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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少卿直宝谟阁杨公墓志铭绍定四年九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一
孝子之于亲也,爱之斯录之,故有复,有重,有铭物,有烝彝鼎。
上之报功也,有大烝,有铭常,有追襚,有策有诔有谥。
逮其降也,文于窆石曰碑,然而鲜不浮誉而溢美。
汉人已谓碑铭唯郭有道无愧,然则自有道之外皆愧也。
予虽不令,不敢冒所愧以谀墓,而有德有言足以命之曰无愧,则仅仅见焉,今铭杨公叔正其一也。
开禧三年吴曦以蜀叛,成都路安抚使杨公辅会僚属议,同席三十馀人,愕视莫敢发。
公时摄府学教授,独诵言:「今日之事当计逆顺,不当计祸福。
仆言是则正名讨罪,曷为弗克?
不然,愿与先生死此以报国」。
杨公壮之,未决也。
公泣下呜咽,请致为臣而去。
贼平,部刺史陈邕上其事,特诏迁一官。
又十九年,湖州潘丙济王以叛,有司当正以法,议一及之辄中其祸,于是廷绅咋舌。
绍定元年,公以戎监垂拱殿,谓去岁风雨为暴,水潦溃溢,此阴盛阳微之證,而台臣诿曰霅川水患之惨桀之馀烈也。
呜呼,尚忍言之!
后又以理卿对,遂申前说,谓:「巴陵追降之命,重于违群臣而轻于绝友爱。
陛下居天位之至逸,则当思天伦之大痛。
雍熙初元,秦邸殁于房陵,既行封谥,又录用其子,极其存恤之意。
今乃曰不当为之后,以贻他日忧,何圣世示人之不广乎」!
又曰:「今日不言,后必有言之者,与其追恤于后,固不若举行于今也」。
是日,诏直宝谟阁、知重庆府
呜呼!
明君臣之分,厚兄弟之伦,是虽人所当言,而利诱物迁,不反是为非则举细遗大。
公能循理尽分,使顽者惕,懦者立,事君持身之概若此,吾铭可无愧矣。
公讳泰之叔正其字也。
系出汉太尉震,在唐居长安静恭里。
广明中国子祭酒膳从僖宗,其徙眉青神则自镒始。
五传至鉴,五与乡举,以三《礼》释褐,公之五世祖也。
曾王考芳。
王考揆,封朝奉郎,累赠中奉大夫
虞仲中大夫,充秘阁修撰致仕,累赠宣奉大夫
修撰公两召不起,谢事凡十又六年,人高之。
妣史氏,封安人,累赠硕人
修撰守巴州兼山黄公裳通江,俾公受经。
公尚幼,黄器重之。
杨致一天倪、刘子野真、史鸿渐皆以经术教授乡里,公历登其门,皆列高弟。
家故藏书数万卷,手自校雠。
年十二三后,卧不设榻者几十岁。
读书必及诸实践,举斯世声利无足以动其心者。
初以郊恩补官,庆元元年与兄似之同奏名类省试。
明年泸川县,两易什邡,再调为绵州州学教授,转丞罗江县,改宣教郎严道县,特差知广安军
未上,丁父艰。
免丧,知富顺监、知普州,继知果州
召赴行在,除工部郎中,迁军器监大理少卿
补外馀年,差主管绍兴府千秋鸿禧观
疾笃,以本官致仕。
积官自迪功郎朝奉大夫
始仕什邡,与使者辩狱事不屈,使者贤而举之。
教授左绵,覈职事之窾籍,自郡守之客始。
守不可,公径上提学司求避,易石泉军教授
其在罗江制置司檄置幕府
长沙吴公猎,公遣三书曰:「使曦为乱而士大夫不从,必有不敢为;
既乱而士大夫能抗,曦犹有所惮。
夫乱,曦之为也;
乱所以成,士大夫之为也」。
每请间论事,帅为改容。
或疑严道不易治,公曰:「清以莅之,何县之不治」?
郡守锐意兴作,徵索无艺。
先是邑输免役并折官价,守更理见缗,公数白不听,遂以所当得白直钱与令所得酒人稍食日为钱四万有奇对偿。
嘉定倅贰阙,以公摄事。
白崖砦将王堹引蛮寇利店,刑狱使者寘倅于法,或又谓罗长五诸人实导之,当坐死。
公访知夷都实迩利店,夷都蛮称乱,不需引导,固请释之,不听。
乃请于制司,去所居官,制司以议舍檄公,公但还雅安
公自为小吏,与大官抗声辩是非,无所礼逊。
四川宣抚使安公丙尝荐诸朝曰:「蜀中名儒杨某之子,当逆臣之变,勉有位者毋动,言不用,拂衣而去。
使得尺寸之柄,必能见危致命」。
诏任满赴都堂审察,公以亲老辞行,诏以广安优之。
富义视事三日,即出相告僚吏士民「其勤攻吾之阙」。
西湖旧有堂名「景濂」,公易以「君子」而记之曰:「堂既作而旋废,已废而复兴,尝考其故,则以中遭伪学之禁尔。
夫周、张、二程崛起千载,使圣人之学炳如日星,其有功于天下后世甚大。
其徒不曰此之学也,必曰此伊洛之学,使人得以集矢于其的。
茍寄意于君子,则自非君子之弃而小人之归者,畴忍坏之」!
学者叹其远识。
郡之府廪充牣,籍其数以康困槥死举生。
其后去郡,又以禄廪数千缗予邻里,以千缗为义庄。
普以叛卒之扰,安居、安岳二县受祸尤惨,公力白宣抚使安公,尽蠲其赋,凡少府用度,悉从减省。
在郡凡输边二万缗,蠲赋如之,振贫赒阸半之。
安公复上诸朝,召赴行在所,公固辞,诏差知果州,任满日赴行在。
果以畸零钱久为民病,公会一年经费,储其赢以为诸邑对减,厥数甚夥,遂上尚书,按为定式。
民歌之曰:「前张后杨,惠我无疆」。
盖吾同年友张义立方实自发其端,而公踵行之。
凡四方礼馈率不以入私帑,与民约剂而为之息,名长生库,以赡𡞦独,民至今德之。
上嗣服,申前诏趣行,实宝庆之元也。
明年三月乙亥入对后殿,首请法天行健,奋发英断,总揽威权,无牵于私意,无夺于邪说,以救蛊敝,以新治功。
次谓:「本朝德泽迩来斲丧无馀,民无常心,何恃为国」?
次论:「陛下以直言求人而以直言罪之,使天下士以言为戒,臣恐言路既梗,士气益消,循循嘿嘿,浸成衰世之风,为国者何便于此」!
上奇其对,顾问再三。
越翼日,除工部郎中
时吾友真希元洪舜俞张行父王万里新以言得罪,予坐迁靖,徐纯忠、胡季昭迁象,公来自远方,首及之,繇是中外臣民闻风兴奋,相继言事,无所避忌。
淮东之变、郁攸之异,言者益众,其端自公发之。
四月当对,公奏:「三十年间,士大夫之论不过三言而已,为安静,为用中,为更化。
安静则茍偷也,用中则模棱也,更化则纰政尚多,何更化之有」?
又谓:「兵端作于开禧之初,民力未困,故民之常心未失也。
兵端再作于十年之后,民力已穷,常心丧矣」。
识者以为笃论。
三年,迁军器监
时蜀有狄难,势张甚,制阃下令弃阶、成、和、凤、天水五郡,撤戍退屯。
四川制置副使赵敏若彦呐时帅汉中,以死干城,而军孤援薄,蜀二三公亦邮书奔告。
者媢忌滋甚,陷以深文,诏下四川制置司狱。
公为书,帅蜀人扣政事堂,或曰「是将为赵累」,公曰:「非畏累赵,畏累身耳」。
自为书上之,引来俊臣罗告狄仁杰对狱事为證,又请以身任其无他,事得勿治。
尝以诗为相君寿,有云:「潭潭位槐鼎,既阅二十年。
治效何悠悠,民瘼殊未痊。
近甸饥馁切,三垂烽火连。
人意苦不纾,生理绝可怜」。
闻者韪之。
绍定元年三月又对,其略曰:「自去岁风雨为沴,田庐不存,饥馑流离,人或相食,疫气偾作,盗贼肆行,淮楚之间狐狸跳梁,證状日异,不可谓细故也。
愿陛下进君子,退小人,使忠直之言日闻而憸佞之说不至,惨刻之人不用而忠厚之论得伸,一扫贿赂贪墨之习,而为礼义廉耻之归」。
上首肯再三。
冬孟之吉又对,朝拜疏,夕补外。
过辞相君,为书大略谓:「宰相职事无大于用人,用人有道,去自私之心,恢容人之度,审取舍之择而已」。
又曰:「庆历间吕文靖为相,岁月最久。
孙沔上书,谓天下将有土崩瓦解之势,而吕夷简无一言以启沃上心,以谄佞为君子,以奸邪为羽翼,是张禹不独坐于汉,李林甫复见于今」。
末又引史越王事,勉相君毋用聚歛之臣、残酷之吏,闻者为之缩颈。
明年六月重庆,岂弟之政如三郡。
峡多盗,官利其觉籍虚而粥之民,民不愿也则临之以威,于是土旷民穷者众。
公曰是驱之盗也,斥馀法用从制司市官田,募民垦耕,置廪居租以赡贫困,虽尝为盗者亦周之,期以自新,俗用大变。
绍定三年夏四月,公闻乞归得请,疾且病矣。
辛巳,即自力登舟。
丁亥始被命,五月壬辰朔,假馆于江津赵氏,癸卯卒,得年六十又二。
诸孤跣护丧车,以七月癸卯脱輤于庙。
公婿于舅故承事郎丙之女,三男子:森,先卒;
埴,迪功郎、前监顺庆府酒税;
埏,将仕郎
一女子,许嫁阎叔恭将仕郎
孙七人,长续曾,以致仕恩奏名。
孙女四人,长适魏恭愿,予从父弟文翁之子也,馀尚幼。
四年九月丁酉,埴、埏以母命葬公于县之玉台乡坤山。
公峻而裕,介而不倨,饮食作止有常,无疾声,厥行立必正方,不茍訾笑。
祀飨必躬,略采古礼行之。
居官荐士惟其可,非是,虽达官贵人莫夺也。
前后三被命召,申命者再,凡四辞乃就。
及位朝著,甫三月而求归,不获则请谢事,其不茍就盖若此。
然济时行道之心未尝不汲汲,小试郡邑间,赡学助边,代输蠲赋,以至买田屋居养孤独之类,为钱凡七千万有奇,捐己禄以偿官又不在焉。
惜其所施仅止此。
所著书有《克斋集》百卷、《论语解》三十卷、《老子解》二卷、杂著五卷,类书有《春秋列国事目》十五卷、《公羊谷梁类》五卷、《易类》五卷《、诗类》三卷、《诗名物编》十卷、《论孟类》七卷,《东汉》、《三国志》、《南北史、》《唐》、《五代》皆类,凡为卷七十有四,历代通鉴及本朝长编类又二十五卷,《东汉名物编》三卷、《诗事类》八卷,集诸儒《易》解为《大易要言》二十卷,皆手自编缀也。
某得罪南迁,遇公于于湖,语及国事,公忧形于色,曰「仆必不为久计也」。
后以书至靖曰:「事有大于巴陵者乎,不可舍而及也」。
予益信公之爱其君以忘其身也。
后二年,予被命生还,则公卒且葬矣。
中道得埴、埏书曰:「父之竁未有铭,公也知我父者,父亦深知公,敢百拜以请」。
某每惟世降俗薄,人之蒙谄负义、媕娿集诟以终其身者,形存而气腐。
公也伸首万物之上,语嘿出处,惟义是比。
则今虽云亡,生意未慭。
乃铭曰:
千夫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尚于叔正见之,悼九原之不可作
惟正理具存人心,孰非广居而安宅?
苟吾分所当言,奚利害之究度?
炯日星其并垂,质鬼神而无怍。
成都府永怀庙神封忠烈广福仁佑文惠王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二七、《鹤林集》卷一一
敕:昔汉宣帝益州金马碧鸡之神,遣使持节求之。
今载祀典,领于祠官者,又不但金马碧鸡之神。
以忠义而祠于眉者二,孟昭图之于蟆颐津,花敬定之于东馆镇是也。
具神某,英风盖世,勇略过人。
当子璋僭叛时,卿特成都一牙将耳,乃能手锄元凶,以五六州挈还唐之职方。
使高祖当此时,必不兴猛士之叹;
孝文当此时,必不起良将之思。
其明威义烈,亘万古而如在,所谓镇蕃部,擒溃贼,特其细也。
爰即旧封,再加美号。
尚时式享,以奠四方。
可。
李强父宗勉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四六、《鹤林集》卷二七
某伏自丁酉去国,奉违光范,已跨四年。
昨者荐拜柔缄,申叙衷曲,计必关彻钧览。
丞相秉钧以来,尽道事君,清不言贫,勤不言劳,忠不言己效,公不言己能,真可以表仪百辟矣。
但有沂公守正奉法之心,而事权不如庆历之一;
有温公至诚用人之意,而贤才不如元祐之聚。
智独运而难周,善孤行而无助,有志于当世者,不能不为丞相忧也。
近者以唐伯玉奉常,以王幼学秘书监,殊惬公论。
前所召者子华、元善、直翁,胡为犹未赴阙耶?
蔡遵父最重于丞相者,甫及脩门而遄得郡。
郭子奇风力可以担当事,而天又不假之年。
云气簇则成雨,今片东片西牢落如此,安足以熙百度而釐庶工哉?
况时机易失,圣恩难恃,丞相只宜密加之意也。
某疏戆之人,动与时忤。
置身多士之邦,既不能饰过使客以抬声价,又不肯奉贵要以虐茕嫠,飞文流言,哗于都市。
凡契旧朋友,皆能具道所以然之故,其得免于戾幸矣。
杨文公大年累被谮,流落于外,赖王文正公始终保全之。
某之文之才,何敢望大年
丞相之心度,实无愧于文正
傥蒙笃念登门之旧,许以退閒,俾得早脱郡事而去,不胜至幸。
言莫能尽,伏乞钧察。
武冈军修学记嘉定八年二月 南宋 · 王之制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七五、嘉庆《湖南通志》卷四五、民国《湖南通志》卷六四
阜陵淳熙初大丞相、魏王史文惠公帅民,之制以诸生试之日,大丞相张幕于棘门外,朝服执圭,揖士子而入,士子拜,大丞相亦拜。
比其出也,又临谯楼目送之。
时应试者二万人,视其容色弗少懈,莫不敛襟肃容。
盖吾闽自蔡端明以来,未有如大丞相遇士之懿也。
至今诵其事者犹感激嘉叹,寥寥四十馀年矣,不图典刑尚今见之,有如春坊明甫公者。
公起于大学诸生,议论厚,寒畯犹执友,士有接其词气,温然如春风。
嘉定壬申冬,以圣天子命分麾武攸。
始下车,礼于先圣先师,退延见衿佩。
周盼黉宇,屋老材腐,怃然曰:「学校藏修之舍也,今颓靡若是,使邦之秀子弟弗克肄业,辰辑酉散,甚非所以嘉惠吾党」。
乃命工度所,用诹其良,甲戌夏肇新之。
殿庑轩整,向增丽,列绘七十二子于左右,衣冠佩履,恍然杏坛韨中。
已则饰御书之阁,讲堂斋馆渐次修治,移正录位于武庠之侧,司计位于殿之东偏。
仍射圃旧址,更命缮筑。
渠之堙淤者,缭墉级砖之垫缺圮剥者,浚之葺之。
庖湢庾库各当攸处,帷帟几榻百需咸具。
问费焉出,则取于羡金之入,不征于民,不告于有司。
踰年二月朔克成,于是籍在公之用凡四十五年,塍为缗钱二十万,皈于学,以丰廪至渥也。
上丁释奠,公预帅寮采宿斋,未明戒事。
其日行乡饮酒礼,宾主介僎,仿古仪式,自始升以至卒爵,礼无违者。
阖郡来观,叹未之见。
爰建濂溪二程先生,俾学者知所宗焉。
秩满入觐,前期诸生相率图公像,载瞻载仰,以与学校相为无穷,遂合言于之制曰:「自文翁常衮之风寖邈,今之方伯参错于天下。
晨兴坐曹,雁鹜罗前,手朱墨而心醉,目簿牒而昏花。
大率以传舍官府,以羁寓吏民,以常程应米盐狱讼。
彼七闽江浙号为仕宦乐土,而中都官出牧者,动有摇摇不自安之意。
矧荆广距行都三千里而遥,来者连蹇纾郁,幸其岁满,则掉臂去不顾,而暇学校乎?
公相门子也,位于朝则储寀也,顾不鄙兹土而临之。
为政再期,野有仓积,师有赢粮,忧民病涉,济以杠梁,道里硗磕,夷为康庄。
苟可安利乎人者,行之坚劲,不俟终日。
至于经理学区,蒐举旷典,挈是邦而三代之如。
公待士千而一有焉,盍志诸珉,以无忘公德,且以为后来宪」。
之制方敬仰大丞相之盛心,而善公之为是举也,不敢以寡陋辞。
公名弥宁,字清淑,世明州鄞县人,故大丞相魏王之犹子,今丞相鲁公之兄云。
嘉定旃蒙大渊献二月几望,门人从政郎、充武冈军军学教授王之制谨记。
按:嘉庆武冈州志》卷二八,嘉庆二十二年刻本。
史忠定蚤作帖赞 南宋 · 岳珂
 押侵韵
危微精一,传之在心。
二典勋华,光于有临。
大原自天,端倪孰寻。
岂无畴咨,培高浚深。
寝明以昌,举元难壬。
烝哉明良,嗣此德音。
匪鉴而讽,匪鉴而箴。
启迪在初,有开宸襟。
岩廊南风,袗衣鼓琴。
渊跃籋云,匣铏发镡。
达其已充,泽彼苍黔。
王度之恢,如玉如金。
进而虞渊,宾旸发阴。
坱圠机衡,开阖阳阴。
九韶其谐,万奏皆瘖。
退而卷怀,艺圃书林。
出入欧颜,而加𣂏斟。
湛湛秋江,岧岧春岑。
如彼德人,危冠整簪。
不伐不矜,森严深沉。
我考问学,惟心靡谌。
端平自我,何用弗钦。
重抵九鼎,价踰万琛。
惟帖可观,为世砭针。
尚信我言,匪今斯今。
吁天辨诬通叙 南宋 · 岳珂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五七、《鄂国金佗稡编》卷二○、忠文王纪事实录、《岳武穆集》卷四
臣闻天下之不可泯没者,惟其理之正也。
藏于人心,散于事情,虽或晦而未彰,抑而未扬,暧昧而未白,然是理之在人心,自有隐然而不可厚诬者。
是故伸屈有时而不同,荣辱既久而自判。
昔日之辱,未必不为今日之荣;
而今日之屈,未必不基后日之伸也。
臣先臣飞奋自单平,宣、政之间已著功于河朔
高宗皇帝受密诏,开霸府,而先臣首被识擢。
盖自是而历官孤卿,专制阃外,未尝有蚍蜉蚁子之援,独以孤忠结知明主,自信不疑。
勋名既高,谗惎横出,而先臣之迹始危矣。
是时城狐负恃,势可炙手,天下之士莫敢一撄其锋。
而先臣之得罪也,何铸薛仁辅以不愿推鞫而逐,李若朴何彦猷以辨其非辜而罢,士袅以百口保任,而幽之闽,韩世忠以「『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为问,而夺之柄,最后而刘允升以布衣扣阍,而坐极典矣。
一时附会之徒,如万俟卨则以愿备锻鍊,自谏议得中丞;
王俊则以希旨诬告,自遥防而得廉车
姚政、庞荣、傅选之流,亦以阿附而并沐累迁之宠矣。
夫赏者人之所慕,而刑者人之所甚惧也。
豺狼朵颐而当路,顾乃相率而犯之,至于轩冕在傍,睨而不视,是岂人之情哉?
其必有大不安于其心,而后不敢为也。
盖非特搢绅之流心知义理之所在,平恕之吏目击冤抑之莫伸者之为也。
而异时同列之将,不敢以嫌疑而不言;
衡茅之士,不忍以非位而不言。
夺柄而未至于僇,谓未足以惩,犹之可也。
朝上匦函,暮拘天狴,风旨之下,凌虐可知,讫不能逭寸草之命,僇及其身,为世大耻。
而先臣既殁之后,复有程宏图者,大书直指,以明先臣之冤。
幸而大明当天,谗惎悉殄,而宏图之言适合圣意,宏图盖未敢逆为此望也。
然则是理之在人心,盖如何哉?
绍兴更化,逐谗党,复纯州,还诸孤之在岭峤者。
重以念先臣不忘之德意,属之孝宗皇帝,嗣位之初,首加昭雪。
既复其官爵,又锡之冢地;
疏以宠命,而禄其子孙;
予以缗钱,而恤其家族;
给以元业,而使之不糊口于四方;
旌以庙貌,而俾有以慰部曲三军之心。
日月照临,下烛幽隐,雨露沾溉,遍及死生。
圣恩洋洋,夐出史谍。
盖自汉、魏以来,功臣被诬,诞谩无实,未有如先臣之抑;
及其昭雪之际,眷渥有加,亦未有如先臣之荣者也。
圣诏之下,朝阙庭而暮四海,老耋童稚不谋同辞,咸曰:「此太上之本心,而今皇所以奉承而行之者也」。
忠愤之气,固有时而伸,而徇国之臣,亦非奸邪之所能遏也。
盖于是而三军北首死敌之志益锐,中原来苏望霓之心益切,天下抵掌抚足者亦遂少纾其郁抑之气。
此非臣私其祖之言,天下之公言也。
先臣果何以得此于天下哉?
其必有不泯于人心者存,而非可以智力使抑,以其理之正而已。
何以明之?
汪澈宣谕荆、襄,周行旧垒,见其万灶鳞比,寂无欢哗,三军云屯,动有纪律,乃竦然叹曰:「良将之遗烈盖如此」!
继而列校造前,捧牍讼先臣之冤,遂喻之以当以奏知之意。
此语一出,哭声如雷,咸愿各效死力,至有「为岳公争气」之语,慰谕久之,而啜泣者犹未止也。
故先臣复官之旨,亦略叙其归功之意。
先臣御军严整,虽小犯不贳,非直以姑息结之,而使之然也。
即此以明先臣之事,盖有人心之所同,而不待臣区区之辨。
然先臣之得罪,天下皆知其冤,而不知其所以为冤。
请叙先臣之所以冤,而后它可言也。
盖先臣之祸,造端乎张俊,而秦桧者寔成之。
之怨先臣不一也,而大者有三焉。
淮西分地赵鼎命之,怯敌不行,迨先臣一战而捷,则耻之,一也。
韩世忠军,意,欲分其背嵬,先臣执义不可。
比行楚州城欲兴版筑,先臣又曰:「吾曹当戮力图尅复,岂可为退保计耶」!
则怒之,二也。
彊虏大寇,等不能制,而先臣谈笑取之,主上眷宠加厚,逾于诸将。
先臣于为后辈,不十数年,爵位相埒则嫉之,三也。
之怨先臣亦不一也,而大者亦有三焉。
全家南还,已莫掩于挞辣纵归之迹;
草檄辱国,复汗腼于室撚寄声之问;
以至二策之合,不得辄易大臣之盟。
之私虏如此,则主和之际,岂容有异议!
然先臣一则曰「恢复」,二则曰「恢复」,犯其所甚讳,一也。
昔先兄臣甫守会稽文惠王史浩谓之曰:「方代邸侍燕间,尝一及时事,怒之,辄损一月之俸」。
赵鼎以资善之议忤,卒以贬死,其谋危国本之意,非一日矣。
然先臣誓众出师,乃首进建储之议,犯其所不欲,二也。
韩世忠谋劫使者,败和议,得罪于
命先臣使山阳,以捃摭世忠军事,且戒令备反侧,托以上意,先臣曰:「主上幸以世忠宥府,楚之军,则朝廷军也。
公相命飞以自卫,果何为者?
若使飞捃摭同列之私,尤非所望于公相者」。
及兴耿著狱,将究分军之说,连及世忠,先臣叹曰:「飞与世忠同王事,而使之不辜被罪,吾为负世忠」!
乃驰书告以意。
世忠亟奏求见,上惊,谕之曰:「安有是」!
既而以诘,且促具著狱,著得减死。
犯其所深恶,三也。
以其憾先臣之心而谄事于之憾先臣者视为尤切,唱和一辞,遂启大狱。
况当是时,辅之以罗汝楫之迎合,王雕儿之告讦,万俟卨挟故怨而助虐,王贵劫于私而强从,则先臣固非以淮西之逗留,而先伯臣云非以通书而致变,张宪亦非以谋复先臣掌军而得罪也。
虽然,淮西之事,御札可考也,通书之迹,书已焚矣,惟锻鍊之是从矣。
复掌军之谋,则又取信于仇人之说,而必成于狴犴之内。
甚而陈首之事,自甘军法,以实其言,至行府兴狱,虽张俊极力以文致,而其半亦自云妄矣,明辨皆可覆也。
呜呼冤哉,吁天莫闻!
洪皓尝奏事,而论及先臣,不觉为恸,以为虏中所大畏服,不敢以名称者惟先臣,至号之为岳爷爷
及先臣之死,虏之诸酋莫不酌酒相贺,以为和议自是可坚。
查籥尝谓人曰:虏自叛河南之盟,先臣深入不已,私于金人,劝上班师。
兀术遗书曰:「尔朝夕以和请,而岳飞方为河北图,且杀吾婿,不可以不报。
必杀岳飞,而后和可成也」。
于是杀先臣以为信。
即皓之所奏,而观之之言,其不妄也。
臣故先述先臣之冤,而后述所以为吁天辨诬之意。
盖先臣自结发从戎,凡历数百战,而其内剪外攘之尤彰大著见者,虽三尺之童亦能言其事。
破张用,收曹成,殴虔寇而归之农,蹶叛将而降其众,擒杨么以清重湖,战李成以复六郡,秘计刘豫废,忠信著而梁兴来,两至淮堧而胡骑遁迹,一至朱仙而虏将愿降,忠义百馀万应于河北,颍、陈数十郡复于河南,境土骎骎乎返旧矣。
而奸臣误国,亟命班师,使先臣之勋,不克自究,此又虽三尺之童,亦能为先臣扼腕而太息也。
此皆不必备论,独以先臣受暧昧不根之谤,于今几七十载,虽忠义之心昭昭乎天下,而山林之史,疑以传疑,或者犹有以议先臣之未尽,臣窃痛焉!
臣自龆龀侍先父臣霖,日闻先臣行事之大略,诚恨不及逮事,以亲其所闻。
惟先父臣霖易箦而命臣者,言犹在耳,不敢不卒厥志。
自束发以来,朝夕忧惕,广搜旁访而订正之,一言以上,必有据依,而参之以家藏之诏,本月日不谬而后书。
盖如是者累年而仅,诚惧无以终父志,而使先臣之忠无所别白,乃于《行实》之中摘其未明者,自建储而下凡五条,条皆有辨,辨必有据,庶几上附信史,下答先命,使先臣之诬得因是而暴白于天下,臣死且不朽矣!
臣重惟先臣得罪于绍兴十一年之十二月,而秦桧死于绍兴二十五年之十月,其间相距凡十四载。
是时凶焰烜赫,威制上下,盖专元宰之位,而董笔削之柄。
当时日历之官言于人曰:「自八年监修国史岳飞每有捷奏,辄欲没其实,至形于色。
其间如阔略其姓名,隐匿其功状者,殆不可一二数」。
大率欲薄先臣之功,以欺后世,使后世以为不足多恨。
天下莫不哀先臣之不幸,且惜千载之后何以传信。
如臣前所陈致祸之六条,后所陈辨诬之五条,虽天下之人户知之,人诵之,野老贱卒得于传,小夫庸俗腾于说,按之诏旨而不谬,验之岁月而有稽,可谓不诬矣。
然臣窃意国史未之书也。
抑臣闻之,之始罢相也,上召当制学士綦崇礼,出二策,示以御札,明著其罪,日星焜耀,垂戒万古,岂易磨灭哉。
再相,深掩讳之,公腾函章下台州,于崇礼之婿谢伋家取之以灭迹。
煌煌奎画,尚敢举而去之,于先臣之事何恤哉!
呜呼,此岂特先臣之不幸,庙谟神算,郁而不彰,之罪尤不胜诛矣!
金匮石室之书,固匪臣所得而见,然臣所以附其言于此者,亦特见天下之所以哀先臣不幸之意,而痛直笔之无考也。
呜呼!
此《吁天辨诬》之所以不得不作也。
司马迁之言曰:「要之,死日而后是非乃定」。
是非定于既死,此人心之公论也。
而先臣既死之后,秦桧秉国钧,天下噤不敢议,稔恶而毙,继之者犹一时之党也。
中经更化,尝欲复先臣官,而时宰以为虏方顾和,一旦无故而录故将,且召祸,不可。
故还岭峤之诸孤,复纯州之旧号,皆出一时之特断,而拳拳圣眷,首发于揖逊面命之顷。
故先臣复官录孤之事,皆高宗之所亲见。
而先父臣霖钦州召还,赐对便殿,玉音宣谕,谓「卿家冤枉,朕悉知之,天下共知其冤」,则孝宗之所以得先臣诬枉,于问安侍膳之馀者,盖详矣。
故一时值先臣之事,如李若朴何彦猷或生拜郎曹之除,或死沐褒赠之典,而睿旨曲颁,且有「秦桧岳飞,举世莫敢言」之语,则先臣之事,盖可不辨而自明。
呜呼,圣恩垕矣!
时宰之所以进言者,得非以先臣剿虏之功为罪乎?
建炎初,伪楚不就北面,一时肉食者献言曰:「张邦昌,虏之所立,宜有以尊显之;
李纲,虏所恶,寘散可也」。
上敛容曰:「恐朕之立,亦非金人所喜」。
即圣谟而论之,则先臣之事可明,时宰之言可辟。
独以古人之言,所谓是非至死而后定者,盖已出于不幸。
而先臣之死馀二十年,然后奸邪辟,正论兴,九泉孤忠,始遂昭雪,此其不幸,尤可哀也,臣尚忍言之哉!
其他如以不附和议为怀奸,以深入奋讨为轻敌,以恢复远略为不量彼己,以不事家产为萌异志,以不结权贵为妄自骄傲,此臣又将哀之愚,而以为不必辨。
谨叙。
史丞相(以下代巩漕)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九二、《铁庵集》卷四五
某伏以月筒纪亥,霜宇警辰。
某官燮调道妙,密运化钧,夷夏具瞻,堪与荐祉,钧候起居万福。
某隃詹黄阁,拜手羾敬,婴突威重,乞赐省录。
某恭惟南渡立国,思陵阜陵有大造于中兴,忠定、越王有大勋于两朝,迄今嘉赖之,固宜笃生相公,丕绍前烈。
几年根固之权奸,立谈剪去,而内绩著;
连岁不靖之丑虏,倒戈来附,而外绩著。
今漆室之虑,中外所同,定大议,决大疑,万世宗祏之功也,非惟鼎彝相业,奕代有光,而保乂王家,与宋无极,朝野佥瞩,某敢献忠。
代贺史丞相光禄大夫进封鲁国公启 宋 · 王子俊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二五、格斋四六、《翰苑新书》续集卷一、《宋四六选》卷一一、《启隽类函》卷一九、《江右文钞》卷五
恭审孚号大廷,疏荣显渥。
刺经作制,勒成颢噩之书;
胙土苴茅,奄有龟蒙之境。
仍稽故典,峻陟文阶,金章式焕于民瞻,采地增陪于邑入。
册命一下,欢声四驰。
恭惟某官道冒古初,功存社稷。
洪钧转一气,乾坤日就于清夷;
庶绩抚五辰,星宿亦为之明润。
自赞解弦之化,益隆调鼎之勋。
年谷顺成,和气旁行于农亩;
远人咸慕,夕烽不到于边城。
坐令薄海内外之人,如在先朝全盛之世。
爰辍秉钧之暇,定为画一之规。
合古便今,可通行于万世;
举纲撮要,以明示于黎元。
爰涓选于良辰,庸彻闻于黼扆,肆覃茂赏,载答显庸。
登进厥民在王庭,俾闻播告;
永弼乃后于彝宪,勿替钦承。
嗣膺维师尚父之尊,有光先正保衡之烈。
某心驰恩地,迹滞侯藩。
灵丹就而鸡犬俱仙,敢萌荣望;
大厦成而燕雀交贺,空激抃悰。
颂咏弥勤,科条莫既。
史安之孺人刘氏墓志嘉泰二年十月 南宋 · 史安之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八三、绩雨堂碑录
宋故孺人刘氏,讳元徽字□和,家世陕西,后徙居杭。
曾大父,太师安城郡谥武僖讳光世
祖,朝散大夫直敷文阁讳尧佐
考,承议郎两浙西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讳球
生于淳熙甲午岁十一月甲辰,十有七年而后嫁,遂适故太师保宁军节度使会稽郡,谥文惠史浩之孙安之
又十三载而卒,实嘉泰壬戌二月七日,享年二十有九。
子云奉祀
是年十月丙午葬于庆元府鄞县翔凤乡上水辩利寺之西。
铭曰:
生不遂其荣,祸何惨也。
死以谨其藏,所以报也。
我死汝从,宜有待也。
百世之后,尚安固也。
迪功郎、新监绍兴府和旨酒□史安之书,迪功郎、新婺州东阳县尉姚师虎书讳。
吴叔永尚书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五九、《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三○
丙申去国,独尚书与洪丈端明联骑访别。
岁月易逝,昔未知命,今耳顺矣。
张公九尺之身,翰林万丈之文,何尝一日不在心目!
杨右司在郡时,每欲附拜尺书,又念得罪少公而登门未已,虽合于善论将不吾与强而附之,然恐非君子上交不謟之义。
况《传》云亲戚不悦,不敢外交,近者不获,不敢求远,窃意尚书笃于友爱,非但某不当自通而已。
前和高词,末章所谓「洗空」者,即是采用退之《听琴》之语,韩与颖师岂尝有纤芥哉!
妄意谓尚书乐府之妙不异颖师之琴,实无他肠。
粤自高牙大纛作屏洪都,相距仅三百里,岂不欲修书札,问专城,瑟缩至今,犹前志也。
敢谓大君子高怀旷度,超出古今,精笔妙墨,俯逮卑晚,捧对惊喜,如蔡邕之得《论衡》、辩才之获《禊帖》,而今而后,尚书既无訑訑而拒之色,某安敢不源源而来乎!
端平从官皆已秉事枢,惟尚书犹以直学士临大方面。
向者尚恐当轴未相孚,果山既相,道同志合,声应气求,窃意旦夕必间两社矣。
某宦情薄,亲年高,去为范、杜二公好语牵挽一动,非所乐也。
自去屡告果山,力求清漳以便亲养。
已有陶铸消息矣,闻直翁辞越,亦求此州,遂失指拟。
臬事书考又踰两月,已除陈叔方为代,但此距永嘉千馀里,猝未能至。
天气向热,触热奔走,其何以堪?
凡人皆有剂量,某门荫入仕,内至郎监,外至麾节,剂量极矣,更求毫芒之益,是乾没无已时、嗜进无止法也。
以此力辞入奏,不足陈于尚书之前。
比闻令嗣知丞不起,妙年玉树脆折,上恼慈抱,诚何以堪!
然斯文命脉系于元身,更望玩《老》、《易》,齐,使之渐远渐忘可也。
山谷范滂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七六、《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一、《后村题跋》卷三、《粤西文载》卷五九
党祸东都最惨,唐次之,本朝又次之。
固、乔皆社稷臣,伏刑都市,膺、滂诸贤率身贯五木,骈颈就僇。
所杀天下贤俊数千人,其幸而得免如陈寔申屠蟠之流仅一二数。
使孟德仲谋不生,汉亦必亡。
唐末举当世清流尽投之浊河,而国随之矣。
本朝党论屡兴,事与汉唐同而治乱与汉唐异,盖列圣至仁至明,静观徐察。
竦、夷简指富、范为党魁,而昭陵随悟;
章、蔡请斲君实晦叔棺,族莘老,而泰陵不听;
欲按诛赵元镇等家族,上赖思陵保全;
侂诬陷忠定王,禁道学,因而废锢名胜,茂陵一旦奋发,雪忠定,弛学禁,而群贤复用矣。
三百馀年之间,邪说终不能以胜正论,小人终不得以胜君子,虽更阳九百六之会,适以开一马渡江之业,历丙午丁未之厄,晏然享太一临吴之福,有以也夫!
予尝谓前世党人有刀锯之祸,若本朝则烟瘴而已。
然前世或自系于狱,或谊不独生,或以齐名为荣,同于为善,同于嫉恶,同于舍生取义。
呜呼,盛矣哉!
季世风俗不然,随好恶而改化,视胜负为向背,首畔大防者有之,反噬安石者有之,范忠宣诸子多贤,尚劝乃翁求出籍,而「斩颐万段,恕亦不救」者皆是也。
此风既成,窃意未必乐范、、欧、余同贬,况甘与君、厨、俊、及同死乎?
豫章公远窜不悔,囚宜州谯楼上,犹书此传,无愧于孟博矣。
忠定吏部孙尚书,当庆元初阖门避谤,绝口不自明,尤贤于忠宣之家矣。
彼世之雍容立朝、进无刀锯之祸、退无烟瘴之忧,而不能自彊于善者,览卷宜有愧色。
孝宗宸翰十五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七八
臣恭惟孝宗皇帝神圣英睿卓冠百王。
于时朝廷清明,海宇乂安,犹用建武故事,时出细札以赐郡国,昭回之光下烛人间,所至吏民皆耸动惊喜,以为天子明见万里之外。
参知政事龚公茂良守洪都日,尽以所被宸翰摹刻于石。
臣初筮,白事府下,常摩挲瞻玩不忍去。
晚见奎画真迹四:一,闵雨降香;
二,种麦
三、四,砂毛钱。
深居九重而精神心术之运如此!
圣训尝云:「朕胸中每日走天下一遭」。
大哉言乎!
万世诵此言,传此心,则天下常乾道矣(赐隆兴府守臣龚茂良手诏四)
臣闻之故老,孝宗留意人材,当时小大之臣多出亲擢,罕由庙堂进拟者。
臣于故相叶公颙家,见臣大父臣夙除著作佐郎,又于故参知政事龚庄敏公茂良家见盖钧改舍人官二诏,皆宸翰,馆职京秩不轻畀如此,况等而上乎!
近岁惟侍从给舍、台谏、讲读官乃细札除授,庶僚皆由启拟矣。
龚公以首参行相事,故其家藏当时除目甚多:一,史浩少保内祠侍读
二,李彦颖王淮执政
三,蜀帅范成大敷学
四,林光朝中舍
五,赵粹中周必大侍郎
六,盖钧改官(除目)
臣按朱文公熹绍兴末至隆、乾初聘召不起,除官不至,天下高之。
龚公当国,启拟旌以职名,宸翰与公商榷,若以为恐长虚名之士者。
阜陵于朱公岂靳一直秘阁哉,有所誉必有所试,古之道也。
其后起朱公,历麾节南康郡最、浙东荒政闻于天下,上不复有此言矣。
晚岁擢公经筵,则以待伊川之礼待公矣。
若夫不练时务,不考事功,特缘虚誉躐处高位,汉之荀爽晋之王衍殷浩之流是也,所就何事哉?
乌虖!
阜陵之诏可谓得用人之法矣朱文公熹直秘阁
光尧时旧将帅加恩,察官以称职转两秩,契勘南上、下库一年收支,令薛元鼎秀州检点财赋,皆当时大政事,窃意龚公回奏必有条画,可与宸翰互相发明,而公太祝之厅虽存,善和之书渐散,不可得而访寻焉。
此数诏皆在外孙方君采家。
按:时政四 《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三。又见《后村题跋》卷五。
丞相忠定郑公行状1235年5月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二、《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钱塘
公讳清之字德源,世为庆元府之鄞人,居邑治之东。
齐公未葬,邻焚,秦公与兄通议绕柩恸哭,火为退飞。
门有大槐,乡评称孝悌,必曰「槐木郑氏」。
秦公建炎己酉贡于乡,会兀术犯东浙,与董夫人皆临难不屈,骂贼而死。
尝诏有司定谥立传,公方当国,谦巽未皇,事见史定公所作通议公石章及先儒史公涓圹铭。
鲁公始居邑之嘉庆桥。
庆国方娠,甑鸣三日不止,已而生公
时冢妇边令人亦免乳,承舅姑意,拊育公同己子。
公贵,令人尚亡恙,事之如母。
其没也,为服期。
公少以文为宣献楼公称赏,初名燮,而字文叔,以字行。
年十九荐于乡,嘉泰二年太学嘉定八年上舍十年进士及第,如《丰芑数世之仁》、《大明生于东》等赋,识者以方《金在镕有物混成》之作。
后随群从改今名。
教授峡州总领何公炳罗致之幕。
一日军将将领衣,疑绢纰恶,离立谇语,总领委公谕之。
公语军士曰:「坐者得好绢」。
众皆坐。
以次分授,无敢哗者。
制帅赵公方严重靳许可,公往白事,为置醴,命二子出拜,掖公无答拜。
公不敢当,赵公曰:「公它日未易量,愿以二子相累」。
尚书范、丞相也。
湖北商群聚暴横,公白总曰:「此辈皆精悍,宜藉为兵,可弥变,亦可禦敌」。
总行其策,招刺令下,趍者云集,号曰茶商军,至今赖其用。
十四年,差湖广总所准备差遣,除国子监书库官
十六年,除国子录
史丞相弥远以私忌饭僧净普,鄞人毕至,独与公登慧日阁,屏人语曰:「上与中殿为社稷计,虽有济国公,然五六年未正储号。
闻沂邸皇侄事两国恭顺,容止端重,朝谒上常目送。
今欲择一讲官,君忠实,可任此责」。
公逊避不敢当,史公曰:「此先公事业」。
先公,谓太师浩也。
俄兼魏惠宪王府教授
癸未进士唱名,上御集英,中殿御看阁,使内侍皇侄对帘正立,两宫意有所属矣。
宗学谕
十七年,除太学博士,皆仍兼。
每讲堂退,相必邀至东阁,访上举动言语甚悉。
公对事事皆好,蔽以一言曰「不凡」。
相大喜。
宁宗升遐,遗诏上承大统
是夜惟召丞相入定策,时政府、翰苑未及知,诏旨皆定公手。
太后趣上入宫,公命子士昌易衣,道绿盖车至沂邸进发,公留相府之眉寿堂处分诸事。
明旦,丞相退朝,辇下纤尘不惊,六军兆民仰瞻日出咸池矣。
上龙飞,除诸王宫大小学教授,除宗正丞,兼权工部郎官,兼崇政殿说书
公自横经朱邸,至开卷丹地,每以二帝三王之行事、六经四书之格言反覆开陈,上必敬听。
一日上问外人因阁子库进丝鞋有谤议,公奏:「有言禁中服用颇事新洁者」。
上曰:「旧例月进鞋数两,朕非弊不易,何由致谤」?
公奏:「孝宗高宗,故俭德易彰;
陛下继宁考,故俭德难著。
宁考受用如寒士,衣领重浣,革舄屡补,今欲俭德著闻,须过于宁考方可」。
上欣受。
其防微如此。
宝庆元年,改兼兵部,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除起居郎,仍兼史官说书兼枢密院编修官
二年,除权工部侍郎,暂权给事中
给事中,升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绍定元年,除翰林院学士知制诰,兼侍读,升兼修国史实录院修撰,授端明殿学士佥书枢密院事
三年,除参知政事,兼佥书枢密院事
四年,兼同知枢密院事
公在枢筦,李全山阳畔,陷泰围扬,国论犹为掩覆,又欲易置江上制总所不乐者以慰其心。
公手书白相:「因一申,去岳逐赵,是朝廷之王人、国家之帅守悉听命于矣。
以盗贼蓝缕奔窜之馀,陆梁跋扈如此,曾无一人正色以议其罪,国无人矣」。
初,海陵失守,公早朝见薛、、袁三人,皆愕然未知所出。
公曰:「平时与为敌者不过三赵,若以赵沿江为江淮制使,以二赵分帅两路,必能合力捐身以当之。
须即日处分,稍迟贼入维扬,大事去矣」。
三人者唯唯,同至上前奏之。
上深以为然,云当即批与丞相
公奏:「御批须是以『社稷存亡在此一举,苟不用此三人,或有疏失,过不在朕』」。
上颔之。
既退,知御批已至相府,然至晚无所施行,公转扣相子宅之怂恿,忧惧待旦,四鼓后知缴入,黎明出命,朝野欢呼,知贼不足平矣。
既而三赵受命,善湘移司金山,与范、声势联属,果授首。
当是时,此贼挟精卒十万,气吞江表,相老于谋国,工于应变,无如之何。
公以一书生,独谓反形已露,当声罪致讨,为誓不与贼俱生以讽。
及讨叛诏下,出公之笔,读者咸奋。
六年,史丞相薨。
十月,制授公右丞相,兼枢密使提举玉牒、国史、实录院、会要、敕令。
端平元年提举《经武要略》。
上始践祚,东朝垂箔,一相总职,垂拱仰成而已,天下事皆上尚书裁决而后奏御画旨,谓之尚先行,习以为常。
久之,上益明习国家事而宰府终未稽首还政。
既相,举太阿倒持之柄归之于上,一二大黜陟、大因革,独断赫然,咸曰英主出矣。
上方欲洗濯三十年积弊,公亦慨然以天下为己任,推忱布公,知无不为,赞上召老成,拔滞淹,真公德秀魏公了翁崔公与之、李公𡌴、徐公侨、赵公汝谈、尤公煜、游公侣洪公咨夔、王公遂、李公宗勉杜公范徐公清叟、袁公甫、李公韶,或奋闲散,或起迁谪,或由常调,莫不比肩接踵于朝。
众芳翕集,时号小元祐。
大者相继为宰辅,馀亦为名公卿,惟崔公终始辞不至,遗逸如刘公宰、赵公蕃亦见旌异。
用一人,行一事,朝野忻忭,以为快活条贯。
先是言者率观望庙堂风旨,公首革副封,由是台简始有攻时政阙失者。
时金亡鞑兴,襄阃首图上八陵,上下其议,廷绅多主王羲之孙绰之论,然边臣锋锐不可遏,偏师出境,捷书系道,而三京已返旆矣。
旧法,三衙禁旅岁一拣汰,癸巳以史相薨失举行,甲午并两岁一拣,被汰稍众。
承旨司拘等仗法太严,卒有失伍者,随已帖息,而不乐端平者有开边激变之谤。
二年五月,六疏乞罢机政,御札勉留。
六月,制授特进左丞相兼枢密院使提举《国史》、《日历》、《玉牒》、《敕令》、《经武要略》。
三年八月,以霖雨四疏丐去。
九月,以禋祀雷变请益力,授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
四疏控辞,依旧大学士提举洞霄宫
公自初爰立,首以清苦变贪浊,痛却馈遗,虽族戚杯羹壶酒不许入。
荐廉吏徐澄赵䈣夫于朝,闻者兴起。
诸郡多于节序馈朝士酒,公奏遇节序视品秩高下赐酒有差,至今行之。
闽及江浙多士之郡,各增解额,由是士安里选。
创新进士覆试之法,真才有以自见,售伪者时斥一二以风励其馀。
中间欲废不行,后卒如旧。
大节细行有陆贽杨绾之风,卷怀而去,未尝一语辨诬。
退居闻边声复动,恐上顾忧,密疏上曰:「辛巳陷蕲、黄,宁宗非启敌之主;
辛卯鞑犯襄、蜀,弥远岂开边之相。
不制患于方来,但尤追于既往,则蕲、黄、襄、蜀之扰,开之者谁乎?
为此者盖疑闲冷或简眷怀,每因事以提撕,盖迎前而沮抑;
以罗织使令、废锢子侄、贬斥宾友为未快,必加以误国之罪。
臣非敢以此自辨,恐陛下忧悔太过,以汩清明之躬,累刚大之志尔」。
嘉熙三年,封申国公
四年,遣中使赐御书「辅德明谟之阁」,赐楮十万缗为经始费。
槐木旧居,兵烬芜废,公捐赐金贸故趾,加葺治。
于里第北营小圃,曰「安晚」,取「安步当车,晚食当肉」之义,上书其扁。
莳花移,叠石引泉,与朋友啸咏其中者九年。
爱山行,轻车小艇,名山古刹如雪窦、如太白、如翠山,虽在万山中亦至焉,率留信宿。
上遇群臣,于公特厚,每初度必亲御翰墨,或圣制,或古作真草,间出精金重锦,奇薰佳茗,间以老人星大士像为寿,岁以为常,虽在外亦遣黄门就赐。
淳祐四年御笔,依前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屡辞不允。
少保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进封卫国公,令赴天基圣节上寿班,命守臣以礼趣赴阙。
帅守赵纶致君命,乃就道。
抵江浒,有旨宣问,庖廪酒果,使蕃杂遝。
内引,玉音委曲,不啻家人唯诺。
奏乞憩传法寺以待称觞,先已得旨赐第,退至传法拜御笔,曰:「卿去国许时,精神气宇胜前,奏对详明,良用忻怿,政赖启沃,以助缉熙」。
中使押入赐第。
五年正月上寿毕,六丐归不允。
以《春秋》彻章拜少傅,依前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进封越国公
居无何,哭子士昌,出馆江浒,决意东归,上不允。
十二月,拜少师奉国军节度使,依前醴泉观使、兼侍读越国公,特赐玉带及更赐第于西湖之鱼庄。
公虽勉为上留,然归梦栩栩,见于篇咏。
进读仁皇训典,谓:「仁祖之仁厚发为英明,故能修明纪纲而无宽弛不振之患;
孝宗之英明本于仁厚,故能涵养士气而无矫励峭刻之习。
盖仁厚英明,二者相须,此仁祖孝宗所以为盛也」。
御札褒谕。
六年,四疏丐归,不允。
八月,进读毕,赐晏内苑,上御黄伞,命公御青伞,同行苑中。
谓公曰:「忠孝尝晏史浩于此,然未尝侍天步游览」。
故事,上釂玉龙柸,赐大臣则易柸,上命毋易柸,其尊宠如此。
是日御前有金瓶贮丹桂,上以公老夫妇失冢子,慰劳甚至,赐瓶花以解忧。
公进感恩诗八十韵,上俯用其韵。
七年三月,以《礼记》彻章,拜太保,力辞。
旧比许回授,上从公请,追封高祖詥太保,异恩也。
四月,拜太傅右丞相,兼枢密使、越国公提举《国史》、《实录》、《会要》《、玉牒》、《敕令》、《经武要略》。
公方与宾客放浪湖山,寓僧刹,竟夕不归,貂珰及门,家人莫能以所之告。
诘旦内引,叩头辞曰:「端平初,陛下亲政,臣齿未衰,尚堪努力仰赞圣谟,然犹有智虑所不及者,仰费保全。
迫桑榆,久在田里,于人物国事皆不谙悉,若冒昧承命,必误委寄」。
玉音勉谕,盖有外间所不及知者。
甫退则中使已接踵矣。
叹曰:「上眷如此,将何所逃」!
乃入治事。
或谓更化改元为再相第一义,公曰:「改元天子之始事,政化朝廷之大端。
汉事已非古,然亦不因易相而为之」。
其老成定虑如此。
上以边遽忧形玉色,诏赵公枢密使视师,陈公韡以元枢湖广,二公谦巽未敢当。
会公再相,力主其事,科降辟置,答敏于响,二公欣然勇往,泗水之捷、涡口之捷、木库之捷,皆处置得宜之效。
诸阃申请,划时奏启,时谓张仲孝友惟公足以继之。
公九年于外,纳污藏垢,人意其有磊隗不平之气见之施为。
公殊不然,不立异,不私己,除授进拟必咨同列,必参公论,朝士有累迁而未见面者。
或曰恐非吐握之义,公曰:「某人同列所敬,某人同列所誉,岂欺我哉,吾惟得人以布周行足矣,何必揽为己恩。
先正问东厅,问西厅,吾所师也」。
太学灯窗之旧,分赐金□斋金。
以前相侍经幄,还斋亦束带序齿。
学厨曰给□钱及楮折□,有司固执元数,齑盐不给,公命增□□监学岁久颓圮,□□成请修废,旧取辨尹漕,公为请给钱于朝,命尹漕董其役,丹雘一新。
九年□□,拜太师左丞相,兼枢密使提举《国史》、《日历》、《玉牒》、《敕令》、《经武要略》,辞太师不拜,仍前太傅
每谓天下之患在于养兵,兵费困于生券,思所以变通之。
遇调戍防边,命枢属量远近以便其道涂,时缓急以次其遣发,□□□费省三分之一。
又议移岁调兵屯以戍淮面,并军分头目以节廪稍,先移镇江策胜一军屯泗水,□□□于彼,公私便之,惜乎去位而未尽行也。
诸□□□□压两浙尤多丁稍,吏卒往往破家以偿。
公惟于作奸犯科者追理,稍挂误者一笔勾去之,全活甚众。
沿江算舟之赋素重,空无一物,犹以力胜计,公次第停罢。
如池之雁汊有大法场之目,其钱分隶诸司,公奏罢其并缘鱼取者,盖数倍公家之入,合分隶者从朝庭偿之。
报下,公方与客饮,举杯曰:「今日饮此,自觉快活」。
其轸求民瘼,如己疾痛。
督府先取江东西、湖南北利源不在官者以佐军费,及结局,诏归之大农
公择才使之提领于外,岁入不啻钜万,住印会子者三年,京尹焚毁旧会七千万,版曹亦丰衍,三数年间,边阃科降未尝匮乏。
四疏乞谢事。
十年,进《十龟元吉箴》:一持敬,二典学,三崇俭,四力行,五能定,六明善,七谨微,八察言,九惜时,十务实
盖取《益卦》六五爻「十朋之龟弗克违,元吉」。
释者谓以柔居尊而不自任,故可以收众材之助,所以为元吉也。
奏札略曰:「《诗》曰『敬天之怒』,《书》曰『敬天之休』,臣谓敬天之怒易,敬天之休难。
木饥火旱,天之怒也;
时和岁丰,天之休也。
天怒可忧而以为易,天休可喜而以为难,何哉?
盖忧则惧心生,惧则天之怒可转而为休;
喜则玩心生,玩则天之休可转而为怒」。
既奏,甚称上旨,宣付史馆,又赐诏奖谕。
十一年,十疏乞罢政,皆不许。
进读光、宁两朝《宝训》,今上《日历》、《会要》、《玉牒》、《淳祐条法事类》,俱拜太师,皆力辞。
九月,明禋相礼,有旨閤门给扶掖二人。
是夕三上奏辞,不允。
礼成,御笔褒谕,再赐玉带,令服以朝。
十一月丁酉,公奏事退,感寒疾,前一日尚赋梅花诗与同列倡和,及是绝食屏药,犹以未得雪为忧。
大雪,公作而曰:「百官贺雪,上必甚喜」。
命掬雪床前观之。
累奏乞罢,不允,奏不已,拜太傅保宁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进封齐国公提举史馆
疾革,乞致仕,拜太师保宁昭庆军节度使,依前齐国公致仕。
□□甲辰,薨于丞相府
公生于淳熙三年九月辛未,享年七十有六。
遗表闻,上震悼,辍朝三日,御笔赠尚书令追封魏郡王赐谥「忠定」。
娶谢氏,特封魏卫国夫人。
男子一人,士昌,朝散大夫宝谟阁待制,先公六年卒。
女一人,特封硕人,适故朝散郎大理少卿史望之。
孙男三人:大有,某官;
大节,某官;
大节某官。
大有等以宝祐元年十一月壬寅,奉公柩窆于鄞之丰乐乡东山之原。
公四登宰席,先后八年,启沃帝心、谟画国事关于安危理乱大计者不可胜书,然奏藁无片纸存者。
每曰:「陛下神圣,群臣莫及,事有当言,转移于造膝附耳之际足矣。
陆敬舆奏议虽脍炙人口,吾不忍为也」。
艺祖有「宰相须用读书人」之训,及公宅揆,朝野皆曰上用真儒矣。
自场屋之作至宗庙朝廷典册之文莫不精妙,传者纸贵,然散落未尝收拾,虽玉堂制草,家无副墨,所存惟录潜邸圣语及表奏、启劄、诗赋、箴铭、赞偈、记、序跋、策问、疏、致语、醮词、谥册、墓碑、祭文等共六十卷,藏于家。
公之初相也,真、赵掌制也,世以为真学士
洪、王入台,世以为真御史
天下所谓端人正士,不在经筵则在从橐,不在西掖则在东省
上语公:「尝上书者比卿司马光」。
公曰:「毁誉何常之有?
今日圣意向臣故誉臣,他日圣意厌臣则必毁臣矣」。
上为一笑。
其再相也,端平遗老凋谢,十无一二,新贵各立门庭,分党与,公虽素有主眷,尚操化权,然人情固已阴怀向背,无同舟共济之意矣。
公拔士满朝,施惠于人无德色,士或先从后畔,亦待之如故。
然天下至广,岂无偶遗之贤、未烝之髦?
自昔人物会通之盛莫如元祐,而郑侠老死田里,陈师道晚方入馆,未闻二贤觖望于马、吕也。
彼以躁心而致宰物者之憾,可以观世道矣,公何慊焉!
汤中仲能论事侵公,不自安,求去,公曰己欲作君子,使谁为小人,力勉留之。
徐公清叟尝论公,引之共政。
赵公视师年馀乞结局,上欲允之而末有以处,公曰:「非使作相不足以酬劳,陛下岂以臣故耶?
臣必不因来便引退,臣愿为左,使葵居右」。
上汔从之。
其茹纳如此,然赵公竟不果来。
又奏:「今内外之臣俱天下之选,前后昆命皆圣断之公。
非成则璜,不疑何卜;
有丙与魏,请择于斯。
惟能共起于治功,奚必皆从于己出」。
其不吝权宠如此。
公虽贵,自奉萧然,非以位为乐者。
直以事上潜邸,君臣义重,上既苛留,不忍决去耳。
对客每叹甘盘遁野、疏傅还乡之不可及,其意深矣。
丙申代公者乔也,辛亥代公者吴、谢也。
公去矣,薨矣,乔与吴、谢行乎国政,宜有以愈于端平者,而皆不然,何哉?
世之爱公者往往惜公再出,然公庚戌乞身之疏固尝云:「禀性拙直,无委曲笼罩之术;
事力俭薄,无纳交要誉之资。
施恩而不市恩,故背之者以为常;
任怨而不报怨,故仇之者无所忌」。
又曰:「召谤纳悔,一己之利害轻;
梗事败谋,国家之关系大。
谢安矫情,姚崇权谲,吕夷简操术,居是职者可专任拙直哉」!
凡数十疏皆然,写心事之精微,拯笔力之高妙,不辨流言于一时而付公议于千载,后之揽者必有感于斯文矣。
公奋身儒素,族多隐约,公为侍从,月分俸均给,或值乏绝,称贷以继。
觉际庵旧约诸位轮祀,至公身任其责,即庵别创大堂,可容百人,几席器皿悉具,率于禁烟行之,酒肴蔬果必精洁。
居官或疾病,则饬子侄主祭。
初,鲁公规寿藏于塔岭,梦岭对岸百堂,扁以金书「常充达」三字,拥以蟠龙,作《纪梦》长句,笔之于册。
既卜穴,宛然梦境。
时公犹未生,及稍长,鲁公语公曰:「蟠龙金字,岂非御书之兆,勉之」。
越三十年,上访家世,公以梦告,果赐奎墨,辉映山谷,与手泽所书如合左契
公久秉钧轴,高下在手,然不以名器私亲昵。
莫爱于子,而士昌生前止通直奉佑神祠,非但公不私其子,□恩亦耻为恩泽侯。
莫亲于婿,而史倩生前止倅贰需次徽守,公不欲使倩领郡,改奉祠釐。
公少学于迂斋楼公昉,以端平初褒崇为未至,再相,奏:「国史浩繁难披阅,臣之师臣尝纂《十朝撮要》,颇精覈」。
上令写送官。
又奏:「遇主,无一语及河汾,殊为忘本」。
及《撮要》进御,楼公追赠龙图阁待制
其于在三之义如此。
公葬十年,魏卫国谢夫人年八十八,贻书莆田刘克庄曰:「先忠定木已拱而未有状其行者,今以此笔属子」。
克庄仲弟克逊、从弟希道少肄业持志,侍公笔研,克庄建阳乌台方吹洗诗案,惧不免祸,公在琐闼,独于史丞相为解纷。
克庄获为圣世全人,公之赐也。
既尝□□□张洽陈振孙范炎陈祐,俱召审,一再迁为枢掾、省郎,皆公进拟。
公策免,克庄亦流落于外。
丙午入为少篷兼西掖,不久坐留□免去。
公以孤卿国老之重,小车访别逆旅,慨然曰:「子为道乡,吾为承君矣」。
公再相数岁,克庄衔恤三年,白首再召,觉国论愈矛盾,鼎味殊酸咸,公决去虽勇,上勉留愈坚。
因对为上言:「纷纷之议,不过责难于吾君,责备于吾相,非有他意,政当容之尔」。
自知其论阔于事情,然区区之心,上欲将顺明主之尊师重傅,下欲解周召之不说、勉之相逊而已。
而或者怪其不能随声接响,诃佛骂祖,群起而攻曰:「是党相者」。
克庄谓惟去可以自湔,六乞祠,两纳禄,皆不报。
公由是不复敢相亲,犹挚维不使去。
不数月而斥,斥未几而公薨,然天下谓知我者必曰安晚,公与人书疏亦以铁汉见拟。
嗟夫!
宰相必拔士,士必不畔知己,情意之常也。
若一旦去子宣而恋元度之恩波,迎子厚而诋微仲之相业,乃风俗之变,岂情义之常哉!
公门生故吏满天下,而两国不远数千里,番番于一衰癃之叟,托之以发潜阐幽之任,岂非以其最久故,知旧事,已退老,无谀笔乎!
乃摭实书之以告太史氏。
谨状。
先贤堂记宝庆二年六月 南宋 · 王塈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咸淳临安志》卷三三、《钱塘先贤传》附录、《西湖志》卷一四、康熙《钱塘县志》卷一三
今皇帝嗣位之明年改元宝庆,既进贤举廉,以厉在位,又褒表先朝儒学之望,且访其后而官使之,意向所形,天下风动。
九月吉日知临安府袁公韶言于朝曰:「圣明御极,留神治本,微臣承乏辇毂下,将何以宣布上指,为列州率。
维昔太师忠定越王会稽,尝集郡之先贤,立祠镜湖上,岁久弗治。
近朝家赐钱增葺,所以祓饰厥文,而垂后法也。
钱塘为浙右都会,名人钜公,前后相望,独未有论次章述者。
今将考此邦人物,仿会稽故事,创为祠宫,俾国人有所矜式,于教道其有补」。
朝廷嘉焉,即日报可。
并南山下少北新堤之上,有以园庐求售者,公往视之,则水环其址,平湖满抱,林峦映发,夷旷静深,乃易以缗钱,为之区画。
外堂内室,周以廊庑,门垣桥径,各当位置。
涓辰赋工,民以悦从。
遂采摭郡志,旁搜史籍,上下数千载间,得全节之士,自许箕公而下三十有四人,女妇之以孝烈著者五人,辑其平生大概,制赞刻石,列之堂室,以代绘像。
明年,移洞晨旧观于其侧,俾掌薰洁之事,请易其额曰旌德
丞相鲁公为大书而揭之。
既讫工,属为记。
闻一乡之善士,生同时,居同里,耳闻目接,固有与之俱化者矣。
若居虽同里,而生不同时,其得于父兄长老之传,如《楚国先贤》、《襄阳耆旧》二传所载,士大夫或未必尽知,而凡民何从知之?
况六飞移跸,今已百年,物繁俗靡,出城不跬步,湖山之丽甲天下,良辰美景,婆娑游衍,又安知许严高节之在此都也?
今也周旋祠下,挹志士之流风,识正女之往行,将有起敬起慕,若醉醒而梦觉者。
是岂不为感发人心之地哉?
公于先贤去取之际,进德行而退文艺,先节义而后功名,使闻之者有益,蹈之者无弊,权度森然,莫不叹其精且详也。
窃考国家盛时,以三司开封为天下剧任,号称省府,必用清流,而异时登擢峻异,往往由此其选。
盖本之儒术,以观其识,投之盘错,以观其能,祖宗详试人材盖有深意。
官制行,三司职归户部,而行都繁穰,视开封则一。
公被遇先帝,自军器少监擢兼府事,历司农太府,遂由地官贰卿而陟文昌。
六载于兹,渊源流通,而上有馀财,条教明清,而下无犯令,群情肃穆,百废具举,省府二任处之裕如。
非平时学问明于体用,则酬酢事物焉能从容不迫,审所先后若此耶?
先贤名氏传赞纪述详矣,兹略不叙,独叙建堂本意,于以表明时宅牧得贤之美,且著京邑所以承流宣化之实,俾群方来观者知所取则焉。
宝庆二年六月旦日记。
横浦集序绍定二年八月 南宋 · 于有成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四、《赤城别集》卷二、《皕宋楼藏书志》卷八三
浦先生自号无垢居士,无垢之号闻天下。
横浦属南安
谪居十四年,闭门著书,时人思之,又目曰横浦先生
先生坟墓在盐官县净居院之侧。
往年邑宰陈公恕被史越王之命,奉祝辞祭先生,谓先生永嘉日王为州博士先生一见,道同气合,举辞谓王识超几先意传经外。
王当国,先生已亡故,遗文以致祭,迄今词板尚榜于庭楣也。
七十年松楸,先生在天为星辰,在人间为圣贤,皆不可知。
惟是先生学问文章、操履气节,自绍兴至于乾道,为学士大夫之所尊仰者,一人而已。
盖斯道晦蚀之久,先生发挥而开明之,如盲者之得见三光,如聋者之得闻古瑟之音,不为无功于后学。
厥后青出于蓝,道学盛行,先生之至幸,岂与后学较短量长哉!
我圣天子御极,宰臣首奏先生为渡江大儒,赠太师崇国公赐谥文忠
成命一颁,天颜欢悦,三公百辟莫不心生欢喜,夫岂有求而得之?
宰臣之意,亦欲平后学之去取,尊先生之为先哲,不以已久而忘之,不以已往而忽之,起其魂魄于九原,又将以激天下之为善,其有功于世教也深。
先生著述,天下罔有阙违,独简帖字画得者稀少。
先生笔下如三峡倒流,遇顺倾写,凡见之真草,横斜曲直,有张草圣之笔。
用之琬琰,灿然可观,如龙蛇之奋蛰,如珠之走盘,亦足以增人意气。
书心画也,岂执笔学古人手法而后能为之?
邑宰赵君汝造下车未久,一日率同寮拜于墓下,重建墓亭,粉饰越王之词版,又过净居院,创先生祠堂奉香火。
寺僧源上人有藏先生简帖十馀纸,即命工刊之。
既而,故家皆出所藏以献,悉刻之不遗。
先生长子伯厚早世,次子幼厚久居于广,八十馀,老贫不能归。
幼子孙厚亦已亡。
今为先生止有孙勋、重孙克仁而已。
饥穷困乏,乃值邑宰抚存而礼遇之,士大夫识香臭知所贵重如赵君,天下能几人哉?
简牍成编,可当宝玩,见其字如见其人。
然则君之有德于横浦,何其盛哉!
有成先生之弥甥也,祖妣乃先生之同胞妹,诸父受先生教育之恩,残膏剩馥,沾丐有成多矣。
备数周行,闻令君学道爱人,所贵尚又如此,不觉兴起,引笔而详为之言。
绍定二年八月日,朝散郎、守将作监少监、兼权国子司业、兼景献府教授于有成书。
按:《横浦集》卷首,明刻本。
宁海县题名记绍定二年十二月 南宋 · 吴子良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六三、《赤城集》卷四、《台州金石录》卷九、光绪《宁海县志》卷二一
宁海题名记,不知始何时。
宣和间楼府为记,称始锓以木,更用石焉,然颇以井聚僻寂小其县。
宝庆二年冬会稽王君至,僻寂者渐稠密矣。
君顾谓县当问民俗,不但誇井聚。
民俗厚,虽僻寂未宜小;
民俗薄,虽稠密未足誇也。
宁海之民力耕钓,安赋输,见谓勤朴。
于今尚尔,意其在宣和前未接京邑华靡事,其俗之厚无疑矣,而可以僻寂小之哉!
然今既渐稠密,亦渐炽于争。
盖地迫山海,产悭食啬,有足悯者,未可遽咎其俗之薄也。
且人情本尚平,纵趋险可复御以险乎?
人情本尚易,纵趋难可复御以难乎?
自是洁己究民隐,每黎明达分夜,甲是乙否,语同家人,所与夺一于理义,威术弗仗也。
听之东有堂老几仆,葺之如新,榜「平易」,以见其志。
既又谓题名虽更用石刻,亦磨漫不可读,别市石重刻之,增本朝而上三人焉。
曰刘毂,曰陈仲通,仕、唐风迹不大著
陈长官,名莫详矣,而知其仕吴越吴越议增赋,上书死争以免。
由是观之,果援其民以避险难,千载讵终泯耶!
今石之上名氏班班,苟过其下一二数,孰为追继陈者,孰为远愧陈者,有耸慕而遐思,有怒眦而切齿,蚩氓得以肆臧否,贱隶得以公赏诛,可畏而不可诬也。
式劝式戒,具兹石焉。
然则以僻寂小其县,民之望于令者安在?
以平易孚其俗,君之望于后者有竟乎?
君名准,字端己,遂初先生之次子,于是世其家矣。
绍定二年十二月九日荆溪吴子良记,建安葛应龙书。
史浩 南宋 · 余天锡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一○、大德《昌国州图志》卷六
心之精神是谓圣,佛与人同此精神也。
佛虚明圆觉,即人之英灵慧智
佛庄严福德,即人之富贵利达。
故俊哲挺生,谓之一佛出世,而观音大士能现宰官身者,人与佛一而二,二而一也。
彼霞锦蜚空,云花绚目,异香芬郁于无色,幻象呈露于有朕,岂佛之精神自尔发见哉!
向非德诣乎充符,心寥乎天一,透三乘之正觉,缔五梵之殊因,未易精契神交于倏忽之顷也。
四明宝陀,环海一绝岛,乃观音大士示现威神之地。
四方来谒敬者,祈一睹瑞相而莫得,岂大士灵感固靳于人,特人之精神不足以感大士耳。
惟我太师丞相忠定越王摄事昌国,一日航苇而至,冥心作礼,顾瞻徘徊,寂无所见。
归与澜师论文殊圆通、童子入法界事,再至洞下,有比丘指之曰:「岩有窦,可以下瞰」。
王攀援而上,万象洞豁,瑞相倏现,金色玉齿,毫彩灿然。
大圆镜中,恍如悟对。
既而邂逅神僧揖而前曰:「公有结里,寇莱公也」。
言讫而退,竟失所往。
意者大士百亿化身妙耶?
世皆以公台之贵现兆于此,不知精契神交,吻合无二。
故王以超世證佛,已径入文殊圆通之场,而佛以应世委王,不得辞莱公结里之瞩。
事之颠末,固已留题于绍兴戊辰之寺壁矣。
绍定改元春邑令詹仁泽发扬秘奇,即道隆观东偏建宇而祠之。
鸠工虽力,翚飞未就。
,赵汝浥实来,弦歌静闲,刃硎游裕。
公馀,藏敬伏谒祠下,睨其基诚拓矣,则庳而弗崇也;
阅其图诚工矣,则龊而弗敞也。
耿光辅,尉也,林燀,知监也,左之右之,经之营之。
巍创一室,邃硕且颙,丹雘辉煇,用妥王灵。
堂列三楹,实辟实闳,可瞻可仪。
廊翼两庑,实衍实修,可群可趋。
西附羽而通车,备洒扫也;
东临积水而建阁,憩游观也。
天门峙前,新堤通道,规模壮丽,百倍于前。
向时岩窦下瞰之瑞相,传久为实录,阑干独倚之胜赏,尽萃于目前,顾不韪哉!
尝闻之:佛之为教,烁群昏而独耀,度般若而先涉,潜通而广被,密赞而显现,百千万亿河沙世界,无不普济,功亦楙奚。
及其离性离相,空想空识,欲歛万有于一无,前诠后译,非不夸诩,曾不足以扶植世教。
王以慈悲为心,虚静为性,一游兰若,精契神交,视货利如蚁培,等名爵如鸿毛,一佛再见于佛国者。
历三朝,至再相,三十六年间,相业精神,焜耀赫奕,烝从诒侑,巍然为淳熙独相。
庆泽流衍,与宋无极,三台符采,再光奕世。
嘉定更化以来,大政令、大纪纲雷霆众听,日星群目,太平成观登闳乎帝王之域,亦既增光前闻人矣。
及手扶日毂,再奠神器,殊勋伟绩,又有以申国家无疆之休。
了此一大事因缘,真有佛力所不能到,一念流通,今在在精神矣。
是佛国固有待于王,而王岂有待于佛哉!
智门寺寄住山伊岩玉老 其一 南宋 · 宋伯仁
七言律诗 押支韵
紫微深处著招提,古迹名臣事两奇。
宣子画由高庙(自注:廉布字宣子,靖康之难隐于山,留画寺壁。高宗中兴,廉布复出。)越王心有孝宗(自注:此寺蒙孝宗朝赐归史越王为香火院。)
万竿玉立春来早,六角池深月上迟。
禅定十年帘不卷,不知门外几盘棋。
太师史越王 宋 · 戴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三、《浣川集》卷五
恭惟孝宗皇帝祗遹高庙,绍光中兴,实惟一德之臣是宪是图。
粤由初潜,以迄内禅,所谓「自周有终,相亦惟终」者,故太师忠定史越王一人而已。
内辅国政,外饬戎功,大丞相所以覆露海隅,而此邦爱戴不释者,抑岂偶然哉!
盖闻之荐绅先生,善为相者必先立乎国论,善谋国者必先当乎天心。
天心者何?
曰仁而已矣。
孝宗每以雠耻未雪,思用兵于敌者寝不遑夕。
越王谓雠可复也,而不可无自治之规;
兵可用也,而不可为尝试之举。
故每随敌有功而民不困于锋刃。
庆元权奸,侥倖开衅,卒使境塞生灵沦胥靡底。
大丞相起而拯之,一遵先算。
师以直为应,不贪胜以自疲;
将以信为御,不先疑以自隙。
岁币绝矣而北人之辞愈恭,城壁增矣而边境之储益裕。
故百姓沐浴膏泽,和乐万里,此天心所向,而佛菩萨一念慈悯,共符合轨者,祠之建于是地匪称欤!
若夫太守之佳政美绩,狱无淹囚,庭无滞讼,百吏畏风,四民得职,严而卒归于恕,明而不流于察,实同此仁心之运。
邦人所欲赞颂特书,守力止而亟辞者,邦人不得而违也,故私记以附其后。
烛湖集序宝庆三年 南宋 · 司马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四、《烛湖集》卷首、《宋元学案补遗》卷三五、七七
国朝人文之盛,列圣涵濡,逮熙、丰、元祐间、伊洛诸先生出焉。
其于发挥洙泗微言,可谓至矣。
高宗宏济大业,首崇经术,天下举知儒道之贵。
孝宗稽古好学,敬事元老,天下益知师道之尊,声应气求,师儒辈出。
南轩张公象山陆公、晦庵朱公东莱吕公,皆以斯文自任。
烛湖孙先生早承学于象山晦庵之门,天分既高,学力尤至,穷理尽性,深探阃域。
四方之士,翕然景从。
凡经指授,随其才品,有以自立。
淳熙甲辰史忠定王延先生讲道东湖,今丞相鲁国公昆弟实从之游,述获在执经之列。
丙午岁,先人宰海陵先生适丞是邑,尤得朝夕侍左右。
遐思矩矱,尚有遗文,诸家藏得已会粹者十有二卷,敬锓梓以惠后学。
述在海陵时,尝升堂拜雪斋老先生,见手编《家庭唱酬集》,父子兄弟自为师友,读之使人起敬。
是岁,雪斋有《赏月诗》,先人与述两兄亦相与赓韵。
感念畴昔,阅四十载。
《唱酬集》有《遇雪》、《鬻田》二诗,乃先生龆龀所作,因并《赏月诗》撮十题刊于附录之末,既以表先生幼年识趣之伟,又以见雪斋源流之可敬也。
述不肖,安敢效李汉昌黎而为之序,姑序次刊集岁月,纪于卷首云。
宝庆丁亥长至日,门人涑水司马述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