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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少傅致仕赠太子太保孙公墓志铭治平三年七月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四五、《苏魏公文集》卷五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尚书礼部侍郎参知政事孙公讳抃,以嘉祐七年三月上封求解畿近,拜观文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同群牧制置使
后二年二月,以疾谢不能朝,乞上还所居官,拜太子少傅致仕。
其年十一月戊辰薨于春明坊居第。
薨后十九月,乃克葬于开封县新里乡之刘柴原,实治平三年七月癸酉也。
公之薨也,天子以先帝执政臣,赙恤甚厚,为罢垂拱朝一日,特遣中使存问其家事,又赠黄金百两,制赠太子太保,升其二子官一等,一异姓亲为斋郎
有司案礼尚书官,谥曰文懿
其葬也,诸孤议请铭于公常所亲善者,谓无若某厚。
某于是考察其言行功状,镵于石而纳于圹云。
公字梦得眉州眉山人初名贯字道卿
生五年而学为诗,往往有警句传于人。
尝贽文谒成都尹凌策,将以童子荐之,顾其幼且孤而止。
后累举进士,更今讳。
天圣八年拔甲科,擢大理评事通判绛州
代还试学士院,以太常丞集贤院判尚书祠部,迁开封府推官,徙判三司开拆司,又试中书,以右正言知制诰
庆历二年,召入翰林学士,三迁其官至吏部郎中,又帖其职为兼侍读学士,充史馆修撰
皇祐五年五月,拜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
在职二年,上书曰:「臣无状,在台阁无所补益,愿得一州以自效」。
朝廷重违其诚,而不忍使之去外,乃授以学士承旨侍读,修撰如旧。
又再迁其官礼部侍郎
嘉祐五年四月程太保解枢密,上念大臣数以言罢,益艰其选用,乃不以常次擢公为枢密副使,不尽八月,遂参预大政焉。
其别使自升近职,历判登闻检院国子监太常寺兼礼仪、昭文馆尚书刑部吏部流内铨,都省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权知庆历六年贡举,糺察在京刑狱,提举诸司库务醴泉观公事,磨勘路提点刑狱转运使课绩,出疆为契丹国信使
其为中丞,以宪台纲纪百司,又有言责,故事不兼他职,得请解审官
自是以为著令。
二府同修枢密院中书《时政记》,提举三馆秘阁书籍,同译经润文。
公自登朝迄谢事,扬历显剧,通三十年,惟两服亲丧解职五岁,自是不去朝廷。
特为仁宗所器待,尝从容赐对,语人君大体。
公对曰:「人君继天保民,惟兢慎勤俭,任贤纳谏,故能享恭己之名,而延卜年之庆」。
他日又问求贤致治之道,公曰:「方今天下所谓贤者,陛下用之殆遍。
诚愿责其远致,毋以一事不效去之,则人人得尽其才而助成治道矣」。
方是时,上委政二府,而宿望大臣在外者久不进用,公意以此感悟上,上欣然开纳,后闻公议事平恕,称之曰:「老成人所为固不同」。
在两禁十五年,壹意文翰,语未尝及朝政。
暨为中丞,访天下事,有不得于心,则抗章论列,指切时病,一无所避。
然其言逊而事显,不以激讦为直,欲人主信而易行。
以此多见听用。
内侍守忠特恩遥领武宁军节度,制下,谏官、御史固争不能得。
公最后上疏曰:「太宗时王继恩有军功,不过授宣政使,今守忠信宿旧,然无继恩功,而节度使将帅极任,非特宣政之比,若轻授之,是弃祖宗法也」。
上即日为追寝守忠命。
温成后之丧,大建陵庙。
公言本朝宗庙事皆集三省议乃定,请以付外如故事。
不报,又合诸御史求对,面陈非便,至再拜以请。
上亦为改容逊谢之。
其后罢立忌日,去庙乐,园陵使得更为监护葬事,繄公所启也。
二府虽不久,而建言亦多。
尝谓承平世边臣有劳,不可以官赏,恐徼功者生事于疆场。
三司使宜用敦厚有经术之人,使宽天下财利,茍以趋办应猝为任职,则掊克之患滋长矣。
诸公深以其言为然。
素喜荐士,善论人物。
其荐御史得今河东经略唐公介高阳安抚吴公中复,皆一时之杰也。
公再领太常,某时正为博士,数得接公论礼事,每议下则使僚属各陈其所见,闻已,然后为之裁定,以此知公之所存也。
公为人外简易而内严谨,性至忧畏,不妄举动,既贵益甚。
人或讥其太过,亦不为少懈。
至遇事有所陈,则挺然若不可夺者。
然而一出悃款,靡有缘饰。
故言似激而人主不以为忤,性似而士论不以为矫。
盖其守也固,则势不能挠其发也,诚则物莫之忌。
《诗》所谓「淑人君子,其德不回」者,公得之矣。
初,陈恭公当国,公尝用翰林旧事屡见于中书,已触其怒,后恭公复相,公适执宪,又疏其强毅自任。
及妾张诏狱事废置,由己专权,取必非大臣所宜为者,恭公由是罢政事。
及薨,请谥,有司博士谥荣灵,公执不可,曰:「陈公方重不倚,亦有过人者,如此名则已甚矣,易曰可也」。
论难久不决,至请于朝廷,又覆于尚书,卒用公言为定。
于是士大夫称公平允无适莫者多矣。
自少好学,通古今,趣尚体要,不以辨说为博洽
每侍迩英阁进读群书,至前代君臣乱亡祸败之际,昔所讳避不讲者,未尝不反覆开陈,欲人主洞见本末。
曰:「书传所以记此者,正使后世以为戒,故不敢略也」。
文章质厚简重,自成一体,盖似其为人。
有集三十卷,目曰某集。
年六十九而请还政,亲旧有勉以年未至者,曰:「强力而仕,不能则止,兹可勉乎」?
于是得请,休养其家,燕閒自适,卒以是年疾不起。
前勉公者乃叹其知命深而信道果也。
夫人王氏,累封某郡夫人
夫人同郡大姓也,三姊皆归里豪,生子者又相嫁娶,颇以寒士疏公。
公既贵,而三家者有来求昏,亦不拒之,又为之保任其子若孙仕者数人。
子四人;
珏,国子博士
佑甫,大理评事,早卒;
哲、林并太常寺太祝
女四人:适戎州僰道献卿太子中舍彭敏行、都官员外郎勾谌、太常寺太祝奉国
孙七人,仕者二人。
孙氏自吴将武后,世居富春,其族盛于江东且历千年,未尝去吴籍。
至公之七世祖朴,乃徙居长安,武、宣世掌西川杜悰书记
其子长孺亦摄彭山卒官。
季多故,子孙因家于眉山,以聚书治产教子弟,亲田畴为事,而眉人号其家曰「书楼孙氏」。
然不仕已四世,至公始脱圳亩,推生产与诸兄,而读其家书以举进士
及贵,赠其曾祖讳熠为太子太保,祖讳琲为太子太傅,父讳著明为太子太师,三世之配,皆追封国太夫人,可谓盛于西南矣。
而诸孤遵奉遗诫,卜葬开对,不复西还。
其后又当著于开封乎?
惟公以儒生起远方,遭时得君,自致公辅,行己内信,造次必于儒者。
接人而尽诚,居官靡有过事,艰于进而勇于退,卒全功名,考终牖下。
爵位若是,器业若是,行义若是,皆宜铭。
铭之,故史职也。
铭曰:
古之儒者,学然后仕。
语默弛张,动必由义。
其行有常,不学不至。
至之惟难,在公无愧。
为迩臣,修洁谨纯。
内备顾问,进退循循。
公执风宪,其言謇謇。
庄色于朝,匪躬之惮。
公贰台司,天子之知。
宠至益戒,力极而辞。
孰谓不为,朝有正议
孰谓进取,进辄辞位。
爰始发踪,暨于考终。
视其所履,无踰中,匪积之厚,爰德之充。
铭以昭之,诏乎无穷。
太常少卿李君墓志铭元丰元年七月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五○、《苏魏公文集》卷六○
太常少卿李君讳规,字子震
其先世曰知谦,自冀州徙籍于开封之祥符县,是为君之曾祖。
有子曰延美,是为君之祖,实生皇考,讳从宪,虽不仕,居家而能教子以问学,犹及其成名。
当君擢进士第景祐之初,并历官郑州之新郑江陵江陵两县主簿,而皇考始以寿终。
服既除,调许州长社主簿,就迁舞阳县,改著作佐郎,知汝州梁县,会秦邸之孙葬于邑中,隶卒辈挟势,其所伤平民者,君械系于狱。
其家厚为之请,卒亦不释。
自是至其境者,无不肃然。
徙知汉州绵竹县,以不便亲养,请监陕州商税。
雅为故枢相张康节公所知,公帅秦、庆,连辟掌其府机宜以行枢筦,又荐之于朝。
累迁尚书屯田员外郎签书陈州观察判官公事。
以母忧去职,终丧,为陵台令兼知永安县事。
诸陵岁时之祀皆有常制,而宫嫔宦官或私有所厚薄,君辞日对便殿言之,仁宗称善。
少室山隶县境,林木茂美,望之郁然。
异时为佛寺据其地。
一日,民有伐薪为炭而为寺僧所殴者,两造于县,僧曰:「此地自唐以来皆在寺籍,碑识具存。
请以为验」。
君一见辨其伪,悉治以法。
因谕民曰:「凡境内之山林,皆得樵牧」。
来者遂如归焉。
中使自边州还,致一山鹿,命邮卒负之而趋,道于邑中。
因卒有辞,怒而击伤之。
君暴其事,乃闻于朝。
中人由是坐贬。
通判河阳,官为都官郎中矣。
是时,朝廷方擢取材臣,以为三司寮属,故用君权管度支判官公事。
判使荐其才,改盐铁判官
三司岁料江湖草茶以输京师,吏常广调其数,至所积陈腐不可食。
君乃量一岁之出以为赋入之限,自是岁岁省五十馀万斤,迄今便之。
改判开拆司,接伴契丹朝正使。
使者近郊辞疾,欲就外馆改服。
君使人谯责之曰:「外馆宴所,常服而趋,是慢上也」。
使者不复敢言,卒如礼而入。
今上初嗣位,诏群臣转对,君上陈强本足用、阜财安民之说。
其言当世之务,皆有条理。
见之者可以知其志也。
君为人宽厚沈敏,恂恂似不能言;
及其遇事敢断,介然自守,虽贵有力者不可干以非义。
其廉畏尤有过人者。
秦庭故事,郡官射会,中的者公帑以银给之,君以为取之伤廉,辞之违众,故终其任不赴会。
公自历官,未尝役使官匠。
尝语诸子曰:「古人有言,当官虽木枕亦不可为,况什器乎」?
计省三年,建议居多,不为茍合以希进,累请补外,得知绛州
代还,若有所不释然者将老于家。
遂求监嵩山崇福宫
既再任而以疾终于西京延福坊之居第,享年六十八。
时熙宁十年正月二十九日也。
其孤以明年七月十三日葬君于河南县太尉偏桥里之东原,夫人杜氏祔焉。
君既升朝,累赠其父至尚书刑部侍郎,母孙氏天水县太君、王氏仙游县太君,配杜氏封福昌县、继苏氏仁和县
子九人:男千之,河南府渑池主簿,卒于官;
举之,大理评事
二女嫁潘瑜、张保源,皆为州,馀早夭。
孙九人。
君平生笃于友爱,弟观未仕,请以一官回授之,事虽不从,人多其义。
予举进士时识君京师,连墙而居者三岁,出入相从,尊酒相欢,未尝有间也。
后三十馀年而偕仕朝廷,见其粹和淳笃之守始终不少变。
呜呼!
可谓有常者矣。
铭曰:
君子之德,不竞不絿。
在义则固,于仁也柔。
孰允蹈之,匪质而修。
君克保之,始终无尤。
特立起家,亚卿是秩。
入朝出麾,皆见称述。
其进既裕,其退则佚。
嵩高岩岩,聊以永日。
命虽不延,生亦既全。
丰禄居第,白首丘园。
其藏也固,有子之贤。
其室安在,桥里之原。
龙图阁直学士致仕李公墓志铭绍圣五年二月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五一
龙图阁直学士正议大夫致仕、上柱国陇西郡开国公食邑三千户濮阳李公公仪,年八十四,以元祐四年十一月某甲子考终于济南郡退居之私第,终以正也。
绍圣五年二月某甲子返葬于濮州鄄城县遗直乡栖鸾里,葬从先也。
前期嗣子驾部员外郎孝纯以季弟密直君承之所叙状,走书南徐,请铭以识其圹。
予惟先世并游之旧,甘泉同僚之契,纪其功伐,书于乐石云。
公仪讳肃之公仪字也。
太尉讳逊之子,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蔡国公讳护之孙,赠太师中书令讳珣之曾孙。
天圣中,以世父、故相文定公乾元节推恩,奏补为将作监主簿
初,命监大名府军资库,年少气劲,早有才誉。
大河溢张家口,府命督修冠氏县堤,茭薪出纳之事,畚筑力役之政,晨夕亲临,如期而功就。
冠氏民数千,诣府请为县宰
府上其事,朝旨如请,既涖职,视民所先急者,宿寇根据乡疃,人不安其居。
乃案令使乡村置鼓,盗发击之,远近闻声而毕应。
民既知教,因亲临试,鼓鸣而保伍麇至,自是盗为衰息。
都转运使李公纮奏为御河催纲。
景祐二年,河决横陇,又奏巡护金堤,满岁无溢齧之患。
通判德州,改澶州
庆历二年契丹耶律仁先刘六符驰礼赴阙。
将过郡,而病谯楯颓缺。
即谋于郡守曰:「吾州实景德初銮舆誓敌之地,今泛使来而城垒若是,万一朝廷有问,则土木暴兴,其扰甚矣。
惟先事为备,可以宽责」。
于是料工度材,增罅补漏,成屋千区。
已而果有中人衔命检视,指顾徙置,不日而棚楼一新,使者惊异。
时我先人自禁林贰枢副任公出使修建北京,往复城中,目其治迹,归言于上,擢知德州
未几,以施、黔蛮首田忠霸寇边,被选提点夔州路刑狱公事。
到部径趋边砦,喻诸蛮以威信,众遂伏窜。
玺书褒其劳,就移提点开封府县镇公事,赐五品服。
出知沂州,州人常苦沂水败桥、水涸修复之患,乃询于众。
咸曰:「家户输财,无有宁岁」。
于是教为舆梁,使可彻置。
植坚木为杠,横巨材为栋,夏秋撤去,至冬复旧。
暂劳永逸,众以为若是便,于今不废。
河北岁歉,流殍至郡。
视其强壮者募为兵,羸不任者餔以庾,抵遣还,两得其所。
历深、潍二郡,徙荆湖南路提点刑狱
皇祐三年,广源侬智高邕管,侵掠十馀州。
朝廷至遣大臣经治。
湖、湘密迩贼境,使者实任其责,于是亲督诸郡兵往禦其冲。
广东蒋偕王正伦追贼湖岭间失利,又率兵丁往,收其馀烬,招辑散亡,蹑迹讨袭过临贺,贼遂引去,一境帖然。
经制使狄青孙沔言状,朝廷第赏,特转尚书主客员外郎荆湖北路转运使
辰阳彭仕羲之叛,被诏亲行处置。
乃画攻取策授郡将宋守信进兵穷讨,径山坂篁竹之险,兵不得前。
又为之募敢勇士为乡道,直抵溪州,破荡其巢穴。
贼平,以太夫人高年求乡郡
自齐易海,就选江东转运使,徙两浙
时以浙河水灾,籍诸州役兵疏浚堤堨,不劳民力而苏、秀之患除。
成都路,改河北,赐三品服。
江淮发运使
是时,方治汴堤,创木岸以束湍流,久之未就,接旨召赴相府参议
于是有都大提举陕河之命。
既而堤岸卒成,以亲丧去职。
服竟,由三司勾院度支副使
厚陵之役,百费所出,皆先期应办,公私无扰。
将作监,再领发运使
因对神宗皇帝西夏谅祚犯大顺城事敷奏合旨,翌日拜谏议大夫、知庆州
既至,治戎政,严攻守之具,将佐禀命,常若寇至。
敌闻声而戢。
数月,移瀛州
熙宁元年河北大水,地震数州,累日不止。
城垒厩库、公廨民庐,摧陷几遍。
乃躬冒泥潦中,指喻僚属,为之区处。
仓庾粟麦,暴露者则结草为囷圌而以储积之,沾渍者出以赈流冗。
编户之无盖藏者为茇舍以居处之。
公宇亦如其制。
又严盗贼之禁,下令民敢有乘灾剽攘,一切以军法从事。
后有叛卒夜掠民财,立捕斩以徇。
人遂安息
上闻其措置有绪,特遣中使劳问,赐茶药以示优恤。
踰年,拜天章阁待制权知开封府,出知定州
召还,权三司使事、出知永兴军
青州,改齐州提举南京鸿庆宫
三命皆自请也。
过都,留提举中太一宫,判将作监
元丰元年,拜龙图阁直学士,知郓州
占谢日,上谓之曰:「郓介濮、齐之间,在卿为便矣」。
州自曹村决口之后,积水为患。
甫下车,为之相土高下,创筑长堤,请民丁万人于朝,一月而成,水患遂除。
四年告老,优诏提举兖州景灵宫太极观,遂居济南
七年致为政而归。
退休六年,而精力罙健。
每岁时节序,率子侄辈往濮上祀先垄,合族以食,欣欣然步趋笑语,少年不若也。
早通竺乾之教,持心行己,衷无隐情。
常曰:「吾无他长,惟至诚待物而已」。
故其启手足之日,疾无甚苦。
忽语诸子曰:「人生一梦耳」。
寂尔顺化
岂其生也操行纯固,故其往也若有归焉。
夫人宋氏,前十一年卒于京师,追封延安郡夫人
子六男子:长即驾部君也;
次曰孝谨,通直郎
孝愿,宣义郎
皆先亡。
孝锡通直郎
孝益,宣德郎
孝常承事郎
五女子,孟、季皆出家为尼:曰智满号明觉大师
曰慈妙,悟真大师
三婿:大理寺丞韩镇,国子博士张照,宣义郎仲康
孙男二十三人:觥,宣义郎,傅、仅、仔、侍、倚皆仕,铨选为州县掾佐。
曾孙二十二人。
公仪明达,周知世务,而于吏事尤为精密,敏而能断,主于宽平,不戾文法。
其治郡也,不为条教,事至而应。
初莅东海,牒诉满庭下,独于俦人中指一叛卒讯曰:「若非前九年沂州犯盗而亡者,今尚不悛耶」?
卒寘于法,闻者畏惕。
奉使也,务举大体,不以小察为明,未尝以细故案吏,吏伏其公。
其立朝也,直以奉上,勤于济务。
尹京主计不累月,以治最闻。
凡七领州节,皆近于乡邻,而济南三至,两为提点刑狱,五为转运使,而成都以亲年免行。
制溪蛮,禦邕寇,绩效尤显。
六领方面,并兼一路安抚使,而庆州又兼经略使马步都总管
高阳捍患之政,至今人犹能道其事。
两为提举在京诸司库务,皆以疾辞。
府省特恩授之再至,又兼群牧使、判三班
其别使则体量陈、亳水灾,相度张、马㪷门,分杀都城水患,护魏王葬事,贺大辽生辰,皆称所职。
出入中外六十馀年,自九品至三品,更十六官,用岁月转者少,由功最迁者多。
两拜内阁,所涖实迹可纪而无悔尤。
晚岁以学士归老里第,逢辰锡福,既贵而寿且
善始令终,仕宦如公仪者几希矣。
少有至行,年十四,时从文定公南迁衡阳,至复相不离左右。
公薨,又请沂州以奉襄事。
德州,闻先公讣,即时徒跣赴殡。
居太夫人之丧,庐墓三年,不入城郭。
曹村河流坏先垄,躬募乡民负土增葺。
季君密直君生数月而孤,亲为鞠育诲导,以至大成。
密直曰:「承之奉兄如父,兄之视我如子」。
因省兄陈留过都,神宗特召见劳问。
面谕曰:「卿家可谓一门忠孝」。
天平除书有「父子忠孝,兄弟显人」之语,当时贤公名卿多以端方目之。
王沂公吕许公杜祁公、富郑公、韩魏公最为知己。
冠氏则沂公之荐。
夔路许公、祁公所引用,汴则魏公委择,其为君相称举如此。
李氏世占濮上,为东州望族。
文定公薨,未数年,而公仪兄弟以才名相继登朝。
元昆柬之,太子少保
仲兄徽之,正议大夫
亚弟及之,通议大夫
立之,中散大夫,并以年德致仕而终。
季弟密直君与公仪同时为学士,今子侄践省寺、使一道者又数人。
诸孙及仕与未仕四十馀人,克绍家训。
有后之泽,其可量乎?
治平初度支判官,与公仪同曹共事,相好尤笃。
追纪平昔,怆然于怀。
系之以铭,言不逮意。
铭曰:
伯阳苗裔,飞将来云。
山东著姓,濮水名门。
相有遗直,庆贻后昆。
弟兄鸣玉,子侄輶轩。
藩朝互陟,霄鹤齐骞。
猗欤内阁,克承世芬!
声驰初仕,惠布黎元。
公卿交荐,州使宣勤。
梁沂罢歛,木汴通堙。
上嘉乃,诏锡褒言。
尹京主计制阃藩军。
中外更践,宠数便蕃。
再留持橐,恳丐乡枌。
玉符琳馆,汶水仙源
遂还印绶,退老丘园,公生鼎族,仕遘华勋。
寿弥七纪,家有曾孙。
归全新第,返葬先原。
始亨终吉,本固枝繁。
垂于永久,考以斯文(《苏魏公文集》卷六一。)
珣:库本作「令珣」。
叔父卫尉寺丞景陵府君墓志铭元丰七年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五二、《苏魏公文集》卷六二
叔父讳绎,字谋甫
谨案家谱,苏氏自唐许文正公瑰至叔父凡三徙籍,今为安州景陵人
许公之曾孙曰奕,元和中,终光州刺史,子孙因家于固始
光州之四世孙、赠隰州刺史讳益,自固始王潮,又为泉州同安人
实生我高祖卫府君讳光诲,国朝太平兴国初,从泉帅陈洪进入觐,以前漳州刺史左监门卫将军
生祭酒府君讳祐图,历漳州司马祭酒
复州府君讳仲昌,举贤良,擢进士第,逾月复落,换三班官
閤门祗候左屯卫将军提点荆湖南、北两路刑狱,知宜、邵、复三州。
复州年七十,叔父次第五,门中号七。
君少力学,有家法。
年十七,从进士,以病臂不克赴试。
遂弃词业,专精文史、阴阳、星历、占筮、术数,百家之言,靡不精造。
喜推考人生年月日时,以五行星数参验休咎,合若符要。
又学道家养生吐纳、禅宗止观传心之说。
因侍官景陵,在郡服先府君丧,遂占数焉。
方是时,我先人在翰林,乾元诞节洎南郊礼成,皆得推恩子弟。
数欲荐仕,叔父辞以病,无妨他子弟之宜荐者。
先人善之,遂任幼弟綖及其子觊,皆为京司官。
自是叔父不复有荣进意,结宇近郭,辟为宾馆,躬殖财产,才取赡足。
日与乡人为饮食宴乐之好,凡宾客过从,无问高下色目,一接之以礼,至于馆饩祖行,亦不以菲废。
閒则谈道真,咀禅味,考运命,阅骨相,人有咨访,皆尽诚为之评析。
一经其品目,后悉如言,于是要涂要官使车过客至郡者必造其门。
若今门下章公子厚、枢密安公厚卿、龙图阁王公胜之,皆尝因使咨访,期以远到。
诸公至今称道不已,士论莫不伏其鉴裁也。
年少时,尤好黄白点化之术,一日有道人过之云:「我蜀人也。
今老矣,顾是秘诀,欲求人而授之,得其人,则我将逝矣」。
因命取水银一杯,坐间销为白金。
叔父惊异而未敢遽问,姑留寘于客馆,其夕道人奄化。
遂货其所销白金为之具衾槚,买地以葬,其资费适取足焉。
因欷曰:「兹事信亦命乎。
吾平生接方士多矣,无不恳祈而力为之,每患未尽其术。
今遇异人求我,而我不契其心。
岂其是道人先知数尽,假手于我以送终乎?
而吾不得受其术,是命不偶也。
何必复劳心乎」?
遂搜索故所蓄方药,尽焚弃之,终老不复语黄冶事。
闻者叹其信道笃而知命深也。
治平中,以觊升朝籍恩,大理评事致仕,再迁卫尉寺丞
居常起居无他苦。
一日婴小疾,遽令趣召诸子及外姻之在远者,俄而毕集,即语以后事。
翌日书禅偈一阕,舍笔而逝。
时熙宁十年某月某日也,享年七十有二。
婶氏刘,温州平阳县主簿讳半千之女。
平阳早有特誉,先祖同举直言,被召至阙下,会罢六科,从进士,一命而终。
婶氏柔婉和惠,善处家事。
方叔父闲居,延宾客,饮食欢酣,夜以继日。
如是数十年,而中馈未尝少乏,交亲称其贤明。
前一岁捐室。
三子:长曰頍;
季曰頠,皆举进士
仲即顗也,博学有文词,官至殿中丞,历监管局三司主簿,知汝州叶县
所至有治迹,公卿多器其才能。
方见任用,以二亲连丧,不胜毁瘠,逾月而卒。
一女,适承议郎太仆寺主簿张承嗣。
頍、頠力举襄事,以元丰七年某月某日,奉二亲葬于某县某乡某里,而顗祔于某方,从先志也。
某自总角即从叔父之教告,在子侄行待遇特异,自闻丧讣,以官守道远不得哭于灵帏,固以痛恨矣。
今先远有日,又不得挽柩执绋以尽哀情,其怆恸奈何。
窃惟叔父以文学遭圣世,曾不得一试有司;
以高行闻当时,而又不得一达朝廷。
终以末疾自弃,卷怀不用,事可惋也。
然端居里闾,閒燕自适,康宁寿考,终其天年,顾其所得亦不为少矣。
若考其所履,则在困而安,能任命也;
居遁不晦,善处穷也。
清高博识,似司马季主严君平,而心无适莫,不厌远于尘俗;
文雅放达,似刘伯伦陶靖节,而躬蹈规矩,不轻傲于轩冕。
盖清机远览,俛仰随时,得君子出处之宜,达天命中和之理。
宜乎为宗族之矜式,而士大夫所以推挹也。
诸弟以某周知宗事,文志圹。
某虽粗记绪馀,而识致不敏,安得发明叔父高远之趣?
姑彷佛其言行,载之于铭。
铭曰:
古之君子,隐居求志
山林朝廷,山处一致。
或止或行,与时皆逝。
囿于物者,反为物累。
惟我叔父,行完道备。
学通精微,性资恬智。
初游词场,岂不欲仕?
遇困而休,非为傲世。
卜居江湖,弃遗势利。
造适交亲,笑谈道艺。
尊酒不空,清言有味。
士闻其风,不远而至。
子将人伦,景纯占筮,托意寓言,聊以卒岁,复魄沔阳,流光汉澨。
从子勒铭,以告来裔。
乞留苗授熙宁九年二月 北宋 · 冯京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六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三
副总管苗授准敕就差兼知镇戎军
性行详实,且尝立战功,乞留以副臣。
镇戎一将之任,易于得人。
乞明军纪立帅威奏熙宁六年十月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八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四七
陛下欲经略四夷,则须明军中纪律。
太祖遣兵伐江南,谕曹彬但能斩次将,即能为大将,盖知「长子帅师」、「弟子舆尸」之义故也。
王韶大帅高遵裕则陵慢于东,景思立则陵慢于西。
昨与思立分路,乃令思立自择要去处,其后约与思立会合,思立乃不肯来,即止令苗授以下来。
不得已而来,然亦不至所期处而止。
臣闻如此,问之李元凯,果然。
将佐乖戾,不相承禀如此,则大将威名不立于境内,如何欲加敌国?
幸有功,臣谓陛下宜稍别异,令高遵裕景思立辈知所忌惮,则威名宣著边境。
大将威名宣著,即胜之半也。
如其不然,恐缓急有大举动,必误事耳。
〔附录〕日记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三
元祐五年七月二十七日,以孟秋享致斋本省。
是日早,延和奏事毕,留身请补外。
谕以不可,哀祈切至,再拜而退,投表于通进司
随有旨东府,不许般出。
明日,从上自景灵宫还,至端门即入,即返辔而南,寓泊曹民园听命。
八月一日癸巳再表,批不允。
近当阎安自曹园押入,随班奏事毕,少留再恳,谕劳再三,未有可旨。
退再入劄子上焉。
是日有旨,诸处毋接外章奏。
五日五鼓封还所奏,陈衍押入,见于本省后堂,见奏垂拱。
六日奏事已,少留面对(《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六小注引。)
/元祐五年八月戊戌吾之求去也,岂苟然耶?
吾出于寒远,被擢四年矣,实过其分。
于国既无显劳,而妨贤路,宜知止。
此一可去也。
元祐政事,更首尾者零落无几。
独吾与微仲在,馀者后至,远者才一年尔。
虽不见其大异,然不得谓之趣向同也。
或漠然两可,或深藏其意为不可测,或以异意阴入其害,公肆诋諆。
挚近因中司一章论政有云:「愿戒大臣共敦此义,勿谓不预改更之事,遂怀同异之心」。
于是所后至者皆不乐,不乐则意不得不生矣。
故政论不一,阴相向背为朋,而吕相亦自都司吏额事后于吾有疑心。
夫共政事者六人而有异志,同利害者才二人而有疑心,则岂独孤立之不易,实国事之有病也!
古人有安国之志、全身之智者多引避之。
此可去二也。
去年六月范尧夫罢后,至此阙右揆
安厚卿丁忧,近又孙和父薧,吾位遂在众人上。
议者或以递见及,势岂得安?
此三可去也。
闻外籍籍以吾于庙议有不合而去,又谓见微比数留身,有所惧而去,皆非也。
又以谓久阙不补,恚而求去,此无知之言也。
士大夫喜吾此举者亦不一云(《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六。)
/元祐五年九月癸未先是,中旨召(裴)纶及(胡)竞为言事官,辅臣面奏候召到审察。
纶至一诣都堂,其人亦清修之士,惟苏颂略识之,遂以纶为监察。
既而言者交章论列,以谓人主用人固善,但此二人何缘达于上听?
恐歧径一开,不胜其弊。
乞明降荐者章奏,以公选授。
而纶亦恳辞,故罢之。
终不谕以荐者。
竞尝为瀛州学士,罪恶有状,因并谕曰:「竞到别与差遣」。
外议推求其论,为说不一。
或曰纶前通判蔡州有子在其部,犯法将败,纶力庇全之,故密荐。
又曰纶居许,与诸韩善近,宗师多延誉于士大夫,而致之于傅尧俞,故尧俞密启。
或又云维所荐也。
竞则多谓陈衍荐之,盖尝承受高阳,与竞同时,又雅相厚也。
初云韩忠彦刘安世所荐,皆高阳同官尔。
问二人皆不然(《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八。)
/元祐五年十月丁酉右司员外郎王古秘阁校理太府少卿太府卿李杲卿卫尉卿卫尉卿刘忱太府卿太府少卿程博闻为司农少卿司农少卿廉正臣滑州
吕大防刘挚杲卿老而怠于事,素赖博闻,古既非强明,又不勤敏,而太府刘忱虽老犹精审,故易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
/元祐五年十月乙卯初,命元发王安礼对易,韩川封还元发词头,以为病不可为帅。
过都门二十日不敢求觐,其病无疑。
元发磊落有气节,往往不为在事者所喜,故挤逐流落几二十年,方稍被眷奖,有所任之。
而老矣,苦脚疾,他无甚病,然其志未能无所望。
既摧颓不能支,又为后生辈指点,议者疑其邑邑以死也,亦可哀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小注引。)
/元祐五年十月乙未韩宗道刑部侍郎宝文阁待制吕大防实主之。
初莫晓其故,昨撰除目后疑其然,因博询,乃知宗道有求于傅尧俞,小封干大防,故忽发,谓众人猝猝不能可否也。
苏颂亦韩姻,为此委屈者,独谩挚及许将耳。
宗道正侍郎才三月,挚因晚集,以宗道事问大防曰:「何故除外任」?
大防曰:「外面难得可移之人,宗道已多时」。
挚曰:「宗道虽久,乃是权侍郎,改为正侍郎及今方百馀日」。
大防愕曰:「是,是,然终须作待制,只是差早尔」。
挚曰:「不然,只凭观之不为过,若比众人则太优。
陆佃正侍郎五年,才得待制颍州
梁焘两为谏议大夫,又为中丞,又为权尚书,请郡,止得待制郑州
天下公议亦可畏,不知外人如何说此差除也」!
大防默然久之。
逾月,宗道仍旧故官。
大防畏公议,因事改前过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
/元祐五年十一月甲子先是,许将以台章居家待罪,内降自辨劄子云:「臣初与众议不合,进呈日亦言不可,退而进拟,亦不敢签书,即非变本议。
今既招人言,乞行罢黜」。
是月初四日甲子进呈台章及劄子。
吕大防叙差除利一事云:「许将元无论,止曾言恐超资,密院再检有例,遂上。
若一人未同,岂可以进呈?
止是迎合反覆,临时观望,却非有倾夺之意」。
谕曰:「记得上来时将曾言不可,料亦无他」。
大防又言:「臣等疏拙,承人乏而已,其为无补,实皆知罪。
然亦不至作奸,众人议论不同,乃是相济」。
刘挚因曰:「古人以为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
若人人相顺从,却不是好事。
但得各有公心,虽小有不同,而公言之,是乃同归于善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引。)」。
渠阳奏捷(《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引。)
/元祐五年十一月戊子二十八日,辅臣晚集,议陈安民事。
是日早,中书出一奏状,欲差安民河北东西府界沿河与州县同括民间冒佃河滩地土,使出租。
众已签圆,刘挚留状白众曰:「此一事大扰,须三二年未可竟,徒为州乡耆河埽因缘之利,数十州百姓有惊骚出钱之患」。
吕大防曰:「此顷年亦曾为之。
漕司今以两河岁计不足,须当取此,以助其费」。
曰:「括田取租,固未敢言不可,但恐遣使不便。
不若下转运司令州县先出榜,令河旁之民凡冒佃河田者,使具数自首,释其罪,据顷亩自令起租,严立限罚。
若限满即差官同河埽司检按,重立骚民受贿条法。
如此亦须年岁可见次第。
今朝廷专遣使临之,其弊不可胜言」。
大防曰:「甚好!
待别议行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
/元祐五年十二月乙未高丽旧通朝贡,真宗初尝遣使来,自言苦于北寇诛求,愿臣属天朝,绝辽好,请王师援助。
于是,朝廷方与辽和,不受其语。
遂去,自是不至。
熙宁初罗拯将漕福建,因贾舶寄意招来之。
于是时,神宗有鞭挞戎狄之志,喜其说。
即以制置副使,经理其事。
已而入朝奉贡,朝廷待遇之礼、赐予之数皆非常等,恩旨亲渥,至于次韵和其诗。
在馆问劳无虚日,多出禁苑珍异赐之,沿路供顿极于华盛,两浙淮南州郡为之骚然。
每至州县或镇砦,皆豫差诸色行户,各以其物赍负迎于界首,日随之,以待其所卖买,出境乃已。
及鞍马什物等皆用鲜美者,被科之家旋作绣画,或求于四方。
人多失业,至于逃遁,或有就死者。
盖朝旨严切而引伴皆用中人,是以如此。
元丰八年使者回,到今复至。
朝廷用知杭州苏轼御史中丞苏辙之请,痛加裁省,及定其程限,自入界不两日到阙下。
问引伴官向縡、赵希鲁,沿路扰费十去六七矣(《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
/元祐五年十二月甲辰初,台谏之击许将也,均独以谓不可用细故退大臣,乞明正是非。
罢,均言益不已。
于是苏辙孙升岑象求等皆劾均以为朋奸。
第一章言均三事:一谓范育不可罢,二留刘挚,三救许将
既而章继不止,然其后章止论救将事,不及其他。
均亦连章劾不为朝廷辨事之是非,补人主聪明,专以私意阴受大臣密谕,结为朋党,表里排陷,乞正其罪。
会兴龙节假放,两曹得以从容各罄所言以相诋,章皆下三省。
均以目录前后章申都堂,至是进呈。
宸意閒暇,两无所向。
吕大防禀测之。
谕曰:「均难重任」。
大防曰:「自来言官以事去有三四等。
知州知军通判,已甚得监当」。
谕曰:「与合入差遣,不要亏他」。
馀并无言,遂可广德之拟。
因出笏奏曰:「臣昨八月中请外任者,本以窃禄岁久,无补朝廷,心不自安,故乞一郡。
殊不闻均奏留臣也。
臣等进退,料必出于宸衷,岂由臣下议论。
兼台谏留执政,亦合避嫌,疑诚不知体。
又均福建人,臣与之非故旧,亦非乡里,止曾于台中同官。
昨均留臣,臣实不得而知,更望照察」。
笑谕曰:「侍郎有何事要去?
昨是太皇官家留住侍郎,均亦不曾有文字」。
大防曰:「刘挚昨求去,并无事。
今为苏辙言上官均文字内说及曾留刘挚,要奏知也」。
谓均为王氏学,有文采,性介洁,守道甚笃。
元丰八年在台,爱其前为御史相州狱,守节得罪,故复举之。
后以张舜民事罢,今年六月复为殿中,至今三黜,皆与义无嫌。
傥止论大臣去留,宜明辨是非,不可轻以人言进退,以厉臣节、塞朋党,如此则为有补。
不然当指邪恶事状,直言而去,为是惜也。
区区以留为言,故理不胜矣。
大抵将之去,外论半是半非,虽各系其党,盖不无由来也。
又尝语大防,以为人有可取者:博记问,气劲,见不平必开口,不畏强禦,亦其所长。
大防谓潜心怀二,立党偏见,亦可恶者不少也。
均孤立于盛党间,可怜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引。)
/元祐五年十二月辛卯朔,中大夫尚书右丞许将太中大夫资政殿学士定州
先是,十一月丙子殿中侍御史上官均、监察御史徐君平进对,挚谓韩忠彦曰:「闻君平有章,皆为许将声冤,谓中司不当摇大臣」。
忠彦曰:「自言亦若此,然止称,不及君平」。
挚曰:「前此闻杨康国刘唐老傅尧俞辨诉,台谏官与大臣为地,前未之有。
殆出于近世,非公道也。
党与根株,其奈何」?
挚自谓于用言未尝不恳恳于诸公,天实知之。
既而吕大防亦为挚言声冤事,如挚所闻。
又曰:「常疑人分别南北似非理。
今观之,岂不可骇」!
君平江南人
尝从王安石学,苏辙举为御史
昨闻语于人,颇愠寻常多召君平岑象求议事,彼不知君平异趣,故不疑尔。
今日之对,必有异论。
盖自邓温伯来,梁焘等去,近又召彭汝砺,至今言路复有君平辈。
挚每以告大防,而大防顾疑挚分别南北,此深可虑也。
秦观准敕书御史台碑,适自彼来,为挚言:闻均等对,以许将细故不可动。
又言君平无异志,虽与同对,必不助其语。
又言孙升前对,谕语甚温,但颇然许将争利一事。
云若非言,几误此事也。
及是踰半月矣,乃有内降付三省,云许将近累上表,乞除外任。
资政殿转官知定州
翼日十二月二日以内降进呈。
谕曰:「许将自昨来事后,言者章疏攻弹不已,今令补外,然别无事」。
吕大防奏曰:「近时外补少迁官者,今转官拜职,又得帅府重地,圣恩优厚,臣子之幸」。
又谕曰:「昨来韩枢密傅侍郎事过后便定夺,更无人言。
独有右丞被言文字甚多,不可如此也」。
挚私谓所争利一事诚细故,未足以为去留。
自初入以来,人望不快,昨宣押之后,论者不可止。
上既以利一事为将之是,故言者置其事,止以人物不可在政路为说。
是以天意,顾公议不能主之也。
人不素修,欲信于士大夫,其可得哉!
性敏惠,明见事理,而所趋甚异。
喜圆机,薄节行,持「言不必信、行不必果」之论。
好「宁我负人、无人负我」之事。
此其大失也。
措之于政事,岂非为害?
此人情所以欲去之尔。
前日陈衍至大府第,必以此询决之。
忤物不一,孤立亦可怜。
是日范纯礼都堂,谓挚曰:「继者当用邓温伯」。
又曰八座当用范百禄,补鳌当用范祖禹,补掖当用彭汝砺
又谓将之去非是。
挚与纯礼雅善,故于挚无隐。
然昔者议论不如是之私,今听其言,不敢以为当。
傅尧俞多为其所惑,皆类此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二。)
/元祐五年十二月戊申校书郎晁补之通判扬州
初议除目,吕大防欲以杜纯侍御史孙升起居郎
刘挚曰:「向以无科第及朋事诸韩,自南床中司所劾,罢去为相州
今如何复除此官?
兄弟与今中司兄弟不相与,恐成纷纷。
孙升,不知彼文学何如」?
大防曰:「然以其久于此矣!
自与公同时在台,当少迁。
若以文行,则谁不为之?
待更熟论」。
大防欲用者,盖范纯礼所属。
者,自许将之去,傅尧俞纯礼之党数数延誉邓温伯,冀引补其阙,患升之在言路,故先欲动以待之。
前与梁焘辈力论温伯,故朋党架造如此。
已而纯礼都堂,语王汾不当直为真侍郎彭汝砺尝为中书舍人,反为权摄。
告以王尝除谏大夫馆阁二三十年矣。
彭谪籍,新复集撰,两月即召来,料须有渐也。
又云杜常粗俗,不宜典礼乐。
王钦臣不乐为大蓬,是欲他日除真侍郎尔。
故先以立例也。
纯礼平日恬默,不意其开口如此。
有所偏系故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
/元祐五年十二月甲寅是日,诏以向宗良邢州
初,密院拟差高士敦。
士敦益路钤辖罢,合入此差遣
告命已至,进邸累日。
宗良二十二日入表陈乞此州。
昨日降出,今进呈,太皇太后谕曰:「依宗良所乞」。
即奏曰:「已差人多日」。
又谕曰:「差下甚人」?
奏以实。
谕曰:「为太后曾言,且与」。
宗良复表曰:「自来已差人,无陈乞冲替之例。
欲与宗良别选一州与邢相若者」。
谕曰:「邢只谕宗良,却别寻一州差与士敦,兼士敦不须忙也」。
退依宣谕,以士敦知泾州
圣意深远,刻己避嫌多类此。
宗良孱騃,不足当此任。
宰执所以屡执不与者,恐其害民也。
成就上德,始遂其请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引。)
/元祐五年十二月十六日渠阳旧属溪猺。
熙宁元丰间取其地,自是蛮酋岁出侵扰。
元祐三年,议者争言欲弃其地。
朝廷重其事,故废诚州为军,馀岁废有差。
而侵齧出没犹不已,乃以知荆南唐义问转运使,专措置之,驻于黔阳县
选人余卞,前为澧州推官,上书请废其地与蛮,以息边患。
至是义问辟以为勾当官
二人意主于弃地,朝廷固亦久以是为议,但今方其跳梁为患,宜先有所痛惩艾,然后许之。
于是发京西将兵并土兵殆万众,益以黔南兵丁,给钱二十万缗,责以讨扑。
自十月后兵数进,焚荡庐屋禾仓等,夺其兵械甚多。
但以溪洞地险,有林箐岩穴之阻,官军不可以深入,多隔溪水林薄相射,其杀伤甚众,而不能得其级。
故八战皆胜,级才得二百馀。
朝廷不欲专责以级,盖数级以为功,惧其反害平民。
从来将兵者欲多级者,数杀良民老小,或运粮人夫,斩其首。
议者所痛叹久矣!
义问奏捷亦略足以申威灵。
其酋曰杨晟秀既逃遁,藏于飞山
故近日官军围其巢,今穷迫,与其族数十人作状请命。
义问连上之,朝廷遂欲息民竟其事,故议如义问所画如此。
其间奏请,疑不能无小谩,然包之以就大计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三。)
/元祐六年正月己巳,命翰林学士侍读范百禄权知贡举天章阁待制吏部侍郎侍读顾临国子司业侍讲孔武仲权知贡举
执政聚议,始欲用侍御史孙升同知
挚谓无旧比,乃止。
挚意谓邓温伯必进补许将阙,其党疑必论列,故谋以此五十日拘之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甲申是日,吕大防移疾。
太皇太后陈衍尚书省,问刘挚人材可进用者,具以六七人对,苏辙王岩叟在焉。
又询大防第,不知大防所对为何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丙戌龙图阁学士、知杭州苏轼吏部尚书
先是,太皇太后两谕执政,令除此官。
时以弟辙初入台,又杭方灾伤,故徐徐至今(《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正月丁亥,诏安礼资政殿学士,仍知舒州。)挚谓安礼非纯正之士,然忼慷有大节。
在神宗朝为左丞,数数敢论事,不小屈于王、蔡,一时翕然推重。
但其人治己不肃,性淫侈,又喜宠小人,此其不至者。
其才高甚,世之悠悠者未可轻议也。
或云傅尧愈惑于范纯礼辈所教,锐欲痛黜之。
苏颂韩忠彦不知,又佐其说。
吕大防无他意,处心稍平,故止降小郡,不置劾。
或谓曰:「不知了得否」?
意欲扬此声以掩纷纷。
竞坐唐老康国言,再落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四。)
/元祐六年二月庚寅是日经筵吴安诗、侍讲冯京初赴侍读
宰臣执政读官毕,起诣御前奏事,申叙所讲所读之事有未尽或可以因古讽今者,从所请也。
前此尝已面奏欲如此,盖执政数年间未尝闻上德音。
上渊嘿谦靖,同听之间未肯出语可否。
唯于经筵可以讲学问之事,庶有闻也。
今日所申论,乃仁宗宰执以内降事,令中书密院执政守条诏,明有法者不得更取旨。
讲官讲《孟子》不为管、晏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
/元祐六年正月辛卯前月二十四日有所问,挚对以元祐以来政事虽有更张,臣僚虽有进退,皆天下公议、顺人心者。
若异时之是与非固不能保,然自有公论也。
今不若引用正人,布在近列,以辅佐主上,维持善政,如此而已。
若用小人在左右,则异同纷纷,何待后日也?
因以数人可保者附奏。
而辙、岩叟与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小注引。)
/元祐六年二月丁巳是日,辅臣对于延和殿,同问两宫圣安。
候奏事已,密院退,苏辙面奏云:「臣闻谏官论臣不已,昨日又闻备录奏状申三省。
臣望轻德薄,不可以任执政
臣欲乞一外任」。
谕曰:「言官之言皆不当。
切勿轻入文字」。
并进呈徐君平状云:「言事无状,乞赐黜逐」。
谕曰:「与一外任。
杨康国亦与外任」。
再奏言决不敢贪恋恩赐,取辱天下,今日更不入省。
退留身论事。
挚先与大防议同留及节议康国所备录事六状,大要与初状同意,谓刚很自任,曾论众执政,不可使之共政,恐怀疑相倾。
傅尧俞韩忠彦办理断案事,尧俞不直,而劾二人,有二章,又因及挚辈。
此盖言者常事,遂以为雠,非也。
又言曾受张方平赠遗,今乃举王巩,报其私恩。
又言不合弹王觌朱光庭
不合乞弃智固、胜如二堡,欲表里赵卨
又云辙他日必为王安石之乱法度、引奸邪。
又云决去留,不可谋于宰执
盖其间恐有曾误陛下谓可任者,有以嫌疑自处者,有怀利心不肯忤陛下用之意者,今须出于宸断。
大概如此。
内论二堡及王、朱事,众议以为得之,他皆无理。
困于流离,方平爱其才,有所资助,此天下之义也。
岂可以为货取也?
之所取,非若方平者,亦不可受也。
此论鄙哉!
具以其事奏之,喻以为然。
挚又奏:「果曾言及臣等,今便以为雠,臣等虽浅陋,未至如此。
王安石,此则事不相类。
康国云恐众执政畏避强,相引而去,天下之事,又不可知。
亦无此理」。
谕曰:「与一平平外任」。
再奏曰:「康国之论虽过,而其心亦忠谅。
愿少宽容,只与一在京差遣
徐君平亦待移动,皆罢言路也」。
俞之
因从容论议人物,愿常以邪正为心,辨察其心。
又因辅导圣志,叩以宫中进学如何。
皇帝答曰:「见读《孟子》、《论语」》。
又说及《稽古录》,再曰:「已降出」。
从来未尝闻上德音,今闻是三语也。
太皇太后又说魏徵长孙无忌事。
久之,乃退。
密院上殿,挚谕王岩叟使略谢上保全之意。
盖已许罢君平
隔门上马,众勉之曰:「且只入文字,不须居家」。
否曰:「适已奏知」。
遂出。
先是,挚过都省左仆射吕大防不至,大防为挚言欲间日入,就当笔日故也。
挚以为若如此,则两揆于都省遂无聚议,恐未安。
兼门下事简,三日一留亦无害,况旧例已如此。
是日挚过都省大防亦至,盖觉前所云就当笔日始入为未安也。
大抵都省不可阙宰相,又不可不集也。
行官制后,左相日日入省,以门下无事耳。
右揆间日留,中书自有法,以中书事繁也。
元祐元年司马光作相,画旨小事听左右丞批判,并词状亦归二厅,宰相可以精意于大事。
至三年四月大防范纯仁拜相,遂以光之请为一时指挥,事无巨细,并讼诉一归左右仆射
收权则可,谓之是,则挚不知也。
今自上马,伏几案纷纷落笔,惟虞不能毕,至五六鼓已逼,上厅览词状,遂聚厅矣。
中书密院不如此也。
徐当议复光之制(《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五。)
/元祐六年三月辛酉是日,尚书右丞苏辙押入随班奏事已,留身久之,又遣中使阎安押入省。
杨康国刘唐老皆罢言职为尚书郎
论者皆欲分别是非,以正黜陟。
此诚为国之要务,所以服天下。
然有不可为者,以朝廷进退大臣不当用一二人言罢。
若遂谓言者不当而黜之乎?
则二人之言非尽为失。
外议一词,率以二人为是矣。
以二人为是遂罢大臣乎?
则所指之事未足以为大臣重轻,而于国体未便。
兼亦可否在宸衷,开陈之际,不能无嫌,故止于两平。
既以全上恩进任大臣之礼,又以保二人养忠直之气。
难哉!
难哉!
中书舍人郑雍申三省,禀康国当作何词?
吕大防批云:「作平词」。
挚谓大防曰:「东台又何如」?
朱光庭也。
大防曰:「已有嫌迹,恐不敢作」。
光庭昨为辙所弹,故云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四日,忌前假。
假日班朝延和,不奏事,以今日进呈《神宗实录》。
进《神宗实录》,再坐,宰执同观。
先立班宣名,奏万福。
宰执面东少立,俟修撰、编修官、起居谢毕,同升殿。
三省、密院右阶,修撰官赵元考、范纯夫、黄鲁直右阶升立定。
取第一册置帘前案上,左相读数行,两殿举哭。
上勉太母曰:「天寒恐饮冷气,且止哭听读」。
读四板,宣谕曰:「可止,只进入」。
众下殿,提举以下告谢,移班,礼毕退立。
挚同馀执政别班告谢曰:「伏蒙圣慈以编修院进《神宗实录》,先召臣等,使观览,不任云云。
移班如之。
宣赐,挚独升右阶毕退,右相独奏事。
再升,不久下,自再坐,立班前行。
仆射左右自皆分立如故,后行间班,然止移右省侍郎为左班首。
密院不过,何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小注引。)
/元祐六年三月丙子太中大夫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吕大防特授正议大夫
《实录》成,大防当迁通议大夫,其祖讳通执政同进呈,请超迁之。
大防固辞,不许。
先是一日,延和奏事毕,大防面奏:「近臣有劄子乞罢《实录》提举官推恩,决望允从。
窃闻有旨中书具推恩例,伏乞用近例许免」。
奏讫先退。
右仆射刘挚两省以例进呈:《真宗实录》并正史成,提举并转官。
后来《仁宗》、《英宗实录》并两朝正史成,提举韩琦曾公亮王圭并辞之,但赐器币有差。
又增一子六品服。
谕以大防官尚卑,可勿听辞。
今晚可锁院
奏:「兼《神宗实录》功绩甚大,实宜增秩。
大防当迁通议大夫,通字犯其祖讳,理当避。
官制以前祖宗比例,首相多是超转。
今可改两官,为左正议大夫,不可过」。
又谕曰:「避讳自来如何」?
对曰:「若百执事则寄理官资,候再磨勘日转两官。
大防首相,恐难用此」。
谕曰:「甚善」。
又奏宰臣转官须宣召学士面授旨,难拟熟状,容中书具转官及加恩等事奏入,乞留中,作中旨施行。
可之。
退如所奏具状进入。
草制者,中书舍人直学士院韩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丁丑中书舍人韩川言:「新除陆佃龙图阁直学士
为人污下,无以慰天下之望」。
诏命词行下。
先是,黄庭坚除命下中书,川并封还。
是日,吕大防不入,川过都省禀议,刘挚谕以侍从十馀年,昨乞外任,自当加职。
是时,方以言者有所及,故降旨候《实录》成不转官,加职。
今书成,行前旨尔。
言者所指,后制狱根究,无罪也。
川晓然而去。
庭坚方议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壬午,御集英殿,赐进士诸科马涓以下及第、出身、同出身,假承务郎文学总六百有二人。
阆中人也。
宗室八人,子漪自第四甲升第二甲,馀递升一甲。
宗室自英宗增置教官及讲课之法,神宗又广出官之制,人竞为学,今遂与寒畯群校进退。
苏颂有孙象,先在三甲,王岩叟有子摭,在四甲,二人并诸宗室,皆下殿谢。
故事,两制以上方谢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三月乙酉是日,辅臣奏事,太皇太后谕以贾易能言事,可除侍御史
佥谓圣明知臣每如此,可喜也。
杨康国初除磁州,既而韩忠彦吕大防曰:「康国磁州太甚,比唐老绛州殊不类」。
挚本亦谓康国此除不平,然唐老有主之者,故挚不欲摘之。
今早漏舍,但略云:「磁州动著见任并已除,共两人」。
大防曰:「不奈何」。
挚即默默。
盖深惜事体,不欲有异。
至是因忠彦语,即好言曰:「诚是。
诚是。
康国久在言路,今自左司谏吏部郎中磁州,比唐老右正言半年改兵部员外郎即得绛州差不同。
莫改一州与绛比者足矣」。
大防欣然曰:「甚好」。
遂改卫州
康国自言:「昔官于卫,死亡者五。
愿换相或怀」。
因以相授之。
挚谓康国辞卫可也,惜乎其指名以有求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六。)
/元祐六年四月四日除目,密院王崇拯管军,同进画可。
密院又以曹诵雄州李谅代州邢佐臣保州
既集都堂,得批旨,四除并未得行。
别进呈,崇拯习熟人事,善奉过往,以得名誉。
佐臣有将才,然耋衰已甚。
出入潞公、魏公鲁公门下甚熟,年七十馀。
端愿,予昔曾谕以险薄。
四月六日进除目,密院以前日批旨并具可以管军人姓名脚色敷奏,皆不若崇拯
谕曰:「崇拯有何劳能?
闻说止是熟事,且须选有功劳之人」。
密院请用曹诵
谕曰:「不可!
何不止召刘舜卿入来供职」?
左相微仲同对曰:「难得人为代。
泾原边面最重,恐未可辍舜卿」。
谕曰:「向来范纯粹庆州任满,皆言辍郡不得。
今召为侍郎,何故却便那得?
舜卿若来,可除范子奇代之」。
众愕曰:「此人虽有功,然边帅恐不更历。
万一误事」!
谕曰:「太皇自用此人,不累卿等」。
又曰:「邢佐臣衰老无能,只见提辍差遣,会个甚事?
只是能取奉人说话。
为甚不与致仕」?
师朴曰:「见亦有文字乞致仕,今来难为因除差遣却令致仕」。
谕曰:「教他致仕」。
挚曰:「候见本人状,别进呈」。
左相曰:「管军事亦候初入日再取旨也」。
崇拯佐臣,挚皆不识。
以所闻考之,皆如宣谕。
近日见密院数拟佐臣及杜师益差遣
佐臣无故换横行为大名路,方辞免未受,又除保州
杜师益自京东将官州钤,又改路钤,又除邢州
所至无半年者,外人亦颇云云,乃知所谕必有闻也。
《诗》曰:「高高在上」,「日监在兹」,可不敬惧乎!
自向日许冲元事时,挚累谓诸公以舜卿可召还宿卫,选一儒将帅平凉
左相不谓然。
今见宣谕,虽心知其是,犹退曰:「舜卿恐不可辍也」。
范五之召,后来闻出于小凤,及范三之祝,众人不知之。
四月七日都堂微仲议欲寝舜卿之召,则一切俱不动矣。
军职亦未阙事。
挚曰:「上或问以军职不阙,则前日何故拟崇拯
如此则是见有子奇之举而寝。
恐未安也」!
微仲曰:「且如此耳!
若不可,则以章楶帅渭,子奇帅庆」。
师朴曰:「之除庆,人犹以为不胜任。
渭则可乎」?
挚曰:「蔡京、蒋子奇皆可帅渭。
谢二亦可」。
微仲彦霖子由皆曰:「恐招言语。
子奇皆不可以代三人」。
挚曰:「然则竞如何」?
微仲曰:「不得已,则子奇径帅渭耳」。
挚曰:「其如公望何」?
四月八日延和奏事,得寝舜卿之召。
谕曰:「子奇可作帅否」?
对曰:「可!
候有阙取旨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七。)」。
/元祐六年五月二日吕惠卿分司,自副使中散大夫光禄卿分司南京,许在外任便居住。
惠卿元祐元年九月谪官,明年中书一期检举法除分司,而言者不已,遂寝。
明年止移宣州居住。
及今又将三年,通仅五期矣。
刑部检举法散官用三期叙,本部欲自量移后理期,此非也。
故将上初,帘中也疑之,故起议论。
既许奏之,遂可。
已而晚得内降,舍人孙升奏封还之。
具坐元责词谓大奸,当废不当牵复。
若不欲终废,犹须依沈括例,七年后可议稍复。
四月吕惠卿刑部宣州后理三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八注文引。)
/元祐六年五月庚午,断任永焘狱。)永焘此狱淹延一年,永焘晓文法,于事精明。
向在吏额房得罪出省,继有讼其私事者,制狱并开封两处勘劾,经恩降外,有冒请食计钱绢八匹,以案问,得杖一百。
刑部检刺配例,既上,都省刑房问难,谓不问从案问本寺,遂改不作按问,从徒一年。
中书疑其前后不同,送刑部刑部如前断。
复上中书
三省聚议,以永焘固无足恤者,但前日吏额事,朝廷选委使主裁。
今缘众怨群挤欲杀之,意如前日伪书之事,而朝廷遂重其罪,正快群仇之私耳,有害政体。
为面陈其详,永焘从法寺元断,又恐无以平众情,则加以千里编管,馀皆未减,经恩者更不降特旨。
众议颇以为酌中。
永焘尝招权作威福,所裁者皆百司吏史,故取怨如此。
给事中留之一夕,明日遂行。
后六日内降御史安鼎言刑赏,乞改正赵思复回授恩泽与其子及任永焘徒罪。
批云:「宜依所奏」。
外封仍印「急速」等字。
挚寻具奏二事,内有合面禀节目
今去垂帘日远,俟二十二日进呈,谨先奏知。
右丞苏辙初不欲奏,便要别议,缘永焘十三日已决讫押行,难改正,须索面奏其详。
以简白,乃签书入。
及垂帘日进呈,焘改作徒刑,依律敕折杖法,小杖决馀罪十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八。)
/元祐六年六月七日除目,以范纯粹延安
吾尝白众:纯粹母老,方自外来,恐难便遣。
微仲彦霖皆谓边事熟,无若此人者。
及进呈,又以其亲老而病。
彦霖曰:「国事重,私计轻」。
众和曰:「然」。
遂可。
十二日范刑侍纯粹事来。
十七日集都堂纯粹至,范既以亲老而病,人子之心,安委以去?
辞帅甚哀。
昨日上前吾亦略为言其故,而吕相决欲其去。
吕相非有他意,特以右府主之固,右府亦特以王彦霖确不肯移,然大抵皆以纯粹习边事详且久耳。
此固国事也,不当以私议免。
然吾尝白二三公,以谓急难之事则可以一切断之,今幸平居无事,亦可以少伸臣子之情。
范母七十,风病八年,卧于床,止有一子,从来饮食起居赖以为命。
今使之离去,似非人情。
吕相曰:「适以鄜延要地,有边机之事未了,故须其人」。
吾曰:「所谓边事,是地界也。
地界之辨于本路者已了当,自来只有熙河地界,未必在延安
适议近已有指挥,今夏人遣使自诣熙河说话,则延安无所事矣」。
又曰:「陕西门户在延安,不独熙地界也」。
吾曰:「使纯粹死,则延安遂不差人乎」?
韩师朴亦曰:「诚是!
诚是!
使其丁忧,则又何如」?
吕相曰:「事至如此,则须别论也」。
吾于上前虽开陈其端,而不欲极力论之。
盖吾所主者,纯粹之私计;
彼所主者,为王事择人。
上之听其难易也。
吕相因请曰:「臣昔为陕西经略判官,而先臣病于家,蒙先帝遣中使按问。
今乞遣人问劳范母以遣其子之意,边事了即召归矣」。
帘中可之。
今日范至都堂,具道昨日宣谕之说。
吕相语之曰:「便归矣!
莫且勉为朝廷行」!
范恳甚切至。
既去,吕相曰:「莫须别商量」。
师朴欲以韩玉汝苏子由欲以范尧夫,吕相欲以苗授,又欲以刘舜卿
吾以班簿示吕相曰:「请于学士待制或前执政内选人」。
皆不可。
吾曰:「从官内外如林,岂无一人可帅者乎?
子奇钱协皆在陕西久,可择一人」。
吕相曰:「皆难保」。
彦霖曰:「纯粹遣不行,则他人若再辞,岂当强之」?
师朴曰:「不若且令纯粹去,严典一指挥」。
吕相曰:「范若免,须与宫观」。
师朴曰:「请谕如此。
来日且再遣之,更看上面如何」。
议事之难,大约如此。
十八日延和谕曰:「昨日遣人谕范母,至其家,果病不虚」。
二三公执前议,仍云:若坚辞,须当行遣,与一閒慢差遣
吾曰:「彼以亲疾面辞,亦须甘心」。
遂不允其乞,仍限五日朝辞。
都省微仲留门下,范纯粹来云:「见吕相已有回意,将诣右府(《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以钱五万赙黄氏庭坚丁母忧
庭坚以《实录》成,当进秩。
请回授其母一郡太郡,勘当久之。
其母卧病累年,庭坚侍药极诚孝。
近闻增甚,吾为趣其所请状,又为择美名与之曰安康郡太君,冀以迎禧却咎。
八日敕下,是夜不起矣,实李公择之姊也。
可为叹恻!
将归葬于洪州分宁,家贫甚,夫人钟爱一女,嫁用三千缗,庭坚一切无违,坐是窭乏(《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马)(朱)、绂、(张)庭坚太学高第。
涓状寝不及二子,庭坚尤有操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注文引。)
/元祐六年六月丙申巩奇俊有文词,然不就规检,喜立事功,往往犯分,躁于进取。
苏辙兄弟奖引之甚力,然好作论议夸诞,轻易臧否人物,其已可畏。
所喜所不喜别白轻重,无所顾忌,以是颇不容于人。
昔坐事窜南荒三年,安患难,一不戚于怀。
归来颜色和豫,气益刚实,此其过人甚远,不得谓无得于道也。
元祐初司马光甚悦之,以为宗正寺丞
意欲立功名,不免时复上书,又有犯分之举,公议恶之。
通判扬州,在任皎皎当事,府赖以治。
谢景温王安礼二守,皆相欢喜。
于是有少年之过,代还。
除知海州,不满意,有所干请。
吕大防爱其才,怜其有志,改与密州
言者交攻,乃下淮南考按。
转运使张修言有状,然不指其实迹,乃罢密州
时到官数月矣!
还京索寞,久之,用恩例乞得太平观
见议者既息,而巩意复有所萌,乃谋得中司特荐,又遍以干求,复除宿州
言者交攻之,再下本路考按。
林积意以为无事,而其言媕娿不坚决,劾者罔上,请再体量。
于是中书具坐谏官郑雍姚勔章疏,下淮东提点刑狱王桓按实。
巩曰是必欲取其有罪而后已,不可留矣。
乃去南京待官期。
挚与巩实连姻,言者攻巩不释,意有在也。
不然,此何等事,而至于如此哉!
元祐以来,以不谨被劾者前后非一,皆不体量,独巩如是,事可知矣!
宿州固未可保也,巩去未几,郑雍姚勔安鼎并乞罢巩宿州,三省议以为然。
苏辙欲候体量。
既进呈,吕大防曰:「已按其事,欲待其来,而言者又如此,更听圣裁」。
挚因进曰:「此一事首尾二年,而言者纷纷不已。
事至寻常,独以巩与臣连姻,所以外言疑臣主之。
然臣从来不曾与议,今莫若罢巩,以慰言者。
俟按见无罪,却还巩一郡,如此亦所以安巩也」。
从之。
挚季子迹实娶巩女云(《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五九。)
/元祐六年六月丙辰彦若有长子仁恕为许之阳翟,贪虐不法有状,提刑钟浚按发之,势甚暴。
彦若上书言:「臣往为谏官,尝劾王安礼
,实安礼党。
恐挟此报怨,狱有不平,愿移狱改推」。
内批「依奏」。
遂于邻路淮南差官,止于许州制勘。
狱成,录问官駮以为失重罪,法当再勘。
去年十月始制狱,于是已半年馀矣。
许州韩维奏曰:「此狱连逮三百数十人,今前勘可断者已决四十二人,馀人尚多。
方此盛暑,若依朝旨移于亳州置狱,即地远冒暑,淹系可矜!
仁恕之妻子已病危笃,士人家尚尔,细民可知。
愿止就本州别推」。
吕大防与二三公议曰:「仁恕案内自盗赃无所駮,止可约此重断足矣」。
法寺刑部约法于都省
时六月三日也。
明日将上仁恕赃,至追两官,除名勒停,更不再勘。
敕下,言者交章,或谓仁恕断轻,失其大罪。
或谓前勘未经伏辨,异时可诉,须当再推。
或谓如不欲再兴狱,而押仁恕赴台取一审状。
其意大抵以挚与彦若婚姻家,事在嫌疑,故力论不已。
又皆通诋彦若为前不合妄乞移狱,是上书不实。
又云谓报雠是诬告,乞重行责。
挚闻诸公于上前说彦若以从官诚不宜辄上言,子有罪,听官司治之可也。
彦若父子之情迫切,而言止乞移推尔,谓为不实诬告,非也。
言者既不止,遂增仁恕陈州编管。
彦若三不允,而请宫观不已,至是乃有此命。
言者惟贾易杨畏安鼎,皆言仁恕恃亲党作过,意谓挚也。
此事挚首曾面奏,以亲嫌,恐招言者指,且文字不敢与闻,故终始不知其议。
每奏及此,先下殿(《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注文引。)
/元祐六年七月辛酉彦若四奏乞外祠,今得在京,疑其未敢安也。
是日内降□章,其间安鼎杨畏皆言彦若贾易乃别论常事。
前日易与对后,章不即下,人籍籍谓彦若因及挚。
今日方降出,则无所及挚。
又谓彦若笃学有纯德,若不能言,而中甚刚,然暗于世故,一切不治人事,与人少意,长厚君子人也。
仁恕事虽出于一时迫切妄作,要是父子之爱,难深责之。
而言者急攻不释,独以挚故耳。
作责词者极口诋之,殊非正言,无一人辨之者。
六月二十八日彦若先罢侍读,今又罢学士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六一注文引。
乞选派将兵修筑赞纳克城奏熙宁七年二月一日 北宋 · 王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六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五○
鄜延路环庆路各差将官一员,选土兵弓箭手各千五百人,泾原路苗授选土兵弓箭手万人,秦凤路选正兵、蕃兵、弓箭手万人,本路选七千人,总三万人,一举修筑赞纳克城。
刘永年殿前都虞候燕逵充马军都虞候苗授步军都虞候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九、《皇朝文鉴》卷三九
右虎贲之士与羽林彀骑、材官蹶张,皆天下拳勇之秀,以严宿卫、厉武节也。
既命帅分总之,而虞度兵计、候司戎事,亦统护之贵职,岂轻任其人哉!
以尔具官某威行军中,名动疆外,材称所付,忠忘其私,乃俾次迁,以补督将之缺。
予命休显,汝思报焉。
程德林真州1092年 北宋 · 苏轼
 押词韵第一部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君为县令元丰中,吏贪功利以病农。
君欲言之路无从,移书谏臣以自通(谏臣,蹇受之也。)
元丰天子为改容,我时匹马江西东。
问之逆旅言颇同,老人爱君如刘宠,小儿敬君鲁恭
尔来明目达四聪,收拾驵骏冀北空,君为赤令有古风。
政声直入明光宫,天厩如海养群龙。
并收其子岂不公(君之子祁举制策,文学行义,为时所称。),白沙何必烦此翁。
苗授特授武泰军节度使殿前副都指挥使勋封食实如故制元祐三年七月十二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五二、《苏文忠公全集》卷三八、《皇朝文鉴》卷三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门下:出总元戎,作先声于士气;
入为环尹,寓军政于国容
将伸阃外之威,以迪师中之吉。
咨于尔众,朕得其人。
侍卫亲军步军副都指挥使威武军节度观察留后持节福州诸军事福州刺史上柱国济南郡开国公食邑二千八百户、食实封三百户苗授,早以异材,见称武略。
被服忠义,有烈丈夫之风;
砥砺廉隅,得士君子之概。
荐扬边圉,益著劳能。
拔自众人,既蒙先帝之遇;
遂拜大将,无复一军之惊。
祗扈殿岩,肃将斋钺。
予欲少长有礼,而兵可用;
汝其夙夜在公,而令必行。
于戏!
爱克厥威罔功,兹为深戒;
师众以顺为武,古有成言。
惟懋乃衷,毋忘朕训。
示谕武泰军官吏军人僧道百姓等敕书元祐三年八月十八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五七、《苏文忠公全集》卷四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敕:朕以苗授赋材勇严,驭众整暇。
擢为宿卫之长,宠以节旄之荣。
惟尔邦人,当谕朕意。
赐新除中大夫尚书右丞刘挚辞恩命不允断来章批答口宣元祐元年十一月十五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五七、《苏文忠公全集》卷四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有敕:卿嘉猷屡告,清议所归。
受之间,臣主无愧
速起视事,副朕所期。
殿前都指挥使燕达已下罢散兴龙节道场香酒果口宣元祐二年十二月一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五八、《苏文忠公全集》卷四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有敕:卿等志在爱君,忠于卫上。
属诞弥之纪庆,修净供以祈年。
宜有颁宠,以旌勤意。
按:步军副都指挥使苗授以下同。
赐新除殿前副都指挥使武泰军节度使苗授辞免恩命第二表不允批答口宣元祐三年七月二十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五九、《苏文忠公全集》卷四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有敕:卿早练武经,晚著边效。
进持帅节,实允佥言。
矧以次迁,无烦恳避。
殿前副都指挥使苗授已下罢散兴龙节道场香酒果口宣元祐三年十一月二十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苏文忠公全集》卷四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有敕:卿等以卫上之忠,属诞弥之庆。
预严净会,以荐寿祺。
及此告成,宜加宠赉。
赐新除中大夫尚书右丞刘挚辞恩命不许断来章批答(一元祐元年十一月1086年11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一、《苏文忠公全集》卷四三、《皇朝文鉴》卷三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览表具之。
道有行藏,时有用舍
岁不我与,难以智求。
道之将行,岂容力避。
大言大利,固当安而受之
小行小廉,非所望于卿者。
成命不再,可无复辞。
赐新除殿前副都指挥使武泰军节度使苗授上第一表辞免恩命不许断来章批答(一 元祐三年七月十九日1088年7月19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二、《苏文忠公全集》卷四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省表具之。
试材以旧,谋帅尤艰。
故以久次用人,欲其深练于事。
而卿辞以锢疾,岂所望哉。
速即乃官,毋复退避。
赐新除殿前副都指挥使武泰军节度使苗授上第一表辞免恩命不许断来章批答(二 元祐三年七月十九日1088年7月19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二、《苏文忠公全集》卷四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览表具之。
环卫之严,节制之重,诞告多士,以长万夫。
朕岂轻用其人哉。
确然固辞,未喻厥指。
往祗朕命,毋旷乃官。
神宗皇帝1069年12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七、《苏文忠公全集》卷二五、《皇朝文鉴》卷五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七一、《崇古文诀》卷二三、《文章正宗》续集卷一八、《璧水群英待问会元》卷一、二七、《永乐大典》卷七五○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六、《文章类选》卷一五、《文编》卷一三、《右编》卷三三、《文章辨体》卷七九、《三续古文奇赏》卷七、《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熙宁四年二月□日,殿中丞直史馆判官告院权开封府推官苏轼谨昧万死再拜上书皇帝陛下:臣近者不度愚贱,辄上封章言买灯事
自知渎犯天威,罪在不赦,席藁私室,以待斧钺之诛。
而侧听逾旬,威命不至,问之府司,则买灯之事,寻已停罢。
乃知陛下不惟赦之,又能听之,惊喜过望,以至感泣。
何者?
改过不吝,从善如流,此之所勉强而力行,秦汉以来之所绝无而仅有。
顾此买灯毫发之失,岂能上累日月之明,而陛下翻然改命,曾不移刻,则所谓智出天下,而听于至愚,威加四海,而屈于匹夫。
臣今知陛下可与为,可与为汤武,可与富民而措刑,可与强兵而伏戎虏矣。
有君如此,其忍负之。
惟当披露腹心,捐弃肝脑,尽力所至,不知其它。
乃者,臣亦知天下之事,有大于买灯者矣,而独区区以此为先者,盖未信而谏,圣人不与,交浅言深,君子所戒,是以试论其小者,而其大者固将有待而后言。
今陛下果赦而不诛,则是既已许之矣,许而不言,臣则有罪,是以愿终言之。
臣之所欲言者三,愿陛下结人心、厚风俗、存纪纲而已。
人莫不有所恃,人臣恃陛下之命,故能役使小民,恃陛下之法,故能胜服强暴。
至于人主所恃者谁与?
《书》曰:「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
言天下莫危于人主也。
聚则为君民,散则为仇雠,聚散之间,不容毫釐。
故天下归往谓之王,人各有心谓之独夫。
由此观之,人主之所恃者,人心而已。
人心之于人主也,如木之有根,如灯之有膏,如鱼之有水,如农夫之有田,如商贾之有财。
木无根则槁,灯无膏则灭,鱼无水则死,农夫无田则饥,商贾无财则贫,人主失人心则亡。
此必然之理,不可逭之灾也。
其为可畏,从古以然。
茍非乐祸好亡,狂易丧志,则孰敢肆其胸臆,轻犯人心?
子产焚《载书》以弭众言,赂伯石以安巨室,以为众怒难犯,专欲难成
而子夏亦曰:「信,而后劳其民;
未信,则以为厉己也」。
商鞅变法,不顾人言,虽能骤致富强,亦以召怨天下,使其民知利而不知义,见刑而不见德,虽得天下,旋踵而失也。
至于其身,亦卒不免,负罪出走,而诸侯不纳,车裂以徇,而秦人莫哀。
君臣之间,岂愿如此。
宋襄公虽行仁义,失众而亡。
田常虽不义,得众而强。
是以君子未论行事之是非,先观众心之向背。
谢安之用诸桓未必是,而众之所乐,则国以乂安。
庾亮之苏峻未必非,而势有不可,则反为危辱。
自古及今,未有和易同众而不安,刚果自用而不危者也。
今陛下亦知人心之不悦矣。
中外之人,无贤不肖,皆言祖宗以来,治财用者不过三司使副判官,经今百年,未尝阙事。
今者无故又创一司,号曰制置三司条例
使六七少年日夜讲求于内,使者四十馀辈,分行营干于外,造端宏大,民实惊疑,创法新奇,吏皆惶惑。
贤者则求其说而不可得,未免于忧;
小人则以其意而度朝廷,遂以为谤。
谓陛下以万乘之主而言利,谓执政以天子之宰而治财,商贾不行,物价腾踊。
近自淮甸,远及川蜀,喧传万口,论说百端。
或言京师正店,议置监官夔路深山,当行酒禁,拘收僧尼常住,减刻兵吏廪禄,如此等类,不可胜言。
而甚者至以为欲复肉刑,斯言一出,民且狼顾。
陛下与二三大臣,亦闻其语矣。
然而莫之顾者,徒曰我无其事,又无其意,何恤于人言。
夫人言虽未必皆然,而疑似则有以致谤。
人必贪财也,而后人疑其盗;
人必好色也,而后人疑其淫。
何者?
未置此司,则无此谤,岂去岁之人皆忠厚,而今岁之人皆虚浮?
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又曰:「必也正名乎」。
今陛下操其器而讳其事,有其名而辞其意,虽家置一喙以自解,市列千金以购人,人必不信,谤亦不止。
制置三司条例司,求利之名也。
六七少年与使者四十馀辈,求利之器也。
驱鹰犬而赴林薮,语人曰,我非猎也,不如放鹰犬而兽自驯。
操网罟而入江湖,语人曰,我非渔也,不如捐网罟而人自信。
故臣以为消谗慝以召和气,复人心而安国本,则莫若罢制置三司条例司
夫陛下之所以创此司者,不过以兴利除害也。
使罢之而利不兴,害不除,则勿罢。
罢之而天下悦,人心安,兴利除害,无所不可,则何苦而不罢。
陛下欲去积弊而立法,必使宰相熟议而后行,事若不由中书,则是乱世之法,圣君贤相,夫岂其然。
必若立法不免由中书,熟议不免使宰相,则此司之设,无乃冗长而无名。
智者所图,贵于无迹。
汉之文、景,《纪》无可书之事,唐之房、杜,《传》无可载之功,而天下之言治者与文、景,言贤者与房、杜。
盖事已立而迹不见,功已成而人不知。
故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
岂惟用兵,事莫不然。
今所图者,万分未获其一也,而迹之布于天下,已若泥中之斗兽,亦可谓拙谋矣。
陛下诚欲富国,择三司官属漕运使副,而陛下与二三大臣,孜孜讲求,磨以岁月,则积弊自去而人不知。
但恐立志不坚,中道而废。
孟子有言:「其进锐者其退速」。
有始有卒,自可徐徐,十年之后,何事不立。
孔子曰:「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使孔子而非圣人,则此言亦不可用。
《书》曰:「谋及卿士,至于庶人,翕然大同,乃底元吉」。
若违多而从少,则静吉而作凶。
今上自宰相大臣,既已辞免不为,则外之议论,断亦可知。
宰相,人臣也,且不欲以此自污,而陛下独安受其名而不辞,非臣愚之所识也。
君臣宵旰,几一年矣,而富国之效,茫如捕风,徒闻内帑出数百万缗,祠部度五千馀人耳。
以此为术,其谁不能。
且遣使纵横,本非令典。
汉武绣衣直指桓帝遣八使,皆以守宰狼藉,盗贼公行,出于无术,行此下策。
宋文帝元嘉之政,比于文、景,当时责成郡县,未尝遣使。
及至孝武,以为郡县迟缓,始命台使督之,以至萧齐,此弊不革。
景陵王子良上疏,极言其事,以为此等朝辞禁门,情态即异,暮宿村县,威福便行,驱追邮传,折辱守宰,公私劳扰,民不聊生。
唐开元中宇文融奏置劝农判官使斐宽等二十九人,并摄御史,分行天下,招携户口,检责漏田。
张说杨玚皇甫璟杨相如皆以为不便,而相继罢黜。
虽得户八十馀万,皆州县希旨,以主为客,以少为多。
及使百官集议都省,而公卿以下,惧威势,不敢异辞。
陛下试取其《传》而读之,观其所行,为是为否?
近者均税宽恤,冠盖相望,朝廷亦旋觉其非,而天下至今以为谤。
曾未数岁,是非较然。
臣恐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
且其所遣,不适宜。
事少而员多,人轻而权重。
夫人轻而权重,则人多不服,或致侮慢以兴争。
事少而员多,则无以为功,必须生事以塞责。
陛下虽严赐约束,不许邀功,然人臣事君之常情,不从其令而从其意。
今朝廷之意,好动而恶静,好同而恶异,指趣所在,谁敢不从。
臣恐陛下赤子,自此无宁岁矣。
至于所行之事,行路皆知其难。
何者?
汴水浊流,自生民以来,不以种稻
秦人之歌曰:「泾水一石,其泥数斗。
且溉且粪,长我禾黍」。
何尝言长我粳稻耶?
今欲陂而清之,万顷之,必用千顷之陂,一岁一淤,三岁而满矣。
陛下遽信其,即使相视地形,万一官吏茍且顺从,真谓陛下有意兴作,上糜帑廪,下夺农时,堤防一开,水失故道,虽食议者之肉,何补于民。
天下久平,民物滋息,四方遗利,盖略尽矣。
今欲凿空访寻水利,所谓即鹿无虞
岂惟徒劳,必大烦扰。
凡有擘画利害,不问何人,小则随事酬劳,大则量才录用
若官私格沮,并重行黜降,不以赦原,若材力不办兴修,便许申奏替换,赏可谓重,罚可谓轻。
然并终不言诸色人妄有陈或官私误兴工役,当得何罪。
如此,则妄庸轻剽,浮浪奸人,自此争言水利矣。
成功则有赏,败事则无诛。
官司虽知其疏,岂可便行抑退。
所在追集老少,相视可否,吏卒所过,鸡犬一空。
若非灼然难行,必须且为兴役。
何则?
格沮之罪重,而误兴之过轻。
人多爱身,势必如此。
且古陂废堰,多为侧近冒耕,岁月既深,已同永业,茍欲兴复,必尽追收,人心或摇,甚非善政。
又有好讼之党,多怨之人,妄言某处可作陂渠,规坏所怨田产,或指人旧业,以为官陂,冒佃之讼,必倍今日。
臣不知朝廷本无一事,何苦而行此哉。
自古役人,必用乡户,犹食之必用五谷,衣之必用丝麻,济川之必用舟楫,行地之必用牛马,虽其间或有以他物充代,然终非天下所可常行。
今者徒闻江浙之间,数郡雇役,而欲措之天下,是犹见燕晋之枣栗,岷蜀之蹲鸱,而欲以废五谷,岂不难哉。
又欲官卖所在坊场,以充衙前雇直,虽有长役,更无酬劳,长役所得既微,自此必渐衰散,则州郡事体,憔悴可知。
士大夫捐亲戚,弃坟墓,以从宦于四方者,宣力之馀亦欲取乐,此人之至情也。
若凋弊太甚,厨传萧然,则似危邦之陋风,恐非太平之盛观。
陛下诚虑及此,必不肯为。
且今法令莫严于御军,军法莫严于逃窜,禁军三犯,厢军五犯,大率处死
然逃军半天下,不知雇人为役,与厢军何异。
若有逃者,何以罪之,其势必轻于逃军,则其逃必甚于今日,为其官长,不亦难乎?
近者虽使乡户颇得雇人,然而所雇逃亡,乡户犹任其责。
今遂欲于两税之外,另立一科,谓之庸钱,以备官雇。
则雇人之责,官所自任矣。
唐杨炎废租庸调以为两税,取大历十四年应干赋敛之数,以定两税之额,则是租调与庸,两税既兼之矣。
今两税如故,柰何复欲取庸。
圣人之立法,必虑后世,岂可于两税之外,别出科名哉!
万一不幸,后世有多欲之君,辅之以聚歛之臣,庸钱不除,差役仍旧,使天下怨讟,推所从来,则必有任其咎者矣。
又欲使坊郭等第之民,与乡户均役,品官形势之家,与齐民并事。
曰:「《周礼》田不耕者出屋粟,宅不毛者有里布。
而汉世宰相之子,不免戍边」。
此其所以藉口也。
古者官养民,今者民养官。
给之以田而不耕,劝之以农而不力,于是乎有里布屋粟夫家之征。
今民无以为生,去为商贾,事势当尔,何名役之。
且一岁之戍,不过三日,三日之雇,其直三百。
今世三大户之役,自公卿以降,毋得免者,其费岂特三百而已。
大抵事若可行,不必皆有故事。
若民所不悦,俗所不安,纵有经典明文,无补于怨。
若行此二者,必怨无疑。
女户单丁,盖天民之穷者也。
古之王者,首务恤此。
而今陛下首欲役之,此等茍非户将绝而未亡,则是家有丁而尚幼,若假之数岁,则必成丁而就役,老死而没官。
富有四海,忍不加恤。
孟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春秋》书「作丘甲」、「用田赋」,皆重其始为民患也。
青苗放钱,自昔有禁。
今陛下始立成法,每岁常行,虽云不许抑配,而数世之后,暴君污吏,陛下能保之欤?
异日天下恨之,国史记之曰,青苗钱自陛下始,岂不惜哉!
且东南买绢,本用见钱,陕西粮草,不许折兑,朝廷既有著令,职司又每举行。
然而买绢未尝不折盐,粮草未尝不折钞,乃知青苗不许抑配之,亦是空文
只如治平之初拣刺义勇,当时诏旨慰谕,明言永不戍边,著在简书,有如盟约。
于今几日,议论已摇,或以代还东军,或欲抵换弓手,约束难恃,岂不明哉。
纵使此令决行,果不抑配,计其间愿请之户,必皆孤贫不济之人,家若自有赢馀,何至与官交易。
此等鞭挞已急,则继之逃亡,逃亡之馀,则均之邻保。
势有必至,理有固然。
且夫平之为法也,可谓至矣,所守者约,而所及者广。
借使万家之邑。
止有千斛,而谷贵之际,千斛在市,物价自平。
一市之价既平,一邦之食自足,无操瓢乞丐之弊,无里正催驱之劳。
今若变为青苗,家贷一斛,则千户之外,孰救其饥?
常平官钱,患其少,若尽数收籴,则无借贷,若留充借贷,则所籴几何,乃知常平青苗,其势不能两立,坏彼成此,所丧愈多,亏官害民,虽悔何逮。
臣窃计陛下欲考其实,则必亦问人,人知陛下方欲力行,必谓此法有利无害。
以臣愚见,恐未可凭。
何以明之?
臣顷在陕西,见刺义勇,提举诸县,臣尝亲行,愁怨之民,哭声振野。
当时奉使还者,皆言民尽乐为。
希合取容,自古如此。
不然,则山东之盗,二世何缘不觉?
南诏之败,明皇何缘不知?
今虽未至于此,亦望陛下审听而已。
汉武之世,财力匮竭,用买人桑弘羊,买贱卖贵,谓之均输。
于时商贾不行,盗贼滋炽,几至于乱。
孝昭既立,学者争排其霍光顺民所欲,从而予之,天下归心,遂以无事。
不意今者此论复兴。
立法之初,其尚浅,徒言徙贵就贱,用近易远。
然而广置官属,多出缗钱,豪商大贾,皆疑而不敢动,以为虽不明言贩卖,然既已许之变易变易既行,而不与商贾争利者,未之闻也。
夫商贾之事,曲折难行,其买也先期而与钱,其卖也后期而取直,多方相济,委曲相通倍称之息,由此而得。
今官买是物,必先设官置吏,簿书廪禄,为费已厚,非良不售,非贿不行,是以官买之价,比民必贵,及其卖也,弊复如前,商贾之利,何缘而得。
朝廷不知虑此,乃捐五百万缗以予之。
此钱一出,恐不可复。
纵使其间薄有所获,而征商之额,所损必多。
今有人为其主牧牛羊,不告其主,而以一牛易五羊。
一牛之失,则隐而不言,五羊之获,则指为劳绩。
陛下以为坏常平而言青苗之功,亏商税而取均输之利,何以异此?
陛下天机洞照,圣略如神,此事至明,岂有不晓?
必谓已行之事,不欲中变,恐天下以为执德不一,用人不终,是以迟留岁月,庶几万一,臣窃以为过矣。
古之英主,无出汉高
郦生谋挠楚权,欲复六国,高祖曰善,趣刻印,及闻留侯之言,吐哺而骂之曰,趣销印。
夫称善未几,继之以骂,刻印、销印,有同儿戏。
何尝累高祖之知人,适足明圣人之无我。
陛下以为可而行之,知其不可而罢之,至圣至明,无以加此。
议者必谓民可与乐成,难与虑始,故劝陛下坚执不顾,期于必行。
此乃战国贪功之人,行险侥倖之,陛下若信而用之,则是徇高论而逆至情,持空名而邀实祸,未及乐成,而怨已起矣。
臣之所愿结人心者,此之谓也。
士之进言者,为不少矣,亦尝有以国家之所以存亡、历数之所以长短告陛下者乎?
夫国家之所以存亡者,在道德之浅深,不在乎强与弱;
历数之所以长短者,在风俗之厚薄,不在乎富与贫。
德诚深,风俗诚厚,虽贫且弱,不害于长而存。
德诚浅,风俗薄,虽强且富,不救于短而亡。
人主知此,则知所轻重矣。
是以古之贤君,不以弱而忘道德,不以贫而伤风俗,而智者观人之国,亦以此而察之。
齐至强也,周公知其后必有篡弑之臣。
卫至弱也,季子知其后亡。
吴破楚入郢,而陈大夫逢滑知楚之必复。
晋武既平吴,何曾知其将乱。
隋文既平陈,房乔知其不久。
元帝斩郅支,朝呼韩,功多于武、宣矣,偷安而王氏之衅
宣宗收燕赵,复河湟,力强于宪、武矣,消兵而庞勋之乱起。
故臣愿陛下务崇道德而厚风俗,不愿陛下急于有功而贪富强。
使陛下富如隋,强如秦,西取灵武,北取燕蓟,谓之有功可也,而国之长短,则不在此。
夫国之长短,如人之寿夭,人之寿夭在元气,之长短在风俗。
有豗羸而寿考,亦有盛壮而暴亡。
若元气犹存,则豗羸而无害。
及其已耗,则盛壮而愈危。
是以善养生者,慎起居,节饮食,导引关节,吐故纳新。
不得已而用药,则择其品之上、性之,可以久服而无害者,则五脏和平而寿命长。
不善养生者,薄节慎之功,迟吐纳之效,厌上药而用下品,伐真气而助强阳,根本已空,僵仆无日。
天下之势,与此无殊。
故臣愿陛下爱惜风俗,如护元气。
古之圣人,非不知深刻之法可以齐众,勇悍之夫可以集事,忠厚近于迂阔,老成初若迟钝。
然终不肯以彼而易此者,知其所得小而所丧大也。
曹参贤相也,曰慎无扰狱市。
黄霸,循吏也,曰治道去泰甚。
或讥谢安以清谈废事,笑曰,秦用法吏,二世而亡。
刘晏度支,专用果锐少年,务在急速集事,好利之党,相师成风。
德宗初即位,擢崔祐甫为相。
祐甫以道德宽大,推广上意,故建中之政,其声翕然,天下想望,庶几贞观。
卢杞为相,讽上以刑名整齐天下,驯致浇薄,以及播迁。
我仁祖之驭天下也,持法至宽,用人有叙,专务掩覆过失,未尝轻改旧章。
然考其成功,则曰未至,以言乎用兵,则十出而九败,以言乎府库,则仅足而无馀。
徒以德泽在人,风俗知义。
是以升遐之日,天下如丧考妣,社稷长远,终必赖之。
仁祖可谓知本矣。
今议者不察,徒见其末年吏多因循,事不振举,乃欲矫之以苛察,齐之以智能,招来新进勇锐之人,以图一切速成之效,未享其利,浇风已成。
且大时不齐,人谁无过,国君含垢,至察无徒。
若陛下多方包容,则人材取次可用,必欲广置耳目,务求瑕疵,则人不自安,各图茍免,恐非朝廷之福,亦岂陛下所愿哉。
汉文欲拜虎圈啬夫,释之以为利口伤俗,今若以口舌捷给而取士,以应对迟钝而退人,以虚诞无实为能文,以矫激不仕为有德,则先王之泽,遂将散微。
自古用人,必须历试
虽有卓异之器,必有已成之功,一则使其更变而知难,事不轻作,一则待其功高而望重,人自无辞。
昔先主以黄忠为后将军,而诸葛亮忧其不可,以为忠之名望,素非之伦,若班爵遽同,则必不悦,其后关羽果以为言。
黄忠豪勇之姿,以先主君臣之契,尚复虑此,况其他乎,世谓汉文不用贾生,以为深恨。
臣尝推究其旨,窃谓不然。
贾生固天下之奇才,所言亦一时之良策。
然请为属国欲以系单于,则是处士之大言,少年之锐气。
高祖以三十万众,困于平城当时将相群臣,岂无贾生之比,三表五饵,人知其疏,而欲以困中行说不可信矣。
兵,凶器也,而易言之,正如赵括之轻秦,李信之易楚。
文帝亟用其,则天下殆将不安。
使贾生尝历艰难,亦必自悔其,施之晚岁,其术必精,不幸丧亡,非意所及。
不然,文帝岂弃材之主,绛,灌岂蔽贤之士。
至于晁错号刻薄文帝之世,止于太子家令,而景帝既立,以为御史大夫申屠嘉贤相,发愤而死,纷更政令,天下骚然。
及至七国发难,而之术亦穷矣。
文、景优劣,于斯可见。
大抵名器爵禄,人所奔趋,必使积劳而后迁,以明持久而难得。
则人各安其分,不敢躁求。
今若多开骤进之门,使有意外之得,公卿侍从,跬步可图,其得者既不肯以侥倖自名,则其不得者必皆以沉沦为恨。
使天下常调,举妄心,耻不若人,何所不至,欲望风俗之厚,岂可得哉?
选人之改京官,须十年以上。
荐更险阻,计析毫釐。
其间一事聱牙至终身沦弃。
今乃以一言之荐,举而与之,犹恐未称,章服随至。
使积劳久次而得者,何以厌服哉?
夫常调之人,非守则令,员多阙少,久已患之,不可复开多门以待巧进。
若巧者侵夺已甚,则拙者迫怵无聊,利害相形,不得不察。
故近岁朴拙之人愈少,而巧佞之士益多。
惟陛下重之惜之,哀之救之。
如近日三司献言,使天下郡选一人,催驱三司文字,许之先次指射以酬其劳,则数年之后,审官吏部,又有三百馀人得先占阙,常调待次,不其愈难,此外勾当发运均输,按行农田水利,已振监司之体,各怀进用之心,转对者望以称旨而骤迁,奏课者求为优等而速化,相胜以力,相高以言,而名实乱矣。
惟陛下以简易为法,以清净为心,使奸无所缘,而民德归厚
臣之所愿厚风俗者,此之谓也。
古者建国,使内外相制,轻重相权
周如唐,则外重而内轻。
如秦如魏,则外轻而内重。
内重之弊,必有奸臣指鹿之患。
外重之弊,必有大国问鼎之忧。
圣人方盛而虑衰,先立法以救弊。
我国家租赋籍于计省,重兵聚于京师,以古揆今,则似内重。
恭惟祖宗所以深计而预虑,固非小臣所能臆度而周知。
然观其委任台谏之一端,则是圣人过防之至计。
历观秦、汉以及五代谏诤而死,盖数百人。
而自建隆以来,未尝罪一言者,纵有薄责,旋即超升,许以风闻,而无官长,风采所系,不问尊卑。
言及乘舆,则天子改容;
事关廊庙,则宰相待罪。
仁宗之世,议者讥宰相但奉行台谏风旨而已。
圣人深意,流俗岂知。
台谏固未必皆贤,所言亦未必皆是,然须养其锐气而借之重权者,岂徒然哉,将以折奸臣之萌,而救内重之弊也。
夫奸臣之始,以台谏折之而有馀;
及其既成,以干戈取之而不足。
今法令严密,朝廷清明,所谓奸臣,万无此理。
然而养猫所以去鼠,不可以无鼠而养不捕之猫。
畜狗所以防奸,不可以无奸而畜不吠之狗。
陛下得不上念祖宗设此官之意,下为子孙立万一之防,朝廷纪纲,孰大于此?
臣自幼小所记,及闻长老之谈,皆谓台谏所言,常随天下公议,公议所与,台谏亦与之,公议所击,台谏亦击之。
及至英庙之初,始建称亲之议,本非人主大过,亦无礼典明文,徒以众心,公议不允,当时台谏,以死争之。
今者物论沸腾,怨讟交至,公议所在,亦可知矣,而相顾不发,中外失望。
夫弹劾积威之后,虽庸人亦可奋扬
风采消委之馀,虽豪杰有所不能振起
臣恐自兹以往,习惯成风,尽为执政私人,以致人主孤立,纪纲一废,何事不生。
孔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欤?
其未得之也,患得之;
既得之,患失之。
茍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臣始读此书,疑其太过,以为鄙夫之患失,不过备位而茍容。
及观李斯蒙恬之夺其权,则二世以亡秦,卢杞李怀光之数其恶,则误德宗以再乱。
其心本于患失,而其祸乃至于丧邦。
孔子之言,不为过。
是以知为国者,平居必有忘躯犯颜之士,则临难庶几有徇义守死之臣。
若平居尚不能一言,则临难何以责其死节?
人臣茍皆如此,天下亦曰殆哉。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和如和羹,同如济水。
孙宝有言:「周公上圣,召公大贤,犹不相悦,著于经典。
两不相损」。
晋之王导,可谓元臣,每与客言,举坐称善,而王述不悦,以为人非,安得每事尽善,亦歛衽谢之。
若使言无不同,意无不合,更唱迭和,何者非贤。
万一有小人居其间,则人主何缘知觉。
臣之所愿存纪纲者,此之谓也。
臣非敢历诋新政,苟为异论,如近日裁减皇族恩例、刊定任子条式、修完器械、阅习鼓旗,皆陛下神算之至明,乾刚之必断,物议既允,臣敢有词。
至于所献之三言,则非臣之私见,中外所病,其谁不知。
昔禹戒舜曰:「无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
舜岂有是哉!
周公成王曰:「毋若商王受之迷乱,酗于酒德」。
成王岂有是哉!
周昌汉高刘毅以晋武为桓、灵,当时人君,曾莫之罪,而书之史册,以为美谈。
使臣所献三言,皆朝廷未尝有此,则天下之幸,臣与有焉。
若有万一似之,则陛下可不察。
然而臣之为计,可谓愚矣。
以蝼蚁之命,试雷霆之威,积其狂愚,岂可数赦,大则身首异处,破坏家门,小则削籍投荒,流离道路。
虽然,陛下必不为此,何也?
臣天赋至愚,笃于自信。
向者与议学校贡举,首违大臣本意,已期窜逐,敢意自全。
而陛下独然其言,曲赐召对,从容久之,至谓臣曰:「方今政令得失安在,虽朕过失,指陈可也」。
臣即对曰:「陛下生知之性,天纵文武,不患不明,不患不勤,不患不断,但患求治太速,进人太锐,听言太广」。
又俾具述所以然之状。
陛下领之曰:「卿所献三言,朕当熟思之」。
臣之狂愚,非独今日,陛下容之久矣。
岂其容之于始而不赦之于终,恃此而言,所以不惧。
臣之所惧者,讥刺既众,怨仇实多,必将诋臣以深文,中臣以危法,使陛下虽欲赦臣而不可得,岂不殆哉。
死亡不辞,但恐天下以臣为戒,无复言者,是以思之经月,夜以继昼,表成复毁,至于再三。
感陛下听其一言,怀不能已,卒吐其
惟陛下怜其愚忠而卒赦之,不胜俯伏待罪忧恐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