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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琦京兆尹再任判大名府熙宁四年二月 北宋 · 元绛
 出处:全宋文卷九二八、《皇朝文鉴》卷三五、《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三七、《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七、《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四四
分陕称伯,《召南》当公职之尊;
启魏就封,毕万得国名之大。
况吾元老,为世宗臣。
久倚师垣之严,宜迁尹节之宠。
饬宣典策,敷告缙绅。
具官韩琦,道醇而深,器远而博,浑浑忠孝之业,宪宪文武之姿。
感通仁朝,亮众采于台极;
翼戴英考,捧大明于天衢。
肆朕缵图,厥初谋落,燮谐四气之序,熙辑百官之成。
登昭公槐,奄涖国社。
镇定大事,妥如九鼎之安;
承宁诸侯,端若元龟之信。
岁勤再阅,师律既和。
重念郊圻之雄,旁据河山之险,徒得君重,以宣王灵。
就更西雍之旄,留主北门之钥,载敦爰赋,并实干封。
于戏!
汉咨陈平,安危注于上意;
唐用裴度,轻重系乎厥身。
维乃纯诚,无愧前烈,懋服休命,往其钦哉!
崇圣寺碑铭(并序 元丰六年 北宋 · 韩绛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
臣窃观自古帝王之受天命、享福祐,盖有纯有驳,皆象其德之厚云尔。
若唐室之兴,太宗乃以雄材大略,谋翼厥考,奄有天下,可谓近代之英主也。
然自始起义师,遭时多故,四方皆夷狄,寇攘蜂起,出没艰难,劳勚备尝之矣。
尔后明辟不世出,外虞内变,投隙而作,遂及季世,陵夷莫振,孽臣角立,乃踵五代之乱。
繇其德之薄,而享福亦驳,斯迹验之较著者也。
洪惟艺祖神宗,遐袭黄皇之流光,并膺昊天之眷祐,锡以勇智,俾拯生民涂炭之中。
于是艺祖诞承周禅,曾无血刃之惨,而海内累世扰攘之祸,一旦帖然安堵,罔不顺服。
是皆神宗同气一志,阴相皇泽,充塞上下,神人以和。
艺祖顾命神宗,绍宅万邦,缵商之旧,百禄是荷。
斯则天纵明德之厚,而永享威福之纯,不亦宜哉!
巍巍乎冠映于前,照示于后,罔有穷极者矣。
建隆之初,上慨然叹曰:「天全付予以率土之广,昔之擅有一隅,毒痛吾人者,朕敢不龚行天之罚」?
于是王师所向,如取赤子置诸褓,藉之安,其易若此。
自是复荆楚之地,收湖湘之域,西平两蜀,南破岭表,交州内附,伪唐败降,契丹乞和,吴王来朝。
刘继元负固并汾之境,偷生朝暮,车驾遂往亲征焉。
契丹来援继元,使裨将败之石岭关,斩首数千级。
上命以所获首级铠甲示并城,彼众气唵。
又引汾水灌其城,雉堞有摧者,水天流注,彼莫之禦,舟师焚其南门。
会时暑,师病而还。
神宗践祚,太平兴国初,闽首来朝,献其郡县,吴越王亦踵,归纳疆土,唯继元尚倔彊于巢穴耳。
四年正月,命潘美充北路都招讨,洎诸将攻并城。
崔彦进督于东,李汉琼冲乎南,曹翰瞰其西,刘遇捣诸北,米信统骑士,田重进董步卒禦焉。
二月,上幸镇州,既而捷奏未至。
四月,遂观兵于太原
上躬按诸部,且趋进讨,乃使袒裼挥刃前导以行。
雪锷满空,妙绝无此,贼众望之殿瞻。
诸急攻,昼夜不息,控弦数十万,矢集其垒如猬毛然。
士气奋厉,争欲先登,机石梯隧,咸皆竭力。
五月朔,其城危甚,上虑城破,屠其旄倪,勒兵稍却。
自草诏继元曰:「朕悯百姓无乐战之心,示生全之路。
但速归降,必保富贵,一城生聚,获全安焉。
两途尔宜自择」。
癸未夜漏始下,继元遣使上表纳欸,束身请罪。
夜漏未尽,上幸太原北城台,张乐宴从官以受降
继元率伪官属,白衣纱帽,俯伏待罪,诏并释之。
即赐继元袭衣、玉带、鞍勒、马、金、银、绵、䌽等甚厚,伪官各赐衣带器币有差。
继元至,亲抚劳之,继元叩头谢更生之恩。
已而,从官诣行宫称贺,大赦河东等内,贷囚给复。
得州十、县四十一、户三万五千有畸。
百姓既免伪国诛求之苦,而沐浴上行之化,鼓舞驩呼,腾沸道路。
继元以宫妓百馀人来献,上命分赐立功将校
复降诏毁太原旧城,归平晋县,以榆次县并州,迁其士民于新邑
遣使如京师告宗庙。
国家自肇伐诸伪邦,以至此举,其降王而下悉多原其凶慝,又从而爵禄之。
之仁义,皆此道也。
上尝语宰臣曰:「河东盗据三十馀载,世宗太祖亲攻不下。
朕决意除腹心之患,亦为二帝刷耻」。
上将至晋,语诸将曰:「我当以端午日置酒高会于太原城中」。
至癸未继元降,乃五月五日也。
丁酉诏:「并门底定,銮辂凯旋,宜崇众善之因,以纪一戎之业。
行在所创为佛庙,赐号平晋寺」。
御制《平晋记》并赋及五七言诗各一篇,睿藻浚发,皆得隽永之意,并刻石于寺。
祥符二年,改赐寺额为崇圣焉。
熙宁初,汾水溢,寺宇有淤毁者,其后守臣图上其状,而请新之。
皇帝追惟祖宗圣武之烈,于兹遂一天下,光昭上帝,全付统御之,普在此地也,其寺则锡福于彼之道场尔。
亟诏于府,属兴役事。
元丰己未岁七月,工徒云集,即其旧基外筑防以围之,预护水患,首尾千尺,举跬高丈有五尺。
中建殿堂,轮焉奂焉;
周庑还洽,如翼如翚。
御制碑殿据其端,钟楼峙于东厢,经阁聂于西序。
至癸亥岁七月告成,无虑三百六十馀楹。
皆金碧丹雘,彩错照烂,足以仰奉皇帝孝公继志之景略,显扬一代成功之迹于无穷矣。
左右馀地列净防十区,安处徒众。
其后壖垣,又为馆舍数十楹待使客。
惟经营就绪,则匠禅其巧,而奔走僝功,有师献其力。
计工仅十万,而糜镪一千三百六十八万馀。
守臣奏功之毕,愿得金石刻记其本末,诏于方来。
皇帝可其请,以命臣绛,拜手稽首陨越于下,谨献铭曰:
天有显道,阴骘下民。
作之君师,率俾之仁。
畴戾于是,搆忿人神。
唐季辟王,政失不纲。
取侮万国,敢或狂猖。
一有唱者,群慝堂堂。
颠反莫植,威势潜移。
庙社以覆,县县倾隳。
五代祸缠,几六十年。
赤子罹毒,讫无所天。
盗据壤地,十姓僒跧。
帝悯其然,明命有属。
诞生元圣,黄帝裔族。
艺祖神宗,并受天禄。
同气一德,畀人盛福。
或运之筹,或推其毂。
及周之禅,内外晏晏。
大计休成,神宗攸赞。
运祚之隆,前古之冠。
艺祖曰嗟,帝既眷予,授予权位,使靖亘区。
念昔之敝,兵分内虚。
悉罢藩镇,乱根乃除。
孰敢不听,必剪必锄。
首灭荆楚,次殄湘湖
平荡荆蜀,粤刘禽伏。
金陵既夷,系为臣仆。
蠢尔伪汉,负固阳曲
戎辂亲征,摧拉凭凌。
时则部众,病暑弗胜。
因诏班师,缓彼羁缨。
神宗践祚,威灵继震。
曰闽曰吴,纳土来觐。
帝顾,罄以驯顺。
惟予所慨,独在孤晋。
艺祖诿我,俾我武。
亟诏群师,要之必取。
亦既累月,捷书未睹。
省方之行,因幸并土。
言观其师,爰赫斯怒。
躬御戎衣,亲抚诸将。
号令雷霆,士卒跳荡。
梯冲云飞,矢石飙飏。
万众一心,彼曷能抗。
城欲坏焉,上仁轸怆。
虑尔生聚,肝脑涂地。
麾毕稍却,彼强何俟。
训敕继元,安危孰计。
临难能悔,全国必宥。
匪惟宥之,畀尔富寿
继元奉诏,是夕请罪。
束身来归,赦收大憝。
锡福斯宠,下逮贱猥。
天子曰都!
统一寰海。
干戈既戢,是谓大凯。
悍顽馀沴,化为大和。
发政施令,莫匪可歌。
大平景铄,如山如海。
鸾舆将旋,载瞻御垒。
惟予驻跸,武成于此。
勿废兹土,示朕攸履。
俾建佛庙,介是多祉。
于赫威神,睿藻云记。
俾永厥垂,用戒不轨。
巍巍灵宇,宜不败摧。
水溢而毁,晋民所怀。
畏之赖之,儗于轩台
守臣言状,帝命亟来。
属役于府,颁费于公。
徒出农隙,巨防隆隆。
华构中峙,奂焉楚宫。
净防旁列,清流所容。
亦既告戒,彼守奏功。
皇帝曰咨,显我先烈。
传言万代,俾植珉碣。
爰诏下臣,虔书盛节。
臣绛拜手,承旨陨越。
顾匪能文,黾勉肆笔。
奉若圣孝,无华惟质。
讵丽炳明,如揭白日。
按:嘉靖《太原县志》卷五,天一阁藏明代地方志选刊本。
翰林侍读学士钱公墓志铭1082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六、《元丰类稿》卷四二、《曾文定公集》卷一三、《南丰曾先生文粹》卷一○、《皇朝文鉴》卷一四二、《文章正宗》续集卷九、《吴都文粹》续集卷三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公钱氏也,故为王家,有吴越之地。
五世祖镠,号武肃王
高祖元瓘,文穆王
曾祖俨,昭化军节度使。
祖昭慈,赠左卫将军
考顺之,左侍禁閤门祗候,赠尚书刑部侍郎
公应说书进士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皆中其科。
宣州旌德县大理寺丞殿中丞太常博士尚书祠部度支、司封员外郎工部郎中,换朝奉大夫,充国子监直讲编校集贤院书籍,迁秘阁校理
选为修英宗实录院检讨官直舍人院同修起居注,遂知制诰直学士院,迁枢密直学士翰林侍读学士
通判秀州,知婺州,入判尚书考功,改开封府判官
出知邓州,入判尚书吏部流内铨,兼判集贤院,又兼判礼部,权知开封府
数请去,得知审官东院,兼判军器监,兼提举司天监公事
公幼孤,家贫母嫁,既长,还依其族之大人,刻励就学,并日夜,忘寝食,于书无所不治,已通其大旨。
至于分章别句、类数辨名、丛细委曲,无不究尽。
其见于文辞,闳放隽伟,故出而与天下之士挟其所有,较于有司,常出众上,以其故名动一时。
其为尉,及为秀、婺、邓州,皆有治行。
秀州击奸仆强,果于力行。
婺、邓更革弛坏,理具设张。
直讲,以能教诱,学者归之。
校理,属英宗之初慈圣光献皇后听政,公三上书请还政天子。
吏部,谨绳墨,选者称其平。
开封,以慈恕简静为体,不求智名,以投世取显。
为公属者,有不与公合,然公遇之未尝有厚薄意,士以此多公,而为公属者,后卒亦心服也。
公于众不矫矫为异,亦不翕翕为同,以其故,人莫能亲疏
至于利势之际,人所竞逐,公方陨然,迹与众远,故虽有夸者,亦不以公为可忌也。
公之为判官也,府尝有狱,或探大臣意,谓欲有所附致,公不为动,徐论其意而已。
公平居乐易,无崖岸,及至有所特立,人固有所不能及者,类如此也。
公为人谨畏清约,与人交淡然,久而后知其笃也。
公之先,既藉疆土归天子,其后至昭化,守和州,十有八年以卒。
诏葬和州,子孙因家焉。
至公,始葬其母于苏州吴县龙冈村之天平山,故今又为苏州人
公讳藻,字纯老,封仁和县开国伯,赐服金紫,年六十有一,元丰五年正月庚寅卒于位。
某年某月某甲子葬天平山,从其母永嘉郡太君丁氏之兆。
公妻孙氏,泰兴县
男曰某、曰某,蚤世。
曰皞,某官。
孙曰某,某官。
公卒,上驰使临视其家,知其贫,特赐钱五十万,而官其弟若子孙凡三人。
公与余尝为僚,相善,其且殁,以遗事属余,而其家因来乞铭。
铭曰:
钱姓武王,五世之孙。
开迹东南,以学以文。
学则知经,文则能赋。
矧曰方闻,扬声天路
乃校中书,乃掌帝制。
乃列禁林,从容讽议。
治己伊何?
维直而清。
治人伊何?
维简而平。
人以怒迁,公能自克
人以利回,公能不惑
士夫所望,天子所器。
胡不百年,胡不三事!
龙冈之宅,考卜维新。
公安于此,尚利后人。
寿安县钱氏墓志铭熙宁九年1076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九、《曾文定公集》卷一五、《南丰曾先生文粹》卷一○、《文章正宗》续集卷一○、《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三五、《八代文钞》第三二册、同治《瑞州府志》卷二○、同治《高安县志》卷二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刘凝之仕既龃龉,退处庐山之阳。
初无一亩之宅、一廛之田,而凝之嚣嚣然乐若有馀者。
岂独凝之能以义自胜哉?
亦其妻能安于理,不戚戚于贫贱,有以相之也。
凝之晚有宅于彭蠡之上,有田于西涧之滨。
子进于朝廷,荐于乡闾。
凝之夫妇,康宁寿考,自肆于山川之间,白发皤然,体不知驾乘之劳,心不知机擭之畏。
世人之所慕者无慊焉,世人之有所不能及者独得也。
其夫妇如此,可不谓贤哉!
熙宁九年凝之年七十有七,哭其妻之丧,自为状,次其妻之世出行事来乞铭。
予为之因其言而识之曰:夫人姓钱氏
内殿崇班穆;
祖考内园使昭晟;
曾祖考宣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湛;
高祖吴越文穆王元瓘
夫人色庄气仁,言动不失绳墨,居族人长幼亲疏间尽其宜,事夫能成其忠,教子能成其孝,是皆可传者也。
夫人年七十有三,卒于四月庚子,而葬于其岁某月某甲子,墓在南康军西城之某原。
初以凝之封寿光县君,再以子恕恩封寿安县君
有子曰恕,秘书丞
曰格,乡贡进士
皆以文学显于世。
女嫁进士徐彦伯、太子中允黄廉
孙某、某。
凝之名涣筠州某人,今为尚书屯田员外郎致仕。
铭曰:
仕不茍合,安于贱贫。
其难其豫,由媲有人。
维不终窭,又寿以康。
有续孔辰,既庶而臧。
世迫而求,独优以取。
世一以处,独肆而有。
士也则然,女实作辅。
考则钱媛,尚配于古。
按:《元丰类稿》卷四五。又见江西省博物馆藏拓片。
韩琦京兆尹再任判大名府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七三、《永乐大典》卷一一○○一
门下:分陕称伯,召南当公职之尊;
启魏就封,毕万得国名之大。
况吾元老,为世宗臣,久倚师垣之严,宜迁尹节之宠。
饬宣典策,敷告缙綖。
具官韩琦,道醇而深,器远而博,浑浑忠孝之业,宪宪文武之姿。
感通人朝,亮众采于台极;
翼戴英考,捧大明于天衢。
肆朕缵图,厥初谋落,燮谐四气之序,熙辑百官之成。
登昭公槐,奄涖国社。
镇定大事,妥如九鼎之安;
承灵诸侯,端若元龟之信。
岁勤再阅,师律既和。
重念郊圻之雄,旁据河山之险,徒得君重,以宣王灵。
就更西雍之旄,留主北门之钥。
载敦爰赋,并实干封。
于戏!
汉咨陈平,安危注于上意;
唐用裴度,轻重系乎厥身。
维乃纯诚,无愧前烈。
懋服休命,往其钦哉!
可。
内殿崇班钱君墓碣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一五、《临川先生文集》卷九四
内殿崇班广德军兵马都监钱君之墓,在和州历阳鸡笼乡永昌里。
初,钱氏以布衣起,王吴越,当五代时,诸侯王僭悖,独常顺事中国,道闭无所出,则间以其方物取海上输之天子。
至宋受命,欲一天下,吴越王即帅其属朝京师,而尽献其地。
天子受其地,王之淮海,而褒题其子孙。
盖至于今百年,钱氏之有籍于朝廷者,殆不可胜数,而以才称于世,尝任事者,比比出焉。
君讳某,字某右屯卫将军讳某之子,昭化军节度使讳某之孙,吴越文穆王讳某之曾孙。
钱氏以才称于世者也。
其为子弟也,父昆称良焉;
其为父兄,又能教其子弟;
其为吏,又能修其职事,而天子尝任之以为材。
始以季父恩公荫补三班借职,稍迁至内殿崇班,知钦州,州人甚爱之。
归,奏事殿中称旨,遂迁内殿承制提点广南西路刑狱。
广西四年,以功次迁供备库副使,刺举当法,贤士大夫多誉之。
当是时,侬智高为奸,数嫚边吏,边吏莫能抗,诸州又皆无兵,君即奏请戍兵以待变。
奏至五六,而大臣终不许,即复上书求罢,又不许,而侬智高果反。
君坐诎三官,监饶州酒。
居久之,稍复迁至内殿崇班广德军兵马都监
广德之明年,嘉祐二年,君年七十一矣,以三月某甲子卒。
昭化之治和州也,凡十八年,有惠爱于州人,其卒,子孙遂留以葬。
故君子淇、沂、沃、溥,奉君丧以某年某月某甲子归葬于永昌先人之兆。
而淇、沂以余曾从事于文辞,自君之将葬至于今三年,跋涉而从余以求铭数矣,然不止而愈勤。
噫!
其若是,余不可以无铭。
于是为之叙次,使归而镵诸墓。
越州永福院大像赞 北宋 · 沈辽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二六、《云巢编》卷六
浮屠之说传中州,使人知真如寂灭之法,然后中州承事,佛为圣人。
事佛,非佛心也。
佛名如来,佛之生也,以诸相为佛耶,是相为妄;
以火身为佛耶,是身无体。
然而非佛则不名,为法是有生者,所以登正觉,成上道也。
佛不灭,世以为灭也。
不灭不生,一佛灭,诸佛生;
诸佛灭,一佛生
故支提偷婆生,人以土木为佛,俨然佛也。
人以风火为身,宛然身也。
吾谓还之土木,还之风火,则是佛与我皆妄也,故知我则知佛。
是以明慧之士以佛为一,而愚者事分器也,犹假以摄心。
所谓有尽为有为法,无尽为无为法者是已。
昔者,钱氏有吴越之地,事佛为最笃。
文穆王有子曰仪,开府治于会稽
公宫据卧龙之山,仪亲以其女为尼者三人,又出其私财数千万,即卧龙之阴为佛庙,名曰「宝积」。
仪自为文内佛藏中。
越国既除,忠懿王以其族归京师
繇是宝积衰,而其徒浸以散去。
日脧月坏,大殿之外鞠为荆榛,龙象罅侧,禽鼠攸居。
嘉祐六年长兴公来为是州,既将大治学宫,乃取宝积之旧殿以为孔子殿。
顾视其中,则大像岿然在焉。
或谓公:「儒者必毁之」。
公曰:「夫功难成而易坏。
前人历年而成之,吾一旦而坏之,顾未足以抑浮屠,而徒伤前人之功。
且浮屠之法方行于天下,而塔庙之役未有禁也,坏于此将成于彼。
使徙而归之其徒,是可省十万之赀于后也」。
于是,永福智印师闻而谒公,愿得以归永福之正殿,曰:「为是殿十有六年矣,而大像不能成,计其费盖千万也。
今愿因公而成焉」。
公许之,为命工度作。
凡佣役之费,悉取之其徒。
二月癸巳,先迁中躯,其脩丈有八尺,大十有三围,其重莫能胜计。
乃作樏车于陆,方舟于河以迁。
山动风旋,隐隐隆隆,人不知其功。
三佛以次迁,逮诸菩萨弟子凡十有二躯,以及四壁楣带奥窔之像,或突或绘,咸因彼寘此。
小则寻尺,大至逾丈,皆不失毫釐,有若其素。
金相玉毫,大𬗕重襦,堂堂乎正位。
端严跂立之侍,冠胄撄甲之神,森然在列。
六月壬申乃讫工,内外完具,焕若新焉。
观者夔夔,稽首瞻仰,咸以是为大事胜缘,非偶然吻合者,不可以知见道也。
于是时,长者之施日以大来,重屋崇崇,中严外隆,爰及别殿,增卑为穹,不函其力而靡不庸。
是岁秋八月,公去而治于杭。
智印始欲赞其事,乃来请文于余。
余方得维摩之说,蹈无生法,忍辱杜门,远谢人事,何能为文?
顾不得已,强为之赞云:
金仙颀妙相尊严,稽首十方尸正法。
于何为生何为灭?
我闻诸佛号如来(其一)
大匠升天巧模画,一切有为吾知假。
或盛或衰系其逢,得福在心不在佛(其二)
在昔王子今何往?
成就爱女青莲中。
阿育文殊在深谷,繇来所赎本虚空(其三)
善哉檀施非一力,所愿此地臻极乐。
种种妙香杂诸珍,我咸供舍无贪著(其四)
彼时如来在宝积,我心永坏若不足。
今日如来归道场,我心欢喜遂瞻依(其五)
愿我诸佛施慈悲,咸以是心承是报。
世世子孙应供养,长获饶益无时衰(其六)
稽山盘盘翠相叠,鉴水泱泱回无极。
地势博平人物古,晋代衣冠盛于此(其七)
遗风胜事缅可寻,大士游方谅无碍。
龙光有应我为證,亿万斯年示来者(其八)
乞桩管钱氏地利房钱修表忠观及坟庙状1091年2月28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七七、《苏文忠公全集》卷三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元祐六年二月二十八日龙图阁学士左朝奉郎、知杭州苏轼状奏:「检准熙宁十年十月十一日中书劄子节文:资政殿大学士右谏议大夫、知杭州赵抃奏:『伏见故吴越国王钱氏,有坟庙在本州界,欲乞两县应管钱氏诸坟庙,每县选委僧道一名专切主管
钱塘县文穆王元瓘等二十六处坟庙,勘会当州天庆观教大师钱自然,本钱氏直下子孙,欲令钱自然永远住持。
临安县武肃王镠等庙坟一十一处,今召到本县净土寺赐紫僧道微,乞依钱自然例主管
又勘会得文穆王元瓘坟庙并忠献王坟,并在龙山界,其侧有香火妙因院,本钱氏建造,见是道正钱自然权令徒弟道士在彼看守,欲望改赐观额,令钱自然已下徒弟永远住持,渐次修葺,兼得就便照管坟庙,不致荒废』。
奉敕依奏。
钱塘妙因院,特改赐表忠观为额。
临安净土寺,令尚书祠部每遇同天节,各特与披剃童行一名」。
又准元丰五年三月十八日中书劄子节文:「皇城使庆州防禦使钱晖等奏:『臣等先臣祠庙,在杭、越二州者五所,坟垄在钱塘临安两县者六十馀处。
临安有田园房廊,岁收一千三百四十贯有奇,太平兴国已后,寄纳本县。
至大中祥符间,本处申明,蒙朝旨令杭州楼店务军资库作臣家钱寄纳,日后不曾请领。
近岁先臣祠庙例皆摧塌,私家无力修葺。
前项寄纳钱数虽多,切缘年岁深远,不敢更乞支给,今只乞降指挥杭州许将临安县旧田园房廊拨还臣家,庶收岁课,渐次完补坟庙。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右奉圣旨,宜令杭州每年特支钱五百贯,与表忠观置簿拘管,只得修葺坟庙,不得别将支用。
劄付杭州,准此者」。
臣检会熙宁十年七月二十六日,据管内钱自然状,乞临安县祖先置到产业,每年收掠赁钱一千三百五十四贯,修葺诸处坟庙。
此时差官检计钱塘临安县所管钱氏坟庙,委是造来年深,木植朽损,共合用工料价钱一万二千八百九十贯九百九十九文。
临安县勘会到管纳钱氏归官房廊田产等赁钱,年纳一千三百五十四贯三百四十文省,送纳军资库
寻系本州申奏,乞临安县管催上件赁钱支拨修葺,约计九年,方得完备。
直至元丰五年内,因皇城使钱晖等奏乞,方准当年三月十八日中书劄子,奉圣旨,每年特支钱五百贯,与表忠观修葺坟庙,不得别将支用。
自后至元祐五年,虽支得四千五百贯省,盖为庙宇旧屋间架元造广大,一百馀年不曾修治,例皆损塌,须得一起修葺,稍可完补
若每年只支得五百贯,虽逐旋修得大段倒损去处,又为连接屋宇数多,随手损塌。
熙宁十年检计止今,又及一十四年,寻于去年再差官重行检计到两县坟庙已修再损、未及修屋宇神像等,共合用工料价钱,内临安县四千三百五十八贯一百四十四文省,钱塘县一万二千五百二十贯五百九十一文省,两县共合用工料价钱计一万六千八百七十八贯七百三十五文省,须至奏陈者。
右臣窃惟钱氏之忠,著于甲令,朝野共知,不待臣言。
而坟庙荒毁,行路嗟伤。
就使朝廷特赐钱物,为之修完,犹不为过,而况本家自有地利房钱,可以支用,岂忍利此毫末,归之有司!
恭惟神宗皇帝,深念钱氏之忠,特改妙因院,赐名表忠观,仍使其裔孙道士钱自然住持。
而有司不能推明圣意,奏乞尽数拨还地利房钱,以助修完。
经今十四年,表忠观既未成就,而诸处坟庙,依前荒毁,使先帝表显忠臣之意,徒为空言。
臣愚欲望圣慈特许每年临安县所收地利房钱一千三百五十四贯三百四十文省,令表忠观每遇修本观及杭、越州诸坟庙,即具所修名件及合用钱数,赴州请领,仍候修造了,差官检计,具委无大破,保明申州
所贵事体稍正,毋使小民窃议。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贴黄〕如蒙朝廷依奏,即乞指挥本州,逐年所收到上件地利房钱,令项桩管,只得充修造表忠观及钱氏坟庙使用,官私不得别行支借使用。
表忠观碑1077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九三、《苏文忠公全集》卷一七、《皇朝文鉴》卷七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二六、《观澜文集》丙集卷一二、《黄氏日钞》卷六二、《桯史》卷二、《崇古文诀》卷二四、《文章轨范》卷七、《文章正宗》续集卷一五、《咸淳临安志》卷七五、《古今事文类聚》续集卷七、遗集卷八、《文章类选》卷二九、《文编》卷五九、《文章辨体汇选》卷六五六、《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三九、《名世文宗》卷二八、《古文奇赏》卷二一、《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二一○、《八代文钞》第二九册、《西湖游览志》卷六、万历《杭州府志》卷四七、大玉烟堂帖、《钱氏家书》卷五、康熙《钱塘县志》卷一三、雍正《浙江通志》卷二一七、《金石粹编》卷一三七 创作地点:江苏省徐州市
熙宁十年十月戊子资政殿大学士右谏议大夫杭州军州事臣抃言:「故吴越国王钱氏坟庙及其父祖妃夫人子孙之坟,在钱塘者二十有六,在临安者十有一,皆芜废不治,父老过之,有流涕者。
谨按故武肃王镠,始以乡兵破走黄巢,名闻江淮
复以八都兵讨刘汉宏,并越州,以奉董昌,而自居于杭。
以越叛,则诛而并越,尽有浙东西之地。
传其子文穆王元瓘
至其孙忠献王,遂破李景兵,取福州
而仁佐之弟忠懿王俶,又大出兵攻,以迎周世宗之师。
其后卒以国入觐。
三世四王,与五代相终始。
天下大乱,豪杰蜂起,方是时,以数州之地盗名字者,不可胜数。
既覆其族,延及于无辜之民,罔有孑遗。
吴越地方千里,带甲十万,铸山煮海象犀珠玉之富,甲于天下,然终不失臣节,贡献相望于道。
是以其民至于老死不识兵革,四时嬉游歌鼓之声相闻,至于今不废,其有德于斯民甚厚。
皇宋受命,四方僭乱以次削平。
江南负其崄远,兵至城下,力屈势穷,然后束手
河东刘氏,百战守死以抗王师,积骸为城,酾血为池,竭天下之力,仅乃克之。
吴越不待告命,封府库,籍郡县,请吏于朝。
视去其国,如去传舍,其有功于朝廷甚大。
窦融河西归汉,光武右扶风脩理其父祖坟茔,祠以太牢。
今钱氏功德,殆过于,而未及百年,坟庙不治,行道伤嗟,甚非所以劝奖忠臣慰答民心之义也。
臣愿以龙山废佛祠曰妙因院者为观,使钱氏之孙为道士曰自然者居之。
凡坟庙之在钱塘者以付自然,其在临安者以付其县之净土寺僧曰道微,岁各度其徒一人,使世掌之。
籍其地之所入,以时脩其祠宇,封殖其草木,有不治者,县令丞察之,甚者易其人,庶几永终不坠,以称朝廷待钱氏之意。
臣抃昧死以闻」。
制曰:「可。
其妙因院改赐名曰表忠观」。
铭曰:
天目之山,苕水出焉。
龙飞凤舞,萃于临安
笃生异人,绝类离群
奋挺大呼,从者如云。
仰天誓江,月星晦蒙
强弩射潮,江海为东。
杀宏诛,奄有吴越
金券玉册,虎符龙节。
大城其居,包络山川。
左江右湖,控引岛蛮。
岁时归休,以燕父老。
晔如神人,玉带毬马。
四十一年,寅畏小心。
厥篚相望,大贝南金。
五朝昏乱,罔堪托国。
三王相承,以待有德。
既获所归,弗谋弗咨。
先王之志,我维行之。
天胙忠孝,世有爵邑。
允文允武,子孙千亿。
帝谓守臣,治其祠坟。
毋俾樵牧,愧其后昆。
龙山之阳,岿焉新宫。
匪私于钱,唯以劝忠。
非忠无君,非孝无亲。
凡百有位,视此刻文。
觉王结大界碑记元丰八年正月 北宋 · 释维肃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五七、乾隆《海宁州志》卷六、民国《海宁州志稿》卷一九
浙西,为巨藩,盐官为杭所属之邑,长安复盐官所属之镇。
觉王寺在镇之西,一径直北数百步,坐古三女墩。
始乎李唐,有正觉寺名。
逮钱氏之世,屋宇堕废,但存阶基、莲花幢、石尊像而已。
是时文穆王太史令,公判府事,有邑氏盛瑫、吴乃者,具状陈乞,欲就旧址重建蓝宇,公从其请。
宝正六年十月也。
至宋治平二年,改赐今额。
自宝正距今元丰八年,一百五十有七载矣。
虽山门、佛殿、法堂、方丈、僧房、廊宇悉备,惟大界未结,尚存自然之地。
是犹基址不筑,欲栋宇安立,其可得乎。
嘉祐庚子岁为主僧惠嵩请,居方丈,尸讲席凡十载,未尝一日不思结界焉。
无何,以师老却归,因而弗果。
越十五年,又为主僧智渊敦勉,复来方丈。
繇是准毗尼,秉羯磨,立标相以结之,即元丰乙丑岁正月十一日也。
噫,予之往来此寺也二纪有馀矣,考乎再创,仅二百年,而结界之务今才成办,乃知劫火不坏之法,岂偶然而得行与!
按:乾隆《浙江通志》卷二二七,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钱秀才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七七、《淮海集》卷三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六九、《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三六
去年夏,余始与钱节遇于京师,一见握手相狎侮,不顾忌讳,如平生故人。
余所泊第,节数辰辄一来就,语笑终日,去或遂与俱出,遨游饮食而归。
或阙然不见,至数浃日莫卜所诣,大衢支径卒相觏逢,辄嫚骂索酒不肯已。
因登楼纵饮狂醉,各驰驴去,亦不相辞谢。
异日复然,率以为常。
至秋,余先浮汴绝淮以归,后踰月,而节亦出都矣,于是复会于高邮
高邮,余乡也,而邑令,适节之僚婿,为留数十日。
余既以所学迂阔,不售于世,乡人多笑之,耻与游,而余亦不愿见也,因闭门却扫,日以文史自娱。
其不忍遽绝而时过之者,惟道人参寥东海徐子思兄弟数人而已。
节闻而心慕之,数人者来,节每偕焉。
循陋巷,款小扉,叱奴使通,即自禠带坐南轩下。
余出见之,相与论诗书,讲字画,茗饮奕棋,或至夜艾,而绝口未尝一言及曩时事也。
于是余始奇节能同余弛张,而节亦浸知余非脂韦汩没之人矣。
客闻而笑之曰:「子二人者,昔日浩歌剧饮,白眼视礼法士,一燕费十馀万钱,何纵也!
今者室居而舆出,非澹泊之事不治,掩抑若处子,又何拘也!
罔两问景曰:『曩子坐,今子起;
曩子行,今子止。
何其无特操欤』?
子二人之谓矣」。
余对曰:「吾二人者信景也,宜乎子之问也。
当为若语其凡。
夫思虑可以求索,视听可以闻见,而操履可以殆及者,皆物也。
歌酒之娱,文字之乐,等物而已矣,顾何足以殊观哉?
渔父有云:『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夫清浊因水,而不在物;
拘纵因时,而不在己。
余病弗能久矣,不意偶似之也,而复何苦窃窃焉随余而隘之哉」?
客无以应。
一日,节曰:「我补官嘉禾,今期至当行矣。
盍有诗以为送乎」?
比懒赋诗,又重逆其意,因叙游从本末之迹,并以解嘲之词赠焉。
节,吴越文穆王之苗裔,翰林之孙,起居之子,倜傥好事,有父祖风云。
道论 北宋 · 华镇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四九、《云溪居士集》卷一四
人主不能成王道,不足以绍周后;
德愧二帝,法惭文武,不足以成王道。
王道者有六易:曰仁、曰材、曰志、曰识、曰勤、曰粹。
六者,成王道之易者也。
六易不明,则有六难:曰薄、曰弱、曰卑、曰蔽、曰怠、曰驳。
六者,成王道之难者也。
仁以存厚,厚以博爱,爱以恤民;
有恤民之心,然后有致道之质。
材以达心,心以趋善,善以成德
有成德之资,然后有济道之具。
志以立诚,诚以致远,远以图大;
有图大之谋,然后有向道之虑。
识以通理,理以辨物,物以知方;
有知方之明,然后有见道之得。
勤以从实,粹以尽美,美以致一,一以为精;
有精一之功,然后有备道之善。
由是六者而图王,易矣。
薄者,仁之反也,薄而趋恶,忠厚忘矣。
弱者,材之反也,弱而不武,善难济矣。
卑者,尊之反也,志不及大,远业晦矣。
蔽者,识之反也,明以蔽蒙,是非瞀矣。
怠者,勤之反也,为之弗敏,实斯远矣。
驳者,粹之反也,驳杂之政,纯德丧矣。
由是六者而图王,则难矣。
孝文帝恭俭自克,德厚与人,轻租除刑,息兵慎罚,使天下饮德,生民允怀,四百年间,讴吟称汉,可谓有其仁矣。
中宗赏罚必信,循名责实,吏称其职,民安其业,武、昭之后,微而复隆,可谓有其材矣。
世宗表章六经,钦崇道术,兴学养士,设科选贤,改正朔,定历数,讲修礼物,百度咸举,号令文章,焕焉可述,可谓有其志而勤于从事矣。
使太宗抗高明之志,临功名而有勇;
孝武守绝世之业,见侈大而不惑;
孝宣帝霸王之政,脱习俗而无蔽,则二帝之绝德,文武之典章,尽在是矣。
惜乎卑以自弃,杂而败猷,蔽于因循,莫尽其美。
故文协,武资雄大,宣侔武丁,皆三代令王之比;
然而汉之声猷不足以争骛商周齐光虞夏,亦三主之过已。
前史知叹息恭俭于武帝,而不知论谦揖杂霸于文宣,其于言,殆亦有所缺欤。
治论(下) 北宋 · 华镇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四九、《云溪居士集》卷一四
贞观中,民康物阜,盗贼衰熄,人知自爱,而不犯法,至于户阖不闭,行者不赍粮,天下断死刑二十九人,几至刑措,盛矣!
当是时也,魏公建言,乃有不克终之渐十。
非惟在唐为然也,两汉盛时亦有之。
孝文帝时,海内繁富,兴于礼义,断狱数百,世称其仁,贾生上书,有可为痛哭流涕长太息者九。
永平之治,号居前代十二,后世言事者多称之,钟离意宋均亦有察慧之讥。
孝文明帝唐文皇,皆中智之君,非有上圣之才,甚盛之德,志虑卑浅,未能尽美,嗜好偏倚,不必无过,天下之势,初成苟安,德业久大,宏谟伟烈,拟迹治古,容有所憾。
通达政体,明于世务,略小效而图大功者,所宜激切而纠绳之也。
三代之盛,帝王纯德,异于是矣,然而良臣哲辅,未尝无指擿之事、正救之言者,何哉?
周武以圣德而受天命,成大勋而济王业,太保有《旅獒》之戒。
武丁振衰替之绪,朝诸侯而有天下,祖己作「丰昵」之训。
成汤因次国之地,一征而得九有,仲虺陈「自满」之诰。
大禹建平成之功,天人并与,而当历数,伯益赞至諴之感。
有虞氏起侧陋之地,以盛德而践帝位,功业善美,至于百兽率舞,凤凰来仪,而皋陶咏「丛脞」之歌。
盖治者,物得其平,事得其理,小大终始,曲折纤悉,无所不治之谓也。
一民之不善,一事之不序,一物之失所,一日之乖戾,皆不可以为治。
恶一事之不序,故武王之受獒在所戒,武丁之丰昵在所训,大禹之至諴在所赞;
惧一日之乖理,故成汤之自满在所歌。
训之戒之于一过,而百度无复过矣;
诰之歌之于未然,而终世无复然矣。
故三王四代,纯治之功,无有遗恨。
使二三大臣不及此,而武王高宗大禹遂其过事,成汤帝舜一日有缺,其成功盛德,虽未即亏蔽,然不得为纯治之时矣。
由是观之,贾生、魏公、宋均钟离意之徒,可得无言于汉唐之世乎?
是故人主贵知治之说。
知治之说,则其志高,其术远,其事慎,其心诚。
志高则无卑趣,术远则无近效,事慎则无过举,心诚则无怠荒。
不知治之说者异此,可不念哉!
孝文世宗宣帝明皇汉唐之贤君,近世甚好治之主也。
然而孝文自卑,无高志也;
宣帝杂霸,无远术也;
世宗侈大,无慎事也;
明皇乱终,无诚心也。
此四者皆有过人之聪明,不世之大略,小者蔽于苟简,甚者几于丧乱,何也?
则亦不知治之说也。
使四君者知治之说,帝王之功成矣。
永明智觉禅师行业记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三
师讳延寿馀杭王氏子。
儿时知敬佛乘,及冠,日一食,诵《法华经》五行俱下,有群羊跪听。
年二十八,为华亭镇将,尝舟归钱塘,见渔船万尾戢戢,恻然皆易之,放于江,裂缝掖,投翠岩岑公学出世法,吴越文穆王闻而慕悦,听其弃家,为剃发。
自受具,衣不缯纩,食无重味,持头陀行。
常习定台天柱峰下,有尺鴳巢衣襵中。
韶国师眼目世间,北面而师事之。
韶曰:「汝与元帅有缘,他日大作佛事,惜吾不及见尔」。
初说法雪窦,建隆元年忠懿王移之于灵隐新寺,为第一世。
明年又移之于永明寺,为第二世
众至二千人,时号慈氏下生,指法以佛祖之语为铨准,曰:迦叶波初闻偈曰:「诸法从缘生,诸法从缘灭。
师大沙门,常作如是说」。
此佛祖骨髓也。
龙胜曰:「无物从缘生,无物从缘灭。
起惟诸缘起,灭惟诸缘灭」。
乃知色生时但是空生,色灭时但是空灭。
譬如风性本不动,以缘起故动。
倘风本性动,则宁有静时哉?
密室中若有风,风何不动?
若无风,遇缘即起。
非物风为然,一切法皆然。
维摩谓文殊曰:「不来相而来,不见相而见」。
文殊乃曰:「如是居士若来,已更不来;
若去,己更不去」。
所以者何?
来者无所从来,去者无所从去,所可见者更不可见,此缘起无生之旨也。
僧问长沙,偈曰:「学道之人未识真,只为从前认识神」。
无始来时,生死本痴人,唤作本来人,岂离识性别有真心耶?
智觉曰:「如来于首楞严会上,为阿难拣别详矣,而汝犹故不信。
阿难以推穷寻逐者为心,遭佛呵之。
推穷寻逐者,识也。
若以识法随相行,则烦恼名识不名心也。
意者忆也,忆想前境起于妄,并是妄识,不干心事。
心非有无,有无不染;
心非垢净,垢净不污,乃是迷悟。
凡圣行住坐卧,并是妄识,非心也」。
心本不生,今亦不灭。
若知自心如此,于诸佛亦然。
维摩曰:「真心是道场,无虚假」。
智觉以一代时教流传此土,不见大全,而天台、贤首、慈恩性相三宗又互相矛盾,乃为重阁馆三宗知法比丘,互相设难,至波险处,以心宗旨要折中之。
因集方等秘经六十部,西天此土圣贤之语三百家,以佐三宗之义,为一百卷,号《宗镜录》,天下传诵焉。
僧问:「如和尚所论,《宗镜》唯立一心之旨,能摄无量法门,此心舍一切法耶,主一切法耶?
若生者是自生欤,从他而生欤?
共生无因而生欤」?
答曰:「此心不纵不横,非他非自。
何以知之?
若言舍一切法即是横,若言生一切法即是纵。
若言自生,则心岂复生心乎?
若言他生,即不得自,矧曰有他乎?
若言共生,则自他尚无有,以何为共哉?
若言无因而生者,当思有因尚不许言生,况曰无因哉」?
僧曰:「审非四性所生,则世尊云何说意根生意识心?
如世画师无不从心造,然则岂非自生乎?
又说心不孤起,必藉缘而起,有缘思生,无缘思不生,则岂非他生乎?
又说所言六触因缘生,六受得一切法,然则岂非共生乎?
又说十二因缘,非佛天人修罗作性,自尔故然,则岂非无因而生乎」?
智觉笑曰:「诸佛随缘差别,俯应群机,生善破恶,令入第一义谛,是四种悉檀方便之语。
如以空拳示小儿耳,岂有实法哉」?
僧曰:「然则一切法是心否」?
曰:「若是即成二」。
僧曰:「审尔则一切不立俱非耶」?
曰:「非亦成二。
汝岂不闻《首楞严》曰:『我真文殊,无是文殊。
若有是者,则二文殊』。
然我今日非无文殊,于中实无是非二相」。
僧曰:「既无二相,宗一可乎」?
曰:「是非既乖大旨,一二还背圆宗」。
僧曰:「如何用心,方称此旨」?
曰:「境智俱亡,云何说契」?
僧曰:「如是则言思道断,心智路绝矣」。
曰:「此亦强言,随他意转,虽欲隐形,而未忘迹」。
僧曰:「如何得形迹俱忘」?
曰:「本无朕迹,云何说忘」?
僧曰:「我知之矣,要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大悟时节,神而明之」。
曰:「我此门中,亦无迷悟,明与不明之理,撒手似君无一物。
徒劳辛苦,说千般此事,非上根大器,莫能荷担先德」。
曰:「尽十方世界,觅一人为伴,无有也」。
又曰:「此是一人承绍祖位,终无第二人。
若未亲到,谩疲神思,借曰玄之又玄,妙之又妙,但是方便门中旁赞助之语,于自己分上亲照之时,反视之,皆为魔说。
虚妄浮心,多诸巧见,不能成就圆觉。
但以形言迹,文彩生时,皆是执方便门,迷真实道。
要须如百尺竿头,放身乃可耳」。
僧曰:「顾丐最后一言」。
曰:「化人问幻士,谷响答泉声。
欲远吾宗旨,泥牛水上行」。
又常谓门人曰:「夫佛祖正宗,则真惟识。
才有信处,皆有为人。
若论修證之门,则诸方皆云功未齐于诸圣。
且教中所许初心,菩萨皆可比知,亦许约教而会、先以闻解信入,后以无思契同。
若入信门,便登祖位。
现今世间之事,众世界中第一比知,第二现知,第三教而知。
第一比知者,且如即今有漏之身,夜皆有梦。
梦中所见好恶境界,忧喜宛然。
觉来床上安眠,何曾是实?
并是梦中意识。
思想所为,则可比知觉时之事,皆如梦中无实。
夫过去未来现在三世境界,元是第八阿赖耶,识亲相分,惟是本识所变。
若现在之境,是明了意识分别。
若过去未来之境,是独散意识思惟。
梦觉之境虽殊,俱不出于意识,则惟心之旨,比况昭然。
第二现知者,即是对事分明不待立。
况且如现见青白等物时,物本是虚,不言我青我白,皆是眼识分与同时意识计度分别。
为青为白,以意辨为色,以言说为青,皆是意言自妄安置。
以六尘钝,故体不自立,名不自呼。
一色既然,万法咸尔。
皆无自性,悉是意言。
故曰万法本闲,而人自闹。
是以若有心起时,万境皆有若空心起处。
万境皆空,则空不自空,因心故空;
有不自有,因心故有。
既非空非有,则惟识惟心。
若无于心,万法安寄?
又如过去之境,何曾是有?
随念起处,忽然现前。
若想不生境,亦不现此,皆是众生日用可以现知。
不待功成,岂假修得?
凡有心者,并證知。
故先德曰:『知大根人,知惟识者,恒观自心,意言为境』。
此初观时,虽未成圣,分知意言,则是菩萨第三教而知者。
大经云:『三界惟心,万法唯识』。
此是所现本理,能證正宗也」。
智觉乘大愿力,为震旦法施主,声被异国,高丽遣僧航海问道,国王叙弟子之礼。
开宝八年十二月焚香告众,跏趺而化,阅世七十二,坐四十二
赞曰:予初读《自行录》,录其行事,日百八件。
计其貌必枯瘁尪劣,及见其画像,凛然丰颐,眉目秀拔,气宇如玉。
味其平生,如江干之月。
研其说法,如禹之治水孔子闻《韶》,羿之射,王良之御,孙子之用兵,明、太史之文章。
呜呼,真乘悲愿而至者耶!
按:《灵隐寺志》卷六上,康熙刻本。
朝奉大夫吴公墓志铭1114年 宋 · 葛胜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六、《丹阳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崇宁三年十月某甲子,天子临幸太学,既奠谒先圣,退即论堂延见师生,正坐听讲。
钱塘吴公为国子司业,被召讲《易·大有》,析理入微,音吐鸿畅。
上咨异之,顾辅臣称其邃于学术,就锡金紫服,且进官一列。
不旬日,召试制诰,奏篇合旨,躐拜中书舍人
公入谢,上曰:「佐教府而除书命,前此未有也」。
方是时,庠序之教外薄海县,贤能宾贡云集京师
车驾大昕视学,官上舍生十六人,馀推恩有差,以风四方,而公师儒,首被奖擢,寘身严近,名誉尊显,一时衣冠歆艳之。
公讳絪,字子进
少委节学问,强记该览,本丰源衍,文辞立就。
熙宁九年擢第,调滁州司理参军
公以业进士而得学究出身,非其志也,去之,再试有司,两居第一。
复预廷试,神宗嘉其志,因诏下第并赐同进士,著为令,自公始也。
应天府户曹,朔部漕臣管勾纲运。
常平书始颁,郡邑吏若民率未晓科旨。
公著为论说,明示天子德意,识者韪之。
元丰初遴简中外校官,始为试法。
公献所为文,得召试;
坐试席者百数,廑以四人名闻,公为选首,学者讲诵其文。
太学正,迁博士,改宣德郎
丁外艰
服除,元祐初教授齐州
未几,遭母夫人忧。
服除,又教授苏州
颛以经术诱接人士,每曰:「圣人微言具六籍,岂宜猥徇时俗而辍,自为废堕」?
追时好者皆笑之。
绍圣初,再以博士召,岁馀迁太常博士,序迁丞。
建议天子事七世宗无常数,仁宗神宗功德盛大,宜为帝者百世不毁之庙。
言当上意,下有司施行,特降玺书奖谕。
后还复顺祖增置九庙,议实自公发之。
哲宗、钦慈二后复主祔庙,屡抗大议,虽咈众逆指,弗顾也。
尚书省,为屯田员外郎,俄易主客,遂迁司业
学术行谊为诸生横表,著录者数千人。
其为训词,深厚绵密,称进贬退,白黑分明。
未几,以显谟阁待制湖州,纲纪张设如世吏师,讼銗益简,庭无逋事。
老吏骇伏曰:「尝未治郡,所为乃若此耶」?
俄属疾,召诸子曰:「四体不支,大期迫矣。
为我求谢事」。
语竟,奄然而逝,大观三年三月某日也。
公夙与学佛者游,领悟密谛,故属纩神宇不乱,年五十四。
官五迁为朝奉大夫
讣闻,上为悯恻,特赠官五等,优以赙赠,敕有司护办丧事,以官舍处其孥,且特官其子若干人。
惟吴氏世序有讳公约者仕唐僖宗,为台、信二州刺史,晚家杭之硖石,于公为五世祖,故公为硖石人
曾大父廷赟、大父熙之,皆不仕。
父戣,以进士推恩调江宁府溧水簿,以公恩赠朝散郎
初,硖石未有学者。
朝散始择里之秀良,励使为学,一方趋从之。
后不数年,文学之士继出,而公独先贵。
公性湛静,不汲汲显仕。
分教太学生,出入十五年,官奉常积七岁不迁,未尝有坎𡒄滞淹之叹。
已而进位显剧,每入对,辄逡巡求去,当世以是高之。
太原王氏,封某县君
男长曰序宾,某官;
次曰次宾,擢进士第,皆有学守。
女长适某官王涛,次适某官惠柔民
诸孤以某年某月葬公于某县某乡之原。
以予雅素且职太史,见诿以铭。
铭曰:
朅朅吴公,道贯六学。
纂辞射科,屡见头角。
说经雍泮,铿铿岳岳。
遂司胄子,斯文所托。
乘舆来临,劝讲帏幄。
帝曰惟尔,多闻守约。
其代予言,往持从橐。
殒于一麾,恤典优渥。
铭以昭之,死者可作。
周恭帝后以其孙世世为宣义郎政和八年闰九月二十七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二、《宋大诏令集》卷一五六、《宋会要辑稿》崇儒七之七三(第三册第二三二五页)、《东都事略》卷一一、《宋史》卷一一九《礼志》二二
昔我艺祖,受禅于周。
,郭姓也,柴世宗已出为周后。
嘉祐中择柴氏旁枝一名封崇义公,议者谓不当封周。
然禅国者周,而三恪之封不及,礼盖未尽。
崇义公依旧外,择柴氏最长见在以其祖父为周恭帝后,以其孙世世为宣义郎,监周陵,与知县请给,以示继绝之仁,为国三恪,永为定制。
乞差兵会合措置虔寇奏状1137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一八、《梁溪集》卷九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契勘虔州管下盗贼,多是旧来招安,已受官资,及已有差遣,不曾起发赴任、离去巢穴之人。
近缘知州孙佑措置讨捕,有讨捕之意,无讨捕之术,谋虑不密,漏泄事机,致令皆怀反侧,结集复行作过。
如周十隆、张大闲、谢凯、尹宝、谢小鬼等头项不一,多者数千人,少者数百人,递互入火,劫掠乡村,残破县邑。
虔州管下如兴国雩都虔化瑞金等县,并遭焚毁。
谢小鬼等近者侵犯吉州界分,残破永丰吉水等县,逼近州城,又于太和万载县界内盘泊作过。
本司遣发申世景下将官马仙统押军马前去会合巡尉吉州将兵追袭,斩杀五百馀级,杀获首领萧破洞,贼势方沮。
又遣统领王彦将官王胜各统所部军马前去永丰兴国县界会合巡尉,讨捕张大闲、周十隆、尹宝、李安净等。
除近据虔州将官曹纲申,杀获尹宝贼徒不计数目,及据统领王彦申,已讨荡永丰县贼沈三千军,生擒贼首,杀获三百馀人。
并据吉州申,张大闲已就招安,见赴州公参;
及据虔州将官何荣申,杀败周十隆等,复夺兴国县,追袭至赣县界,杀死贼徒五百馀人。
又据将官马仙申,杀败贼徐耸贼徒,生擒徐耸,已解吉州根勘。
本司已具逐项因依申朝廷外,窃缘近来周十隆与谢小鬼、尹宝残党,及自馀贼徒丁二十一、谢二十八、花张细、计明宝丁和尚、吕添男、谢凯、陈八梗、廖车头十等互相合火,人数众多,虽累次杀败,尚未衰息。
本司已劄下将官马仙、统领王彦专一于永丰兴国县措置讨捕,并近蒙朝廷差到福建路统制李贵下军马前来会合。
今月初二日据李贵申,已将带所部军马前来虔、吉州界首会合捉杀,所有随军老小,乞于吉州屯泊。
本司已劄吉州踏逐官屋及寺院屯泊,并应副钱粮外,契勘虔贼累年出没作过,正如溪洞猺人不复知有王化,致令虔州一州财赋催理不行,傍近郡县皆被其毒,为害甚大。
若朝廷必欲扫荡巢穴,穷究根株,为一劳永逸之计,非压以重兵,且招且捕,将招出头首并桀黠徒党押赴军前使唤,使良民渐次归业,未见其可。
虔州南安军见有广南刘宣湖南李才、古政、谭城、邓、芳正等贼徒各数千人,头项不一,李贵军马人数不多,未可全然倚办。
窃见湖北京西路宣抚使岳飞军将多在鄂州屯驻,见于本路起发钱粮前去应副。
若乘此边境宁息,别无探报之时,选择得力统制统领官摘那数千人前来本路就粮,权听本司节制,令与李贵及本路兵将会合措置,不数月间,决可平殄。
将来盗贼既平之后,亦须且留李贵军马屯泊吉州,与本路兵将相为表里弹压,使残党不敢复出,啸聚作过;
或有作过之人,即时讨杀,此为得策。
若目前讨捕不遣重兵,只据见在兵将,窃缘贼火数多,官军有限,势力疲乏,别无策应,难以成功。
若将来贼平之后,不别屯军马,但以虔贼付之本路,将兵军力单弱,必待残破州县、屠害生灵,一方震扰,乃始申告朝廷遣兵应援,缓不及事,为患不细。
虔、吉州残破县分,贼平之后亦合体究着实,蠲放税租,使民户得以安业
除已遣朝奉郎、本司干办公事韩岊诣朝廷禀议外,伏望圣慈特降睿旨,令朝廷详酌,措置施行。
文穆王 宋 · 韩世忠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七二
创业盛难,守成不易。
三年不改,惟兹臣庶。
天鉴不远,必谨必慎。
不旱不蝗,不杀不利。
眷此英果,率德仁恕
大哉王言,光𦴤德裔!
按:《钱氏家书》第三种。
馆职 宋 · 张嵲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一五、《紫微集》卷二一
问:古帝王遭时艰虞,扶危救弊,图回治安者,虽在圣哲,不敢以易。
必深思长虑,审所当务,研极其至,以定其不易之规模。
然后举而措之,见于施设,则动无废事,众功日兴,而大业以建。
爰稽其始,究观其终,若合符节者,盖出于此。
子产谓政如农功,日夜以思之。
思其始而图其终,朝夕而行之,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
盖不思其始终,而为之无畔,徒欲力行,虽勤无补。
子产可谓知此道者
周之宣王,当《小雅》尽废之时,兴衰拨乱,一时修攘之事,大略载于《诗·雅》,灿然可考,亦未有不先规画而后从事
及要其成,内外之治,莫不毕举,遂致中兴之隆,岂非其成效大验耶?
主上纂累圣之图,履艰难之运,宵旰焦劳,临朝愿治,有年于兹矣。
总揽群策,讲求政理,常若不及。
然兵戈之馀,流冗未复,州县之间,沃壤多旷。
欲生聚之富,而版籍未充;
欲藏用于民,而赋歛未省。
荆、襄、淮甸,控制之冲,而藩屏未强;
诸道帅府方伯之职也,而名实不副。
凡经理天下、图回恢复之计者,其事固不可疏举,所当定其规模,按而行之,待以岁月,使算计见效,不愆于素,以辑成中兴之功者,宜有必然之画。
愿条列而详言之,以待上之采择焉。
对:愚尝观富人大家之作室也,必先略基址,具糇粮,鸠材干,议板筑,相面势之阴阳,审堂室之高下,然后度其材而用之,大者为楹栋,小者为棼楣,叉负偃植,各安所施。
如是,则不待劳筋苦骨,可以坐享广厦之安矣。
又尝观良农之治田也,必先相衍沃,表原隰,辨丘陵,度肥瘠,视土地之宜,审穜稑之种,高者以艺稷黍,下者以植粳稌。
雨之沾足也,则谨其耕;
苗之猥大也,则谨其耘;
实之坚好也,则谨其穫。
如是,则不俟沾体涂足,服枷芟衣,袯襫袖手,而获仓箱之积矣。
夫作室,细务也,治田,鄙事也,富人、老农非有绝人之智识也,而且能区处规画于其前,享成劳于后,又况圣人之治天下,开基创业,垂无穷之统,兴衰拨乱,而骤救倾危以时者哉!
虽然,富人之作室也,身不亲斤斧,而有其安;
良农之治田也,手不事穮蓘,而有其利。
何者?
有梓匠隶农为之服勤劳而致其力故也。
然则圣人之致治,亦在于得人而已矣。
汉高祖得一韩信,世祖得一耿弇左将军得一孔明,方其登坛于汉中之日、请问于南阳之时、亲顾于草庐之际,则其所以制楚平莽之谋,三分鼎足之业,固已预图之矣。
及其成功也,如稼而穫,如蚕而绩,如力行而有所至,无毫釐之差,或可以概见矣。
向使人君谋之不素,计之不熟,徼幸于万分之一,待其不可,然后复狼顾而改图,无乃引岁月而隳成功耶!
愚尝观自三代至今三千馀年,中兴之君,而周、汉二宣,与夫唐之明皇宪宗不与焉。
何则?
正朔不改于上,臣民奉承于下,钟簴不移,社稷有奉,虽其复文武之远绩,革世宗之馀弊,平武、韦之乱略,除方镇之跋扈,其功烈铿鍧炳耀,荡人耳目,然方之少康光武晋元,则其功反小。
何也?
羿之伐夏也,更二姓而后复,当时之人固已忘夏矣。
王莽之盗汉也,历十八年而后平,当时之人固已忘汉矣。
司马氏承魏氏之后,其所以系民心者尚浅,则其复之也盖滋难于夏。
汉氏,季世矣,而三君者皆能被苫盖、蒙荆棘而拯其已坠之业,则与二宣、两宗之事,岂可同年而校其优劣哉!
观夫少康之奔有虞也,有田一成,则其地固狭矣;
有众一旅,则其人固寡矣。
然终能戮浇殪而伏其辜,灭过戈而歼其类,祀夏配天,不失旧物,其功有光于此者乎?
光武以疏属而翔白水,起南阳新野之众,用下江平林之兵,斩王寻、王邑昆阳,破铜马、王郎于河北,曾未一星终,而高祖之土宇固已复于版籍矣,则业有大于此者乎?
元帝以征东渡江,则名号固未崇也,三吴之人莫有至者,则人民固未附也。
五胡流毒于黄河之北,而群盗嗣虐于大江之滨,然而能收拾豪俊,振拔滞淹。
陶士行拥六州之众,以宁荆郢;
王茂宏建分陕之计,而定江东
典午之祚既绝而复续,事有难于此者乎?
盖尝原三君之所以能成其功烈,后世望之若神人然,岂有他哉?
得人而已矣。
少康之兴也,则有女艾、季杼为之腹心爪牙;
光武之奋也,则有寇、邓、为之股肱辅翼;
元帝之渡江也,亦有王导周顗温峤之徒,或负羁绁,或谋帷幄,或捍牧圉,用能致力于当时。
由是观之,势不在于彊弱,得人则昌;
时不在于治乱,失士则弊。
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夫何远哉!
恭惟主上以神武之资,抚艰难之运,躬节俭以绍开中兴,劳宵旰以洪宣祖业,驻跸七年于兹矣。
三时不害,而年谷屡丰,此天之所以爱主上也。
前日之盗贼,蜂聚蚁结,处处而有;
比年以来,日朘月削,寖以平定,此天之所以祐主上也。
得天之赞,得民之助,是宜恢复函夏,清定海隅,续宣化之业,弛生民之忧久矣。
然而陕西可平也,而群才未至于河内
河南可复也,而置戍不踰于淮北
前日强寇之侵,虽折箠而抉之去;
然嗣岁之秋,固未免于蠢蠢也。
意者未得魁杰俊伟而为之用耶?
将亦用之而未备耶?
或搜罗之道未广,而岩穴幽隐尚有未尽出而为朝廷任使者耶?
不然,何功业之难建,而旷日迟久如此也?
然则流冗之未复,沃壤之多旷,版籍之未充,赋歛之未省,与夫控制之要,帅守之任,是宜明策之殷殷下询也,顾愚浅陋,何足以奉承之?
请试言其略。
流冗之未复,则安辑之,版籍无自而充;
土地荒芜,则赋歛何如而省?
控制之藩屏未彊,则戍守之策未尽也;
帅守之名实不副,委任之责未专也。
然此数者,得其要则一举而庶事毕修,不得其要则虽矻矻然事事而治之,用力愈多而愈不治矣。
唐德宗尝患戍卒之多,转输之不足,李泌为陈富强之策,其说以谓贾缯市牛于党项,令诸冶铸农器,募戍卒耕閒田,逮其既熟之后,官给高价而籴之,戍卒贪垦田之利,终更而愿留者听。
不过数岁,则留者必众。
如是,府兵之法可复矣。
今愚之所陈者,事虽有异于,然一举而众事必得,则或近似之矣。
夫民之所以失业、兵之所以未彊者无他,皆食不足之所以致也。
足食之道,不过在于务农而已。
秦人以力农兼天下,汉武以屯田定西域
曹公之所以成霸业者,本于积粟许下;
元帝之所以兴复晋室者,亦能课督农业。
此非明效大验耶?
今夫襄阳,西接中原,东通吴会寿春,北控梁、宋,西邻许、颍,其地皆沃野千里,亩收数钟。
今若募军民杂耕其地,坚筑壁垒,积谷以保众,寇至则战,无事则耕,是常以我之静逸,待彼之饥劳也。
与夫劳转输而滋久戍,兵疲而民劳者,其工拙岂不相万耶?
今夫我之所病者敌耳,伪叛固无足畏。
敌之与我战也,战于万里之内;
而伪叛之与我战也,战于千里之内。
然敌之所以世为中国患者,以其射鸟兽、逐水草而居,其转徙去来不常,此敌人之生业,而中国之离南亩也。
比年以来,已非茹毛饮血之旧,食衣缯,与中国等。
今远道入寇,势非赍粮不可。
是前世敌人之所以病中国者,今亡矣,此殆天假之便而为之。
然则舍高城深池,屯田久戍,縻以岁月,而使之自病,复出于何策哉!
若缘边城垒既坚,田野既垦,失业之民就食者众,则民流土旷,固非所患也。
以平籴之法积粟于既熟之时,修勾践之政养民于童稚之日,则版籍之富,赋歛之省,又非所虞也。
城垒坚矣,而无寇掠之患;
仓庾实矣,而无转输之忧。
而犹或藩屏之未彊,则严退军之罚可也;
帅守之未副,则重方面之任可也。
究数者之本,则以足食为先。
而足食之道,则以得人为本。
赵充国屯田于湟中,而服先零
孔明屯田于渭滨,而抗曹丕
祖士稚屯田于谯城,而复河南
向使汉、晋之军非得人而用之,何以能成其功烈耶?
《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
苟得其人,四方将以为法,其于拨乱也何有?
胡不试迹宣王之事以观之:《车攻》、《吉日》,则言其田猎;
《采芑》、《六月》,则言其南征北伐之顺。
窃考之于《诗》,当时之功业,班班可见;
然蒸民之所以美其致中兴之由者,不过任贤使能而已。
然则古之圣人所以勤于求才,而逸于任使,盖知其要故也。
故区区之愚,终始以得人为言,不识可以裨国论之万一乎?
至于议论之阔疏,文辞之骫骳,不足以仰副试言之意,厚颜多矣。
执事实贳之!
乞择艺祖太宗孙立皇子(嘉皊六年六月 宋 · 张述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七、《宋名臣奏议》卷三一、《续资治通炮长编》卷一九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七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一
臣读书为儒,历览经史,而效官州县,唯有忠义,常尽瘁于职业。
自登朝列,伏见皇嗣未立,中外忧之。
十馀年间,已五次上书,所言皆指陈宗社稷可安可危之事。
自知卑微,天听高邈,伏虑衡石程书之时,不足感悟宸听;
又恐言词激切,触犯忌讳,为左右隐蔽。
臣伏念三圣宝位传付陛下,陛下在位既四十年,未有继嗣,陛下曾不细思之耶?
若子细思之,则忧社稷,俾继嗣不绝矣。
若未子细思之耶,不当因循,委顺天命。
一祖二宗传付陛下宝位,欲其社稷世世嗣续不绝,则陛下方为孝矣。
臣愚敢引杜太后之言,庶激切感悟陛下之心。
杜太后临终,以艺祖得天下,谓无长君,所以艺祖得之。
艺祖杜太后之言,所以不忍传之子,而传之太宗是也。
向使世宗在位更十数年,少帝嗣位,艺祖岂得有应天顺人之事乎?
陛下当思之。
陛下昔诞育豫王,若天意与陛下,则今已成立矣。
近闻一年中诞四公主,若天意与陛下,则其中有皇子矣。
上天之意如是,陛下合当悟之。
陛下在位四十年,当其安宁万岁时,宜审择艺祖太宗贤子孙,且立为皇子,但且异其爵位,试之官政,系天下之望。
陛下详察,有贤德可以传付则立之,所以谨重大事,俾社稷得其主矣。
而癋天地之大,五行休王皆有数,在天地之中,固不可逃其数也。
一旦卒有万一不可讳,仓皇之际,危急之间,宝位神器,而欲使宫闱右、中官两府递相观望,而一言谋之,岂陛下之心轻祖宗之基业如是之易也!
当陛下安康之时,不能择而为之,欲至仓皇之际,顾令左右取次谋之,此陛下不谨重三圣之基业,同寻常之事尔。
夫继嗣有贤有不贤,则朝政有治有乱,社稷有安有危,陛下之心,固亦知之矣。
今陛下在位岁久,万机之政,稔闻熟见,但欲凝神渊默,垂拱仰成。
威福赏罚,虽曰出自朝廷,即陛下不专于己。
赏罚不专于己,而威福渐移于下臣,愚实忧之。
《书》曰「惟辟作福」;
《易》曰「其所由来者渐矣」,「履霜坚冰至」。
盖言渐之不已,则东汉陵夷之祸复见于今矣。
臣愚生不能有益圣世,所以吐肝沥胆,触犯忌讳,狂言僭说,庶有感悟陛下之心。
若有所感悟,而能择继嗣绍隆社稷,俾世世祭享不绝,臣虽赴鼎镬万死之日,犹生之年,而名不朽,挂于忠义之列,所求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