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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先用举到官奏知谏院时作)1043年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睹近者降敕节文,委中书枢密院选举主二十人,令举堪充知州通判知县各一员者,盖国家精择良吏之深旨也。
所有内外被举之人,至今未见擢任。
兼访闻逐路转运使,累有体量到州县长吏等,其閒不才贪猥之尤甚者。
欲乞所举人内,先次进用,令往彼冲替。
候人数足日,方议差除,则疲乏之民受害深矣。
况幅员至广,官吏至众,黩货暴政,十有六七。
若有急于用人,以革其弊,亦朝廷之深忧,不可不察。
按:《包拯集》卷二。又见《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三,《古今图书集成》铨衡典卷一九、选举典卷五二。
请不用苛虐之人充监司(一 庆历四年七月监察御史里行时作)1044年7月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见诸道转运司自兼按察及置判官以来,并提点刑狱等,体量部下官吏,章疏相继,颇伤烦碎。
兼闻审刑院大理寺日近奏案尤多,倍于往年。
况无大段罪名,并是掎摭微累,不辨虚实,一例论奏。
孤弱无援者则按以深文,权势豪猾者则纵而不顾,内则徇一身之利以殖其私,外则窃振职之名以图其进,效尤无耻,惟恐不及。
至有公清守节之人,或不曲事左右,为众所嫉者,即被加诬,构成其罪,遂使守己之士或负终身之玷,可不痛惜哉!
治平之世,明盛之君,必务德泽,罕用刑法。
董仲舒曰:「阳为德为春夏,当和煦发生之时;
阴为刑为秋冬,在虚空不用之处」。
以此见天任德不任刑也。
王者亦当上体天道,下为民极,故不宜过用重典,以伤德化
昔暴世法网凝密,动罹酷害,下不堪命,卒致溃乱。
老子》曰:「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
臣愿圣明鉴于此言而无忽焉。
方今民力凋残,国用窘迫,若乃专用刻薄好进之吏,则民不聊生,窃恐非国家之福也。
虽朝廷累降诏命约束,罕或遵禀。
此弊不去,为患寖深。
欲望圣慈宣谕执政大臣,应转运、提刑等并令精选廉干中正之人,以充其职;
苛细矫激之辈,屏而不用,天下幸甚。
按:《包拯集》卷四。又见《国朝诸臣奏议》卷六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三,《古今图书集成》铨衡典卷一九、祥刑典卷一○。
请不用苛虐之人充监司(二 庆历四年八月作)1044年7月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先曾上言,以诸道转运使自兼按察及置判官以来,并提点刑狱等,体量部下官吏,颇伤烦碎。
审刑院大理寺奏案尤多,倍于往年,况无大段罪名,并是掎摭微累,不辨虚实,一例论奏。
此盖茍图振举之名,以希进用之速尔,遂使天下官吏各怀危惧。
其廉慎自守者,则以为不才;
酷暴非法者,则以为干事。
人人相效,惟恐不逮。
民罹其患,无所诉告,殆非陛下委任之本意也。
其被体量之事,或智虑所不及,或人情偶不免,若非切害,亦可矜悯。
虽欲改过,其路亡繇,岂不痛惜哉!
兼访闻天下茶盐酒税,逐处长吏曲徇转运使之意,以求课额羡溢。
民则例遭配买,商旅则倍行诛剥,为国敛怨,无甚于此。
且朝廷设按察、提刑之职,盖欲去贪残之吏,抚疲瘵之俗。
今乃务为苛细,人不聊生,窃恐未为国家之福也。
比者幸属郊禋盛礼,大霈庆泽,欲乞于敕书特行约束,凡官吏先被体量者,情非重犯,咸许自新,后或不悛,必置于法,庶使悔过之人免负终身之累。
其诸处茶盐酒税,亦乞除元额外不得擅增课利,搔挠人户。
应系自来诸般调率,且乞权罢,以安海内生灵之心,伏望圣慈少赐省察。
按:《包拯集》卷四。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一,《古今图书集成》铨衡典卷一九、祥刑典卷一○。
乞断韦贵奏(一 庆历四年九月1044年9月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睹宣命,以权保州兵马监押供奉官韦贵降充岳州监税,中外闻之,无不惊愤。
况韦贵当兵士构叛之时,不能死节,为其戎首,同恶相济,致朝廷用兵攻取,累降诏谕,方且开门纳款。
今若酬其后效,特贷深刑,此而可容,孰不可恕!
夫人臣无将,将则罪死无赦,且将有其意,尚无可免之理,况悖逆之状如是之甚乎!
兼闻韦贵尝发妄言,激成逆志。
迨凶徒之窃发,叶奸计以图全,悖理乱常,天下共弃。
及王师之进讨,据坚城而请命,要求抚纳,以盖前愆。
质诸神祇,所难容舍,致之刑辟,允为得宜。
设欲从轻免其孥戮,只乞于远恶处安置,亦朝廷屈法推恩之宽典也(《包拯集》卷四。)
庆历四年九月:原无,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二所载此事补。
下篇同。
乞断向绶(一 庆历六年夏1046年夏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闻太常博士傅莹沧州制勘回,向绶准前翻变,一行干系九十馀人,依旧收禁。
窃缘向绶翻变,前后三四次,况證验分明,绝无疑虑,原情至重,坐死犹轻。
若候具案定罪,必致淹延月日。
干连人等,盛暑之际,枉被禁系,实可伤悯。
向绶,欲望只据累次勘到罪状,特行重断,俾幽冤得伸,狡吏知惧(《包拯集》卷四。又见《古今图书集成》祥刑典卷一三一。)
庆历六年夏:原无。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八,向绶削官在庆历六年六月,据补。
下篇同。
请止绝三番取索奏皇祐二年五月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昨奉敕差送伴契丹人使,伏睹三番诸司人依例于接伴使副进发前四五日离京,凡经过驿顿,并先次取索羊面鸡鸭鱼兔之属,广设酒殽,以待两番使臣,所费物料不少,并专副自备供应。
及至雄州,动经旬日,本州日供三番下一行使臣等,并散直殿侍长行使臣手分亲事官酒食约七十馀分,十日之内,纽计甚多。
其馀呼索之物,仍不在数。
况常年两次国信使,自有久来体例,过界月日,亦须候接伴使副到雄州,方有过界之期。
兼接伴使副到本处,尚住三两日,亦足可祗应。
臣欲乞特降指挥国信所,今后三番使臣等,只得于接伴使副前发一日出行,其送伴即先两日分顿,仍只得于当顿排办祗应。
如合依衮过驿顿,即不得妄有取索,互以酒食递相管设及馈运,并乞严行止绝。
兼候送人使过界,即令使副前一日回京,庶沿路州县驿顿易为供给,稍免搔挠官司(《包拯集》卷四。)
皇祐二年五月:原无,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六八所载事补。
请不修上清宫庆历三年十一月1043年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五、《包拯集》卷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十一月初二日夜上清宫火。
谨按《春秋传例》曰「人火曰火,天火曰灾」;
《汉书·五行志》曰「人火、天火,同为灾异」,皆以朝廷政令参验得失而劝戒焉。
说者曰:贤佞分别,官人有序,则火得其性;
若信道不笃,或耀虚伪,则火失其性,自上而降,滥燄妄起,是为火不炎上。
上清宫者,乃祖宗修建以崇无为之德,今火燔之者,岂焚修之人不务精洁,以副陛下严奉之旨乎?
不然,其天意垂诫于陛下乎?
固宜励精治道,谨修人事,以答天变可也。
风闻道路云:陛下存留道众,似有缮修之意。
未辨虚实,咸怀危惧。
况天下多事,调发旁午,帑藏未实,边鄙未宁,岂可先不急之务,重无名之率哉!
宫观之兴,自于唐室,非古制也。
若谓先圣真容理当钦奉,则景灵宫会灵观殿宇宏壮,可以奉安。
愿陛下推仁慈之德,念疲敝之俗,且务安之之理,岂忍重困之也!
然外议纷纭,颇甚惑众,欲乞特降诏告谕,以安众心。
按:包拯皇祐二年四年知谏院。《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四庆历三年十一月丙寅上清宫火」注:「监察御史包拯有章乞勿修。」据改。
论边将奏(二 皇祐四年夏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六
臣近到本任,访闻契丹自贺乾元节人使回后,即日颇增幽、涿等州兵官,及不辍移易军马。
观其奸计,殊未可测。
况沿边城寨如雄、霸、保等州,安肃广信、顺安等军,最是要切之地,与北虏接境,路径平坦,绝无险隘控扼之所,全藉守将得人,以为备御。
缘逐处知州兵官,向来轻授,未甚选擢。
若非绮纨少年,即是罢军老校,但持张皇引惹之说,以为身计,其他训练备御之法,有名无实,此最河朔之大患也。
即今边任守将,当无事之时,卑莅一郡,或无败阙;
若猝然用之御寇,必先事而败矣。
欲望圣慈特赐指挥,令于武臣中不以职位高下,但素有武艺才略,可为将领者,精选三数人,若先有微累,亦弃瑕录用,俾分守沿边要郡,训练兵甲,大为之具,庶几上下熟其节制,缓急用之,则沛有馀力,而后患可弭矣。
伏望圣慈早赐裁处施行(《包拯集》卷九。又见《古今图书集成》边裔典卷一一三。)
皇祐四年夏:原无。
文有「臣近到本任」语,下言河朔事,当作于包拯初任河北都转运使时。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七二,包拯皇祐四年三月任此职,据补。
保州事奏庆历四年八月1044年8月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保州城内兵士等自杀害官吏以来,朝廷累行招谕,及一面进兵攻取,至今固守未下。
况地据要害,境接虏界,兼访闻虏中见屯兵界上,以防托为名。
安肃军、广信军切须以宿将重兵镇守控扼,以备侵轶之患。
且兵家之法,惟务神速。
今若用兵进讨,则城坚难拔,降敕招谕,又人心未信,倘不别议措置,必恐变故难测。
此诚事机危迫之秋也,固不可以寻常容易处之。
欲望圣慈于内臣选择素有材辩可任者,令赍密诏往彼,缒入城中,以诏旨一二亲自宣谕,俾逆党知朝廷并贷前罪,普与昭洗之意。
纵逆党迷惑,未即信从,其閒诖误胁从之人,以使命在彼,必有他变,或翻然改图矣。
唐德宗朝,李怀光据河中叛,累命将帅攻城不下,乃以给事中孔巢父中使持诏入城慰抚,未久,部将牛俊斩怀光以城降,此亦前事之可验也。
若但以诏敕于城外招安,缘此辈自知恶逆罪不容诛,亦未审朝廷确然推诚信宽贷之恩,以城壁坚固,粮食充足,且务偷生茍延月日。
虽欲必取,又缘诸处卒伍素不训习,攻城之具亦旋创造。
不惟进攻之后,城中生聚枉遭涂炭,兼恐兵士等所伤必甚。
万一别有他虞,事体不小,尤不可不深虑也。
以臣博采外议,若令亲信内臣赍诏入城,谕以赦宥,许其自新,事必可济,于理亦便(《包拯集》卷九。)
庆历四年八月:原无。
此奏言保州兵变事,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一、一五二,庆历四年八月保州云翼军据城叛,至九月辛酉三日平,是此奏乃八月上,据补。
求外任奏(一 皇祐三年1051年冬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以极陋至庸之质,过叨甄擢,猥参近侍,仍预谏职,才微负重,何以云补!
伏惟陛下以英睿之德,兼夷旷之度,询求谠议,容纳愚直,此诚臣百千载之一遇也。
然以位疏言贱,罕或施行,上则负陛下求治之心,下则忤执政用才之意。
且忠良介特之士在下既不能进,奸猾苛暴之人居职又不能退,公议日迫,无以逃责,久兹忝冒,实不皇宁。
伏望陛下悯以无他,矜乎不逮,宽其罪戾,赐以保全,俾出领于单麾,庶少图于薄效。
臣欲乞江浙一次知州任使,臣无任恳愿激切之至(《包拯集》卷一○。)
皇祐三年:原无,下六篇同,按此以下七奏皆包拯乞罢知谏院补外任。
其末篇在皇祐三年冬(见该篇校记),则馀六篇亦当在此前不久。
以二年春始知谏院,故奏中言「到院未及二年」。
至四年三月仁宗乃从其请,出为河北都转运使
张尧佐(一皇祐二年六月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六八、《宋史》卷四六三《张尧佐传》
比年以来,阴沴过甚,水坏城郭,地复震动,大河决溢,沈溺者众,是皆群小之道盛也。
虽陛下精诚感发,未能遽然消伏,何者?
天道福善祸淫,与众同欲则依,从己之欲则违。
今亿兆之众,谓三司使张尧佐凡庸之人,徒缘宠私,骤阶显列,是非倒置,职业都忘,诸路不胜其诛求,内帑亦烦于借助。
法制刓弊,商旅阻行,而尧佐洋洋自得,不知羞辱,召来灾沴,实自斯人。
臣等窃以任用尧佐以来,百怪渐露,是上违天意也;
万口交讥,是下咈人情也。
违天意则善应差殊,虽禳祈祷祀,无以益也;
咈人情则治风颓弊,虽督率纠摄,无以也。
陛下何庇一尧佐,上违天意,下咈人情,而稔成危机者乎?
实为陛下痛之。
亲昵之私,圣人不免,但处之有道,进之合宜,使不践于危机,而常保于安地,斯为得矣。
若不恤人言,罔顾天戒,祸不止其人,又贻患于国家。
前古得丧之迹甚多,愿陛下留神究观焉。
孝肃包公祠堂 北宋 · 张瑰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
庐江,古建国也,历世千年,其贤士大夫名于史者,吴周瑜一人而已。
宋有天下,复逾百岁,其名于时者,若皇甫君选之学识,不及于显;
马忠肃公亮之材术,不尽其用;
其全者,包孝肃公拯一人而已。
公行也备,才也果,言也诚,志也忠,自初仕逮于考终命,其节未尝少衰变。
昔之君臣际遇,道合计从者有之,或不能知人,或耻所改为,或蔽于旁近,或未识统纪,谗入则见远,拂欲则生忿。
观公平居进益廷争之语,人能道之,任刚肆直,虽鼎镬在前,植若自守,闻者为其悚然。
而仁庙乐闻直谏,容纳是止,无一毫芥虿,始卒听用者,自、文、武而下,仁庙一人而已。
公之行事,请视国录,公之文章,请视家集,此不复书。
公昔为乡郡,有佛寺曰兴化寺僧仁岳被公遇,今以其居之西偏屋辟而为祠,立公之像,白于州
州询诸士,士曰然;
询诸民,民曰宜;
乞辞于守,守固曰无愧。
其旧政遗惠,不待称而可知,故略。
噫!
礼所宜祀,公孰易焉!
治平三年八月望翰林侍读学士左谏议大夫、守合肥郡事滁州全椒张环记。
按:《包孝肃公奏议》附录,明刊本。
乞拣放保捷指挥皇祐元年十月 北宋 · 何郯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三、《续资治通炮长编》卷一六七、《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二三、《太平治侯统类》卷九、《通炮长编纪事本末》卷四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一九、《续资治通炮》卷五○、《宋代蜀文辑存》卷六
臣伏见陜西路顷岁边鄙用兵之际,朝廷指挥,以诸州新弓手刺面充保捷指挥,用备战守,一路之兵,仅增十万。
缘当时仓卒,不暇精择,其间甚有疲弱不堪征役之人,驱之行阵,固难得力。
自休兵至今,岁月已久,尚未闻一加选汰,所费廪食,不可胜计。
况其人并是郡县等第之家,系在军籍,甚非所愿。
伏望敕本路诸州,令告谕应系新置保捷兵士,除人员节级外,其馀年五十以上及短弱不及等之人,如愿不在军者,许令自陈,委监司长吏相度,减放归农。
此等久习武艺,今若放罢,亦须置籍拘管。
仍乞以所居乡社相近处,如河北义勇,团作指挥,置人员节级管辖。
其边郡每以此军番递防守处,亦令比旧减数。
非时边上或有警急,其罢放之人尚可追集守城,却代精兵出战,于事又无废阙。
方今财力大屈,所患在于冗兵,竭天下所出之物,仅能供亿。
陛下幸听臣言,特行处置,一路之内可减三数万人,此亦省费之一端也。
包拯被命往陜西制置解盐,伏乞下臣此议,使其就近覆验。
所冀审择利害,然后施行。
包绶劄子元祐三年十月二十七日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文潞公文集》卷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一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切见故枢密副使包拯身备忠义,秉节清劲,直道立朝,中外严惮。
先帝以其德望之重,擢为辅臣,未尽其才,不久薨谢,举朝痛惜之。
今其子见任宣义郎签书濠州判官,能世其家,恬静自守,不苟求进,士人称之。
臣伏见近奖用刘敦夫吕由诚,皆以其父吕诲刘庠之故。
包拯之后,惟一身,孤立不倚,臣以谓宜蒙奖擢,以旌名臣之后。
取进止。
知池州包拯进奉石菖蒲一银合敕书八月十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欧阳文忠公集》卷八五
汝识远言忠,身外心内。
乃因时物,来效贡仪。
深体诚勤,益增叹尚。
再论水灾状嘉祐元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国朝诸臣奏议》卷四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文编》卷一八、《右编》卷三○、《古今图书集成》食货典卷九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伏睹近降手诏,以水灾为变,上轸圣忧。
既一人形罪己之言,宜百辟无遑安之意,而应诏言事者犹少,亦未闻有所施行。
岂言者不足采欤,将遂无人言也?
岂有言不能用欤?
然则上有诏而下不言,下有言而上不用,皆空言也。
臣闻语曰:「应天以实不以文,动民以行不以言」。
臣近者实封应诏,窃谓水入国门,大臣奔走,渰浸社稷,破坏都城,此天地之大变也,恐非小有所为可以消弭,因为陛下陈一二大计。
而言狂计愚,不足以感动听览。
臣日夜思惟,方今之弊,纪纲之坏非一日,政事之失非一端,水灾至大、天谴至深,亦非一事之所致。
灾谴如此,而祸患所应于后者,又非一言而可测。
是则已往而当救之弊甚众,未来而可忧之患无涯,亦非独责二三大臣所能取济。
况自古天下之治,必与众贤共之也。
《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书》载之朝,一时同列者,之徒二十馀人,此特其大者尔,其百工在位,莫不皆贤也。
今欲救大弊,弭大患,如臣前所陈一二大计既未果为,而又不思众贤,以济庶务,则天变何以塞,人事何以修?
故臣复敢进用贤之说也。
臣材识愚暗,不能知人,然众人所知者,臣亦知之。
伏见龙图阁直学士知池州包拯,清节美行,著自贫贱;
谠言正论,闻于朝廷。
自列侍从,良多补益。
方今天灾人事非贤罔乂之时,以小故,弃之遐远,此议者之所惜也。
祠部员外郎直史馆襄州张瑰,静默端直,外柔内刚,学问通达,似不能言者。
至其见义必为,可谓仁者之勇。
此朝廷之臣,非州郡之才也。
祠部员外郎崇文院检讨吕公著,故相夷简之子,清静寡欲,生长富贵而淡于荣利,识虑深远,文学优长,皆可过人而喜自晦默,此左右顾问之臣也。
太常博士群牧判官王安石,学问文章,知名当世,守道不茍,自重其身,论议通明,兼有时才之用,所谓无施不可者。
凡此四臣者,难得之士也。
以小过弃之,其三人者进退与众人无异。
此皆为世所知者犹如此,臣故知天下之广,贤材沦没于无闻者不少也。
此四臣者,名迹已著,伏乞更广询采,亟加进擢,置之左右,必有裨补。
凡臣所言者,乃愿陛下听其言,用其才,以济时艰尔,非为其人私计也。
若量沾恩泽、稍升差遣之类,适足以为其人累耳,亦非臣荐贤报国之本心也。
臣伏见近年变异非止水灾,谴告丁宁,无所不有。
董仲舒曰:「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
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
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
斯言极矣。
伏惟陛下切诏大臣,深图治乱,广引贤俊,与共谋议。
未有众贤并进而天下不治者。
此亦救灾弭患一端之大者。
臣又窃见京东京西皆有大水,并当存恤,而独河北遣使安抚,两路遂不差人。
或云就委转运使,此则但虚为行遣尔。
两路运司只见河北遣使,便认朝廷之意有所重轻,以谓不遣使路分,非朝廷忧恤之急者。
兼又放税赈救,皆耗运司钱物,于彼不便。
兼又运使未必皆得人,其才未必能救灾恤患。
又其一司自有常行职事,亦岂能专意抚绥?
故臣以为虚作行遣尔。
伏乞各差一使,于此两路安抚,虽未能大段有物赈济,至于兴利除害,临时措置,更易官吏,询求疾苦,事既专一,必有所得,与就委运司,其利百倍也。
又闻两浙大旱,赤地千里。
国家运米,仰在东南。
今年灾伤若不赈济,则来年不惟民饥,国家之物亦自阙供。
此不可不留心也。
窃闻三司今岁京师粮米已有二年备准外,犹有三百五十万馀未漕之物。
今年东南既旱,则来年少纳上供,此未漕之米诚不可不惜,然少辍以济急,时亦未有所阙。
欲下三司勘会,若实如臣所闻,则乞量辍五、七十万石物与两浙一路,令及时赈救一十三州,只作借贷,他时米熟,不妨还官,然所利甚博也。
此非弭灾之术,亦救灾之一端也。
臣愚狂妄,伏望圣慈特赐裁择。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包拯三司使上书嘉祐四年三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八九、《皇朝文鉴》卷四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一四、《黄氏日钞》卷六一、《续文章正宗》卷一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三、《经济类编》卷三二、《经世八编》卷一五、《文编》卷一二、《右编》卷三○、《文章辨体汇选》卷七四、《古今图书集成》铨衡典卷一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治天下者,在知用人之先后而已。
用人之法,各有所宜,军旅之士先材能,朝廷之士先名节。
军旅主成功,惟恐其不趋赏而争利,其先材能而后名节者,亦势使之然也。
朝廷主教化,风俗之薄厚,治道之污隆,在乎用人。
而教化之于下也,不能家至而谆谆谕之,故常务尊名节之士,以风动天下而耸励其媮薄。
夫所谓名节之士者,知廉耻,修礼让,不利于茍得,不牵于茍随,而惟义之所处。
白刃之威有所不避,折枝之易有所不为,而惟义之所守。
其立于朝廷,进退举止皆可以为天下法也。
其人至难得也,至可重也。
故其为士者,常贵名节以自重其身;
而君人者,亦常全名节以养成善士。
伏见陛下近除前御史中丞包拯三司使,命下之日,中外喧然,以谓朝廷贪拯之材,而不为惜名节。
然犹冀能执节守义,坚让以避嫌疑,而为朝廷惜事体。
数日之间,遽闻拯已受命,是可惜也,亦可嗟也。
性好刚,天姿峭直,然素少学问,朝廷事体或有不思。
至如逐其人而代其位,虽初无是心,然见得不能思义
此皆不足怪。
若乃嫌疑之迹,常人皆知可避,而岂独不思哉!
昨闻在台日,常自至中书,诟责宰相,指陈前三司使张方平过失,怒宰相不早罢之。
既而台中寮属相继论列,方平由此罢去,而以宋祁代之。
又闻亦曾弹奏宋祁过失,自其命出,台中寮属又交章力言,而亦因此而罢,而遂代其任。
此所谓蹊田夺牛,岂得无过?
而整冠纳履,当避可疑者也。
材能资望,虽别加进用,人岂为嫌?
其不可为者,惟三司使尔。
非惟自涉嫌疑,其于朝廷所损不细,臣请原其本末而言之。
国家自数十年来,士君子务以恭谨静慎为贤。
及其弊也,循默茍且,颓惰宽弛,习成风俗,不以为非,至于百职不修,纪纲废坏。
时方无事,固未觉其害也。
一旦黠虏犯边,兵出无功,而财用空虚,公私困弊,盗贼并起,天下骚然。
陛下奋然感悟,思革其弊,进用三数大臣,锐意于更张矣。
于此之时,始增置谏官之员,以宠用言事之臣,俾之举职。
由是修纪纲而绳废坏,遂欲分别贤不肖,进退材不材。
而久弊之俗,骤见而骇,因共指言事者而非之,或以谓好讦阴私,或以为公相倾陷,或谓沽激名誉,或谓自图进取,群言百端,几惑上听。
上赖陛下至圣至明,察见诸臣本以忘身徇国,非为己利,谗间不入,遂保全。
而中外人之,久而亦渐为信。
自是以来,二十年间,台谏之选,屡得谠言之士。
中间斥去奸邪,屏绝权倖,拾遗救失,不可胜数。
是则纳谏之善,从古所难,自陛下临御以来,实为盛德,于朝廷补助之效,不为无功。
今中外习安,上下已信,纤邪之人凡所举动,每畏言事之臣,时政无巨细,亦惟言事官是听。
原其自始开发言路,至于今日之成效,岂易致哉!
可不惜哉!
夫言人之过似于激讦,逐人之位似于倾陷,而言事之臣得以自明者,惟无所利于其间尔;
而天下之人所以为信者,亦以其无所利焉。
今拯并逐二臣,自居其位,使将来奸佞者得以为说而惑乱主听,今后言事者不为人信而无以自明。
是则圣明用谏之功,一旦由拯而坏。
夫有所不取之谓廉,有所不为之谓耻。
近臣举动,人所仪法,使拯于此时有所不取而不为,可以风天下以廉耻之节。
而拯取其所不宜取,为其所不宜为,岂惟自薄其身,亦所以开诱他时言事之臣,倾人以觊得,相习而成风。
此之为患,岂谓小哉!
然拯所恃者,惟以本无心耳。
夫心者,藏于中而人所不见;
迹者,示于外而天下所瞻。
今拯欲自信其不见之心,而外掩天下之迹,是犹手探其物,口云不欲,虽欲自信,人谁信之?
此臣所谓嫌疑之不可不避也。
况如拯者,少有孝行,闻于乡里;
晚有直节,著在朝廷。
但其学问不深,思虑不熟,而处之乖当,其人亦可惜也。
伏望陛下别选材臣为三司使,而处拯他职,置之京师
使拯得避嫌疑之迹,以解天下之惑,而全拯之名节,不胜幸甚。
臣叨尘侍从,职号论思,昔尝亲见朝廷致谏之初甚难,今又复见陛下用谏之效已著,实不欲因拯而坏之者,为朝廷惜也。
臣言狂计愚,伏俟诛戮。
谏仁宗立皇子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三、《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九、《三朝名臣言行录》卷二之二
仁宗既连失褒、豫、鄂三王,遂更无皇子
至和三年正月得疾,踰时不能御殿,中外忧恐。
既而康复,自是言者常以根本为急,交章论述,每辄留中。
枢密副使包公拯、今翰林学士范景仁所言尤激切。
其馀不为外人所知者,不可胜数。
枢密富相与昭文韩相亦屡进说。
虽余亦尝因大水言之,然初无采纳之意。
如此五六年,言者亦已稍怠。
嘉祐六年秋,余自枢庭东府,忽见内降一封,乃谏官司马光皇子事。
既而江州吕诲亦有疏论述。
昭文与集贤曾公及余晚议,来日当将上,相顾以为如何。
韩公曰:「若上稍有意,即当力赞成之」。
曾公与余偕曰:「此吾侪素所愿也」。
既而明日奏事垂拱殿,二章读毕,未及有所启,仁宗遽曰:「朕有意多时矣,但未得其人」。
余自为校勘,及在谏垣,忝两制,迨此二十年,每进对,常极从容,至此始闻仁宗自称朕。
既而又左右顾曰:「宗室中孰为可」?
韩公惶恐对曰:「不惟宗室不接外人,臣等不知,此事岂臣下敢议,当出自圣择」。
仁宗曰:「宫中尝养二子,小者甚纯,然近不惠,大者可也」。
遂启曰:「其名谓何」?
仁宗即道今上旧名,曰名某,今三十岁矣。
余等遂力赞之,议乃定。
余等将下殿,又奏曰:「此事至大,臣等未敢施行,请陛下今夕更思之,臣等来日取旨」。
明日奏事崇政殿,因又启之。
仁宗曰:「决无疑也」。
余等遂奏言:「事当有渐,容臣等商量所除官,来日再奏」。
既退,遂议且判宗正
时今上犹在濮王丧,乃议起复,自大将军遥郡团练使泰州防御使
来日将上,仁宗大喜曰:「如此甚好」。
二公与余又奏曰:「此事若行,不可中止,乞陛下断在不疑
仍乞自内中批出,臣等奉行」。
仁宗曰:「此事岂可使妇人知?
中书行可也」。
余等喜跃称贺,时六年十月也。
命既出,今上再三辞避。
有旨,候服除取旨。
至七年二月一日,服除,今上坚卧称疾,前后十馀让。
至七月,韩公议曰:「宗正之命始出,则外人皆知皇子也。
不若遂正其名,使其知愈让而愈进,示朝廷有不可回之意,庶几肯受」。
曾公与余皆以为然。
及将上,今上累让表,仁宗问如何。
韩公未对。
余即前奏曰:「宗室自来不领职事,今外人忽见不次擢此子,又判宗正,则天下皆知陛下将立为皇太子也。
今不若遂正其名,命立为皇子
防御使宗正,降诰敕,宗实得以坚卧不受。
若立为皇子,只烦陛下命学士作一诏书,告报天下,事即定矣,不由宗实受不受也」。
仁宗沈思久之,顾韩公曰:「如此,莫亦好否」?
韩公力赞之。
仁宗曰:「如此,则须于明堂前速了当」。
遂降诏书,立为皇子,仍更今名。
自议皇子事,凡所奏请,皆余与西厅赵侍郎自书。
改名劄子,余所书也。
初择日旁十字,请仁宗点之。
其最下一字,乃今名也,是仁宗亲点,今封在中书
今上自在濮邸,即有贤名。
及迁入内,良贱不及三十口,行李萧然,无异寒士,有书数厨而已。
中外闻者相贺。
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赠太子太师欧阳公墓志铭1073年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九、《安阳集》卷五○、《欧阳文忠公集》附录、《清源文献》卷一八、乾隆《新郑县志》卷二五、光绪《吉水县志》卷五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安阳市
熙宁五年闰七月二十三日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欧阳公薨于汝阴之私第,年六十六。
上闻震怛,不视朝。
赠公太子太师,恤后加赙,不与常比。
天下正人节士,知公之亡,罔不骇然相顾,痛失依仰。
其孤寺丞君,乃以枢密副使吴公所次功绪,并致治命,以墓铭为请。
窃惟当世能文之士比比出公门下,不属于彼,而独以见属,岂公素谅其愚,谓能直笔,足信后世耶?
此其敢辞!
公讳修,字永叔
太子率更令询四世孙琮,尝为吉州刺史
又八世生万复,为吉之安福,子孙因家焉。
曾祖讳郴,安福六世孙也,孝悌之行,乡里师服
南唐武昌,累赠太师中书令,曾祖妣刘氏追封楚国太夫人
祖讳偃,强学,善属文,南唐时献所为文十馀万言,试补南京衙院判官
累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祖妣李氏追封吴国太夫人
父讳观,性至孝,力学,咸平中进士第
当官明而尚恕,每决重辟,尤加审谨,茍理有可脱,必平反之。
泰州军事判官,累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追封郑国公
自公祖始徙居吉水,后吉水析为永丰,今为永丰人
公四岁而孤,母韩国太夫人郑氏守志不夺,家虽贫,力自营赡,教公为学。
公亦天资警绝,经目一览,则能诵记,为文下笔,出人意表。
及冠,声问卓然。
天圣中进士,凡两试国子监,一试礼部,皆为第一。
逮崇政试,虽中甲科,人犹以不魁多士为恨。
初补西京留守推官,洛尹文康王公知非常才,归荐于朝。
景祐初,召试,迁镇南军节度掌书记馆阁校勘
文正范公权尹京邑,以直道自进。
每因奏事,必陈时政得失,大忤宰相意,斥守饶州谏官不敢言。
公贻书责之,坐贬峡州夷陵
余安道尹师鲁继上书,直范公,复被逐。
当时天下以「四贤」称之。
俄徙光化军乾德,改武成军节度判官
康定初,召还,复馆阁校勘,迁太子中允
预修《崇文总目》成,改集贤校理同知太常礼院
请外补,通判滑州事。
庆历初仁宗御天下久,周悉时敝,重以西师未解,思欲整齐众治,以完太平。
登进辅臣,必取人望,收用端鲠,以增谏员。
公首被其选,擢太常丞知谏院事,赐五品服。
未几,同修起居注
公素禀忠义,遭时遇主,自任言责,无所顾忌,横身正路,风节凛然。
正献杜公文正范公、今司空富公皆在二府,公每劝上乘间延见,推诚咨访。
上后开天章阁,屡召诸公询究治本,长策大议,稍稍施用,纪纲日举,侥倖顿绝。
小人始大不喜,相与巧诋,必期破坏,公常极力左右之。
俄拜右正言知制诰,赐三品服。
大臣有建白,请废麟州,徙其治于合河津以省馈饷者,命公亲往相视。
使回奏曰:「麟州天险,正据要害,不可废。
第减其兵驻并河诸堡,有警呼集,数舍之近耳。
兵既减,粮自不乏」。
诏从之。
又奏:「忻、代州,苛岚、火山军并边民田,始潘美为帅,患虏时入寇,徙其民以空之,遂号禁地。
自景德通好,我虽循旧,而虏人盗耕不已。
请募民计顷出丁为兵,量入租以耕之,岁可得数百万斛,边用给矣。
不然,他日必尽为虏人所有」。
时并帅耻谋不自已,沮挠久之,其后卒如公请。
凡赋歛过重,民所不堪者,又奏罢十数事,疲俗以安。
四年秋,北虏盛兵云州,声言西讨,朝廷疑其有谋,议选文武材臣,密为经画。
二府请辍公以往。
即以公为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
公至,则区别官吏,使能者尽力;
均徙财用,而边计有馀。
奏广御河漕运,造锁栿船以绝侵盗,置都作院于磁、相州,一道兵械悉仰给焉。
方条列北方利病,欲大为措置,会文公、范公与同时入辅者终为谗说所胜,相继罢去,一时进用者皆指之为党。
公复慨然上书,极言论救。
执政与其朋益怒,协力挤之。
初,公有妹适张龟正,龟正亡,无子,妹挈前室所生孤女以归。
及笄,公为选宗人晟以嫁之。
会张氏以失行系狱,言者乘此欲并中公,复捃张氏赀产事,遂兴诏狱穷治。
上为命内臣监劾,卒辨其诬,犹降授知制诰、知滁州事。
执政意不快,摭勘官与监劾内臣细故,皆被责。
八年春,就改起居舍人、知扬州事。
踰年,徙知颍州事。
皇祐初,复龙图阁直学士
二年秋,移知应天府、兼南京留守司事。
尚书礼部吏部郎中
丁太夫人忧,去职。
服除入见,上怪公须发尽白,恻然存抚,恩意甚厚,命判吏部流内铨
素忌公者恐将大用,乃伪为公疏请汰内臣,以激众怒。
有选人胡宗尧者,当引对改官。
前任本州,尝以官舟假人,已而经赦去官,止得循资。
公与判南曹官,对日取旨,上欣然令改官。
宦者杨永德密奏曰:「宗尧,翰林学士宿之子,有司援救之,私也」。
遂出公知同州事。
物论不平,上亟开悟,留公刊修《唐书》。
俄入翰林为学士、史馆修撰勾当三班院
至和二年夏,请郡,改侍读学士、知蔡州事,留不行,复除翰林学士判太常寺兼礼仪事,迁右谏议大夫
嘉祐三年夏,兼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事
前尹孝肃包公以威严得名,都下震恐。
而公动必循理,不求赫赫之誉。
或以少风采为言,公曰:「人材性各有短长,吾之长止于此,恶可勉其所短以徇人邪」?
既而京师亦治。
四年春,请罢府事,改给事中,充群牧使
《唐书》成,拜礼部侍郎,俄兼翰林侍读学士
五年冬,以本官为枢密副使
明年秋参知政事
英宗登极,迁户部侍郎
治平初,特转吏部侍郎
今上嗣位,改尚书左丞
公自处二府,益思报称,毅然守正,不为富贵易节。
凡大谋议、大利害,与同官论辨,或在上前,必区判是否,未尝少有回屈。
文武之士,陈请百端,公常委曲开谕曰:某事可行,某事不可行。
用是人多怨诽。
至于台谏官论事,有不中理者,往往正色折之,其徒尤切齿,日欲求疵合攻。
公自视无他,不恤也。
始,英庙践祚,按祖宗旧典,皇族尊属之亡者,皆赠官改封。
濮安懿王,英庙所生父也,中书以本朝未有故事,请付有司详处其当。
上谦恭谨重,命过仁庙大祥,下礼院两制官同议。
如期诏下,众乃言王当称伯,改封大国
中书以所生父称伯,疑无经据。
方再下三省议,上遽令权罢,俾有司徐求典故。
事久不行,台官挟愤不已,遂持此斥为公主议,上章历诋,必请议定;
及以朝廷未尝议及之事,肆为诬说,欲惑众听,又相率纳告身以示必去。
上数敦谕,知不可留,各以本官补外。
后来者以风宪不胜为耻,窥伺愈急。
今上即位初,御史蒋之奇者乃造无根之言,欲以污公,中丞彭思永乘虚助之。
公退伏私居,力请公辨。
上照其诬罔,连诏诘问,二人者辞穷,皆坐贬。
公遂恳辞柄任,上不得已,除公观文殿学士刑部尚书、知亳州事。
熙宁元年秋,迁兵部尚书、知青州事,充京东东路安抚使
时散青苗钱法初行,众议皆言不便,朝廷既伸告诫,公犹请除去二分之息,令民止纳本钱,明不取利。
又请先罢提举管勾官,然后可以责州县不得抑配,不报。
三年夏,除检校太保宣徽南院使、判太原府、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公累上章辞,丐易蔡州,大略以久疾昏耗,不任重寄,复曰时多喜新奇,而臣思守拙,众方兴功利,而臣欲循常。
执政知终不附己,俄诏听以旧官知蔡州事。
公在亳,已六上章请致政,上眷惜之,不允。
至蔡踰年,复申前请,志益坚确。
上察其诚,命优改官致仕,年方六十有五。
天下士大夫闻公勇退,无不惊叹云「近古所无也」。
公天资刚劲,见义敢为,襟怀洞然,无有城府。
尝以平心为难,故未尝挟私以为喜怒。
奖进人物,乐善不倦,一长之得,力为称荐,故赏识之下,率为闻人。
唯视奸邪嫉若雠敌,直前奋击,不问权贵。
后虽阴被谗逐,公以道自处,怡怡如也。
平生笃于朋友,如尹师鲁梅圣俞孙明复既卒,其家贫甚,公力经营之,使皆得以自给。
又表其孤于朝,悉录以官。
自唐室之衰,文体隳而不振,陵夷至于五代,气益卑弱。
国初柳公仲涂,一时大儒,以古道兴起之,学者卒不从。
景祐初,公与尹师鲁专以古文相尚,而公得之自然,非学所至,超然独骛,众莫能及。
譬夫天地之妙,造化万物,动者植者,无细与大,不见痕迹,自极其工。
于是文风一变,时人竞为模范。
汉司马迁没几千年,而唐韩愈出;
之后又数百年,而公始继之,气燄相薄,莫较高下,何其盛哉!
所治经术,务究大本。
尝以先儒于经所得多矣,而不能无失。
唯其说或有未通,公始为辨正,不过求圣人之意以立异论。
嘉祐初权知贡举,时举者务为险怪之语,号「太学体」,公一切黜去,取其平澹造理者即预奏名。
初虽怨讟纷纭,而文格终以复故者,公之力也。
笔翰遒劲,自成一家,人有得其片幅,必宝藏之。
历典大郡,以镇静为本,明不及察,宽不至纵,吏民受赐,既去追思不已,滁、扬二州皆立生祠。
奉使契丹,其主必遣贵臣押宴,出于常例,且谓公曰:「以公名重故耳」。
其为外夷钦服如此。
至和中陈恭公为相,欲塞商胡决河,使归横陇故道。
公言横陇地已高仰,功大不可为。
未几陈罢去,有李仲昌者,乃议道商胡水入六塔河
公复上言,六塔素隘狭,不能容大河,若为之,必溃决,害愈甚。
执政仲昌议,又不用公言。
后六塔堤果坏不成,自博以下数州,皆被水患,众服公先识。
侍从八年,竭诚补益,前后上言百馀事。
仁宗尝曰:「如欧阳修者,何处得来」?
故其言多所听纳。
因嘉祐水灾,凡两上疏请选立皇子,以固根本。
及在政府,遂与诸公参定大议。
方英庙过自谦退,未即承命,事久未决,众悉危之。
公协心开助,忠力为多。
及即位之初,感疾未能听断,慈寿预政,事出权宜,公与诸公往来两宫,镇安内外,卒复明辟,人无间言。
尝被诏撰《唐书》纪十卷、志五十卷、表十五卷,又自撰《五代史》七十四卷,《易童子问》三卷、《诗本义》十四卷、《居士集》五十卷、《归荣集》一卷、《外制集》三卷、《内制集》八卷、奏议十一卷、《四六集》七卷、《集古录跋尾》十卷、杂著十九卷。
公于物无他玩好,独好收古文图书,集三代以来金石铭刻为一千卷,用以校正传记讹谬,人得不疑。
晚年自号六一居士,曰:「吾《集古录》一千卷,藏书一万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常置酒一壶,吾老于其间,是为六一」。
因自为传以志之。
初娶胥氏,翰林学士偃之女。
继室杨氏,集贤院学士谏议大夫大雅之女。
今夫人薛氏,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简肃公奎之女,累封仁寿郡夫人
男八人:长发,次奕,并光禄寺丞
次棐,大理评事
次辩,光禄寺丞
馀皆早卒。
女三人,皆早卒。
熙宁某年某月某日,诸孤奉公之丧,葬于某地。
铭曰:
噫公之节,其刚烈烈。
弼违斥奸,义不可折。
噫公之文,天资不群。
光辉古今,左右典坟。
直道而行,屡以谗蹶。
卒寤而知,惟帝之哲。
升赞机务,方隅以宁。
参议宰政,社稷是经。
成此至公,大忠以效。
德高毁及,退不吾较。
公之来归,既安且怡。
宜报以寿,戾也胡为?
公文在人,公迹在史。
惟兹不穷,亘千万祀。
吕惠穆公公弼神道碑熙宁六年五月 北宋 · 范镇
 出处:全宋文卷八七一、《名臣碑传琬琰集》上集卷二六、《宋代蜀文辑存》卷一○
熙宁六年三月辛亥东平吕公薨于管城之第。
讣闻,天子震悼,辍视朝二日,赠太尉,录其子孙有差。
太常考行:「遗爱在民曰惠」,「恭明其德曰穆」,易其名曰「惠穆」。
曾祖殿中丞讳龟祥追封鲁国公
大理寺丞讳蒙亨追封韩国公
太尉致仕许国公讳夷简追封楚国公,皆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
曾祖妣李氏、祖妣王氏、妣马氏追封鲁、韩、楚三国太夫人
国朝吕氏显者十五人,而公家与有七人。
文穆公实相太宗真宗,而文靖公仁宗,公又为治平熙宁枢密使,其从父昆弟为学士、扈从、出藩镇者更进于时。
于乎,其盛矣乎!
昔之赏延于世,不显亦世,以言臣下能世其家,可以推见当时用人之美,其光烈焜耀于其后者,盖如此。
公讳公弼字宝臣
初以荫补将作监主簿,累至大理寺丞,召试禁林,赐进士出身
殿中丞太常博士尚书屯田、度支兵部员外郎,同判太府寺尚书祠部通判郑州、吏部南曹提点府界诸县镇公事,再为三司盐铁判官淮南转运使度支判官纠察在京刑狱直史馆,为河北转运使,擢工部郎中天章阁待制都转运使
宝元庆历以来,河北宿重兵。
其后夏人称臣,契丹既讲和,而屯戍不少损,民疲于转饷。
公始通御河,转粟塞下,减戍兵,使食京东
增置壮城军,专版筑之役。
义勇之惰弛不教者以时教之。
又兴铁冶,佐县官之用。
方是时,河决,累年泛滥,为民患,乃修郭固口,顺其性而疏道之,河遂安流。
滑州以河涨来谒急,且求假楗梢,而僚官难之,公曰:「彼急矣,尚可以邻路拒之邪」?
随其所须而应接之,滑州得无患。
前后四年,除民之逋负凡数百万,省役之不时者又不可胜计,故一路财用饶,而民乐其生,则公之才为可知也。
判吏部流内铨,加龙图阁直学士高阳关路经略安抚使、知瀛州,迁兵部知开封府
开封文靖公号称善治,而公兄弟三人相继皆有声,世以为美谈。
俄除枢密直学士、知益州,辞不拜,留充群牧使契丹祭奠使。
复以枢密直学士泾原路经略安抚使、知渭州,迁右谏议大夫,徙鄜延路、知延州
羌酋异时户去者辄不究治,至公,胡守忠者亡去,即檄宥州取之,斩于境上,终公去无敢亡者。
复入为群牧使判尚书兵部提举醴泉观,进龙图阁学士、知成都
成都一都会也,得便宜从事,列城观望,有之藩镇流风存焉。
为政者务威猛,为击搏以操切之。
民有轻犯则移乡,甚者或配徙内地,终身不复还。
公阅其籍,移乡者即释之,配内地者奏而贷还之,而一切镇以宽简,人心大安。
岁屡丰,谷贱至伤农,军食不售,公为高其估,谷价适平乃止,故农不伤,而军食得售。
人益喜,乃相与请图公之像为生祠,公拒止之。
比去,至有作《蜀父吟》以思公者。
给事中尚书工部侍郎群牧使权三司使
天下奏计及文移填委,若不可究者,公为之以闲暇。
一日奏事,英宗顾谓曰:「蔡襄,诉讼不即决,事多留,公何以处之裕如也」?
公对:「于事勤,未尝有慢失,殆言者妄尔」。
帝素知公才,由是又知公为长者。
月馀,拜枢密副使
是时,帝始亲政,言事者数见斥,公奏:「谏官、御史,陛下耳目,而大臣为股肱。
股肱耳目必相为用,然后身安而元首尊。
宜考其言,视其所行事而进退之,则下情通,而聪明无所遗矣」。
又请陈祖宗故事于前,而日省览之;
迩英进读,以代前世之史,则切于时而有所规模也。
今上即位,迁刑部侍郎检校太傅,充枢密使
武臣子弟多不教,三班入流又无法以考视之,请试方略才武,然后任以官。
异时北兵戍岭外者多物故,更用东南教阅兵。
京师禁旅戍河北者冗食,公上以京东武卫如陕西土兵之制,使更戍四路。
又分河北义勇为五,而以其一最优者,课其养马、习骑射而复除之。
公之所陈,或初议不合,或合而未即行,及后施行,则皆著以为令者率如此。
有欲合鄜延环庆为一路者,公言:「东至河、西至定边,中间列寨凡二十,二千里而遥,缓急寇至,首尾若何而为援乎」?
议者又欲下边臣,公曰:「庙堂之上不处决,而以诿边臣,不可」。
乃止。
未几,公之弟公著为御史中丞,公以为门户之宠不可多,乃上疏请罢免。
上以至公之意申谕之再三,乃起视事如初。
明年,为观文殿学士吏部侍郎河东路经略安抚使知太原府
先是,夏人数寇边,朝廷患之,遣大臣宣抚陕西河东,以相视利害。
既而献计者言,乘其不意出兵,必有功,遂取啰兀,城之;
又筑三寨,开荒堆,道绥、银,属之麟州
既又檄太原调二万人转饷之,且戒以期。
公曰:「大兵通行则可,粮道遇伏,将何以继之」?
永和关回远,虽违期,以无后虞,遂出永和关
而神堂援兵道荒堆者,伏发不得进。
事闻,手诏褒谕,以为有先识。
其献计者又欲增堡障,公言:「三寨之役,民已不支,其势又散阔不相维制。
守之固未易也,奈何增堡障以重自困邪?
虏方怀愤伺隙,日夜谋有以报怨,宜少持重,以制其变」。
已而啰兀不能守,举三寨悉弃之,如公言,虏亦不敢复动。
初,诏将吏有功者得承制除授,而冒恩为多,公言:「诸道兵会啰兀,初无大敌,所捕获特老弱牛羊杂畜尔,其所得地又举弃之,则将吏为无功明矣。
而赏不次,请更下二府裁定」。
遂杀其恩有差。
转运使以调发烦扰被劾,公言:「事不素虑,而起仓猝,其势不能不然,请薄其责」。
于是遂得薄责。
俄请知郑州
会朝廷有事于洮河,乃拜公宣徽南院使、判秦州,召对,面加慰劳。
既而董毡用旧事贻公以书,且称敕,公遣谓曰:「若藩臣,安得妄称邪」!
董毡皇恐,不敢复妄称,边人用是益知畏伏。
后数月,王韶洮河,降附者又以万计,乃建熙州,而迁公检校太尉
公自以为无功,固辞不听。
俄以疾请内徙,除判河阳,遣内侍将高医疗治,听归管城第。
西太一宫使,使便辅养,其所以待公者无不至。
而疾益侵,遂不复起。
呜呼,其命矣夫!
其命矣夫!
享年六十七,其年五月庚申,葬于怀忠里先公之茔。
公资孝友,而器宇深博,家居未尝妄喜怒。
暇则读书,究观古今治乱之要,而不为章句之学,故所至有治功。
其在朝,耻言人过,及遇事则必争,无所回屈。
处大事虽甚遽,常从容若有馀。
而治边尤不喜生事,务安静镇重而已。
所荐士多至百馀人,往往为名臣,其间有未之识者。
自真皇帝题文靖公名于屏风以遗仁皇,仁皇帝复题公名于殿柱以遗英皇,故其感慨瘁尽,谟猷风采,有以似之也。
熙宁初,以旱诏求直言,公奏:「人主不可以圣自尊,当用晦以接下。
方今之病在于知人之难。
务虚文而无实,不可不察,察之,则天应旋至矣」。
前后讽切甚多,常恳恳出于忠厚。
然慎秘,人莫得知。
枢密之制下,其略有「屡陈忧国之言,多发便时之策」者,然后天下之人知公为有言也。
娶扈氏,赞皇郡夫人,再娶王氏,清源郡夫人,皆先公以亡。
四子:希逸太常寺奉礼郎
希彦,尚书库部员外郎
希仁大理评事
希明太常寺太祝
希逸希仁又先公以亡,希明尚幼,独希彦好学,有吏能,为公所器爱。
女四人:长适太常博士秘阁校理韩忠彦
次适保州军事判官向纪;
次继室忠彦
次许嫁光禄寺丞赵元绪。
孙四人:淑问,大理评事
善问、渊问,并太常寺太祝
请问,未仕。
曾孙二人:师中,试将作监主簿
举中,未仕。
公在开封时,镇尝从事于府中,希彦奉公之状来求铭。
铭曰:
姜姓自古,得胙于吕。
太公封齐,遂荒东土。
维申及甫,为周卿士
崧高》之诗,既好且肆。
宋兴百载,愈显益大。
维公之门,国相者再。
伯祖皇考,三朝倚赖。
民富于内,兵偃于外。
文靖公,实相仁宗
缉熙弥缝,致平底隆。
有德有功,有初有终。
庙享之从,见于歌工。
庆流源源,泽被后昆。
维公之生,气直而温。
规为设施,无所不宜。
匪急而集,匪严而威。
外台将输,阜康是图。
国裕于用,家丰有储。
方面翰屏,慎重镇静
有怀者恩,必信
庙论和壹,枢机精密。
出入始卒,周旋如一。
公讣上报,维皇震悼。
大用未究,胡不耆耄。
神崧之原兮博大且长,森成兮林林苍苍。
附于先公兮永固以藏,福流无穷兮子孙其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