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姚希得” 相关资源
诗文库
姚希得大宗正丞兼权金部郎官兼沂王府教授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九七、《后村先生大全集》卷六一
国朝以宗室耆老典司属籍,而丞则以庶姓士大夫为之。
亲贤参用,古之道也。
尔出蜀有闻望,倅闽有惠爱,昔去国,今立朝,有本末,志益刚,材益练。
兹予命尔赞治公姓,辅道藩邸,又以其官太清、事太简也,俾兼珍部,以主委输。
昔在先汉得人为盛,通世务者三儒而已。
尔其勉哉,朕将观尔体用之学。
可。
姚希得沿江制置使知建康府江东安抚使行宫留守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三、《后村先生大全集》卷六五、《宋四六选》卷四
朕慨览舆图,特隆阃寄。
第从臣之论思献纳,望高八座之联;
元帅以礼乐诗书,喜动三军之众。
乃出纶而疏渥,遂建纛而启行。
具官某秀杰而粹温,魁闳而密察。
讲明有素,可居四科九德之间;
植立尤高,不在八俊三君之下。
早慕袁高之涂诏,晚从裴度之视师。
名节暴乎朝廷,勋业著于方面。
藉甚、鄞之政,蔼然羊、陆之风。
属朕兴听鼙之思,辍卿由曳履之列。
西清学士宠矣,东方诸侯属焉。
轻裘缓带而总中权,帕首腰刀而衙诸将。
隔一带水,讵容持天堑之雄;
如七尺身,盍预护风寒之处。
江头宫殿,筦钥有严;
塞下城池,伻图取决。
居留之任至重,事会之来无穷。
宜减户租以厚晋阳之民,宜损军市以飨邯郸之卒,长驾远驭,广益集思。
赖尔宣劳,副予注意。
噫!
武侯远离之表,曾靡惮劳;
吉甫来归之诗,会当饮至。
钦承异眷,益懋壮图。
可。
大中大夫敷文阁待制庆元府沿海制置使姚希得故父端圭赠通奉大夫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一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七三
哲王明德恤祀,既有事于合宫
孝子立身扬名,首追崇其祢庙。
载加先懿,爰示殊褒。
具官某故父具官某,词赋之声摩空,势利之心如水。
灵椿丹桂,宛然窦氏之义方;
白发青衫,全矣凝之之高节。
久烦诸贵之推毂,靡待希年而挂冠。
及携子为京师之行,有买田阳羡之志。
冢嗣久联于禁近,霈恩奚间于没存!
埋玉土中,虽莫究生前之蕴;
黄松下,犹足为身后之荣。
可。
姚希得妻令人贾氏封硕人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一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七三
礼宗祈,蕃禧格于富媪;
加恩法从,燕喜及其令妻。
具官某妻令人贾氏,生长世代诗书之家,佩服姆师图史之训。
不出于梱,未尝知于外言;
相敬如宾,真可为于内则。
属均馂惠,始自近臣。
夫方仗钺而专征,尔则副笄而偕老。
《传》褒列女,视前载以奚惭;
《诗》咏硕人,与美名而适称。
可。
大中大夫敷文阁待制庆元府沿海制置使郪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姚希得明堂恩进封开国子食邑加二百户制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一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七三
小心而事上帝,既享于合宫
大赉而富善人,可遗于分阃?
载稽旧典,溥锡徽章。
具官某禁省名臣,藩宣重德。
李藩批敕,屡奋笔以回天;
裴度视师,盍联镳而向阙。
属勤弄印,颁尔建才。
麟符为诸镇之雄,鲸浸无一波之警。
妖氛尽扫,熙事告成
缅怀宣力之臣,宜在均釐之数。
噫!
骏奔清庙,奉璋阻列于誉髦;
集颍川,选表莫先于太守
姑钦馂惠,嗣有褒纶。
可。
虚斋资政赵公神道碑1256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自官制行,资政观文一等,非尝历二府不轻授,上临御久,尤遴其选,惟以宠李翰林韶。
至是虚斋赵公谂疾告老,上嗟惜,自正奉光禄大夫,自端明资政殿学士致仕,异恩也。
遗表闻,赠开府仪同三司
公讳以夫字用父魏王之后。
王四传至建国公叔戌,建公生武经郎隽之。
武经生朝请郎公填,山东乱离,由郓负其母金夫人避地长乐。
朝请少保公彦括,乾道进士,望临一时而年不及中寿,官至尚书郎
五子,公于次第四。
福国徐夫人
少保将终,顾公曰:「吾虽贫,有善和书遗汝」。
公方九岁,泣诵遗言,励志苦学。
门荫调诸暨,内艰改瑞金,未上改象州户录。
杨守炎正疑公年少,每具狱上,引囚参问,始大叹伏。
方漕信孺罗致之幕。
锁厅魁广西漕荐,中嘉定丁丑第,历江陵府监利县
邑通淮广,奸民多盗贩邕马以资敌,公设方略掩禽群盗,获马百疋,俘献于府。
制檄调夫封、剑督趣,民听惊惑,及见公单马急装先发,皆踊跃以从。
前帅赵公方、后帅陈公赅皆器重。
用荐者改秩知南丰县,增永惠仓粟千斛,广学田三百亩。
始至养士才二十员,比去至八十员。
里中哗而善讼、悍而梗化者,皆知姓名,他日听讼摘语之,曰此非某人之笔乎,皆顿首愿改过,两造无翻愬者。
代归,求主管西外睦宗院
盗起汀、邵,帅王公居安檄兼参议
会诏起抑斋陈公韡两剑,为福建招捕使,陈公请于朝,以公通判州事,兼主管招捕司机宜文字
陈公提师临贼巢穴,公主留务,内抚循,外供亿,人以为难。
贼平凯旋,剑人祠陈公而公侑之。
淮西兵驻邵武,下瞿诸峒陆梁,建、泰饥人相食。
陈公请以公摄郡事,乞盐招籴以活饿孚,生获杨、李二酋,馀贼歼尽。
俄为真。
郡焚燬,无寸椽只瓦,仅存夫子庙殿。
公剪荆棘,重创郡治,规模钜丽,缮泮宫,建北桥,踰年而官舍民庐皆复旧。
前守创添忠武军七百人,多游手无赖,禁卒亦乘时桀骜,公厚抚而峻绳之。
以悼亡再乞祠,主管武夷山冲佑观
明年冬史丞相弥远薨,起知漳州
陈三枪馀党犹出没郡境,公至,生擒张魔王者,盗平。
奏罢计口敷盐,以废刹岁入代民输丁钱岁万七十缗,立石通衢记焉。
提举江南西路常平茶盐公事。
楮法初变,廷议民间市贱楮输纳为亏官,令别纳补亏钱。
公抗疏曰:「昔输一千,今增五百,是令不信也;
输于民者有补纳,出于官者无贴支,是名不正也」。
上悟,从中可其奏,由是知公。
又著《原弊》、《救弊》二论,其后出十八界,收十六界,卒如公策。
大理丞
未至,除左曹郎官,兼权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
入对,条备边十策,次论故相除吏,怙权废法,大纲已紊,小小节目犹能持守,今悉荡然,乞清中书,还铨法。
直宝谟阁两浙转运判官
上既用公言罢履亩,平江守臣于下令后犹催至三十万,公劾去之。
右曹郎官,兼左司,继兼检正,遂为左司郎中,兼提领安边所。
京城火,求直言,公极论致火之由,乞改葬故王以弭天谴。
安边所残燬,一新之。
论对,乞合江淮,出内帑
俄以太府少卿左司,迁直焕章阁枢密副都承旨
直前光州危急,宜合淮东京湖二阃兵力极援之。
众未以为然,果失守。
右司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除宗正少卿,兼副承旨提领安边所如故。
论军赏冒滥,始行制司背批之令。
鄞卒失伍,擢右文殿修撰枢密都承旨庆元府、沿海制置
陛辞,力攻和议,又言:「先帝创安边所以佐边费,今取其钱粟供赐赉营缮,非先帝本志」。
集英殿修撰以行,俄升副使
前制臣陈赅已去,寓公赵善湘摄阃,散帑庾以市恩,卒愈骄谋拒命。
公单车用迓卒导从入城,众投戈迎拜。
善湘遁入山,公具交承礼招之。
郡既赤立,乃籴白米支军粮,而自食仓粟之残腐者。
赵监军灊夫挟善湘势擅斩禁卒,激使为变。
公素得诸校心,以其谋告,公械其人付赵时诂讯之,尽得姓名。
众约三鼓举事,公使缓漏筹,与客对奕示间暇,而密召水军入城,掩捕皆获,枭首三十馀,锁外寨者百馀,它贷勿问。
迟明,城中始知。
将召归,郡人乞留,诏因任。
太常少卿召,改枢密都承旨
楮法又变,以一易五。
令下,公未去鄞,疏五不可,乞寝新令。
又言:「必欲行法,乞坐臣沮格之罪,于追窜上更置重典」。
右揆怒,议诎责,左揆李文清公止之。
公径归,久之仍旧职知建宁府,辞;
泉州,辞;
复改建宁府,亦辞。
叶贲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公自四明归,益专精讲学,率对卷至夜分,诸经笺注,始有端绪。
右揆去,公与王伯大徐鹿卿同召,而公除权刑部侍郎,俄落权。
自初登朝,每对必言国本,内引所言尤力,且录嘉祐绍兴建储始末及诸臣谏疏举行次第以进。
上曰:「宫中已有人」。
赵汝腾刘克庄汤中黄自然郑逢辰杨栋宋慈包恢许致祥姚希得,又荐林公遇乞赐逸民处士之号,上嘉纳。
宝章阁待制沿江制置使,兼知建康府行宫留守江东安抚使和州无为军安庆府田使
陛辞,援张浚岳飞事,乞早定储。
江表苦旱,公至金山默祷而雨。
以御赐金帛颁将士,补尺籍,增寨屋,造多桨船,缮器甲。
虏入巢、和,公先调马汝海、鄮进等入巢。
贼至,城内兵出,败之。
和州围迫,公檄三城兵叶力劫寨,虏败去。
又料虏必报忿,豫增无为戍,伏杨林舟师,筑土堡。
虏果至,诸将夹攻,走之。
偏师援仪真,躬督舟师巡江至采石,入和州视城壁,至裕溪乃归。
赐御札,升华文阁待制,鞑将察罕来献。
盗劫毗陵蔡少卿家,不获,俄为金陵缉捕所得,诛之,由是沿江无盗。
宝章阁直学士平江府,免牍未下,改权刑部尚书
引对缉熙殿,上拊之曰:「卿二年宣劳」。
公奏:「皆陛下威德,臣无毫发之功」。
论弭变定储甚切。
时大旱,江湖俱涸,公言:「汤以六事自责,陛下自省于此六事有耶无耶?
名曰去奸而通密奏、进奇玩,名曰崇俭而建龙翔、祠感生。
苞苴宫室自若也,忠直次第引去,嬖倖出入簸弄,谗夫女谒如故也」。
上悚然。
因及所进《易通》,翌日御笔令投进。
俄兼侍读,兼修玉牒,有旨以《易通》间备进读。
一日经筵问月吕蔑思所议何如,公言:「鞑不通华言,使至但来投拜,非谓来议和也,主此议者几何不卖国与人!
臣尝问月吕蔑思来意,其人致酋语,极不逊,臣实痛愤,奈何复遣之去」!
上嘉纳,赐公「用易堂」、「虚斋」、「东平艺文世家」十一大字。
权吏部尚书,兼检正,除刑部尚书
手抄《无逸》、《立政》讲义以规切任事者。
兼权给事中,屡辞不允。
会拜某公右揆史宅之佥枢,公因论二除目非是,改礼部尚书,仍兼玉牒。
不得其言当去,尽遣家人,自留待罪。
月馀,上命徐清叟陆德舆宣谕,令供职。
吏部尚书侍讲、兼玉牒史职,御笔令任责史事。
详定殿试,奖直抑佞,文魁得方逢辰,武魁得陈亿子
时读《易通》终篇,再进《义例》、《卦论》、《图说》凡三十册,降诏褒美,赐御制诗。
所进本留内阁,上常览阅,后降出,丁未本册末皆有小玺。
进光、宁二朝《宝训》,上曰:「此书皆卿力」。
公既受上殊知,论建寖广。
尝进《家人卦疏义》,指宫媪官人。
郑丞相初善公,冀其助己,公方昌言建督括田之非,又进《离》、《节》二卦疏义,攻聚敛之臣,又历言政、宣间弊事由大臣有奉承无正救所致,又奏留潘凯吴燧董槐,郑公积不乐,愬于上曰:「侍从之臣以臣方京、黼」。
赖上照知,除端明殿学士提举佑神观,兼侍读
史馆初,上趣史事,擢公史馆修撰余同修撰,而余先逐,公专史笔。
及陈公薨,以公提举秘书省
公方与尤煜及新史官高斯得、牟子材、李献可分任撰述,琐闼因论「史属诋公以丑语,名曰借黄」,又言公改国史以激上怒。
丐去,以本职知隆兴府
公尝乞校定国史误字,亟取校本缴进。
上悟,出御笔罢史馆而程督史官,然公不可留矣。
辞郡,知西外宗正事凡三年,朔旦必升讲席,发明经旨,复学职生员额,同姓益劝于学。
宝祐乙卯秋召,俄除礼部尚书,兼侍读
上必欲致公,下州郡津遣,辞至四五,诏与郡。
寻依旧职因任西邸,而公疾已笃,丙辰二月甲申薨于里第,年六十八。
淑人刘氏,后淑人韩氏,南涧尚书之孙,皆前卒。
子时奚,宣教郎,力学工词翰,由藉田令乞祠归养。
孙若眉,承务郎,亦孝谨善继
其年六月庚申,葬于长乐县善政乡溪上山之原,豫为棺椁,规宅兆,不以累子孙。
公气禀实,存养深,前知数终,屏去医药,训时奚处己待人以厚。
又语若眉等,家事禀听于叔。
悉召亲故诀别,夷然而逝。
公友爱,事兄如父,拊兄子女如己出。
承务郎玉山丞时淬,仲兄子也;
将仕郎若稔,伯兄孙也,皆命以官。
贫者为市田宅,未嫁者与赀。
公立身有本末,上为君父倚信,下为士大夫亲附。
惟琐闼始相与号莫逆交,晚为仇敌,则有不可解者。
或言吻士间之,或言当轴之意。
初,陈垓以攻善类为己任,世所唾骂,琐闼因谓公党
尝论某朝士《易》学肆臆说而背师旨,又论陈珩冒奏补,语侵吏部,皆以撼公。
公前丐去、后待罪以避之。
弹文已具,天语宣谕乃止。
后除修撰也,余力辞,公亦独衔乞改属尤煜、希𡉙、汝腾
若此之类,皆有證验,可详考也。
若琐闼云云,别无按据,焉可厚诬也!
乌虖,公实忤郑丞相而有善郑之疑,实为排根而蒙助桀之谤,实卷卷吾党而获射羿之报,悲夫!
公温良有好贤之名,谦毖无取惎之道,其所以致谤有二:主眷也,经学也。
公虽去,上思之,谓辅臣曰:「以夫久在经筵,有所咨必援古證今为答,宗姓中不易得」。
又曰:「以夫曾说清之、与𥲅,谓之党人可乎」?
公为他人言《易通》辄不省,惟上重其书。
余每见缙绅窃议之者,必谨对曰:「君能别为一书以掊击之,理到之言,虚斋必服」。
然竟未有作书者。
夫未尝用功于《易》而公风非望之书,过矣。
公位偪而有主眷,才高而有经学,意者谤惎之所由生欤!
曩余与公同奉诏纂史,贵人或语余曰:「后村乃助人作史耶」!
余逊谢曰:「上使克庄赵公,为人之佐而短其长,人将不食吾馀矣」。
未几俱去,惎者犹以诋公为未快,并诋公所厚者,牵联及于余焉。
公有《易通》、《诗、书传》、《庄子解》、奏议、进故事、《易疏义》、杂著各若干卷。
晚于《诗》学尤深,惟《国风》自《卫》以后未断手,以遗稿付若稔,俾绪成之。
汤秘书汉见公《庄子解》,太息谓余:「某与公皆不能及」。
其为世所重如此。
公好士,士常满门。
晚稍引去,惟同郡曾震受死生患难之托,记公言行纤悉不遗。
莆人郑与言受公《易》学,得其要旨,为公服缌,诔之甚哀。
策名南归,迂道重趼,吊庐哭墓,谈者以曾比任安郑方侯芭云。
公遍历公府掾六曹长贰,外更数郡,三节二阃。
其持论欲尊主庇民,损上益下,不喜尖新锲薄之说,为政务爱人利物,奉法循理,不求击断操切之名。
综理微密,计虑精审,人方躁扰,公愈静定。
量敌筹事,瞭若蓍蔡。
数履危难,卒成勋业。
所至威爱相济,军民怀之。
经学外,于天文、地理、历书、丹经皆研究,虽小艺鄙事亦精绝
度曲要眇,奕高无对。
楷法逼《黄庭经》、《乐毅论》,尝自札奏状,上命誊本付外而真迹留禁中。
与人尺牍皆可宝玩。
属纩前三日,留书与抑斋陈公及余诀,且以宰上之题为托。
将葬,时奚奉家传、年谱来请铭。
呜呼,年辈前于余者往往铭之矣,公小余二岁,奈何又铭公耶!
若余者,真蒙叟所谓不祥人耶!
铭曰:
古之重任,必属儒者,以学浅深,为材高下。
在周分陕,之伦,爰及晋、汉,曰縠与遵。
虚斋恂恂,退然逢掖,可以卿士,亦可牧伯。
出建旗鼓,宣国之威;
入侍旃厦,格君之非。
他人以材,虚斋以学,群迷相承,独智先觉。
见诸事业,特公之粗,以其精者,著之为书。
士有一焉,足以骇世,公乃兼之,宁不见惎!
上于群臣,灼知佞贤,人或诬公,上曰不然。
势炎力钜,人者暂胜;
事久论公,天者常定。
公书固存,公未尝亡,持此较彼,孰为短长!
遗音琅琅,托我以死,乃撰次之,以告太史
逢原墓志铭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六二
余谢事之明年,郑贡士南吉将葬其二亲,来求铭于余。
时余已八帙,才尽而思涩,诺人志铭或健忘失记,或常挂怀抱而累岁不克为,其人往往厌倦不复至。
南吉守余数月,不懈益勤,余矍然曰:所诺诸家,其官高卑、人显晦未暇论,姑以迫葬欲掩诸幽者为先。
按君名浚甫,字逢原
累世业儒,君尤刻苦,视朋侪工雕篆、挟套括取高第者心轻之。
讲学贯通伦类,属文根极体要,乡先生方铁庵王臞轩皆推重。
铁庵所至与同载,晚客于塾,俾姻族隽秀师焉。
嘉熙丁酉拔胄解,余从弟居厚衡文得之。
淳祐庚戌擢第,授惠州归善主簿
居厚守潮,拉君南辕,摄揭阳郡博士,士民称之。
又摄郡幕,有甲乙斗杀之狱,吏以谋杀坐甲,君辨之曰:「刀出乙家,非甲本意」。
卒从斗论。
里人有官于潮考试以殁者,君极力营其后事。
归善宿次,余叔弟处和守惠,移书趋上,余以诗饯之,宾主相得欢甚。
郡创丰湖书院,请充山长,君巽与郡博士而自居堂长。
忽得滞下疾,既愈复剧,处和为迎医外邑,竟不起,淳祐甲寅二月二十九日也,年五十。
处和为治棺衾,哭之哀,率同官赙其归,殡于某寺。
娶李氏,处士应甫之女,后君八年卒,景定壬戌三月二十日也。
咸淳乙丑十有二月十五日,合葬于嘉禾里满党山之原,以仲子祔。
子男三人:南吉,壬子乡荐;
次传孙,早夭;
次似孙。
女三人:长适赵时淀,将仕郎
次适陈作霖、陈
孙男女各三人。
所著有《经史考》,其自述曰:「郑玄集六经笺传,而谈经之失无出于
马迁为史笔巨擘,而记事之失莫甚于迁。
我朝诸儒接乎朱、吕氏,理义之学大明,而经史百家,众说淆乱,未能尽订而归一。
三礼经传于古人均田建国之制多阙未讲,《纲目》、《大事记》于前史记录加笔削而犹多错讹」。
使天假之年而究其学,岂不可以继君家夹漈、湘乡乎!
君上太府卿露由侯官徙莆,号南湖先生,其后徙后埭。
君曾大父恪。
大父毅,贡于乡,晚当大对,不就,号郑昼树
父度,博学高年,侍郎林公元质受业焉。
母黄氏,乡先生通直郎鼎之女。
铭曰:
昔者吾友,议郎苔翁,每叹叔季,科目□崇。
偶□程度,立致显融;
放下黄册,叩之空空。
激哉是言,未敢苟从。
多士之生,各系其逢。
固有寡浅,宜卑而穹;
亦有耆硕,宜达而穷。
嗟嗟逢原,策萤雪功。
先贤难疑,诸儒异同,探索精微,条理始终。
万逢掖间,群雌一雄。
此日杲杲,彼天梦梦,不芸香上,夭瘴中。
吉也苦心,蔚有父风,如参于晰,如畤于通。
闻诸老儋,天犹张弓,岂昌厥后,遂塞于躬。
嗟嗟逢原,归于其宫,所积者厚,其报必丰。
水龙吟 其一 寿江阃姚橘洲学士希得 南宋 · 陈著
 押词韵第八部
玉麟堂上神仙,算来便合归廊庙。
天教且住,堂堂裘带,舒舒旗纛。
一笑谈中,遍江淮上,太平花草。
待金瓯揭了,黄扉坐处,祗依此、规模好。

恰似虹流节后,庆、佳期还到。
乾坤开泰,君臣相遇,机缘恁巧。
谁信苍生,举头凝望,锋车催召。
芜湖,更有无言桃李,顾春风早。
谢沿江姚制使希得从叟前辟启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九八、《本堂集》卷五六
化庐旧物,冥心师造之归;
榷幕赘员,转手王人之辟。
饮泉知脉,指海衔恩。
窃念某伎俩全无,夤缘独到。
南宫滥第,实误玷于公衡
东涌冻曹,又密依于大纛。
方有苏天之托,遽从湘水之游。
行或使之,非所乐也。
去数千里,恋轩之梦孤飞;
曾几何时,出幕之装已束。
撷芳芷以自媚,抱焦桐而何归。
倚棹秦淮,抠衣程坐。
萧萧杜老,非严公而谁怜;
汲汲孙生,惟范老其能亮。
既使安存于云厦,且将近置于冰壶。
而一缺之补风,乃多方而为地。
念岁月之掷,至每见于颜辞;
谓夏秋之交,断可投于机会。
遂使外台之公剡,肯分南豫之子司?
石洪洛阳,虽从乌幕;
荐宗师于袁相,元是韩门。
靖而思之,何以称此?
兹盖恭遇某官学圣人事,踏实地行。
泰山岩岩,以静重镇浮俗;
洞庭浩浩,以宽平容众流。
故好贤有甚于《缁衣》,而见善必收于夹袋。
至今濩落,重累干旋。
某勉循尘容,终怀本色。
犹有节,每欲赓居易之吟;
莲不染泥,当无辱濂溪之爱。
庶其异日,濯以清风。
谢沿江制使宝章姚学士希得举关升启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九九、《本堂集》卷五六
举词云:「奋从儒素,有学有文。
见诸职业之间,藉甚廉勤之誉」。
惟大制府,善旧物之受容;
从事员,先众人而吹上。
此虽公举,其实私恩。
黄钺镇临,惟江淮其最大;
而青衫趋走,如温、石者良多。
皆有登龙之荣,庶几表鹗之宠。
其如荐额,不满盛心,故虽贤而亦遗,岂非分而可觊。
况如某者信迂为切,嗜苦如甘。
六尺之躯,欲先立其大者;
一贯之学,犹或困而知之。
自从初筮以来,每惧半途而废。
讵谓今日,失身异岐。
坐关津而晓昏,风雨弗易;
立商贾而尔汝,尘埃与交。
嗟嗟本色之非,愧愧寒毛之竖。
然岂获已,亦有难言。
老骥服箱,终未忘于追电;
穷鳞窃水,聊自活以待时。
苐思三剡之关升,尚欠一函之嘘送。
兹为何地,而欲求人。
自非有濂溪心,识清莲于淤泥之外;
老泉眼,收峭木于荒江之滨。
肯削奏通,以阶进步。
兹盖恭遇某官栋梁吾道,山斗诸贤。
大度为公,种无边之桃李
真忱矜小,采最下之菲葑。
以至猥如催征,亦不嫌于椟荐。
载披华衮,如复青毡。
为贱丈夫,而叨文学之誉;
阿堵物,乃辱廉勤之称。
是皆曲借于齿牙,可證本来之面目。
允谓特达,若而称蒙。
某倚而为梯,行可拾级。
选坑未离,尚只手之挈提;
翘馆相依,有终年之植立。
其为激烈,罔既敷陈。
谢沿江制使淮西总领姚刑书希得举改官启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九九、《本堂集》卷五七
举词云:「行粹而识融,学富而文赡。
赞筹计幕,流誉天朝」。
玉钺重臣,兼提饷节;
冰台末属,遽被荐函。
彼其本幕之最亲,胡乃它司之先及?
蒙非其分,惧甚于荣。
窃惟趋走之在前,是固搜扬之在后。
然果知居易,何妨仅舍于判官
而不举康衡,则为徒私于幕府
此又取人之公道,讵容执我之常程。
但如某,生而锢昏,加之癖懒。
惺惺点校,有腼前修;
矻矻披吟,亦成中画。
浪挟南漕之券,周游下泽之车。
数年其间,五考而近,偶追随于鹊锦,或倚傍于麟垣。
回思脱选之难,尚须三箭;
徼福受知之素,或就一陶。
第缘问缺之成迟,深恐抚机而坐失。
讵图造化,特閟阳和。
任蹊李之争春,为野梅而放晚。
俞音天落,晨趋外计之庭;
褒字云香,夕拜西台之剡。
予之可谓特达,受者能无忸怩?
瞻彼司存,纷其赞画。
当戊己之屯方益,而庚癸之呼正殷。
劳于簿书,送案头之日月;
严于斯会,散笔底之风霜。
陈力相先而未涯,举员正虑其不足。
兹惟旁睨,无预前箳。
邻栅之有鸡豚,本难指认;
山居而食无鳖,乃副涎饕。
况披华衮之辞,弥激丹襟之愧。
何学何识,奚行奚文?
谓之粹融,岂珷玞之可称;
谓之富赡,非潢潦之敢当。
至言流誉于朝,益见相期于远。
捧持异宠,惊耀郡观。
兹盖恭遇某官身植大公,心勤小物。
念某窃奉常之第,实累司衡;
逮某需从事之员,又分荐牍。
故欲始终其陶冶,尽捐彼此之藩篱。
遂令妄庸,不一侥倖。
某自今而后,惟德是怀。
黍谷素穷,敢计异时之须入;
橘洲清绝先生号橘洲。),庶几晚节之相依。
欲报之私,有言则浅。
陈次贾墓志铭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一七、《本堂集》卷九一
古之观人以实,不徒名也。
科目兴艳于名,而实斯病,观者感焉。
余今而得陈君策次贾,科目所不能笼,其争出我门下,皆当世大老,亦可敬也夫。
君早悟,授业于刘忠公汉弼,经兼赋,眇场屋子。
试辄遇衡文者以时见黜,人为茹屈,而不自芥蒂,志益广,气益昌
世学如尤公煜,忠孝如赵公,器量如二吴公渊、潜,相从二十年。
嗣而李公曾伯姚公希得马公光祖,更任西北寄,类虚宾席,引以自重。
草檄飞书,赞筹决计,芒咢不露,声闻自休。
回顾俯仰局促,皇皇焉竞琐琐,大有径庭。
若其由西事论功授武级,积阶至训武郎,历仕居多,非其本意,略而不述。
君平生襟宇,夷旷洒落,出则江淮荆蜀,何胜不擅?
归而于其里,面山结屋,扁曰「不碍云山」,自号南墅
天景参会,笔力化捷,片语只字落纸,好事者手之惟恐后。
眼空天下,不以狭我乡曲。
交际间无贵贱耄稚,各得其欢心。
从江阃辟,长议论。
未几以病殁。
庆元庚申至咸淳甲戌,得年七十有五。
是年旅榇东还,八月庚申封于上管双溪之阡。
其先自上虞
曾祖升,祖原,父大享,世隐于药。
娶徐、赵、贝氏,皆先卒。
子男二:长自,次特立。
孙男六人:似翁、印翁、文翁、兴桂翁
孙女六。
余知君者也,死而葬且久,其子自书来,曰:「自不孝之,父墓未铭,非子谁属」?
呜呼!
予于其死、其葬,年耄道阻,废礼莫赎。
今于请铭而辞,如知生之义何?
乃铭。
铭曰:
不拘拘于售名,而名之归也谁争。
不屑屑于行志,而志之得也自亨。
傲睨乎轩冕之艳,游戏乎翰墨之清。
擅光景而消息,寄湖海以死生。
有下马于双溪之茔,请观斯铭。
有宋朝散大夫字溪先生阳公行状(下) 南宋 · 阳少箕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九十一、全宋文卷八一五五、《字溪集》卷一二
初为科举文,一本理学,不为时尚。
丙子乡举,有司拟置首选,而复下之。
冯太夫人殁,公益无仕进意。
端平甲午,公年垂五十矣,曰:「进取非吾愿也」。
女兄引龙潭居士责望意勉之,强而后可,遂冠乡选。
庚子,类省奏名,公泣曰:「禄不及亲,乌足为荣。
姑罗青衫,以酬先志足矣」。
怀敕五年,退居不调。
樵隐余公玠闻其学其德,檄分教广安,而以昌州酒正寄绩,然非公志也。
故谒谢有诗曰:「一名绊脚真成笑,五载弹冠尚觉忙」。
时郡境旱,公条弭灾事,以十自悔为劝,时守赵君汝廪倾心焉。
境内啸聚相扇,众不下千,首恶谋掠府,公劝以计执之。
有欲营救者,公曰:「除恶务本,若渠魁罔治,患其已乎」?
乃置之法。
贼之系狱也,告匿赃家白金者累千计,公白府曰:「贼未刑有證对,犹惧蔓延,况已刑乎。
若穷诘,必殃无辜。
纵得赃,阃台将以郡利其财而入之罪也」。
守悟,举牍焚于庭,人情乃安。
公又请榜谕乡邑,凡能捕寇,以赃代赏。
胁从之人能斩贼首以告者,除罪行赏。
由是佩犊之风稍息。
公尝鞠囚,有杀妻自诬者曰:「盗杀吾妻若子。
里正惮追捕,冤久不获伸」。
公察其文辞,视其衷,服犹有血污,公白府审鞠,遂伏辜。
是岁歉,而阃籴不免焉。
公曰:「当于不得已之事,求得已之策。
请先量户产高下,均敷籴数,然后分委仁廉之官体访旱荒。
如一分旱,则十分免其一,馀视旱之轻为差役」。
籴办而民无怨矣。
郡庠规矩,一本白鹿,先德行,后文章,尚理致,黜浮薄。
时学廪久乏,核积弊,乃沛然令官俸给悉举以俾掌计
比还故里,朋旧候诸途,睹敝箧中,尚不满千钱。
大阃继檄大宁秋官,公不得已承命。
瞿唐,赋曰:「可奈红尘飞白羽,不容黄叟卧青山」。
暨至官,有丽于狱者,公于其始至之初,引问矜恻,以诚信开谕之,人无不感悟,以实情自达,故未尝施一刑而狱具。
由是案无淹滞,千里不冤。
赵侯汝廪寘公郡幕,遇数十年盘错之讼,公一再翻阅,不一二日之间,明辨剖决,迅雷不及掩耳,而予夺无不得情。
吏无所容其奸,民不可施其嚚险,健讼之徒皆相告曰:「阳公廉明,事一经其手,则他日无复措翻腾之辞者。
吾曹谨毋以讼至公府也」。
时掌纳,公辟其场,广数十步,令纳者聚米其中,植旗以识而退,毋喧嚣纷争。
然后探筹呼名,纳者始得入,令自概量,自入仓,胥吏但于场外唱筹书数而已。
从前转移输纳之苦,填拥抄撮之患顿息。
公职教黔中,其教以讲学为本,课试为末。
择乡老之有望者,悉加尊礼以仪,后进由是逐末知本,尚吻者革心。
黔之文物,至今彬彬然也。
黔民火种刀耕,禾仅充腹。
阃例行籴饷,公请蠲之,以少苏民力。
岁霖潦,公以书诣府曰:「千里之地,无土稔金穰之證,有木饥水毁之灾。
虽天心未必非仁,然人事尤当加勉。
窃谓赋敛致沴之本,除常赋外,悉宜蠲免;
讼狱致沴之由,除重辟外,悉宜疏放;
力役致沴之端,除城缮外,悉宜停罢。
灾伤之处,悉宜加体量;
艰厄之家,悉宜加优恤。
古者水旱皆祷于社,非但索之绀宇琳宫而已」。
太守王公谨礼纳其言,嗣岁书有年,来牟生于芹宫,三歧一,两歧二,守归美于善教所召,诗载郡谱中。
公在端平初,万里寻师入京。
时端人正士布满朝廷,皆天下人望,而未有建明。
乃以书谒平斋洪公咨夔,略曰:「朝廷有正心诚意之君臣,则天下有正心诚意之善治。
厥今在廷之臣,正心有言,诚意有言,《中庸》、《大学》之外,洗心以《易》,又有言。
君臣讲磨不为不至,然求之治道,则吏不免于贪鄙,士不免于浮薄。
民力困匮,军实隳废,循至楮币日轻,货泉日竭,中外岌岌,末如之何。
推原其故,则制度纲纪不立之故也。
夫乱生乎小人,治生乎君子,是理也,三尺童子皆知之。
曩者大往小来,天下之不治,无足怪者。
今也端人正士云合辐辏,相与聚精会神,兴利除害,既逾年矣。
天下举手加额,引领东望,计太平之在旦夕也。
而害日以生,弊日以甚,天下善类皆窃叹而疑之。
其间不肖者,往往指以为经生学士无益于人国,而小人遂得以幸君子之罔效,而肆其诋议之口,其机甚可畏也」。
平斋称叹,问以当世之务,公对曰:「今朝廷虽有用君子之名,而无用君子之实。
所谓用,只在用得着用不着尔。
晦翁云:『汉武若用董仲舒为相,汲黯御史大夫,是甚次第』?
今时那有此差遣耶」?
尝上鹤山魏公了翁书曰:「今日大开斯道兴起之一大幸会,而亦伏斯道消靡之一大危机。
圣天子躬亲万几,愤积年憸壬之蠹国,一切扫去,尽收召名德宿望,儒术老成之士,布列朝宁,侧席倾心,希冀太平,此斯道兴起之一大幸会也。
然一二年间,弊日益甚,治日益远,上之心苟厌且疑,则小人乘间群起而投之,岂非斯道消靡薄蚀之一大危机哉?
尝思今日之事,不患天下之积弊靡而深,惟患士大夫之积习专而忌。
专则任己意而常失于私,忌则忽人言而易违乎理。
所以君臣上下,竭思尽谋,而弊终如故。
此无他,未能公天下之心也。
今日之事,岂一智一能,一手一足所可为乎?
高宗中兴,虽得一傅说,而旁求俊乂,必合天下材能,此所以为傅说
成王守成,虽得一周公,而常任常人,必合天下之智力,此所以为周公
圣人之心,何一毫专与忌之有哉」?
淮东信庵赵公葵书曰:「窃闻胜不可有矜心,负不可有沮心。
胜者负之所倚,负者胜之所伏。
一胜一负,皆有机焉,惟善于用势者能识之耳」。
淮东西岩杨公恢书曰:「知一心与天同其大,而天下之事不足为矣。
夫万事根于一理,万理根于一心。
是人之一心,统万理而应万事,其大与天地等。
世之人不知大其心,徒汩汩于事,事日以众,心日以小,屈于嗜欲,屈于富贵,屈于贫贱,屈于患难生死,纷纶杂揉,莫知纪极,盍亦以天地之大立其心哉」?
时洛帅既还,公是以切切言之也。
楼山李公鸣复中执法,倒屣延公,问以时务之要,公对曰:「窃闻庙堂在恢疆,愚以为所急者在厚根本。
士大夫积习私欲,渐染成风。
朝廷戢贪训廉之诏虽屡下,奈何此弊疣痼三十年矣。
夫在位者,刚恶与柔恶均为害民,如欲天下平治,在乎守令得人。
而择守令,又在乎监司得人
盖守令者养民之本,致治之基,监司则又守令之表也」。
楼山极叹服。
淳祐丙午,上克斋游相国书,略曰:「扶立世道,开物成务,在乎士大夫之心。
今日士大夫之心何如哉?
物欲疣痼,而正谊明道之心隳;
声色薄蚀,而好德乐善之心隳;
己私蔽塞,而由行天理之心隳。
前日之心,今颠沛而共、驩矣;
前日之心,今好乐而桑、孔矣。
滂、纲不廉察不抚字,颇、牧不战斗,下僚委吏莫肯官官,抱关击柝莫肯事事,上下小大暧昧掩覆,苟且朝夕。
间有以效官振职称者,不过总于货宝,为身之防,岂真立其心以为天下国家哉!
廉顽立懦,暴者畏而戢,贪者耻而革,一赏百劝,一威百惩,在相公一心主乎至公至正,终始惟一,以要事功之必成而已矣」。
内翰沧洲程公许书,略曰:「吾夫子道可兴周,其答仲弓之问政,以举贤才为要;
于子游之为宰,必以汝得人为急;
至于臧文仲展禽之贤而不与立,则以不仁斥之。
使夫子一日而得邦家,其为治不过如此。
孟子生于战国亲贤之说,任贤使能之说,贤者在位之说,反覆不厌。
功利横流之冲,盖知为天下立道,为万世开太平,实在乎此」。
渎山谢公方枚书曰:「太子天下本,所以系属人心而负荷大器者也。
君子小人之进退,即阴阳消长之大机。
阳过而亢,则阴之生也必壮;
暑炽而炎,则寒之始也必烈。
《大壮》四阳浸盛,圣人乃以壮于前趾为忧;
《夬》以五阳决一阴,《大易》深以壮于頄为戒也」。
艮斋左史刘公应起书曰:「天子以史为友,虽万乘之尊,未有不须友以成者。
而必以史氏为之,岂非资其直谅多闻,忠告善道,辅吾仁而成圣德也欤」?
公寓夔门时,旱暵为灾,谓夔守曰:「淳祐丁未钱塘旱,朝廷遣官诣天竺灵隐请祷。
愚尝曰:『每思今时水旱凶荒,率诣琳宫梵宇。
世俗习,自东汉佛老之教兴,方有此事。
但因仍既久,人皆以为当然。
夫释老之奉,间亦偶与雨旸之机相值,岂真可倚恃者哉』?
时读《云汉》之诗,反复宣王救旱弭灾之道,尝为书曰:『君者天地之子也,民者天地之心也。
世未有为子而不知父母之心者。
今湖港枯涸,此君德之未洽,而民不被其泽也。
井泉枯竭,此国脉之不纡,而民不遂其生也。
草木枯槁,此邦本之不繁,而民不被其养也。
旱既太甚,乃不咏《云汉》之什,以侧身修行,爱民畏天,骏奔走者不适方社群望,而适天竺灵隐
披缁衣黄者流,群行通衢,顷而片云忽兴,则曰此和尚雨也,甘泽霏溦,则曰观音雨也。
抑不思桑林祷旱,云汉遇灾,果如是乎』?
大率《云汉》之诗,以侧身修行为本。
至于祷祈,则曰:『靡神不举,靡爱斯牲。
圭璧既卒,宁莫我听』。
又曰:『不殄禋祀,自郊徂宫。
上下奠瘗,靡神不宗』。
则惟以祭为重,而不靳于圭璧牲牷之用。
事天以实不以文之大训。
《周官》荒政十二,无非便民之事。
至于索鬼神,则以祭而享之。
盖鬼神者造化之功用,雨旸实其所司,于佛老乎何与?
今既已请祷在寺观,不可改也已。
宜恪恭祀事于社庙灵享,庶几反本合礼,可召至和。
若责己省咎,举行荒政,则公必能讲求之矣」。
又与当途书曰:「窃思居今之事,在上者以知言为难,在下者以进言为难。
人藏其心,不可测度,言固难知也。
然贵贱分而意向异,进言亦未易也。
士方未达时,碌碌亡奇,与稠人为伍,往来郡邑,出入乡井,人莫畏惮而肆其所欲言。
闾里之诵说,四方之传道,交游识知,相与把臂促膝,共谈当世,凡民情休戚,吏治善否,讼狱争斗,是非曲直,与夫府史胥徒邪正善恶,咸得其实,胸次豁如也。
一行作吏,事大不然矣。
前日之与我伍而无畏惮者,疑忌矣。
前日之忠告相与谈议论辨者,缄默矣。
闾里之诵说,四方之传道,不接于耳矣。
昼坐厅事,夜居邃室,郡邑乡村,不可得而出入往来。
凡民情政治争斗讼狱,府史胥徒,其休戚利病,是非曲直,善恶能否,皆无自以得其实。
虽孜孜求言,汲汲访问,百虚而一真。
至于闺门之内,堂陛之间,亦将伺候颜色,嗫嚅委曲,而不以实告。
其故何也?
一者分位有间,恐致撄拂,招愆咎,而不敢言也;
一者利害所关,恐生是非,召仇怨,而不肯言也;
一者务为掩蔽,欲倚权势,窃威福,而不复言也。
三者,今世之患,疣痼坚积,牢不可破。
欲以言取人,以言决事,以言立政责效,岂不难哉!
然尝求其说而得之,大抵君子之言主于义,小人之言主于利。
君子之言公正明白,诚实洞达,言为善,言积德,言循理守法,言长虑远计。
其偏为鲠直激烈,古方执一,要皆归于义而已。
小人之言,私曲将顺,柔佞机巧,欺诳覆护,言击搏,言掊克,言违理越法,言一切计较。
其甚则为侮玩凌僭,暴横把握,要皆趋于利而已。
哲人洞察,如见肺肝。
间有效力似忠,输款似信,随意似顺,承风旨似勤敏,任仇怨似了辨,伺意旨似机警,应烦缛似忍耐,不过伪为足恭,可暂而不可久。
上之人少有惑焉,根脚轻挂,则圆机便捷,随吾之忿懥好乐而肆其欲者,无所不至矣。
伊尹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
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
辨君子小人之大法也。
孔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
改之为贵。
巽与之言,能无说乎?
绎之为贵』。
察君子小人之要机也。
孟子曰:『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
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去之』。
莫非精思极虑,熟究详观,求以得夫君子小人之真,而为去取之决。
果能此道,天下事何往而不理哉!
窃思方今一路一州一县,治少乱多,日龌龊而日彫敝,皆根原于上之人不能尽知人而官之,官不能尽知吏而任之。
能知监司,则一路清。
能知牧守,则一州治。
能知县宰,则一县理。
监司、守、令又以知吏为难。
官无吏固无与任事,而不知吏亦所以败事。
吏无廪禄可资,无庆赏可慕,其日夕给口腹,肥妻孥者,率皆取之于民。
而其所以得行其所愿欲者,莫非蒙蔽聋瞽,欺诳媚惑致之。
士大夫以藐然一心,当众枉纷遝之时,纵有十分聪哲,未能尽烛。
况骄惰懈弛,人欲胜而天理微者乎。
当今大务,只以贤材类进为急,须是在王所者无非薛居州,而布列有位,散之郡国,棫朴薪槱举皆吉士,然后可以美新善治也已」。
淳祐三年二月天子命余公玠谕蜀,公条十二事上之。
一曰控扼形势,二曰防遏间道,三曰信赏必罚,四曰吊死恤孤,五曰训练士卒,六曰聚小屯,七曰精明间牒,八曰行反间,九曰革籴弊,十曰清浊流,十一曰招贤士,十二曰读书治心。
季年,边将有不能运掉者,公以书遗之曰:「今日之用蜀,不难于靖乎外,而难于靖乎内;
不难于一乎人,而难于一乎天。
天者非高高在上之谓,乃事务当然之理也。
为大公,为至仁,根诸心,见诸事,措则正,施则行,惟在乎识见之明。
持守之固,动静作息,举无非天,何人之不信而从,何患之不弭而息哉」!
「至不一者人,所至一者天,则日用常行,尤不可不于公与仁而加之意也。
公者存此心之理于事物未应之前,而使无一毫之或私。
仁者推此心之德于事物当应之日,而使无一物之不爱。
好恶喜怒得其中,仁也,亦公之布也。
赏罚予夺当其节,仁也,亦公之发也。
用舍建置合其宜,仁也,亦公之推也。
故以是而抚军颁廪,轻重视功,必无赏轻之忧;
以是而诛暴禁乱,小大当罪,必无罚偏之怨。
训练精,号令明,威信立,而仁达乎军旅矣。
以是而恤民,赋敛徭役,得时之宜,劳来还定,惟日不足。
壮者安其业,老者得其养,鳏寡孤独废疾举得其所,而仁达乎田里矣。
尊爵厚禄,言听计行,以尽用贤之仁;
饩廪称事,旌淑别慝,以尽使能之仁;
搜举遗逸,招徕俊杰,以尽举材之仁;
穷理尽性,以达仁之奥;
清心寡欲,以端仁之本。
念念公则事事仁,纯而体之,天而不人,一而不二,则可以位天地,可以赞化育。
彼异己者,盖将冥然天运而窅尔神化矣,顾何为而不诚哉」!
时岁丁巳,金人谋大举入寇,公遗蜀幕书曰:「边患日起,当勉劳将士,厚加赏赐,使之同心戮力,以逸待劳。
商周弗敌,一和而已。
彼张皇声势,千撼百摇,知不可动,师老欲还。
因其困沮,合我整锐而蹙之,则事功可立。
切不可以小队遏截,彼已尝试,必有深备。
今之所以活蜀上策,全在士大夫悔吝自新,同心戮力,而熟玩非常之变。
巧愈甚,贪愈深,可胜慨怅。
孟子有言:『其教之不改,而后诛之乎』?
风俗枢纽,关系局势,更新之初,诚能革伪刬雕,戢贪砺玩,以慰军民之望。
其间钱神铜臭,梱载丰橐,不恤国事者汰之,庶遗黎膏血,不致百漏千渗,则蜀事犹可为也。
今既数月,而寥寥无闻焉。
差强人意,惟戊、己建置数事而已。
若只包裹牢笼,务息怨谤,则栖苴枯稊,日益暵修,不待回风震薄,而先自颠拔矣。
今之制阃,托虽重之重,而有可以反重为轻之理;
事虽难之难,而有可以转难为易之机;
势虽危之危,而有可以易危为安之道。
今之所急,在洗濯士大夫之心。
将军建置矣,粮饷措画矣,独士大夫无所激劝,泄泄沓沓,糜烂如故,深可叹也夫」。
约正黄君应凤持节东宪,公贻书曰:「喜知天之衢,方将坦夷四达。
惟至理融明,定方凝固,超然大观,一毫无以动其心。
爵禄可尚也,而不可贪也。
富贵可有也,而不可怀也。
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不可忘情也,而不可得我而为之也。
称夫人之善,誉德之辞,可闻也,而不可好也。
异我而是,舍己从之可也;
同我而非,反己违之可也。
可行则行,可止则止,无必行必止可也;
可进则进,可退则退,无必进必退可也。
万事纷纠,而一念真正之不移;
万虑交集,而一心贞固之不易。
人欲至此消矣,天理至此安矣,学力至此定矣。
君子独立不惧,遁世无闷,所以处大过者此也」。
景定甲子节使公主西事,两镇节相吕公俾炎卯与幕议,公酌而诏之曰:「今蜀人心怒敌思奋,此敌运将衰,天道好还之时也。
在上者明赏罚,公意见,则闻风兴起,在在皆兵。
昔之反戈者,必倒戈而从我矣。
但当拯弊大坏之馀,葺理耕屯,难计近效。
宜急遣锐卒抄敌粮,分番迭出,使野不能耕,足不得逞,然后以重赏致其渠,以间谍携其心腹,伺衅而动,我得以制其命矣」。
公心乎忧国,论事切中时弊,而志恬退,不以利达为心。
擢第三十年,诺仕职教才四考。
年踰六十,即退休自适,隐居求志
蜀阃建学,宸奎赐「明心」二字以淑人心。
活安文公复之实长堂事,邀公振铎,因谢曰:「曩闻度㬊二公教以天理人欲界限,十年服膺,斯之未信,何足为人师耶」?
一时当途嘉公廉退,樵隐余公玠则以学博修行、恬于进取荐,学斋史公绳祖则以蕴于学识、无所竞絿荐,梓部使杨公令式以学问渊源、允为师表荐。
公视之澹如也,因致书活庵曰:「此事恐一溺官海,把握不牢,不无俯仰驰逐之迁,需首观颐,失此良贵,秖深战惧而已」。
先是,公虽奉辛丑进士敕,而告身印纸,略不复问。
岁丙午,季子炎卯入对,访得之以呈。
公欲挂神武冠,适大参橘洲姚公希得为郎,阅考第仅四书,曰:「是未可及泉」。
在调。
绍庆学官以归。
己酉,较试忠南,衡文别省。
阃帅畀举改官,以侈得人
公辞曰:「岁迫崦嵫,冒颜职教,第以为纳禄之阶,冀得赠典,光九原而已。
安敢更希异数,以速官谤。
明公风舟共济,才俊满前,效智效力者不少。
今公车之荐,首及陈人,非吾愿也。
乞收回荐牍,改俾时髦,俾衰朽得与鸢鱼共乐化机鼓舞中,如受赐也」。
樵隐曰:「世道奔趋,而廉退如此,可无崇奖以砺浮俗」?
议闻之朝,且致养老尊贤之礼,公固辞。
有劝以荐牍授季者,公曰:「不用则已,又安敢龙断耶」?
黔教及瓜,守固以京秩荐,且以任赏增秩保申。
公辞之不就。
会郡贰阙人,守以阃命俾公摄事,公曰:「年老漫仕,大失本心,觊读遗书。
荐剡不受,次任不图,非伪也。
明公以愚不为庸谬人者,谓其恬退也,谓其廉也。
今举不就,任不图,而恋恋摄官,可谓恬退乎?
所当有之爵禄,不贪不嗜,乃营营于垂满之日,可谓廉乎?
心口日日林泉,而手足身体尚徬徨庖俎间,其为人贤不肖何如也」!
守不能夺。
吏部左曹刘公叔子守涪,会职教有阙,书曰:「昔伊川代大中贻书宇文中允典汉州学,有云:『贤者以类至,惟贤能致贤』。
某学伊川之学,守伊川传《易》之地。
执事高迈宇文。
今学掾虚席,多士愿执经焉」。
公辞曰:「尝读《易》至『亢龙有悔』,夫子系之曰:『贵而无位,高而无民,是以动而有悔』。
夫亢龙本无悔,只因动便有悔。
则当亢者,宜静不宜动也。
《离》之九三曰:『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
是耋耄之年,只当投閒自乐,不可复有希望也。
《豫》之上六『冥豫成,有渝无咎』,夫子象之曰:『冥豫在上,何可长也』。
是乐不可极,人贵知变,不可冥然蒙蔽而漫不知止也。
《蛊》之『上九』以不事王侯,不累爵位之为高。
《易》之『上九』以肥遁超然,心无疑顾之为得。
《否》则迷复之凶,过涉之凶,《震》索索之凶,有不可胜言之悔矣。
某视形桑榆,佩诵圣训,率履不越,投閒置散,不求仕进,炳炳此心。
若已致仕而复求仕,已挂冠而复弹冠,立心勿常,莫大于此,不敢闻命也」。
古愚公晦帅蜀,致礼来聘,公曰:「明公于艰危澒洞之中,不惟军旅之尚,而弓旌四出,不遗衰朽,高谊薄日月而齐盖壤矣。
向蒙度、㬊二老教以明理欲界限,服膺久矣,斯之未信。
只宜安分自适,委顺俟命,实非隘轩冕,轻后学以为高也」。
黔南去官,居休之五年,二子请曰:「既巳投閒遗世,盍以请老闻,庶可荣祖祢」。
公曰:「以退休求进秩,是利而为之也」。
部使者黄公应凤以闻于朝,加升朝官,赐六品服。
公不以为喜,因答湖北漕使袁公鼎东书曰:「投簪之请,非愚夙心。
顽辈徒知光泉壤,而不思挂官得迁,大是贪名。
来教乃谓某有馀不尽,留馀地以遗后人,此论未安。
夫积善之家,必有馀庆,道理自然如此。
而积善者,初不觊其有馀庆而为之也」。
答侄昂书曰:「乾健之学,安敢如此。
但拳拳自勉,希见此气象而已。
所谓肥遁,岂易言哉。
吾实志嘉遁而未能者也。
夫肥遁是合下超出利名,不与世相接。
我则身场屋,取科第,但见世衰道微,慨然投簪。
嘉且未能,岂肥也哉」!
大监奉使程公逢辰以礼币寓招隐意,公曰:「某闻虽晚所学,粗知体用。
窃尝谓文公作《小山操》,正为素隐者设。
某又安敢膏肓泉石耶?
第违师三十年,乌头力尽,病痛百出。
加以衰朽侵凌,聪明不及于前时,道德日负于初心。
分当置散,于表仪乎何有?
请辞」。
有劝公俯为当途一出者,答曰:「吾非沽名以为恬退也。
惟日汲汲于此道,恐岁月之不我假,决不为枕石漱流素隐之事尔」。
大使常斋蒲公泽之继廪致饩,尊养有德,辞曰:「方庚癸急呼,焚竭已尽,捐不急之费赏功,犹惧不既。
散官长费,不知几披坚执锐者之禄?
顾愚何人,敢蝗太仓乎」!
景定庚申,以建青宫增秩朝奉郎,训辞曰:「一有元良,万邦惟庆。
赐为父后者爵一级,汉制可考也。
日者青宫肇建,缛礼崇成,馀庆溥将,燕及人老。
以尔有子列于朝籍,式敷殊渥,以劝天下之孝。
《诗》所谓『永锡祚胤』者,朕庶几焉。
往服宠光,益绥寿嘏」。
公谓炎卯曰:「我久避荣名,而异数迭至,非予本心。
然君恩也,其敢辞尔!
尚勉之,期无负国」。
甲子,理皇升遐,公号恸曰:「吾家蒙国恩深厚,第衰耋不能致毁,莫尽臣子之孝」。
乃辍食啜粥累月,书谕子侄之仕者取则焉。
公尝曰:「义利之间,即君子小人界限。
只争毫发,便判天渊。
切须辨别得精,判断得力」。
亲党邓清溪选之宰江津日,邀公与偕。
暮夜有袖赂求转语于邓者,公拒甚坚。
乡人自壁间窥见之,出抚公背曰:「今而后信君之节」。
丙申敌难,邓寓镒金于公。
敌退,归璧焉,邓就以馈。
公辞曰:「始寓以义,终馈以利,可乎」?
官于广安府,有吏当罪,以白金十五斤祈哀。
公坚却之,且以语同列,或曰:「盍举以闻」?
公曰:「吏犯法,以贿求救,吾固不可受。
若举金以多其罪,吾不忍也」。
守闻而贤之。
丁酉敌难,豪右率寓物郊舍,有散失者,责偿甚横。
公所丧实多,寓人惶惧请偿,公艴然曰:「敌至之初,性命且不保,赀财岂暇顾耶?
今敌退而命茍存矣,又欲徵赀财,吾实不忍为」。
一乡咸称长者。
公处己一以俭为德,官黔中,衣一褐以禦三冬。
有以皋比献者,辞曰:「吾夜卧一破帐,昼坐一胡床,尚觉不安,焉用是」。
生平所储,惟书数卷,琴一张,箱囊不贮资。
门人束脩,悉以赒困乏。
友人王济之赠以诗曰:「阳子居在,有田一廛宅一区。
师门立雪得心传,归来兀兀哦古书」。
子妇时以鲜丽甘旨为奉,公辄涕零曰:「先世艰难积累,以到于今。
我事亲时,居贫养薄,丧葬之礼,悉从俭约。
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此终身大痛也。
今吾父子一家,诞受好爵,天又使我享兹永年,长稚团栾,蔬食菜羹,已为至足,何敢自吾以奢启后人乎」!
子妇举贰膳常珍之礼以告,竟却不御,因手书训俭数条以示戒云。
公因游荆楚间,僦居白水,掩关玩《易》,训二子曰:「蜀祸如此,吾三世全活,岂非天耶?
宜谨操修,使对越无愧可也」。
公尝谓事亲者不可不知医,良医济人,功与宰相等。
壮岁即博极其书,凡亲识有疾者,躬治汤剂,虽小夫猥居,皆亲往诊视毋倦。
好倾囊以实笼药,以疾告者辄予。
有疲软患,当用参附丹砂,公为之分剂必诚。
或曰:「彼贱尔,公待之如此,祇损之福而益其疾」。
公曰:「不然。
残疾颠连,民吾同胞,药可活人,何分贵贱」。
尝编类《本草集方》,积岁而后成。
晚年取《活人》、钱氏等书,精加较定而为之證辨曰:「吾不能以道济斯人,且愿以此少施活人之功尔」。
公文章皆胸中道义一派流出,故平易而造理,不尚奇怪,雅好谪仙诗体。
读《击壤集》,曰:「诚是洒然快活。
然有康节之心,则方会如此。
不然,有弊。
终不若学、曾、孟大中至正快活无弊也」。
公幼时习书,作山谷帖,中岁善晋体,遂臻其趣,自成一家。
垂老,细字楷书,无一行草。
公至诚尽性之学,表里无间,险夷一节,终始惟一。
其动容也,色庄而辞温,坐端而行舒,喜不动心,怒不形色,粹和之气,盎于面背,皆此诚之形著也。
望其仪,听其言,虽有鄙吝之心,不复萌矣。
乙未,舟过小孤山,风怒浪骇,舟中失色,有哭失声者,公神气自如。
存庵同舟,问其故,公曰:「患难起于瞬息之间,惟存诚俟命而已。
妄生恐怖,何为也耶」?
丙午,过瞿唐,舟几覆,公安然巍坐。
抵岸,炎卯问:「伊川存诚敬,与释老不若无心之言何如」?
公曰:「心岂可无,必有事焉是也。
事者,程子诚敬是也」。
尝苦疮,与侄子讲论不怠。
二子请少休,公曰:「痛自是疮痛,于吾义理之心何与耶」?
公教二子,先自洒扫应对,慈爱恭敬,迨有馀力,然后学为书数文章。
每以服劳之事加之,仆隶代焉,弗许也。
门人以问于公,对曰:「古之教者,歌九德以和其声音,诵六诗以和其性情,习六舞以和其气脉。
后人仅惟诵诗读书,虽咏歌之遗意,而所以教者,不过以为絺章绘句之具,大失古人歌诵之本心。
至于乐舞之教,则千载寥寥,不可复闻,此人才之所以不如古也。
夫幼小之时,茍不服劳执事,周旋曲折于恭敬揖逊之间,则其心中既视小学以为浼己,敖惰之所养成,气质之所凝定。
比其既长,其不动肆于礼者几希。
而乃欲使之收敛其身心,以造入乎致知格物之学,明德止善之归,不亦躐等而捍格哉」!
暨冠,举龙潭居士所定《冠礼》,参之文公《家礼》而醮之曰:「循天理,法祖先,读书探道,此吾之所望,而为人子者之所当勉。
吾不过择贤师,求益友,以尽吾为父之道而已。
而汝之贤不肖则天也。
魏徵有言:『愿为良臣,不愿为忠臣』。
吾于汝兄弟,则愿为慈父,不愿为严父」。
避地累年,箪瓢屡空,戒二子曰:「夫子言:『白刃可蹈,中庸不可能』。
孟子言:『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正要在此用力,慎毋以患难厄穷丧良心」。
又曰:「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当思所以穷而不失,达而不离处,而深体认之」。
有劝公俾二子为养生计者,曰:「然。
但看孔门师干禄,须学稼,赐货殖,宪贫颜空,圣人当时之所与者谁欤?
后世之所称者谁欤?
且圣人岂不为养生计哉?
耕也,馁在其中矣。
学也,禄在其中矣。
则其所计者,盖在此而不在彼也。
向闻紫阳门人徐毅斋云:『学者须要咬得淡菜根,此中是一等真药』。
㬊莲荡云:『疏食菜羹,吾人之常』。
至哉论也」!
尝曰:「先世积善百有馀年,宗族后人多有贤哲。
只要勉学力行,诣彼道真,入见圣贤,了当己身。
复以传子孙而及他人。
此亦仲尼颜子乐处一件事」。
又曰:「后人之贫富贵贱穷达,吾皆不以为意。
惟立身行己于两间,能为天地干事,有益斯世,进学乐善,与前贤为徒,则所望也」。
又曰:「士当顾諟天之明命,贫贱富贵,得丧存亡,皆天所以命于我者也。
知天之所以命之,则当知所以安之」。
又曰:「遇顺境不必喜,令人志满而骄;
遇拂逆不必愠,令人志慊而怠。
明道不计功,正谊不谋利,诚为可法」。
长子少箕、从子昆醴、族孙恪、义方,后先类省奏名。
壬戌入对,同时唱第。
公曰:「今方见祖先积累深远之验,而后人继踵为善之实。
然不可以此而自满假,要当愈勉愈励,付成败利钝于自然,方是圣贤用心,庶几天道之福善者可保其有衍未艾也」。
台阃为炎卯发举,以旌平反,公戒之曰:「举之有无,当听之自然。
人生天地间,能与三才办得事,便是不负盖载生成之恩,如何去向上徼觊酬赏。
但亦有报应道理,然决不可存在心中,便有私意少间,便有得则喜,失则愠的血气生出来矣」。
炎卯滥恩叨五品,列男封,公戒之曰:「爵秩日穹,益务卑牧。
在上不骄,以长守贵。
制节谨度,以长守富。
官弥高而身弥损,爵益进而行益谦
圣人格言,汝则行之。
更当念天地祖先扶相我家,以至于此,何以报之?
祭祀烝尝,此只外心。
要只大著胸襟,尽循天理。
不可容者容之,不可忍者忍之,不可能者能之。
以忠君为心,以子民为念,饬己爱躬。
使俯仰隐显,毫无愧恨,则穹爵厚禄,又不足进,而日积月累,自然与天地相似。
功名富贵,可有可无。
毋徒以禄养,当求以志养,此父之所责望也」。
凡诲子弟宗族,皆随其才器而语之。
今各集训辞成编,以传后人。
公寿而康,终身不曾扶杖。
年七十四,卧病累月。
《病间》诗曰:「识个凝阴消又长,喜些真火熄还生」。
至是发童者茁,齿脱者儿。
岁甲子,少箕调官归,筑室于桃花源黄溪,公就养焉。
每良天佳月,亲朋往来,迎候引觞,赋诗讲学无倦色。
鹤氅角巾,编《易》张琴,水边林下,行吟坐啸,乐其自乐。
守岁》诗有云:「从儿豹变当斯世,喜我鸥閒著此身。
学《易》假年天若许,横书长作傍梅人」。
年八十,谓二子曰:「吾夜寝惺惺,澄神静虑,以观万化之变,所谓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者,庶几近之」。
又曰:「我思先圣尼父德配乾坤,功垂万世,得年七十有奇。
先师晦翁心传圣贤之道统,学诏万世而无穷,亦不过七十有奇。
祖先之高年者,止七十有七。
自计吾年加之以闰,则去九十将不远矣。
何以得此?
日夜惶惧,不敢康宁。
只是此心无刻不在圣经,念念与义理不相释,而万事不足以动吾方寸。
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优哉游哉,聊以卒岁,如是而已」。
丁卯中元,公作歌示儿,略曰:「白尽蒹葭,衰从蒲柳,我只松筠节。
君民,老翁揩眼,勋业每燕居」。
申夭子孙娱侍,则缓酌微醺,命炎卯鼓琴以写真乐,因曰:「每常讲亢龙,只是说过。
今亲履之,但心神虽健,而所学不加,虚度光阴尔。
勉为善以绳祖武,答造物,则在汝兄弟。
若曰寿康,吾安敢比望五福耶」?
亲旧升堂,请质所疑,尝恐尊者坐倦,少选辄辞。
公命留,训诲谆切,语极微妙,则欣然命觞,亹亹终日,或至夜分乃已。
是岁,公年八十一矣。
揆度前七日游涂山,矢词吁天,备述滥膺五福,莫报劬劳之意,拂石漱泉,逍遥累日。
公平生于《易》学用功最深,《乾》、《坤》以下逐卦,各有问答。
独《未济》卦未尝出口。
从子昴至是疏《未济》之义以请益,公乃书曰:「上经之《坎》、《离》,乃全体之《坎》、《离》,而《坎》在《离》上。
下经《未济》之《坎》、《离》,乃分析之《坎》、《离》,而《离》在《坎》上。
夫坎离交则天地生物之功由是而成,坎离不交,则天地闭物之功于此而息。
古今盛衰、得丧、存亡、死生、昼夜,皆不出乎此。
天地一阴阳也,人物一阴阳也。
阴阳一气也。
理反元气不反元。
大哉《易》也,斯其至矣」。
十月甲寅朔,筮遇《未济》,顾谓炎卯曰:「此是上下经六十四卦之终。
夫子言物不可穷,是以理而言。
然天下之物,未始有不穷底。
未济男之穷,故受之以《未济》终焉。
终穷二字,亦太明白矣。
吾寸心昭昭,自见得死生昼夜之道,盈虚消息之理,皆是自然,更不以动心矣。
汝徒期我高寿,爱亲真情,自是如此,然望实不到也」。
因偶书曰:「白云无心閒渡水,清风何意自开花」。
闻友人赵公景纬宗卿,侍经帷,致书曰:「方今内修政事为第一义,宜体和靖守其师说之意,而接续吾师性善开陈未尽之学。
性善道传正宗,职跻礼侍,犹未有谥。
此门人事也,吾友其图之」。
先是盛山克复,戊午,王师大捷于宁西,公曰:「国之福也,蜀證其瘳乎」!
乃为诗入贺制阃,备述丙申以来蜀事之艰。
公忧国爱君,尊师尚友,盖殁身不忘如此。
己未感异梦,呼子孙,竟日欢欣。
辛酉,炎卯被旨护别省,悲涕不忍离侍。
公诏曰:「君命也,不可违。
明鉴裁,公去取,为朝家得人,即忠孝也,焉用作儿女态」。
时亲朋云集,登省者咸升公堂。
公连日谈论,起居如常时。
癸亥,子妇诸孙问安,公正襟兀坐曰:「夜寝甚适,神思极清,肢体无恙」。
乃呼诸孙娱于前,且诏家事甚悉。
语既,忽作謦欬声。
左右请问,不应,则溘然而逝矣。
呜呼痛哉!
不肖孤弟兄叩地号天,百死莫赎。
长逝之容色,虽仅及见,而永诀之训辞,不可得闻。
宇宙有终,哀痛无极。
然后知前日《未济》之旨,乃绝笔之书;
忠孝之言,即终天之诲。
怆距摧裂,尚忍言之。
公享年八十又一,积官至朝散大夫
其书有《诗辞》一卷,《讲义》一卷,《图象问答语录》一卷,《书说》、《中庸说》、《辨惑正言》、记序题跋、《家训》各一卷,《易正说》二卷,《本草集方》一卷,藏于家。
明年戊辰二月丁酉,合葬。
痛惟少箕、炎卯,罪未即死,躄踊涕血,谨识吾先公生平行与事之不可泯者,姑叙梗概,以告葬于同盟。
茕疚荒迷,脱略不次,惟不敢一辞溢美,以取诬亲之罪。
咸淳丁卯冬十二月,不孝孤少箕、炎卯泣血百拜谨状。
回奏御笔 宋 · 李曾伯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三七、《可斋续藁后》卷八
臣今月二十九日恭准御笔,并以谕旨边防事付令臣勉旃,逐月开具已未了办事件闻奏,俾臣亦可藉此督促诸郡守将
臣忝奉圣训,所合亲具手奏,上彻睿聪。
缘臣自前月十七日宿瘴发作,今虽渐退,手弱不克执笔以书,首乞原赦。
臣所准圣旨已恭奉施行,别具回奏外,臣敢恃君父如天在上,辄沥哀悃。
臣衰老再入瘴乡,知勤王事,虽病将半月,职业所在,日委幕属区处,其有稍涉紧要,即勉酬应,目前虽可茍存喘息,然深虑瘴势荏苒,尚费调理,已具公牍乞从休致。
窃照广右地分绵阔,兵备素虚,臣虽经理期年,而人力事力有限,布置不去,常惧乏绝。
先朝狄青孙沔入广,或用荆湖南北宣抚,或用湖南江西安抚兼制。
然亦不过一时禦寇,留不可久。
今臣冒焉受任,始以湖南兼司此来,继虽创阃,而钱粮甲兵多藉湖南之力。
近者朝廷命元枢建宣威,事体又与前日大异。
以臣愚见,桂林建阃,莫若于曾任经略、见在宣幕如姚希得者,俾之易命此来,庶几与宣威脉络贯通,缓急可以相应。
如粮运之趱发,兵戍之通融,钱物之那拨,皆可近恳之宣阃,而免费朝廷之应接,此表里相资之便也。
臣虽以病丐去,而拳拳之献忠,不敢不为国计,敢因奎章之复,昧死以陈。
惟陛下密与大臣熟图而亟行之,不胜军国之幸!
姚希得乞归不允诏 宋末元初 · 马廷鸾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七七、《碧梧玩芳集》卷二
卿二年制阃,一意公家。
知无不为,迨天之未阴雨;
事乃有备,如人之护风寒。
式资允文允武之才,兼任足食足兵之寄。
师屯联络,天堑尊安。
有穑人之成功,无疆吏之来告。
眷怀绩用,良所叹嘉!
胡为抗章,遽欲解组?
念河冰之未合,正吾先时预防之秋;
俾江水兮安流,岂卿计考求去之日?
无怠尔事,勉为朕留。
所请宜不允。
签书枢密院事姚希得同知参政 宋末元初 · 马廷鸾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七八、《碧梧玩芳集》卷三、《永乐大典》卷一三五○七
朕未有艾,率昭考以继犹;
王用丕钦,图旧人而共政。
晋贰三军五兵之本,并参一日万几之繁。
乃播纶言,式彰枋
具官某,德全方大,望著颙卬。
参帷幄之谋,先帝早加于大用;
伟衣冠之侍,冲人尚及于从游。
杞国之悲摧,悼周家之降割。
敬保元子,克酬弘济之言;
敷求哲人,不负维艰之托。
迪惟初服;
式仰丕成。
边尚宿师,朝方莅政。
彻彼桑土,孰先事以绸缪;
莫予荓蜂,畴后患之惩毖。
宜资贤老,周缉化几。
臣人显哉,必嘉谋嘉猷之入告;
孺子王矣,惟立政立事以自今。
可。
姚希得兵部尚书兼侍读 宋末元初 · 马廷鸾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七八、《碧梧玩芳集》卷四
元戎十乘之绩,自镐来归;
正司马九伐之权,于周受命。
非时隽望,曷副佥俞?
具官某,机猷硕肤,风槩方整。
儒宗堂堂不挠,尚于中行;
介臣休休有容,可以大受。
繄汝入从出藩之久,助予内修外攘之规。
平淮而韩愈在行,迄奏鹅池之捷;
表海而吕望赐履,载澄鲸浸之波。
辍尔论思,付之居守
两都相望,坐厎江淮之晏清;
三年而归,宜副公卿之选表。
列在五兵之长,还其八座之尊。
仍侍经帷,有华从橐。
噫!
必求诸道,其惟讲毡上之唐、虞;
谁能去兵,孰若咨禁中之颇、牧?
有猷告后,无竞维人。
可。
姚希得该遇明堂大礼加恩制 宋末元初 · 马廷鸾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八○、《碧梧玩芳集》卷七
从昆仑而拜祀,既峻事于圜宫。
大江兮扬灵,肆均釐于制阃
乃推馂惠,式茂徽章。
具官某,蜀珍颙卬,瑰伟。
有贯穿古今之学,有酬酢事物之才。
十国为连,莫重高牙之寄;
两都相望,实兼留钥之雄。
马腾于槽,民狎其野。
黄旗紫盖,厚培王气之休嘉;
玉瓒黄流,交鬯景光之震澹。
其均拜胙,庸示疏纶。
辨等以正仪,加地而进律。
噫!
王入太室,既殚我将我享之忱;
伯执躬圭,爰锡尔公尔侯之祉。
裒时之对,克壮其猷。
可。
复洞神宫记 宋 · 文复之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景定建康志》卷四五、《金陵玄观志》卷四、《宋代蜀文辑存》卷九四
天高地下,万物散殊,人以渺然之躯并列为三,其所以与天地相似者曰诚而已。
诚也者,寔然之理,匪初匪终,匪狂匪圣,不可以聪慧求,不可以声臭接,而须臾不容离,此知愚之所同得也。
天维高明,日月星辰运行无息,万物覆焉。
地体博厚,岳渎河海,洪纤小大,万物载焉。
上际下蟠,无一隙不到,古往今来,无一息间断。
所以主张纲维,其间微是理之寔然者,其何所取證?
人与天地同厥有初,听聪视明即此理之高目下耳者也,是非决择即此理之赏善罚恶者也。
万象不能匹,形气不能碍,昭昭灵灵,毫末有欺,而陟降左右,已毛发森竖于大谴大呵之域。
维皇上帝,阴骘下民,风雨霜露,无非至教,神祇上下,昭布森列,消息盈虚之易处,禨祥祸福之异宜,岂有心其间哉。
惟天苍苍,以万物之心为心,而自无心;
惟天无私,以万物之感应为感应,而自无感应。
不然,何其形声影响不失锱铢,如是可考不诬哉。
众人昧上天本然之知而为人,上天以众人同然之体而为天,其降衷不异,而源委本末遂有毫釐千里之差,可叹也。
后世不推源其自于天人之际,岐而为二,所以事天者始屋而居之,像而崇之,曾谓昭格之诚果在是乎?
虽然,收其放心于主一不二之地,则其本然不失者固非牛羊,斧斤可以尽皆斲丧。
官宇之设,其来已非一日矣。
建业旧有洞神宫,久废不治。
景定辛酉东川姚公希得来司留钥,其政以敬事而信、节用则爱人为本,既明年,化行惠孚,乃卜青溪之胜以祠蜀三大神。
明年,因洞神之扁,筑琳宫于左,命黄冠主其香火。
盖亦谓世俗耳目未可顿跻之本然之地,其摄齐而入,肃容而登,则其心未始不如捧盘水、如承大祭,不待驱迫而天理见前,斯亦入德之方也已。
宫后告成,公俾复之记其行事,复之嘉公之本心有在乎是,于是乎书。
景定五年二月日,朝散大夫直焕章阁主管成都府玉局观合阳文复之撰。
朝散郎、差充沿江制置使参议官严滩黄蜕书丹,朝散郎、差充沿江制置使参谋官天台赵时橐题盖。
乞留徐霖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五二、《宋代蜀文辑存》卷八八
臣顷因误渥,污玷班行,待罪奉常,叨荣三馆,黏黐未去,愧负初心。
今月八日入局,见校书郎徐霖去国后所申秘书省状,因而询问,乃知臣应诏言事,论及谏议大夫京兆尹之罪,三辞不获,遂申都省,径出国门。
此等举措,虽骇观听,然与口去而心留,阳受而阴辞者,不可同日而语。
三馆之士见其所为,莫不击节,于是联名合辞,为王留行。
继而得之传闻,则谓昨来宰相亲以柬椠勉而留之,既而遣宰士尹焕即其寓止慰而留之。
昨又闻御笔下庙堂谕意留之,既又扎委大著姚希得前路挽留之。
君相不下士久矣,今吾君吾相谦勤勉劳,至于再三,可谓待士有礼矣,可谓不鄙薄人言矣。
士而闻此,莫不奋厉。
况臣亲受宠渥,岂不欲黾勉就职,以称陛下留行之意?
然再三思之,数十年来,风俗不美者,皆缘世俗有所谓礼数之说,有所谓祠请之说,所以转相仿效,公然言之,不愧不怍。
今臣飘然径去,不以富贵利达动其心,此其所谓过人远甚。
观其申省之词,有以如言去而复留,称辞而又受甘伏简书,是猛省截,断断无复回之理矣。
况兼所论谏议大夫有失出诏狱、党蔽奸臣之罪,京兆尹李昴英所言森列可畏之事,则是与此二臣为敌矣。
夫与人为敌而自出弱辞,自行狭路,而使敌有可攻之隙,其何以胜天下之公议耶?
此臣所以敢谓臣决不复回也。
陛下若果有意留之,惟有亟罢谏议大夫京兆尹之职,则可以使之必回。
不然,之去万牛不可挽矣。
其或之去果不可回,则迁擢之间,或与改合入官,或与之近郡添倅,以华其归,则臣今日之去,岂不足以风厉诸臣?
春秋方富,又岂不能进用于他日,以重王国耶?
惟陛下择斯二者。
乃若谏议大夫京兆尹之所为,未问其有罪无罪,合公议与不合公议,只以廉耻一节激厉之,彼岂不内自愧省,勇于一去,以存全国家之大体耶?
切闻京兆尹宣押归府之后,不复治事,腾章乞祠,则是犹知廉耻也。
谏议大夫乞留徐霖之疏,乃反自以为是,更无一语求退,其逆疑陛下未必施行,则是全无廉耻也。
夫礼义廉耻,国之四维。
所以维持人心者,此也。
所以维持世道者,此也。
谏议大夫,以己律人者也,而先自坏所以维持人心、维持世道之具,而欲以此纠正官邪,其谁能服?
况其资质柔佞,心术回邪,道路之人皆能言之。
若国家养此不捕之猫,留此不鸣之雁,祇足污辱台省耳。
欲望陛下出自圣意,别选骨鲠之士,以振谏议大夫之职。
其于天下,所补不细,又岂养廉耻厚风俗而已哉。
所有京兆尹,陛下既以民讼不可留滞,令日下治事,则乞严行宣谕,俾之洗心涤虑,改过自新,免致再有人言,则京师众大之区,两浙旱荒之地有所赖利矣。
臣本蜀人,职联三馆,与臣素非亲知,于谏议大夫京兆尹亦无仇怨。
陛下亮臣之心,赦臣之罪,特赐施行,公议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