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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等奏建隆二年 后唐至宋初 · 范质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宋史》卷二四九《范质传》、《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
古帝王开基创业,封建子弟,树立磐维,宗戚既隆,社稷永固。
伏见皇弟泰宁军节度使光义,自居戎职,特负将材,及领藩维,尤积时望;
嘉州防禦使光美雄俊老成,修身乐善,嘉誉日闻。
乞并行封册,申锡命书。
皇子皇女虽在襁褓者,亦乞下有司许行恩制,此臣之愿也。
臣又闻为宰相者,当举贤能以辅佐天子。
窃以端明殿学士吕馀庆枢密副使赵普精通治道,经事霸府,历岁滋深,睹其公忠,诚堪毗倚。
乞授以台司,俾申才用。
太宗论麟太平兴国九年十月癸巳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国朝诸臣奏议》卷三六
臣等按《春秋传》云:「麇身而有角者麟」。
《瑞应图》云:「麟者仁兽也」。
又云:「麟,王者之嘉瑞」。
《春秋感精符》云:「麟一角者,明海内共一主也」。
伏以陛下道冠百王,庆延万世,睿智顺阴阳之变,圣文昭日月之光,尚从欲以推恩,每好生而布令。
帝功潜运,天意著明,果锡神休,以彰至德,表皇家之大庆,垂青史之鸿猷,而复道在谦光,义形好问,俯从舆议,俾考前经。
谕旨曰:「朕素不崇重符瑞之事」。
此又见大君去华务实之意也。
上天以符瑞彰圣功,圣人以增修答天贶,上下交感,用臻太和。
斯实苍生无疆之福也。
臣等不胜大庆。
晋王等上尊号第一表不允批答开宝九年正月癸巳 五代至宋初 · 宋太祖
 出处:全宋文卷八、《宋大诏令集》卷三
今汾晋未平,燕蓟未复,谓之「一统」,无乃过谈?
仍曰「太平」,实多惭德,固难俞允。
太宗乞体貌大臣简略细务淳化二年正月 南唐至宋初 · 张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国朝诸臣奏议》卷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二、《九朝编年备要》卷四、《宋史》卷二七六、《续资治通鉴》卷一五
臣凭藉光宠,备位风宪,每遇百官起居日分立于庭,司察不如仪者举奏之。
因见陛下天慈优容,多与近臣论政,德音往复,颇亦烦劳。
至于有司职官,承意将顺,簿书丛脞,咸以上闻,岂徒亵渎至尊,实以轻紊国体。
况帝王之道,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列于缃素,垂为轨范,不可不谨也。
若夫方今之急者,匈奴未灭,边鄙犹耸;
阴阳未序,仓廪犹虚;
淳朴未还,奢风尚炽;
县道未治,逋逃尚多;
刑法未措,禁令犹密;
坠典未复,封祀犹阙。
凡此数者,朝廷之急务也。
诚愿陛下听断之暇,宴息之馀,体貌大臣,与之商榷,使沃心造膝,极意论思,则治体化源,何所不至。
臣又尝读唐史,见贞观初始置崇文馆,命学士耆儒,更直互进。
听朝之隙,则引入内殿,讲论文义,商榷时政,或日旰忘倦,或宵分始罢,书诸信史,垂为不朽。
况陛下左右前后,皆端士伟人,幸望端拱凝旒,回视反听,释寻常之务,养浩然之气
深诏近位,阐扬真风,上为祖宗播无疆之休,下为子孙建不拔之业。
自然、文、景,不独专美于昔时;
,自可追踪于今日。
与夫较量金谷,剖析毫釐,以有限之光阴,役无涯之细务者,安可同年而语哉!
太宗尊号册文太平兴国三年十一月十五日 唐末宋初 · 薛居正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宋会要辑稿》礼四九之六(第二册第一四八六页)
皇弟、摄太尉、齐王臣廷美等再拜稽首上言:臣等闻太上立德,不言而至德孔彰;
大道无名,可久则鸿名自至。
亦犹圣人之乘宝运,至公以御瑶图,建立之功既高于万代,居尊之号合冠于百王。
近古以来,徽章宛在。
伏惟皇帝陛下清宁诞圣,融结资华。
玉理殊庭,耸天人之瑞表;
彤云紫电,总王者之祥符
苞九德以在躬,括五行而挺秀。
爰自上天凝命,下武膺期,如瑞日之升中,洪纤毕照,若庆云之在上,品汇皆苏。
诸侯繇是以骏奔,万国于焉而麇至。
乃崇文德,乃炫武功。
乙夜以观书,则权衡
乘秋风而教战,则仆御
我武于是惟扬,皇威以之大震。
遂使北戎慕化,疑玉塞以来庭;
东越知归,觐瑶阶而献地。
万里之车书载混,一家之正朔大同
加以圣政惟新,休嘉荐至,九域播《归禾》之颂,三农符望岁之心。
阙里诸生,但伫泥金之礼;
康衢童子,咸諠击壤之谣。
太平之盛业斯隆,大定之丕图永固。
所以藩卫邦伯,不谋而同辞;
文武庭臣,相趋而动色。
咸以为乾刚坤厚,比睿德以何阶;
尧步舜趋,望洪光而靡及。
况属严禋之盛礼,适期茂对于圜灵,若非祖述皇猷,范围帝载,纂鸿庞之懿号,贡焕赫之尊称,则何以显日月之清明,庆地天之交泰?
于是由中及外,同夤协恭,扣紫殿以虔祈,拜彤庭而上请,勤拳恳倒,至于再三。
陛下犹归德于天,推而弗有;
辞不获已,始曰「俞哉」。
光宅中区,大荒诸夏,副万灵之忺戴,允六合之归尊,可不谓之「应运」乎!
握纪承乾,披图御极,体北辰之列象,正南面以垂衣,可不谓之「统天」乎!
「圣」者比二仪之覆载,「明」者法两曜以照临;
化成万物之谓「文」,底定八纮之谓「武」。
合以为号,无得而踰。
臣等不胜大愿,谨奉玉册玉宝,上尊号曰「应运统天圣明文武皇帝」。
伏惟陛下顺高穹之休命,扬景耀之祥光。
明明在位,永永当阳
轶遐龄于轩、昊,掩至化于
如天不息,万寿无疆。
廷美等诚欢诚忭,顿首顿首,谨言。
太宗封禅第二表太平兴国九年四月 唐末宋初 · 宋琪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太宗皇帝实录》卷二九
臣琪等今月八日拜章丹陛,沥恳明庭,叙华夷亿兆之心,述天地神祇之意,乞展告成之礼,聿修帝类之仪,庶耀玄功,式昭盛德。
遽颁明诏,未允丹诚,中外颙颙,莫知所处。
伏惟应运统天睿文英武大圣至明广孝皇帝陛下,道侔覆载,明并照临,追三五以同符,体阴阳之不测。
而自绍开宝运,光启鸿图,亲驾戎车,自秉武节。
灵旗所指,并汾摧破之威;
文诰所施,东南无负海之固。
此陛下武功震耀之力也。
视朝之暇,靡倦观书;
听政之馀,常闻论道。
酌百王之步骤,尽得英华;
商之质文,皆穷奥妙。
淳化由是丕变,玄功以之孔昭
此陛下文德化成之功也。
若乃万机在念,常切宵衣;
一物疚怀,未尝高枕。
故得刑清讼息,俗阜民和
草木效祥,尽入朱弦之奏;
羽毛荐瑞,皆登清庙之歌。
臣等历观自古受命封禅之君,交三神之欢,接千岁之统,未有如陛下之盛也。
道超轩昊,功冠古今,而尚阙登封之仪,犹稽肆觐之礼,臣等有所未谕也。
伏愿拾谦让之小节,思光大之远图,特诏礼官,申明大典。
遂万国侍祠之愿,谐百灵望幸之心,俾耀寰区,以光简册。
太宗尊号册文太平兴国六年十月八日 唐末宋初 · 赵普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宋会要辑稿》礼四九之六(第二册第一四八六页)
太尉、守司徒、兼侍中赵普等再拜稽首上言:臣等闻天本无私,冠三才而为号;
道惟不宰,首四大以垂名。
矧乃皇王受图,天人合契。
应千载会昌之运,遂群生欣戴之心。
傥未极于尊称,谅有亏于古典。
况今皇猷允塞,帝范昭融,当圣德之既升,岂鸿名之可却。
式扬徽烈,斯谓至公。
伏惟应运统天圣明文武皇帝陛下,太极储英,上天凝命。
茂日跻之圣德,允协灵心;
顺天启之休期,丕承帝绪。
自嗣三灵之眷祐,实符万物之讴歌。
惟彼并门,久孤皇化
前朝薄伐,未遂于剪除;
先帝龚行,尚存其芽檗。
及陛下瑶图演庆,革辂亲征。
太阿之灵剑才麾,大卤之坚城遽拔。
三十年之狡穴,自此全平;
八百载之洪基,由兹更盛。
四海之车书既混,一家正朔大同
允谓宸功,咸钦帝力。
尚或忧勤庶政,兢畏万机。
当秘大殿延英,则惟思纳谏;
及灵台观象,则先议进贤
百职允釐,元功惟叙。
故得民歌治世,俗庆中居,巍巍荡荡,无得而踰。
于是文武百僚,谈睿德于内;
方岳庶尹,咏皇风于外。
至于齯齿鲐背之老,雕题辫发之流,皆愿增舜日之洪光,报尧天之广覆。
若非辉今越古,加莫大之崇名,编玉篆金,献居尊之懿号,则何以显君亲之至德,表臣子之深诚?
中外周寅,表章三上。
陛下仪天运德,法地流谦,稽乎允恭,期于克谨;
辞不获已,乃屈己以俞之
夫经纬乾坤,范围轩皞。
蹈百王之茂躅,淹三代之英声,可不谓之「睿文」乎?
力殄并汾,德柔吴越,混寰区而敷大化,谒郊庙以献成功,可不谓之「英武」乎?
道合穹旻,功侔造化,迈重华之浚哲,轶唐帝之文思,可不谓之「大圣」乎?
鉴并轩台,明通羲《易》,达四聪于广听,览万象于重瞳,可不谓之「至明」乎?
尊祖所以配天,备物于焉飨帝,蒸蒸之德,上格于圜灵,翼翼之心,亟行其昭事,可不谓之「广孝」乎?
臣等不胜大愿,谨奉玉册玉宝,上尊号曰「应运统天睿文英武大圣至明广孝皇帝」。
伏惟陛下顺亿兆之情,享三五之名。
法天之大,如日之明。
广春台而熙庶汇,开寿域以泰群生。
乾坤在宥,业业持盈。
千龄万祀,永保亨贞。
等诚欢诚愿,顿首顿首,谨言。
太宗伐燕疏雍熙三年五月 唐末宋初 · 赵普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
武胜军节度使赵普
右,臣自二月中,伏睹忽降使臣,差般粮草。
及详敕命,知取幽州
既奉指挥,寻行科配,非时举动,莫测因由。
尔后虽听捷音,未闻成事。
稍稽剋复,俄及炎蒸。
飞刍挽粟以犹繁,擐甲持戈而未已,民疲师老,渐恐有之。
臣自此月以来,转增疑虑。
潜思陛下万几在念,百姓为心,圣略神功,举无遗算。
至于今平收浙右,力取河东,垂后代之英奇,雪前朝之愤气,四海咸归于掌握,十年时致于雍熙。
唯彼蕃戎,岂为敌对,迁徙鸟举,自古难得制之。
前代圣帝明王,无不置于化外,任其追逐水草,皆以禽兽畜之,此际官家何须挂意?
必是有人扶同谄佞,诳惑聪明,因举不急之兵,稍涉无名之议。
非论曲直,但觉淹延,将成六月之征,颇有千金之费。
以兹忖度,深抱忧虞。
窃念臣虽寡智谋,粗亲坟典,千古兴亡之理,得自简编,百王善恶之徵,闻于经史。
其间祸淫福善,莫不如影随形,焕若丹青,明如日月,尝为大训,历代宝之。
臣读《史记》,见汉武帝时主父偃徐乐严安辈所上长书,及唐玄宗时宰相姚元崇直奏十事,可以坐销患害,立致升平。
惟虑至尊未能留意,医时救弊,无出于斯。
又闻前事为后事之师,古人是今人之则,据其年代,虽即不同,量彼是非,必然无异。
辄思抄录,专具进呈,伏望圣慈,特垂披览。
谨具逐件如后云云。
伏念臣谬以庸材,叨居显位,幸遇千年之运,深承二圣之知。
从白屋而上青霄,非由智略;
出卑僚而登极位,只是遭逢。
恩私何啻于车鱼,报效不如于犬马。
粗怀性识,尝积惊惶。
所恨者齿发衰残,精神减耗,既不能献谋阙下,又不能效命军前。
惟有微诚,书章上奏。
今者伏自朝廷大兴禁旅,远伐山戎
驱百万户之生灵,咸当辇运,致数十州之地土,半失耕桑,则何异为鼷鼠而发机,将明珠弹雀
所得者少,所失者多。
只于得少之中,犹难入手;
更向失多之外,别有关心。
前未见于便宜,可垂兴于详酌。
臣又闻圣人不凝滞于物,见可而进,知难而退,理贵变通,情无拘执。
故前书所谓事久则虑易,兵久则变生。
臣之愚诚,深惧于此。
秦始皇之拒谏,终累子孙;
汉武帝之回心,转延宗社。
如或迟晚,恐失机宜。
而况旬朔之间,便为七月,窃虑内地先困,边廷早凉,北狄则弓硬马肥,转难擒制,中国则民疲师老,应误指呼。
臣今独兴沮众之言,深负弥天之过,辄陈狂瞽,抑有其由。
窃以暮景残光,能馀几日,酬恩报义,正在今时。
恐劳宵旰之忧,宁避僭踰之罪?
希圣听,早议抽军。
聊为一纵之谋,别有万全之策。
伏望皇帝陛下安和寝膳,惠养疲羸,长令外户不扃,永使边烽罢警,自然殊方慕化,率土归仁
既四夷以来王,料契丹往?
又何必劳民动众,卖犊买刀
有道之事易行,无为之功最大,如斯吊伐,是谓万全。
臣又窃料陛下非次兴兵,恐因偏听,其奈人多献佞,事欠防微。
大凡小辈,各务身谋,谁思国计?
承宣问,皆不食言;
尽解欺君,尝忧败事。
得之则奸邪获利,失之则社稷怀忧。
昨者直取幽州,未审谁为谋者?
必无成算,俱是诳言。
其于虚实之间,此际总应彰露。
臣既不知头主,无以指射姓名,伏望官家寻其尤者,特正奸人之罪,免伤圣主之明。
所贵诈伪悛心,忠臣尽力,共畏三千之法,同坚八百之基。
臣于此时,欲吐肺肝,先寒毛发,惊疑犹豫,数日沉思。
又念往哲临终,尚能尸谏,微臣未死,争忍面谀?
明知逆耳之言,不是全身之计,但缘恩同卵翼,命直鸿毛,将酬国士之知,岂比众人之报。
投荒弃市,甘当此日之诛;
窃禄偷安,不造来生之业。
惟祈圣明,特赐察量。
更存细微,别具劄子。
冒犯冕旒,臣无任倾心沥恳,忧国忘家,涕泗徬徨,激切屏营之至(《邵氏闻见录》卷六,中华书局一九八三年点校本。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二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右编》卷三三,《古今图书集成》戎政典卷一三。)
太宗伐燕劄子雍熙三年五月 唐末宋初 · 赵普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邵氏闻见录》卷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二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右编》卷三三、《古今图书集成》戎政典卷一三
臣滥守藩方,聊知稼穑。
窃见当州管界,承前多是荒凉,户小民贫,程遥路僻。
量其境土,五县中四县居山;
验彼人家,三分内二分是客。
昨来差配,甚觉艰辛。
伏缘在此直至莫州,来往四千馀里,或是无丁有税,须至雇人般粮。
每㪷雇召之资贱者不下五百,元配二万石数,约破十万贯钱。
直如本户自行,费用无多。
所较乃是二万家之贫户,出此十万贯之见钱,所以典卖牛,十间六七;
其间兼有鬻男女者,亦有弃性命者。
仍加善诱,偶副严期。
自从起发,去来已及八十馀日。
近知内有人户,衷私却到乡村,皆云装运军粮,未有送纳去处,缘无口食,再般盘缠。
虽不辨其真虚,又难行于审覆。
访闻街坊窃议,前后说得多般,称被契丹围却军都,兼被劫却粮草,及令寻勘,皆却隐藏。
盖缘臣无以知军前事宜,只听得外面消息。
况九重密事,应不泄于朝堂,奈何百姓流言,已相传于道路,详其住滞,必有艰难。
伏乞圣慈,早令停罢,更或迟久,转费粮储
潜思今日人情,不可再行差配;
如或再行徭役,决定广有逃移。
假令收下幽州,边境转广,干戈未息,忽然生事,未见理长。
必因有僭滥之徒,奸邪之党,但说契丹时逢幼主,地有灾星,以此为词,曲中圣旨。
殊不知蕃戎上下,幽州各致其生涯;
土宿照临,外处不可以征讨。
若彼能同众意,纵幼主以难轻;
不顺群情,无灾星而亦败。
诚宜守道,事贵无私,如乐祸以求功,窃虑得之而不武。
此盖两省少直言之士,灵台无有艺之人。
而况补阙、拾遗,合专司于规谏,天文、历算,须预定以吉凶,成兹误失之由,各负疏遗之罪。
若无愆责,何戒后来?
一、臣缘久居近职,备见人情,至于后殿三班,前朝百辟,文武虽异,是非略同。
才奉委差,便思侥倖,虽询利害,各避嫌疑。
而况毁誉生心,贪求恣意,扶同狂妄,率以为常。
其间久历事者,明知而佯作不知,初为官者,不会而仍兼诈狯,多非允当,少得纯良。
而又凡关宣敕委差,便是帝王心腹,方资视听,切要精详,就中用军不同,閒事必料。
曾使沿边相度,往返参详,不知能有几人应得当时言语。
如今比较,并见真虚。
乞诛罔上之辈流,便作抽军之题目。
自此则潜消媚佞,免误朝廷,唯此区分,以为激劝。
唯有勾抽,不同举发,一则我无斗志,一则彼有雠心。
而况契丹怀禽兽之心,恃胡马之力,垂慈恕舍,却虑追奔,须作堤防,免输奸便。
伏乞皇帝陛下密授成算,遐宣睿谋。
但令硬弩长枪,周施禦捍,前歌后舞,小作程途,纵逼交锋,何忧乏力?
只应信宿,寻达城池,便可使战士解鞍,且作防边之旅;
耕夫归舍,重为乐业之人。
是知多难兴王,已垂芳于往昔;
从谏则圣,宜颂美于当今。
此事既行,天下幸甚。
一、臣今将本末,细巨敷陈。
尝思发迹之由,实有殊尝之幸,其于际遇,近代无伦。
伏自宣祖皇帝滁州不安之时,臣蒙召入卧内;
昭宪太后在宅寝疾之日,陛下唤至床前。
念以倾心,皆曾执手,温存抚谕,不异家人。
惟怀竭节尽忠,以至变家为国,惭亏德望,有此遭逢。
先皇开创之初,寻居密地
陛下纂承之后,再入中书
蒙二圣之深知,当两朝之大用,不惟此世,应系前生。
礼虽限于君臣,恩实同于骨肉,是以凡关启沃,罔避危亡。
盖缘每认陛下本是天人,暂来人世,是以生知福业,性禀仁慈。
潜闻内里看经,盘中戒肉。
今者愿忍一朝之忿,常隆万劫之因。
如或未止干戈,必恐渐多杀害。
即因民愁未定,战势方摇,仍于梦幻之中,大作烦劳之事。
是何微类,误我至尊!
乞明验于奸人,愿不容于首恶。
兴言及此,涕泪交流。
又念臣虽寡智谋,实同荣辱,都缘意切,不觉辞烦。
冒犯宸严,不胜战越。
太宗哀册文至道三年十月 唐末宋初 · 吕端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宋会要辑稿》礼二九之一四(第二册第一○七○页)、《宋大诏令集》卷一○
维至道三年三月二十九日太宗神功圣德文武皇帝崩于万岁殿,旋殡于殿之西阶
粤以十月十八日迁座于永熙陵,礼也。
初启攒涂,夙陈备物。
万国来庭,千官执綍。
残月耀于素帷,朔吹生于玄律。
列天仗以启行,整宫车而将出。
孝子嗣皇帝臣祯仁孝纯至,创钜滋深,攀号遣奠,恻怛尧心。
感血泪以交坠,若哀忧之弗任。
乃命宰执,奉扬德音。
词曰:
五代已还,战争交起。
上天眷命,与民更始。
皇宋肇基,诞膺繁祉。
我后重熙,继天养理。
将泰黎元,先制奸宄。
恢张睿略,震耀武功。
柔怀越徼,亲殄并戎。
四夷奉贽,八表承风。
神化天下,鉴清域中。
声教遐被,车书大同。
而犹亲览万机,焦劳庶政。
辨论官材,勤恤民病。
爰念刑章,实悬人命。
务尽哀矜,必惟公正。
九服归仁,百灵助圣。
雨霈皇恩,风宣时令。
文武万品,提封四方。
一夫之不获,一士之所长,必从拯济,亟示明扬。
天覆地载,礼具乐张。
一耕帝籍,五郊上苍。
丰年荐瑞,群物效祥。
多能天纵,圣德日新。
飞翰延阁,横经上庠
草隶垂于世范,歌词播于乐章。
学究天人之际,文腾日月之光。
神功不宰,圣智无方。
高视前古,耀映百王。
将欲登封岱岳布政明堂。
爽怡神于姑射,俄寝疾于未央。
荆山之铸鼎,往苍梧而陟方。
呜呼哀哉!
君临二纪,泽浸四维。
天崩杞国,日坠崦嵫。
缀衣在御,脱屣如遗。
导凭几之顾命,抱遗弓而涕洟。
鸟耘增感,龙去难追。
万姓摧心,徒行号而巷哭;
三辰失色,竞雨泣而风悲。
当华渚之诞月,是辒辌之去时。
呜呼哀哉!
见同轨之咸臻,诉上玄而永诀。
双阙展仪,六飞就列。
旌旐蔽空而色惨,箫笳拂天而韵咽。
照鹭翿兮寒日悠扬,飘凤翣兮哀飙凄切。
呜呼哀哉!
荐牺樽兮已毕,严龙輴而下来。
出清禁兮顾慕,临驰道兮徘徊。
莫睹冕旒于秘殿,空送冠剑于夜台。
宸仪肃肃兮想如在,仙驭遥遥兮去不回。
呜呼哀哉!
势接高峰,地连洛宅。
萧萧陵邑兮草木寒,寂寂寝园兮霜露白。
才停灵驾兮万邦归,一掩玄扉兮千古隔。
惟赫赫宝图,巍巍睿德。
至王道之一平,布皇猷而四塞。
垂万叶之耿光,亘百代而为则。
呜呼哀哉!
太宗皇帝谥议至道三年六月七日 唐末宋初 · 宋白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太宗皇帝实录》卷八○、《太常因革礼》卷八九、《宋会要辑稿》礼二九之一○(第二册第一○六八页)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明一合道曰皇,德象天地曰帝。
聪明文思,行也;
,谥也。
王者膺图受历,应天顺人,美盛德而试诸难,腾英声而节一惠。
生有尊号,终受大名,垂诸简编,如揭日月。
伏惟大行皇帝允恭克让,豁达神武。
千年诞圣,彤云紫气之祥;
五行钟秀,日角龙颜之表。
纯孝因心,奉宣祖而尊严父;
雍睦悌长,翊太祖以肇兴王。
始者姬室下衰,梁王在位,讴歌狱讼,去周归宋。
王于出征,帝亦言迈,三灵改卜,百姓与能。
陈桥有切谏之言,京邑无敚𭤑之患。
市不易肆,遂登皇极:佐圣之功大也。
乃荒鲁邦,乃建元侯,内总熊罴,肃清禁卫。
龙潜邸第,晦九五之迹;
凤德尹京,洽亿兆之心。
洎奄有四海,为天下君,大宝曰位,其命维新。
改元太平,符守文之代;
于铄军政,叶下武之时:应运之期至也。
蕞尔汾晋,结援林胡,逆节乱常,两朝三纪,劳人动众,坚不可拔。
帝赫斯怒,定议亲征。
矢石齐攻,金汤不守,折铁易于摧枯,渠魁倏已衔璧。
与民更始,惠如春阳,本封晋王,终定厥土:受天之命光也。
漳泉入觐,混同文轨;
杭越献地,一统寰区。
无思不服,无远弗届。
占城于阗之封,大食、宾同之国,献琛奉贽,府无虚月;
白鹦、紫鹊之异,神麟、丹凤之灵,嘉禾连理,史不绝书:中孚之信及也。
经纬天地,克定祸乱,政之大者,必躬亲之。
高台讲武,临轩选士,英儒赡闻之鸿博,骨腾肉飞之俊杰,天下英雄,落吾彀中。
升之峻级,待以清华,不十数年,有登廊庙而定疆埸者:知臣之鉴精也。
幽有鬼神,明有礼乐,坠典聿修,无文咸秩。
五展南郊之仪,一议东封之礼,藉田劝农,御楼肆赦。
释老之教,崇奉为先,名山大川,灵踪胜境,仁祠仙宇,经之营之:致恭之诚广也。
求贤审官,化民成俗,为政以德,惟刑恤哉。
置详刑之曹,下考课之令,菅蒯不弃,泾渭分流。
时无遗才,吏皆守法,兴废继绝,矜孤振寡,视民如子,使无盗乎。
水旱思艰食为忧,幽遐念吁天无所,增加使额,勤恤人隐:纳隍之言远也。
俯仰山谷,详延隐沦。
修史氏之职,改班秩之称。
著治化之书,贞观之风也;
纪他山之石,开元之事也。
弧矢以威天下,善射通神;
药石以救齐人,仙方填委。
乐正雅颂,无相夺伦。
太学以谈经,召儒臣而侍读
卑宫室则斲雕为朴,减尊称则法天崇道。
开理检以登闻,升便殿而崇政。
立储定社稷之本,清心希大庭之妙:治世之规备也。
在宥天下,二十有二年王泽深矣,机务详矣,臣下之归尊至矣,黎氓之受赐多矣。
书契以无伦,尽帝王之能事。
还淳返古,如指诸掌;
泥金检玉,方卜遐期。
鼎成龙至,圣驾上仙,万方缟素,九域遏密。
下臣奉诏,拟议徽烈,丕扬耿光。
追惟古始,之际,载籍未备;
神黄已还,声明有章。
若乃兼商周之质文,总唐汉之雄盛,乃圣乃神,乃武乃文,叙全功与全德,实映后而辉前也。
旁稽礼文,恭案谥典,应变无方,不疾而速,得不谓之「神」乎!
施为于民,财成万物,得不谓之「圣」乎!
万邦作宪,帝德运广,得不谓之「文」乎!
保大定功,奄有九域,得不谓之「」乎!
「太」法太初,前志谓「太上立德」;
「宗」以宗德,《礼》经有「宗祀配天」。
惟千龄应运之君,为百代不迁之主。
请上尊谥曰神功圣德文武皇帝庙号太宗
太宗应诏论火灾雍熙元年八月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咸平集》卷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三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五、《类编皇朝大事记讲义》卷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九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建德市
臣伏念臣才谋不迨于古人,职次忝居于谏省,敢不常思补报,用答休明?
六年九月十三日诣阁上书,昧死言事。
陛下于是下御札,俾人直谏;
降敕书,奖臣敢言。
七年十二月十四日,又再上奏疏入递,而不知达与未达;
直言虽求用,而不知行与未行。
今日陛下有所因,方渴闻至言;
有所为,方切待直谏。
引咎自戒,修德弥新。
臣谓责在近臣,而不在圣躬;
罪在臣辈,而不在陛下。
近日陛下有朝令夕改之事,由制敕所行,时有未当,而无人封駮者,给事中之过也。
给事中若任得其人,制敕若许之封駮,则所下之敕无不当,所行之事无不精。
事无不精,则垂为典彝;
敕无不当,则编为格式
岂有朝令夕改之弊,岂有不精不当之虞也?
臣又见陛下有舍近谋远之事,由言动所为,未合至理,而无人敢谏诤者,是左右拾遗、补阙之过也。
今遗、补是侍从之臣,而不得在左右;
职分当献替之事,而未有上封章。
自此国家举事有不便于时,遗、补不敢谏;
朝廷法令有不合于道,遗、补不敢言。
加以时久升平,天下混一,致陛下谓升平自得,资陛下以功业自多。
日迁月移,浸成圣性;
左取右奉,无非睿谋。
所以陛下出一言,乃以谓汤武可偕;
陛下行一事,乃以谓可继。
自缵大位,于今九年,四方虽宁,万国虽静,然刑罚未甚措,水旱未甚调。
陛下谓之太平,谁敢不谓之太平?
陛下谓之至理,谁敢不谓之至理?
方欲为民求福,报天之功,有事于太山,展礼于上帝。
人谋虽克,天意未从。
火于禁中,将觉悟于英主;
诏下海内,遂布告于舆人。
近臣闻陛下感悟之言,宁不惕厉;
谏官阅陛下忧勤之诏,谁不彷徨。
臣所以谓过在近臣,不在圣躬;
罪在谏官,不在陛下。
臣死罪死罪。
然臣两度上疏,而陛下不用一二;
今臣在外,而陛下委之以分忧。
碌碌随众,忧旷遗之靡暇;
皇皇有志,思谏诤之未能。
今幸天启圣心,神赞皇运,感陛下虚伫待犯颜之谏,致陛下专精求逆耳之言。
臣是以再罄愚衷,复伸鄙见。
臣所谓陛下有朝令夕改者,试举其一二以明之:置而寻废者,农师也;
禁而不严者,车服也。
臣所谓陛下有舍近谋远者,试举其一二以明之:宰相不得用人,而委员外郎差遣
近臣专受责,而令录封章也。
自此章奏必多,听用必广;
听用既广,则条制必繁;
条制既繁,则依从者少;
既依从者少,则是法令不行;
法令不行,则由规画未当。
有如前年敕下,令邻近州府互差司理判官
至今年敕下,却令本州仍旧差置。
又如前年敕下,应征科官吏,限前得了即与超升,限外未了即当降黜。
即不以县有大小之分,税有难易之征,土田沃瘠之不同,岁时丰稔之不等,风俗勤惰之各异,官吏能否之各殊,而一概以程限所拘,一例以升降为定。
自后未闻限外欠者降一官,限前了者升一人。
此无乃垂之空言,示之寡信?
乞今后凡有所奏,或有所陈,幸陛下察而审之,令大臣议而行之。
盖臣下言之则谓封章,陛下行之则出为法令;
法令可简而不可使繁,制度可永而不可屡变。
变易不定,是彰思虑之不精;
繁多难依,是令手足之无措也。
尚书》曰「临下以简」,又曰「得师者王」。
宰臣若贤,愿陛下信而用之;
宰臣非贤,愿陛下择可用而任之。
何以置之为具臣,而疑之若众人也?
百官若举其职,愿陛下听而用之;
百官未称其职,愿陛下量其才而用之。
何以置之为备员,而待之若冗秩也?
臣谓百职若举,则万事从而自理;
百官未修,则万务从而亦隳。
必若任而疑之,则上下非一心;
疑而用之,则君臣非一体。
何则?
疑能生谤,谤能生疑。
疑从谤生,则父子之道或偶亏于慈孝;
谤因疑起,则君臣之际或变成于怨尤。
魏文侯焚谤书,陛下固当知之;
令狐楚有《辨谤论》,陛下时宜览之。
若然则保得臣下始终,全得君上恩宠,方谓君为元首,臣作股肱也。
太宗答诏论边事端拱二年正月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咸平集》卷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二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朝编年备要》卷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二、《右编》卷三七、《续资治通鉴》卷一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睹今月十一日御札,宣示内外文武臣僚,以北鄙多虞,戎人为患,延伫良策,降谕德音,询禦侮之嘉谋,问安边之远略,俾悉陈于异见,将择用其所言。
臣之颛愚,岂足上副宸衷;
臣之狂直,敢不罄尽鄙怀。
傥扬纳可裨于事宜,则明圣不罪于狂瞽。
臣每读史传,详观古来戎狄骚边,乃是常事,朝廷设备自有常规。
举其大略而言之,不过训练师徒,选择将帅
广增蓄备,多置屯田;
严其池城,明于斥堠
谨于烽火,利其甲兵;
行间谍以离狄心,禁侵扰以怠敌意;
待彼羸弱,因势取之,候其宾服,以德绥之。
此皆方策备陈,采择可用也。
舍此则未见禦戎之术,用此则在知临事之宜。
兵机则不可定谋,边议则须依古制。
今具条奏,惟陛下择而行之。
一、今之禦戎,无先于选将帅
既得将帅,请委任责成,不必降之以阵图,不须授之以方略,自然因机设变,观衅制宜,以此无不成功,以是无不破敌。
昔汉之西羌犯塞,攻城邑,杀长吏
赵充国年七十矣,上使邴吉问曰:「谁可为将」?
充国对曰:「无踰老臣」。
以是言之,则请宰臣已下,各举堪为将帅者;
又令宿旧武臣素有闻望者,亦令自举,然后陛下详择而用之。
赵充国既为将,宣帝遣问曰:「将军度羌虏如何,当用几人」?
充国曰:「百闻不如一见,兵难豫度,臣愿驰至金城,图上方略
然羌戎逆天背叛,灭亡不久,愿陛下以属老臣,勿以为忧」。
以是言之,昔充国为老将,尚谓百闻不如一见;
况今委任将帅,而每事欲从中降诏,授以方略,或赐与阵图,依从则有未合宜,专断则是违上旨。
以此制胜,未见其长。
伏乞速命宰臣,令举良将,及令素有闻望宿旧武臣,自举其能,及举所知者也。
一、将帅行恩信,恤士卒,必丰财货,方得士心。
赵奢为将,所得王之赏赐,尽与军吏。
李牧为将,军市之租,皆用享士卒。
魏尚云中,其军市租尽以给士卒,出私养钱享宾客军吏,是以匈奴不近云中之塞。
今国家所命将帅,虽古今异宜,凡有给赐,今则谁敢效古?
散家财,赏士卒,去吝啬,有几何人哉?
若以年年供亿挽运,老师费财,曷若厚给将帅,使之赏用也?
又闻近侯伯亦有厅直三五十人习骑射,为心腹。
每出入阵敌,得以厅直随身,翼卫主帅
后来不敢养置。
昨来杨业陷阵,访闻亦是无自己腹心从人,护助捍禦,以致为狄之所获。
今虽时异事殊,然废置利害,亦须询访行之。
一、今之禦戎,以沿边诸郡有勇智者命为刺史,委之自用方略,警急利便,事讫方奏。
使人人各尽其才术,此必为陛下各立殊勋,控制侵侮。
后汉郭伋渔阳太守,时匈奴数抄郡界,边境苦之。
乃整饬士马,设攻守之略,匈奴畏惮,不敢入塞,人得安
在职五岁,户口增倍。
张堪骑都尉,破匈奴于高柳,拜渔阳太守
捕系奸猾,赏罚必信,人皆乐为用。
匈奴以万骑入渔阳乃率数千骑奔击,大破之,郡界以静。
乃于狐奴开稻田八千馀顷,劝人耕种,以致丰富,百姓歌之
视事八年,匈奴不敢犯塞。
以此言之,则沿边诸郡,请令择有智勇者为刺史,必副陛下之忧寄也。
一、今之禦戎,更在悦取军情。
凡经拣退,尚堪力役者,却与元本料钱;
其殁阵及守戍死亡兵士,所有在营老幼,宜矜悯优恤,或给赐,令各存活,勿使寒饥,无所归向,又不可取充洒扫裁缝之隶。
其次,拣中新招到军,虽稍有身首人才,未宜便令管辖旧人。
须是经历行阵,稍知军伍次第,微有劳效者,方令充节员,所贵已下亦各甘心,兼易为驱使。
若曾有功劳,未得优赏者,即乞别作名目,优异酬赏。
臣未知朝廷府库钱帛之大数,亦不知国家支费用度之众寡,若陛下省罢塔庙之费耗,回充军旅之赏给,则孰不革其怨心,孰不致其死力?
若是破敌,必副陛下平戎之心也。
一、今之禦戎,亦宜别设条例,等第立赏。
若得一保垒,或复一障亭,与某官,与若干赏。
赏不逾时,必诚必信;
条例不烦,令军中晓会。
此必有果敢智谋之士,副陛下之立赏也。
一、今之禦戎,又宜以重赏,召募敢死之士。
仍以古来选士之科以取士,卒亦于军中择取。
应得选士之条目,今举其六七,更可详酌增损。
且据兵书言之:取曾习韬钤者;
有谋画者;
又取能知敌情伪者;
取能知山川险易、径路迂直者;
取强力过人,能斩虏搴旗者;
又取往复数百里,不及暮至者;
又取能破格舒钩,或负数百斤、行五十步者;
又取趫捷若飞,能逾堑垒,出入无形,堪窥觇者。
各区别技能,置立部分,以副将帅之指使也。
一、今之禦戎,外则委任将帅,内则询谋宰臣
行一事必使宰臣知之,出一诏必宰臣议之。
臣闻前年出师向北,命曹彬以下欲取幽州,是侯利用、贺令图之辈误惑圣聪,陈谋画策,而宰臣昉等不知。
去年招置义军,刺配军分,宰相普等亦不知之。
岂有议边陲,发师旅,而宰相不与闻?
宰相非才,何不罢免?
宰相可任,何不询谋?
宰相普三入中书,再出蕃镇,重望硕德,元老大臣,人所具瞻,事无不历。
乞陛下以军旅之事,机密之谋,悉与筹量,尽其规画。
此乃国体,君父至公。
臣闻偏信生奸,独任成乱。
侯利用、贺令图等既误陛下机宜于前,无令似侯利用、贺令图者复误陛下机宜于后。
伏乞陛下一一与宰臣谋议,事事与宰臣商量,悔自前独断之明,用今后公共之理,则事无不允当,下无不尽忠。
则大臣之间,足以副陛下忧勤之旨也。
一、今之禦戎,凡召发兵士,或储般粮草,亦宜谨静,勿使喧烦。
臣窃闻去年于户税上折科马草,及官中和买当买纳未足之间,即有使臣催督,贫下户妇女有行科校者。
又闻汴河乾浅,遂分南河水添注汴河,以待漕运。
国家计度何在,而临时一至于此!
辇毂之下,岂无外国谍人?
臣即不知国家见在军储支得几年。
若是无九年之粮,实为无备;
若是无三年之粮,实为窘急。
若不窘急,则何以科校妇女而纳草、添注河水而待漕运也。
一、今之禦戎,在乎辨边上奏报之虚实,察左右蒙蔽之有无。
奏失利则未必尽言,报大捷则不足深信。
陛下未当信而先信,陛下本欲知而未知,如此何以料安危,如此何以策成败?
安危成败之理,乞陛下详而察之。
一、今之禦戎,无先用谍。
兵书曰:事莫密于间,赏莫重于间。
狄中自有诸国,未审陛下曾探得凡有几国否?
几国与匈奴为仇?
若悉知之,可以用重赏行间谍;
间谍若行,则夷狄自乱;
夷狄自乱,则边鄙自宁。
李靖用间破突厥,心腹之人自离贰也,书在唐史,其事可知。
今募能往绝域,斗乱蕃部,使交相侵害,如汉之陈汤傅介子之流,则不劳师徒,自然归化
此可以缓陛下忧边之心也。
其馀谨烽火,明斥堠,亦可以依古法,为警备。
赵充国传》曰:「五星出东方,中国大利,蛮夷大败;
太白出高,用兵深入,敢战者吉」。
虽天道远而难知,然昭昭垂象纬者,为陛下言兵之利害也。
一、今国家富有天下,精卒利兵,计有百万,然无将帅为陛下治兵。
吴起为将,为士卒吮痈。
霍去病为将,汉帝欲为治第,去病曰:「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窦婴为将,得所赐金千斤,陈于庑下,军吏过者辄量取为用。
未喻陛下以今之将帅,如吴起霍去病否?
若以臣所见,则将帅必无其人。
何以知之?
将帅肯为士卒吮痈乎?
若赐第宅,肯不要乎?
将帅非材,即无威名,何以使匈奴望风而惧?
今有居显位,食厚禄,为国之谋即不足,奉身之谋即有馀,何以副陛下致太平之心,何以致陛下成清净之理?
然以臣所见,凡小小公事,不劳陛下一一用心。
若以社稷之大计,为子孙之远图,则在乎举大略,求将相帝王之大体也。
设如人欲理身,先理心,心无邪则身自正;
欲理外,先理内,内既理则外自安。
臣谓边上动,由朝廷动之;
边上静,由朝廷静之。
任贤相于内,则百职举而纪纲振;
委良将于外,则四夷静而边鄙安。
臣之愚衷,备于此矣。
已然之患,既陛下遍访直言;
未然之虞,乞陛下常切留意。
一、已上条奏,悉是国家已然之事,所以劳陛下谋及卿士,询于刍荛,凡百臣僚,悉陈所见。
然臣谓国家复有未然之事,得不为陛下言之,得不为陛下忧之?
今戎主一姥而已,用黠虏为谋主,颇有轻中国之志,今春夏必渐退,秋冬必复来。
制之禦之,惟在前所筹数事而已。
若将来狄人禦之而不去,边境备之而未宁,加以匈奴间谍于西蕃,汉家未断其右臂,即秦、陇千里之外,瓜、沙玉关之西,恐非国家之所有。
万一兵歉相仍,寇盗多,此时何以谋之?
此时何以禦之?
圣人不能不灾,而能禦灾。
今陛下圣德合天,三边无虞,万里晏然,居安思危之计,得不由未然之事而预防之?
此亦禦戎之远意也。
右臣备位掖垣,忝司诰命,祗奉睿旨,俾陈方略
昧于时事,思虑不精;
然于狂愚,庶或可采。
太宗论军国要机朝廷大体太平兴国六年九月981年9月13日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咸平集》卷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三九、《皇朝文鉴》卷四一、《东都事略》卷三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二、《九朝编年备要》卷三、《少微通鉴续编节要》卷二、《宋史》卷二九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七八、《经济类编》卷九、嘉靖《洪雅县志》卷四、《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四、《续资治通鉴》卷一○、民国《眉山志》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念自忝谏垣,今已周岁,无一言可裨时政,无一善上答君恩。
盖以陛下文明,无事可谏;
朝廷公正,无事可言。
然尸禄旷官,忧惭益切;
尽忠补过,夙夜宁忘?
今辄以军国要机,朝廷大体,布在一疏,上达四聪。
宽鈇钺之诛,容微臣之刍荛之见。
所谓冒万死而不顾,当可言而不疑。
又伏念陛下登位以来,未尝罪一直言,未尝戮一敢谏。
天慈宽裕,睿鉴昭彰。
虽前王好谏之心,未如陛下;
谏官敢言之节,不及古人。
不唯负陛下超擢之恩,抑亦亏臣子公忠之道。
何以安一膳之饱,何以安一裘之温,胡颜立侍从之班,无艺带清华之职。
碌碌随众,遑遑惜身,不如马之代劳,不及犬之吠盗。
臣所以奋发之志,思有所伸;
激切之词,不敢自隐。
伏乞陛下察而恕之,容而用之。
臣所言军国要机者一,朝廷大体者四,今为陛下引谕而言之。
臣闻古先圣人,牢笼天下,弛张睿略,舒卷人心。
使万人之心如一心,四海之意如一意
有若驭马,又如铸金。
善驭者使之驰则驰,使之止则止;
善铸者使之圆则圆,使之方则方。
茍失其机,又失其时,则万人不一心,四海不一意
亦犹不善驭马,不善铸金,使之驰而不驰,使之止而不止;
使之圆而不圆,使之方而不方。
若是则危与乱虽未萌,而不得不忧;
机与时虽未失,而不得不惧。
故古人云:居安思危。
又曰:理不忘乱。
臣每念有唐之末,天下分离,中原土疆,不过千里。
自先帝恢张皇业,开辟天下,平吴取蜀,易如破竹。
河东遗孽,终不能平。
洎陛下一举取之,功名光大,世宗、先帝所不及也。
然自河东破后,圣驾回旋,诸军之心,皆望赏赐;
四海之内,亦俟霈恩。
岂谓陛下未覃赏捷之恩,未行策勋之礼,经今二载,所谓踰时。
今北方之戎,不来朝贡;
幽州孤垒,未复封疆。
臣以国家兵甲之强,朝廷物力之盛,灭戎人甚易,取幽州不难。
然自古制御蕃戎,但在示之以威德。
示之以威者,不穷兵黩武,不劳人费财;
示之以德者,比之如犬羊,容之若天地。
或来朝贡,亦不阻其归怀;
或背欢盟,亦不怒其侵叛。
臣伏虑陛下以幽州未取,戎贼未平,一旦又来扰边,万乘复思再驾,欲快圣意,欲展睿谋。
虽举必成功,动无遗算,然臣请陛下或展郊禋之礼,或行封禅之仪,因此赏河东之功,因此示策勋之信。
人心懈怠者复悦,军功劳苦者终酬。
帝泽滂沱,物情通泰。
所谓陛下驾驭其意,镕铸其心,使之驰则驰,使之止则止;
使之圆则圆,使之方则方。
茍不以威信铸其心,恩惠驭其意,臣恐使之驰则止,使之圆则方。
当是时,陛下必念臣今日之言,陛下必思臣今日之谏也。
此谓军国之要机一也。
又念交州未下,战士无功,《春秋》谓「老师费财」,兵书曰「顿兵挫锐」。
臣闻圣人不务广于边鄙,唯务广于德业。
武有七德,陛下何不广之;
天生四夷,陛下何须收之!
必若圣德日新,皇风日远,远夷自然入贡,外域自然来降。
茍不来降,又不入贡,彼国自有灾疠,彼人自罹凶荒。
尚书》曰:「惟德动天」。
又曰:「四夷来王」。
《周易》曰:「圣人先天,而天弗违」。
天且弗违,况四夷乎?
臣尝读《韩诗外传》,言成王之时越裳来贡,九译而至,周公问其所以来,其人曰:「天无迅风疾雨,海不扬波三年矣,意者中国殆有圣人,盍往朝之」?
太宗征辽,魏徵苦谏。
贞观太平之后,天下州郡三百有六十,羁縻之州有八百,屯田置戍,悉在外荒。
岂是一一加兵,然后方来内附?
今陛下取交州何速?
况大国视交州,谓之瘴海,去者不习风土,兵在彼中留滞颇久,愿陛下且罢斯役,暂息南征。
交州未平,不足损陛下功业;
交州既得,不足光陛下威声。
臣但以老师费财为可虑,顿兵挫锐为可惜。
盖征讨之役,费用非轻,皆生民苦力之物,悉诸国所供之赋,乞陛下惜轻费之用,望陛下念征戍之劳。
此谓朝廷之大体一也。
臣尝读《六典》,左右拾遗、补阙,掌供奉讽谏,凡发令举事有不便于时、不合于道者,小则上封,大则廷谏。
臣又读《唐书》,见给事中得以封驳诏书。
封谓封还诏书而不行,駮谓駮正诏书之所失。
起居郎起居舍人,得在天阶之下,备书王者之言。
今来谏官寂无声影,设使诏书有所失审,制敕有不可行,给事中不敢封还而不行,不敢駮正其所失。
给谏既不敢违上旨,遗补又不敢贡直言;
其次起居郎起居舍人不得立轩陛之间,不得纪言动之事,使圣朝好事或有所遗而不闻,致陛下德音或有不知而不录。
加之御史不敢弹奏,左右丞今尚阙员。
中书舍人是陛下近臣,司陛下诰命,臣每于起居日,但见其随班而进,拜舞而回,未尝见陛下召之与言,未尝闻陛下访之以事。
臣虑其各有所见,欲待问而方言;
各有所陈,欲因便而方奏。
伏乞陛下或询访以事,或宣召与言,冀各尽其诚心,兼得观其器业。
又今三馆之中,虽有集贤院书籍,而无集贤院职官;
虽有秘书省职官,而无秘书省图籍。
臣伏读去年九月十一日所降制敕条贯,百官仍于朝堂习仪,又委宪司申举。
此则陛下思复古道,大振朝纲。
臣唯见所习者仪,未见所举者职。
如职业各举,则威仪自严。
君有君之威仪,臣有臣之礼法,何患百官不整肃,何患庶政不允釐。
臣乞今后给事中得以封驳诏书,起居郎起居舍人得以纪录言动,御史得以弹奏,谏官得以抗言,左右丞得以纠辖台司中书舍人得以祗应顾问。
中书舍人得备问,则皇猷日新;
左右丞得辖台司,则风宪益整;
谏官抗言,则陛下闻所未闻,知所未知;
御史弹奏,则百僚震悚,一人尊严;
起居郎起居舍人得在左右,则盛事无遗,国史大备;
给事中得以封駮,则诏敕无误出,政事无错行。
此朝廷之大体二也。
今天下一家,海内万里,四方所凑,辇下骈阗;
万货所归,京师富盛。
军营马监,无不高严;
佛寺道宫,悉皆壮丽。
陛下又新西苑,复广御池。
池若汉之昆明,苑若周之灵囿,足以为陛下宴游之所,足以为圣朝宏大之规。
尚书省是前代所营,公宇低隘,南宫二十四司不在其间,六尚书无本厅,郎官无廨宇。
至于九寺三监,寄在内前廊下。
加以礼部无贡院,试处非省垣,每年试举人权就武成王,非太平职司之制度,非清朝文物之规仪。
乞陛下俟西苑毕功,御池罢役,重新省寺,用列职官。
此则朝廷之大体三也。
臣又每于行路之次,见有羁锢之囚,以铁枷,不觉自骇,不知其人所犯何罪,又不知其囚复是何人。
臣谨按《刑统》,准狱官令枷杻各有短长,钳锁各有轻重,制度尺寸,并载刑书,未见以铁为枷者也。
凡今州县欲笞一小罪,絷一轻囚,必详格文,尽依典法,奉国家所颁之律,遵法寺所定之科。
以铁为枷,事出法外,伏乞陛下釐革此法,免伤皇风。
太宗因看《明堂图》,见人五脏皆系于背,圣慈恻隐,免人笞刑。
况太平之时,将刑措而不用;
至仁之主,宜钦恤以居先。
此则朝廷之大体四也。
臣所言者要机,乞陛下审而察之;
所举者大体,乞陛下采而用之。
臣不任感恩思报、激切屏营之至。
太宗条奏事宜太平兴国七年十二月982年12月14日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咸平集》卷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一四五、《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九、《续资治通鉴》卷一二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臣备位谏垣,出官河朔,虽励忠勤之节,未伸謇谔之诚。
尸素自知,彷徨益切,何以分陛下忧勤之寄,何以副朝廷委用之恩?
敢不夙夜有思,涓埃欲效?
愿以刍荛之见,上希英圣之知。
今陛下命以颁条,委之理郡,亲民之心,无先于此。
茍所理之郡事简狱空,所亲之民风淳俗厚,所谓莅民有术,御下有能,足以副朝廷任用之恩,有以彰陛下忧勤之旨。
然事有无从而得简,狱有无因而久空,民风未致于淳和,物俗未臻于淳厚。
虽有莅民之术,无得而施;
虽有御下之才,无从而设。
况臣闇懦,御下非才,以臣愚蒙,莅民无术,但可言其久弊,恤其未安。
久弊者,昔近并门,邻于敌境,备边之费,禦寇之兵,二十馀年,民不遑息。
未安者,今以北狄,迩于塞垣,屯兵禦戎,飞刍挽粟,三十馀郡,民不甚丰。
筦榷货财,网利太密;
躬亲机务,纶旨稍频。
臣所谓网利太密者,酒曲之利,但要增盈;
商税之利,但求出剩。
或偶有出剩,不询出剩之由;
或偶有亏欠,必责亏欠之过。
递年比算,只管增加;
递月较量,不管欠折。
然国家军兵数广,支用处多,课利不得不如此征收,筦榷不得不如此比较。
穷尽取财之路,莫甚于兹;
疏通殖货之源,未闻适变。
似不知止,殊无定期。
今乞国家以关市之征,定其常数;
酒曲之利,授以常规。
或偶有增加,不更求出剩;
或偶有亏折,即可令于出剩时补填。
且如州县征科,农桑税赋,年丰则未闻加纳,岁歉则许之停征,自然理得其中,民知所措。
何以言之?
民生于利,亦犹鱼生于水也;
民困于利,又如水涸于鱼也。
愿更生于谠议,别布新条,当生民既庶之时,是求理酌中之际,天下幸甚,海内幸甚。
臣所谓纶旨稍频者,臣尝读扬子《法言》曰:「圣人之道犹日中」。
又尝览太公《六韬》曰:「圣人之道犹龙首」。
龙首谓高视而远听,日中谓融明而烛幽。
是知君有居上之威仪,臣有奉上之职业。
君道务简,简则号令审而人易从;
臣道务勤,勤则职业修而事无壅。
臣伏见陛下忧民太过,视事太勤,每日早于崇德殿受百僚之朝,至日午于讲武殿视万机之事,或进呈申状,或拣阅军人,或躬问缧囚,或亲观战马。
自匦而进者,或详其词理;
挝鼓以闻者,或询彼冤诬。
皆金口言词,人人省问;
天心揆度,一一区分。
有以见陛下劳万机之神,自此见臣下亏事君之职。
况今四方无事,多垒尽平,何以劳陛下如此太勤,何以使三公因此无愧?
盖陛下虑四聪或有所未达,万机或有所未知,文王之心,遂乾乾而夕惕;
成汤之意,贵孜孜于日新。
然陛下何不移此勤劳以求贤,何不改此精专于选士。
谏官则置之左右,御史即委以纠弹。
给事中当材者,许之封驳诏书;
起居郎有文者,命之纪录言动。
百职如是,各举其业;
千官如是,各得其人,则何忧事不允釐,何虑民不受赐?
今有司指挥,多以劄子取圣旨;
官员注拟,必须引见听敕裁。
事若允当,则既由宸衷;
事若未当,则亦归睿断。
如此皆劳天听,安用有司?
致陛下视事太勤,忧民太过。
况宫阙乃尊严之地,轩墀列清切之班,可以延伫贤良,询求理道。
岂宜使押来囚系,或病患军人,或虚词越诉之徒,或侥倖希恩之辈,引之便殿,得面天颜?
陛下则随事指挥,临时与夺,其间有骤承顾问,上惧天威;
或偶有敷陈,稍惬圣旨。
性懦謇讷者,口虽奏而未尽其心;
奸诈辩词者,言虽当而未必有理。
陛下或赐之恩泽,或置以刑名。
然睿鉴周通,出令固无于枉滥;
而帝庭清肃,终朝岂称于喧嚣。
加以条理事宜,或伤烦琐;
施行诏敕,遂至稠重。
《礼》曰:「王言如丝,其出如纶;
王言如纶,其出如纶」。
喻其以近及远,渐光大于万方;
以言训人,可常行于百代。
简而且要,人则易从;
繁而又难,人则易犯。
《书》曰:「临下以简」。
又曰:「御众以宽」。
御众不以宽,则获罪者多;
临下不以简,则从令者少。
帝王有常道,禁令有常程,施令贵乎必行,设禁贵乎必止。
若令之无节,奉而行之者必难;
禁之无时,遵而止之者亦寡。
臣所谓网利太密既如彼,圣旨稍频又如此,愿陛下宽臣敢言之罪,察而审之;
望陛下听臣敢谏之言,择而行之。
臣复有未谕圣意之事三,又有奏请可行之事二。
未谕者,今内职诸司各有公廨,禁林近侍各有本厅,中书宰相职事之堂,相府是陛下优贤之地,今则于中书外庑置磨勘一司,较朝臣功过之有无,审州郡劳能之虚实。
眷言是职,本属考功
考功之职不修,而磨勘之名互出?
殊非雅称,深损大纲。
此臣所谓未谕圣意之事者一也。
其次,御史台本不禁人,今为系囚之所;
大理寺旧来置狱,今为检格之司。
授人之职者,本贵当材;
鞠狱以情者,自然无滥。
或诸侯有大过,或百姓有深冤,乃命台臣,委为制使宪府之风规自别,刑曹之按鞠无疑。
今则或挝鼓闻天,虚词诣阙,多差殿直承旨,使为制勘。
使臣殊非理狱之才,骤委鞠人之罪,其间有未明推勘,因致淹延;
或未晓刑章,妄加深刻。
既临以制书之命,置乎缧绁之中,上畏严威,谁敢拒捍?
及当录问,皆伏款词。
虽罪至徒流,必该申奏;
案既圆备,即据施行。
岂无陷于非辜?
岂无失于有罪?
亏陛下慈仁之旨,损朝廷钦恤之恩。
此臣所谓未谕圣意之事者二也。
臣每读史书,至于文集,或匹妇有正廉之节,野人有孝悌之风,尚旌彼门闾,或赐之粟帛,将以离浇漓之俗,亦以行风教之规。
修身者由此彰名,尚义者因兹立节
今国家官僚远宦,不得般家;
父母云亡,不得离任。
墨缞视事,宁安孝子之心;
明诏未行,深损圣人之教。
此臣所谓未谕圣意者三也。
昔汉文在位,称为刑措,岁终断狱者三十。
此盖民安其业,乃无咎于刑章;
物失其宜,必自罹于夭枉。
是以圣人见一物失宜,则必加恻隐;
知一夫失所,则必动哀矜。
御一衣,思天下女工之勤;
尝一膳,思天下农夫之苦。
故《尚书》曰:「不敢侮鳏寡」。
《周易》曰:「信及豚鱼」。
豚鱼至微,信犹能及;
鳏寡至贱,侮不敢加。
有以见圣人用心,无微不至;
圣人施惠,无所不均。
河朔数州衙前军将,应宣命配来之者,多江南、两浙之人,虽曾有敕文,许令自便;
然各无去著,犹系职名。
其间有不请衣粮,只望差使
设有得该请受,多是折支,时寒无衣,日馁无食,老小相聚,冻饿贫穷,羁旅无图,咨嗟愁苦。
与其配之而无用,孰若舍之而放归?
此乃可言者一也。
今国家封疆甚广,州县至多,令录阙员,据资劳而迁授;
簿尉满任,按岁月以除移。
其间廉吏虽多,抑亦贪夫不少。
贪者偶无彰露,刑罚宁加;
廉者未有升闻,旌酬弗及。
言乎赏劝,似未精详。
宜委诸州,遍令申奏,州有几县,县有几员。
奏其善者,则不善者自彰
奏其廉者,则不廉者自显。
或就加奖饰,或聊与转迁,则廉能既有所归,猥滥者宁无自愧?
扬清激浊,实为致理之先;
易俗移风,宜自亲民之始。
此臣谓可言者二也。
臣缕陈鄙见,烦黩圣听,臣不任惶恐战慄之至。
太宗论幽燕未下当先固根本太平兴国五年十二月 北宋 · 张齐贤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
臣窃惟方今海内一家,朝野无事,关圣虑者,岂不以河东新平,屯兵尚众,幽燕未下,辇运为劳,以生灵为念乎?
臣每料之,此不足虑也。
河东初降,臣即权知忻州,捕得契丹米专典,皆自山后转般,以援河东
以臣料,契丹能自备军食,则于太原非不尽力;
然终为我有者,盖力不足也。
河东初平,人心未固。
岚、宪、忻、代未有军寨,入寇则田牧顿失,扰边则守备可虞,而反保境偷生,畏威自固。
及国家守要害,增壁垒,左控右扼,疆事甚严,恩信已行,民心已定,乃于雁门阳武谷来争小利,此则戎狄之智力可料而知也。
圣人举事,动在万全,百战百胜,不若不战而胜。
若重之谨之,戎虏不足吞,燕蓟不足取。
自古疆埸之难,非尽由戎狄、亦多边吏扰而致之。
若缘边诸寨抚御得人,但使峻垒深沟,蓄力养锐,以逸自处,宁我致人。
李牧所以称良将于赵,用此术也。
所谓择卒未如择将,任力不及任人,如是则边鄙宁矣。
边鄙宁,则辇运减;
辇运减,则河北人民获休息矣;
获休息,则田业增而蚕织广,务农积谷以实边用。
且戎狄之心,固亦择利避害,安肯投死地而为寇哉?
臣又闻家六合者,以天下为心,岂止争尺寸之事,角戎狄之势而已?
是故圣人先本而后末,安内以养外。
人民,本也;
戎狄,末也。
中夏,内也;
夷狄,外也。
是知五帝三王,未有不先根本者也。
之道无他,广推恩于天下之民尔。
推恩者何?
在乎安而利之。
民既安利,则戎狄歛衽而至矣。
陛下爱民利天下之心,真也。
臣所虑群臣多以纤微之利,尅下之术,侵苦穷民,以为功能者。
彼为此效,相习已久。
至于生民疾苦,见之如不见,闻之如不闻,歛怨速尤,无大于此。
伏望审择通儒,分路采访两浙、江南荆湖、西川、河东有伪命日赋歛苛重者,改而正之,因而利之,使赋税课利通济,可经久而行,为圣朝定法。
除去旧弊,天下诸州有不便于民事,委长吏闻奏。
如敢循常不以上闻,自当严加典宪,使天下耳目皆知陛下之仁,戴陛下之惠。
此以德怀远,以惠利民,则幽燕窃地之丑,沙漠偷生之虏,擒之与屈膝,在术内尔。
按:《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二九。又见《东都事略》卷三二,《皇朝文鉴》卷四一,《太平治迹统类》卷三,《宋史》卷二六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二,《宋元通鉴》卷五,《文章辨体汇选》卷一○○,《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二五,《经济类编》卷六○,《古文渊鉴》卷四三,雍正山西通志》卷一八五,乾隆《曹州府志》卷二○,光绪《菏泽县志》卷一七,民国东明县新志》卷一二,《曹南文献录》卷五九等。
太宗论塘泊屯田之利端拱元年 北宋 · 何承矩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五、《宋会要辑稿》食货六三之三五(第七册第六○○四页)、《宋史》卷二七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三二二、《宋史纪事本末》卷三、《宋元通鉴》卷七、《右编》卷四○、嘉庆《河间府志》卷一六
臣幼侍先臣关南征行,熟知北边道路、川原之势。
若于顺安寨西开易河蒲口,引水东注至海,东西三百馀里,南北五七十里,滋其陂泽,可以筑堤贮水为屯田,以助要害,免蕃骑奔轶。
俟期岁间,塘注关南诸泊淀水,播作稻田。
其缘边州军地临塘水者,止留壮城军士,不烦发兵广戍。
收水田以实边,设险固以防塞。
春夏课农,秋冬备寇,纵赡师旅,不失耕耘,不费国用,不劳民力。
如此则虏弱我强,彼劳我逸。
以强禦弱,以逸待劳,制匈奴之术也。
顺安已西至西山,道路百里以来,无水田处,亦望遣兵戍,以练其精锐;
将领,以去其冗缪。
夫边兵不患寡,患骄慢不肃而不精;
边将不患怯,患偏见自贤而无谋;
边备不患寇,患慢防而未葺。
若禦得其力,制得其要,何虑乎边尘不息、边患不除!
且有国有家,以足兵足食为本,水田之盛,诚可以限戎马而省转之费,实万世之利也。
伏蒙承旨学士特赠宠招惭非嘉客陪列仙于丹地观盛事于玉堂御题禁署之名势娱飞动圣制大风之作铿若宫商一时并耀于蓬瀛三体互成于真草昔太宗之优待学士日预论思明皇之宠尚集贤时闻临幸以今况昔异代同荣至谬亚冢卿获司中秘啖牛心而不称陪麈尾以何□□衔乐圣之杯且乏如宾之赋嗟叹不足歌咏辄兴虽劳燥吻之冥搜终类击辕之陋唱仰尘高鉴聊抒下情 北宋 · 李至
七言排律 押先韵
昔陪群彦在鳌山,今日重来越玳筵。
才向玉堂观圣札,又离瑶席睹宸篇。
二南绝唱人惊骇,三体神踪凤折旋。
坐久庭柯移午影,饮酣宫吹递香烟。
吟求视草笺分写,醉假通中枕暂眠。
俗客不知仙禁近,高歌共乐太平年宋洪遵《翰苑群书》卷上)
太宗谏亲征雍熙三年正月 北宋 · 李至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二九、《玉壶清话》卷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东都事略》卷三六、《太平治迹统类》卷三、《宋史》卷二六六《李至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续资治通鉴》卷一三
臣伏以幽州早陷胡尘,久隔皇化
方属混同之运,独为叛涣之方。
国家士马精强,戈甲犀利,府库羡饶,敖粟红腐。
以陛下文武雄略,圣谟天讨,虽太山压卵,烈火燎毛,未足以方其易也。
然而兵者凶器,战者危事,用之之理,必务万全。
且幽陵之邦,敌之右臂,王师既击,彼必拒张。
攻城之人不下数万,兵多费广,必须大备糇粮,假令一日剋平,必作十旬准拟。
未知边庾,可充此乎?
又,贼城之傍,坦无陵阜,去山既远,取石尤难。
金汤之坚,非石莫碎,未知飞炮之用,将安得乎?
傥有阙如,臣愿陛下且务缮修,更资训练,蓄威以养锐,观衅以伐谋,纵涉岁年,未为稽晚。
所冀长鲸之戮,断在不疑;
封豕之诛,义无再举。
必也圣心独断,睿算已成,则京师,天下之根本,愿陛下不离京阙,恭守宗庙,示敌人以间暇,慰亿兆之众多,策之上也。
大名河朔之咽喉,或暂驻銮舆,扬声自将,以张兵势、壮军威,策之中也。
至于远提师旅、亲幸边陲,北则戎援可虞,南则中原可虑,则曳裾之恳切,断鞅之狂愚,臣虽不才,亦耻在二贤之后也。
太宗乞怀柔北狄端拱二年正月 北宋 · 李至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二
今月十一日,奉宣御札,以北狄犯边,广延群议。
天慈恻隐,睿训丁宁,仰承屈己之仁,俯愧素餐之责,伏听纶旨,战汗交并。
臣谬以庸愚,叨尘侍从,国家之事,首合上言。
但以章句之能,记问之学,徒欲循先贤之陈迹,习迂儒之懦谋,岂敢自衒于多士之朝,轻渎于至圣之鉴?
今陛下戒臣以钳口,责臣以惜言,既迫威严,辄陈狂瞽。
臣窃惟北狄为患,自古而然,不足致怒,唯在御之得其道尔。
若绥之以德,则其用功也逸,其经费也约,其见效也速,其保安也久,而无衒耀彰灼之名,但有安乐富寿之实。
若慑之以威,则在良将劲兵,奇谋诡道。
士冒锋镝霜露,民竭资财粮谷,伏尸流血,搴旗斩将,然后振旅凯乐,献功清庙。
此诚天下之壮观,臣非不欲之也,直以非被坚执锐之士,无运筹借箸之智,欲之而不能致之也。
《春秋传》云:「人有能,有不能」。
臣岂强以所不能而诬惑于天听哉!
若其怀柔之术,粗能言之,请陈其一二。
昔者汉高祖既定天下,唯匈奴为梗,奉春君献议,请以鲁元公主妻之,望其执子婿外孙之礼,高祖欣然纳之。
臣以为奉春之策,愚之甚者也。
单于冒顿,亲杀其父而夺其位,肯顾外祖哉?
高祖聪明神武,岂不知此谋之拙?
盖有以也。
是时民困已久,皆望息肩。
高祖所以屈万乘之尊,舍骨肉之爱,为百姓请命于匈奴尔。
百姓见高祖如此,则仁义浸于骨髓,感激盈于胸臆,始肯奋不顾命以捍国。
天意见高祖如此,始肯霈然垂佑,以致和平。
遂以至愚之策,而获万世之福。
此理出于杳冥微妙,非寻常所能见也。
至于孝文能遵前训,亦不以万乘为贵,四海为大,卑事匈奴,所以海内富寿腐贯朽,几致刑措。
至于孝武,承累大之业,任雄武之才,奋兵而出,收河南之地,取浑邪之域,摧凶殄寇,功冠前古。
及其连兵不已,国家疲弊,户口减半。
于是罢轮台之役,下哀痛之诏,然后仅安。
则知威慑之与德绥,利害不侔矣,此乃前古之显效也。
近者李继迁以蕞尔之众,侵扰西边,为我疥癣之患,陛下尚能悯西民之劳苦,下恻隐之命,赦继迁之罪,加系以恩,化狂悖为忠顺,变杀戮为生成。
凡在含识,莫不上感圣德,此又目前之显效也。
昔者仲尼垂持满之诫曰:聪明睿智,守之以愚;
功被天下,守之以逊;
勇力振世,守之以怯;
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此天道也。
夫四德者,陛下可谓兼之矣。
而有边寇之患者,天意将儆戒陛下,欲遵仲尼之教,守不世之烈,以永八百年之基乎?
所以臣昧死上言,愿陛下上恭天意,下徇民情,霁雷霆之威,霈雨露之泽,追罪己之旨,下汉武哀痛之诏。
开怀以待之,玉帛以抚之,文告以谕之,明神以要之,使彼服义怀仁,则我无遗镞之费,保覆盂之安。
如使骄很不悛,则我之士民,怒气自倍,则后日之战,必无前日之迁延也。
臣愚暗昏耄,所见止此。
尘渎天鉴,伏俟刑书,谨奉表以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