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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调歌头 其一 丞相李公伯纪寄示水调一阕,咏叹李太白,词采秀发。然予于太白窃有恨焉,因以陶渊明为答,盖有激云耳 宋 · 李光
押词韵第六部
元亮赋归去,富贵比浮云。
常于闹里,端的认得主和宾。
肯羡当年轩冕,时引壶觞独酌,一笑落冠巾。
园圃日成趣,桃李几番春。
挹清风,追往躅,事如新。
遗编讽咏,敛衽千载友斯人。
君爱谪仙风调,我恨楼船迫胁,终污永王璘。
何似北窗下,寂寞可栖神。
乞假借台谏委任大臣劄子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七、《庄简集》卷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一
臣伏见陛下自即位以来,惩艾前日奸邪当国、杜塞言路之弊,于是增置谏员,虽宪台六察,咸得言事,又许臣寮实封投匦,职事不应上殿人,亦得奏对。开公正之路,闭私邪之门,海内闻风,莫不称庆。今才数月,未闻用一直言,得一贤士,而言路寖复有壅塞之患。近降指挥,奏事既罢,不得从容留身,不合上殿人虽有指挥,亦令覆奏,臣知陛下有厌言之意矣!谏官御史不稍假借,一言忤意,旋被斥逐,臣知陛下有拒谏之实矣!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如天地之无不覆焘,日月之无不照临,而怀疑偏任,惴惴然惟恐群臣之欺己,此得御奸邪之术,而未得任忠贤之道也。陛下所谓亲除者,一举而得余应求,再举而得陈公辅,此二人者,今乃迎合大臣,或为游说,例被斥逐,使诚有之,是亲除之人岂足信任乎?以天下之大、四海九州之广,而陛下欲以耳目所及擢用一二士大夫,所任未必得人,而先已失众心矣。众心一失,人怀疑贰,不知孰与共守天下者乎?不亦所得者小,所失者大乎?耿南仲为东宫官,辅导陛下十有馀年,此腹心之臣也,虽甚愚陋之人莫不知之,而李纲敢与抗论,诋讦其短,此其疏率无谋可知矣,而谓怀奸以事陛下则非也。彼怀奸以事陛下者,知南仲不可动摇,则阴交而固结之,上可以保宠荣,下可以行私意,而天下安危、社稷存亡,则有时而不暇恤。夫南仲与陛下同休戚利害者,其设心岂有他哉?特其所见或有偏系不通之处,未能旷然使陛下以大公至正之道照临百官、抚御寰区也。臣恐奸邪之徒窥见陛下好恶,更相谮毁,迭相媒孽,无忠信仁厚之风,成猜忌刻薄之政,人人惴恐,莫肯披露情实以事陛下。伏望稍回渊虑,假借台谏,则尽听纳而容狂直,礼貌大臣,则专委任而责成功。臣诚狂愚,不识忌讳,有所闻见,怀不能已,伏惟陛下留神听纳,天下幸甚。
乞令漕司拨还本司钱物状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庄简集》卷一二
臣昨蒙恩除前件差遣,虽知驽怯,难胜职任,诚以迫于威命,不敢固辞。重惟臣之孤迹,久去阙庭。伏自陛下遭罹变故,兼臣职守有合奏陈等事,臣之区区,不敢请觐者,非徒本司见阙正官,不敢逗留,而干进之嫌,人言可畏,曾不得一望清光,少申犬马之恋。俯伛受命,俛默就涂,已于今月十七日到洪州,交割职事讫。本司合行事件,已有前后画一,臣已遵依施行外,惟是财计一事,臣顷为江东安抚大使,蒙朝廷差到漕臣陈敏识专一应副,又蒙赐支给赏银绢数千匹两。今本司兵马虽不多,而一路盗贼纵横,虔、吉等处,出没猖獗,实未殄灭。及近据虔州申,凌耸等结集,动以万计,本司遣发将兵收捕,出入无时。今前安抚制置大使李纲,却尽将本司所有金银钱物缴献。其间官告敕牒钱等,散在诸部,实未出卖,朝廷为见数目稍多,既行下漕司,尽将应在取拨前去江州桩管,府库为之一空。臣到任之初,实难措手。伏望圣慈特降睿旨,令漕司却行拨送,假臣岁月,若用度实有馀,臣亦岂敢妄费?庶几凋弊之后,不至科敛,以仰宽陛下忧顾之意。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与程伯宇书 其二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三、《庄简集》卷一四
某顿首,伯县司业贤友。某再启:中春丐閒,凡八月,中秋蒙恩出守。方幸承际,即日就道,庶几一见故人,衔觞道旧,夫何旬时,既改东阳,旋有六官之除,凡两月间,奔走千里,十月尽方抵行在,扰扰不可言。旦夕复移跸临安,孤拙无补,深愧游旧,何以教之?近下诏求贤,群公交荐,长者想不能久外台也。更望为苍生一起,幸甚!子骏、子贱时时相从,促膝把盏,未尝不奉思也。公他时不免一来,种种望见谕。若来武林,则不肖亦单骑可同寓也。楼仲晖近亦至,但日来传寇颇炽,恐不多,上游依大驾为少安也。叶、李二大帅,物论恐不足信,如何?子骏独留亲觐,不允,其意似可见念,非老友孰能赞一请乎?伯纪亦常得书。天下果无事,使此英杰老死可也;若圣主真欲经略中原,使海内有忌才蔽贤之叹,亦可惜。子贱虽不远,一夏懒惰,不通书,旦夕遣人也。
与程伯宇书 其七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三、《庄简集》卷一四
日来时时得浙西诸友书,诸友极有意向进,若乘此时移跸建邺,亦是机会。近见诏书,乃用孟庾申请回临安,此恐小人探伺而为之也。庐与江、阳、桂、广皆已除帅,但惜似矩远去耳。魏矼、马承家皆以章罢,必知之。张柔直、林少伊皆引赦叙,此似封雍齿,顾如老友负天下公望,能久閒耶?傅、潘书问往来不绝,江元寿已除司农,廖用中正赴行在。今日为腹心之患者,独一王居正。盖起初受知于宗尹,宗尹党稍稍在当路耳。右揆经理疆埸事,往来淮浙,四大将并在镇江,岳侯来日至矣。李伯纪请入觐,已允,旦夕亦至。此公进退,前无古人,然其区区为国之心,则可恕矣。江西、湖南大饥,朝廷馈饷且不继,何能赈给穷乏?事事可忧,虽促膝握手,未易言之。子贱已丁忧,然上极喜其为人,以告就赐,且赙以五百缗,宜何以报之?仲晖率一二日相见,故人可以语心者,惟此郎尔。民俗有大利病,愿时以见告。崔发见寻窠阙,子骏数言之,上意未解;今子骏去,仆独任其责,昨日又言之左相矣。某承乏又已七八月,衰颓倦游,非复往日,思自放于田里,如痿人之不忘起也。但国势方艰,时事如许,未忍求去。然行藏出处,大节所系,月末且申前请,或幸全璧而归,庶保晚节耳。
李纲用登极恩封赠制 其一 父夔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三
木之升者,本大而实蕃;水之积者,源深而流广。故自古真贤之命世,必其先盛德之传家。具官某道本中庸,气全刚大。潜心圣域,蔚为学者之宗;晦迹卿联,靡逐世人之好。名浮于位,祉集其门,是生谋国之英,佐我中天之业。肆因大赉,载举彝章。正维垣一品之尊,为窀穸九原之庆。以遂显亲之志,以崇教子之功。尚尔幽间,服吾褒宠。
李纲用登极恩封赠制 其二 母吴氏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三
朕惟「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者,古孝子不得终养之诗也。故每于国家大庆,缘人情而厚追封之典。况相臣汝之自出,顾可以不褒哉?具封某氏,家本望族,嫔于名卿,庆善所钟,是生人杰,与吾同德,有此茂恩。载宏脂泽之封,用示泉扃之宠。其钦褒显,慰尔子孙。
李纲用登极恩封赠制 其三 妻张氏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三、《浮溪集》卷七
朕嗣承大统,凡公卿士大夫之家,无不预被其泽也。矧以德配吾任职之相者,顾可以不褒哉?尔婉淑之称,为时妇表。传中郎之业,既以名家;知京兆之贤,自其平日。肆因大赉,载举彝章。宏汤沐之旧封,焕闺门之新渥。汝其任壸内之责,使汝夫专国家之忧,克济艰难,则为汝庆。
李纲封赠制 其一 曾祖僧护赠少保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三
君子之泽,更五世而未衰;国家之恩,虽九原而必及。具官某潜德不耀,老于乡闾,庆钟其家,既远而大。是生元弼,济朕中兴。肆于秉政之初,伸汝显亲之志。进居帝保,兹谓公台,尚繄明灵,歆此光宠。
李纲封赠制 其二 曾祖母卢氏廖氏龚氏已赠郡夫人赠国夫人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三
妇人之秩,系其夫与其子孙。今汝夫登帝保之尊,而三世之孙则吾大丞相,是也亦可以为荣矣。具封某氏,出于名家,克配君子,庆积而大,实生英贤,致身庙堂,秉德陪朕。属此延登之宠,伸其追远之诚。正位小君,改封大国,尚其精爽,不昧钦承。
李纲封赠制 其三 祖赓赠少傅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三
贤者之报,不必在身;大夫之家,则知尊祖。矧吾元弼,出汝庆门,其于大父之亲,可后群臣之宠?具官某家传经术,世禀义方。教子以忠,既肯畬而且穫;至孙而大,遂自叶以流根。肆于柄任之初,知汝阴功之自。进居帝傅,兹谓公台,尚繄明灵,歆此休命。
李纲封赠制 其四 祖母黄氏饶氏已赠郡夫人赠国夫人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三
吾与大丞相朝夕论天下事,亲莫二焉。而尔为之祖妣,呜呼亦荣矣,其于褒叙之典,可不厚哉?具封某氏,禀性淑灵,来嫔望族,积庆流祉,是生英贤,光复中兴,为吾伊吕。爰正鱼轩之秩,大开脂泽之封,庶几明灵,服我休命。
李纲封赠制 其五 父夔赠少师制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三
谢裒以晋名士老于太常,而庆集谢安;李栖筠以唐直臣终于御史,而宠归吉甫。盖爵禄不酬于盛德,则子孙必飨其令名。具官某如古耆儒,登时膴仕。学精以博,得圣人至当之归;志大而刚,有君子后彫之操。早正乐卿之位,晚登延阁之班。廉静无求,优游卒岁。既辞荣而不有,宜流祉于无穷。生此真贤,与予同德。肆遇登庸之始,爰加褒宠之优。进位公师,用光泉壤,以示籯金之训,以明畬穫之功。尚尔英魂,服予休命。
李纲封赠制 其六 母吴氏已封郡夫人进封国夫人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三
朕读卫人寒泉之诗,览鲁侯寿母之章,而知人子以不得终养为恨,而以及亲为荣也。具封某氏,壸范有闻,嫔于隽老,是生贤子,佐朕中兴。爰因柄任之初,益侈胙封之旧。尚期精爽,不昧钦承。
李纲封赠制 其七 妻张氏已封郡夫人进封国夫人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三、《浮溪集》卷七
朕惟公卿大夫以学识自见于功名之会者,岂独师友渊源之力哉,亦内德有助焉耳。具封某氏,族出华大,媲于宗工,读父之书,勉夫以正。肆予论相,并宠其家。爰开大国之封,正尔小君之号,是为光宠,无怠钦承。
李纲落职鄂州居住制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八、《浮溪集》卷一二、《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鹤林玉露》卷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朋奸罔上,有虞必去于驩兜;欺世盗名,孔子首诛于正卯。肆朕纂承之始,昧于考慎之宜。相靡有终,刑兹无赦。具官某空疏而不学,凶愎而寡谋,志轻天下而自谓无人,权震朝廷而不知有上。靡顾国家之大计,但营市井之虚名。专杀尚威,伤列圣好生之德;信狂喜佞,为一时群小之宗。比再被于延登,朕颇怀于虚伫,而果于修怨,奸以事君。庇己姻亲,至擅刊夫诏令;括民财力,曾罔恤于基图。念存体貌之恩,姑解钧衡之任,虽居远外,犹极优崇。谓上印以投閒,能阖门而讼过。乃倾家积,阴与贼通。伊举错之非常,于听闻而实骇。宜镌宠秩,移寘偏州。昔汉弃京房,罪本繇于不道;唐诛元载,恶盖在于罔悛。往革乃心,毋忘予戒。
贺李纲右丞启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八二 创作地点:江苏省无锡市宜兴市
伏审躬被策书,进居丞弼。精忠贯日,正二仪倾侧之中;凛气横秋,挥万骑笑谈之顷。国须贤立,天为时生。恭以某官,厚德镇浮,英材经远。得文武弛张之枢要,独运胸中;明古今治乱之渊源,不专纸上。爰自践扬之始,每勤献纳之忠。老成尚有于典刑,天下想闻其风采。昨属殊邻之扰,上贻当宁之忧,夕烽既彻于甘泉,清跸将游于汾水。惟公夙夜,与国存亡,挺身六品之卑,抗议九重之邃。留家誓死,镵血书词。销大变于胚胎,转危机于呼吸。洎干戈之指阙,援桴鼓以登陴。义动三军,人皆奋死;气吞异类,寇辄请盟。身且九殒以一生,国则崇朝而再造。昔李晟、子仪之功高矣,而未尝定策;张良、谢安之谋至矣,而初不临戎。永惟元勋,夐绝前古。既名高而众媢,乃谗就而身危。士讼公冤,亟举幡而集阙下;帝从民望,令免胄以见国人。荐经艰难,益见奇伟。方主上大明之今日,实邦家希阔之昌期。欲众贤同建于事功,非雅望孰为之师表?将万世维持之是赖,何一时康济之足言?藻久托馀光,欣闻盛事。虽无缘进旅退旅,陪宾客之后尘;岂不能大书特书,续山林之野史。岩廊多暇,岁律方春,愿精寝餗之调,用副华夷之望。
按:《浮溪集》卷二三。又见清抄一百五十卷本《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五三,《翰苑新书》续集卷一,《启隽类函》卷一六,《四六法海》卷六,《新安文献志》卷四二,《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九八,《宋四六选》卷一二,《南宋文范》卷二九。
朝散大夫直龙图阁张公行状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八七、《浮溪集》卷二四、《黄氏日钞》卷六六 创作地点:江苏省无锡市宜兴市
公讳根,字知常,姓张氏,唐宰相文瓘之后。五季时,有徙居江淮者,故今为饶州德兴人。大理通直父子,以气节言行为乡人所宗,一时豪杰,皆拜其家如子姓。至中奉公始举进士。公幼庄重,方髫稚已凛然有成人风。性嗜学,扫一室独居,人不堪其忧,澹如也。饶士盛东南,应书常数千人,所取裁百一。公以童子在选中,时年十四。入京师,补太学生,群数千人试于有司,复中第二。自是以文居诸生右,而行独修饬,出入皆可从迹,祭酒博士欲召见之,不能也。连三试礼部,以元丰五年擢进士第,年二十有一。礼部尚书黄公履闻其名,以女妻之,归拜大父母、父母于堂,人以为荣。调临江军司理参军,迁瀛州防禦推官,知处州遂昌县事,有政绩。代去,民挽留之不可,碑其事以怀之。用荐者于法应迁,以大父母年高致其仕,则恩及之,遂以通直郎致仕,时年三十有一。丁令人忧,有绝人之行。葬之日,鹤翔于墓。上嗣服,问辅臣人材可用者,曾丞相布以公对,而翰林学士曾肇及部使者亦奏公节行。于是落致仕,召对。力辞,不报。则面陈人主能不以功业之敏自矜,盈成之易自佚,守之以中,求天下无治不可得也。因言东南灾伤,赈给有限,愿广求所以宽恤之术,而杭州置造局可罢。「臣尝谓人主一日万几,所恃者方寸之地耳。一累于物,以失其正,则聪明志虑且耗怠,而贤不肖混淆,至于纪纲不振矣。愿陛下清心省欲,以窒祸之原,天下幸甚」。上嘉纳,将用公,而小人不利,以为昧朝廷大体,授公亲贤宅教授。未几,除通判杭州,以亲老,乞监西京东岳庙。丁中奉公忧,服除,提举江南西路常平等事。洎终任,田畴之垦、桑柘之植、沟防之修者,以千万计。时居养安济法行久,有司颇以浮冗,侵常平本钱,或取给于民。公约为数条上之,所节过半,大臣不悦。岁旱饥,尽发常平米及遮留上供米赈济,已旧责、蠲新赋,凡可以弭灾,无不为者。手疏力请于朝,凡八十馀上,纤悉有法。躬遍所部,阅半岁,暑行数万里,虽瘴疫冒之而前,官吏为惶恐尽力。于是方数千里,流冗悉归,施及邻壤,其全活者不可胜数。会中贵人为走马者怙力挟私,以官吏散军衣给钱非是,举一路帅臣监司守贰而下,劾罢之。公曰:「散军衣半钱,例也,况其数加旧乎?祖宗置东南军伍与西北异,上下相安百五十年矣,今一旦以给散坐帅臣监司,恐军寖骄不可制。且帅臣监司,朝廷与之分忧顾者也。政使有罪,犹当待报,直以体量尺纸罢之,可乎?今兹振贷,奉行尤藉官吏,乃空十郡,仅有存者,非徒无检视蹂践之患,虑别启奸倖,为朝廷忧」。于是诏悉还之,官吏相庆。自崇宁行盐钞法,和买民帛,率不得偿。虽朝廷令借封桩钱,而钱特空名。公乃大发常平米,计直予民,犹不能半。会星变大赦,则奏:「自祖宗以来,岁给蚕盐以取民输。今民既输五年,而一县至有负民五十万缗者,将何所控告?谓宜因霈恩,尽给今岁租百四十万斛,给中都百二十万,而官兵度五十万,使岁入如数,犹缺四十万。旧以盐利三十馀万缗和籴,故虽凶岁不乏。自更法以来,州县重取百姓耗米以给,民既不堪其苛,而和买四十万缗,复以无所从出之钱给之,民心易摇,不可不虑。议者徒谓亏榷货务额,此岂知社稷至计哉」?未报。间会诏书许诸路监司实封言事,公言:「本路去岁诏蠲租四十万,而户部责发如数。祖宗立东南上供额六百万斛,赐发运司本钱数百万缗,使岁广籴以备非常,随补随取,此万世良法也。自希恩者以为羡馀献之,故朝廷不足则下诸路补发,势必敷于民,为无穷之害。缘此漕计窘乏,无名之敛百出,臣以为补发不当复催,尽以盐额还漕司,籴本钱还发运司便」。已而运盐复元丰法,稍以盐还民,公之力为多。洪州官没锡数万斤,系兵吏七百人于狱,株连且千计。公曰:「十年失于讥察,有司之过也。今罗取无罪之人苦之,追偿必不可得之物。方岁凶之馀,冤滥如此,何以召和气乎」?朝廷为罢狱。兴国民郭友馀习妖教,郡以屡赦闻。公言:「友馀,张角术也。异时李逄尝以此惑民,请论如法」。大观四年,领广盐。入议,时上躬政事,隆宽尽下,公欲遂成之。洎对上劳苦良渥,首以江西赈济为言。公奏:「救荒,臣职也。惟本路阙乏,所请辄从,民力以纾,为大利。若行此数年,公私自然充实」。上深然之,赐绯衣银鱼以遣。且曰:「推行法度,要在得人,不扰于民,方为利国」。公奏:「训辞深厚,乞颁之天下,付之史官」。从之。敕归本路,有所见,奏陈。公顿首谢,因言:「臣幸因天宁节随班上寿,不胜封人之祝。昔管仲祝桓公以无忘在莒时,臣亦愿陛下无忘答天戒时」。上大悦,即日趣议盐事,得内侍省牒,事听关白。公即奏:「陛下幸蠲烦苛、破朋党,而士大夫以大臣不和,议论不一,观望苟且,莫肯自尽。陛下毁石刻、除党籍,与天下更始,而有司以大臣仇怨,废锢自如。为治之害,莫大于此。愿思所以协和之且,申严戒敕」。又请「限丰岁广籴之数,以毋夺民食;精县令铨补之法,以毋失民平。勿妄支移常平封桩钱,以志灭二敌。使中国竞、百姓富、朝廷正、群臣和,以示人主尊强隆盛之势」。反复数千言。时执政近臣方大为矛盾,故公言屡及之,以感悟上意。迁转运使,人谓公德行文学,宜在朝廷,处之非其地,而公不屑。会岁饥疫,朝廷责补发不已,又促输纳䌷绢之期,追远年无名之责,鬻官田者大亏上供之数。公历陈利害,奏罢之。且言「盐法既更,其封桩盐可尽给和买,还之民」。力陈,见听以广盐敷额,赐三品服。以直达有劳,进两官。公于漕计,能权其赢,为转输之本,故屡办而民不知。寻徙淮南。先是漕臣承抛降,虑不及事,则以浮数调民,州县递增,所取无艺,吏缘为奸。或州郡以非所产,至漫数年不一输者,公令民必实,且为纳直通融之法,民欢趋之。有出非其时,地非所出者,复曲折为陈,或纾或免,其事非一,当时称便。被旨赴阙,大臣以有亲嫌言者,令再任,除直龙图阁。岁水灾甚,民流满道,而钱法遽更,农末皆病。公乞蠲租赋,尽散洛口米、常平、青苗斛斗赈贷,且通一路有无应办,公私为之两济,诏书褒谕。寻以江淮诸司使臣游蠹诸郡,命公按之。公悉条其状并所自以闻,诏各驱还所役,违者从公械治,于是大失权倖意。徙两浙,公闻苏杭局每物必十倍其费,以其一供奉,馀悉饷权倖为己私,穷之则火其籍,如苏州一日焚官物八十万是也。于是因辞免慷慨力陈,命以之寝。复以表谢,其略曰:「虽以天下奉一人,不为过也。然得丘民为天子,顾不重哉」?绅诵之。小人由是得以间公。会盗刘五暴庐、寿,公走助宪臣破之,除秘阁修撰。以渠魁未擒,不拜。方欲条上讨贼之方,而中遣贵人董捕,欲自以为功,乃奏罢宪臣,而公亦坐降两官。自淮贼扰,军兴颇乏,公以为县官空匮,未有甚于此时,而当路恬不警省,万一有缓急,何以待之?因手诏取会漕司财用,乃言:「东南诸路阙乏之由,除拨赐、赡学、宗室等财用田产,添置官兵及朝廷非汎抛买外,一项茶盐钱并入榷货务,应和买盐并支见钱,而民卒不得。乃至军储,亦月为之计。稍有水旱,即干叩朝廷。此大弊也,其原自榷货务。朝廷纵未能尽还岁额,若止分其半以助漕司,岁会天下,合得和买茶蚕盐价赐之,许折兑上供钱,以示大信于民,诸路当亦少宽。茶盐法行十馀年,尚未立租额,岁务增羡,民穷困不聊生,可为流涕。今籴本之外,复须五百万缗。属者赵霆宣御笔,令于额外计置斛米,岁终殿最正用。漕司方以经入不足为忧,不知钱何所出,恐迫之即不能无骚扰之患。今民和买既不得钱,而斛斗又非倍输不可,其间官户以倖免,豪猾以赂移,所苦者特畏法贫弱之民,可谓无名无数,高下不均之甚矣。而有司方以用度不继,率取给于此,虽人知其非,苟避诛罚,莫肯为陛下言者,况复使之额外计置哉?因进三说:一曰常平止纳息以抑兼并,二曰下户均出役钱以绝奸伪,三曰市易取净利以役商贾。虽名非正,然与敷和买而不售其直,什一而使之倍输,额外无名无数之敛有间矣。愿陛下储此钱以驭四夷。若夫理财,尤在节用。而节用以修造为先,修造虽于国体有不可废者,比类以此固宠市恩,不可不察。其次如人臣赐第、赐带、予金帛、给田屋之类,尤为泛滥。佐命如赵普,不闻官为造第也;定策如韩琦,不闻彫墙峻宇僭拟宫省也。今乃人得居而有之,奈何掠民肤髓为厮役之奉乎」?书奏,自禁中擿节用之说,付有司看详。而大臣及议者不察,谓公言利摇成法,章交上。上察其诚,不之罪也。会御前人船所占留直达纲船,公以上供期迫,乞还之。且因起发竹石,上言:「本路一竹之费,无虑五十缗,他路犹不止此。今不以充苑囿而入诸臣之家,民力之奉将安所涯?愿示休息之期,以厚天下」。书奏,权贵积怒未发间,御笔以直达促限,令漕臣较州郡赏罚。公贴黄亲书,力陈人情有大不可者,乞展限,其辞激烈。奉御笔落职监信州酒税,有「轻躁妄言,不循分义」之说。外廷方莫测,而台臣复论前奏常平事,责授濠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寻以讨贼功,许自便。更宣和改元赦,复朝奉大夫;夏祭赦,复朝散大夫。宣和二年六月十七日,以疾终于家,享年六十。公诚孝,甫六岁已能知母疾,疗之。通直曰:「是必为孝子矣」。既罢临江,时中奉公客熙河未归,步驰省者再。冒寒暑,往返万馀里,卒御之以归。自是专以奉亲为乐,举天下无以易其志者。时四亲在堂,随其意奉之,日躬仆妾之劳,有古人所难者。令人疾病,一夕须发为变,扶持弥月,癯然骨立。既卒,勺饮不入口者七日,屡绝复苏。方哀毁甚,而奉饮食起居,无一不如生者。啜粥寝苫,不盥不栉,不易衣,不尝味,不饮药,泣不绝声,终丧三年。及侍祖妣疾、执父丧,亦如之。终其身孺慕不已,言及辄声与涕俱。初,公之请老也,年方壮,人惜其遽。公曰:「养及四亲,人之至幸也。万一有不及,为终身忧,其可缓乎」?是年以父母之恩及其祖妣,而以妻封及其母,乡人彭汝砺为文颂叹之。未几,复以己得之服为祖荣,于是闻者莫不耸动,而天下人知公名矣。公居山林久,一旦为天子所知,起之召对,士大夫想闻其风。及对,首陈谠论,卓然以名节当上意,于出处皆合,天下益贤之。自此三赐对。洎奉使十馀年,其面陈者不计,章疏凡数百上,悉天下大计,触当时之讳,诋方行之令,与大臣权倖为敌而无所阿附。反覆穷尽,不度可否,以身任之。有宰执台谏所不敢言,人为股栗而公不恤也。上亦知公精忠,每排众议用之,数加器使奖赉,于开陈多见听纳。而小人权倖日以谗公,虽卒坐言谴死,而天下拱手推为正人钜德。卒之日,识与不识,皆为霣涕。公之学不守章句,居閒十有六年,专覃思经史,务欲明圣人之道而见之行事。故发为议论,辨博闳深,援引古今,深知治体。在元祐则言诋新法、置理诉司者,在建中则言不当弃地,在大观、政和则言籴本、和买、茶盐法。其大者欲人主正心术、去朋党、斥玩好,而于论边事尤详。其至自熙河,深以中国受屈为耻,得其曲折,归以告彭汝砺,使并王赡荐用之。其说以为「二边之患,近而且遽者,惟熙河、青唐。以其与夏人相为掎角,而国家惩宝元、元丰之失,以兵为讳,非也。夫维大舟者必屡折其势,制猛兽者必先困其力。彼夏贼蕞尔,政当徐以术制之,不当急与之较」。乃陈攻禦备守策上之。以弃熙河为持右臂授羌,将为陇蜀之害,而守熙河非灭青唐、取河南不可。其后朝廷卒不弃熙河,王赡取青唐,悉如公言。元符间,夏人穷蹙,藉契丹请平。公以为自祖宗以来,每敌犯塞,为害益深,所侵益大,所须益多。不取,后稍振必复为害。不若厚礼其使,使乾顺身入朝,否则归我河南,质其大臣爱子。皆不从,则曲在彼,而我师有名矣。彼固已失其咽喉,若由兰会浮槎以进,一夕可至,所谓迅雷不及掩耳者。会命已行,不果从。后朝廷每有事西方,未尝不言。至论常平,则又言之,欲必取二敌。自陈东南无事,欲行死边塞,求人可用者。用人当如李愬缚元济之奇,不当如樊哙行匈奴之诞,人皆伟之。公于吏治不为文具,凡劳险烦剧,人所不堪者,未尝辞。临事强明,人不能欺,尤汲汲于恤民。与客论利病,常至夜分。有所得立陈,推见本末,能使朝廷必从己。其驭吏严而不伤,升黜以核实,不以偏辞。故自为州县吏至为部使者,人皆取法,畏而服之。于施财乐善如嗜欲,然至宠利,则低回畏避,甚于机阱。居太学时,得家问辄举箧授同舍之贫者。所至坐客常满,亲友游士馆于公家者,常数十人。葬死字孤,皆得其所求而去。士之落南繇江西以出者,多赖公以生。大臣台谏以忠斥者,率数千里追赆之。退视其奉养陋甚,死之日馀铜唾壶、书数簏而已。闻人小善,必演而成之,虽昧平生,亦拳拳慰荐。或斥非其罪者,虽自敌以上,非职所及,亦冒为之言。然平生未尝以私干人。其迁官十,悉以劳以恩而不磨勘。淮南之僚有攘公之功取优迁,而赏不及公者,人皆愤之,公未尝言及。坐淮贼例镌官,则乞并降己官,以除其负。得圭田,又损己而均之。其与人不校,反调护之类如此。然朝廷亦雅高其节,始以服推其祖,晚以子之官官其叔父,皆非故事,特旨从之。平居谦厚不伐,胸中洞然,一言之出,终身可复。喜面折人过,然退无异言。于人委曲成就,无所不从。及忠义激烈,万牛莫能回其心也。居乡里,于亲疏长幼、大小厚薄,无不用其至。盖人有一善,可以名其终身者,在公皆不足道也。夫人黄氏,南华县君,改封宜人,知书,有贤行,先公四十日卒。子四人。焘,太学博士。熹,将仕郎。煇、焕未官。女七人,适秘书郎黄伯思、起居郎李纲、太学博士李富国、大府寺丞薛良显、杭州监税范渭、宝应县丞虞澹,一人尚幼。至老未尝释书不观,故下至天文、地理、卜筮、图纬、历数,无不精通,而尤深释氏。其文温润纯粹,仁义之言蔼如也。诗平澹简古似其人,乡人师之。随其材,或文或行,皆有可称,而其弟相、朴,遂以文学躐台省、跻侍从,为名臣。其子焘,亦以任子力学,廷中第三人。有释《周礼》、《易》、《春秋》等书三百六十卷。公早树立,隐然有公辅望。自亲亡,力思所以报国,故身虽不在朝廷,而未尝一日忘君。尝患风俗上下相蒙以取利,每因职事所及,灾异所询,于爱君恤民之际,谆谆言之,又以告大臣亲旧者。尝曰:「苟有以天下为度者,吾从矣,亦何常之有哉」?而妻父黄履尤器公,以为可属大事。虽相去千里,公有言必告,有大事亦以咨公。如救邹浩之类,皆自公发之。其裨益之功,阴及天下非一。而谗者疾公不置,以天子聪明大度,知公如此,而曾不得一日立于朝廷之上。或以时未可言,谓公少贬者,公曰:「吾以委蛇事君,虽出没风波万变之中,随宜救世,而无功名富贵之累」。为得圣人用心,顾世人未知之耳。使遂其志,施设何如哉?闻贬郴阳,独挈其所著书以行。及返,犹疏时事数千言,须上悟而陈之,且属弟侍御史朴诵言于朝。疾已革,其语不伦矣,而所道亦时事也。呜呼!可谓忠义出于天性,古之全德君子。诸孤将以某年某月某甲子,合葬公夫人于其里铸印墩,谨录其行事如右。谨状。
徽猷阁待制致仕蒋公墓志铭(绍兴八年三月)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二、《浮溪集》卷二七、《黄氏日钞》卷六六、雍正《浙江通志》卷一九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
绍兴八年正月癸卯,左大中大夫、徽猷阁待制致仕蒋公卒于家。其孤及祖以公治命,用其年三月丁酉,葬公宜兴县筱岭之原。既葬,议不可无铭,乃以丹阳邵彪之状来请曰:蒋氏出周公之子伯龄,封于蒋,而子孙因以为氏。后其地并于楚,迁齐之乐安。汉光武时,有以功封𠙶亭侯者。𠙶亭在今阳羡滆湖西,故蒋氏世为常州宜兴人。公讳瑎,字梦锡。以赠太傅讳九皋者为曾祖,赠太师讳滂者为祖,而观文殿学士、赠太师、魏国公讳之奇之季子也。公少颖悟,方总角时,魏公与群从读释氏书,论淤泥莲华之义,公从旁请曰:「非孟子所谓孤臣孽子,操心危,虑患深,故达者耶」?魏公大惊,问畴复类此,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是也」。魏公繇此爱异之。元丰初,太学成,四方之士来集。公甫冠,提所著书入焉。有司试其文,为诸生第一,遂知名于世。魏公欲任以官,以非其志,固辞,魏公莫能夺也。擢元祐三年进士第,调寿州司户参军。魏公帅熙河,奏为书写机宜文字。夏人来议疆事,命公馆之。敌以重兵屯,并塞山谷间,使者援例期必得。公陈祸福与相撑距,敌为诎服不敢言。魏公召,罢为保宁镇南两军节度推官,不以秩卑故于事有所怠忽。当路交荐,改宣德郎。大臣言经术通明,除太学录。魏公请外,出为发运司管勾文字官。丐閒便亲,得监兖州东岳庙。魏公薨,服竟,乞提点西京嵩山崇福宫,寻通判庐州。召为秘书省校书郎,未至,改著作佐郎。言:「日历为信史根本,今时政、起居注先送两省官,恐不时颁,因循放逸,乞径付馆分撰,责其成功」。诏特从之,人以为知体。逾年,召对问魏公事甚详。公历叙始终,占奏华敏,有言动听。即日除尚书主客员外郎,徙兵部,升郎中。坐曹四载,怡然无留滞之叹,迁鸿胪少卿。丁内艰,终制除光禄卿。居亡何,擢大司乐。时用魏汉津乐,以中贵人梁师成兼领。师成挟恩怙权,人莫敢忤。会欲增舞佾而三倍之,公显斥其非,且乐工募市人,猥冗,非所以奉天地宗庙,请一切沙汰。从之。师成怒不主己,语有侵公者。公曰:「一代礼文,当质之经」。师成曰:「仆不读书,愚抵此」。公不为动,而深衔之,日求所以伤公,久之无所得。于是宰相之权,熏灼中外,公未尝一至其门。他日拟官,以公名进,或问其故,曰:「人望也,用之得人」。然亦不果迁。继此当国者数欲挽公为助,公毅然不与之合,人以为难。会收复燕云,群臣上尊号,或谓庶官之长,当为群臣先。公曰:「裕陵尝却徽称,为万世法,上躬行之是也,奈何纵谀以亏盛德乎」?卒报罢如公言。一旦如有不乐者,力祈补外,得徽猷阁待制、知宣州。未陛辞间,改兴仁府。府有戍卒,其将邹迪不能制,军卒王靖以众杀迪于庭,官吏骇散。公闻,即出慰抚,号令详明,徐遣亲兵蹑之,悉擒无所脱。即手檄开示大信,以靖其馀。是日,兴仁微公几大乱。初,兴仁俗懻忮难治,公不忍威制而宽抚之,时以为仁。至是变起仓卒,人皆褫气,公独坐阁决事如平时,而得群凶于谈笑间,人更服其勇。岁终求罢,除提举南京鸿庆宫。奉祠数年,遂抗章请老。既得请,淡然与世相忘。遭金渡江,生涯焚剽,乃退居无锡西山之麓,结庐终焉。杖屦婆娑泉石间,如是者七年不厌。卒,年七十六。手书遗奏,使其子上之。书无一字欹倾,亦无一语及私者,人叹其忠。阶自宣德郎十一迁为大中大夫;爵宜兴县子,食邑五百户。妻沈氏,有贤操,封令人,先卒十五年。子五人。康祖,承务郎、知饶州永平监。宁祖,左朝奉大夫致仕。益祖,文林郎、东平府刑曹掾。及祖,左奉议郎、主管台州崇道观。庆祖,承务郎。而康祖、宁祖亦前卒,庆祖陷敌中。孙七人。曰华、曰蘩、曰芾,登仕郎;曰荀、曰著、曰庄,将仕郎;曰芹。公庄重清修而资长者,治官居家,皆有法度。与人交,终始如一,趋人之急,甚于关身。魏公释位而归,日娱侍膝下,不忍须臾去侧。洎服丧,以孝闻。太夫人春秋高,饮食起居汤熨必躬调护。逮卒,几不胜丧。性嗜书,每挟之与俱,虽耋老疾病流离,未尝一日废。遭丧乱,失故居,并其本业亡之,未尝介意,独以书复完为喜。文典雅,而尤长于诗,所赋几千篇,有《梁溪集》百卷,读之知得于圣人之学深也。尝谓周衰数千载,士大夫无虑数百家,鲜有不失其传与其始之所以氏者,独蒋氏班班可谱,无世无人。宋兴,太尉堂始用儒术致身华近,为嘉祐名臣。魏公以从子继之,历四朝四十馀载,遂秉机政,功业文章,硕大光明,载于国史。公复躬清厚之德,完节而终。公子五人,又俱力学登进士第,膺馆阁师儒之选者接踵于时。皆申申孝谨,笃于名教,如汉万石君之家而文采过之,言东南家法之盛,未有能先之者也。是宜为铭。铭曰:
鲁别子六,蒋为始分。太尉既显,乐安乃闻。惟时魏公,以道事君。出入四纪,有劳有勋。谁其似之?公则有文。惟始秀发,蔚如兴云。跻于禁严,以屏辅军。遂返丘壑,超然莫群。天胡已之?帝闵厥勤。坐讫眉寿,初无戚欣。诗书传家,既久益芬。刻此玄石,寘之幽垠。万古勿毁,德人之坟。
论省费裕国强兵息民之策疏(绍兴二年五月) 宋 · 季陵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五四、《中兴两朝编年纲目》卷四、《宋史》卷三七七《季陵传》、《宋元通鉴》卷六六
国家承平日久,纯以文治,其弊极矣。自军兴以来,朝廷所降,类多诰牒,非强以与民则莫售。师旅所须,最先粮草,非强取于民则莫给。民之倍费,已莫能堪,又况重役暴歛,有不可胜言者。故民之流亡,终莫能救,甚可痛也。今之为监司守令者,亦太巧矣。监司移文于郡守,则曰不得搔扰科率;郡守移文于县令,则亦曰不得搔扰科率。旧例,和买无本可支者久矣,新行和籴,能偿其直者几何?一遇军兴,事事责办,有不足者,预借来年之赋;又不足者,预借后年之赋。虽名曰和,乃强取之;虽名曰借,其实夺之。上下相笼,专以智诈,此文弊之极也。今之为兵将者,亦少恣矣。衣食不取其饱煖而取其丰美,器械不取其坚利而取其华好,务末胜本,初无斗心。贼至则伪言退保,贼去则盛言收复,遇败则千为一,遇胜则一为千,此亦文弊之极也。臣愿陛下用夏之忠,以革诞谩;兼商之质,以去华侈。守此为修政之本,庶几其有瘳乎。今乘舆服御之费十去七八,百官有司之费十去五六,至此而无益于国者,军政不修而军太冗也。张浚一军,以川陕赡之;刘光世一军,以淮浙赡之;李纲一军,以湖广赡之。上供之物,得至司农、太府者无几矣。计行朝每月官吏之费寡,而军兵之费多,是竭天下之财,祇足以养兵。兵籍日众,财用日窘,国日削,民日贫,厥咎安在?议者非不知此,意谓兵为大事,艰难之际,恃以恢复,当尽节浮费,唯兵是图。其意诚美,殊不知欲强兵者,正不在冗食也。为今之计,傥能一举而空虏庭,暂费暂劳,皆不足恤。若犹未也,当为长久之虑,无徇目前,至于大坏而后已。今相臣将臣,同司兵柄,尝汰嬴卒矣,尝置营田矣。茍利于国,知无不为,节制之师,固无可议。然偏裨远去,纪律渐疏,臣所目击者,试言其略:凡称统领,兵数不多,家口随行,般挈劳重。一闻贼至,择其精锐,护送老小,其用以自随者,祇办走计耳。此当议者一也。家粮口券,赡给无馀,虏掠妇女,军中多有。养既不足,宁免作过。此当议者二也。所至州军,邀求犒设,稍忤其意,公肆劫持。守令惮于生事,竭取于民而奉之。此当议者三也。诡名虚券,随在批请,死亡逃窜,开破不明,枉费官物,谁敢检察?此可议者四也。悠悠之徒,或假关节,或行贿赂,寄名军籍,规冒功赏。用命之人安得不怨?此可议者五也。事类此者,未可悉数。愿诏有司专意讲求,革其因循,以作士气,如此则军政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