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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直卿1180年12月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九五、《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
南轩去冬得疾,亟遣人候之。
春中人回,得正月半后书,犹未有他。
不数日闻讣,则以二月二日逝去矣。
闻之痛悼不可为怀。
闻其临终犹手书遗劄数千言,不数刻而终。
劄中大概说亲君子、远小人,甚切当世之弊,此尤可伤痛也。
此若得脱,即便道往哭之而后归耳庚子
南轩云亡,吾道益孤,朋友亦难得十分可指拟者,所望于贤者不轻,千万勉旃!
此中文字彦忠皆写得,已属令一一呈似矣。
台州相见否?
更劝其子细讲学为佳。
书来,所说殊未端的,可惜只如此,便更不求进步也。
昨收书,报及郑台州之讣,执书惊愕失声,何天无意于斯世而偏祸吾党如此之酷?
痛哉!
痛哉!
自此每一念,未尝不酸鼻也。
此间今年枯旱可畏,有弥望十数里而无一穗之可收者。
政恶所招,无可言者。
然不敢不究心措置,但势亦有不得行者,未知终能不得罪于斯人否耳。
力请丐归,计亦未必可得,但恐自以罪戾罢逐耳。
世态不佳,老病益厌俯仰,但思归卧林间,与如直卿者一二人相与讲论,以终素业耳。
诸经旧说皆看得一过,其间亦有改定处。
「自慊」却须用旧说,方见得自家有力。
紧要是从本原上说来,比前日尤亲切。
所谕羞恶未亡者,此乃真是当得「伪学」二字。
朋友中只此一番拍试,拣汰伪冒,大段得力。
但此道之传不绝如线,深使人忧惧也。
来岁聚徒,势所不免。
但此间屋子空虚多时,不知如何处置也。
本领分明,义利明白,闲时都如此说,及至临小利害,便靠不得,此则尤可虑也。
礼书》想已有次第,吴伯丰已寄得《祭礼》来。
渠以职事,无暇及此,只是李宝之编集,又不能尽依此中写去条例。
其甚者如《祭法》、《祭义》等篇,已送还令其重修,《特牲》等篇,亦有未入例处。
旦夕更取《家乡礼》参校令归一,却附去,烦看过。
《王朝礼》已送与子约,令附音疏。
但恐渠亦难得人写,不能得耳。
近报误举伪学人许令首正,观此头势,恐子合受得王漕文字,亦不稳当。
人生仕宦,聊尔随缘,亦何必须改官而包羞忍耻,处此危疑之地乎?
伯丰书云,其所厚者以其无所私祷,寄声欲绳治之,子约亦甚称其所守之固。
但世路如此,所可忧者,不但道学而已。
任尉甚不易得,然不欲深与之交,恐复累渠入伪党也。
季通家为乡人陵扰百端,几不可存立,因书嘱其阴护之为佳。
时事大概,此亦闻之。
但诸人狼狈,殊非所望耳。
子约终是好,不知已行遣未?
此事未开口,断置已定,多少快活。
可为致意,未及奉庆也。
黄商伯事,殊不闻首末,子约书亦言其举措有未善处。
不知救荒何所关于近习,而恶之若是耶?
骇机飞语殊可忧畏,疏远遁藏,然犹不敢不跼蹐也。
揆路曾相见否?
其说果何如?
邸报中见外间事赖诸贤维持,且尔无大疏失。
但定省一节,都不见人说著,此甚可惧,非小故也。
彼中亲所见闻,有何节目
因便烦子细报来。
彼中且如来喻亦善。
世道如此,吾人幸得窃闻圣贤遗教,安可不推所闻以拯斯人之溺?
政使不得行于当年,亦须有补于后也。
常教整顿学校,亦甚不易。
可与晦伯说,渠家有两世奏议,烦晦伯为借录得一本见寄为幸。
辛卿鬻盐,得便且罢却为佳。
《中庸》不暇看,但所改「物之终始」处殊未安,可更思之。
近却改得《论语》中两三段,如叶公子路曾晰之志,如「知我其天」之类,颇胜旧本,旦夕录去。
子约除官可喜,今固未有大段担负,且看岁寒如何耳。
此间数日来整顿《纲目》,事却甚简,乃知日前觉得繁,只是局生
要之天下事一一身亲历过,更就其中屡省而深察之,方是真实穷理,自然不费心力也。
赵帅所云前官事不须理会,亦是一说,未可便以为非。
然只此便见合得显荣通达处。
如今世路未论邪正,只刚强底便是八九分不得便宜了也。
大学》向所写者自谓已是定本,近因与诸人讲论,觉得「絜矩」一章尚有未细密处。
文字元来直是难看。
彼才得一说,终身不移者,若非上智,即是下愚也。
此番出来,更历锻炼,尽觉有长进处。
向来未免有疑处,今皆不疑矣。
《中庸》三纸已细看,但元本不在此,记得不子细。
然大概看得,恐是《或问》简径而《章句》反成繁冗(如「鸢鱼」下添解说之类。)
又《集解》逐段下驳诸先生说,亦恐太迫,不稳便,试更思之。
或只如旧而添《集解》、《或问》以载注中之说,如何?
为学直是先要立本,文义却可且与说出正意,令其宽心玩味,未可便令考校同异,研究纤密,恐其意思促迫,难得长进。
将来见得大意,略举一二节目渐次理会,盖未晚也。
此是向来定本之误,今幸见得,却烦勇革,不可苟避讥笑,却误人也。
陈君举门人曹器远来此,不免极力为言其学之非,又生一秦矣。
所谓艰窘之状,令人恻然,不知何故前此都不说着,今乃一旦骤至此也?
自困涸辙,无力相赒,深负愧叹也。
然于此患难之际,正当有以自处,不至大段为彼所动,乃见学力,不然,即与世俗戚戚于贫贱者何以异耶?
辞免文字至今未得遣去,盖封事字数颇多,昨日方写得了,更须装三两日方得发也。
所欲言者,不论大小浅深,皆已说尽,明主可为忠言,想不至有行遣。
但能寝罢召命,即为幸耳。
万一不遂,不免一行,更不能做得文字,只是面奏乞归也(或更要略说道学。)
大学》、《中庸集注》中及《大学或问》改字处附去,可子细看过,依此改定令写。
但《中庸或问》改未得了为挠耳。
今年早晚禾皆损,州县官员不足恃赖,未知明年复如何。
此外可深虑者不止一端,亦非独为一身一家虑也。
时论未平,不谓闲废无能之人,每烦君大夫旰食之忧如此。
比读邸报,不胜恐惧。
今章中所及,如泉相者已行遣,湖守疏中亦及彭子寿,田子真以蛊毒事又下漕司究治,其势骎骎,恐未容饱食而安坐也。
礼书》缘迁徙扰扰,又城中人事终日汩没,不得功夫点对。
所编甚详,想多费心力。
但以王侯之礼杂于士礼之中,不相干涉,此为大病。
又所分篇目颇多,亦是一病。
今已拆去大夫以上,别为《丧大记》一篇。
其间有未及填写处,可一面令人补足,更照别纸条目整顿诸篇,简洁而无漏落,乃为佳耳。
修定之后,可旋寄来看过,仍一面附入音疏,速于岁前了却,亦是一事。
盖衰老疾病旦暮不可保,而罪戾之踪又未知所税驾。
兼亦弄了多时,人人知有此书,若被此曹切害,胡写两句取去烧了,则前功俱废,终为千载之恨矣。
明州书来,亦说前数卷已一面附疏。
《王朝礼》初欲自整顿,今无心力看得,已送子约,托其□定,仍令一面附疏。
彼中更有《祭礼》,工夫想亦不多。
伯丰宝之能便下手,亦只须数月可也。
但《仪礼》只有士大夫祭法,不可更以王侯之礼杂于其中。
须如前来所定门目,别作《庙制》、《九献》及《郊社》诸篇,乃为尽善(已再条具寄之矣。)
幸亦时为促之,并得岁前了当为佳。
荣霤之说,别纸奉报。
可更详考,便中报及也。
近日眼病,全看文字不得。
但因讲论,见得此理愈见分明,门路愈见径直。
前日答吉州王岘书中有数句,颇甚简当,今谩录去,可以示甘吉父也。
乃乡来子约所馆之家,因子约来通问也。
子约又入王南强章疏,只此数人,东涌西没,到处出见,甚可笑也。
周朴甚可念,一书并信烦因便寄与,勿令浮湛为佳。
恭父竟坐其事,部中行下取索,不知意欲坐以何罪。
州郡知其无辜,欲为回申,而恭父不愿也,已发去矣。
此却差强人意也。
孙之、李和卿甚不易,因书或相见,烦各为致区区。
当暑目昏,不及拜书也。
杨子直甚入时宜,不知亦只避得可避底,枉了做许模样也。
伪学之章首辨张非伪学,盖前此刘元秀力荐王炎作察官,而韩以受知张门为疑,故此章着意如此分别。
非独欺天,亦欺韩也。
故其后复申所陈荐举之说,乃是首尾专为王地,冷眼旁观,手足俱露,甚可笑也。
且看此人终必得志。
盖此事中间已似稍缓,却缘近日一缴,其徒得以藉口,复肆沸腾,已行遣人势必从头再有行遣。
张乃孟远之弟,本依韩、刘,今此以官满欲差遣之故上书,外为直言而中实删去,又以未删之本示刘,而刘以示沈,故及于祸。
此乃以邪攻邪,自贻伊戚。
然遂死于道路,亦可伤也,又可惧也。
今冬上饶括苍兴国学者近十馀人到此,新书院已可居矣。
逐日幸有讲论,足以自警。
其间亦颇有可说话者,所恨直卿不在此,不得与之琢磨也。
初七日遣得辞免近四十纸,奏劄所欲言者,略已尽之。
但犹有记不起者,不奈何耳。
今必已到彼多日,不知圣意如何。
若得遂退藏,千万之幸。
如其不然,到彼亦别无话可说,只是乞归耳。
直卿来岁之计果何所定?
此人回幸见报。
若在后山,此间诸生亦有能往者,老拙亦时可一到也。
近日朋友来者颇多,万正淳黄子耕吴伯丰皆在此。
诸人皆见陆子静来,甚有议论。
此间近亦有与之答问论太极书,未及写去,大率其论与林明州不相远也。
《仪礼》疏义已附得《冠义》一篇,今附去看。
《家乡》、《邦国》四类已付明州诸人,依此编入。
其《丧》、《祭礼》可便依此抄节写入。
只《觐礼》一篇在此,须自理会。
《祭礼》亦草编得数纸,不知所编如何?
今并附去,可更斟酌。
如已别有规摹,则亦不须用此也。
可早为之,趁今年秋冬前了却,从头点对,并写得十数本分朋友,藏在名山,即此身便是无事人。
不妨闭门静坐,作粥饭僧,过此残年也。
今日吾辈只有此事是着紧处,若打不过,即上蔡所谓能言空如鹦鹉者为不虚矣。
伯丰刘五哥说已得诸司文字,以彼之才,固有以取之。
但正用此时得之,亦不能使人无疑耳。
目前朋友思索明快未有其比,心甚惜之。
然于事有难言者。
因与之语,要当有以警之,救得此人,亦非细事。
若此处打不过了,更说甚操存涵养耶?
辅汉卿万正淳皆留此两月而后去,其他朋友数人亦将去矣。
诸人皆为外间浮论攻击,不敢自安而去。
其实欲见害者,亦何必实有事迹与之相违?
但引笔行墨数十行,便可使过岭矣,此亦何地可避耶?
世人见处浅狭例如此,令人慨叹。
又来学者亦未见卓然可恃以属此道之传者。
今更有此间隔,益难收拾,不谓吾道之否一至此也。
思虑及此,又使人深惜伯丰之不能自立,曷尝见有颜子而为桓司马家臣耶?
子约却是着实,但又有一种不通透处激恼人。
时鱼多骨,金橘太酸,天下事极难得如人意也。
礼书如何?
此已了得《王朝礼》,通前几三十卷矣。
但欲将《冠礼》一篇附疏,以为诸篇之式,分与四明永嘉子约刘用之诸人,依式附之,庶几易了。
适已报与子约,或就令编此一篇,或直卿自为编定此一篇,并以见寄,当择其精者用之
此本已定,即伯丰宝之辈皆可分委也。
病躯脚气未动,但目益昏,恐更数月,遂不复见物。
以此急欲了此书,及未盲间读得一过,粗偿平生心愿也。
曾致虚书云,江东漕司行下南康毁《语》、《孟》板,刘四哥却云被学官申不可,遂已。
此其势决难久存,只此礼书,传者未广,若被索去烧了,便成枉费许多工夫,亦不可多向人前说着也。
谢表谩录去看,勿以示人。
初时更有数语,后为元善所删。
然亦无甚紧要,若谓取祸,则只此亦足以发其机也。
子约颇爱泰儿,亦已嘱令随诸生程课督察之矣。
婺州近日一种议论愈可恶,大抵名宗吕氏而实主同父。
潘家所招馆客往往皆此类,深可忧叹。
亦是伯恭有以启之,令人不无可恨耳。
近日郡事浸简,岁事亦可望。
但经界指挥不下,恐复为浮议所摇(前此留报书皆谓可行,独王不报书。)
疑此间受漳浦之廛者或与当路厚善,必实为此谋耳。
若果如此,乃漳人之不幸而老守之幸,岁里即可丐归矣。
寄来算法已收,只此一事,其说数端,信知义理之难穷也。
知与刘潘诸人相聚甚乐,恨不在近,资讲论之益。
但《春秋》难看,尤非病后所宜。
且读他经《论》《孟》之属,如不食马肝,亦未为不知味也。
所以答子约者甚佳,但恐亦不必如此。
今所虑者,独恐物不格、知不至耳。
知至则自见得义利公私之下毫发不放过也。
伯丰绝交之事,渠必不能办,只韬藏避谤,逡巡引却,似亦不为甚难。
游诚之,但以误受举削之故,至今不为改秩,计已近十年。
彼其人固多可议,而为学又非伯丰比。
且其亲年已高,而身亦五十馀岁矣,乃能断置如此,则其长处亦不可诬也。
若与之交浅言深,但微与说及此意,劝之以晦迹避谤,当无不可也。
好朋友难得,近日数为人所误,令人意绪不佳,深恐又失此人,故不能不关念耳。
大学或问》「齐家治国」章「今善好恶」改作「今反其好」,《中庸章句》「素隐」下添「隐谓卑陋也(在「本来也」之下。)」,「本无可称」改作「本来卑陋」。
江西书,吴伯丰果以去得疾不起。
见其思索通晓,气象开阔,朋友中少能及之;
子约元德书来,皆言其自树立之意,尤不可及。
法门衰败之,又适丧如此等人,尤可痛悼也。
子约累书来,辨《中庸》首章戒谨恐惧与谨其独不是两事,又须说心有指未发而言者,方说得「心」字,未说得「性」字,又须说是耳无闻、目无见、心无知觉时,方是未发之中,其说愈多,愈见纷拿。
又争「配义与道」是将道义来配此气。
如何有人读许多书,胸中乃如此黑暗?
彭子寿初亦疑《中庸》首章,近得书,却云已释然矣,方知章句之说为有功也。
张元德说得颇胜子约,而其兄元瞻看得尤好。
若得伯丰且在,与之切磨,可使江西一带路径不差。
今既不如所望,而子约辈湛滞胶固,不可救拔,每得其书,辄为之数日作恶也。
病中看得《孟子要略》章章分明,觉得从前多是衍说。
已略修正,异日写去。
此书似有益于学者,但不合颠倒却圣贤成书,此为未安耳。
大学诸生看者多无入处,不知病在甚处。
似是规摹太广,令人心量包罗不得也。
不如看《语》、《孟》者,渐见次第。
季通比已得其到道州书,地主颇宽假之。
计渠亦能自处,不知赦后还可得量移否。
纯夫甚可念,欲寄一书问劳之,亦复不暇。
亦恐彼中难得便耳。
谢表为众人改坏了,彼犹有语,是直令人不得出气也。
此辈略不自思自家是何等物类,乃敢如此,殊可悯笑也。
书院中只古田林子武婺州傅君定在此,读书颇有绪。
傅尤刻苦,前此亦多读书,但未有端的用心处。
近方令其专一,渐次读书,觉得却有立作,将来或可望也。
孙丈书已收,书中盛称仁卿政事之美,恨不得闻其详也。
亲旧皆劝谢绝宾客,散遣学徒,然其既来,即无可绝之理,姑复任之。
若合过岭,亦是前定,非关门闭户所能避也。
晦伯人来,得近问,知山中读书之乐,甚慰。
但不应举之说终所未晓,朋友之贤者,亦莫不深以为疑,可更思之。
固知试未必得,然以未必得之心随例一试,亦未为害也。
痰嗽已向安否?
亦不可不早治也。
牒试中间辛宪汤倅过此,皆欲为问,既而皆自有客,不复可开口。
其伪冒者固不容复动念,知却刘倅之请,甚善。
宗官衡阳之嫌,固亦所当避也。
吾人所处,着个「道理」二字,便自是随众不得。
此是不可易之理,但看处之安与否。
前书所论鬼神之说,后来看得如何?
程书中说此话处数条(《东见录》中尤多。),可类聚看,须自见谛当处也。
迁居扰扰中,亦有一二学者在此,虽不得子细讨论,然大抵未有担荷得者,此甚可虑。
陈正己来自建昌,实亦明爽,但全别是一般说话。
所谓伯恭之学一传到此,甚可惧耳。
近有临江军张洽秀才来,资质甚好,可喜可喜。
书院方盖屋,未得成就,度须更两月方可居耳。
此女得归德门,事贤者,固为甚幸。
但早年失母,阙于礼教,而贫家资遣不能丰备,深用愧恨。
想太夫人慈念,必能阔略。
然妇礼不可缺者,亦更赖直卿早晚详细与说,使不至旷败乃善。
辂孙骨相精神,长当有立。
辅亦渐觉长进,可好看之。
所喻先天之说,后来看得如何?
若如所论,即天人各是一般义理,不相统摄矣,恐更当子细玩索也。
近见朋友殊少长进,深可忧虑。
任伯起到此,昨夕方与痛说,觉得上面更无去处了,未知渠能领略否耳。
广西寄得《语》、《孟》说来,细看亦多合改。
以医药之扰,未得专心,方略改得数段。
甚恨相去之远,不得子细商量也。
伯起去年陆子静说游、夏之徒自是一家学问,不能尽弃其说,以从夫子之教,唯有琴张曾晰牧皮,乃是真有得于夫子者。
其言怪僻乃至于此,更如何与商量,讨是处也?
可叹可叹!
浙中旱甚,当宁忧劳,闻之令人恐惧,奈何奈何!
江西除命缘上封事(云云,)上感其言,故有是命。
诸公初只欲与郡,上命与此(更有少曲折,甚可疑怪。)
大抵此者尽出圣命,或者以为不当力辞,其说亦是。
但衰悴如此,孤危如此,势岂可出?
初欲且受而临期请祠明年四月缺。),又思不可不先做张本,已申省辞免矣。
得请甚幸,不然,却用前说,以必得为期耳。
子澄得书,问直卿动静。
南纪在长沙,与同官不协求去,未知如何。
《爱直堂记》一本谩往,子澄文胜它篇也。
近看《外书》有一段伊川王信伯之问曰:「勿信某言,但信取理」,不知曾见此话否?
前书所论伊川先生语甚善。
圣贤之教固不一端,然专执僻见,不信人言,又岂信理之谓乎?
此处似更有商量,要非面见不能尽也。
子澄乃令副端章疏言其以道学自负,不晓民事,与监司不和,而不言所争之曲直,又言其修造劳民而已。
闻之赵仓,已尝按之,而复中辍,必是畏此恶名,而阴往台谏处纳之耳。
韬仲事甚可笑,今之君子无以大相过者,大率如此,直是使人烦恼也。
彼中新宰已交印否?
观其举措,又似了不得。
然今日若无变通,便是之才亦了不得,况于常人?
近尝因书说与两漕,而林漕才到延平,便以威势迫胁小官,使之为县,是全然不晓会人说话矣,可怪可怪!
元礼亦为漕司不取愿状,迫换长汀
渠乞来禀议,又不许,却欲以仓檄来辨其事,不知又如何。
今时做官,不论大小,直是全然睹是不得。
子澄冬至书云已遣家归庐陵,只与一侄子在彼俟命,则是此消息来得已多时矣。
若道一例如是,他人又却无是,只是吾党便有许多筑磕,亦可笑。
岂亦大家行着一个不好底运气耶?
抑亦老子命薄,带累诸朋友也?
被旨一行,不免一出。
但上恩如此,不得不竭其愚。
圣德宽洪,必不深罪言者。
然亦不能不以为虑,若便得罢逐还家,乃为厚幸。
所喻学业大概甚善。
此间之约,诸人不见说着,次第不成头绪。
季通韬仲说欲相约来后山,若得在彼,亦易相见,衰老之幸也。
刘晦伯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四上、《宋元学案补遗》卷七七
示喻文字,非有所爱,顾恐晦伯方欲读书,则其序不应始于此耳。
如何如何?
韬仲向语及,欲来春与居厚同为此来,不知果否。
更早得一报,则儿辈不复别为招客之计。
不尔,却须早有定论也。
到此半年,百术俱试,而不足以出饿殍于沟中,不敢罪岁,徒自咎耳。
蚕麦既收,船米辐凑,民食幸少宽,而疫气大作,死者纷然。
见此医救埋瘗,又虑夏末尚须阙米,亦一面措置。
若幸过此一厄,则亦且告归矣。
精力凋耗,又非昔时之比。
兼离家日久,百事不便,此间俯仰费人心力,易得言语,不容久居也。
浙东学者修洁可喜者多,杨敬仲孙季和皆已荐之,诸葛诚之兄弟亦时来相处。
但心地不虚,我见太重,恐亦为学道之障也。
彼中亦有朋友过从如此间否?
渠论度量权衡之制甚精,若相见,烦为求其样,制造古升古尺古秤各一枚,便中示及为幸。
仕宦迟速,要有时命。
正唯尽心职业,安以俟之,庶几不失所守。
张宪到未?
向在浙东同官,甚好士,某所荐杨敬仲孙季和、项平公,渠皆荐之。
度量素不曾讲究,今有书扣之。
然此是千古未结绝底公案,恐终未易以一言定也。
书烦遣去,并赵程正思、曹挺之书为一一致之为幸。
程在沙随寓居处不远,可并遣也。
知赵已相荐,甚善。
此等物合得终是得,正不须汲汲也。
某以按发赃吏之故,诸公相害不遗馀力。
独赖圣主保全,未至斥逐耳,其势岂可复出?
到官之后,或更有一唐仲友,又作如何处置耶?
只得力辞,得罪亦无如之何。
但两脚不可过分水岭一步耳。
武夷精舍已成,近与诸生往留旬日甚适,但屋宇未备耳。
立之墓文已为作矣,而为陆学者以为病己,颇不能平。
鄙意则初无适莫,但据实直书耳。
余君书来,词义甚可观。
今有书报之,可就取观也。
经界事目留念,打量法中间刘子礼写来正如此,以其无奇烦费而忽之。
近日较量此法虽拙而易晓,亦一面雕印下诸邑矣。
但今孟冬已尽而指挥未下,恐有阴沮之者。
某又见病,旦夕不免上奏,为归田计矣。
韬仲书,为之慨然。
此虽作郡,反不若彼,得行其志也。
此间因不经界,失陷省计以大万数,故为不法扰民之计以补之。
若不经界,真无下手处也。
漳浦一项官米钱,贰万二千馀缗,今实催五千馀缗而已。
凡事如此,令人太息。
昨闻交代有日,适询剑浦人,乃云来春方归,不知何故尚尔迟迟也。
韬仲书报经界复行,不知却作如何措置,第恐复为诸司所败耳。
盐筴欲行于一州,尚不能胜众说之排沮,况欲通行四郡,其间岂无见行之法自不为害之处,而何必为此纷纷乎?
若必为此,恐其说尤易沮而难行也。
应仓自江浙间乍来,固不谙此利病。
然当时若一到汀州,亲访民言,更广询有识,以审其是然后回奏,亦未为晚。
不知何故匆匆如此?
便欲入城见之,以此行盖难开口说话也。
来书所喻,固皆一方永久之至计。
然度今之君子决不能用,徒自譊譊耳。
赵帅在此,所为不无未满人意处。
然自今观之,又岂易得也。
学中教养人数颇多,甚不易。
既难得人可招致,只可拨忙自到彼中与之讲说,就他卑陋处锥劄唤省,庶几犹不为无益也。
林帅政事近年已甚艰得,闻其虽严而简,此自为得体。
郑溥之,却似伤烦碎,然亦不易得也。
某复得祠,只用省劄令还旧任,更不曾别出敕也。
此间竟未得雨,田之有水者亦有螟𧑞之灾,岁事甚可虑。
且是热气可畏,日甚一日,未知终如何也。
小儿极荷留念,不知作文竟能入律否?
看得只合小做规模,庶几净洁紧巧,易照管。
渠却汎滥胡说,不勒字数,令人看得心烦。
切望痛与镌切涂抹,令其自改,立限再呈,勿令懒惰,推托放过,乃幸耳。
谢公之去,传者不一。
昨日得元善书,乃云以不言罪之。
此盖只为不协力攻周揆耳,诚甫之传妄也。
轮对文字亦正当,但不甚切。
然亦不问那下次第,亦为所疾。
盖首论正心,近似道学也。
自除一黄抡,不知是何人也。
密访往往有之,然重华却照知诸奸朋结之状,时有圣语云:「周有甚党?
却是王党盛耳」。
此语尽镇压了怪事也。
闻于中外且得如此,亦是幸事。
尤丈本无向背,似与婺尤厚。
今亦不免,尚未见章疏,不知坐何事也。
某衰病之馀,支吾郡事甚觉费力。
诸邑漳浦最狼狈,诸事如鬻盐、子斗、折豆皆非法(子斗者,废寺之田租也。),坐视半年,未有可下手处。
近方因有旨条具,辄以一二事为请。
若蒙施行,则科罚之类可以尽禁。
经界若行,则子斗之弊亦可革去。
折豆见与同官商量,虽或未能尽去,亦可去其太甚。
但鬻盐一事最为非法,而未敢遽议。
盖郡计所行,万数不少,一旦失之,便恐狼狈也。
经界已得旨相度,奏检谩录呈。
此亦已一面访问区处,以俟命下,即便施行。
意欲及此农隙并力打量田产,攒造文字,夏料便行新税,未知力能办否。
同官中亦有一二人可仗,但四县须得六七人分头勾当,郡中须得一两人总统大纲,乃可集事。
意欲奉烦贤者一来,只就郡中检校,或以时循行诸县,指教督趣。
元礼亦许来,旦夕到矣。
不知能为一来否?
可禀知判官丈,如许相助,此有数卒送刘婿归,得便就之以行为幸。
更欲并邀季通伯崇一处,可得六七人也。
韬仲近得书否?
养士训兵,想已有条理。
此间两事都做不得,深以愧耳。
盖作郡之势不如作县之亲也。
经界之议,此间同官商量,正如来喻。
漕司便欲施行,其意甚美,故或初欲先量城市及山坂无田去处。
又深计之,亦有未便,不免回申,乞且先分保界、立土封,以俟秋成,而后并手行之。
今锄草子去一观,若得前期一到此间,与一二同官预定规模尤幸,不必俟临时也。
漕使书又云,开正即欲到此,恐未有益。
不若贤者先来议定,却请漕使亲临,以察其当否之为便也。
要是秋中乃来,方有益耳。
经界为邻邦阴沮,久已绝望,今日忽得一信,却恐且令此州先行。
此是何等处置?
庙堂无人,乃使一统之中国有异政,甚可笑也。
然今已向春,田功方起,如何更可下手?
万一行下,亦须回申,且俟农隙也。
复业之榜不妨早出,但此间田荒已是三十馀年,目下却无逃移,更俟询访也。
诸论皆切当,纸札之费,诸司或不肯认,此亦可自备。
见有一项闲钱,若不因此用却,亦须别作一有利益事,不然,徒为后人妄费窃取之资也。
万一求去未遂,来年秋冬间当举此役。
是时恐晦伯已赴官,不知更有何人相助。
幸为筹之,便中报及。
赵帅之来,留意愈切。
但所下约束全无检察奸欺、督趣逋负之意。
因其来问,已力言之。
仍为之言,若更如此数年,乡官徒守空仓,举子之家无复得米之望矣。
不知渠能信否。
大率其政尚宽,未免有要人道好之意,此亦通人之一蔽也。
仲宣连城遣盛仆来此云,提宫丈俸钱尚未得,已为作书恳赵守,未知能应副否也。
季通欲来,不知已起离未?
恐其已行,更不作书。
或未行,且烦致意也。
应城书信已领,手痛未及作答。
渠要学记、堂额,当俟后便也。
所论经界利害极为明白。
向见何叔京每持此论,赵若海陛辞日,亦尝以为请。
但说者多以为不可行,私固疑之。
杨子直近日过此,亦以为河州民力大困,如人大病虚羸,未堪汗下,当且厚加调养,然后可以节次调治,其说亦似有理。
所与诸司劄子事理甚明,但诸公何尝以此等事经意?
想亦只是虚发耳,未敢望其思量到子直所忧处也。
韬仲相度钞盐利害何如?
两司之议不协,恐亦终无益也。
世间万事类皆如此,令人慨叹。
但吾力所可及者,不可不勉,庶几随事有补,救得两三分也。
向承寄及沙随古铁尺,置之几上,忽然失之,不知彼中见有此样否?
如有之,幸为别造一枚,较令精审,勿令一头长短乃佳。
仍不必凿荀勖名字可恶,只云「温公周汉尺」可也。
经界中间更有无限不好意思,不得不力辞。
今决此计,一以明田赋之不可不均,一以使秉权者知士大夫之不可以美官好语牢笼。
然此意难以语人,以来喻者默契,故辄及之耳。
人来往者传闻政声甚美,足以慰所怀,正惟不倦以终之耳。
林帅入境,具知吏治美恶,严毅有体,甚彊人意,想必能相知也。
韬仲亦得书,说彼中事甚有条理,读之快人也。
如来书简约,不惹闲事,又自是一种好意思也。
饶廷老归,闻诸公相许,已有成说。
而辛卿适至,以某尝扣其广右事宜,疑其可以彊起,乃复宿留。
然近又有书恳尤延之,计必从初议矣。
万一不允,不敢惮远畏瘴。
但恐伉拙无补于事,而徒失家居讲学、接引后来之益。
岁月愈无多愈可惜耳。
薛漕之来,方议所以宽民力者,未得要领,而遽有他除。
虽诸公意不苟,然失之此为可恨耳。
直卿罢举,不复可劝,殊不可晓。
书信及诸处书悉烦达之。
向令渠奉烦根究笛材,乃欲以验季通之律者,不知曾根究得否?
幸更留念也。
林帅遽至此,可骇可惜!
昨夕赵丞至,方得其书。
人生浮脆如此,而某又与之同庚得病,尤觉可惧可惧!
章掾事已为言之,但今年缘与宪车相款,大得罪于乡人。
其实不曾开口说一字,渠问亦不深应,不谓乃得此谤。
今此事虽不同,然此亦不可广也。
林帅固贤,然近闻其与宪司不协,亦大有行不得处。
岂其神明将去而不思至此耶?
为州者固得以捍制使,而使者果不可以察县耶?
大抵范忠宣所谓恕己则昏者,甚不可不戒。
使渠自作监司,能堪此耶?
长坂鼠辈之扰,两日未平。
县中得黄德威申状,云已过罗溪、范坑,属吉阳界。
县宰昨日亲行,募以重赏,计必得之。
不尔,亦不过深入山林,四散奔逸,或无所得食,缢死而已,无能为也
但蔡一哥简来,乃云后山传闻贼入石溪,市中惊疑,此决是虚传。
此间亦虚传贼到大田,即是此一路也。
但市中群小却不可不防,镇官无权,不足恃。
此是晦伯当为乡里任责,且静以抚之,为一往,使别无变动为佳。
若论长坂之贼,只有七人,尉司申来,已获两人矣,决不能来,不须为备也。
昨日得报,君举以谢章奉祠而去。
未见文字,不晓其由,亦可骇也。
少意欲招一同人教诸孙,而未有便近可招者,不知知识间有此人否?
须得兼通经义声律,严毅通晓,奈烦善诲谕人者乃佳。
必不得已,只能作义亦得,其馀则不可阙也。
所喻南安韩文,久已得之,舛讹殊甚。
盖方李申尊信阁本及旧本,反将后来诸家所校定者妄行改易,世俗传讹,竞称善本,误人多矣。
昨为《考异》一书,专为此本发也。
近日潮州取去,隐其名以镂板,异时自当见之。
今不必寄来,但细读数篇,便见纰缪矣。
年及告老,乃礼之常,而异议乡评横为沮抑,若非台章催促,几不得遂。
今幸得之,而一二要津亦肯放过,亦是一事结抹,如来喻所谓结五十年之公案者。
然阅邸报,犹未免有旁及之词。
只恐诸贤更欲子细看详,未肯放过来哲手中也。
喻泉司事体乃尔,亦是地理太远,事权太轻,其势不得不然。
比见王南卿在番易本司时,以涔水不办,亲自到彼料理数月,其课遂登。
渠精敏过人,其事距今未远,想尚可访问稽考也。
孙薛二守一章缴罢,孙又长往,尤可伤惜。
大抵时论汹汹,殊未定也。
饶廷老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二、《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六、《四朝闻见录》卷四
此间虞士朋与王阮同赴东府饭会,乃其邻郡乡人,必不使人攻之也。
姑少徐之,当见底里归宿也。
游诚之或云参选不得,已归临海,不知然否?
能碎千金之璧而眷眷于破釜,何耶?
伯启闻已西去。
昨日得浙中书云,子约之逝,亲戚有为旁郡守者,遂不复相闻。
末俗益偷,乃至如此,亦可叹也。
所喻极当。
初亦疑之,后闻所得只是庶官恩例,故不自慊。
今既不安,不如且已。
止于未形,尤为深虑。
保状已纳还仲本,印纸今并附其人持归,幸检入。
元不曾发封,但别用纸护之也。
三衢已差替人,正则恐亦不成赴上矣。
丁生顷年代君举,于桂阳自刻其诗集,而属君举序之。
是时盖求入社而不可得,今日乃为此言,固小人之常态也。
示及报状,只坡疏未见。
此其关捩虽未易窥,然其手势规模亦不难见。
盖已排黄子由之说而退之,不久必别有胜负也。
元善已如霅川,其子假日至此,见养子之说,愕然曰:「大人到彼,又头撞矣」!
此语亦有味。
因见仲本,可闲及之。
世间所传坡文,亦未必皆出其手,可更详之也。
某病起,方得旬日无事,比又苦伤风,證候虽浅,然服药发散出汗多,倦乏不可言。
屋下湿润坐不得,阁上又热,无着身处,颇以为苦耳。
诚之进退不决,何乃至此?
渠年几与老拙只争十来岁,前涂事亦可知,若时运来时,又自非人力所及也。
换阙竟如何?
人生凡百信缘,祸福之来,岂计较所能免?
见说贤者虑患过深,几至成疾,何必尔耶?
伯起想已赴班引矣。
中间「道学」二字标榜不亲切,又不曾经官审验,多容伪滥。
近蒙易以伪号,又责保任虚实,于是真赝始判矣。
俞寿翁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三、《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七、《考亭渊源录》卷一八
兴国盗铸曲折,不知如何?
近闻淮上以此颇汹汹,朝廷深以为忧,遂以其事属之叶正则,不知今果如何也。
所示《周礼复古》之书,其间数处向亦深以为疑。
今得如此区别,极为明白。
但素读此书不熟,未有以见其必然。
陈君举讲究颇详,不知曾与之商量否?
欲破千古之疑,正当不惮子细讨论,必使无复纤毫间隙,乃为佳耳。
某衰晚不天,长子夭折忽已踰年,念之痛割,无复生意。
以卜地未定,尚未克葬。
初被湖南之命,即以此辞。
未报之间,忽闻临漳所请经界议格不行,不免自劾。
庙堂已许复备祠官,而不欲以此为名,虽已降旨促行,却令别入文字。
月初已遣人行,计此月中必可拜命。
六十老翁,馀年无几,自此杜门,当不复出矣。
示喻刚气未能自克之病,此正区区所深患,方当相与同谨佩书之戒耳。
大抵最要平时讲学持养,使此心常存,义理常胜,始有用力之地也。
此间铜仪见说只一平环,一侧环,一望筒,只用手转。
想见当时草创,未尽得元祐旧制也。
奉告,且知条教已孚,物情风动,士劝民安,奸凶屏息,此亦足以小试儒者之效矣。
更冀勉旃,区区又将于其大者观之也。
诚斋归袖翩然,令人慨想。
所寄石刻,某偶在山间为大儿治葬,儿辈留在家间,未及快睹也。
武夷之会,乃所深愿而未可得者,他时践言,何幸如之!
但恐功名迫逐,不暇赴此寂寞之期耳。
因书诚斋,多为致谢。
属此悲冗,未能占布也。
建阳新居粗有溪山之乐,然心绪不佳,又多俗冗,苦未得舒放怀抱也。
《周官复古》正以此经不熟,未得深考。
异时得面扣其说,庶几了然无疑,乃敢下语耳。
永嘉诸人说此,甚有与先儒不同处,然颇秘其说,亦未得扣击之也。
示及先丈所著《周礼复古编》,极荷不鄙。
往时先丈固尝以见寄矣,某于此书素所不熟,未敢容易下语。
然当是时,犹意其可一见而决也。
不谓后来不遂此愿,至今遗恨。
况今方以伪学获罪圣朝,杜门齰舌,犹惧不免,又安敢作为文字,以触祸机乎?
郑尚书惠叔 见莆阳所刊《稽古录》后)1194年11月8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别集》卷三、《稽古录》卷首、《司马温公年谱》遗事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衢州市
匆匆去国,深荷眷存。
既行之后,又知榻前开陈之力,固知高明非私于某者,然不能不以为愧也。
区区舟行,冒寒阻风,昨夕始到三衢
一二日,始遂南去。
病躯幸可支吾,皆馀芘之及也。
乡在长沙,尝得温公《稽古录》正本,别为刊刻,殊胜今越中本。
欲俟成书奏御,未竟而来。
又欲面奏行下取索,则又未及而去。
每念此书温公所以愿忠君父之志,更历三朝然后成就,其论人君之德有三而材有五者,尤为恳切,不可不使圣主闻之。
不知可以一言及之,行下本州取索投进否?
然不必及某姓名,恐罪累之迹延及先贤,反致忠言不得闻达也。
中司已兼读官,幸更与议之,同君举子寿诸公共白之也。
别定庙议图说1194年12月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四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九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绍熙甲寅某月,诏以孝宗祔庙,当议宗庙迭毁之次。
礼部侍郎许及之太常少卿曾三复等相与上议,请迁僖祖宣祖而奉太祖居第一室,祫享则正东乡之位。
诏恭依,且令复议二祖祧主奉安之所。
时熹始赴经筵供职,亦尝预议。
属以病不能赴,遂以议状申省,大指以为僖祖实为帝者始祖,百世不迁之庙,不当祧毁,合仍旧居太庙第一室。
四时常享,则居东乡之位。
宣祖太祖太宗、真宗、仁宗英宗六室,皆在三昭三穆之外,亲尽宜毁。
太祖太宗仁宗功德茂盛,宜准周之文武,百世不迁,号为世室
宣祖真宗英宗则迁于西夹室,以从顺祖翼祖之后。
祫享则序昭穆于堂上,而时享不及焉。
神宗、哲宗、徽宗钦宗高宗孝宗六室为亲庙,时享祫享如仪。
异时迭毁,则三昭三穆以次而迁。
高宗受命中兴,异时虽或亲尽,亦当如仁宗故事,别为世室,百世不迁。
盖虽通为十室,而三世室自在三昭三穆外,其始祖之庙与三昭三穆正合七世之文,如刘歆说。
而兄弟相继,各为一世,先儒亦有定议。
并考古今,画成图样,其说甚备。
且谓他日恢复中原,还反旧京,则又当别考古制,世为一庙,而革去东汉以来同堂异室之陋,盖不独为今日议也。
而庙堂持之不上,独奏礼官及诸从臣所论,请为别庙,以奉四祖。
诏恭依,遂即毁撤僖祖宣祖室。
见诸公,争之甚力,而右相赵汝愚雅不以熙宁复祀僖祖为然。
给舍楼钥陈傅良又复牵合装缀,以附其说,其语颇达上听。
某月某日,忽有旨宣召赴内殿奏事,盖将问之以此也。
因节略状文及为劄子,画图贴说以进。
上览之,良以为然,且喻曰:「僖祖乃国家始祖,高宗时不曾迁,孝宗时又不曾迁,太上皇帝时又不曾迁。
今日岂敢轻议」?
因奏曰:「此事义理甚明,而圣意又已见得如此,其不当迁,无可疑者。
前日集议虽已施行,而臣申省议状独未得经圣览,不曾降出。
即今来劄子却乞降出,再令臣寮集议,必有定论」。
退见台谏谢深甫张叔椿,亦皆以说为然,而谢独甚悔前日合议之失。
其后不久,即罢归,而所议遂不复有所施行。
后却闻台谏、后省亦尝互入文字,乞降出前所议,而亦不知后来竟作如何收杀也。
然当日议状、奏劄出于匆匆,不曾分别始祖、世室、亲庙三者之异,故其为说易致混乱,而尝反疑前日之误,故今特故备著之,而别定两图,以见区区之本意云。
天子之礼1197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四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九、《古今图书集成》礼仪典卷一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天子之礼,至尊无上。
其居处则内有六寝六宫,外有三朝五门。
其嫔御、侍卫、饮食、衣服、货贿之官,皆领于冢宰
其冕弁、车旗、宗祝、巫史、卜筮、瞽侑之官,皆领于宗伯
有师以道之教训,有傅以傅其德义,有保以保其身体。
有师氏以微诏之,有保氏以谏其恶。
前有疑,后有丞,左有辅,右有弼。
侍御仆从,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
出入起居,罔有不钦,发号施令,罔有不臧。
在舆有旅贲之规旅贲勇士,掌执戈楯,夹车而趋。),位宁有官师之典(门屏之间谓之宁。),倚几有训诵之谏工师所诵之谏书之于几也。),居寝有亵御之箴(𣊓,近也。),临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工师之诵。
史为书太史君举则书。),瞽为诗,工又诵箴谏,大夫规诲,士传言,庶人谤,商旅于市(旅,陈也,陈货物以示时所贵尚。),百工献艺(献其技艺以喻政事。)
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其书《春秋》《尚书》有存者。)御瞽几声之上下(几,犹察也,察其存乐。)
不幸而至于有过,则又有争臣七人,面列廷争,以正救之。
盖所以养之之备,至于如此。
是以恭己南面,中心无为,以守至正。
而貌之恭足以作肃,言之从足以作乂,视之明足以作哲,听之聪足以作谋,思之睿足以作圣,然后能以八柄驭群臣,八统驭万民,而赏无不庆,刑无不威,远无不至,迩无不服。
傅说所谓「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
不惟逸豫,惟以乱民」,武王所谓「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所谓「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
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箕子所谓「皇建其有极,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
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董子所谓「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者,正谓此也。
何谓六寝六宫?
曰,王大寝一,小寝五。
大寝听政,故向明而治,故在前。
小寝释服燕息也,故在后。
其小寝一寝在中,四寝在于四角。
春居东北,夏居东南,居西南,冬居西北,土王之月居中。
后之六宫,正宫在前,五宫在后,其制如王之五寝。
何谓三朝五门?
曰,王宫之外门,一曰皋门,二曰雉门,三曰库门,四曰应门,五曰路门(又曰虎门,又曰毕门,此郑司农也。康成以雉门在库门外而设两观。)
其朝在雉门之外者曰外朝,在路门之外者曰治朝,路寝之廷曰内朝(皋门之内,外朝也。朝士掌其法,小司寇掌其政。列三槐与九棘,设嘉石与肺石,而朝诸侯、听诏询大事在焉。应门之内,治朝也。司士正其位,宰夫掌其法,太仪正王之位,而王日视朝在焉。路门之内,燕朝也。太仪正其位,掌摈相,族人朝焉。《玉藻》曰:「朝服以视朝,退适路寝听政」,然则王日视朝于治朝,而退听政于燕朝矣。雉门之外悬治象,所以待民。应门之外设宗庙社稷,所以严神位。路门之外则九室,九卿朝焉。路寝之内亦九室,九嫔居焉。)
外朝之法,朝士掌之。
左九棘,孤卿大夫位焉,群士在其后。
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群吏在其后。
面三槐,三公位焉,州长众庶在其后。
嘉石,平罢民焉。
右肺石,达穷民焉小宗伯职曰建国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庙,然则外朝在库门之外,皋门之内与。今司徒府有天子以下大会殿,亦古之外朝哉。周天子诸侯皆有三朝,外朝一,内朝二。内朝之在路门之内者,或谓之燕朝。)
何谓货贿?
曰,有太府以受其货贿之入。
关市之赋以待王之膳服,邦中之赋以待宾客,四郊之赋以待稍秣,家稍之赋以待匪颁,邦甸之赋以待工事,邦县之赋以待币帛,邦都之赋以待宗祀,山泽之赋以待丧纪,币馀之赋以待赐予。
凡邦国之贡,以待吊用。
凡万民之贡,以充府库。
凡式贡之馀财,以供玩好之用。
而金玉玩好,玉府掌之。
良兵良器内府掌之。
王后世子衣服之用,则外府掌之。
答湖守薛士龙寺正 其一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三、《南轩集》卷一九
讲闻高谊之日久矣,近岁见吕伯恭陈君举称说尤详,每念瞻际,以慰此心。
在省中时,亦见辞免审察文字,窃为诸公言,致贤者之道恐不当如是。
已而某亦出关,尚念取道义兴,傥可一见,而又差池,徒往来于怀而已。
兹辱手字,辞气温厚,如接眉宇,重笃先契,尤所感叹。
即日岁晚雨寒,伏惟抚循有相,台候万福。
某向者备数朝列,虽粗知自竭,而诚意不充,迄无以仰答明主之遇。
宽恩保全,获返先庐,惟知深自省厉,它无足轸念。
闻去冬尝以使指往淮上,想事情之实,悉得彻旒冕之前。
所谓「荒田芜于包占,经理害于无谋」,二语诚切要也。
吴兴下车寖久,学道爱人之志亦可少施否?
某每念时事若此,良由士大夫鲜克务学之故。
盖天理之微为难存,气习之偏为难矫,譬诸射者在此,有秋毫之未尽,则于彼有尺寻之差矣。
自惟不敏,惕然夙夜不敢遑暇,思得良友相切磨,以庶几乎万一,其愿见之心,诚非可以言喻也。
报问之始,亦不欲只以寒暄语,惟穷理戒成心之萌,临事防己意之加,充茂德业,以慰士望。
伏纸拳拳。
答乔德瞻书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二九、《宝真斋法书赞》卷二六
栻许时幸款晤,霅川之别,良用怅然。
从者遂还金华否?
栻留此已几半月,馆舍宽凉,可以观书,但恨友朋之远耳。
《论语仁说》亦稍稍改正矣,早晚写寄伯恭,可就观也。
左右天资之茂,加以思虑审细,窃所期望。
惟力自勉,惟宏惟毅,以进笃实之功。
君举后来曾相见否?
近亦一得书也。
诣叔来吴江相见,归侍傍,欲再求假来此,犹未得,却数通问。
他非此可既,今日得雨,再数日可以西去矣。
郴州学记1168年4月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三九、《南轩集》卷九、嘉靖《湖广图经志书》卷一四、嘉庆《郴州总志》卷三五 创作地点:湖南省湘潭市
维三代之学,至周而大备。
自天子之国都以及于乡党,莫不有学,使之朝夕优游于弦诵咏歌之中,而服习乎进退揖逊之节,则又申之以孝弟之义,为之冠昏丧祭之法,春秋释菜,与夫乡饮酒养老之礼。
其耳目手足肌肤之会、筋骸之束无不由于学。
在上则司徒总其事,乐正崇其教,下而乡党亦莫不有师。
其教养之也密,故其成才也易。
士生斯时,藏修游息于其间,诵其言而知其味,玩其文而会其理,德业之进,日引月长,自宜然也。
于是自乡论其行而升之司徒司徒又论之而升之国庠大乐正则察其成以告于王,定其论而官之。
其官之也,因其材之大小,盖有一居其官,至于终身不易者。
士修其身而已,非有求于君也,身修而君举之耳。
夫然,故礼义兴行,人才众多,风俗醇厚,至于斑白者不负戴于道路,而王道成矣。
国朝之学,视汉唐为盛,郡县皆得置学。
郡有教授以掌治之,部刺史、守令佐又得兼领。
其事亦既重矣,而士之居焉者大抵操笔习为文辞,以求应有司之程耳。
嗟乎,是岂国家所望于多士之意哉!
虽教养之法疑若未尽复古,然为士者岂可不思士之所以为士者果为何事也哉?
郴故有学,迫于城隅,湫隘不治,知州事薛彦博通判事卢𨓯、教授吴镒始议迁改,因得浮屠废宫,江山在前,高明爽垲,乃徙而一新之。
郡之士相与劝率,以助资役。
甫踰时而迄成焉,来属某,愿有纪。
某惟先王之于学,所以勤勤恳恳,若饮食起居之不可须臾离者,诚以正心、修身、齐家、治国以至于平天下,未有不须学而成者,实生民之大命,而王道之本原也。
然而学以何为要乎?
孟子论三代之学,一言以蔽之,曰「皆所以明人伦」也。
大哉言乎!
人之大伦,天所叙也。
降衷于民,谁独无是性哉!
孩提之童,莫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莫不知敬其兄;
而夫妇、朋友之间,君臣之际,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适而非性之所有者。
惟夫局于气禀,迁于物欲,而天理不明,是以处之不尽其道,以至于伤恩害义者有之。
此先王之所以为忧,而为之学以教之也。
然则学之所务,果何以外于人伦哉!
虽至于圣人,亦曰尽其性而为人伦之至耳。
呜呼!
今之学者苟能立志尚友,讲论问辩,而于人伦之际审加察焉,敬守力行,勿舍勿夺,则良心可识,而天理自著。
驯是而进,益高益深,在家则孝弟雍睦之行兴,居乡则礼逊廉耻之俗成,一旦出而立朝,致君泽民,事业可大,则三代之风何远之有,岂不盛欤!
又岂可不勉欤!
学之成,实乾道四年春二月
闻前月时事君举象先皆与南宫之选是日读易诗春秋作四首 其一 南宋 · 薛季宣
七言绝句 押支韵
一阳萌动黄宫下,正是寒威合海(四库本作减)时。
闭户先生莫惆怅,雷行龙跃定前期。
闻前月时事君举象先皆与南宫之选是日读易诗春秋作四首 其二 南宋 · 薛季宣
七言绝句 押阳韵
我行永久亦何伤,仆马痡瘏不是忙。
田卒污莱皇父去,憖遗将若守吾王。
闻前月时事君举象先皆与南宫之选是日读易诗春秋作四首 其三 南宋 · 薛季宣
七言绝句 押微韵
忧河之浊泣清之,每笑周人切见几。
麟史究观王室乱,异情元不是公非
闻前月时事君举象先皆与南宫之选是日读易诗春秋作四首 其四 南宋 · 薛季宣
七言绝句 押支韵
我不知人人我知,体交无味亦何为。
朝阳鸣凤翔千仞,却是梧桐实未离。
止斋和七五兄次渊明止酒诗韵 南宋 · 薛季宣
 押纸韵
知止良独艰,吾兄独安止。
不止郊园外,只止尘埃里。
脩为止至善,孝爱止为子。
眷言兄止之,得止以为喜。
至止内泓澄,非心止弗起。
止静有馀欢,止中得妙理。
勿谓止为难,止躬徒正己
止乎吾未见,致知知止矣。
兄乎止孰似,兄止无端涘。
艮止视兼山,止斯千万祀。
张左司(栻)1161年11月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五、《浪语集》卷二三 创作地点:湖北省鄂州市鄂城区
即日秋气澄肃,伏惟徜徉闾闬,台候神相万福。
某先君右史、先伯待制皆受知于先正忠献,致位从班。
辛巳岁,某备县鄂陵,伏遇元戎即镇金陵,得迎拜于芦洲江步,时已昏暮,伏蒙略去贵贱等威,赐之坐席,温言慰藉,详问存没,区区感戴,鉴寐不忘。
伏自忠献薨背,某僻在海滨,都失奔问,徒切慊然。
比年待次毗陵,日闻左司以道学为诸儒唱,告猷悟主,几振吾道,非独为先世私喜,实为善类公庆。
某方辞审察之召,虽恨不得抠衣几席,而友朋陈君举辈仰荷予进,获闻至正大中之论,所幸已多,且蒙不察其愚,乃欲力相汲引。
某自顾触藩之久,惧涉其怪,又贪承教,去遂谋入都,以欲一见。
郑景望吏部取道宛陵,忽闻出镇宜春,行次苕水,亟与林择之秀才疾走吴兴郡下,至则鹢舫已西到都,乃知谋过义兴,枉道临访,差池至此,弥更惘然。
合并之难,一至于是。
然而千里明月,奚远近之拘邪?
某自去秋中备数京辇,虽与伯恭子充亲洽,然以人情益薄,不敢显白相从。
到官之初,一谒当路,是后弗敢复见。
至前忽蒙假节淮西,悤悤径行,以腊月中旬至部。
江饶流移,既已赈之无及,而淮北归正,无非守将之欺,小人党与强盛,不敢顾身,三以实闻,仅能寘之于理。
元夕江浦,始与赵帅俊民收流移之未业者,为官庄以处之。
齐安二十二区、合肥复三十六圩之旧,各不过三百四五十户;
其馀土人招为客户,无虑数千。
人情不欲闻,官所籍止三千五百户,主惠至渥,不能有所推广,不学无术,临事乃知其累。
所甚为朝廷叹者,荒田芜于包占,经理害于无谋,归节之际,不敢一毫隐也。
圣恩过厚,职秩皆蒙超次之除,还都百绪一新,进退方谷,偶吴兴阙守,骤蒙中旨之授。
用踰其分。
诚剧畏悚。
而在一身出处私计,虽自为谋,不过如此,然而近圻名郡,千疮百痏,甚非绵薄之所宜居;
况又踪迹见目于人,危如秋叶,吹竽鼓瑟,孰非孤露?
未知所以善后,惟在我者不敢不勉。
是外付之造物,人事讵易必邪?
念未参识,宜当道术相忘,窃思记问不通,人情有所不可,辄尽底蕴,庶几有以察之。
复念古今异时,变态万状,谓非在己无恶,无必于人,用能观感,化服异端,会将有济。
腾口无益于事,祇招谤訾,适以害道甚矣,要当深思密用退藏,是乃待时之计。
鄙见如此,不识有取于斯乎?
辱以声气相求,无惜鞭其不逮,至恳至祝。
某复有少禀,先正幕府所绘被边形势,颇得表里之要,辄欲就乞传本,以广未闻,人旋得蒙垂示,甚幸!
台眷上下均受如山之祉,浙中有可委者,无巨细辱示。
某去就之谊,未知当作何处,且欲为卒岁计,不识可乎?
可以警其愚,万乞疏示。
承晤邈未有日,敢祝加餐进业,行以大学,光明于时!
陈同父(亮)1169年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五、《浪语集》卷二三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某自戊子入都,得左右之文于景望四三哥之舍,于四三哥、王枢使闻宾从之学业气志,每以未及识面,聆謦欬之音为歉。
及趋召道宛陵,四三哥寄朋友书二,其一左右,一君举也。
洎访旧知于学,则闻二陈之名籍甚。
京师旋沐,从者访临,获亲名理之益,从知名下之无虚士。
谚非虚语,私以得与从游为喜。
已辱开怀倾写,临途要无可道,然而别不及面,宁无惘惘。
被教敬审,即日冬序正寒,温侍有相,尊候万福。
学官秋试,遂遗贤者,士夫不能无恨,得失有命,时运故应然邪?
乡使举无留才,则何以为造化?
但在我本无患得之意,未始低头就之,则吾同父之失,较之君举之得,亦复何愧。
冲天惊人轩奋,岂有迟速间哉!
体用之诲,备认高旨,某何足知此,然不敢以不敏而罢。
夫道之不可迩,未遽以体用论。
见之时措,体用疑若可识,卒之何者为体,何者为用,即以徒善徒法为体用之别,体用固如是邪?
上形下形,曰道曰器,道无形埒,舍器将安适哉?
且道非器可名,然不远物,则常存乎形器之内,昧者离器于道,以为非道遗之,非但不能知器,亦不知道矣。
下学上达,惟天知之,知天而后可以得天之知,决非学异端、遗形器者之求之见。
礼仪威仪,待夫人而后行耳,苟不至德,谁能知味?
日用自知之谓,其切当矣乎!
曾子日且三省其身,吾曹安可辄废检察?
且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者,古人事业,学不至此,恐至道之不凝。
此事自得,则当深知,殆未可以言言之也。
同父天资之高,检察之至,信如有见,必能自隐诸心;
如曰未然,则凡平日上论古人,下观当世,举而措之于事者,无非小知謏闻之累,未可认以为实。
弟于事物之上,习于心无适莫,则将天理自见,持之以久,会当知之。
《洪范》「无党无偏」,《大学》「不能其正」,真万病之针石,独无意于斯乎?
某非曰能之,冀共事斯语耳。
葬议甚韪,近过伯恭不遇,尚须续报,志铭某岂敢?
何故舍四三哥,发潜德之幽光?
某愧焉多矣。
妥齐铭文本欲相名如周公之与《君奭》,君举以为《君奭》王事;
表德,朋友之谊也。
名近师道,有所不可,不然,何惜一换?
试更思之,某碌碌素餐,强颜留处,于朝家亡毫发补,未能决去为愧。
同父望以世道,譬如觅金于窭者,何不知我之深邪!
轮对当在来春,只等一见后,求外补州县,差可及物。
尸素欲何为哉!
不足为人言之,恐欲知何所向尔。
喻郎中 其一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五、《浪语集》卷二三
去岁抵城闉,两侍座席,重蒙旌车临访,虽得承奉音教,寔获我心,而悤悤拜违,益深怏罔。
旋归村落,不敢以无益之记尘溷主书,妄意当然,非敢慢也。
斗山之仰,三秋何足多邪!
某有愚见,敢渎听闻。
丞相安邑先生忠献赵公前辈冠冕,扶危定倾,勋在王室,不幸遭罹谗嫉,放死海峤。
私史之禁,仿佛焚书,告讦之风,不几削迹,公之功业泯没殆亡传焉。
近乡人陈傅良秀才识其孙于新昌,访以遗书,得公自为墓志,独书迁官次第,问其事则不知。
东嘉夙掌著作,时述名臣传,求公行事,一无所得,忾愤之极,拊几而叹,为名流嗟惜如此。
及今声迹未远,故老仍存,篹而录之,尚可十得四五。
因循愈久,将甚于今,后人指擿先贤,必有任其咎者。
伏思当时人物,惟郎中丈及徐侍郎胡侍郎汪尚书四人寔为耆旧。
汪、胡后进,无易郎中丈及徐侍郎者。
自丞相公去国,先大夫与时宰廷争,得疾下世。
士夫争逐时好,挂冠而去,惟郎中丈一人。
忠献之薨,无敢会其葬者,郡吏承望风指,至用私酿逮捕忠献家人,郎中奋不顾身,不远千里,临哭其墓,时宰为问,以寔告之。
忠献公可以为无愧矣。
窃惟伊尹之事,非皋单莫能训;
问礼周室,舍伯阳父将安之?
忠献出处之详,撰而述焉,附见诸公之事,继沃丁之作,接柱史之告,其惟郎中丈洎徐侍郎乎?
有如尊年倦于简削,汪尚书老于文学(其婿也。),又尝为忠献公所知,足可与共成之。
唐韩退之柳子厚与张睢阳段太尉,初无雅故,尚为傅益其传,上逸事于史官
古人之于前贤,惧其埋没乃尔。
忠献郎中丈知己,其何辞乎?
某方贻秀州郑伯英判官书,属以此告徐侍郎,尚几一二老成存神故实,慨然直笔,俾后生有述焉,其为训来世大矣,不识台意以为如何(云。)
郑景元书属以语徐侍郎者略同(但字君举宾之尔。)
「必有任其咎者」之下云:「伏思当时人物,惟侍郎丈及喻郎中汪尚书胡侍郎四人尚无恙。
郎中疏矣,汪、胡在一时为后进,公所尊重,无易侍郎丈者。
昔先大夫与侍郎丈俱为忠献公所知遇。
忠献镇东浙,侍郎不旋踵又去,先大夫为忠献禀目,字侍郎曰:『稚山去矣,某其可留』!
因与时宰廷争,得疾还舍,遂弃诸孤。
思之痛心,不忍复道。
窃惟伊尹(云)
于简削,知府大手笔,足可口授书之(云)
某于侍郎为通家子,外舅孙帅亦与侍郎父子厚善,某皆曾参拜,然不敢率然冒贡函书,惧无因而至前,重得罪于门下,因见为以愚意白之,所望老成」(云)
沈应先有开1170年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五、《浪语集》卷二三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君举相见所谈,谓何得无多过其实。
大抵爱之不知其恶,何容尽信?
谆谆之谕,何敢当也。
某所行天下,阅士多矣,好善笃,信道深,求如吾应先者曾未之见。
然而以此见望,近乎不知而作。
夫人未能为己,安能为人?
某之自为若何,其何以承盛意?
然闻责善朋友之道,于此不当有隐,又不知野芹辽豕,不见笑于大方之家乎?
大学之不明,其道散在天下,得其小者往往自名一家,高者沦入虚无,下者凝滞于物,狂狷异俗,要非中庸先王大经,遂皆指为无用,滔滔皆是,未易夺也。
故须拔萃豪杰,超然远见,道揆法守,浑为一途,蒙养本根,源泉时出,使人心说诚服,得之观感而化乃可为耳。
此事甚大,既非一日之积,又非尽智穷力所到,故圣人难言之。
后世昧于诚明明诚之分,遂谓有不学而能者。
彼天之道,何与于人之道?
致曲未尽,何以能有诚哉?
孟氏「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之说,虽非圣人优之柔之,使自求之之意,学者于此从事,思过半矣。
颜氏之子,其过与怒,宁与人异?
不可及处,正在不以怒迁,不以过贰,一节法守之事。
此吾圣人所以异于贰本者。
空无之家,不可谓无所见,迄无所用,不知所谓不贰者尔。
未明道揆通于法守之务,要终为无用。
洒扫进退,虽为威仪之一,古人以谓道无本末者,其视任心而作,居然有间然。
云「文、武之道,具在方册」,「其人存,其政举」,「苟非其人,道不虚行」,要须自得之也。
学不至于「不识不知,顺帝之则」,竟亦何用?
有如未办澡心藏密,莫若去故去智。
古人言「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未易以浅近夺信;
能反复涵泳,会当有得,得之小大,则系乎精诚所至。
时文称于一经之内,有一言之悟,则六经之义灿然矣,不可以人废言也。
事非笔舌可道,而言之不无罗缕,遐不谓矣,政须体悉,不足为它人道也。
喻丈书承寄示,甚感。
遂能不废刍荛之论,尤见前辈忠厚之风,前事赖以有传,非小补也。
乡闻彼知旧闻有《方舆记》,望为经营一借,如不可则已。
君举,见告藏室中有《越绝书》,未之见,曩得其一二事,未详始末,辄欲求假,一寻绎之。
师友之目,乡来朋友间尝有见被者,其知非是则亦已矣。
相知不在相奉,置人于炉炭上,非所以爱之也。
毋以惊世骇俗。
嗣音尚尔,敬当回纳,勿讶。
某比以莆阳荐召,虽辞不得命,今不可复去矣。
尚迟报罢,专图一见,既所欲言。
郑景望 其一 1171年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六、《浪语集》卷二四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自闻拜佐著作之命,尝一领教毕,并蒙递示刘复之书,似非仲举家奴台翰,恐未之得便。
还又拜手札,尉感良甚。
启沃微意,略蒙见教,多感。
思之,诚切时病。
十寒一暴,何以哉?
愿勿以未听而惜吾告猷之心,成所谓远者大者;
必不可进,乃谋鸿鹄举耳。
复之眷眷吾属,此意良厚。
某何物,滥吹竽于其间,似未之思,近于目听而耳视也。
梦叟方在艰棘,不可得而进退,忠父已决不为赴调之计,然其才力可惜,弃之无用,有可致力,为求试县亦可,若使其人少得自见,虽未可以语通方,中道以临民,事当有实益,剸治繁剧,宁能碌碌如我辈邪?
祠禄彼固不屑取之,犹可与计资考,别难插手,则乞自为图之。
岩老既熟其人,能为之前却否?
某告毋复寘之牙颊,必恐上累知人之明,中心岂不自知,何当诖误师友。
胡氏表侄,一蒙与进,不能嗣造几格,此其好善未笃,甚乖乃父所望。
后复相见,丐以此意语之。
彼家甚贫,颇劳应接。
如有可就宾馆,得为宛转经营为幸。
陈颐刚比相会,云曾屡拜书,都不挥答,何故?
便閒望报以一二字,戒以事勿轻举,凡百宽裕沈审,必令内外无间为贵。
君举已罢院之会,见与其徒一二十辈聚课仙岩
尝与之言,似乎成己工夫全未著力。
勉之甚相领略,此亦乐事,但未知向去如何尔?
下问淮壖设险之,某知之未详。
地网》所未之闻,张师言瓦梁堰记》闻而未见。
然闻孙氏割据,作涂中东兴塘以淹北道;
南朝梁城塞后湖为渊,障蔽长江,号称北海
大抵淮东之地,沮泽多而丘陵少;
淮西山泽相半,无水隔者。
独邾城、白沙戍入武昌,及六安、舒城走南硖二路耳。
古人多于川泽之地立塘鄢以遏水溉田,在孙氏时尽罢县邑,治以屯田都尉
魏自刘馥邓艾之后,大田淮南,迨南北朝增饬弥皖。
舒州有吴陂堰朱光吕蒙所争皖屯也。陂堰,皖水。)庐江七门堰刘馥龙舒水作。)巢县东兴诸葛恪作,遏巢湖水。)滁、和州、六合间有涂塘、吴赤乌中遣兵十万断滁作塘于其上源。今梁县界至滁扬城,晋以为南梁郡南唐滁水上立清流关。)瓦梁堰(有东西瓦梁城。晋置秦郡,而治六合。周显德三年南唐何延锡建言堰五十四,流不止,鱼三州氓,海四百里,其实据天经、绝地纬,功未就而罢。景德元年毁之。),天长有石梁(源出滁州,入高邮,为樊梁溪。梁置泾州。)高邮白马塘(塘阻三何溪。谢玄破都颜、俱难,李孝逸李敬业处。)扬州召伯埭、谢安艾陵湖作新城在其上。)裘塘屯齐高帝建武五年艾陵湖立。)楚州有石鳖塘邓艾荀羡复屯。)、射陂、(汉旧陂。)洪泽唐大历二年射阳湖并置官屯。射阳湖射陂也。)淮阴白水屯,盱眙有破釜塘邓艾白水塘,与破釜相连,开八水门。大业末破釜塘坏,水入淮,白水亦涸。)安丰芍陂(即孙叔敖所作期思陂,汉王景、魏刘馥邓艾、齐桓崇祖皆脩复之,首受渒水,西道六安北界驺虞石,东自濠州之南横石,水皆入焉,灌田万顷。)固始有茹陂刘馥作。),是皆古人屯田遏水之迹,其馀不可详记。
大要六安以东有芍陂之险,钟离以东无非湖浊之地;
西自皖(东至扬则多断流为阻。故自前世征役舟师,皆出东道。如吴邗沟广陵、周鹳河等,率资鄢水之利,南北所通行也。惟庐、寿一路,陆有东关、濡须、硖石之阨,重以陂水之限,东关东兴塘,濡须恃濡须水硖石蔽皖。淮南有两硖石。此桐城南硖也。寿春硖石淮水上。),最为险要。
然闻芍陂可以灌寿,淝水可以灌庐。
南唐何敬洙尝复诸塘,不克而罢,其间必有利害,尚当详考。
前闻面对及此,心知其是。
窃思如此力量,能办如许事邪?
如合、复之所上民兵之策,专以刺举兵权还付方镇,使之自治财用,多置水砦,以屯田民兵守之,有警得以发兵助护,如唐故事;
民兵蠲复制度,略依陕西弓箭手法,秋田既穫,因就籴以实边,始虽暂失少少赋入,数稔之后,利当百倍于今。
责任不专,则无可成之理。
方今经制西蜀,以夺帅权为是,此等议论,定空言耳。
因问之及,谩详及之。
创水虎翼军国,然似非国力所办。
淮南民屯若就,又于松江肄习水手,为之重险,虽无水军亦得,事不难集,在乎断不断耳。
论经总制钱减额,竟是如何?
舅氏方在版曹,可致力否?
立后事久不报,众甚苦之。
乐清县括水死家田,不以葬送立后,皆欲官收,一岁州郡仿之而行。
前日所陈,能为营使之必下否?
官政略皆如此,无廉耻者争以𣀮敚相尚,思昨所以语刘正夫者言,今验矣。
无端好与人事,亦吾人一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