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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召除礼部尚书内引奏事第四劄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八、《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九
臣昔事先帝,正韩侂胄谋动干戈以固权位之时。
臣以博士召对玉堂,尝言金虽病鞑,然地广形彊,未易猝图。
惟当急于内修,缓于外攘,以俟可为之时。
是时岁在乙丑,边未有隙也。
而举朝附和者,皆欲收卞庄刺虎之功。
距今盖三十馀年,使于是时也修纪纲,明政刑,储人才,养民力,练军实,则必月异而岁不同,正有以赴今日胡亡之机会矣。
盛夏出师,所向不利,亟纳韩元靓与之议和,手足呈露。
史弥远因之以攘其位,然二十五六年间,竭天下之力,仅为淫妾騃子骄侈之资,仅供债帅贪吏渔夺之计。
赖陛下因其自毙,厉精更始,观听肇新,而积垢方深,非一朝一夕所能洒濯。
遇此百年所无之机,抟手无策,而二三帅臣乃欲以四十年浊乱之天下图前人未集之功,于指呼叱咤之间,或欲和戎以归境土,或欲兴师以撼关河,陛下与大臣皆勇于听从。
逮丧师以来,追咎既往之言,固已日闻于庙堂,然而未有能深切著明者。
臣请更为陛下一一深言之。
其一,和好不可恃。
王楫以小使入见,虚吓恫疑,本无足信,而三京退师之馀,朝廷惩创太甚,撤去关防,待之过优。
区区夷隶,岂知本朝所以待亡金之礼?
乃执例册,妄有需求,此殆我之贼臣教之也。
且南渡通和,使人往来,必自盱眙仪真黄天荡镇江,历松江,望大湖,入小河、里河,以至北关,岂有自襄、荆顺流直下京口,沿涂容与,玩习长江之险,又留京师月馀,往返京口,凡七阅月,使得习闻吾事?
今又盘旋黄州,恣索军需,如獭革水银漆发等物,诛求罄竭,遍及诸郡。
此又岂彼之威令能如此哉?
夷狄贪惏,视信义为何等物?
大抵和亦来,不和亦来。
以目前言之,不和而来,其害小。
盖和议不成,上下戒惧,往往有以待之。
既和而来,则其害大。
若一和之后,众志沮矣,边备弛矣,彼以继好之名来,吾方奉承之不暇,而患伏于所忽,变生于不料,其祸可胜言哉!
况楫之来也,在范未出师之前。
今既战之后,岂可犹信前约,而不思其反也?
或曰:朝廷既以礼待,又为之遣报使,盟誓未寒,彼恶敢叛?
比以海州弃师,尝使孟珙言之王楫言之布盏,各守信义,毋动干戈,彼尝退听。
若目今脱有缓急,以是弭兵,则亦可以保目前之安。
然而以臣愚见,使其姑示小信以怠我师,此正鞑人之狡谋。
及一旦长驱深入,则宁恤一王楫
而况虽进妹于鞑酋,而实与鞑之用事者曰移剌楚才、曰粘合重山方为仇怨,安知不以郦食其而处王楫
此不可不察也。
其一,北军不可恃。
臣闻之道路,三边之地,华夷杂居,号为中原遗黎者,犹能道政宣间事,以为藉口。
而其间裔夷种类包祸蓄乱者,不可胜数。
襄阳军屯,数年前正军犹是四万馀人,而北军三寨之在城外者不及三千,已有难制之忧。
今正军日阙,北军已增近二万,宾主不敌,识者寒心。
李藏器一军,今春以来谋害管军制司遣人涖其众,方命专杀,军将被害者五六十人。
幸而急戮范青,改命全而分其军,得以粗息。
又闻淮东招纳泛滥,只如全叛金归我,刘琸豢之,不啻骨肉。
受命图逆杨,而全乃通杨叛
山阳之民积骸如山,几不免。
既而又归金,又归鞑。
今为鞑批我彭城,缳我朐山,凶焰方伸,忽以七百家投降。
以反覆多诈之人,而置之肘腋之间,此至险至危事也。
国用安久为我用,一旦引我师以就死地者,不知其几。
彭城之破,南军无一人得脱者。
继又闻胡义挺身内附,幸而却之。
夫兵威所加,凶丑詟服,则有之矣。
今败于彭城全降,败于朐山而胡义降,此岂人情也哉?
如闻鞑人西有回鹘之变,东有万奴之扰,鞑之所以未暇南牧者,特以此。
秋高之后,其势必来。
吾之士马财力方耗于三京败衄之馀,而北人之在吾地者,其势必起而应之。
如近日邳、徐、宿、亳之陷,皆北人从中突起,倒戈献城。
此事昭然可监。
而况扬为淮东冲要,襄为湖北屏翰,今降附之人居其大半,岂特可为凛凛,直可为痛哭流涕也。
其一,军实不可恃。
盖自近岁分阃于外者,或以贪暴,或以猜忌,或以商贩,军政之不修久矣。
两淮民兵见谓骁捷,然轻进易退,不足以当坚忍之铁骑。
淮西精甲数万,自去岁东附龙门两败,所失盖万五千,而他州陷没者犹不计。
江上诸军稍堪行陈者,制司并其器械舟船摘取以去,今得还与否,皆未可知。
而军分不明,尤为可虑。
如骑司戎司之军,皆非旧来屯戍之地,将不知兵,兵不习险,缓急不可倚仗。
荆襄所恃,保捷一军,十馀年来,颇已凋落。
虽有新招镇北二万人,其如南军,殆如冰炭。
荆鄂旧军二万馀人,粗若可用,然仅存者六七千人,虽有外五军,亦不满数千。
蜀中诸军旧管九万八千、马二万,嘉定覈实,裁为八万二千、马八千,则气势已不逮昔矣。
近者更加覈实,官军才六万馀人,忠义万五千,而其间老弱虚籍者又未可计。
是以五六万人,当二千七百里之边面,众寡强弱,此无难见。
夫外之所恃以为固者,既空虚若此,异时江淮有警,或出禁旅以为声援。
今也殿步二司久为庸奴所坏,平居则冒虚籍,有急则驱市人,江北江西之行,所至辄败。
况自近岁驭失其道,赏罚无章,中外之军往往相谓战不如溃,功不如过,风声相挺,小则浮言谇语以扇其类,大则拥众称兵以凌其上。
而欲恃此以为守,臣知其不可也。
其一,才用不足恃。
盖自有贿赂公行,牧守监司歛百献十,民力彫耗。
今虽禁戢苞苴,而贪吏固未尽除。
重以楮币泛滥,钱荒物贵,极于近岁,人情疑惑,市井萧条。
禁帑出黄白金四千馀万缗,并销两界,此非常之赐也。
然徒伤公私之财,而无救于楮币之滥。
重以江淮失军弃粮之后,中外空虚,公私赤立,于是权宜一切之歛,如裁半减俸、科鬻僧牒之类,虽有伤事体者,亦不暇顾恤矣。
襄岘营耕,夺民间耕熟之田者居半。
陈赅十年之间,非无所积,然侵移贸易已非一日。
壬辰之春,鞑未涉境,自城以外一燬而尽,兹不可考。
城中尚有馀粮,乃为主者博易珠金铜镪之资。
夫运粮草之供,牛皮筋角之需,器甲衣袄之用,无非倚办于两路之民。
官司文移,非掳舟则籍马,非夺牛则科夫,民之憔悴,至此极矣。
蜀自董居义丧师蹙国,郑损弃五州并边膏腴之地,人莫敢耕,每岁官失就籴之粮七八十万斛。
四大军岁给粮百五十万斛,其水运者裁三之一。
绍定五年以后,官既失籴,而关之内外七十馀仓,皆为灰烬。
所谓百万斛者既无从出,所仰给者惟一分水运耳,几何不乏于供乎?
而况楮贱物贵,商贩不行,二千里溯流,势难责以时至。
略计总所一岁之入,大抵不至二千万,而所出几五千万,则蜀计之可忧者又如此。
夫和好既不可恃,我军与北军又不可恃,吾之财力又无一可恃,不知陛下宵旰之虑,亦尝一及此乎?
第见今日而遣吏朝陵,明日而命将拓境,又明日而重币以赂虏,意所欲为,风驰电奔,迅不可禦。
或者群臣一口附和,未有以中外空乏之状闻诸陛下者乎?
况其大者无储养人才之素,诚使裔夷畏义,异类革心,军政修明,公私兼裕,犹虑人才难得,无与共事,况于无一可恃者乎?
古人兴事建功,必先积思广益,岂有言脱诸口,必使人同声并谈而莫予违也?
此风一成,而依阿者得志,正直者屏远,尤非国家之福。
惟陛下亟图之,取进止。
〔贴黄〕臣自江淮以来,访诸道路,咸以淮东为忧。
淮东尚幸有险可守,非上流比。
新旧战舰犹有千艘可用。
所守之边,止是招信淮安两城,而两城具粗备,粮道亦便,又各有旬岁之储。
若得二万人守之,而泗州、涟水为之外堡,敌人虽来,未容遽渡也。
其降附之人,则徙之新复州郡,俾自为守,似为两得。
今必舍可守之二城,而招之不可信之降附,将为比死一洒之计,中外之人咸所未谕。
愿陛下与大臣早图之。
奏乞收回保全故相史弥远御笔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二○
臣乃者抵冒谴何,辄有奏陈,援引孝皇待史浩之法,以告于陛下。
且念宗社大计,将有定论,拟乞圣慈先事致思,为久安长治之图。
臣因惟念此等大事,盖前代之所讳间,惟仁祖高宗、宁考断然行之,不以为疑。
今陛下仰法三朝,蔽自圣志,则今日所行节目,便关将来利害,此不容不加谨审。
因逐事口陈,伏蒙玉音宣谕,谓已有区处。
臣虽不敢妄有奏禀,窃意圣识高明,必无遗虑。
及退而闻诸荐绅间,乃知先有御笔,欲保全故相之家,并饬臣寮毋得捃摭,以全大体。
陛下训词虽不知何所为而发,然臣谓图回大计与保全故相,此虽二事,实有相关。
范质不肯轻附太祖,此在前代必取大戮,而太祖终身敬重,位之极品。
陶谷以禅文奉太祖,此在前代必为元勋,而太祖终身薄之,不至大用。
大抵真主之兴,天实命之,非臣下所能制其予夺。
是故为人主一言一动,当为后世子孙虑,不为一身富贵谋。
臣之所谓大计与故相二事正相关者,臣之长虑却顾盖若此。
而今之圣训偶与臣异意,是陛下未能尽察臣不敢尽言之意也。
夫不敢尽言,臣之分也,而能尽察臣言外之意,则陛下之明也。
窃见先朝亦容有戒谕群臣,如明道诏书,毋得言明肃皇后垂帘时事;
绍兴诏书,毋得言崇宁以后滥赏。
凡以父母之为,非人子所忍言,故不得已而形之戒谕,然而未有用之故臣者。
高宗尝保全矣,尝有存赵之议,有归长乐之功。
然其身后,虽以子孙宾客之滥恩,犹削之夺之,亦未尝以禁戢言者。
今陛下并命二相之初,方欲转危为安,易乱为治,此正不堪再坏之机。
景祐建炎庆元故事,方兹谋始,乃首以此意见于训告,至于书故臣爵谥而不名,则虽以国初佐命元勋,犹未有此也。
奎画一颁,中外惊愕。
臣又伏读圣训,欲令史宅之兄弟安分畏法,益加戒谨,而其末并饬臣寮毋复捃摭,务存大体。
则自今论事之臣,苟及三十年间旧事,皆可谓之捃摭矣。
宅之兄弟,一二年来,所以安分畏法,亦谓人言可惧耳。
今先与杜塞人言,是启其不安分、不畏法之端,几若前后诏旨自为抵牾者。
昔人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人言决不可防,而祗以启纷纷之论,重费陛下区处,则反非所以保全之也。
臣愚妄谓御笔若未行,即速已之;
或已行出,却乞收回,删去前后数语,以为宅之兄弟之警,乃所以保全其家,而训天下之为人臣者。
臣曩岁自诒罪戾,滨于九死,幸赖陛下湔祓而振起之。
今又拔从孤远,位之华近,实踰望表。
臣感激知遇,恨无报称,岂愿更为异论,徒取婴忤,以再蹈不测之祸?
特以事关国体,虑及方来,幸逢陛下聪明豁达之主,虚心忘我,容受谠言,用敢辄犯威严,以冀涓埃之补。
惟陛下赦其狂妄,特赐留神采纳,不胜宗社灵长之幸!
臣俯伏寓居,以俟斧钺之诛。
取进止。
〔贴黄〕臣深虑不察臣者,指为矫激,故亲书此奏,不敢付之笔吏,虽亲故间亦未尝传本,庶以见内告外顺之意。
伏乞睿照。
奏乞将赵汝愚配飨宁宗庙廷第一劄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二○、《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六
臣诚不佞,陛下过听,使之待罪故宗,俾典邦礼。
重惟国之大事,无先宗庙,今祫享在即,有当先事奏陈者。
傥犹以婴祸触讳为疑,喑不一言,臣为旷官。
窃见先帝未祔庙之时,尝下礼寺,集侍从两省、台谏、礼官馆职,议功臣之配食者。
臣时忝备从臣之末,为故相史弥远言,此无出于赵汝愚
弥远既是臣言,而同列异心,未及集议,遂使庙食乏侑十有馀年。
陛下始亲大政,李心传在外上封,首陈此议,王遂又一再言之。
先后异时,中外殊方,而三人之词如出一喙,亦足以见人心之同然。
此可以决矣,而未之决。
近者游似上书宰相,极陈汝愚决策定乱之大功,又无所施行矣。
夫以宁考三十年相辅之臣,秉正蹈谊,卓然诸公之右,惟一汝愚,未能或之先者。
此瞭然如黑白之辨,虽三尺童子皆能言之,不知悠悠岁月,果何所牵制也?
心传之说曰:「昭勋阁画象,尚虚一龛,若有所待」。
遂之说曰:「亟进汝愚,以杜弥远」。
臣始谓弥远虽贪恣无艺,而未必妄意至此。
迨近日外间传闻,谓朝廷误识权饕之意,往往如二臣之说者,臣窃惑之。
臣历考中兴以来祔配之礼,皆是既祔即配,未有虚侑食之位,以俟大臣之卒者。
且如光宗升祔,而故臣如周必大、留正皆亡恙,故不得不以葛邲配。
盖先朝故事,祔配同时,不容少迟岁月,以需周、留二相之卒也。
今陛下祗遹旧章,事无小大,皆以祖宗为法,而独于事关宗庙者,首违成宪。
祖宗神灵,昭布森列,不知视此为何如?
若果行之,其不歆也必矣。
方孝皇凭几之时,尝药宅忧未有所付。
是时力赞祖后决策,以授冢孙,使神器几危而复安,军民将乱而遄已者,汝愚之力也。
至公血诚,为乾、淳接续气脉;
正学直道,为绍熙扶持三纲;
遗风馀论,为嘉定藻饰新政汝愚之力也。
而一旦欲以牵系之私,变累朝之成法;
贪黩之人,易万世之公论,诚恐此意一定,此令一行,虽蔡京秦桧,亦可配食前朝也。
王安石蔡确,此公论之所不予者,绍圣崇宁之日,曷尝不与飨大烝?
至于绍兴,公论既明,卒从改正。
人心之公是公非,不可以势劫而力操者如此。
而况汝愚定策宫省,有功于先帝,无负于社稷。
始虽困于权倖,及先帝一旦悔悟,追崇赠禭,录用子孙,岿然为一代之宗臣。
盖有扶日行天之功,而无盗权黩货之罪。
窃意先帝在天之灵,亦必深念之。
古者赙布之馀,以班兄弟之贫,释者曰:「分死者之所矜也」。
丧之行也,必朝于祖庙,记者曰:「顺死者之孝心也」。
盖孝子之事亲,惟以追述先念为事,故祭之日必思其嗜好,思其笑语。
今舍先帝之所念,而徇陛下之所欲,非所以事宗庙也。
顷者陛下欲起袁韶,而群臣争之;
欲保全史宅之、宇之,而群臣又争之;
欲用史嵩之台臣又争之。
虽然,此犹颠木之有由蘖,一旦复生,足可搔而绝也。
今乃欲取其根而再植之,臣恐此根既植,枝叶蕃滋,则祸本乱萌,皆由此始。
且古无非鬼之祭,惟功臣祠于大烝,则自商、周以来有之。
非一代之宗臣不在兹选,事大体重。
是以先朝必下侍从两省、台谏、礼官馆职集议,俟众论胥允,然后下有司施行。
深恐陛下出令之误,则在朝廷之臣必将联章累牍,争辩不置,以费陛下区处。
用敢冒犯斧钺,缕缕言之,庶几息响于无声,绝影于未动。
所以存全事体,保护圣德,必不使有纤翳微氛得以累日月之明也。
惟陛下深思而速决焉。
取进止。
史丞相弥远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三
某曩者为郎兵部,窃见白身忠义人一项在边疆捍禦不为无功,于朝廷爵赏亦非有吝。
而上功已久,实惠未加。
虽给帖补授名目,宣抚司虽批跋付身送转运司注授差遣,及转运司注拟申上,则朝廷批状下部勘当,部中乃以未有指挥放行,不过依违其说,申请朝廷指挥
且如嘉定十二年春,虏犯兴元金牛、太安四川制置司招集忠义人,许以重赏。
制置董侍郎遍作公劄,令所在州郡劝请土豪上户纠合丁夫,先补官资,且许以便宜书填告命,续申朝廷,优与差遣
于是有弃家荡产以应募者,卒收殄虏之功,而至今俱未与放行注授。
尝推寻其故,盖缘本部止是承受嘉定五年六年节次指挥,放行开禧二年以后忠义立功,而嘉定八年以后忠义人即未尝承准指挥放行,故兵部无可勘当,又不敢指定回申,只得备坐元行申取朝廷指挥
朝廷又以人数猥繁,一开其端,必有滥赏之弊,故不容遽有施行。
某窃惟御前大军,虽为数不少,然虚籍未经核实,老弱未尽拣汰,设有风尘之警,恐未免资忠义人以为用。
况所在诸军间有逃溃,虑其间同类相煽,则往往发忠义人追捕,亦是藉其声势,互相弹压。
省部坚执前降指挥,无以变通,将恐有功不赏,缓急无以使人。
尝读汉制,谓行疑赏,所以申信。
夫赏而有疑,且欲行之,盖谓有国有家,无信不立。
曾经帅阃核实批跋,转运司注授保申,未必皆是可疑。
妄意欲乞朝廷速戒攸司,检会兵部元申,早议斟酌施行。
又契勘得信阳枣阳军,有鄂总军立功,普州茗山镇有黎雅州牌手立功,此皆累年未与放行。
缘是创立军额,未有比附推赏体例。
若一槩送部勘当,有司必是拘例回申。
须自朝廷特与从宜区处,或且比附陕西义勇十资法,略与循转,亦足以稍示褒劝,并乞钧照。
丐祠上史丞相弥远闰八月十六日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三
某比者偶婴末疢,寖久未瘳。
始谓痁疟之常,不难蠲损。
已而药石无效,證状有加,昼夜惔焚,连声嗽逆,气血销铄,形神索然。
自揣馀生,未知攸济,乃前月二十八日大丞相即省中受谒,某犹得强陪宾履之后,羸瘠之状,已自略见。
旦日再欲扶惫而前,则已不容自力矣。
尝托杜侍郎控恳曲,钧慈轸教以治疗之法,感入肺腑。
继以大行皇帝弃捐群臣,扶疾入听遗制,雨冷冲冒,加以哭泣几仆,遂谒告将理。
又蒙优假,使得卧家。
今百药交攻,群医并售,而顽然沉痼,辛苦难任。
慨念某本起寒逿,幸以载笔,近六符之光。
而疾病侵陵,精力彫耗,如不蚤自引退,满盈挻灾,则颠隮在前,上孤特达之知,下负宿昔之志,阖门百指,狼狈阽危。
是以冒昧引笺,归诚造命。
仰冀俯垂恻悯,察其非无恋德之实,而抱疢已深;
怜其非无报国之心,而遇灾可惧,俯从所请,姑畀祠官,使某得辞避宠荣,消塞殃咎,保全馀息,归返故乡,是大丞相再造之也。
词情俱迫,不避唐突之谴,分当抵罪。
再乞祠上史丞相弥远(闰月二十一日)1224年闰8月21日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某前日自力控祠,出于冒昧,大丞相海涵地负,姑逭谴何。
特为敷陈,未赐俞允。
自应退听造命,而危厉所迫,日就衰槁,惧鸣号少缓,将有先犬马填沟壑之忧。
敢据丹忱,上冀矜念。
某起身寒门,少所疾苦,是以病出意外,不谙药石之宜。
始初作寒,骤投刚剂,丹砂雄附,错杂并进,务欲驱除宿冷,而变證作热,极天下冰寒之药无不备尝,生犀鳖甲不足以涤骨髓之烦,三黄二胡不足以解表里之燥。
加复喘嗽上逆,腥涎秽沫,昼夜数盂,四旬不得就枕,群医无所用力。
每一热至,则诸證交作,气息闷耗不苏。
自抱病以来,一食不能以一合,肌肉消尽,骨立可骇。
深念孤逖之踪,向者一去修门,垂二十年,分绝荣望。
忽叨收召,再忝朝迹,两岁之间,五叨迁擢。
诚愿毕精竭力,图报万分。
顾病势日侵,颓龄难制,愿大丞相动心兴念,曲为开陈,赐以骸骨,使归故乡。
若幸保馀生,则尚有图报之日,或即没于地,亦无忘结草之报也。
迫切之情,无由面愬,伸笺引领,魂目俱销。
丐祠上史丞相弥远乙酉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三
某乃者不避谴何,再控祝釐之请。
既请之二日,而钧翰下报,谕以勿复再上。
德盛而词谦,身贵而礼恭,顾惟何人,蒙此隆遇!
所当俯伏,退听生成,而恭被钧诲之时,再上之劄已达于走书吏矣。
敢冀钧慈宽其方命之谴,矜其不移之愚,以全其易足之分,速赐化笔,廪之祠官,俾得早扶病躯,生返田舍,则是大丞相再造之也。
引领俟命,以刻为岁。
再上史丞相弥远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三
某不谙土风,误信医药,客邪不解,疾證交攻。
再乞归田,未蒙从欲。
尝蒙面谕,不必重陈,荐领诲函,未须再上。
大丞相丁宁告晓,委曲存全,宁敢渎词,以干方命?
而自谋甚审,欲已不能。
重念受知,最先同列,矧服华螭陛,列属汗青,人谓宠荣己独辞避。
非有甚不得已,岂肯屡为郤图?
兹敢述至情,具详公牍,终祈钧造,深鉴曲衷。
仍矜频渎之愚,勿惮敷陈之数,使其少休精力,以绝病源,则生全之恩,陨越图报。
四乞祠上史丞相弥远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三
某冒犯谴何,僭陈恳款。
人微无取,天假其逢。
大丞相特达之知,殆更二纪。
大丞相眷留之命,已至再三。
叠是非常之遇,心非木石,宁不知感?
今得时得位,少遂壮行之志,而薄命所牵,馀殃未殄。
十二日被命诣天竺祈祷,出城上马,直抵山间。
风雨所乘,冷入胸腑。
夙有蕴热,遂成击搏,寒热交战,头岑目眩,困惫无聊。
昨殿讲初开,偶当侍立,儒生荣遇,孰大于兹?
顾己不能勉强扶持,以趋讲说之下陈。
迫不得已,冒昧乞告。
至于今日,寒热未解,已具公牍,控告朝廷,乞畀祠廪
复扶惫躬自布此,申述其私。
如蒙钧慈特赐矜体,念其知二纪,被诲再三,非有甚不得已,宁肯自弃于造化?
特为敷奏,检会累牍,早赐施行,庶几保全微躯,归伏田里。
茍未陨越,尚图报称。
工部侍郎史丞相弥远九月二十五日1225年9月25日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某猥以孱庸,久污化冶。
每念君恩未报,衰疢交攻,谒告请祠,诚非得已。
今陈情四五,天听邈焉。
襆被俟诛,无复生意。
忽叨误柬,躐贰冬卿
孤逖之踪,众毁所集,分绝荣进,而宠灵骤及,震恐靡宁。
使非大丞相特垂矜轸,倍赐埏埴,宁以有此?
心非木石,感极涕零。
独念士之行己,惟于进退辞受最当致谨。
今请祠谒告亦既累月,若饕荣冒宠,不知引退,则不惟病干未易支持,而内愧初心,外慊物议,此而无取,他亦奚观?
伏惟大丞相尽人之情,爱人以德,必不使其周章错愕,以贸于去就之分,重为知人之累也。
某已具公牍控告朝廷,如蒙钧慈特为亟致回天之力,检会累牍,畀之祠廪,则始终恩遇,傥其未殒之年,莫非图报之日也。
〔小贴子〕某尚以寒热交搏,不可以风。
未闻新命之前,尝申控朝廷,展假三日
用是不能即日供职,非敢逋慢,以留君命,仰乞矜察。
丐祠上史丞相弥远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三
某一介妄庸,自去秋得疾以来,请祠者七,烦渎公朝,干紊钧听,揆情致义,当奉诛斥。
大丞相独加优容,且于人言纷扰之中,倍致维持保护之力。
某之前后展竭,厥既无复遗馀,而大丞相之始终存全,亦几生死肉骨之不翅矣。
尚复譊譊,干烦未已,宁不知过?
而绳以去就之义,终不遑安。
昨尝一一面陈,已钧慈,不赐严拒。
某仰服洪度,俯惭褊衷,欲嘿则󲬼怩于心,欲言则嗫嚅于口。
徬徨顾虑,进退失据。
已冒昧再修公牍,控告朝廷,乞行敷奏。
复手自拜此,以声其危迫之情。
引领光范,不胜皇惧。
再上史丞相弥远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三
某区区危迫之恳,因造请吐露无馀,继又僭修尺纸,以伸归依之悃。
潭府深严,未知有无登彻。
而某寸诚耿耿,食息靡宁。
昨夜忽被省劄,仍颁不允之命。
方圣明御极,俊艾盈庭,虽无百参,何阙于汉?
而眷留之命,已至五六,屏营跼蹐,无地自容。
当挈持病躯,黾勉就列,而再三顾虑,今保全覆护,惟吾君吾相是赖。
然内而台谏传闻不一,虽有无不可臆料,恐万一有之,则必费朝廷区处。
外而制阃,猜疑已深,既移怒于其兄弟,则在原之义,坐视弗恤,亦不遑安。
于某孤微之踪,久近迟速,终于一去。
然与其去之于众毁交攻之后,则不若听之于累旬屡请之馀。
仰恃大丞相知怜之素,用敢不择轻重,尽布腹心。
更惟钧慈特赐财择。
某已再具公牍,申控朝廷外,复手自拜此,以声其私。
史丞相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六
某已恪修竿椟,专人控陈,起居彝仪,兹不渎叙。
辄干严分,冒布愚悃。
伏念某禀姿鲁钝,涉学浅,徒以狂瞽无知,自贻罪戾。
上恩全覆,特逭诛夷。
追褫三阶,窜投荆鄙。
七年去国,六载囚山。
罪大责轻,感深涕陨。
顾惟趋走下风几三十年,蒙知怜,实先侪辈。
寅缘聘召,尘玷清华,而愚戆妄发,自速厥辜。
又仗鸿私特从轻典,羁穷之迹,人所嫌惮。
尝欲敬共尺椟,控露感私,而潭潭邃府,无路自通。
揆诸人情,宜在诛绝。
敢谓少师大丞相国公先生尚垂矜恻,特赐护持,径为敷陈,放归田里。
元阶旧职,既即畀还,直馆珠庭,遽叨职禄。
大踰始望,夐掩前闻。
虽爱惜人才,存全事体,粤从更化,具有成规,而某藐兹九殒之馀,仅觊生还之命。
顾乃便蕃异渥,荡涤积愆,复为全人,以立斯世,则捐躯莫报,拜宠益惊。
衔荷之忱,已详专椟。
兹因靖州发回省置,急具手札申控。
五溪道恶,势须秋晚可抵荆州,来春之仲即达敝里。
倘尚依仁庇,一家数百指之聚,不为异乡之鬼,则始终恩记,顶踵知归。
显谟阁直学士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许公奕神道碑1220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九、《经义考》卷八二、民国《简阳县志》卷四 创作地点:四川省资阳市简阳市
嘉定十年,女真败盟,首犯淮汉。
其冬窥蜀,剽西和,批天水,夺散关
明年春四川制置使仓皇进治利州大将败亡相属,沿边忠义人忿于散遣之令,于是西和成州河池、栗亭、将利大潭县莽为盗区,羽书狎驰,蜀道震扰。
显谟阁直学士许公时守潼川,先是公自遂移潼,积以时事为忧。
会前起居舍人真景元德秀以书抵公曰:「昔侍右坳,因直前为上言人才进退消长系天下所以治乱。
开陈未竟,上忽宣谕曰:『许奕骨鲠』。
德秀对曰:『诚如圣谕』」。
公得书感激,至泣下,益思所以补报。
成都路漕臣梁纶以边遽关移,公顿足呼曰:「事急矣,吾不言而谁言」!
乃具录以闻,因请速选威望大臣宣抚四蜀,仍给降诏榜,信必赏罚,以奖忠义,以收人心。
刑狱使者丁必称亦请窜名以闻。
上得奏,中夕封付宰臣,明曰奏事又问,宰臣方以蜀近事对,盖疆吏驿闻而行理后至耳。
遂诏纶与待阙州郡。
公知必且得谴,独念夙被殊尤之知,今不忍坐视狄难不卒为上言也,又奏:「忠义人虽已就招而虏祸固未已也。
况忠义之招,体势倒持,兵食顿增,未知攸济,且斩将之人未闻褒擢,败军之将未见施行。
事势至此而不决,将有后时之悔」。
既又上书丞相,涉笔数千言。
御史劾公欺罔,秋八月丙午,诏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理作自陈。
先是以言者论公牒避亲举人过数降一官,至是未数月,乃以诏书特复元官,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距前命才一昔,或者旋悟言者之过乎?
公念归已久,及闻命,趣治装,置酒与丁君别,握笑如平生。
忽感末疾,家人请毋行,公曰:「吾归乃愈」。
遂自力登车。
迨归,气体浸平,惟疆事之忧终弗释也。
十二年春二月,虏忽大入,捣河池大将吴政陷阵,虏遂破凤州汉中,趋大安,中外喧沸。
公闻之,忧悒不自联,而疾病矣,即上章谢事,且自占遗奏曰:「臣自念本非衰病,初缘偶染微痾。
当汤熨可去之时,臣以疾而为讳,及针石已穷之后,医束手而莫图。
靖思膏肓所致之由,大抵脉络不通之故」。
凡三百馀言,率以身体国,如吕中丞告老之语。
家人环问,终不及私。
二月己酉属纩,享年五十。
呜呼,自吾有狄难,能无所顾畏、空臆以告吾君者几人乎!
邦伯师长胥动浮言,邦君御事罔不返曰艰大,殷、周之君未尝有一语诘其非也,曰「尚皆隐哉」,曰「允蠢鳏寡哀哉」。
曰隐曰哀,凡皆动于志诚恻怛,殆欲君臣上下共推此心以图济国事,方惧其忱之弗属也,而敢孰何之乎!
哀公之忠而不见察也,为文以吊之曰:「藉令过实,主听公耳。
魏高平侯文靖公,数奏四方,盗贼灾异。
是卷卷者,今昔一意。
数不加罪,一已见忌」。
盖指此也。
其孤象祖兄弟读之,恸曰:「公必知我父者」!
十三年春,余过其家,进诸孤问缓葬故,泣不自胜,曰:「吾世墓在甘泉乡之癸山,吾将以吾父祔而挠于史巫之纷若,执事盍为我决之乎」!
余挟日者往视之,则皇考资州君之左亦惟癸食,象祖入白其母,遂卜以十月乙酉即窆。
既又再请于余曰:「识竁之文,非执事谁属」?
呜呼!
与公同升,今适后死,弗忍辞也。
谨按许氏系出姜姓大岳之后也,自元公结为楚灭,迁于容城
子孙有家咸阳者,唐中和间扈驾西幸,遂家于简
公之曾王考载,故赠朝奉郎
王考国,故任朝请郎通判泸州
皇考延庆,故任朝奉郎、知资州
以公贵,两世皆累赠太中大夫
硕人刘氏。
初,泸州有二子,长即资州,次曰延之,终承议郎通判遂宁府
泸州之卒也,资州未冠,遂宁未睟也,兄弟相依以立。
其后资州年四十未有子,遂宁取勾氏,生公,遂以为之子,名奕字成子
任补将仕郎,阶迪功郎,调遂宁府长江县主簿
丁内艰,服除,调潼川府涪城县
庆元五年进士,时韩侂胄排摈异己,中外多事,公枚举庆历元祐事劝上以静为治。
上览奏篇,亲擢为第一,授宣义郎签书剑南东川节度判官
到官未期年,以遂宁卒持心丧。
嘉泰三年五月,召赴行在。
明年五月造朝,授秘书省正字,迁校书郎,兼吴兴郡王府教授,寻迁秘书郎著作佐郎著作郎,兼权考功郎官。
开禧三年,迁起居舍人
明年改元嘉定,为通谢使聘金,迁起居郎,兼权给事中
使还,除权礼部侍郎,俄兼侍讲,升侍读
二年十月,迁吏部侍郎
三年正月朔,兼修玉牒官
三月,又以给事中阙官,申命兼权。
八月,除显谟阁待制泸州
五年二月,除知夔州,表辞不行。
十月,改知遂宁府
八年七月,进龙图阁待制
九年七月,加宝谟阁直学士潼川府
十二年八月,进显谟阁直学士致仕。
阶官自迪功郎改授宣义郎,积官至朝请大夫,赠通议大夫
爵封自阳安县开国男郡侯食邑自三百户至千户。
公试吏,为部刺史王君勋所知,摄属刑司,论议平允,识者固已期之。
东川幕府,思职勤事,无盛气矜色。
召为馆职,故事三人及第率得超进,公例由五迁以长著廷。
尝与唐安张伯修从祖及余凡三人约,遇下直非报谒问疾及休沐之会毋出。
其后公拜起居舍人侂胄语人曰:「蜀士政自佳,未尝有私请谒于余者」。
盖为公等发也。
兵端之开,士鲜不揣摩以希进,公独移书侂胄,谓今日之势如元气仅属,不足以当寒暑之寇。
又因转对论今日之急惟备边,而朝廷晏然,百官充位如无事时;
京西、淮上之师,败同罚异,总领王人也,而听宣抚司节制,或为参谋
庙堂之议外廷莫得闻;
护圣之军半发于外,禁卫单薄。
又奏乞将赃吏显著者必加鞫勘,永废勿用;
凡特旨放行以启侥倖者,亦宜遏绝。
所言皆用事者所不乐也。
蜀盗既平,以起居舍人四川宣谕军民,公谓使从中遣,必淹时乃至,既又徒云犒师而不以旌别淑慝为指,皆无以慰蜀父老之望。
宰执是公言,乃改畀京湖宣抚吴猎,便道入蜀,人谓公知大礼。
公每叹今左右史绝戾古意,因历举元丰王存及隆兴胡铨尝所论奏,极言其弊。
其略曰:「今前殿坐则侍立官从东朵殿径过,后殿坐则臣寮奏事毕方外殿近黼坐,面西少立,所闻无公事,所见驾兴而已,未尝有一事可得而书。
陛下总揽之初,谓宜一正前失。
今后如遇朝会,起居郎舍人分左右立如常仪,前后殿坐则令轮当侍立官由东朵殿径至御坐东南,面西立,岂惟获闻圣训,传示无极,抑使臣寮奏事不敢恃陛下如天之度而肆其颇僻」。
上以其疏下礼寺,秘书省讨论。
时上下既苦兵,大臣求成于虏帅者三,上疑小使不足仗,择见大夫衔命往议之。
及疆则劳逆之使不至,久乃与其属以书币还。
侂胄以误国即罪,虏益逞于我,朝廷惩前侮,谓无以易公。
公亦受命弗辞,与家人为死诀,诣执政趣受指,请行期。
执政顾公曰:「狂虏要索,议未决者尚多,今君往,奈何」?
公曰:「奕有言非特今日矣。
议和之初,小使方信孺自虏还,持要索之目以来,朝廷下两省集议,奕尝谓虏人久困于兵,未尝不欲和,特倔强不肯自己出。
今中国务在息民,虽小屈所不较,然宜于要索之间审所从违。
如增岁币、归虏俘或可尔,外此其可从乎?
奕又尝举富文忠刘六符语及王伦赵忠简指,请以所不可从者死守之。
今非行其所言之时也」?
会小使王楠至自虏营,以其书来要索未已,又诏集议。
公以嫌乞不与议,退即治行。
然虏自闻遣使,渐不敢桀,旋脩馆迓之备。
朝廷谓和有绪,乃以通谢使致命焉。
寻除起居郎,以国事未济力辞,不许。
虏闻公名,自迓使至厮走礼接甚恭。
虏酋方辟暑万宁宫,他日泛使自馆徂宫凡二十里,骑而往还,苦之,酋特为公还内。
迨燕射,凡破的十有一,而它矢不与。
仍卒成,还奏,上优劳久之。
公复奏,毋以和为可恃,宜葺纪纲,练将卒,使屈信进退之权复归于我。
客有以使事贺者,公怃然曰:「是岂得已者,吾深为天下愧之」。
礼部侍郎,条六事以献,削藁不得闻。
二年春,请补外,不允。
谏官王居安傅伯成以言事去职,公上疏力争之,其后又因灾异申言曰:「十馀年来,上下以言为讳,士节糜烂,国之精神索矣,作而强之,正在今日。
谏官无故而去者再矣,以言名官且不得尽,况疏远乎」?
又论用兵以来,资赏汎滥,侥倖捷出,宜加裁制。
淮东总领所粮券于未用兵时增四万馀人,鄂州所增至五万人,而殿步司招填未已,亦宜止勿复补。
又因夏旱求言上疏,略曰:「间者暴风雨雹,正昼常阴,星变见于上,蝗蝻孳于下,日中月光炯然。
阴阳乖和,成此旱證,此当以实意行实政,活民于死,不可责偿于祷祠之间而已也。
发内储以救民病,四方之民非陛下赤子乎!
况如蝗蝻之作既有日矣,迨至都城然后下礼寺讲酺祭。
孰非王土,顾及境而惧若守令之为者,脱偶不至辇下,则终不以为灾乎」?
又曰:「权臣之诛也,下至闾巷,欢声如雷,而近来浮议渐谓不然。
盖更化之初,人有厚望,久而无以相远也,此谤讟之所从生也」。
又曰:「内降非盛世事也。
王璿进状不实,而经营以求倖免;
裴伸何人,骤为带御器械」。
应诏者甚众,其剀切莫如公。
公侍经筵,务在开益,不茍为诵说。
上既察公之忠,会侍读章颖出迓使客,公摄进读,援古陈今,析理华畅
一日宰执奏事,上迎谕曰:「许奕进读极佳,其遂除之」。
公每读至古今治乱,必参言时事,必曰:「愿陛下试思,设遇事若此,当何以处之」?
必拱默移时,俟上凝思,乃徐竟其说。
讲官在旁皆竦,而公发于爱敬,辞气和婉。
上尝喟然曰:「如此讲论,经筵不徒设矣」。
上临朝渊默,而公二年经帷,数被诏奖。
摄官琐闼,前后仅数月,所论駮凡十六事,皆贵族近习足以挠政体者,而于封还故资政殿学士刘德秀之赠典及前中书舍人高文虎奉祠,士论尤韪之。
三年六月甲子,制杨次山少保永阳郡,公上疏略曰:「臣适睹杨次山制词有『可限彝章,夐掩前闻』之语,是代言者亦知其于典故有所不可矣。
国朝自元丰以来,如曹佾向宗回、宗艮、韦渊吴益郭师禹皆以元舅乃得王,独孟忠厚以隆祐盛烈故,此不可以例言也。
最后如韩侂胄,人不敢言,卒之天怒神恫,已事可睹。
次山杜门远权势,深得外戚之体,而况中宫俭勤令德,最知古昔成败之鉴,次山后兄也,疏茅土之封,前此尝闻之乎?
自古外戚恩宠太甚,鲜不祸咎,天道恶盈,理所必至。
臣愚谓次山即辞,宜特从所乞,如欲更示优恩,则超转少傅,在陛下既隆于恩,在次山知止于义,顾不休哉」!
贴黄又谓:「东宫册礼告成,故事储寮之外未闻加恩亲贤者也。
近者嗣秀王师揆等加封既非是,臣不敢一一上渎圣听,独于此甚不可者,不容不冒昧一言。
如闻宰臣史弥远方力辞恩命,陛下宜遂曲从,以成其美意」。
疏入不报,公遂卧家,疏凡三上。
朝廷知不可留,遂有泸川之命。
过辞丞相,问所欲言,公曰:「比观时事,调护之功深,扶持之意少,非朝廷之利,愿使外廷得可否异同,以为朝廷助」。
丞相闻之瞿然。
去之日,礼部尚书章颖面对,上顾叹曰:「许奕已去乎?
闻泸亦大郡,令姑去」。
章公乃追送出北关外,具以告之,士大夫始知上固不以言为忤也。
其后又参以真景元所闻「骨鲠」之语,而前事信。
四年七月至泸。
嘉、叙、泸俱接夷壤,嘉以西则成都路刑狱司主之,叙以东则泸之帅府主之。
是岁董蛮米在大入嘉之利店,杀巡检,俘边民,官军数战不利。
西路创安边司,方穷治其事。
公得夷党三人,遂质之以致所掠,由是与安边司忤。
未几,制置司遣吏经量泸、叙隐赋,公言于大使安公丙,讫止之。
寻命以官田若干亩充普州学廪,公再移书,曰泸不为无学也,又止之。
夷酋杨粲世服王官,守白锦堡,乞升堡为锦州
事未行,粲已浮杉板万计入贾,公虑其荡水陆之险,命吏驱出而没入之。
又以白安公,且欲即其地建寨。
会去,则以属新尹范公子长,后为平泉寨。
叠是数事,其不为茍同若此。
初,安公新有大功,谗忌日闻,宰相钱公象祖出谤书以问公,公喟而言曰:「士不爱一死以济大难,而困于众多之口,亦可悲矣!
愿以百口保之」。
宰相艴然曰:「公悉安公若此乎」!
宇文公绍节宣抚京湖还,亦曰:「仆愿百口以信许公之言」。
于是异论顿息,委寄专。
且公于安公盖深相知者,而职事所关必反复辩数,以求其是。
其后安公镇长沙,士多畔去,公独与书疏往返愈数他日,士尤以是服公之素守云。
六年二月视事于遂宁,城之东故有晁公堤,比岁水激而西,漱齧堤足,公乃浚东流故道,为𫮑数百丈于西偏以翼蔽之,人谓晁堤有功于郡而许堤有助于晁也。
又赏捐数千万缗以代民输,复盐筴之利以养士,即校官为层楼,跨外濠为浮梁,亦为钱数百万。
遂人相与语曰:「公淡于宴娱,薄于厨传,储互馈之缗,罢不急之役,凡以遗我也」。
乃肖公象而祠于学。
潼川未期岁,霖雨隳城,公撤而筑之。
凡费钱三十万,不以请于朝也;
厚庸以鸠功,不少剿民也。
明年夏大水,又明年盗掠内郡,人始知城之为功。
又尝捐钱十二万缗为十邑代赋,且因邦人之欲修举废坠,创淳化右丞张公祠,建东南桥,徙东山寺,拯涪城于火,脱盐亭于水。
于是潼人之归德于公者如遂,亦相与祠于东山
迨公卒,有哭诸祠者。
取吕氏元祐名臣给事中之元孙故太府寺丞凝之之女。
三子:男象祖承奉郎、前果州南充县丞
彪祖、鸿祖,俱承务郎
彪祖以后伯父奖,鸿祖以后叔父契。
孙男一人,绳之。
公色温气夷,见义凛不可夺。
始居资州之丧,辞赙布数百万,遂宁奇之。
出疆劳还,视隆兴故事官居守者一人,公首以弟契为请,特授迪功郎,免铨入官,皆异恩也。
闻契卒,号恸欲绝,送死恤孤,恩意备至。
尝欲行古社仓法,捐钱五百万,命弟契买善田,试之一乡,自为规约,贫者月有廪,岁晚有衣褐财粟,而药疾槥死举生,随求而应者又不与也。
于遂于潼,复推行之。
呜呼,充是心也,宁止于一乡两州之近乎!
公词章雅健,字体端劲,兼通籀篆书。
其孤裒粹断藁,仅得《毛诗说》三卷、《论语》、《尚书》、《周礼》讲义十卷、《奏议》三卷、诗杂文二十卷,所逸多矣。
公自补郡凡九年在外,非公事未尝以书至帝城,而知无不言则不以中外为间也。
刘起居光祖,乡先生也,知公为尤深,其诔公之文略曰:「有违古制,躐处王爵,侃侃论奏,黾勉从之。
廷绅曰然,椒房不怡。
春秋尚盛,而久于蜀。
宁不我召,靡皇笺牍。
笺牍靡皇,急驰封章。
当宁震惊,乃罪张皇」。
呜呼,公之心于是为暴白矣!
然窃原公之初心,固不愿其言之卒验也,尚申之以铭曰:
先几豫计,人曰妖言;
后时而发,曰如勿焉。
先而可忽,事至则跲;
后而可勿,横溃莫遏。
允毅许公,维忠维纯。
遽令之达,戚畹之陈。
宁妖我先,宁责我后。
有犯无隐,则过乎厚。
义理不竞,从谀成风。
有闻弗告,腹诽面从。
尚于公言,求全伺间。
我铭公心,以勒于竁。
直宝章阁提举冲佑观张公墓志铭绍定三年十一月1230年9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七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余将漕剑东,广汉张公行父使湖北,书数往返,未相善也。
嘉定十五年冬,同在郎省。
明年,公见上,首陈司马公仁明武之说,申之以进贤退不肖、赏功罚有罪,词平而气直,予与同列固期之。
明年赐对,极言时事,曰:「数年以来,方内弗宁,山东之地既归而未禀正朔,忠义之徒虽附而左衽自如,得之无补,祗以示弱。
而况残金易酋,外示安静,纵还俘掠,议遣行人,安知不以怠我?
鞑之来也,实与我使俱至,彼能使边人兽骇鼠伏,则于我非必有畏慕之诚意。
第甘小佞,弗虑后艰,一与之盟而嗣有难塞之请,则或从或却皆足以兆祸。
海上之盟,厥监未远也」。
次又言荐举科目之弊,互送苞苴之弊,苛敛虐征,贿讼鬻狱,剽夺民产,势所不免。
请自朝廷之上,肃纪纲以示观听,申宪度以警贪媮。
不然,天下之患有不可胜言者。
疏入,士论浩然归重,予又心降焉。
未几,宁考登遐,或疑所服,公上书宰相,请取法孝宗行三年之丧。
且曰:「孝宗始自践阼,服勤子职凡二十有七年。
今皇帝自外邸入继大统,未尝躬一日定省之劳,欲报之德,视孝宗宜有加」。
寻又以宰执率百官请大母同听政,表至七上。
公复以书抵宰相,谓英宗以疾,仁、哲以幼,则母后垂帘听政有不容已。
钦圣出于勉强,故务从抑损,不避父名,不庆生日,不御前后殿,仅半载而卒辞焉。
今吾君长矣,若姑援以为请,此亦中策。
未几,制诏公卿百官集议庙制。
公谓九庙非古,今若升祔先帝,则十世之庙昉乎今日,于礼无稽。
予时闻公建议卓亮明伟,又申敬而愿交焉。
未几,下诏求言,公上封事凡五千言,今掇其要著于篇。
一曰:「天人之应,捷于影响。
今自,雷雪非时,积阴久雨,西霅东淮,狂悖游兴。
迩者客星为妖,太白见昼,正统所系,不宜诿之分野」。
二曰:「人道莫先乎孝,而送死尤为大事。
汉景并缘吏民释服之语,忍薄其亲,贻诮千载
惟我祖宗定为宫中之礼,孝宗皇帝朝衣朝冠皆以大布,于昔有光。
迨宁考以嫡孙承重,光宗虽有疾,未尝不服丧宫中也。
泊光宗上宾,则权燄方张,莫有言者。
去秋礼寺受成胥吏,开端听择,未尝以义折衷。
今已不可追咎,而尚有当讲者。
盖再期而祥,百僚始纯服吉,庆元末年初议为得。
今若甫经练祭,虽朝臣一带之微亦不复有凶吉之别,则是三年之丧降而为期,害理滋甚。
况人主执丧于内,而群工之服无异常日,是有父子而无君臣也。
曩时德寿、重华异宫,虑数跸以烦民也,故有五日一朝之制。
今筵几在前,自可朝朝暮夕,而无故习为疏简,臣所甚惑也」。
三曰:「母后之贤,本朝为盛。
太后力却垂帘之请,天下诵之。
而闻庆寿前期,陛下吉服称觞,播为诗什,凡以寓颂祷者惟恐不至。
此世俗之见,而表仪天下者亦为之乎!
太后抚时触物,追念所夭,亦岂乐于受此?
臣窃为陛下惜此举也」。
四曰:「夫妇人伦,王化之基也。
陛下斩然在疚,大昏之议固未暇问。
然非豫讲夙定,将恐俚说乘间而入。
窃考累朝元配始于潜邸,惟仁哲择配于承祧之后,选纳自正。
昭慈之于元祐,临轩发册,六礼备举,尤为坦明。
臣之所望于今日者,亦曰严取舍而正法度,广询谋而叶公议耳」。
五曰:「处变之道自匪易,惟事实无隐,心迹自明。
陛下嗣服以来,济王之恩礼自谓弥缝曲尽矣,而不留京师,徙之外郡,不择牧守,混之民居,一夫奋呼,阖城风靡,旋虽弭患,莫副初心。
谓当此时,亟下哀诏,痛自引咎,优崇恤典,选立嗣子,则陛下所以自处者庶或无憾,而造讹腾谤者亦非所致力矣。
自始至今,率误于含糊,而犹不是之思,臣所以不解也」。
六曰:「近世憸佞之徒,凡直言正论率指为好名归过。
夫果好名归过,则其自为者非也。
而人君实赖其忠益,若首萌逆亿厌恶之心,则自今言者莫不望风是疑,此危国之鸩毒也」。
七曰:「陛下御极之初,凡在名流,首被褒显。
然而命召所及,不过数人。
方其未来,不加勉趣;
迨其既至,无所咨访。
而况搜罗未广,遗才尚多,经明行修如柴中行陈孔硕杨简,识高气直如陈宓徐侨傅伯成,佥论所推,招徕可缓?
若精于史笔,复有如李心传,何惜一官,不俾与闻钜典?
他固未易遍举,矧又有不及知者乎?
况迩来世俗取人,以名节为矫激,以忠谠为迂疏,以介洁为不通,以宽厚为无用,以趣办为强敏,以拱嘿为靖共,以迎合为适时,以操切为任事。
是以正士不遇,小才见亲。
此识者所忧,陛下安得付之悠悠,不以动心乎」?
八曰:「近世士习日异,民生益艰,第宅之丽,声伎之美,服用之侈,馈遗之珍,向来宗戚奄宦所闻见者,今搢绅士夫殆过之。
公家之财视同己物,而犹未厌也,则荐举、狱讼、军投、吏役、僧寺、道观、富民、巨贾,凡可以得贿者无不为也。
至其避讥媒进,往往分献厥馀。
欲基本之不摇,殆却行而求前也」。
疏入,士大夫传诵,纸价为贵,予至是知魏公有后矣。
又因轮对,以其伯父宣公孝宗语告上,当求晓事之臣,不求办事之臣,欲求仗节死义之臣,必求犯颜敢谏之臣,语益剀切。
其论学术邪正略曰:「《大学》之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其要则曰自天子达于庶人,壹是皆以脩身为本。
盖正心以上皆脩身之事,齐家以下则举而措之耳,无二道也。
后世乃有谓人主之学与士大夫不同者,吁,其诸异乎《大学》之道欤」!
予闻其说,又知公不特优于论事,盖学问之道固尝有闻。
于其请外也,深嗟屡叹,为诗以送之。
时诸贤如真希元丁文伯洪舜俞皆有诗。
亡何,真希元以言语得罪,予亦追官褫职,投之靖州
明年台臣指公为朋比,免所居官。
予由潭趋靖,会公归自赣,相与款绎于岳麓精舍,不觉日之旰也。
止予宿道林僧舍,明日别去。
自是家居聚友,益求为己之学。
居数岁,识益明,志益厉,士之道长沙者皆倾心愿见焉。
绍定三年七月,从子谷城某卒,公尽力救药,又为之治丧谋嗣,遂以伤悼感疾,九月甲子属纩,年五十有七。
且死,谓其子献子曰:「我死则葬我于潭之善化县忠臣乡灵泉山某冈,墓门之石必属吾犮魏华父铭之」。
既卒,献子奉遗令以请。
会予蒙恩西归,道五溪,遇使人于涂,乃为叙姓系爵里,俾书而纳诸圹。
九月,舟于南郡之汭,献子又遗予书曰:「吾子之辱贶先君也,不肖孤既奉而镵诸石矣。
今将以十一月即窆,匠事既严,失今不铭,后将噬脐」。
呜呼!
公以同志坐累,无愠色,无怨言,死又属之铭,予其敢辞?
公讳忠恕字行父,其先绵竹人
曾祖咸,举贤良方正,皇任奉议郎佥书剑南西川节度判官,赠太师、秦国公
祖浚,皇任尚书右仆射少师保信军节度使、魏国公,赠太师谥忠献,始寓居潭州
父枃,皇任端明殿学士通议大夫,赠少师
鲁国太夫人临邛计氏。
淳熙八年,公以忠献致仕恩补承奉郎,监临安府楼店务
庆元三年,差提领建康府户部赡军酒库所干办公事,父卒不行。
服除,差广南西路转运司主管文字
嘉泰四年,以避亲嫌改通判沅州
开禧三年四月主管京西湖北宣抚司机宜文字其秋权发遣澧州
秩满,除籍田令
嘉定五年八月,改军器监丞,是月迁太府寺丞
六年四月,差权发遣湖州
七年,擢司农寺丞,是月差权发遣宁国府
九年二月,差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十年二月,差知鄂州,权荆湖北路转运司职事,寻改除转运判官,兼知鄂州
十二年八月,诏赴行在奏事。
明年未对,除屯田郎官
七月丁母忧
十五年九月,除尚书户部右曹郎中
十七年三月,除将作监
宝庆元年,累请补外,七月直秘阁赣州
明年春视事,两月落职,降两官罢。
绍定三年复元官,进直宝章阁提举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以疾请老,诏特转一官致仕。
元配王氏,继室赵,皆赠宜人
献子,从事郎、新监严州都酒务。
公始仕临安府尹王溉致之幕府
韩侂胄权势熏灼,有民家女已议昏对而夺之者,夫家以告。
公独白尹,归其父母家,尹不能难。
人已觇其为远器矣。
广西日,使者王公资之吴公猎、黄公濒、帅阃蔡公戡、詹公体仁皆不轻许可者,惟深知公,以姓名闻上。
其为丞沅、守澧,率为民植长利,蠲久患。
在奉常日,大宫鸱吻为雷雨坏,神主移御。
公因轮对请广言路,通下情。
湖州,治势家门卒之暴民者,建复湖学以振士风,蠲下户积逋,凡泉帛纩之征,为数甚夥。
宣城夏旱,公尽瘁祷求,至忘寝食。
请于朝,鬻度僧牒、截拨米运以备济粜。
且又劝分招籴以责宽征,严保伍之法以防奸觎。
常平使者以是郡为得人,不更遣官。
既而朝廷拨赐米一十万七千馀石、僧牒五十,使者欲均济而不复籴。
公虑无以继,则核户口,计岁月,庶及莫。
使者欲勿劝籴,公虑来日尚赊,则请严戒诸邑
礼谕大室,仍发盖藏。
所见既殊,间言乘之,转运使者以闻,是以有冲祐之命。
朝廷遣常平使者领其郡,则所发之廪固班之诸邑,无留藏也。
湖北一十五郡,而调夫运粮供亿襄汉者九。
公请出盐钞募民漕安、,则可以少宽民力。
嘉定十二年春,虏破五关,围信阳,蕲黄襄汉皆震。
公请调飞虎军以壮声势,卒赖其用。
公在外服,其不忝厥世又如此。
予尝评公孜孜体国似忠献,拨烦剸剧似端明,爰暨中身敛华归实,则盖有志乎宣公义理之学,而死不待年,赍恨泉壤,人谓实录云。
铭曰:
进退语嘿,士之大致。
吾观于公,事主弗贰。
言言至计,炳炳大谊。
挫抑弥伸,谗壬靡忌。
人之方人,贱目贵耳,吾身亲见,以诏千祀。
张晞颜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一
绵竹张君庶字晞颜,取同邑赵氏。
庆元丑年秋,赵夫人寝疾,医久不功。
十月辛未,君以二子圯、墀及贰婿如县之普闰乡柔远里,卜乾山之原吉,曰:「即死则葬于是,以赵祔」。
明日癸酉夫人卒,君哭之恸,亦卒。
圯、墀以明年后二月壬寅,遵治命合葬君、夫人,俾眉山子正择之状君之行。
子正端人也,其言可信后,而汉魏以来,墓石不铭,人以为旷礼,故圯、墀终弗恔也。
后三十年,余自从臣以言事得罪,窜在蛮荆,圯通守长宁,驰书谒铭。
维张氏远有世绪,沂公文矩始徙绵竹,生成,举贤良方正科,赠太师、秦国公
生五子,长澥,以累举恩得官,终从事郎、监潭州南岳庙
其季为忠献公
君则南岳之孙,承事郎四川制置司干办公事、累赠朝散郎杓之子也。
安人杨氏,庶母安人王氏。
公蚤自爱重,恪守家法,为忠献所知,常诲之曰:「孝弟忠信学之本,不然,虽工于文词,无益也」。
又曰:「读书当潜心诚意方有得,不可虚过光阴」。
又曰:「宜亲良师友,求善言敬信力行之」。
忠献之子宣公亦勉以读书求友,孝弟忠信,戒浮虚务重实,君再拜而受。
始公生四年,朝散卒,祖妣孙夫人年八十,君与其兄通判隆州某事重闱尽孝。
忠献归蜀挈隆州东去,君未十五,代治宗事,法度整整。
祖妣卒,治丧尽礼。
孙夫人之侄是为牧斋先生松寿,以节行名于蜀,天下士可其意者无几,而待君绝异。
每移书规儆,则揭诸坐右,日省焉。
初,隆州既以忠献奏任得官,还蜀复召君,欲官之,会忠献薨,公侍宣公护輤归长沙,留九年。
宣公岳麓书院教授后学,尝读书遇解释,属君笔之,题曰《南轩书说》。
君亦记南轩语,题曰《诚敬心法》,今手泽皆在。
宣公将述考志,推遗泽以及之,亦未及而卒。
绍熙三年宣公之弟兵部尚书杓出镇襄阳,君之二兄故知九陇县某、知龙州某往省之,拉君与俱。
遂宁刘文节公将漕下士如饥渴,因九陇龙州欲一识君。
且语之曰:「忠献南轩之志,尚书必成之,顾年大折腰非宜,盍与之子」。
君曰:「吾不为是也,诚如公言,计当出此」。
他日尚书从容语君,则固辞焉。
曰:「汝志不可夺,其以圯来」。
君归,语不及是,教子愈严。
绍熙五年冬尚书申前言益力,始遣圯行,奏补将仕郎,今为奉议郎通判长宁军
次墀,后二十七年卒。
三女:长归蜀郡范泽醇,后以通直郎致仕,先公五年卒;
次归靖共杨伯寅;
季适孝泉马传父,后三十年卒。
孙男六人:长曰华,凡再举于礼部
次倚,次鼎臣,亦与乡举;
次巽臣,次传,次仔。
孙女二人,曾孙男三人,外孙十有二人。
呜呼!
公侯之子孙,重圭袭组乃其常分,老死韦布,或不数见,然圭组而颓其家,固不若韦布而光其世。
范宣子,晋之贤大夫也,犹以世禄为不朽,则世之不宣子若者,庸何责乎!
况君禄及而固谢焉,非真知义利之分,其安能坚志强力若是?
是宜铭,铭曰:
有名公卿,有贤父兄,生长见闻,习安少成。
匪禄而裕,匪爵而荣,于乡尔评,于墓尔铭(《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九。)
「字」下原有「子」字,据四库本删。
显谟阁学士特赠光禄大夫倪公墓志铭端平三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七、《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五、《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南宋文录录》卷二三、乾隆《浙江通志》卷四二
开禧二年秋了翁馆职论事忤韩侂胄,补外。
吴兴倪公召为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公上疏辞曰:「臣乃者尝为御史徐楠所劾,言而是,臣不当召;
臣而可用,不当留」。
廷论伟之。
于是申诏趣发,以九月入见,首言今宗祀孔迩,乞用皇祐故事,以光宗参侑,尽尊祖严父之礼。
次言修君德,求直言,用正人,行公道,明赏罚。
三言近岁士大夫寡廉鲜耻,列拜于势要之门,甚者匍匐门屏,穿窦而入,门生弟子施于执经受业者,今无往而不称,且加以恩府、恩使、恩父之目,谀文丰赂,又在所不论也。
上虽优容,而侂胄得之大怒。
其间所谓「恩父」者,乃指毛自知之于苏师旦也。
时谒侂胄者率鞠躬歛容,公视之亡如,且曰:「人言公有骑虎之势,非也,此李林甫杨国忠晚节耳。
若进退裕如,必以诸葛武侯、先忠献王为法」。
侂胄愕然,明日谓参知政事李壁曰:「子尝言倪正父之为人,今始至即立异」。
李曰:「配帝之议,谓前之礼官者不知及此,则亦以仆为不然矣」。
遂上疏争辩。
了翁时自馆职请外,谓李曰:「执政与从官争辩,未问理之曲直,从官必不胜,是执政逐之也」。
李三疏而止。
自知之父宪为监察御史,劾公罢,予与公偕至国门外,数款语,气劲而词直,心窃壮之。
金陵,与永嘉叶正则从容道前事,因谂叶曰:「颇闻倪公不见知于周益公,又忤赵丞相,今又大忤于韩。
且韩与周、赵诸贤人品不相侔也,今日之忤是,则前日之忤非」。
叶曰:「善哉,子之问也!
虽然,皆是也。
周公为相,公无所附丽,事赵公又不合,朱公入朝,士倾心归之,公见之如他日,人始谓其不然。
周公罢相,赵公执政,朱公说书崇政殿,公当制诏,称奖优厚,人已异之。
庆元元年五月,公自温陵召归,侂胄方排拫异己,意图节钺,以公非党,且尝与陈君举章茂献不咸,将使再掌内命,先遣弟仰胄从容伺公意,公赩然曰:『上初即位,当惟贤是用,以消朋党之祸,不当问其何学也』。
既而刘德秀又榜公,公正色叱之曰:『从赵公者皆一时之杰,吾犹不肯轻附,尚尔之从邪』!
侂胄知公意乡不回,乃以节度使制属傅伯寿,俟答诏既毕,然后公直学士院
至是人始知公之心,盖不苟于随者」。
予闻叶公之言,瞿然兴敬
明年十一月侂胄既殛,公复进用,以连拄史弥远不得久居中,出公知镇江府,改福州
治事踰月,见弥远右相制,叹曰:「昔董贤大司马,册文有『允执其中』一言,萧咸以为之文,长老见之,莫不心惧。
今制词所引『昆命元龟』,此舜禹揖逊语也,天下有如萧咸者,读之不大骇乎」!
乃上书请贴改麻制,上付词臣陈晦条具。
弥远惧,拟殿中侍御史,于是劾公轻侮朝廷,落职镌二秩罢。
予时以君命召,辞不行,闻公之风而窃高之。
人之称苏文忠者,谓其在熙、丰不容于熙、丰,在元祐不容于元祐,在绍圣见黜于绍圣。
呜呼,如吾倪公,其无愧于此矣!
圣人明《随》之义,如六二「系小子,失丈夫」,其象曰「弗兼与也」。
盖既附小人,必失君子,其是非至易决也。
六三「系丈夫,失小子」,可谓得所随矣,而圣人犹戒之曰「利居正」,则虽亲附君子,亦不可以苟随也。
此较之六二,其失已难知矣,若九五之「孚于嘉」,则所信者皆嘉善矣,而圣人曰「孚于嘉吉,位正中也」,而先儒程子曰「随以得中为善」,乃知随小人者固不足论,而随君子者亦贵乎居正得中。
如倪公者,其真有得于《随》之三五乎!
端平三年,予召为春官,公之子祖常过予言曰:「我先公以□□□年□月□□日葬于某县□□乡□□山,今十有□年矣,而墓道之铭未立。
子也吾先公所畏也,敢以请于子」。
予与之道前事,祖常慨然曰:「蒋起居重珍尝状吾先公之行,亦犹是矣」。
明日再拜,以徵前诺,乃为约良贵之文而叙之曰:公讳思,正甫字也,湖州归安县人,湖今为安吉
曾祖豫。
祖湜,赠承事郎
(犯秀安僖正讳)承议郎,行太常寺主簿,后赠少师
从横浦先生张公九成游,举某年进士
少师第三子也,器质凝重,少师深爱之。
乾道二年进士第,授遂安军节度掌书记
丁少师忧,再调筠州军事判官,明谨据正,不为苟从。
庐陵冤狱,为刑狱使者辛弃疾所知,自后旁郡疑狱率从公决。
淳熙五年,中博学宏词科
七年,除国子正
八年闰月,迁太学博士
六月,丁王夫人忧。
服阕,再入太学,阅七月迁太常博士
寻召试馆职,除校书郎,兼魏惠宪王小学教授,进秘书郎
十三年秋大旱,公封事累数千言,主于罢苛歛,察冤狱,且请别诏中外士大夫皆得有言,避殿减膳,明示畏天之实,且请时召大臣讲论治道,拱默充位者斥之。
言台臣职事官以言补外,所宜昭示好言之实以释人心之疑。
逻者尝以仓库事上闻,虽颇得实,然百吏各有统察,监司台谏皆耳目也,焉用此辈为。
上皆是公言,立见施行。
初,孝宗锐意规恢,迎合者往往至大官,言多不验,久亦厌之,更用谨嘿之士。
公对延和殿,言往时虚诞,今者软美,胥失之。
上顾谓公曰:「卿奇才,论事详当可行」。
翌日,谕左相王淮曰:「倪思敷奏可嘉,朕欲擢为二史」。
宰相以未有阙对,乃超迁著作郎,公之自结主知始此。
十六年正月,上问丞相曰:「学士院阙人,谁可者」?
周文忠公进拟数人,公与其一,然意主陆游,上特以命公。
公以内制不可兼名表,因尽辞兼官。
内直召见,公言旌廉吏以律贪,广集议以审令。
光宗即位公言:「光尧揖逊,父子无间言,今陛下承迎,尤当过之」。
又请日引职事官轮对,如寿皇初政。
除权侍立修注官,直前言事,以虏雏新立为忧,且请增置谏员,又请召将帅访问,以知其才否,皆见纳用。
五月,迁将作少监,兼权直学士院
公言速进寿皇《圣政》,按为成规。
又言覃恩赏格之滥。
七月,除将作监,兼权中书舍人
公言皇太子府翊善宜用老儒,上以命黄裳
八月,论吴瑊不可为兵部,诏改知广德军
未几,上侍重华宫入辞,孝宗问上:「倪思今何官」?
上曰:「权中书舍人」。
孝宗曰:「犹为权邪」?
十月,除中书舍人,仍兼直学士院,兼实录同修撰
时《会计录》成,凡锡赉皆三分减一,适重明节,特诏伶人依旧,公言不可。
吴琰知衢州,公又言之。
绍熙二年,兼侍讲
其春以大雪震电求言,公谓大臣苟且,给谏缄默,讲读官阙员,节钺遥刺轻滥,内廷好赐无节,燕饮亵溺,版曹州县迫急,商农愁叹,《会计录》条具镌减未十一,而群言未已,无名之赋久议而未蠲,疆埸之备不修,缓急必误事。
初,孝宗户部经费之馀财于三省置封桩库以待军用,至绍熙移用始频。
会有诏发缗十五万入内帑以备犒军,公谓实给他费,请毋发。
且曰往岁所入约四百六十四万缗,而所出之馀不及二万,非痛加撙节则封桩自此无储。
遂定议犒军岁以四十万缗为额,由是费用稍有节矣。
上尝语公边事,公曰:「若史院《乱华编》载海上之盟与北狩等事,陛下岂容不观」?
上命经筵取索。
韦璞以后侄孙为焕章阁待制,公引马季良孟忠厚故事及建炎诏书「后族勿任侍从」以争之,坐改观察使
谏臣论吴端不当除带御器械给事中缴孙珰观察使,上遣使谕给谏。
侍御史刘文节公光祖争之,上怒,左迁刘太府少卿,中外沸腾。
上谓外府之除乃以省闱拆号差讹,不因论事,公言迁除之命不在自劾之时,而在论事之日,终无以释天下之疑。
刘公请外,亦报罢。
祖宗旧法,凡遥郡至观察使乃落阶官,转正任防禦
谯熙载以潜邸旧恩,自遥郡观察使径除正任,中书舍人莫叔光三疏,不报。
熙载辞免,上令学士院降诏,公封还词头,卒如旧法。
左司谏邓驲以论潘景圭结近倖袁佐、李蔚宗,迁将作监,公力陈不可。
上批「匠监之长,乃是超擢」,公争之益力。
又言姜特立诸人恃恩干请,上为出特立浙东副总管
明年景圭湖州,卒缴罢之。
王士廉以皇后之姊之夫请佃平江府官田,以内小臣杨爱卿、袁佐宣谕漕臣公言:「此自陛下出批中宫邪,是乃斜封墨敕之渐」。
秘书监杨万里求去,以直龙图阁转运江东,公留行不报。
六月,除礼部侍郎
先是,黄贵妃薨,上忽忽不乐,乘舆过重华宫,已驾复辍。
冬至日晏,不视朝,中外莫敢谏。
公四疏开陈,会上召嘉王公言:「寿皇之欲见陛下,亦犹陛下之于嘉王也」。
上为动容。
宫闱颇与外事,公因进讲「姜氏会齐侯于泺」,极论家之不齐,至于阴阳易位,甚则离间父子,汉吕氏、唐武韦几至乱亡,不特一鲁庄公也。
胡晋臣尤袤夏执中卒,上不以为信,公因鲁僖公十六年大夫卒恳恳言之,且曰:「陛下大抵因疑致疾,疑愈深疾愈甚,遂使父子之间、中外之事有不能合理者」。
上竦然。
四年正月,兼权吏部侍郎
公以饮酒过度为谏,上喜曰:「卿能尽言如此」。
是时留丞相请罢政,待放于范村,久不获命。
廷臣谓上欲专相公邲,陈起居赞章司谏击之。
公于郡人,实未尝附丽,而陈疑之,谋于执政,命公为金国贺正使以间之。
明日待次重华宫,语与陈忤,公请纳敕,更选他使。
会报金虏郑王允蹈叛于河南,谋劫使者,公嫌于辞难,遂行。
因言:「陛下屡愆问安之期,中国犹知有疾也,脱虏酋以为问,臣将何辞」?
上悟曰:「旦夕便当过宫」。
公尝援仁宗故事,请书《孝经》四章与《无逸》并寘左右,至是章司谏劾公以虏事胁君,以《孝经》讥讪,不报。
公出关待命,上不得已畀以近郡,差知绍兴府主管浙东路安抚,令朝辞之任。
未行,六月孝宗升遐,宁考受内禅,改婺州,辞不行。
七月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会求言,公条十二事:曰兢畏,曰敬天,曰法祖宗,曰奉先,曰安亲,曰正心,曰勤政,曰任外庭,曰亲君子,曰纳谏,曰节用,曰谨终。
起知泉州,未上。
庆元元年五月,召为吏部侍右侍郎
二年,同知贡举
监察御史姚愈侂胄风指,文致试闱事劾公,出知太平州
新学校,修社稷,坯城郭,缮器械,练卒伍,浚河渠,造桥梁,葺候馆,立养济院,百废具修,民不知役。
邦交之馈以掩骼埋胔,嫁贫女之失时者。
刘德秀劾公,嘉泰元年提举兴国宫。
俄差知泉州,以所治当涂者治之。
丞相始知公有政,以用公不尽为叹。
李澄德清朱钦则俱求荐于公,公不从,后以韩婿骤用,钦则监察御史,朱遂劾公罢郡。
侂胄久执国柄,稍弃前怨以收士望,于是彭子寿曾无逸复官,林和叔宫观徐子宜放自便,吕子约量移,公提举玉隆万寿宫,皆三年七月也。
四年,知建宁府,察官徐楠劾免公。
数月,进殿中,又言公纵己害民,再削一秩。
开禧二年,又奉兴国宫祠
其秋入春官,直禁林,仅十馀日复食兴国之禄,盖至是已五奉宫祠矣。
明年十一月侂胄诛,召为兵部尚书,兼侍读
入见便殿,请遵用故事,命东宫参决政事,以杜权臣之专,不时宣引宰执及别创直庐,令词臣候对,以备批旨,谕大臣以容受直言,饬朝列以砥厉名节。
嘉定元年,兼修国史,兼实录院修撰同知贡举
三月给事中许奕使虏,公暂摄其事,内侍李枢、符李益徐考叔久窜得归,公执不行。
盖是时斥宦寺之党韩者,甘炳再图知省而惧不获,使其子宗茂首以四珰尝外庭,闻公之风而寝。
公又言辛弃疾迎合开边,请追削爵秩,夺从官恤典;
陈自强罪侔侂胄,不可异罚,乞用丁谓王黼故事远窜,簿录其家。
皇子薨,赠太师尚书令公言子为父师,名不正,宜改赠极品。
史弥远枢庭,将以兄弥宁为春坊,公持不可。
娄机代公为给事,卒予之。
公尝曰阳城脱不遇裴埏龄为相,终无以自白,故在琐闼一百六日,虽小事必言。
五月,进礼部尚书
许奕使还,中书议表贺,二府将以和戎迁秩,公曰:「澶渊之役,捷而班师,天子下诏罪己,中书密院待罪,今屈己盟戎,奚以贺为」?
乃止。
飞蝗蔽天,公言不可诿之用兵遗孽,宜修君德,惩权臣,弭盗贼,察奸贪,以求弭灾之实。
弥远以枢廷造命除从官,宰相钱公象祖数请去,公请勿偏委任,寻又言咨访宰执不可独召一人。
上曰:「前日赵彦逾亦如卿说」。
弥远衔之。
章良能将除御史中丞,公进《台谏论》三篇,上以付中书,章见之滋不悦。
七月,公请禁绝苞苴,又请察小人之交缔,遂力请外补。
上谕留再三,公曰:「侂胄以台谏为私人,今章良能未除中司前一日,亦以小舆见弥远矣。
侂胄盗权擅国,专行执奏,所称圣旨,类杂己意,今弥远亦独班奏事矣。
侂胄未败,犹望旧人,今旧人出矣,而拯救无术,臣恐宗社之不堪再坏也」。
越二日,除宝谟阁学士镇江府
未上,改福州
治事踰月,又以贴麻镌免。
二年,陈晦黜,复公元官,奉玉隆祠。
五年瑞庆节,虏乱不能遣使,公陈备边十事,谓虏亡则鞑靼之强我独当之。
执政不乐曰:「倪公尚云云,以阶太中大夫耳」。
未几,御史石宗万论公,降二官,永置閒散。
八年,复元奉祀
于是公年七十矣,连疏请老,不听。
十一年,除华文阁学士提举嵩山崇福宫
又请老,不听。
公尝言从臣自休致外,皆不可陈乞,故自玉隆祠满不复请,十年间亦未尝乞磨勘
至是吏部检举,转通议大夫
十二年宗祀明堂,进爵国伯,又请老,不听。
十三年十月,以病乞骸骨,不允。
再请未报,屏医却药,自志其墓,命诸孤丧事从简。
诏特转一官,进职四等,以通奉大夫显谟阁学士归安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致仕。
是月丙子卒,享年七十有四。
其孤上公所定遗奏,犹乞收爵禄赏罚之八柄,张礼义廉耻之四维,闻者感涕。
特赠光禄大夫
后诸子升朝,该累恩进少保
上亲政之明年,诏有司谥公文节
淑人沈氏,吏部尚书虚中之女,赠福国夫人,先十一年卒。
男六人:祖仁朝奉大夫、前通判南剑州
祖义,朝奉大夫、前充江南西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
祖礼宣教郎、知抚州金溪县事;
祖智承直郎、前监行在赡军激赏西酒库;
祖信,承议郎、新通判袁州
公薨后相继卒。
祖常,通直郎、监行在都进奏院
祖礼以后兄知建平县愿,祖智以后弟承务郎惠。
女子子二人,适宣教郎沈铎、免解进士周侗。
孙男四人:兴公承公,皆将仕郎,馀二人尚幼。
孙女壹人,许适将仕郎徐椿年
公少孤,事继母以孝闻。
仕五十年,官二品,而奉身清约如一日。
先世田宅以推诸兄弟,卜室城东之月河。
归自当涂,始辟小圃,以「逍遥」名亭,作屋三间,扁曰「齐斋」,左图右史,朝吟夕讽。
尝语诸子:「吾生平素慕乐天」。
乐天直道屡黜,而于牛、李之党终无所附,居数郡有实德在民,晚岁委命无求,与公出处相似。
乐天未七十已苦风痹,公晚而益强。
善乎良贵之言曰:「方柄臣初相,震赫中外,公独折其角而夺之气。
末流之弊,至于避柄臣名讳,以诏为诰,以照为證,以远为邈,登之朝廷文书,无所忌惮,纲常倒植,所不忍闻,而在廷莫敢言其非,至此而后知为曲突徙薪之功也」。
又曰:「国朝最重台谏,所以彻壅蔽而强主威也。
弥远把握言路,输款而后除,纳稿而后奏,目谕意嗾,剪伐忠良,浊乱海内者二十有六年。
观公《台谏论》之作,可谓知祸本矣」。
又曰:「淳熙之士不变于庆元党祸者鲜矣,再坏之开禧,三坏之嘉定,公刚方质直,不尚苟同。
以周、赵之贤犹不肯微受尔汝,则其奴视权孽固宜」。
呜呼!
予早闻叶公之言,今又获观良贵之状,公之纯忠表里、全节始终,烂乎简策,予无所措词矣。
所著《齐斋甲稿》二十卷、《乙稿》十五卷、《兼山小集》三十卷、《兼山四六集》十卷、《词科旧稿》五卷、《翰林前稿》二十卷、《后稿》二卷、《翰林奏章》一卷、《掖垣词章》二十卷、《缴论》四卷、《银台章奏》五卷、《南宫集》一卷、《奏议》二十六卷、《历官表奏》十卷《、承明集》四十卷、《丙寅录》一卷、《更化奏对录》一卷、《台谏论》二卷、《昆命元龟说》一卷、《北征录》七卷、《合宫严父书》五卷、《南征南辕诗》二卷、论著三十卷、《近体乐府》二卷《、些章》二卷、《易章》三十卷、《易说》二卷、《中庸集义》、《大学解、》辩颜子子思子、续曾子各一卷、《论语义證》二十卷、《孟子问答》十二卷、《老子原旨遗事》六卷、《刀笔集》十五卷、《家传》六卷、《经锄杂志》十卷、《马班异辞》三十五卷、《马史删改古书异辞》十二卷,藏于家。
铭曰:
士放于利,不有厥躬,视人作辍,随俗介通。
文节公,怀诚秉忠。
相维周、赵,且不苟同;
况于韩、史,尚肯尔从?
嶷立孤耸,如千丈
无依而立,无托而容。
虽隮台省,而不久中。
八为郡守,八领祠宫。
位既弗称,用亦罔终。
彼滥贵者,浮云飘风。
公之大节,吴嵩比崇。
史官博士,策名诔功。
我铭申之,勒荣丘封。
史弥远 南宋 · 安丙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二九、《宋史》卷四○二《安丙传》、《宋史新编》卷一五○
仁宗起复富郑公、文潞公孝宗起复蒋丞相,皆力辞。
名教所系,人言可畏,望阁下速辞成命,以息议者之口。
史弥远 南宋 · 张次贤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六五、光绪《仙居县志》卷一六
臣闻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尤注意救时之相。
救时之相,非有才德者不可。
今天下何时也,敌日炽,国日蹙,顾可以才德两亏、奸回无赖之小人如史弥远者为之哉?
弥远之怙势纵欲,病国妨贤,恶盖上通于天,臣已九疏其罪,陛下付之罔闻,留中不报,何也?
岂以弥远罪不至此,而言之非其情耶?
臣自弱冠登朝,仰荷知遇之隆,频擢清华之地,自愧无补,徒以口舌待罪谏垣,死有馀辜。
倘复不能廉实核真,轻任意气,而以莫须有归狱丞相,纵圣德优容,不加之督,天地鬼神亦当厚诛,臣独何心,而敢其然?
弥远待臣不薄,少与臣欢,又于陛下前誉臣不容口,其所以一言之不足再言之,再言之不足痛哭流涕反覆言之者,诚以丞相之责重,弥远之害大,故宁背私恩,不忍违公论,宁身蹈斧钺之诛,不忍坐视国家酿倾覆之祸也。
夫不知将来,宜视已往。
陛下亦思弥远执政以来,果异谋奇策,令强敌不敢窥伺乎?
果正己率物,正百官以正万民乎?
果汲引尽善类,摈斥尽佥壬乎?
果清介自持,苞苴不行乎?
弥远何才?
患得患失、树私植党即其才。
弥远何德?
嫉功妒能、纵欲败度即其德。
弥远一日不去,天下一日不安。
百姓怨咨,士气凋丧,民有离心,军无斗志,虽欲不亡,不可得也。
伏乞即正两观之诛,勿怠四凶之讨,天下幸甚。
按:康熙仙居县志》卷一九,康熙十九年刻本。
乙未六月上封事1235年6月 南宋 · 王迈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四四、《臞轩集》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闻人主之职莫大于知人,知人之道莫先于择相,善观人之国者,惟于所用之相观之。
公孙相,千秋侯,而汉家之事日非;
九龄罢,林甫用,而开元天宝之治乱遂决。
吁,可畏也!
我国家自韩侂胄用于庆元,迄于开禧,甫及十年,天下之势如人少壮而得疾,故其疗之也易为功。
史弥远相于嘉定,迄于绍定,凡二十有七年,天下之势如人垂老而得疾,故其药之也难为力。
幸而皇天佑宋,弗替丕基,柄国权奸,不剪自毙,皇帝陛下始得以收川溃矢决之威权,奋雷厉风飞之神断。
乃眷旧学,进秉国钧,而相臣清之精白一心,总领众职,盖将期年于此矣。
然以三十年大坏极弊之天下,挐乱胶轕,如甚棼之丝而解之难;
破烂溃裂,如甚漏之舟而补之难。
陛下于斯时也,日与大臣图维其可以协心辅政者。
谓天下人望之在真德秀也,礼闱之榜一造,参预之命亟颁,中使及门,而其病不可为,竟有孤注想元老之意。
适遭其时,京城狂卒因拣汰而叫呼,市井小夫兴谣言而讥讪,向所摈弃之小人遂沾沾自喜,以为天下事非诸君子所能济,必其徒复用乃可办之。
一日御笔中出,起袁韶而畀之祠,且将大用之,在廷搢绅,重足以立,给舍于是不已于言,陛下从谏如流,成命随寝。
然当国步多艰之时,决非一相之所可独运也。
戊寅之旦,扬命于廷,爰立二相,清之为左,行简为右。
先是,大臣不得知,群臣不得闻,不参朝野之论,不稽龟筮之谋。
小人佞,以为命相重事,出于臣下之所不测,非陛下断之以独,曷克登兹;
君子忠,以为天下之相,当与天下共谋之,若不酌于公言,是必冥冥之间有为之地者。
况夫必用袁韶,圣意已决,继此出命,谁敢有言?
于是君子之忧日深。
臣虽官小位卑,盖不胜宗社之忧,不得不出位为陛下言也。
弥远柄国,官职之除授,不待过中而先行;
郡国之文书,大率有申而无奏。
陛下一切容忍,若罔闻知。
故虽进退人才,不由上出,而未尝有「君除吏尽,吾亦欲除吏」之讥;
虽作福作威,听其专擅,而未尝有「贵为天子,不得自由」之憾。
迨夫清之为相,避权则有之,而不敢以专权。
远势则有之,而不至于怙势。
然其心甚为国,而其力不足以副心,德可服人,而其才不足以称德。
而又政府鲜协恭之助,宰掾乏素练之贤,处烦治剧而才疏,临机应变而见钝。
开边一事虽出于帅臣之喜功,而清之不能救其源;
换楮一策虽出于枢臣之寡谋,而清之不能夺其议。
然而公清平实以主善类,而无妒贤嫉能之偏;
明白洞达以受人言,而无浅中自是之失。
通国之臣,无愚不肖,皆称为君子之相,而非彼相比也。
陛下责治太锐,课功太速,不择忠贤以辅之,乃用行简以疏间之,而又欲用袁韶以快其报复之志。
是何陛下惟知有招权纳贿之弥远,而不知有避权远势之清之,能容养弥远于二十七年之久,而不能笃信清之于二年之暂?
此非独愚臣疑之,亦天下所共疑也。
臣思之而得其说。
弥远为相之日,以袁韶尹京,以郑损辈领饷,受其不赀之馈遗,亦不尽入于私门,宫掖之内、貂珰之流,凡所供亿极其腆厚。
自清之当国以来,屏绝苞苴,一介不取,雄都巨镇昔有馈于权门者,今则献羡馀于公朝,奸朋邪党昔有贡于光范者,今乃致慇勤于捷径。
是以掖庭之供需、阉寺之濡沫,色色无之,所以激仇士良等之怨,而不能止即墨大夫之谗。
乃者籍郑损之家,与之同恶如袁韶辈,皆惧及己,布置宾客,络绎京师,乐祸幸灾,兴讹造谤,交结左右,转以上闻。
谓非行简不足以为相,非袁韶不足以辅之,而訾抵清之为果不足用也。
陛下听断精明,初未之信,而屡惑于铄金之毁,意不免投杼之疑。
此非独愚臣知之,亦天下所共知也。
行简之贤固不可与同日语,而人之多言,盖亦有故。
行简为人素号多智,弥远在时,善事惟谨,其性姿多苛,其荐举多私,弥远喜其顺己,每事委曲从之。
及与清之共政,所见每有不同。
况当耄及之年,易犯在得之戒,其身虽未必肯为小人之事,其门必多引小人之徒。
今涂人之论,皆谓小人之谗清之,而举行简也,意不在行简,而专在
行简既相,必继用,清之踧踖不安,有去而已。
小人谋中,公论谓何?
近习阉官废置宰相,此汉、唐衰世事,曾谓陛下英明之主而有此失,岂不重可惜哉!
清之每见百执,必盛言陛下学问缉熙,理义多阅,圣德日隆于一日,而不知委任之一衰,谗间之易入,是则清之格心之事业未至也。
清之直情任理,以待君子之道而待小人,广大乐易,无有他肠,把握堤防,未免多罅,故蹈小人之阱而不自知,是则清之谋身之计甚拙也。
清之起自书生,位至台鼎,奉身而退,于清之何损?
惟是方今君子之泽未究,生民之疾未瘳,乃使政府有刻薄奸险如者得厕迹焉,上而公卿,稍知畏义,必耻与之同列,下而百执,稍自爱重,必不屑出于其门。
凡清之所引用之君子,势必至一网尽去。
彼将呼俦援类,杂遝而来,非桑、孔之诛求,即张、杜之惨酷,非杨兴郑朋之倾巧,则杜钦谷永之柔邪。
得用,群憸辐凑,凶德参会,孰能禦之?
臣恐天子不独无安静之福,且将有生灵涂炭之祸矣。
臣谓人主惟有一心,有自明而入昏,有自邪而反正。
陛下前日将大用德秀者此心也,推此心以往,则所谓韩休入朝,吾虽瘠而天下肥者,可以几致太平。
今日之喜用者,亦此心也,推此心以往,则所谓人言卢杞奸邪,朕不见其为奸邪,至于危亡而不悔。
德秀既亡,无以副陛下之委任,遂使陛下急于为治,有用韶之思。
如医者急于治疾,参苓不用,乌堇是求。
自明入昏,间不容发,然反邪为正,特在陛下转移间耳。
德秀虽亡,天下独无人乎?
南广崔与之、西浙之刘宰,皆其比也。
然此二人老而知止,利禄恬然,必不为蒲轮而出。
而与德秀道义合、年德均,膺天下之重望,犹幸有西蜀魏了翁在也。
了翁近被文昌之除,侍读之华班、翰苑之清职,悉以畀之,天下皆觇陛下之必能大用了翁,此诚反邪为正之机也。
宰职之任固贵有同寅和衷之美,而亦不可无交相规正之诚。
人之才品,岂不自知,缓急刚柔,赖以相济。
玄龄之荐如晦,盖以如晦之断可以赞己之善谋;
姚崇之荐宋璟,盖以之正可以济己之应变。
是所谓五味合而后鼎可调,八音和而后乐可备。
古今无忠邪两立之理,若君子小人杂处于朝,而求天下之治,不可得也。
假使行简相而亦用,了翁参于其间,其义当无所可否耶。
风行舟驶,局变棋新,人人自危,街谈巷议,此为何时,而风宪之地曾无数十章弹夏竦者,岂畏谗夫方张之焰,而不敢犯其锋耶?
抑幸时事一变之馀,犹可固此位耶?
章惇为相,林希受其同为执政之诺,为之草制,既而掷笔于地,有「名节坏了」之叹。
虽不才,而是非羞恶之常心犹未尽泯没。
设在今日,当柄用,臣恐草制者安然为之,不复有愧耻矣。
陛下收用群贤,殆为何事,而士大夫受官职负朝廷,一至此甚,是又臣之所甚惧也。
臣自叨第十有九年,未脱选调,方缀册府,本无言责,何苦撄鳞,实以陛下用舍之际,治忽所关,而官无崇卑,皆不可上负天子,下负所学。
此臣平日父师之教也。
伏惟陛下念社稷之重,谨辅弼之任,参国人之公,勿左右谗言是惑,用君子之德,勿小人有才是喜。
不可衰萧望之之眷顾,使得以蚀其明;
不可迂魏徵之议论,使权万纪封伦得以投其欲。
如此,则朝廷有九鼎之重,天下有泰山之安矣。
臣言可采,陛下不以人微而废之,固臣之幸,亦天下之幸。
臣罪当诛,谕之执法,声之丹书而斥逐之,亦愚臣区区尽忠之职分也。
干冒天威,惟陛下裁择。
〔贴黄〕臣一介疏贱,不知宫掖中妇寺姓名为谁,但道路之人皆言有吴知古、陈洵益纤巧反覆,最能挠政。
大明当天,群阴宜伏,岂应有此?
臣愚欲望睿断,将知古、洵益斥逐远方,以绝黄冠左道出入禁闼,毁誉臣下,得行其私之弊。
贵妃之兄虽得外祠,往来湖山交通关节,巧宦多趋其门。
《易》有「履霜」之戒,《诗》有桃虫之讥,防微杜渐,不可不谨。
仰乞睿照。
〔又贴黄〕封事已就,未及上进,忽睹除目,崔与之参知政事
中外相庆,不谋同辞。
与之年已高,必不复出。
设若果来,广去天远,必至冬末方可入觐。
京城事体甫定,京口忽又告变,时事多难如此,不可不择用人望,以镇服之。
欲乞圣断,于从臣中选其负天下重望者以参政府,此诚强本折冲之急务,仰乞圣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