔也,疑简编脱缪于此也。尝有见于《仲尼燕居》也,文字又有误者,社无与于上帝也,陆淳尝辨此详也。
○○●「哀公问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者何?中庸之政也,人道之勉乎,政犹地道之勉乎。树艺稼穑也,中庸之政,感人心而迹自化,蒲卢之比也。仁义者,诚明之异名也,仁义合而礼生焉。礼也者,广骛驰骋于仁义之中者也。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者何?郑氏云:脱误重在此也,胡先生亦云然也。
●「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者何?诚明始于身,本于亲,著于人,极于天也。
「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者何?一于中也,达道之五行于达德之三,达德之三行于中之一也。达道者,修道之教也。
○●「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者何?一于中也。
●「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者何?一于中也。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者何?达德之渐也,诚之者也。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时使薄歛,所以劝百姓也。日省月试,既禀称事,所以劝百工也。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继绝世,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者何?中庸之教也。问者曰:「如之何尊贤则不惑,敬大臣则不眩」?曰:谗色货能惑,我而不惑,则尊贤之功也。有百官之富任使,各尽其材,大臣凛然在上,天下名实不眩,则敬大臣之功也。不眩犹不惑也。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者何?诚也。诚则事前而豫,不诚则事至而无所图也。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者何?道必资乎诚,诚必资乎明也。
●「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者何?兼天人之道而中庸著也。舜诚矣,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则诚之也。颜回诚矣,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者,诚之也。
●「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者何?天之道也,中道而未从容,则贤人也。
●「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者何?人之道也。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者何?诚明各有所致而相为用也。四时诚矣,较然著见,则自诚而明之性也,犹天命之性也,日月明矣。其出入有信,则明而诚之教也,犹脩道之教也。未有诚而不明者也,未有明而不诚者也。彼偏焉者,非诚明之正也。武王、周公以孝称,则举其自诚明者也。舜以知称,则举其自明诚者也。非有圣贤之差也。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者何?率性以诚也,人物之性与天地之化育皆吾性之诚也。天地之性不可见,而见之于化育也。然此非次第而言之也,犹曰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则能赞天地之化育,而与天地参也。其所言之若是者何?视其相因者殷勤之也,非心知其意者,莫之能喻也。物性之粗,非后于人之性而得之者也。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者何?无闻焉尔也,胡先生亦所不讲也。是自诚而明者谓之次焉,何也?郑氏乃谓自明诚者何也?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者何?无闻焉尔也。胡先生、温公、姚子张皆疑之也。明道先生曰:「诚者神也」。盖从明道先生之说,则何必如之云也?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者何?诚与道一体而二名也,其所以率性则一也,皆无待于外者也。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者何?温公曰:凡物自始至终,诚实有之,乃能为物。若其不诚,则皆无之也。
●「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者何?物者己之物也,己与物非有二也,皆其诚之物也。成己斯成物也,唯所措而宜也。圣人之道,所以异乎杨墨者也。成己知也,乃谓之曰仁也;成物仁也,乃谓之曰知也。
○●「故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徵,徵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者何?诚明之极,配天地而一之也。诚斯一也,一斯诚也,此盖当云徵则博厚,博厚则高明,高明则悠远,考下文而不诬也。夫言天地之体,则高明博厚而足矣。人之体乎天地之高明博厚,则必待悠久以为之中也。盖非悠久之中,则其高明将隳,博厚将蹶也。博厚高明,譬诸形体也,悠久譬诸精神也。曾子曰:「君子尊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闻则广大矣。高明广大不在于他,在加之至而已矣」。夫曾子所谓至者,子思所谓悠久是也。曰悠远,曰悠久,其实同也。夫不见不动无为者中也,既章既变既成则亦中也,此不二之道也。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诗》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者何?天地圣人之悠久一也,博厚高明之所资以为中者也。
○○●「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者何?圣人之高明博厚悠久,一之于中也。中者至德是也,发育万物,峻极于天,高明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博厚也。待其人而后行,悠久也。至道高明博厚也,至德悠久也,至道至德犹达道达德也,明道先生谓此一以贯之也。
●「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者何?率性修道于是乎极也,思尊德性而必道问学,问学斯德性也。思致广大而必尽精微,精微斯广大也。思极高明而必道中庸,中庸斯高明也。思温故而必知新,知新斯温故也。思敦厚而必崇礼,崇礼斯敦厚也。德性犹悠久也,广大犹博厚也。胡先生、二程先生及横渠先生说皆同,近世瞽学谓既极高明而反道中庸,末乎中庸也。分而为二事,莫知诚之一致也。
○●「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斯之谓与」者何?中也,明之所安也。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灾及其身者也」者何?不明之患也。
○●「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者何?思教之行也。今天下车同轨,贵贱无等也;书同文,是非杂出也;行同伦,君子小人并列也。礼乐之中庸,莫之有作也,胡先生说云尔也。
○●「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徵也。吾说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者何?思教之行也。或说或学,或不足徵,或有存,或用之,远近之势然也。中也,天下万变,有是三重,而寡过为要也。寡过则中也。
○●「上焉者,虽善无徵,无徵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者何?唯中则有徵而且尊也,上焉者过之也,荡而无徵,下焉者不及也,屑而不尊,虽善而民不信从之也。
●「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徵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者何?中而徵也。
●「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者何?中而尊也。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譬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譬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者何?仲尼之所以为仲尼者中庸也,诚明两尽而道教行也。观天地于仲尼则足矣。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者何?圣人明诚之中而道教行也。时出之,则或溥博如天而中也,或渊泉如渊而亦中也。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者何?修道之教于是乎在也。
●「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者何?中之所以为中如此也,非明诚则莫能致也,其初则叹息之也。
○●「《诗》曰『衣锦尚絅』,恶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者何?中也明,莫知其所以明也。
●「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者何?中也诚明,莫知其所以诚明也。
●「《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者何?中也明也恶,胡先生曰过恶,温公曰憎恶,苟内省不疚,虽谤议沸腾,刑祸交至,亦非其所恶也。
○●「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者何?中也诚也。
●「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者何?中也诚也。
●「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诗》曰『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者何?中也诚也。
●「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者何?中也诚也。
○●「《诗》云:『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者何?中也明诚也。
「《诗》曰:『德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者何?中也诚明也。
嵩山晁说之曰:近世学者以中庸为二事,其说是书皆穿窬而贰之,于是本诸先生长者之论作传。是书本四十七篇,小戴取以记之,犹大戴取诸《夏小正》、《曾子》之类也。顾惟收拾煨烬之末,简编不伦,文字混淆回舛,惜哉!《汉艺文志》礼家有《中庸说》二篇,今莫知其为何书也。
朱识者二十二,孔二义。
黄识三十九,胡先生讲。
墨识七十五,景迂。
政和五年乙未七月二十二日己丑,直罗县驿中自校毕,其成在此月五日鄜州官舍山堂。
钝庵旧记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五、《嵩山文集》卷一六
临淄赵子和仁裕僻处乡里,不交当世,风雨寒暑,昼夜一室,中所学无所发施,如前文人自名其所居之庵曰钝庵。遇嵩山晁说之于京师,曰:「吾比舍所学而为黄帝岐伯之学,为人脉药起死,虽善矣,乃未能厌吾之心,不自揆,乃欲极乎西方佛世尊之道。而恨吾东州之所传者,近时不祖达磨之禅。暨夫慈恩之名相,贤首之法性,澄照之净心,所谓《法华》之本迹显实,《涅槃》之扶律显常者,吾东州之人独无分乎?子尝游四明,遇天台老师数辈,子既学矣,吾何不能学邪」?说之于是乎谢之曰:「吾曹有此三千中一物之身,微而昏散,极为狂愚,迷性垢心,违理恶行,必于二死五住者,孰利而非钝也邪?盖惟佛之在斯世也,尝有利根。然灵山法华之席,其众已云钝矣,所谓十地菩萨、大阿罗汉者亦钝也。惟佛一人得以利根闻,然则奈此昏散而狂愚何?曰:惟佛有法,惟智者振出之。止以止,散而不狂;观以观,昏而不愚。所谓无量法门者,毕于此二字而莫之加也。止则定,观则慧;止则寂,观则照;止则断,观则智;止则四时,观则八教;止则般若,观则法华,靡不圆通也。止乃观之止,观乃止之观,靡不融妙。止观之门虽极乎三十有六,而不过乎三,曰约行,曰附法,曰托事。又不过乎二,曰惟识事,曰实相理。又不过乎一,曰三千。三千三谛三观,派之弥合,会之弥分,即三而一,即一而三。或曰理有事无,或曰事有理无,或曰事理各有,或曰事理共有,皆足以明三千之妙也。于是乎有性、有脩、有具、有造,各具、互具、遍具,而一心三观,三观一心,一境三谛,三谛一境,全无相境,发无缘智。心佛与众生三,无差别也。三千即空荡一切法,三千即假立一切法,三千即中妙一切法。从假入空观,是谓体真止,是谓二谛观,是谓慧眼是一切智,是谓了因佛性,是谓性量,是谓所趣,是谓声闻辟支佛,是谓乐法意生身,是谓寂而常照法门身,是谓无生,是谓破见思惑,成般若德。从空出假观,是谓方便随缘止,是谓平等观,是谓法眼,是谓道种智,是谓缘因佛性,是谓性具,是谓能趣,是谓菩萨,是谓三昧意生身,是谓照而常寂相好身,是谓无量,是谓破尘沙惑、成解脱德。中道第一义观,是谓息二边分别止,是谓正观,是谓佛眼,是谓一切种智,是谓正因佛性,是谓性德,是谓非趣非不趣,是谓佛,是谓自性意生身,是谓非寂非照、而寂而照实相身,是谓无作,是谓破无明惑,成法身德。言乎般若之脩,则为宗,为智,为教,为净,为法缘慈,为真谛,为报身佛,为正偏知,为四枯,为修德。非竖而竖,以摄经《般若》。言乎解脱之修,则为用,为力,为行,为乐,为众生缘慈,为俗谛,为应身佛,为应供,为四荣,为化他。非横而横,以摄经《净名》。言乎法身之性,则为体,为性,为理,为常乐,为无缘慈,为中谛,为法身佛,为如来,为非枯非荣,为性德。即此横竖双非,摄经《涅槃》。夫性德之性为真性轨,则般若为观照轨,解脱为资成轨。般若之脩为观照般若,则法身为实相般若,解脱为文字般若。解脱之修为方便净,则法身为真性净,般若为圆净。是三净亦曰三涅槃,亦曰三菩提。惟是性德、修德、化他三谛,以成不思议妙境。有不思议境,则有不思议智。惟智惟境,惟境惟智,以理观观,十境显本寂三千。以事观观,十乘显造三千。非但惟心,亦乃惟色、惟声、惟香、惟味。非但心摄一切,亦乃一切摄心。而性恶以体之,理毒以析之,四运以推之,十如以思之,四悉以观之,六即以会之,去丈就尺,去尺就寸,是之谓理具。而全具为造,全造为变,以成圆教,则钝与利何在邪?其曰藏教者,其曰通教者,其曰别教者,皆不足以与此,惟圆教之事也。其别接通者、圆接通者、圆接别者,亦或庶几于此乎。其曰凡圣同居土者,其曰方便圣居土者,其曰实报庄严土者,皆不足以与比此,惟常寂光土之事也。是事荆溪尝为李华言之,梁肃又尝自为统例,其后士大夫知之者鲜矣。或知《华严》之顿,而不知《法华》之圆,亦可哀也已。子和正乎智,助乎情,正乎本,助乎迹,正乎正,助乎依,而知圆之有权,偏之有实,则得于具而观乎?妄心或自一法入,或自二三法入,或法次第入,或不次第入,于其对转兼具四者之教,赊促断伏四者之行,开示悟入四者之妙,皆得于四三昧。而念念刹刹,惟一常坐三昧。端身正坐,犹如奠石。上焉如空中风,无依止处;下焉如密室中灯,照物明了。身见及心,三事调适。以上上智,断下下惑,利净钝秽,利体钝析,俱绝待矣」。且自言曰:「吾今此身至何位,断何惑,證何理,则吾言刊诸石,为座右铭,既自觉而又觉乎东州之人,则子和之达孰禦哉」?宣和三年辛丑正月甲寅,嵩山晁说之东里易堂记。
钝庵新记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六、《嵩山文集》卷一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郑州市新郑市
临淄赵子和仁裕,少力学,慎言行,恐奕世盛德之辱,久不得调,耻乎独善,则为黄帝岐伯之学。虽克起死,而自谓隘也,乃退而为佛学。颇闻天台智者之教而叹曰:「圣师不可得而见矣,愿得人师焉。人师亦不可得而见乎,顾无经师哉」?且复叹曰:「南山之律、南宗之律,与观师之经、基师之经,若论其在青齐济岱间,童稚与知也。唯是天台智者之教,曾无一人之近缘乎?吾庵之钝名不亦称乎」?宣和庚子夏,京师遇嵩山晁说之,曰:「子闻天台智者之教,宜以闻我」。则谨谢之曰:「无状年过五十,飘○甬江,遇四明尊者法智诸孙。幸而知智于灵山法华会,犹见如初,而未散也。则释迦佛不灭,而多宝佛塔亦在吾目前而不没,赫然放大光明以照我身,亦照子身,我之所及者,亦子之所及也,子无以钝自屈。且文殊不识妙音三昧,弥勒不识地涌一人,善吉茫然以弃钵,身子怖畏而却花,子谓钝乎利乎?《华严》日出,建立法界,彼钝根菩萨乃于《般若》有闻焉,而后入乎法界,否则待《法华》乃入,又否则待《涅槃》乃入,子谓利乎钝乎?《法华》开权显实,而《华严》、《般若》者,皆吾《法华》之方便也。前有无量义以导《法华》之言,后有观普、贤行法以笃《法华》之行。《法华》乃从三请四,止示一佛乘,火宅以接势力,穷子以诱声闻,药草以归大乘。化城之有定,系珠之无定,髻珠之集功德,医予之不集功德,皆利乎钝者也。若常不轻菩萨,与夫善根比丘,于一切众生皆强毒之,宁钝而不利,世固未尝有钝者也。同成一佛也,彼《维摩》行乎非道,《仁王》法性五阴,《楞伽》不思议熏、不思议转,《涅槃》以众生为非众生为众生,金光明无明,故有占察法,依妄心分别,故有《佛藏》示相,《地持》对教,《圆觉》三观法,《楞严》七推心,皆不为利恨而兴悲也。自佛示灭之后,得斯旨者曰龙树菩萨。立一心三观,是谓妙境,是谓妙观。由是而有天台教焉,即三而一,名之曰止;即一而三,名之曰观。止观者,定慧寂照智断之异名也,一切佛法尽于兹矣。先是南岳禅师明不空如来藏,具性具相,智者因之,开门倾仓,行大法施,横该四教,竖彻三境,是谓妙圆,是谓妙中。兼乎《楞伽》之变《华严》,《阿含》之造《大集》,《楞严》、《佛藏》之具其要,则三种观法,二种观境,四种三昧,得乎观意,證乎观相。其在四三昧中觉意三昧,百千三昧中法华三昧,六波罗蜜中禅波罗蜜,则去丈就尺,去尺就寸者也。子根利也,请以法行入,句句起观,请修真如观,證心寂三昧;钝则请以信行入,藕丝悬山,请修唯识观,證色寂三昧。究观智者之十境十乘,在阴界入心,在烦恼心,在病患心,其于四念处,则在一念无明心。荆溪法师则唯在阴界入,妙乐观不出五阴,辅行观不出根尘一念。厥后唯吾四明尊者得之,乃立观妄心一法,而不观真心,就事辨所观心。自《华严》之顿,以入《法华》之圆;知《起信》之圆,适可为吾《法华》之别。虽或有排之者,卒无以加损,而久益彰也。大抵吾宗所以永异他宗,不容同世并语者,其唯三千乎,其唯观具乎,其唯观心乎。唯三千则无法不备,本寂三千,事变三千,界界三千。彼彼三千唯具,则性具、修具、事具、理具、造具、变具,各具、互具、偏具。心摄一切,一切摄心,唯心则不知佛法太高,不厌众生法太广,而即一句一字、一尘一沙皆入吾心,以成法界。于是乎身与心息三者定,内合调;眠食二者定,外合调。而性恶以体之,理毒以析之,四运以推之,三性以检之,四悉以派之,六即以会之。以迷中一念为总,而理造事造三千为别。或可修,或不可修,心次第,或不必次第,泯绝《华严》之利钝,是即金光明,是即常寂光,三千果成,咸称常乐。由是四土之仪,亦待吾智者以出也」。子和乃请书之,刻于庵壁,以代坐右铭。予言无一字出予之私也,何惮而不书?宣和七年乙巳二月八日庚申,嵩山晁说之记并书。
邢惇夫墓表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八、《嵩山文集》卷一九、《邵氏闻见后录》卷二、《宋元学案补遗》卷一、二二
邢惇夫,名居实,生数岁,以奇童称。逮年十四五,读书已甚博;其年十六七,文章各擅体制;十八九则论议凛然,自成一家法。甫年二十,而病不起矣。国中之士识与不识,无不嗟惜痛恨,有为其父尚书公相持而哭于数年之后者。惇夫身干如寻常男子,而广颡大口,眸子炯然,精神虹舒霞举也。韩少师见其童儿时异之,许妻以孙女。元丰中孙莘老、李公择方宦于京师,惇夫游二公之门,二公待之常若不足。一日侍孙公谈《春秋》,是孙公之所名家者,引类及《南史》人物,又入于《北史》,惇夫种节调理,无少前却疑似之语。是时孙公须鬓皓白,为秘书少监,与惇夫相对若翁孙然。既而黄鲁直自吉州太和县移德州德平镇,过京,鲁直有书称「晁以道论士三人,其书今行于世」,所谓三人则惇夫、陈无己、江子和是已。元祐之初,海内流落望实之士中都毕集,惇夫因得翱翔,自振其才辩,而师友日盛,悉为惇夫忘年也。一时政事更张,士大夫进退,惇夫为之喜怒激昂,有出于老成忧思之外者。每叹曰:「当兹日也,安得司马公常存,吕公无恙,后来者其谓谁耶」?惇夫虽年少,而知国家尚少则难处乎前,而贵老则难继其后云。惇夫大抵于人不苟随,必援古昔,极源流,而公是非。虽于其大人,则亦唯义之从。惇夫卒于元祐二年二月八日尚书公谪随州时。尚书公亲问其所欲于垂绝之际,无他,唯曰:「乞黄鲁直状儿平昔,以累孙莘老铭之,有不肖之文存焉,则晁无咎宜为序其后」。余兄无咎题惇夫《南征赋》曰:「昔杜牧不敢序李贺。矧吾惇夫,年未二十,文章追配古人,充其志,非肯为贺者。虽然,岂敢负其将死之托耶」?鲁直题之曰:「尝序江夏谢景回师复遗藁云:方行万里,出门而车轴折,可为霣涕。邢惇夫诗赋笔墨山立,甚似吾师复也」。东坡题曰:「江南李太伯自述其文曰:『天将寿我欤!所为固未足也,不然亦足以藉手见古人矣』。惇夫亦云」。吾兄暨孙、黄俱不果成惇夫之所志,惇夫二弟倞、俦乃欲以文表于墓,则归之嵩山晁说之,又已累年。说之追念平昔,与惇夫议论千百,今不记一二,徒可想像于心目间。而书牍唱和诗,亦无复少有存焉者,盖自飘流二十年之久也。如复因循不如其二弟之所请,则他日使惇夫之所传弥不著者,余之罪也。以余之文浅弱,使览之者重其恨于前日三公,则予于惇夫亦未为无助也。余尝谓赵括少谈兵,而父奢不能难者,非不能难也,不欲怒之也。刘歆之异同其父向者,非为斯文也,汉廷与新室不可并处也。如惇夫于尚书公,则于斯文而不能难者也,是曾参之事点也,非曾元之事参也。移此其忠,顾惟古之大臣哉!嗟夫,古人之不寿者,余得二人焉,王子晋年十有五,识圣贤治乱之源,而极天人死生之符。颜渊年二十有九,颓然陋巷之中,有为邦之志,夫子告之以四代之礼乐,所谓具体而微者,果知颜子哉!其次则又二人:扬雄之子九岁,而存,则《玄》当著明,无待于侯芭。魏武之子仓舒十三岁,而存,则汉之存亡虽未可知,必不至于杀荀文若辈矣。则惇夫之寿夭所系,可胜言耶!东坡贬英州,道符离,予见之,语及惇夫,曰:「自是国家失一文士,于邢氏何有」!韩女先亡,惇夫遂未及娶。惇夫有文集若干卷,名曰《呻吟集》。墓在大隈山前祖茔之旁。母赵氏。宣和四年壬寅七月戊午,朝请大夫、知成州军事晁说之撰。
江子和墓志铭(崇宁五年五月)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八、《嵩山文集》卷一九、黄文节公年谱 创作地点:河南省嵩山
君讳端礼,字子和,一字季恭。始江氏自汉轑阳侯德为陈留圉城人。祖讳休复,仁宗时修起居注,有重名。考讳懋相,朝散郎。子和生而沈粹,年十七游太学,为同辈敬惮,独裕然不肯就公试,或试则居上列。常叹曰:「是不足学也,令人惭耳」。方是时,东坡谪居黄州,子和特倾慕之,以书讲学焉。子和于一世德名人皆愿从之游,闻人毫发之善,汲汲称道,惟恐不及,盖自其舍人之风流为然。子和学诗律于黄鲁直,论经行于徐仲车为尤谨。二公俱以子和为贤,此二公者,他人或不能并善其家法也。方举世不为《春秋》之学时,有六合崔子方伯直者,世莫知其为人,子和一见而定交,曰:「此吾之所学也,愿与子共之」。伯直遂因子和得名于诸公间,子和之志行远矣哉!其事亲孝,能色养,教二弟必欲与己同善。然诺谨于仆妾,不侮乎童稚。终日在闇室无惰容,如天使而寿且仕宦,得时为祭酒,为御史大夫,劝讲金华则优矣。不幸年三十有八,以绍圣四年七月二十三日疫不起。娶王氏,能为子和躬劳苦,先子和卒。再娶张氏。子男三人,女二人。其二弟端友、端本,今俱以文行称。二弟裒子和之遗藁为集若干卷。子和尝病柳子厚作《非国语》,乃作《非非国语》,东坡见之曰:「久有意为此书,不谓君先之也」。鲁直则曰:「子和文辞简理似尹师鲁」。以崇宁五年五月十五日从葬于阳夏先墓之次,崔六合为行状,黄州潘邠老欲铭之,而邠老卒,宛丘张文潜又欲为铭,会文潜病,不果。说之六弟微之光道与子和早相善,因得子和在兄弟间,乃为之铭曰:
天何为哉嘻善士,植植方茂忽以逝。不使究极能厥世,或如好之聊嬉戏。彼顽凶狠天亦畏,一既生之莫敢毙,又且富贵如其志。子和九原何所遗,汉轑阳侯百世嗣。
示成机宜(季恭) 宋 · 释宗杲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三六、《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二四
佛言:「若有欲知佛境界,当净其意如虚空。远离妄想及诸取,令心所向皆无碍」。决有此志学无上菩提,常令方寸虚豁豁地,不著言说,不堕空寂。无言无说,两头俱勿依怙。善恶二事,无取无舍。日用二六时中,将思量计较之心坐断。不于空寂处住著,内不放出,外不放入,如空中云,如水上泡,瞥然而有,忽然而无,只向这里翻身一掷,抹过太虚。当恁么时,安排他不得,䬦排他不得。何以故?大法本来如是,非是彊为。不见释迦老子有言:「不取众生所言说,一切有为虚妄事。虽复不依言语道,亦复不著无言说」。今时士大夫学此道者,平昔被聪明灵利所使,多于古人言语中作道理,要说教分晓。殊不知枯骨头上决定无汁可觅,纵有闻善知识所诃肯,离言说相,离文字相,又坐在无言无说处,黑山下鬼窟里不动,欲心所向无碍无窒,不亦难乎?既为无常迅速、生死事大,决定有志,直取无上菩提,世间种种虚妄不实底事,一笔句下,却向不可取不可舍处谩觑捕看,是有是无。直得无用心处无开口处,方寸中如一团热铁相似时,莫要放却。只就这里看个话头。僧问云门:「杀父杀母向佛前忏悔,杀佛杀祖时却向甚处忏悔」?云门云:「露」。若有决定志,但只看个「露」字,把思量分别尘劳中事底心,移在「露」字上,行行坐坐,以此「露」字提撕。日用应缘处,或喜或怒,或善或恶,侍奉尊长处,与朋友相酬酢处,读圣人经史处,尽是提撕底时节。蓦然不知不觉,向「露」字上绝却消息,三教圣人所说之法,不著一一问人,自然头头上明,物物上显矣。佛不云乎:「菩萨摩诃萨以无障无碍智慧,信一切世间境界,是如来境界」。古德云「入得世间,出世无馀」,便是这个道理也,只怕无决定信、决定志耳。无决定信,则有退转心;无决定志,则学不到彻头处。且那个是有决定信而无退转心,有决定志而学到彻头处者?昔牛头山第二世智岩禅师,曲阿人也,姓华氏。弱冠智勇过人,身长七尺六寸。隋大业中为郎将,常以弓挂一滤水囊,随行所至汲用,累从大将征讨,频立战功。唐武德中,年方四十,遂乞出家,入舒州皖公山,从宝月禅师为弟子。后一日晏坐,睹异僧身长丈馀,神姿爽拔,辞气清朗,谓岩曰:「卿八十生出家,宜加精进」。言讫不见。又尝在谷中入定,山水瀑涨,岩怡然不动,其水自退。有猎者过之,因改过修善。复有昔同从军者二人,闻岩隐遁,乃共入山寻之。既见,谓岩曰:「郎将狂耶,何为住此」?岩曰:「我狂欲惺,君狂正发。夫嗜色淫声、贪荣冒宠、流转生死,何由自出」?二人感悟,叹息而去。贞观中归建邺,入牛头山谒懒融禅师,发明大事。懒融谓岩曰:「吾受信大师真诀,所得都亡,设有一法过于涅槃,吾说亦如梦幻。夫一尘飞而翳天,一芥堕而覆地,汝今已过此见,吾复何云?山门化导,当付于汝」。遂为牛头第二世祖师。此乃有决定信而无退转心,有决定志而学到彻头处底样子也。三教圣人所说之法,无非劝善诫恶,正人心术。心术不正,则奸邪唯利是趋;心术正,则忠义唯理是从。理者理义之理,非义理之理也。如尊丈节使,见义便为,逞非常之真勇,乃此理也。圭峰禅师云:「作有义事是惺悟心,作无义事是狂乱心。狂乱由情念,临终被业牵;惺悟不由情,临终能转业」。亦此理也。佛云「理则顿悟乘悟并销,事则渐除,因次第尽」,亦此理也。李长者云:「圆融不碍行布,即一而多;行布不碍圆融,即多而一」。亦此理也。永嘉云:「一地具足一切地,一法遍含一切法,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亦此理也。《华严》云「佛法世间法,若见其真实,一切无差别」,亦此理也。其差别在人不在法也。忠义奸邪,与生俱生。忠义者处奸邪中,如清净摩尼宝珠置在淤泥之内,虽百千岁不能染污。何以故?本性清净故。奸邪者处忠义中,如杂毒置于净器,虽百千岁亦不能变改。何以故?本性浊秽故。前所云「差别在人不在法」,便是这个道理也。如奸邪忠义二人,同读圣人之书,圣人之书是法,元无差别,而奸邪忠义读之,随类而领解,则有差别矣。《净名》云「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随类各得解」是也。忠义之士见义则本性发,奸邪之人见利则本性发,如磁石遇铁而火逢燥薪,虽欲禁制,不可得也。如尊丈节使,雄烈过人,唱大义于万众之中,耸动时听,亦本性忠义而见义则发,非造作非安排。教中所谓「譬如摩诃那伽大力勇士,若奋威怒,于其额上必生疮疱;疮若未合,阎浮提中一切人民无能制伏」。佛以此喻发菩提心者,菩提心则忠义心也,名异而体同。但此心与义相遇,则世出世间,一网打就,无少无剩矣。予虽学佛者,然爱君忧国之心,与忠义士大夫等,但力所不能而年运往矣。喜正恶邪之志,与生俱生,永嘉所谓「假使铁轮顶上旋,定慧圆明终不失」。予虽不敏,敢直下自信不疑。季恭志趣不凡,春秋鼎盛,正是奔走尘劳之时。能以此时回来,学无上菩提,非夙植德本,焉能信得及、把得定、作得主宰?愿坚固此心,终始如一,触境遇缘,不变不动,方名有力大人。无常迅速,生死事大,若念念以此一段大事因缘为未了未说,直下超證,是省得日用应缘处许多障道底恶业,况一念相应,转凡成圣耶?但办肯心,必不相赚。古来自有为善底样式,博极群书只要知圣人所用心处,知得了自家心术即正。心术正则种种杂毒、种种邪说,不相染污矣。季恭立志学儒,须是扩而充之,然后推其馀可以及物。何以故?学不至不是学,学至而用不得不是学,学不能化物不是学。学到彻头处,文亦在其中,武亦在其中,事亦在其中,理亦在其中。忠义孝道,乃至治身治人安国安邦之术,无有不在其中者。释迦老子云「常在于其中,经行及坐卧」,便是这个消息也。未有忠于君而不孝于亲者,亦未有孝于亲而不忠于君者,但圣人所赞者依而行之,圣人所诃者不敢违犯,则于忠于孝,于事于理,治身治人,无不周旋,无不明了。行看尊丈节使,立大功凯旋而归,季恭一跃青云之上,成氏之门,有武有文,无可疑者。季恭勉之。
介然堂记 宋 · 杨长孺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六四、《古文集成》卷九
与人同可乎?同之靡则随。与人异可乎?异之疚则睽。譬之于水,决诸东则东,决诸西则西,惟决者之为,而水无择焉,匪随也乎?水可也,人不可也。与乡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将浼焉。彼冠之不正,于吾无与也,于吾奚浼也,望而去之,弗俟其亲,夫如是,称天下微与居,匪睽也乎?喻可也,实不可也。随而弗睽,其失也誇;睽而弗随,其失也孤。弗随弗睽,弗誇弗孤,孰能之乎?吾亲友曾君名彊立,字立夫。其人也,奚繇如之?立夫未始障西风之尘,而不妨看南山之云;未始弋戾天之鸢,而不妨骑飞仙之鸾。云虽不吾与,吾将彊而睹,故云留而尘去;鸾虽不吾迎,吾将彊而乘,故鸾翔而鸢冥。曷济登兹?盖有道焉。涵茹古今,不餍不止;久大德业,不盈不已。洙泗之流,吾挹其清;杏坛之芳,吾撷其英。天地吾师也,圣哲吾朋也。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非吾立夫欤?立夫以「介然」名其堂,其伯父无疑书其扁,来命余记之。余曰:「介然乌乎名」?立夫曰:「后山先生闻徐仲车之风而悦之,因其门人江季恭寄笺焉。季恭为仲车言:友人陈无己亲贤乐善,介然不群于流俗,愿纳交于下执事。彊立于后山是慕,故于介然是取」。余曰:亲贤乐善,介然不群,余不知也,子其问诸后山;后山不知也,子其问诸季恭。季恭口之,仲车耳之,后山身之,立夫心之。心至焉,耳次焉。不知后山之为立夫乎?立夫之为后山乎?「我欲仁,斯仁至矣」,予于立夫乎观。立夫不群于流俗,兹其本也。其学其文皆卓尔特立,见称于乡。常以《周官》一经之业颉颃于师友,吾知其立身扬名、介然于天下也必矣。兹其末也。本末粹矣,吾于立夫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