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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翁朱先生 其五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六、《烛湖集》卷五
某拜覆先生运使修撰郎中:冬仲霜晴,恭惟天寿斯文,尊体动止万福!
某去冬寓状之后,今春遂安趣戍,以三月十八日到官。
小邑积弊不纲之馀,绵力支吾,日觉多事。
久欲专人拜书,因循不克。
八月间,潘恭叔处始传至先生初夏漳南所赐教,及四经、四子诸书。
仰惟爱念不弃如此,捧拜不胜感激。
惟是中间伏闻冢嗣之丧,想惟尊怀悲痛,何以堪处,区区失于奔问。
今日月浸久,当渐渐宽释。
或言自临漳还,即卜居建阳邑中,是否?
比者护漕之除,亦既不听辞免,不审尊意出处定何如。
子约书,却言上意甚惓惓,恐先生必当一出来,未敢知其然否也。
地政之行,谅有成绪,寻已寝罢。
今之用人,欲使行志,不亦难乎。
公论未亡,故以虚名相容,直为观美耳。
先生齿发如此,岂堪驰驱奔走于无能有为之地邪?
愚见妄发,僭易皇恐。
叔晦沈兄不幸谢世,此浙中之梁木一坏,岂易复得,先生必为哀痛。
身后家事,更是可怜。
某适来此,不得致经理于其间也。
念其所以不随世磨灭之托,尤惟先生是望,未知已纳事实与否。
切愿早成就之。
某先人墓碣,幸蒙开谕,谓不渝前言,恨不得负笈款门,日日伏请,亦惟亟垂大惠。
崇礼每书来,尤祝同申此意也。
某去冬本已诺史魏公之招,未成往,而为此来作县,虽劳苦,无他出,得日夕老母之侧,此其本计也。
但地瘠民贫,月赋烦重,十年易九令,其间摄官又多,以此百事废坏。
随力尽心,仅能去其太甚。
所先者,使民各得言其情,故饥渴易饮食之人,颇益相安,未知久复何如。
学校废三十年。
稍为整顿,招师受徒其中。
虽未免令习时文,然法语所及,亦稍有相向者。
区区于此聊复自试,但应接不暇,无省事读书之功,要非浅学所宜。
且平生意念,自著邱壑,黾勉世事,常非所乐。
若求知干进之累,则自省颇无夹带也。
向来随所读《论》、《孟》诸经,或思虑所及,极有欲质疑处。
若得一二年閒静,可以抄出,今未知何时有此工夫,而岁年忽忽,聪明日不及前,奈何!
素蒙教奖,期待之重,因自禀叙,僭渎多矣。
所刻经子,极有益于学者,但所疑古文《书序》,实騃滞,未能晓,且只一意尊信,以为此汉、晋儒者所不见之书,而后人得见之,不可不谓大幸。
若《中庸章句》中哀公问政一编,疑圣人于哀公未必直说许多,或者《家语》反抄《中庸》入之。
又颇疑《大学》所定,其他皆分明,只淇澳一段,恐或本在首章正经之下。
通證「明德新民」至「修身为本」之意,似差混成,而于旧本下文连接亦顺。
然此乃先生数十年精思熟讲然后出之,岂可轻议。
顾心之所怀,不敢不吐。
既末由面请,复未及别录,辄附见于此,乞赐批诲。
师门尊眷,恭惟中外万福。
某老母留此安健,二兄在里中,常得书,不足勤念。
道远,不胜依慕,伏惟以时倍万保重。
不备。
史越王 其一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七、《烛湖集》卷六
某日者蒙被大赐,即欲亟走窃伏舍人门外,候伺陈谢万一,而狗马病躯未堪冲冒风雪,用是趑趄自止,方日恐惧跼蹐。
伏蒙太傅手赐钧翰,拊劳优宠,教以《书传》全帙,仰惟眷记不遗。
以其昔尝拱听绪言,特加私淑艾之恩,敢不敬拜。
至劳谦下问,采录葑菲,以来起予之助,不以幻贱憃愚为间。
盛德如此,所谓真传百圣之心。
若某者,岂诚能妄措一辞,以承尊命?
尚容伏读,他日侍见,得以禀请,乞赐钧裁。
史越王 其二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七、《烛湖集》卷六
近蒙遣视《书传》,缘不肖之躯,自月半后复感冒不安,尚未及专一伏读。
两三日间,方敬展阅。
有如太傅此书多所发明帝王君臣精微正大之蕴,剖决古今异说偏见,开悟后学心目,使人沛然饱满者,无虑数十百条。
获睹全帙,不胜平生厚幸。
虽其间妄意有欲反三隅以请教者,方踌躇寻绎,疑未敢吐。
遽领钧旨督趣,恍然耸惧,不知所对。
然伏自念太傅幸爱,某不啻若托骨肉至亲之数,既未克拜坐侧,从容展露,则不敢不一一疏诸刊本下方,少见归诚无隐之义,用是辄留将命者信宿。
扶疾草率,尽意妄书,无复讳避,万万不足仰备采择,伏惟钧慈原其心而恕之。
某皇恐,死罪!
史越王 其三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七、《烛湖集》卷六
伏自春时进拜,蒙礼赐之重,仅凭还舟申谢万一。
继以行役滞留杭越,不克贡起居之敬。
然窃亦因行李之往来,审知钧体勿药以后,精神更益康胜,朝野幸甚!
载惟两宫渴见元老,金书踵道,诏札丁宁,不知安车何日西上?
天气正佳,想不容徐行也。
夏中参部,不能侦择近阙,已授遂安三年次。
客中病暑,因而留俟省劄,故涉日颇久。
地势孤远,名迹湮晦,岂尝敢有他觊倖心,以为门下羞?
还家两旬,痁作始瘳。
伯兄病未平,碎累大小皆不安,以是未遑诣府拜谒。
家穷,亲益老,某身任内外之责,出入皆难。
曩蒙相公之喻,今复未知所对,尚须少定,躬自禀陈。
兹领钧翰,先赐劳问,祗以皇惧。
史越王 其四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七、《烛湖集》卷六
某皇恐拜覆太师国公大丞相:即兹春中,风雪饯寒,恭惟天寿元老,百灵拱卫,钧体动止万福!
某窃审中使骤至,御札丁宁,申命守臣,致礼趣觐。
仰惟慈皇渴念旧学,嗣圣倚咨大老,而师相寿康未艾,精神有馀,君臣俱荣,国家盛事。
将不惟特讲临雍乞言之拜,或复有平章重事之留。
矢谟戒德,尚惟留意;
宾接应酬,恐宜稍简。
连日叨侍觞匕,重蒙赐赆周厚,临饯荣宠。
归来,子母相语,感激不知所言。
属以小舟冲风,犬马病作,未克亟具申谢。
敢图矜慈不置,专使继问,畀之序引。
退省至愚至贱,湮沦尘埃,人所蔑弃,而师相乃齿奖褒进之如此,岂惟传诧吏民,端可托重四远。
拜受以还,敢不日夜惕厉,佩服诲言,期于称塞,庶万分一,不为门下知人之羞。
馈粲优腆,受恩不知纪极,尤积耸惧。
大府钧眷,恭惟中外尊荣,福庆隆侈。
不审扶侍剑履,成命谁属?
或只太社,实当之否?
遂安隶辈十一日已至,二十五六间就舟过越,少留,或及候伺安车,重拜道左,亦未敢必。
他日严陵有使令,乞赐钧谕。
史越王 其五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七、《烛湖集》卷六
窃惟师相此行,系天下之望尤重。
其于陈戒君德,通达言路,荐进人才,宣究民瘼,固有素定之论。
惟是道学二字,年来上下公共疾之,无能为明主别白言者。
汉、唐以来,常以朋党罪君子,犹是加以不美之号。
若此二字,不知文义何所讳?
恶道学不足用,则无道不学者乃足用乎?
原其始,特越中轻薄子立此名,自乙未岁流入太学,已而响布中外,方十五六年耳。
其所指数君子,果谁以此自标榜?
今天下场屋议论,通共窃用程、张诸儒之说,有司不非之。
至于平居,稍稍见诸言行,辄曰诡世盗名,此甚不可晓。
恐后世之史书朝廷讳恶道学,实创起于今日,永以为笑。
欲望师相特救此事,遂消此名,用贤奖善,付诸公论,天下幸甚!
史越王 其六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七、《烛湖集》卷六
某皇恐,拜覆太师国公大丞相:即日春晚暄淑,恭惟迩日对两宫宴劳便蕃,天相钧体动止万福!
某比观邸报,安车以十八日渡浙,不审赐馆何地?
道路皆言且有平章军国之拜。
敬惟师相以道进退,端自有处。
若夫慈皇眷礼之重,圣上咨询之笃,天下想望之深,燕见从容,吁谟嘉猷,言无不尽,宗社蒙福,善类增气。
师相大忠茂烈,益以光明流声千万岁,某虽卑贱不肖,敢东乡拜手,以赞以庆。
天气正佳,伏乞倍万善保钧重,不备。
史越王 其七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七、《烛湖集》卷六
某近者就戍此来,不克更留稽城,候伺前驺之过。
初八日,渔浦遣舟还府,尝贡禀幅,辄以狂愚妄发之言,拟万分一上裨末议,不知彻听与否?
冗琐之迹,仰藉覆庇。
初十日抵严陵,十六日至遂安,十八日领贱事。
奔走疲曳,心迹未宁,所幸老母粗安,不敢仰劳轸记。
此邑僻小,无将迎,讼牒亦不过百馀纸,官赋无甚逋滞。
但十年来八易令,摄事者又六七人,一以苟简趣办为事,簿书不治,里正偏受其害,诉于诸司省部者相踵。
而郡拘月发,期会甚威,乍到,未见根柢,姑仍旧贯,须少定徐处之。
学校二十年不养士,县廨倾敝,有覆压之虞,又未易言。
区区才智浅短,岂能有以自试?
敬诵师相序引劝解之意,未知所以称塞。
然赖华衮之褒,播传一邑,镇压多矣,感激感激。
大府钧眷庆问日至,敷文郎中谅当随入赐见,洎千五三哥太社亟拜宠渥,某未克各上状,敢附见微悃。
伏乞钧体保重。
史越王 其八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七、《烛湖集》卷六
某伏自六月贡状,蒙赐答之重,且拜鳆鱼、松花之赐,不胜区区感激。
吏事汩汩,嗣是许久不克申起居问,当降崧令辰,亦阙庆礼,诚疏怠不敏,负罪已大,尚恃宽察。
某不韪试邑,仰依洪覆,苟逭罪戾,幸老母安健。
适值岁丰,吏民相安。
自到官来,狱无重囚,学校粗修,人士知劝。
但赋额猥重,月发峻急,皇皇取急,不容休暇。
每念道化之训,惭怍深矣。
叶使君去,冷副端或诚来,郡邑大体当可小宽。
某窃为养之外,素无他侥倖心,独恨投身尘埃,弃置书册,学业荒落,是则可惧。
梦想食息,念念邱壑,贫不能归,亦其分也。
素蒙钧念,略自控写,尚远侍侧,伏纸勤慕。
敬惟珍御鼎裀,镇安社稷,永福天下。
大府钧眷,恭惟福禄昌炽,中外尊安。
老母申附微悃。
观使敷文郎中观使待制侍郎不克别贡起居之敬。
太社令曲台有贤誉,同列皆一时之选,必有亲炙之益,良可喜也。
有此间委令,敬乞钧旨。
史越王 其九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七、《烛湖集》卷六
某蝼蚁贱微,蒙戴恩泽,奉亲戍邑,十五阅月,幸宽罪戾。
惟是鞅掌汩没,自去冬领答教后,半年不克贡状,区区昕夕瞻慕,实非简怠之心,则惟钧慈照之。
不肖无状,每诵师相道化之训,随力尽心,粗不为神人所怒。
岁熟民安,自始至及今,偶无一重囚入狱,颇为异事。
其他去烦除弊,稍益见涯涘,要皆职分所当为者。
当路虽未尝訾省,不敢愠,亦不敢求也。
兹偶蜀帅邱丈见招为从事,其意甚美,以白老母,欣然肯行。
因自念书生素心,窃亦愿览观四方以自壮。
及亲年之未衰,与道涂之有依,恐不必拘挛龌龊,故遂许之,月末当自此径去。
虽益远离门下,不胜回皇结恋,然以师相眉寿,期颐未央,某二年后即东归趋侍,与邑满秩无大相远耳。
大府钧眷,恭惟中外尊荣。
千五三哥太社近尝得通问,久未迁,何也?
谨专人拜禀所以然之故,伏乞钧察。
史越王 其十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七、《烛湖集》卷六
某比者将去遂安,以踪迹控闻门下。
人还领教,乃知已蒙赐书先之。
十二日在都下,千五三哥太社招为北园之集,坐间始获钧翰手书,细字精明照人,有以仰见寿康之未艾,不胜庆悦。
至于慰藉宠厚,饷遗勤腆,区区感激,又不容言。
某此行万里之远,计必非钧意所乐。
顾淟汩滓浊之书生狂简,意有所激发,业已许诺,遂不可悔。
初定为迎侍计,已而两兄力持不可,即于渔浦遣贱累奉老母东归馀姚,而某单骑独西,却甚非本心。
只俟到成都,便谋归,决不敢久去膝下也。
恐劳爱念,再此附禀。
益远,切乞为两宫、为天下保重,复听临雍之拜。
吕寺丞 其四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八、《烛湖集》卷七
自闻兄补外,仆亦办舟出蜀,遂不奉书。
归来汩汩多事,仅尝因中甫书托道消息,不克附讯。
兹拜诲尺,欣感可言!
某曩者远游,悔惧度日。
今兹善归,母子相保,真是天幸。
从容膝下,如梦得醒,馀无可言。
惟是亡兄未葬,追痛如新。
方此营治宅兆,凉秋可襄事,都未暇他出入也。
天地大变,重华厌代,薄海臣民,同一哀慕。
上疾废于丧纪,慈福出令,逊授嗣君。
虽盛典踵行,古所未有,然区区草野私忧,未知诸公为后日虑亦周尽否?
非所敢妄言也,兄当同此意耳。
蜀比安静,幕中诸公似未有密客。
邱丈高明绝人,赞画亦复非易。
吴氏兄弟平平,部曲取能奴事者。
仆常观其军,可无虑,张君卿且可抚辑也。
宁海丹邱之约,中甫亦尝及之。
俟先兄葬毕,又须往哭史魏公,送其葬,恐未可预结言耳。
如闻临吏卒仍或躁急怒骂,处赈济等事未免烦扰,虽未必然,然度气禀容,有未尽平者,当能徐察随改也。
年皆长矣,身之不治,何以治人?
久不相见,聊吐所怀,以来警诲耳。
宜人史氏墓志铭庆元四年九月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九三、《烛湖集》卷一二
新临江守馀姚李公,以书抵其乡之同年友孙某,告以悼亡之悲曰:「吾之嫔宜人史氏,其贤异甚。
少而读书识义理,如慧男子,父母奇爱之。
年十九归于我,事舅姑如事其父母。
舅姑没,丧之极哀,比葬,犹不茹荤。
岁时祀事,蠲涤鼎俎,必身亲之,虽甚寒暑无怠。
其他奉尊长,处娣姒,交族姻,御臧获,俯仰委曲,各中仪节,宁卑无倨,宁厚无薄,宁宽无厉,而一出于诚意,无矫饰。
平居自奉养维俭,训子女维谨。
游太学,久乃得仕,未尝屑意家事,凡出入有无丰约之调度,皆吾嫔处之,不以累我。
然至于梱外事,则未尝预焉。
呜呼,其与吾相宾敬逾四十年矣,如一日也。
吾尝意吾嫔之福未艾,庶几他日优游偕老。
今已矣,吾无复聊赖于吾世矣,其能勿哀伤乎哉」?
又曰:「宜人太师魏国公、追封会稽郡谥文惠之女也
文惠仕未显,吾以诸生见,择为子婿。
宜人之始能尽妇道于吾家,未足异也;
文惠不数年至宰相,出入中外,门户隆盛冠一时,宜人益退然无几微骄其夫家之意,见之者不觉其宰相女也。
归宁父侧,亦未尝一语有所私谒,吾以是尤重之。
子为我志吾哀,而铭其葬焉」。
某得书,欢曰:「李公贤矣,又有贤配若是,公命我铭,其敢辞」?
宜人世家明之鄞县,明今为庆元府也。
曾祖诏,祖师仲,皆累赠太师、冀国公
文惠王讳浩,母魏国夫人贝氏。
宜人绍兴之己未,终庆元三年丁巳岁八月之十二日,年五十有九。
初以文惠故,特封儒人。
李公遇郊恩,封安人,再封宜人
李公名友直,官今朝奉大夫
四男子,曰赓、曰庸,皆夭;
曰康,迪功郎婺州浦江县主簿
曰庲。
四女,长适迪功郎赵师固,次适修职郎史实之,馀在室。
孙男三,曰该,将仕郎
谥、曰诩
孙女二,皆幼。
四年九月二十六日辛酉,葬馀姚之兰风乡新湖刘公隩之原,新卜也。
疾革时,精明如平常,梦二青衣导至一城阙,金碧焕然,异香袭人。
觉而召家人,次第诀别,屏药饵,三日而绝。
宜人素嗜有得,此其神之清而诚之形欤。
铭曰:
古之女士,其传则史。
惟德之贻,匪名之侈。
淑哉若人,克配君子。
我铭昭之,有永无毁。
盖经行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九、《后乐集》卷一七
公讳字德常姓盖氏,其先大名府宗城县人
大名于汉为魏郡,有盖司隶墓在焉。
自汉及唐,世有闻人。
高祖以来,蓄德不施。
武功始繇医学得禄仕,乃移籍开封
靖康之乱,中散挈家东南。
公生于建炎三年十月二十一日,时道路榛梗,行者不敢喘息。
公在襁褓,家人辈屡趣乳者委置墟莽间,曰毋以儿故累百口
乳者负而祝曰:「吾儿非凡,必有相之者」。
抱持疾趋,日昳不哺乳,饥无啼声,迄保护脱贼境,人皆异之。
幼颖悟,端重如成人。
少长有大志,刻励就学,并日夜,忘寝食。
操笔为文辞,顷刻数千百言。
未冠游太学,挟其所有与四方之士校程式,常出众上,声振一时。
尝有善相者问公姓氏曰:「君非盖防禦家耶?
防禦有阴德,里第旁近居人寒遗以衣,饥饲以食,疾予以药。
或深夜欸门户,委钱粟。
奕世流祉,其后宜大,天之报善在君矣」。
上舍奏名南宫,擢绍兴三十年进士甲科,调绍兴府司户参军
未几罹外艰,公以禄不逮亲,执丧哀毁过甚。
虽贫,自力葬祭如礼。
乾道二年服除,有旨擢太学正,继丁令人忧。
公以忧患艰闵十馀年,学日益充,朋游多附,华闻弥大。
宰相夙知公,召,复以才行荐于上,除武学谕
时寿皇在位十年矣,方总核庶务,规图骏功。
公因对,首斥佛老异端之说,言:「其教以清净虚无为宗,人主崇尚,稍入其说,则蠹坏心术,虽有刚勇正大之气,将为之销蚀而不自觉。
且聋瞽愚俗,至竭赀产以奉施舍,土木竞兴,金碧流烂,糜耗民力,其弊不可胜计」。
又言:「近时风俗奢靡相尚,冒上踰等,请申严法禁,一切裁抑,且请自贵近始」。
寿皇嘉纳,即诏行之。
自是简记上心。
九年,除敕令所删定官,俄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浸历清贯。
淳熙二年十月轮对,赐见选德殿
公奏言:「天下无不成之功,须平居暇日所以治国、所以制敌者从容有馀力,而后可以应机会。
若岁月悠悠,大计不立,临事后图,智者无所用其巧矣」。
又言:「人言图回不世之功,当以人才为急。
今之用人,不患无文采强干、小廉曲谨,所急者忠诚奋发,节概特立,易于感发之人。
夫忠诚节概,则其资禀浑厚亮直,爱君爱国之念固已素定。
一有以激励耸动之,则捐躯竭节,自不能已。
此等人才世固不乏,但作之则兴,沮之则坏,在人主抑扬进退之间耳」。
又建请:「中兴以来,将相功臣不为不多,方举行庆典,宜从凌烟、麒麟云台之制,绘像秘阁,以侈太上皇帝一代之宏烈,亦激劝人才之一术」。
皆当上意。
公又论:「风俗颓惰,殆类江左
刘翔讥晋之公卿曰:『四海板荡,奄踰三纪,斯乃庙堂焦虑、忠臣毕命之,而诸公晏安江左,肆情纵欲,謇谔之言不闻,征伐之功不立,何以尊主济民』?
今日之患,莫大于上欲为而下不应。
陛下果欲伸大义于天下,雪祖宗之雠耻,非励志节,使人人有趋事赴功之心,不足以振此弊」。
往复数百言,漏下数刻,占奏详明,玉音嘉奖。
时上延见小大之臣,咨询治道,尤注意人才。
及召对,问公家世,喜曰:「朕固知卿磊落」。
阅所进疏,见公阶八品,曰:「卿未改官耶」?
即日特旨改宣教郎,盖异恩也。
翼日,淮东总领钱公良臣对,上宣谕曰:「盖某有用之才,曾无为朕言者。
朕因奏对自知之」。
钱公因赞上知人之明,且称其才八面受敌。
上曰:「卿言必不诬」。
遂有意远用矣。
寻除著作佐郎
它日,忽中使持诏至所寓舍,问公经理财赋事。
公手疏奏:「臣起诸生,财赋虽非素讲,然君命也,宁有所择乎」?
闻者知公将有总饷之命。
三年正月,除司农寺丞、兼权户部郎官总领淮西江东军马钱粮专一报发御前军马文字
临遣之次,寿皇虚怀以听,公亦慷慨论事,于封植人才以备缓急一说,必谆复言之。
其略曰:「凡人才之可用者,以其有精华果锐之气也。
如使销铄而不存,枵然无用之人耳。
唐陆贽谓『圣人之爱人才,摭其华英而使之,当其畅茂而奖之,是以锐不挫而力不匮』。
然此用才之说也,若储才需用,则必更试以事功:一,习练世故,可以老其才;
二,发摅底蕴,可以坚其志;
三,出入中外,可以积其望。
蓄之如此其素,自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何至临事有乏使之叹哉」。
又言:「理财之法纤悉毕备,不可有加矣,盍补罅葺漏,使弊去法全,则敛不及民而财自裕。
今外之转运,内之户部,皆财计所聚,非若它官,可责速效。
不能者既以无功而罢,能者又以有劳而迁,代易不常,苟同传舍。
彼媮免幸容耳,何暇究心革弊乎」?
寿皇首肯再三。
又请广储以实边备,严荐举以戒市恩,上皆然之,抚劳丁宁。
公感上知遇,到治所即布宣德意,讲求军政之阙。
异时军帅或务掊克,以供苞苴,游燕无度,使者业与狎昵,莫敢孰何。
公拊循士卒,申结诸将,务极恩厚而身为绳矩,自有以厌服其心,视前所为悉敛戢。
由是人无猜阻,军政以举,自主将至于行伍,莫不畏而爱之,久而益服。
四年九月被旨奏计,军中利病,人于公无隐情,悉得其实,一一条奏,多所釐正。
其它节目,如定按试时限,填诸军阙额,军中子弟以荫得官者放令赴选。
公谓子弟生长行间,便习弓马,于官业未必通解。
不若仍肄尺籍,给衙吏俸,较之新招刺人大不相侔。
又调发之际,彼各卫其父兄,可得死力。
诏为罢行之。
户部郎,复之任。
明年三月,又得旨奏计。
公将去,于是再岁,绩用兹茂。
寿皇雅欲留公,曰:「朕思代卿者难其人,勉为朕往」。
尚药器币香茗以宠其行。
公在职益谨不懈,国计军政有所关系,讲之益详。
五月,召归。
时边圉北有轻脱生事者,公入对,因言:「善谋敌者,不轻于用而后可以大用。
祖逖击楫誓江,志清中原。
及镇雍邱,与石勒相持境上,乃通互市,却降人,禁诸将侵暴。
古人图胜,藏于无形。
若校虚文,贪小利,使彼暌暌然以我为虞,计亦浅迫矣。
至如避罪逃人,宜勿收受,盗马来市,勿与贸易,间谍不密,毋庸多遣,廓然示以诚信,以俟可乘之机,乃国之福也」。
寿皇怃然曰:「卿诚体国之言」。
权户部侍郎
公谓财计固所当虑,民贫抑非便,即奏言:「丘夷渊实,理所必至。
与其民贫思盗,宁若捐微利以予民,使监司州县通融有无,冀渐纾民力,此实固根本之道。
今所甚急者,节浮费,革滥赏,汰冗吏」。
言皆切理,可谓知所先后矣。
七年五月,诏兼侍讲
䌷绎之暇,于古今治乱、君子小人消长之际,必详究熟复,上为动寤。
是岁适旱,公疏备豫六事,曰定赈贷之赏,曰通商贩之利,曰散常平,曰严检视,曰已逋责,曰缓赋租。
寻诏诸路备荒政,实自公发之。
十一月,借户部尚书,充贺金国生辰国信使
过故都,历览山川形胜,感愤黍离,中夜雪涕。
缘道观者知公壮人,争睹为快。
举手加额曰:「此中原人物」。
盖遗黎思汉之心未泯也。
接伴马惠迪意倾乡公,公开怀与语,具知彼中事情。
三月竣事入奏,画取守战三策以献,咸得其要领,非他人剽闻掠说、藉手尝试者。
寿皇改容称叹。
已而陈军政四事,一务蓄积,二久任将,三选幕官,四旌武艺。
其久任将曰:「比尝有以文易武为都统制者,旋复文阶
文武之任,视其才之当否可也,予夺不出于公言,避就一听其私意,亵戎事、乱名器,莫此为甚」。
幕官曰:「近世士大夫狃于习俗,不亲武事,一从军幕,目为冗浊,遂使不肖者充员,有才者耻就。
宜稍重其选,精择其人,时赐对扬,擢以清望。
他日赞谋经武,将于此取之」。
军幕许参用文臣,略施行矣。
八年九月二日,正除户部侍郎
二十日,兼侍读
先是,六月壬申,诏开讲日读《陆贽奏议》。
比秋始御迩英,适史魏公浩奉朝请,进读虚席,政府进除目,上越次命公。
公力辞避,诏不许。
公甫拜命,趣入对,天颜悦怿,拊问甚厚。
且赐之坐曰:「朕素知卿,乃以钱良臣姻家,用卿晚矣」。
公跼蹐顿首谢。
后二日而言者及公,公亟请去。
归既踰年,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十一年,除知池州
未赴,仍奉祠
十二年二月,除知江州
十三年八月,起家知镇江府
辞不获命,勉至郡,政以宽简,惠先鳏嫠。
甫三月,人用宁便。
邑有奸赃吏,公未致诘,惧不免,阴为诋訾,旋以祠归。
公置不问,代公者卒劾罢之。
公遂杜门却扫,若将终焉。
初,公家平江,后徙华亭
户部归,并所居辟地数亩,佳花美木列植交荫,间以亭榭。
有堂,扁曰「怡颜」,翻阅故书,徜徉其中。
亲朋过从,赋诗饮酒,宴笑终日。
客去退处,一室翛然。
或夜不寐,则揽衣危坐篝火,观书达旦。
脱遗纷埃,冲澹如也。
如是且十载,中间一出仅踰时。
公安于闲适,然燕居深念,视国犹家,每以国恩未报为恨。
尝语人曰:「一旦君上使赴危难,吾死所也。
若茍窃廪禄,则已矣」。
此公许国之素志也。
奉祠凡四年,秩满又阅岁,绝不复问,曰「吾直未敢请致军事尔」。
绍熙三年四月二十七日,以微疾卒于正寝,享年六十有四。
初得疾,起居如平时,曰:「昼夜去来,理之常也」。
疾革,对妻子无戚容,语不及私,盥濯正衣巾,属纩不乱。
其处死生之变,足以见公平日矣。
公性夷易平直,无崖异壁绝之行。
接人遇物,气貌温如。
及当事或理所未安,毅然有守,不可夺以势利。
内外纯白,非矫厉以为高者。
以荐达人才为任,尝言:「侍从初除举自代,美意也,今具文应故事。
是除授之始,言已不可取信,何以责其后乎」?
其忠实不欺类是。
家始甚贫,然尚气义,赒人之急,视出货力如秕稗。
其遇故旧尤笃,至解衣分食。
家之有无,一不以缀意。
居官则务谨节,曰「有妄费者必横取」。
其在淮西,有马司一军,比他总领所为雄剧。
前居是职者,赋入多漏失,或侈用,率称贷朝廷别藏,积四百馀万缗。
公至,精考覈,省馈遗,不饰虚誉,曾不乏供。
户部二年,检柅吏奸,无招权乾没之患。
调度有馀,未尝创一科歛条目,凡所建明,多及民隐。
殿司尝干内降,辟牧马草地,冒民田几千顷。
公于上前辩折甚苦,曰「安可夺养人者以饲马」?
词直理明,卒从公议,民田赖以获免。
又请置籍植碑,以弭后患,其惠利博矣。
公于兄弟友敬,素无生业,既仕,则均禄秩相继。
蚤世,公抚孤幼如己子,延师使就学,女厚赀装,为择佳配。
二姊嫠居无依倚,公迎以归,奉养有礼。
明堂恩得荫补,舍其孙官季弟之子钧。
今主严州建德县簿,岁时祭享,涤濯必亲。
尝涕泣而言曰:「祭之丰诚不如养之薄也」。
居乡尚齿,曩或以爵,公身率之,今遂成俗。
顷需次馀暇,乡党后生多从讲学。
公劝饬指诲,亹亹忘倦,后大半为知名士。
谦虚乐易,惟恐不及,仁厚好施,始终弗渝。
公死之日,远近吊哭,皆曰失此钜人长德矣。
公娶章氏,封令人。
子男二人,长曰锐,通直郎福建路提举市舶司干办公事
次曰铸,文林郎、新监淮西总领所太平惠民局
女四人,长疾废为尼,次适朝请郎、新通判镇江军府钱仲彪,次适承议郎、充两浙路转运司干办公事王伯度,次以归泾。
孙男三人,溥,登仕郎
孙女四人。
公家居无惰容,亦不严厉。
自奉甚约,藏书万卷,多手自标识。
尤耽班孟坚史,且慕其为文。
有文集二十卷,藏于家。
公自登第,在选调十五年,繇删定官改秩。
七年,位为侍从,官至中大夫
方未遇时,人莫不叹其淹滞,公处之恬然。
晚为时用,稍号通显,人咸谓宜,公惟以超𨆍为惧。
公为人倜傥,每务大体,不为细冗之迫束。
于世无所怨恶。
始去国,诏与祠。
西掖当书诏者素与公厚善,方来谒,诩诩笑语,退而缴奏,竟寝祠命。
公不之怪也。
性不喜附丽茍进,一意孤立,其遇合端有本末。
有谗毁之者,公卒无一语自解。
惟寿皇特知之深,以故虽在外久而眷礼不衰。
公尝曰:「吾安义命,期无愧于心,人知不知弗恤也」。
呜呼!
公出处之节与流俗落落若是,则可以无愧也已。
锐等将以明年七月辛酉葬公于馀杭县吉安村山之原,以行实嘱泾。
顾晚陋不足以知公,令人于泾为从母,实姻旧,义不得辞,谨撰次其梗槩。
祥符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褒赠不及,沿近制也。
然尝登从列,于史法应得书,将俟立言之君子有考焉。
谨状。
佛照禅师(代同参) 南宋 · 释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一一、《北涧集》卷一○、《增修云林寺志》卷五
嘉泰三年三月二十八四川两浙、二广、七闽、江淮东西、荆湖南北参学比丘某,与诸比丘众注香煮茶,奉微供于鄮之东庵佛照禅师拙庵大和尚之灵。
于戏,师之所自立亦难矣哉!
方其升应庵之堂,则登东山而小鲁;
晚入双径之室,然后登泰山而小天下。
妄庸丑正,啸群困折,不可柰何而后已。
卒能横翔捷出,缚虎兕,鞭龙象,抟扶摇,跨阊阖。
阜陵英主也,曰兢兢业业当如禅师之言;
史真隐帝者师也,谓其气雄万夫;
陆放翁山阴耆旧也,赞其话行四海。
非有大过人,一圣二贤,曷以若此?
它日行辈鼎立,更迭而逝,师则岿然,独殿诸老。
纷纷晚进,竞春争妍,秋新露零,一扫而尽。
于是时也,方揽阰之木兰、洲之宿莽,凌霜厉雪以自怡,收卷波澜,一庵至乐忍死,不敢宁居逸体。
今亡矣夫?
昧者谓其果亡矣。
有法门名无尽灯,冥者皆明,明终不尽,则师长在而不忘,尚何悲焉!
史丞相劄子(一 谢除藉令及改秩添倅。)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二三、《漫塘集》卷七
窃以季秋谨时,天宇澄穆,恭惟某官功在社稷,泽润生民,一德格天,百神受职,钧候起居万福。
某山林贱士,望光范门,邈在九霄间,欲以姓名自通,厥路无繇。
然一气均调,万汇咸若,孰主张是,孰纲维是,某粗有识,宁不知归。
仰惟大丞相独运化钧,协成乾造,亲扶日毂,直上天衢,使四时调玉烛之和,万国仰金城之卫,宗社幸甚,海宇幸甚。
某愚不肖,少虽妄意事功,中年得疾,自放于山巅水涯。
圣主龙飞,善类云合,某虽颓卧,亦跃然而喜,愿与扶杖癃老,游遨嬉戏,共观德化之成,不自意身亦在奖拔一人之数。
既陈情引避,至再至三,复使骤脱选阶,躐佐大府。
此事于国家为旷典,于士大夫为创见,于某为非常之遇,不世之幸,盍即祗拜,以赎前来方命之罪,且勉自奋励,以副大丞相特达之知。
而骨寒命薄,病不可强,夷涂当前,自絷其足。
大丞相推天涵地育之仁,深哀而曲贷之。
某得全其疾病之躯,而遂其丘园之性,实重受生成之赐,身虽九殒,其何敢忘。
抑闻施必有报,物之常理。
某病日侵,年亦迈而往,自度终无以自见,独有私忧过计,或可裨议论之所未及。
钦惟大丞相于先越王秉国钧轴,其位遇同;
辅道先帝,翼赞嗣皇,其眷倚同。
越王再处台司,不俟温席
晚岁驾安车、策灵寿杖,为孝皇一出,天下颙颙,谓且留相天子。
曾未几时,即荣衮绣之归。
是以福禄寿考,极于人臣,德业勋劳,传于子嗣。
大丞相弼亮两朝十九年矣,而不敢一日释此重负,自同于先越王,何哉?
岂非以勋名已盛,权势已隆,欲奉身而退,不可得乎?
某窃谓为此说者,左右前后自为身计者之谋,非所以为大丞相计也。
大丞相爵赏之用,无党无偏;
刑罚之行,无怨无恶;
尊贤使能,不骄不吝。
故在位虽久,而上下未有厌斁之心。
一朝褰裳而去,主上必曰:「是尝建大功、定大业,礼貌不可以不隆」。
公卿百执事亦曰:「是尝持国家纪纲,守朝廷法度,待士大夫以至公无私,礼不可以不厚」。
恩谊终始,身名两全,当世之士,必有能作为歌诗颂赞,写之琬琰,绘之缣素,使万世之下歆艳叹慕,以为不可及者,又何疑焉。
今议不及此,而惟狃目前,咈然忿异议之来,而幸其同则止,戚然虑事变之作,而幸其平则止。
縻之以爵禄而恩意有时而穷,压之以刑威而势力有时而屈,防之以知术而事常出于意料之表。
当是时,左右前后之人,志得意满,皆将自择其身之利,而大丞相独谁与同其忧乎?
某病废以来,得自适其适,虽无爵位之安而危不迫其身,虽无富贵之乐而忧不入其心,每愿持此以献于有位者而无其阶。
伏念左右前后之人,希容悦者多,能不逆畏其忤而直致其辞者寡,辄因叙谢裁,具短启申献。
倘幸置坐侧,时一览观,以致其思,是大丞相拔士疏贱,不为无益,某受大丞相超擢之恩,不为无报。
不然,异时追憾左右之不能尽言,某亦自悔其不及言,无益矣。
是以不量位分,罄竭愚诚,大丞相果能从赤松之游,寻绿野之胜,从容天台四明之间,以访先越王经行之旧,某虽衰疾不任衣冠,犹冀幅巾短褐,拜谒道左,以自附于宾客之下陈,不胜爱助之至。
若乃言不成文,书不如式,则野人之常,并丐矜察之。
史丞相劄子(二 谢除直秘阁宫观。)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二三、《漫塘集》卷七
窃以夹钟气应,玉烛时和,恭惟某官对扬显册,增焕泰阶,喜溢神天,庆关宗社,钧候动止万福。
某林下残生,故岁辄不自揆,因奏控谢牍,敢述其食芹之美,曝背之温,九顿首献之黄阁之下。
自惟狂僭,宜在诛斥之科,大丞相不惟赦而不诛,又从而赐之答,若曰「余惟汝嘉,而不汝尤」。
夫《易》之「含弘光大」,自是大丞相盛德;
《书》之「翕受敷施」,亦为大丞相馀事。
某不足当,但有感惧。
自尔累月,不敢狃侥倖之福以为常。
嗣有尘渎,归心元宰,实与海内含生受气者不殊。
兹审策盖代之勋,进师垣之贰。
使是君为,固大丞相平生之盛心;
学焉而后臣之,亦明天子今日之所以圣。
既道备而实与名称,宜命出而雷动风行。
仰惟体貌之增崇,可但君臣之相悦!
某惟当世载笔之士甚众,当有作为歌诗、播之金石者。
某老矣,短启一通,少伸燕雀之诚,幸赐采瞩。
某一介庸陋,昨由州县之隶而列属容台,由合录之资而躐丞大府,与脱身选调,赋禄祠庭,皆委曲以便其私,超越以为之宠,一出鸿造,不候请祈。
某非死灰其心,槁木其形,宁不知德!
惟是中秘寓直,朝家所以旌外庸,某疾病之馀,且甫兹更秩,其敢冒居!
已沥愚忱,再乞寝免,终冀矜从。
天时之律,不当请于寅亮燮调之地;
屏内之问,不当发于寒远疏贱之人。
于前为渎,于后为僭,惧二罪不敢自同他人,仰乞矜体。
史丞相劄子(三 辞直秘阁。)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二三、《漫塘集》卷七
窃以孟夏谨时,恭惟某官弼亮再世,勋劳百为,惟帝念功,惟天佑于一德,钧候起居万福。
某昨不自揆,辄因显册之颁,饰其固陋之辞,为宗社贺,且以申致寝免误恩之情。
窃计容光必烛,宁此独遗!
月律屡更,岩瞻惟谨。
仰惟大丞相以海宇安危为己心,以人才消长为己任,其抱负所长于于然而来者,既已尽寘之周行,其穷而在下者,复不欲其老死于沟壑,振而起之。
如某之愚,亦与一人之数,则贤于某者可知矣。
粤自去岁四月叨恩除授,展转控辞,倏已经年。
最后辱察其病之深,才之无所用,授以祠官,使自放于山林;
华以贴职,使自别于闾里。
朝家之恩意,至矣尽矣。
若固执其愚,不思所以仰副造化曲成之意,某则非人。
谨已望阙遥谢,祗受奉议郎主管仙都观恩命讫。
中秘寓直,实非乍脱选调、素无朝绩者所敢当,谨复昧死具申,期必得请。
伏望钧慈赐以开陈,即垂矜允。
四明山水胜处,平泉之嘉花美木,列植交荫,皆欣欣然若有待,昼锦焜耀,此其时欤!
某病少愈,犹能手种树书,蹑青鞋布袜,听役于长公少公之间,惟所以命。
史尚书劄子(前人,时閒居沧洲。)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二四、《漫塘集》卷八
窃以炎夏之月,气爽如秋。
恭惟某官文昌之躔,光连上相,祠庭均逸,薄海倾依,台候动止万福。
某寒乡下士,伏自京口召还之日,得饬一笺,致燕雀贺厦之恭,叙犬马恋轩之诚。
旋辱亲答,今一周星矣。
家穷山,如坐坎井,而犹得以自慰者,郇翰在焉,常若五云之覆其上也。
尚书道足以济时,谊足以正君,德足以范俗,忠言嘉谋足以诏天下后世,顾以大丞相亲嫌卷怀而去,海内觖望。
然忠臣虽在畎亩,犹不忘君,况世位三公,身登八座者哉!
外间传闻,当国势危疑,人心涣散之际,言人之所难言,裨公卿大臣之所不及,使国势危而复安,人心散而复一,惟尚书是赖。
尚书虽与平原草木居,与午桥风月游,而功在社稷,泽在生民,固不落朝夕论思、日月献纳者后,甚盛甚盛。
某受才不颖,赋分数奇,当强仕之年而得风疾,形容变改,遂不复可仕。
嘉定初元,朝廷更化,首叨堂审之命,既以疾辞矣。
安有辞荣于血气方刚之时,而可求荣于血气既衰之后乎!
尚书念提封之旧,而忘其陆沉,欲曲成之,故当圣天子求士之初,首加论荐。
朝廷观人以所主,复不加考察,俾缀缙绅之后,某实何人,有此殊遇。
《诗》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此之谓矣。
而自揣如前所云,不容勉强,有孤尚书之厚恩,则又重自叹也。
或又谓某所以受知,止以十八年忍贫不出之故,则尤非所敢当。
夫乐富贵而羞贫贱,某岂有异于人。
使天假之年,一朝疾愈,则抱关击柝,某不耻为。
虽三上书如韩吏部,两及门如张师德,犹以为简也,惟尚书察之。
某已再具情实控辞,乞终老渔樵。
因及二三同志之士,可备朝廷采择者。
居山林,久不知分义,敢尔妄发,度必得罪,然某固甘之。
拙作三篇,皆十年前所作,录去资一笑。
区区愿忠之悃颇多,此未敢遽尔。
当暑,惟祈涤烦致爽,以毓天和,以为我宋宗社无疆之福,某一饭必祝。
潭府列仙之集,非寒贱所敢贡问。
旧治有委役,敢不敬承?
某义当修辞,以致知己之谢,僻居无便,某又非巧于伺便者。
里中赵和仲侍郎之子为穿山盐场,其家僮行,便无过此者,敬勒此以叙下悃万一。
特旨改秩谢史丞相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三二、《漫塘集》卷一四
起家而思帝籍,已屡控于忱辞;
更秩以贰帅藩,更骤颁于明命。
缙绅骇瞩,闾里欢传。
仰洪造之非常,拊沉踪而自叹。
伏念某起身寒素,赋性拙疏。
蚤玷末科,志为时用;
长得奇疾,事与愿违。
泛红辞幕府而归,赋禄忝祠庭之佚。
曾投閒之几日,即召审之自天。
俛仰十八年间,恍如昨梦;
明良一千载会,徒想下风。
燮调幸遇于时和,鼓舞第歌于帝力
岂意江湖之漫浪,尚纡廊庙之记存。
某官忠贯两仪,学洞千古。
不震不动,不戁不竦,定大策于立谈;
无好无恶,无党无偏,合群才而器使。
方小毖嗣王之求助,欲卷阿吉士之来游。
遂使负薪有疾之人,亦在拔茅连茹之数。
且谓申公已逾八十,难使留中;
伏波尚堪一行,姑令补外。
而某冠裳已裂,药石弗瘳。
虽病颡之驹,莫备于驱驰;
衔环之雀,尚思于报效。
惟天道功成者退,人世位高则危。
应侯蔡泽之言,居然有感;
子房黄石之诫,去矣弗难。
社稷之元臣,有古今之明鉴。
阿衡专美,在宠利之不居;
忠献两全,由进退之有道。
然众人难与虑始,君子为能见几。
诜诜鄙夫,惟知城社之托;
琐琐姻娅,第顾门户之私。
东阁岂无奇士如朱云,禁闼亦有敢言如汲黯
试当暇日,相与静思。
或一时有味其言,实万世无疆之福。
某一身如寄,百念已空,愿贷馀龄,俾安穷谷。
制太平之礼乐,虽莫陪与议之诸生
作平地之神仙,尚不愧献诗之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