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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初严黄门京兆少尹贬牧巴郡以长才英气固多暇日每游郡之东山山侧精舍有盘石细泉疏为浮杯之胜苔深树老苍然遗躅士谔谬因出守得继兹赏乃赋诗十四韵刻于石壁 中唐 · 羊士谔
五言排律 押侵韵
引用典故:天池翼 东山妓 然诺重黄金 侧弁 王谢侣
石座双峰古,云泉九曲深。
寂寥疏凿意,芜没岁时侵。
绕席流还壅,浮杯咽复沉。
追怀,更似会稽(始诣流杯之地,蔓草已没石,泉渠不绝如线,躬自疏导,终日潺潺,盖数十年复游者)
谁谓天池翼,相期宅畔吟。
光辉轻尺璧然诺重黄金
几醉东山,长悬北阙心。
蕙兰留杂佩,桃李想(一作相)华簪(时郤詹事昂自拾遗清化黄门年三十馀,且为府主,与郤意气友善,赋诗高会,文字犹存)
闭阁余何事,鸣驺亦屡寻。
轩裳遵往辙,风景憩中林。
横吹多凄调,安歌送好音。
初筵方侧弁,故老忽沾襟(时老僧常觉在,自言目睹黄门游集之日,历历可听,及闻丝竹发声,泫然流涕)
盛世当弘济,平生谅所钦。
无能愧陈力,惆怅拂瑶琴。
江州德化东林寺白氏文集记 五代吴 · 僧匡白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十九
文其规谏者。
乃有国之龟镜也。
其于哲后真事。
未尝不讨论之。
听纳之。
将欲俾雄图令嗣。
延百千世之奕叶。
何止于万岁哉。
苟无鉴裁。
不偶其时。
则秦之坑焚。
卫之剪伐。
何所存焉。
皇唐白傅之有文动钩私。
乃惟曰。
此必补之。
盖不销吾之力也。
及旋旆于府。
即命翰墨者缮之。
不期月操染毕。
函而藏之于辨觉大师堂之座左。
诫其掌执者严以锁钥开闭。
准白侯文集。
无令出寺。
勿借外人。
又图白侯真于其壁。
使人敬惮之。
不敢苟违也。
仍传教令。
下属幽愚。
令纪嶶猷。
用刊琬玉。
匡集七十卷。
一置东都圣善。
一置苏州南禅。
一置庐山东林。
其间表笺制诰文赋歌诗赞颂碑铭议论箴诔。
无不以讽谏为旨。
黜陟为事。
使谗谀奸诡。
所不能隐匿矣。
而流于搢绅。
莫不滋味之以为药石也。
洎唐之季世。
兵火四起。
向来之美。
殆为煨烬馀。
则固知东林者其已坠焉。
有吴之天下也。
武以定乱。
文以延英繇是业儒者兟兟然。
源流渊淩。
庆稔宗亲。
德化令公大王处青宫日。
虽以宴游。
侍宸扆。
而友爱棣华之美。
靡间于君臣。
其或欢洽之馀。
经纶之际。
何尝不以笔砚简编。
致其左右。
至若良宵静昼。
辍膳蠲寝。
或以风月为俦侣。
骚雅为仇雠。
姬旦之多才多艺。
不足以同年语也。
常于白集。
是所留情。
俄膺天命。
旄钺出抚江城。
江之民足蹈手舞忻忻然。
乃曰。
天从人善愿。
降父母之君于是藩。
信矣哉。
王为理清净。
视事之暇。
闲采图经。
蹶然而悟。
且曰。
白傅尝谪为是邦典午。
及访之遗迹又洗然。
忆东林等有其集焉。
又询诸老僧
咸曰执事者不勤。
剪无遗矣。
王咨嗟良久。
顾谓诸辈。
何疏慢之若是。
亡斯宝耶。
然于胜事颇□白也冥蒙释子。
述作非能。
仰认奖录之深。
讵可辄为陈让。
含毫襞纸。
愧惧煎恪。
股慄流汗。
不能已矣。
时太和六年岁次甲午八月己巳朔十二日庚辰
管内僧正讲论大德赐紫沙门匡白记。
敢献颂曰。
缅彼乐天
真古贤。
才器天付。
辞华世传。
集有七帙。
芳逾百年。
言其婉丽。
理且渊元。
向罹骚扰。
几至沈迁。
非逢至鉴。
亦类投泉。
圣主求理。
英王出藩。
恩荣在上。
典籍居前。
省览馀时。
箴规是思。
且吟且讽。
乃歌乃诗。
曾不释手。
应亦忘疲。
念彼东林。
而尝有之。
尸掌不专。
逸漏堪悲。
爰命传写。
补阙仪。
秘之龛藏。
勒彼神姿。
品流所好。
玩阅于兹。
玉鱼金钥。
彰严诫遗。
无令外借。
永作良规。
龙天所卫。
嘉猷肯移。
俱期不朽。
并吾大师
新城松溪庙碑淳化四年十月二十日 北宋 · 杨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
《书》曰:「皇天无亲,惟德是辅」。
《传》曰:「明神不谄,惟德是依」。
仰瞻如在之容,常觉不言而信。
雪霜风雨,既罔愆于岁功;
黍稷稻粱,宁有私于阴骘。
其或物生疵疠,民起灾伤,如能露蠲洁之诚,奉馨香之荐,则必阴兵夜走,雷火昼飞,鼓怒搏击,何所不有。
俄顷崇山破,浚流竭,巨石落,大木折。
于斯时也,妖怪鬼魅,潜形匿影之罔暇焉。
暨雾廓天霁,人和气清,樵唱渔歌,于是乎作。
百里之内,四时之中,皞皞嬉嬉,各遂其所。
岂不赖聪明之德致若是耶?
安境通灵,信不谬矣。
侯,晋惠帝时人也,本望义阳
朱家世徐州讳彻字仲通,实昼锦之灵苗,乌台之华胄。
始宰睦州分水县,名震四方。
郭文为友。
及谢世之后,渡溪遗靴,溯洄而上者数四。
居人异之,乃记靴之所止于岸树,因兹立庙,目曰松溪
自是灵应日彰,祷请云拥。
在昔武肃王钱氏割据浙右,太师京兆公禦捍江南,具表以闻,赠典斯至。
邀侯封而有伟,享庙食以无穷。
厥后忠懿王亲纳土疆,宋有天下,俾仍旧贯。
淳化初祀,三班奉职广川士元将命斯邑,总榷酤也,令尹范阳卢文象。
弘农缄自南宫谪降而来,与少府颍川陈逊能等屡造严祠,每祈玄贶。
复有会府将校平昌管赞贤、前酒务官富春孙堪等,共谋葺修。
既各助缘,仍观成绩。
衣冠礼乐,俨然不怒而威;
簠簋笾豆,更俟无疆之福。
续兴廊庑,亟命斧斤。
邑人谓予归朝有期,愿志厥美,既立言之不朽,诚刻石以多惭。
淳化四年岁次癸巳十月乙卯朔,二十日甲戌记。
按:民国新登县志》卷八,民国十一年铅印本。又见道光《新城县志》卷二一。
重修昭觉寺 宋 · 李畋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九、《成都文类》卷三七、《全蜀艺文志》卷三八、《蜀中名胜记》卷三、嘉庆《四川通志》卷三八、光绪《重修昭觉寺志》卷三、民国《简阳县志》卷一三
妙色非相,有相则尊;
真谛无言,有言则大。
矧夫法身普现,帝网交映,宝月破昏于浊际,静刹植福于沙界,肃五蕴之纷扰,具十善之庄严,惠照倒迷,无一遗者,斯相之尊也。
法音赞运,群动无妄。
大云秘藏于贝阙,师子敷座于绀宇,摄四大之种性,归一如之总持,解脱障缠,无一悖者,斯言之大也。
既尊且大,则有为之教兴,无涯之利显,在乎人天寅奉,王臣护持。
尘劫不迁,是曰常住,其斯之谓欤。
昭觉寺成都福地,在震之隅。
先是,眉州司马董常宅,旧名建元,其缔构绍嗣之由,具萧相国遘碑悉之矣。
唐乾符丁酉岁,为了觉大禅师宴居之所。
禅师法号休梦姓韩氏京兆万年人
宣宗兴复象教,乃应诏诵经,对御落采,配终南捧日寺。
具大戒于律师神祐,悟般若于石霜庆诸,参法要于百丈怀海,契心印于洞山良价
初至洞山洞山问:「近离何处」?
曰:「湖南」。
又问:「途中还见异人否」?
曰:「若是异人,不涉途中」。
深器之。
后领旨寓蜀,始立一大寺,辟甘露门。
开堂日,僧问:「净名大士入不二法门,旨趣如何」?
曰:「山僧未敢举明」。
又问:「若是,即事理不分」。
答云:「扁舟已过洞庭湖」。
凡言峻机悟,以复如是。
剑南节度使崔公安潜奏改建元,敕赐今额,仍给紫衣一袭,式光宗教
未几,僖宗出狩,驻跸西州,召禅师说无上乘,若麟德殿故事。
由是开沃圣虑,握乾纲而不动;
运输神力,回天步而高引。
玉銮反正而帝眷弥深,赐禅师紫磨衲衣三事,龙凤氍毹毯一榻,宝器盛辟支佛牙一函,布展义之泽也。
明年,王氏建节制两川,于禅师申尊叔之礼,奏锡师号曰了觉大师
及王氏开国,而禅师灭度,享年八十一,僧腊五十一。
门人洪福等建窣堵于当寺后庵,以令身归之,谥曰「真隐之塔」。
尔后宗派传袭,真风炳然。
至今住持大德延美上人,以了觉大禅师五代祖。
上人阳安郡平泉人姓杜氏,礼本寺怀进大德为出家师,依彦通律师授具足戒。
性惟真实,体本虚静,开口无机化,不言而鸥狎。
虚怀善应,施不求而谷盈。
禅林果熟,薝卜弥香,苑地灵,黄金争布,作大利益,须非常人,美公之谓欤!
兹寺有常住沃土三百廛,涤场敛穧,岁入千耦,并归寺廪,与众共之。
有舟航大贾输流水之钱,山泽豪族舍金穴之利,五铢一缕,悉归寺府,无一私者。
由是搆朴斲之材,较班输之技,而兴修之议,于是集矣。
寺之殿宇,旧且百间,今广而增者三百。
建正殿,塑金释迦像一躯,为黑白扳足之地;
修经藏,挟唱梵之堂四,为权实转轮之所。
广方丈之室,传达摩心;
备水陆之仪,宣梁武教。
及罗汉六祖翊善大悲,各列一堂。
又分千部经为东西龛,续建纪天列宿堂一所,仍加壮丽。
以至安毳侣、供公庖,局次有叙;
厨仓寮库、斋厅浴室,重门挟屋,启闭以时。
上缝瓦以如鳞,下密砖而若砥。
左瞻右顾,俱是道场;
一起一居,无非佛事。
寺之旧址,复于颓垣,鞠为茂草,仅百年矣。
以至悖蹊樊圃,可畏其邻;
认牛忘羊,莫分其主。
美公一旦竖版筑以绳之,兴百堵,轸旧封,葺墙五百馀间,周匝园圃,而邻相让,无一违者。
凡供食之丰洁,法席之华焕,时一大会,朝饭千众,累茵敷坐,如升虚邑,未有一物,爰假外求。
寺之胜迹,有僖宗幸蜀放随驾进士三榜题名记,陈太师六祖像,萧相国文建寺碑,会稽孙位画行道天王浮丘先生、松竹,张南本水月观音翰林待诏失名氏,今寺额始自长安降到。
昭觉寺额,俱经乱不亡,为唐故事。
斯皆化感利舍护持之力也。
大中祥符戊申岁承领住持,迨三十有馀载矣。
惟食不兼味,衣不重茧。
言必谛信,故人无间言;
行必总持,故身无择行。
深入无碍,物我不二。
《经》云:「虽说种种道,其实为佛乘」。
吾见其人矣。
然能为爱河之舟楫,不住中流;
开觉路之康庄,俾求道。
故入其门者,如逊般若之岸,似升毗尼之堂。
树绕七重,尘无一点,信花界之胜果,锦江之田者焉。
尚能韬光愈晦,功成不居,耳闻赞扬,口称惭愧,是谓常住不住,所得非得者乎!
今门人赐紫沙门人逊谓布施回向,叹未曾有者,典教宗尚,宁可阙欤?
遂持了觉禅师诰敕三通,修寺行状数纸访,请纪茂实。
且念景德初与今岳阳张都官逵肄业于兹,倏尔岁寒,永言梦寐。
山阴都讲,曾栽挥麈之
衣锦相□,□□偷光之壁。
及乎尝醍醐之味,目琉璃之色,为日久矣。
德我既深,固不牢让。
大哉!
开群迷之眼,俾瞩乎大明,象设之谓也;
安□动之心,俾谐乎一法,言教之谓□。
□□□相则尊,所以祛其幻相;
有言则大,由是辩其魔言。
令蠢动廓然,见种种性,曰实曰权,归乎一揆,付诸佛子,历劫奉持,非师释氏之雄者,其孰能与于斯文!
其十二 北宋 · 欧阳修
 押尤韵
文章自古无凭据,唯愿朱衣一点头。
宋吕祖谦《诗律武库》卷四 《诗律武库》:欧阳公知贡举日,每阅试卷,坐后常觉有一朱衣人时复点首,然后其文入格,不尔,则无复可取。始疑侍吏,及回视之,一无所见,因语于同列,为三叹。尝有句云云。
广原(并叙 以下为辅教编中)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
叙曰:余昔以五戒十善通儒之五常为《原教》,急欲解当世儒者之訾佛。
若吾圣人为教之大本,虽概见而未暇尽言,意待别为书广之。
《原教》传之七年,会丹丘长吉遗书劝余成之。
虽属草,以所论未至,焚之。
适就其书,几得乎圣人之心。
始余为《原教》,师《华严经》,先列乎菩萨乘,盖取其所谓依本起末门者也;
师《智度论》,而离合乎五戒十善者也。
然立言自有体裁,其人不知,颇相诮讶,当时或为其改之。
今书乃先列乎人天乘,亦从《华严》之所谓摄末归本门者也,旨哉!
五戒、十善,则不复出其名数。
吾所以为二书者,盖欲发明先圣设教之大统,以谕夫世儒之不知佛者。
故其言欲文,其理欲简,其势不可枝辞蔓说。
若曲辨乎众经之教义,则章句者存焉。
知余讥余,其《原教》、《广原教》乎。
广原教》凡二十五篇,总八千一百馀言。
是岁丙申也,振笔于灵隐永安山舍。
惟心之谓道,阐道之谓教。
教也者,圣人之垂迹也;
道也者,众生之大本也。
甚乎,群生之缪其本也久矣!
圣人不作,而万物终昧。
圣人所以与万物大明也,心无有外,道无不中,故物无不预道。
圣人不私道,不弃物,道之所存,圣人皆与。
是故其为教也,通幽通明,通世出世,无不通也。
通者统也,统以正之,欲其必与圣人同德
广大灵明,莫至乎道;
神德妙用,莫至乎心。
徇妄缚业,莫甚乎迷本;
流荡诸趣,莫甚乎死生。
知众生之过患,莫善乎圣人;
与万物正本,莫善乎设教。
正固明,明固妙,妙固其道凝焉。
是故教者,圣人明道救世之大端也。
夫教也者,圣人乘时应机,不思议之大用也。
是故其机大者顿之,其机小者渐之。
渐也者,言乎权也;
顿也者,言乎实也。
实者谓之大乘,权者谓之小乘。
圣人以大小衍揽乎群机,而幽明尽矣。
预顿而闻渐,预渐而闻顿,是又圣人之妙乎天人而天人不测也。
圣人示权,所以趋实也;
圣人显实,所以藉权也。
故权实偏圆,而未始不相顾。
权也者,有显权,有冥权。
圣人显权之,则为浅教,为小道,与夫信者为其小息之所也。
圣人冥权之,则为异道,为他教,为与善恶同其事,与夫不信者预为其得道之远缘也。
显权可见,而冥权不测也。
实也者,至实也,至实则物我一也;
物我一,故圣人以群生而成之也。
语夫圣人之权也,则周天下之善,遍百家之道,其救世济物之大权乎。
语夫圣人之实也,则旁礴法界与万物,皆极其天下穷理尽性之大道乎。
圣人者,圣人之圣者也。
以非死生,而示死示生;
与人同然,而莫睹其所以然。
岂古神灵睿智博大盛备之圣人乎!
故其为教,有神道也,有人道也,有常德也,有奇德也。
不可以一概求,不以世道拟议。
得在于心通,失在于迹较。
治人治天,莫善乎五戒十善。
修夫小小圣、小圣,莫盛乎四谛十二缘;
修夫大圣,以趋乎大大圣,莫盛乎六度万行。
夫五戒十善者,离之所以致天,合之所以资人。
语其成功,则有胜有劣;
语其所以然,则天人之道一也。
夫四谛十二缘者,离之则在乎小圣,合之则在乎小小圣。
语其成功,则有隆杀;
语其乘之,则小圣、小小圣同道也。
夫六度也者,首万行、广万行者也。
大圣与乎大大圣,其所乘虽稍分之,及其以万行超极,则与夫大大之圣人一也。
万行也者,万善之谓也。
圣人之善,盖神而为之,适变乘化,无所而不在也。
是故圣人预天人之事,而天人不测。
夫神也者妙也,事也者粗也。
粗者唯人知之,妙者唯圣人知之。
天下以彼我竞,以儒佛之事相是非,而天下之知者儒佛之事,岂知其埏埴乎儒佛者耶?
夫含灵者溥天溥地,遍幽遍明,遍乎夷狄禽兽,非以神道弥纶,而古今殆有弃物。
圣人重同灵、惧遗物也,是故圣人以神道作。
心必至,至必变。
变者识也,至者如也。
如者妙万物者也,识者纷万物、异万物者也。
变也者,动之几也;
至也者,妙之本也。
天下无不本,天下无不动。
故万物出于变,入于变;
万物起于至,复于至。
万物之变见乎情,天下之至存乎性。
以情可以辨万物之变化,以性可以观天下之大妙。
善夫情性,可以语圣人之教道也。
万物同灵之谓心,圣人所履之谓道。
道有大者焉,有小者焉;
心有善者焉,有恶者焉。
善恶有厚薄,大小有渐奥。
故有大圣,有次圣,有小圣,有天,有人,有须伦,有鬼神,有介羽之属,有地道。
群生者,一心之所出也;
圣人者,一道之所离也。
圣人之大小之端不可不审也,群生之善恶之故不可不慎也。
夫心与道岂异乎哉?
以圣人群生,姑区以别之,曰道曰心也。
心乎大哉,至也矣!
幽过乎鬼神,明过乎日月,博大包乎天地,精微贯乎邻虚。
幽而不幽故至幽,明而不明故至明,大而不大故绝大,微而不微故至微。
精日精月,灵鬼灵神,而妙乎天地三才。
若有乎,若无乎,若不有不无,若不不有,若不不无,是可以言语状及乎?
不可以绝,待玄解谕,得之在乎瞬息,差之在乎毫釐者,是可以与至者知,不可与学者语。
圣人以此难明难至也,乃为诸教言之、义之、谕之、正之,虽夥然多端,是皆欲人之不缪也,而学者犹昧。
今夫天下混谓乎心者,言之而不详,知之而不审。
茍认意识,谓与圣人同得其趣道也,不亦远乎!
情出乎性,性隐乎情,性隐则至实之道息矣,是故圣人以性为教而教人。
天下之动生于情,万物之惑正于性。
情性之善恶,天下可不审乎?
知善恶而不知夫善恶之终始,其至知乎?
知其终而不知其始,其至知乎?
唯圣人之至知,知始知终,知微知亡,见其贯死生幽明而成象成形。
天地至远而起于情,宇宙至大而内于性,故万物莫盛乎情性者也。
情也者,有之初也。
有有则有爱,有爱则有嗜欲,有嗜欲则男女万物生死焉。
死生之感,则善恶以类变,始之终之,循死生而未始休。
性也者,无之至也。
至无则未始无,出乎生,入乎死,而非死非生,圣人之道所以寂焉明然,唯感所适。
夫情也为伪、为识,得之则为爱、为惠,为亲亲、为疏疏,为或善、为或恶;
失之则为欺、为狡,为凶、为不逊,为贪、为溺嗜欲,为丧心、为灭性。
夫性也为真、为如,为至、为无邪,为清、为静,近之则为贤、为正人,远之则为圣神、为大圣人。
圣人以性为教,教人而不以情,此其蕴也。
情性之在物,常然宛然,探之不得,决之不绝。
天地有穷,性灵不竭;
五趣迭改,情累不释。
是故情性之谓,天下不可不柬也。
夫以情教人,其在生死之间乎;
以性教人,其出夫死生之外乎。
情教其近也,性教其远也。
诞乎死生之外而罔之,其昧天理而绝乎生生之源也。
小知不及大知,醯鸡之局乎瓮瓿之间,不亦然乎?
心动曰业,会业曰感,感也者通内外之谓也。
天下之心孰不动,万物之业孰不感?
业之为理也幽,感之为势也远,故民不睹而不惧。
圣人之教谨乎业,欲其人之必警也,欲其心之慎动也。
内感之谓召,外感之谓应。
召谓其因,应谓其果,因果形象者皆预也。
夫心动有逆顺,故善恶之情生焉。
善恶之情已发,故祸福之应至焉。
情之有浅深,报之有轻重,轻乎可以迁,重乎不可却。
善恶有先后,祸福有迟速,虽十世万世而相感者不逸,岂一世而已乎!
夫善恶不验乎一世而疑之,是亦昧乎因果者也。
报施不以夫因果正,则天下何以劝善人?
树不见其长而日茂,砺不见其销而日无。
业之在人也如此,可不慎乎!
物有性,物有命,物好生,物恶死,有血气之属皆然也,圣人所以欲生而不欲杀。
夫生杀有因果,善恶有感应。
其因善,其果善;
其因恶,其果恶。
夫好生之心善,好杀之心恶,善恶之感可不慎乎!
人食物,物给人,昔相负而冥相偿,业之致然也。
人与物而不觉,谓物自然天生以养人,天何颇邪?
害性命以育性命,天道至仁,岂然乎哉!
夫相偿之理冥而难言也,宰杀之势积而难休也,故古之法使不暴夫物,不合围,不掩群也。
子钓而不网,弋不射宿,其止杀之渐乎。
佛教教人可生而不可杀,可不思耶?
谅哉!
大信近也,小信远也,近反远,远反近,情蔽而然也。
天下莫近乎心,天下莫远乎物,人夫不信其心而信其物,不亦近反远、远反近乎?
不亦迷缪倒错乎?
心也者,聪明睿智之源也,不得其源,而所发能不缪乎!
圣人所以欲人自信其心也。
信其心而正之则为诚,常为诚善,为诚孝,为诚忠,为诚仁,为诚慈,为诚和,为诚顺,为诚明,诚明则感天地,振鬼神,更死生变化而独得。
是不直感天地动鬼神而已矣,将又致乎圣人之大道者也。
是故圣人以信其心为大也。
夫圣人博说之,约说之,直示之,巧示之,皆所以正人心而与人信也。
人而不信圣人之言,乃不信其心耳,自弃也,自惑也,岂谓明乎哉?
贤乎哉?
修多罗藏者何谓也?
合理也,经也。
经也者常也,贯也,摄也。
显乎前圣后圣,所说皆然,莫善乎常也;
持义理而不亡,莫善乎贯也;
总群生而教之,莫善乎摄也。
阿毗昙藏者何谓也?
对法也,论也。
论也者判也,辨也。
发明乎圣人之宗趣,莫善乎辨;
指其道之浅深,莫善乎判。
毗尼藏者何谓也,戒也,律也。
律也者制也,启众善,遮众恶,莫善乎制也。
人天乘者何谓也?
渐之渐也,导世俗莫盛乎至渐。
声闻乘者何谓也?
权也,渐也,小道也。
缘觉乘者何谓也?
亦小道也。
从其器而宜之,莫盛乎权;
与其进而不与其退,莫盛乎渐。
菩萨乘者何谓也?
实也,顿也,大道也。
即人心而授大道,莫盛乎菩萨乘也。
其乘与妙觉通,其殆庶几者也。
四轮者何谓也?
曰风也,曰水也,曰金也,曰地也。
四轮也者,天地之所以成形也,观乎四轮,则天地之终始可知也。
三界者何谓也?
曰欲也,曰色也,曰无色也。
三界也者,有情者之所依也,观乎三界,则六合之内外可详而不疑也。
道者何谓也?
曰地狱也,曰畜生也,曰饿鬼也,曰修罗也,曰人也,曰天也。
六道也者,善恶心之所感也,观乎六道,则可以慎其为心也。
四生者何谓也?
曰胎也,曰卵也,曰湿也,曰化也。
四生也者,情之所成也,观乎四生,则可以知形命之所以然也。
何家无教?
何书无道?
道近而不道远,天下何以知远乎?
教人而不教他类,物其有所遗乎!
夫幽者、远者,固人耳目之所不及也;
惚恍者、飞潜者,固人力之不能恤也。
人之不能及,宜圣人能及之;
人之不能恤,宜圣人能恤之。
圣人不能及,天下其终昧夫幽远者耶!
圣人不能恤,含灵者将沦而无所拯乎!
是故圣人之教,远近幽明无所不被,无所不著。
天下其广大悉备者,孰有如吾圣人之教者也!
天之至高,地之至远,鬼神之至幽,修吾圣人之法则天地应之,举吾圣人之言则鬼神顺之。
天地与圣人同心,鬼神与圣人同灵,盖以其类相感而然也。
情不同则人睽,类不同则物反,非其道则孺子不从。
今夫感天地,振鬼神,得乎百姓夷狄,更古今而其心不离,则吾圣人之道,其大通大至,断可见矣。
佛者何谓也?
正乎者也。
人者何谓也?
预乎一者也。
佛与人一而已矣。
万物之谓者名也,至理之谓者实也,执名而昧实,天下其知至乎?
道在乎人谓之因,道在乎佛谓之果。
因也者,言乎未至也;
果也者,言乎至也。
至则正矣,正则无所居而不自得焉。
佛乎,岂必形其形,迹其迹?
形迹者,乃存其教耳。
教也者,为其正之之资也。
别万物莫盛乎名,同万物莫盛乎实。
圣人以实教人,欲人之大同也;
圣人以遗名劝人,防人之大异也。
观夫圣人之所以教,则名实之至断可见矣。
何人无心,何人无妙?
何教无道,何道无中?
概言乎中,则天下不趋其至道;
混言其妙,则天下不求其至心;
不尽乎至心至道,则伪者、狂者、矜者、慢者由此而不修也,生者、死者因循变化,由此而不警也。
妙有妙、有大妙,中有事中、有理中。
夫事中也者,万事之制中者也;
理中也者,性理之至正者也。
夫妙也者,妙之者也;
大妙也者,妙之又妙者也。
妙者百家者皆言,而未始及其大妙也。
大妙者,唯吾圣人推之,极乎众妙者也。
夫事中者,百家者皆然,吾亦然矣;
理中者,百家者虽预中而未始至中,唯吾圣人正其中,以验其无不中也。
曰心,曰道,名焉耳
曰中,曰妙,语焉耳。
名与言虽异,而至灵一也。
一即万,万即一,一复一,万复万,转之展之,交相融摄,而浩然不穷,大妙重玄其如此也矣夫!
故其掷大千于方外,纳须弥,而至人不疑,曰妙而已矣,曰中而已矣,又何以加焉!
曰海固深矣,而九渊深于海,夷溪之子岂谅,于戏!
教不可泥,道不可罔。
泥教淫迹,罔道弃本。
泥也者过也,罔也者不及也。
过与不及,其为患一也。
圣人所以为理必诚,为事必权,而事与理皆以大中得也。
夫事有宜,理有至,从其宜而宜之,所以为圣人之教也;
即其至而至之,所以为圣人之道也。
梁、齐二帝梁武齐文宣也。)反其宜而事教,不亦泥乎!
魏、周二君魏武周武。)泯其至而预道,不亦罔乎!
夫圣人之教,善而已矣;
夫圣人之道,正而已矣。
其人正人之,其事善事之,不必僧,不必儒,不必彼,不必此。
彼此者情也,僧儒者迹也。
圣人垂迹,所以存本也;
圣人行情,所以顺性也。
存本而不滞迹,可以语夫权也;
顺性而不溺情,可以语夫实也。
昔者石虎以柄国杀罚,自疑其事佛无祐,而佛图澄乃谓石虎曰:「王者当心体大顺,动合三宝。
如其凶愚,不为教化所迁,安得不诛?
但刑其可刑,罚其可罚者。
脱刑罚不中也,虽倾财奉佛,何以益乎」!
宋文帝求那跋摩曰:「孤愧身徇国事,虽欲斋戒不杀,安得如法也」?
曰:「帝王与匹夫所修当异,帝王者但正其出言发令,使乎人神悦和。
人神悦和则风雨顺,风雨顺则万物遂其所生也。
以此持斋,斋亦至矣;
以此不杀,德亦大矣。
何必辍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为之修乎」?
帝抚几称之曰:「俗迷远理,僧滞近教,若公之言,真所谓天下之达道,可以论天人之际矣」。
图澄、跋摩,古之至人也,可谓知权乎。
圣人以五戒之导世俗也,教人修人以种人,修之则在其身,种之则在其神,一为而两得,故感人心而天下化之。
与人顺理之谓善,从善无迹之谓化。
善之故人慕而自劝,化之故在人而不显,故天下不可得以校其功,天下不可得以议其德。
然天下鲜恶,孰知非因是而损之?
天下多善,孰知非因是而益之?
有谓佛无所助夫王者之治天下者,此不睹乎理者也。
善不修则人道绝矣,性不明则神道灭矣。
天地之生生者神也,万物之灵族者人也。
其神暗,生生者所以异也;
其人失,灵族者所以衰也。
圣人重人道,所以推善而益之也;
圣人重神道,所以推性而嗣之也。
人者、天者、圣人者,孰不自性而出也?
圣人者、天者、人者,孰不自善而成也?
所出者固其本也,所成者固其教也。
众成之大成者也,万本之大本者也。
圣人以性嗣,盖与天下厚其大本也;
圣人以善益,盖与天下务其大成也。
父母之本者次本也,父母之成者次成也。
次本、次成,能形人而不能使其必人也。
必人、必神,必先其大本大成也,而然后及其次本、次成,是谓知本也。
夫天下以父子夫妇为人道者,是见人道之缘而不见其因也。
缘者近也,因者远也。
夫天下知以变化自然为乎神道者,是见其然而不见其所以然也。
然者显也,所以然者幽也。
是故圣人推其所以然者,以尽神道之幽明也;
推其远而略其近者,以验人道之因果也。
圣人其与天下之终始乎。
圣人不自续其族,举人族而续之,其为族不为大族乎哉!
圣人不自嗣其嗣,举性本而与天下嗣之,其为嗣不亦大嗣乎哉!
教谓布施,何谓也?
布施,吾《原教》虽论而未尽,此尽之也。
布施也者,圣人之欲人为福也。
夫福岂有象邪,在其为心之善不善耳。
贪婪悭吝者,心之不善者也;
济人惠物者,心之善者也。
善心感之则为福,不善心感之则为极。
福极之理,存乎儒氏之皇极矣。
皇极者,盖论而不议者也。
夫布施之云为者,圣人欲人发其感福之心也。
其发之者有优劣,则应之者有厚薄。
以佛事而发其施心者优也,以世事而发其施心者劣也。
圣人欲人之福必厚,故先优而后劣,劣者谓之卑,优者谓之胜。
儒曰,福者备也。
备者,百顺之名也,无所不顺之谓备。
此道其缘而不道其因,非因则天下不知其所以为福也。
所种之地薄,则所成之物不茂;
所种之地嘉,则所成之物必硕也矣。
是故圣人示人之胜劣,岂有所茍乎。
如以财而施人者,其福可量也;
以法而施人者,其福不可量也。
可量者,并世而言之也;
不可量者,以出世而言之也。
教必尊僧,何谓也?
僧也者,以佛为姓,以如来为家,以法为身,以慧为命,以禅悦为食。
故不恃俗氏,不营世家,不修形骸,不贪生,不惧死,不溽乎五味。
其防身有戒,摄心有定,辨明有慧。
语其戒也,洁清三惑而毕身不污;
语其定也,恬思虑、正神明而终日不乱;
语其慧也,崇德辨惑而必然。
以此修之之谓因,以此成之之谓果。
其于物也,有慈有悲,有大誓有大惠。
慈也者,常欲安万物;
悲也者,常欲拯众苦;
誓也者,誓与天下见真谛;
惠也者,惠群生以正法。
神而通之,天地不能掩;
密而行之,鬼神不能测。
其演法也辩说不滞,其护法也奋不顾身。
能忍人之不可忍,能行人之不能行。
其正命也,丐食而食而不为耻;
其寡欲也,粪衣缀钵而不为贫;
其无争也,可辱而不可轻;
其无怨也,可同而不可损。
以实相待物,以至慈修己,故其于天下也,能必和,能普敬。
其语无妄,故其为信也至;
其法无我,故其为让也诚。
有威可敬,有仪可则,天人望而俨然,能福于世,能导于俗。
其忘形也,委禽兽而不吝;
其读诵也,冒寒暑而不废。
以法而出也,游人间,遍聚落,视名若谷响,视利若游尘,视物色若阳艳,煦妪贫病,瓦合舆儓,而不为卑。
以道而处也,虽深山穷谷,草其衣,木其食,晏然自得,不可以利诱,不可以势屈,谢天子诸侯而不为高。
其独立也,以道自胜,虽形影相吊而不为孤。
其群居也,以法为属,会四海之人而不为混。
其可学也,虽三藏十二部,百家异道之书无不知也,他方殊俗之言无不通也。
祖述其法,则有文有章也;
行其中道,则不空不有也。
其绝学也,离念清净,纯真一如,不复有所分别也。
僧乎,其为人至,其为心溥,其为德备,其为道大。
其为贤非世之所谓贤也,其为圣非世之所谓圣也,出世殊胜之贤圣也。
僧也如此,可不尊乎(此篇又见《缁门警训》卷一。)
以世法籍僧,何谓也?
籍僧者非古也,其暴周之意耳。
僧也者,远尘离俗,其本处乎四民之外,籍僧乃民畜僧也。
吾圣人之世,国有僧,以僧法治;
国有俗,以俗法治。
各以其法而治之也,未始闻以世法而检僧也。
岂非圣人既隐,其道大衰,其徒污杂太甚,辅法不胜其人而然乎?
羽嘉生应龙,应龙生凤皇,凤皇生众鸟,物久乃变,其势之自然也。
既变,则不可不制也。
制乎在于区之别也,邪正曲直不可概视也。
石有玉,草有,人乎岂谓无其圣贤邪?
旌一善则天下劝善,礼一贤则天下慕贤。
近古之高僧者,见天子不名,预制书则曰「师」曰「公」。
钟山僧远,銮舆及门而床坐不迎;
虎溪慧远,天子临浔阳而诏不出山。
当世待其人,尊其德,是故其圣人之道振,其徒尚德。
儒曰贵德,何为也?
为其近于道也。
儒岂不然哉!
后世之慕其高僧者,交卿大夫尚不待预下士之礼,其出其处不若庸人之自得也,况如僧远之见天子乎!
况如慧远之自若乎!
望吾道之兴,吾人之修,其可得乎?
存其教而不须其人,存诸何以益乎?
惟此未尝不涕下。
教谓住持者,何谓也?
住持也者,谓藉人持其法,使之永住而不泯也。
夫戒定慧者,持法之具也;
僧园物务者,持法之资也;
法也者,大圣之道也。
资与具待其人而后举,善其具而不善其资,不可也;
善其资而不善其具,不可也。
皆善,则可以持而住之也。
灵山住持以大迦叶统之,竹林住持以身子尸之,故圣人之教盛,圣人之法长存。
圣人既隐,其世数相失,茫然久乎。
吾人徼倖,乃以住持名之。
势之利之,天下相习,沓焉纷然,几乎成风成俗也。
圣人不复出,其孰为之正?
外卫者不视不择,欲吾圣人之风不衰,望圣人之法益昌,不可得也。
悲夫,吾何望也!
僧置正而秩比侍中,何谓也?
置正非古也,其姚秦之所始也。
置正可也,置秩不可也。
僧也者,委荣利以胜德高世者也,岂预宠录乎?
与僧比秩,不亦造端引后世之竞势乎?
道䂮不明,不知窒其渐,道䂮之过也。
夫僧也者,出于戒定慧者也。
夫正也者,出于诚明者也。
僧非诚明,孰能诚戒、诚定、诚慧也?
不诚乎戒定慧,则吾不知其所以为正也。
宋、齐、梁、陈四代亦沿秦而置正。
二魏、高齐、后周革秦之制而置统。
隋承乎周,亦置之统。
唐革隋,则罢统而置录。
国朝沿唐之制,二京则置录,列郡则置正。
夫古今沿革虽异,而所尸一也。
天下难于得人,而古今皆然。
果得其正,则吾人庶几无邪也。
慎之乎,慎之乎,难其人乎!
有形出无形,无形出有形。
故至神之道不可以有寻,不可以无测,不可以动失,不可以静得。
圣人之道空乎,则生生奚来?
圣人之道不空乎,则生孰不泯?
善体乎空不空,于圣人之道其庶几乎。
夫验空莫若审有形,审有形莫若知无形,知无形则可以窥神明,窥神明始可以语道也。
道也者,神之蕴也,识之所自出也。
识也者,大患之源也。
谓圣人之道空,此乃溺乎混茫之空也,病益病矣,天下其孰能治之乎哉!
天下不信性为圣人之因,天下不信性为圣人之果。
天下惑性而不知修性,天下言性而不知见性。
不信性与圣人同因,自昧也;
不信性与圣人同果,自弃也。
不修性而性溺惑也,不见性而其言性非审也。
是故指修莫若乎因,尅成莫若乎果,全性莫若乎修,审性莫若乎證。
因也者,修性之表也;
果也者,成性之效也;
修也者,治性之具也;
證也者,见性之验也。
天下其心方散之乱之,惰之慢之,谓不必因而罔其表者,则天下何以劝其修性而趋其成乎?
天下之心方疑之惑之而不定也,谓不必果而罔其效者,则天下何以示其成性而显其果有所至乎?
谓不必修而罔其具者,则天下其性能不蔽而果明且净乎?
天下之有见、无见、断见、常见,其说方纷然相糅而不辨,谓不必證而罔其验者,则天下何以别其见性之正乎邪乎、至哉不至哉?
百家者皆言性,而不事乎因焉、果焉、修焉、證焉,其于性也果效白乎?
诸子务性而不求乎因也、果也、修也、證也,其于性果能至之乎?
是故吾之圣人道性,必先夫因、果、修、證者也。
旨哉,天下可以思之矣!
圣人之教存乎道,圣人之道存乎觉。
觉则明,不觉则不明,不明则群灵所以与圣人相问也。
觉也者,非渐觉也,极觉也,极觉乃圣人之能事毕矣。
觉之之谓佛,况之之谓乘。
觉之以成乎圣人之道,乘之以至乎圣人之域。
前圣也,后圣也,孰不然乎哉?
稽圣人之所觉,在乎群生之常觉也。
众生日而未始觉,犹梦,晓而犹昧。
是故圣人振而示之,欲其求之;
引而趋之,欲其至之。
人夫谓佛,何拒而讻之?
为家而投珍,蹈路而舍地,惑亦盛矣。
也者,以言乎近,则息尘劳,靖神明,正本以修末;
以言乎远,则了大伪,外死生,至寂而常明。
闲闲与圣人同德之效也。
如此大哉至乎,不可以言尽,不可以智得,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吾圣人之作,当周之盛世也。
瑞气见乎昭王,而周书不书,避异也。
化人自西极而至,将穆王以神游,圣人其兆于诸也。
十八异僧如秦,而始皇怪之,佛法其东播之渐也。
梦于汉而声教遂振,其冥数之当兴也。
出于彼而不出于此,何也?
以彼一天下之大中也,将表其心、其权、其道之大中乎。
圣人以道作,以权适宜,以所出示迹。
夫道也者,圣人之理中也;
权也者,圣人之事中也;
所出也者,圣人之示中也。
示中则圣人之心可知也,理中则圣人之道之至也,事中则圣人之事之得也。
传谓彼一天下,其所统者若中国之所谓其天下者殆有百数,而中国者以吾圣人非出中国而夷之,岂其所见之未博乎?
《春秋》以徐伐不义,乃夷狄之;
以狄人与齐人盟于邢得义,乃中国之。
《春秋》固儒者圣人之法也,岂必以所出而议其人乎?
然类不足以尽人,迹不足以尽道。
以类而求夫圣人,不亦缪乎?
以迹而议夫圣人之道,不亦妄乎?
圣人见乎五帝三王之后,而不见乎五帝三王之先,何谓也?
圣人非茍见也,圣人以人心所感而见也。
五帝三王之前,群生之心不感,而圣人不来也;
五帝三王之后,群生之心感,圣人之迹所以至也。
道在众生之谓因,道在圣人之谓缘。
因缘有稔焉,有未稔焉。
因缘稔矣,虽群生不求而圣人必至;
因缘未稔,虽群生求之而圣人不应。
是知圣人与众生,盖以道而自然相感,非若世之有所为者以情而取之,以情而舍之也。
圣人之知远,至远也;
圣人之先觉,至觉也。
是故其教推索乎太极之前却,道乎天地之更始。
故其书为博,为多,为不约,浩浩乎不可以一往求,不可以一日尽。
治其书之谓学,学其教之谓审,审其道之谓至。
天下非至无本,非教无明,非书无知。
是故研圣人之道者不可舍其教也,探圣人之教者不可捐其书也。
今辨其道而拒其教,校其教而不顾其书,不亦妄乎!
儒曰:「虽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
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
不其然哉?
谓其道不足法,推己道以辨之;
谓其书不足详,援己书以较之。
夫与乡人讼而引家人證,当乎?
必也不当矣。
道也者,天下之本也;
书也者,天下之迹也;
事也者,天下之本也;
理也者,天下之同也。
以理而质事,天下之公也;
寻迹以验本,天下之当也。
夫委书而辨道,舍理而断事,天下若此而为之者,公乎当耶?
古之有圣人焉,曰佛、曰老、曰儒,其心则一,其迹则异。
夫一焉者,其皆欲人为善者也;
一焉者,分家而各为其教者也。
圣人各为其教,故其教人为善之方有浅有奥,有近有远,及乎绝恶而人不相扰,则其德同焉。
中古之后,其世大漓,三者其教相望而出,相资以广天下之为善,其天意乎?
其圣人之为乎?
不测也。
方天下不可无儒,不可无老,不可无佛。
亏一教则损天下之一善道,损一善道则天下之恶加多矣。
夫教也者,圣人之迹也;
为之者,圣人之心也。
见其心则天下无有不是,循其迹则天下无有不非。
是故贤者贵知夫圣人之心。
文中子曰:「观皇极谠议,知三教可以一矣」。
王氏殆见圣人之心也(《镡津文集》卷二。)
一百:元刻本作「三百」。
永乐教院记 北宋 · 罗适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九、光绪《宁海县志》卷二一
余成童时,好读书,而乡中无文籍。
乡先生朱叟绛世传《论语》、《毛诗》,皆无注解。
余手写读之,茫然不知义旨之罅隙,唯永叹而已。
庆历中僧智贤师、禹昭师,皆里释之秀者,同游钱塘,传智者教,以馀力事明静大师
贤通儒书,能讲五经、《论语》。
二师性明敏,志坚而气刚,各以儒释二家自负,不少下人。
余因得与二师游,假其书,叩其论议,日浸淫开发,闻此达彼,由是知圣贤之门墙,有可入者。
遂寻师访友,以终所业。
余知经术之为乐,权舆于二师也。
熙宁初,余以赴泗水,去乡凡二十有五年。
元祐六年,始按刑二浙。
明年春,抵乡曲,智贤已谢世,惟禹昭师迓余于王爱岭。
师虽雪眉松骨,老瘦成翁,其神清气,俨然若昔时。
叙别话旧,伤往而感来,遂相与泫然流涕。
师且告余曰:「此去东南三里,即蒋山,其院名永乐,老身之故栖也。
愿公临之」。
因与之踏云蹑翠,入长松之径,登堂皇,卷帘四顾,美乎哉,前岩后峰,左冈右陇,流泉若蛇,盘屈而东注。
东北有峰最高曰石柱,师曰:「以多大楞名之也」。
是时春色在物,夕阳满山,野花开而百鸟啼,微风起而白云乱,幽芳可𬅁,逸兴俄生。
于是与师扶栏握手,相顾而笑,论无生之法,尽涤有虑之尘。
缘言皆投机,默而心喻,何必须过虎溪然后称陶潜远大师之忘形也与?
明日归溪南,师录其建院之因求作记,且曰:「蒋山者,人蒋珏之后,讳政字文通,避地居此,人以名。
梁天监中舍宅为海云寺,隋改曰海月。
唐末两为兵寇所焚,钱氏乾符中,乡人王惠僧道隆兴之,吴越王易名永安
本朝淳化中,贞惠大师常觉亦增葺焉。
治平初,赐今额」。
禹昭顾宇之已隳,劝檀那之植福。
有麻氏者,鸠信士,率财力,新大殿,作山门,次建法堂、僧堂、方丈、僧房、厨库及宾客之馆,凡七十楹,皆撤旧成新,易卑为高。
熙宁五年,终元祐八年
功告毕,余得师所录,久弗暇书。
易路畿右,坐颍昌府久要堂窃思之,自余登第三纪矣,乡曲少年,无登第者,亦无僧以儒释学自负如二师者,然则山川秀气,岂绝于吾党也?
必将有豪杰之士,发愤自奋,或儒或释,扬名天下者矣。
然则余老矣,不知能及其见否也?
因取其所录暨余与二师相遇之始末及前日归乡之新事,载之鄙文,使吾党少年他日观吾文,知我起白屋之艰。
若在故旧之难忘,能自激昂,以成厥志,此余作记之微意。
其院之畛域,则纪于碑阴云尔。
按:《赤城志》卷二九,台州丛书本。
六观堂赞1090年2月 北宋 · 苏轼
四言诗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八七、《苏文忠公全集》卷二一、《东坡禅喜集》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六观堂
我观众生,念念为人。
昼不见心,夜不见身。
佛言如梦,非想非因。
梦中常觉,孰为形神?
我观众生,终日疑怖。
土偶不然,无𭁹碍故。
佛言如幻。
永离爱恶。
饥餐画饼,无有是处。
我观众生,起灭不停。
以是为故,乃有死生。
佛言如泡,泡本无成。
能坏能成,虽佛不能。
我观众生,颠倒已久。
以光为无,以影为有。
佛言光影,我亦举手。
从此永断,日中狂走。
我观众生,同游露中。
对面不见,衣沾眼蒙。
佛言如露,一照而通。
蒙者既灭,照者亦空。
我观众生,神通自在。
于电光中,建立世界。
佛言如电,言发意会。
佛与众生,了无杂坏。
垂慈老人,尝作是观。
自一至六,六生千万。
生故无穷,一故不乱。
东坡无口,孰为此赞?
监司 北宋 · 李之仪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一○、《姑溪居士文集》卷一五
窃伏海滨,闻暴公子之名惟旧;
不愿侯爵,荆州之面为难。
异时旄节之来临,适幸里闾之托芘。
方行台之便道,偶南亩之告工。
阻陪父老之迎,倍结蓬茅之恨。
继图申款,获奉误加。
敢虞名姓之疏,辄与齿牙之录。
退惟忝冒,进有依承。
某人表瑞特钟,为时间出。
所过则化,每举则优。
独高众允以安脩,常觉化人之患少。
固当垂绅正笏,都俞轩陛之崇;
孰谓掌漕即戎,展转江湖之外。
定应有待,少俟奏成。
幕府之暂开,已锋车之促驾。
雍容法从,䌷绎庙谟。
尽将未究之奇,申锡无疆之祉。
侧闻去旆,行就过家。
有可望之程而复此差池,怀危得之逢而何当慰浣。
情斯愈固,心弗谓遐。
某例窘漂浮,适从逃避。
愿承宾客之后,辄拘道路之难。
犹意俯存,曲垂矜亮。
其为恋慕,实异等伦。
火老金柔,山悠川远。
更希保重,以大光明。
论求贤当去六蔽奏元祐元年十月 北宋 · 王岩叟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二三、《国朝诸臣奏议》卷一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五三
臣伏观自古治世,天下之人安乐无事,日跻于仁寿之域而不自知者,人主清心以照理,至诚以用贤之效也。
事莫不有理也,心清则理自见;
天下未尝无贤也,诚至则贤自来。
恭惟陛下临政逾年,是非不能惑于听,邪正不能乱于前,不劳聪明而万事皆理者,心清以照之也。
惟是人材得之未多,朝廷之间除授之际,常觉艰难,不称盛时之事,可为陛下惜耳。
陛下勿谓天下之贤尽于此也,而得贤之心足;
勿谓虽有贤者不易致也,而求贤之心倦。
陛下内笃此诚以自厉,外敕同德协心之臣以求之,臣以谓无不得贤之理。
然古有六蔽焉,不去之,则众贤终不可尽得。
臣请为陛下道其理。
略有私意则为蔽,执偏见则为蔽,局于褊心则为蔽,喜于附己则为蔽,有自贤之心则为蔽,简贵自居而不与物亲则为蔽,此求贤之所难,陛下不可不知也。
愿陛下深诏执政大臣,使上同陛下清心至诚之美,而儆戒六蔽之患,则天下之贤无远近、无隐显,皆将得之为朝廷用。
以贤继贤,宗社之福,生灵之幸,与天壤相等矣。
臣不胜愚忠。
观音岩 北宋 · 米芾
七言律诗 押萧韵
秦驱已寥寥,却为高人得姓焦。
鲍饵有时邀楚钓,海云常觉山樵
岩多阴雾龙藏角,虹絓苍林玉露臕。
浊气不侵灵贶下,方坛曾驻紫清飙。
辞免除职与郡劄子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庄简集》卷一二
臣今月十五日准尚书省劄子,三省同奉圣旨,以臣上章乞解机政,除臣资政殿学士与郡者,臣本以衰疾,难任机政,非敢有欺于陛下,实缘臣素有风疾,自入冬以来,常觉昏眩。
医者李安仁诊臣脉一息六七至,洪数异常,安仁语臣,恐开春不作疮疡,则是中风之證。
外间但见臣步履康强,髭发未至全白,便谓臣引疾求去。
韩愈谓善医者不视人之瘠肥,察其脉之病否而已。
安仁今为入内医官,伏望陛下清閒之燕,曲垂访问,知臣不妄。
兼臣元系端明殿学士,今辅政踰年,略无绩效,所除职太优,难以冒处,恐致人言。
所有除职与郡指挥,伏乞并赐罢寝,检会臣累奏,除臣宫祠差遣,使之从容田里,寻访医药。
若一二年间稍获平复,陛下缓急任使,不敢辞难。
臣无任。
〔小贴子一〕臣所乞宫祠,若蒙俞允,仍乞特免谢辞。
臣祈閒之请,已蒙陛下洞照,今来若复除郡,臣决不能往,徒至纷纷。
伏望圣慈察臣诚恳,特赐矜从。
〔小贴子二〕臣昨具辞免及祈特免谢辞,至今未奉处分。
窃缘臣既已蒙恩解罢机政,难以久留行阙。
今欲迤逦起发前去绍兴府听候指挥,伏望圣慈速赐施行。
取进止。
养生论 宋 · 郑少微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八、《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四四
老子言摄生,庄子言卫生。
摄云者,总摄杂想而归一也;
卫云者,护卫粗欲而返真也。
佛法无多,至道不烦,世人慕高远而忽正常,故支离以为博,穿凿以为妙,室迩人远,而生理转疏矣,大抵不知无作二字。
夫留形以阅万物,形孰自而留?
曰气实毋之耳。
天地之气,蒸而为云,散而为露,其为湿也,所以滋万物而生之也。
人之气宅于丹田,委甤蓬勃而上达于华池,液乃生焉。
华池灵液徐出于舌本牙龈之间,黄金之芽、元珠之苗,由此而成。
故《大般若经》云:「世尊能正吞咽,津津流通,故身心适悦,常得味中上味」。
又偈云云,又云云。
此皆以华池灵液为本。
世人求安而得疾病,求寿而得夭折者,盖舍吾至宝,而外恃瓦须也。
然古今养生者,虽知华池灵液足恃,然徒区区呼吸漱咽,意想解会之间,而不知无作二字,所以劳而少功。
且无作二字,非昏昧断灭,顽虚死魄之谓也。
无作之作,仙圣之所密授。
颜回之坐忘,必悟所以忘;
达摩之壁观,必悟所以观。
盖不论喧寂垢净,皆可为之,不即本处,亦不离本处。
至甘之味,真白之色,如山出泉,令人耳聪目明而心常觉,颜红发黑而体常健。
行之以久,自可见矣。
题度仪堂四首 其一 北宋 · 张继先
五言律诗 押词韵第五部
屡赏中秋月,山堂亦怅哉。
暂居行百日,常觉三台
大木声深夜,脩篁荫静阶。
倘非能自度,何以见归来。
问默 北宋 · 李昭玘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一四、《乐静集》卷九
庄周曰:「道无问,问无应」。
然则即理而问,则问不在言;
即物而应,则应不自我。
此之谓无问无应,而《问默》所以作也。
思玄先生僻居离群,不诵书,不应宾客,不呼奴隶,不叱鸡狗,坐如寐,立如斋,行如有所失而未得。
居三年,门无车,庭无屦,人皆怪而莫敢过。
有客升其堂,扣其几而问曰:「先生何为者也」?
先生支颐自若。
客下堂,三呼而三招之,先生嗒然不顾。
客将去,为之歌曰:「明者塞而智者迷,哀今之人兮似是而非」。
先生矍然而起,不待纳履,竭蹶而追之曰:「吾居三年,口未尝言,而心之所潜、意之所至,略自得于成心矣。
若夫逐者之阗阗,聚者之欢欢,故不能挫吾精而败吾思。
今子反以为似是而非,子犹有至道之精,挈我而上趋邪?
将强聒迷缪而过诋我耶」?
客曰:「吾尝相先生之形,左耳目聪明,而右耳目不达,殆非阴阳不和而有偏伤之患。
先生幸以尝睹闻者告我,我因药其伤而起之」。
先生曰:「甚矣,人之多言也。
言不若默,默而识之,是谓大得,故天无言,圣人欲无言。
一言以为彼,二言以为此,三言以并彼此。
道未尝有彼此者,亦未尝无彼此也,各操而议之,果奚在?
夫言之一出,至于三言而未能定,则是非之相杂、爱恶之相攻,复几千万言而后已。
言之愈烦,离道愈远,使天下之人沈伪而失真,摭华而去实者,言之罪也。
噫!
言之为患已甚,而又悲夫言者之自害也。
南方有羽虫,利喙而善鸣,鸣亟益哀,咀血而死;
北方有介虫,服气而善息,至潜而不躁,其寿千岁。
今夫哓哓之口,驰心气而擢精神,挠静渊而泄和理,反以害其生,则吾之默默者,岂特畏罪哉?
亦谨养吾生而已」。
客曰:「先生可谓能默者也。
夫以言为无累邪,言多则数穷;
以言为有累邪,言虽满天下而吾道宁丧?
天地之于万物也,雷震风鼓,雨流川激,百兽以群嗥,昆虫以类鸣,有形之相磨,有气之相触,未尝息也。
然则太空寥然,至虚漠然,又何累焉?
故有道者无所言、无所不言,终日言而非言,终日不言而亦言,其于言默也奚择?
浮屠氏号为居士者,问其徒以不二法,其徒解析连类,操三十二说以献,謷然不答,而三十二心皆化,不害为能言。
蒙人学老聃者,著书数万言,谬悠之说、无端涯之辞,连犿而无伤,恣纵而不傥,稽之无度,逐之无宿,不害为能默。
能言而不能默,能默而不能言,是乃据道之一偏,而非夫泊然大通者也。
射者之恶蚊虻则志静,奕者之思鸿鹄则志动,以静对动则静者胜,然域于静则失也。
古莽之民善眠故多息,阜落之民常觉故多劳,以息代劳则息者胜,然徇于息则非也。
先生能默而不能言,犹拘于所域而蔽于所徇,是以有偏伤之患,而不足于冲和之气。
以吾观,先生之不言,殆恶夫与物争,而先生之志,犹未出乎争也。
有人曰,龟长于蛇,白狗黑,犬可以为羊,鸡三足,此形色名数之非其实者也。
苟知天下之物不出于形色名数之异,则天地之间同一物耳,不足辩也。
故横心之所念、横口之所言,亦不知彼之是非利害欤?
亦不知此之是非利害欤?
如此,则七窍流通,百体俱融,尚何钳吻结舌,闭心一气?
譬犹食未下喉,噎不得吐,如此复自快耶?
至人之出言也,与物去来,随起随灭,如鸟度空,如风过物,可见而不可逐,可而不可执。
方且趯趯然从其后而掇之,不亦惑欤」?
先生曰:「子之说然矣,是言犹默也,默犹言也,敢问非语默之时孰辨」?
曰:「吾智浅意迫不能知,请询之黄帝孔丘」。
先生曰:「黄帝孔丘今亡矣,将焉问」?
客趋出,先生颔之而不谢。
汪内翰彦章 一) 宋 · 释宗杲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九、《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二七
承杜门壁观,此息心良药也。
若更钻故纸,定引起藏识中无始时来生死根苗,作善根难,作障道难无疑。
得息心且息心,已过去底事或善或恶、或逆或顺,都莫思量;
现在事得省便省,一刀两段,不要迟疑;
未来事自然不相续矣。
释迦老子云:「心不妄取过去法,亦不贪著未来事,不于现在有所住,了达三世悉空寂」。
但看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
州云:「无」。
请只把闲思量底心,回在「无」字上试思量看,忽然向思量不及处,得这一念破,便是了达三世处也。
了达时安排不得,计较不得,引證不得,何以故?
了达处不容安排,不容计较,不容引證。
纵然引證得,计较得,安排得,与了达底了没交涉。
但放教荡荡地,善恶都莫思量,亦莫著意,亦莫忘怀。
著意则流荡,忘怀则昏沈,不著意不忘怀,善不是善,恶不是恶。
若如此了达,生死魔何处摸𢱢!
一个汪彦章,声名满天下,平生安排得、计较得、引證得底是文章、是名誉、是官职,晚年收因结果处,那个是实?
做了无限之乎者也,那一句得力?
名誉既彰,与匿德藏光者相去几何?
官职已做到大两制,与作秀才时相去多少?
而今已近七十岁,尽公伎俩,待要如何?
腊月三十日,作么生折合去?
无常杀鬼,念念不停。
雪峰真觉云:「光阴倏忽暂须臾,浮世那能得久居
出岭年登三十二,入闽早是四旬馀。
他非不用频频举,已过还须旋旋除。
为报满城朱紫道,阎王不怕佩金鱼」。
古人苦口叮咛为甚么事?
世间愚庸之人,饥寒所迫,日用无他念,只得身上稍煖肚里不饥便了。
只是这两事,生死魔却不能为恼。
以受富贵者较之,轻重大不等。
受富贵底身上既常煖,肚里又常饱,既不被这两事所迫,又却多一件不可说底无状,以故常在生死魔网中,无由出离。
除宿有灵骨,方见得彻识得破。
先圣云「瞥起是病,不续是药,不怕念起,唯恐觉迟」。
佛者,觉也。
为其常觉故,谓之大觉,亦谓之觉王,然皆从凡夫中做得出来。
彼既丈夫,我宁不尔!
百年光景能得几时,念念如救头然。
做好事尚恐做不办,况念念在尘劳中而不觉也?
可畏可畏!
近收吕居仁四月初书,报曾叔夏刘彦礼死。
居仁云:「交游中,时复抽了一两人,直是可畏」。
渠迩来为此事甚切,亦以瞥地回头稍迟为恨。
比已作书答之,云:「只以末后知非底一念为正,不问迟速也」。
知非底一念,便是成佛作祖底基本,破魔网底利器,出生死底路头也。
愿公亦只如此做工夫,做得工夫渐熟,则日用二六时中便觉省力矣。
觉得省力时,不要放缓,只就省力处崖将去。
崖来崖去和这省力处,亦不知有时不争多也。
但只看个「无」字,莫管得不得。
至祷至祷。
对食作1205年7月 南宋 · 陆游
七言律诗 押寒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
贱士穷愁殆万端,幸随所遇即能安。
乞浆得酒岂嫌薄,卖马僦船常觉宽。
少壮已辜三釜养,飘零敢道一袍单。
饭馀扪腹吾真足,苜蓿何妨日满盘。
石帆山下1207年3月 南宋 · 陆游
七言律诗 押元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石帆山
久矣移家住鹿门,偶然信脚到桃源。
尚嫌名挂东林社,那问尘生北海
才尽极知诗草草,睡多常觉气昏昏。
旧闻福地多灵药,安得高人与细论。
乞召魏王侍祠劄子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承明集》卷九
某适令旨草魏王问候书,初不知其详。
偶有四明人在此,呼而问之,方知魏王自此月十一二以后痰唾中有疾,且云常觉恍惚有所睹,见往龙虎山张天师,想只是缘瓦凉棚曾压损人,中心自疑,是以如此。
某区区之意,窃谓殿下倘因月旦入侍,奏知主上,乞以宗祀侍祠为名召王入朝,少解其惑,则殿下友爱之情光于古今,必契宸指。
仰恃眷遇,有所见不敢隐,未审当理否。
皇恐死罪。
训蒙绝句(按:朱熹训蒙诗,世多以为伪。然《宋人集》甲编收有徐经孙徐文惠存稿》,其卷三《黄季清注朱文公训蒙诗跋》引自序称:乃病中默诵四书有所思之作。證诸《朱文公文集》卷二已收《困学》等六首,《永乐大典》卷五四一有《中庸》一首,《八琼室金石补正》卷八三有《观澜》真迹一首,足證非伪。徐跋又云:《训蒙》凡九十八首。今考清康熙间,郑端编入《朱子学归》为九十九首。其中,《情》一首,已见《朱文公文集》卷六,题作《送林熙之》五首之三,显非《训蒙》诗。剔除,则恰合徐跋所云首数和目次。又,朱玉亦将《训蒙》百首编入《朱子大全文集类编·诗集补遗》。郑本溢出朱本者为三首,朱本溢出郑本者凡五首,其中《仰思》二首已见文集;因郑本较朱本文字略胜,故依郑本录入,必要处出校,朱本溢出三首附录于后,文集已有六首并删。) 体认(朱本无此首)1163年 南宋 · 朱熹
七言绝句 押庚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虽云道本无形象,形象原因体认生。
试验操存功熟后,隐然常觉在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