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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后寄大渊二首 其一 南宋 · 刘克庄
七言律诗 押虞韵
面削瓜黄头雪白,雀罗庭院久深芜。
劳烦上客迂童马,惭愧贫家阙饭刍。
绝喜绪言闻辅嗣,了无斋衬供文殊。
定知别后尤精进,寻得轩皇所失珠。
竹溪和予喜大渊至二诗复叠前韵 其二 1268年 南宋 · 刘克庄
七言律诗 押侵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力绵恩重老难任,箧(原作齿,据冯本改)有龙绡橐有金。
犹记席前曾见问,安知泽畔行吟
吾闻正始声初吐(自注:辅嗣吐金声于中朝。),子有元和脚可寻。
今大宗师惟阁老,蝉(原作啴,据卢本改)嘶未必不知音。
王侍郎举自代启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四二、《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一九、《翰苑新书》续集卷三一、《启隽类函》卷四八
登贤禁橐,有大勋劳,引类公车,不遗故旧。
吹嘘所及,晚暮奚堪!
历观昔贤,有处高位,虽得舆而无惭,犹推毂而不休。
或评陆逊之才名,宜为己代;
或表钱徽之年辈,谓在臣前。
遐哉遗风,盛矣兹举。
伏念某入山林而不密,迫钟漏而犹存。
好事传讹,记三五少年之作;
傍观责备,笑六十老翁所为。
不能埋轮而立声名,盖尝上疏而乞骸骨。
惟论交之再世,况受业而同门。
辅嗣之金声,亲陪麈尾;
右军之茧纸,常宝箧中。
车笠之势久分,胶漆之情不改。
属者宠嘉劳旧,登陟论思,运流马以饷边,扈属车而上雍
仰盛世,必允佥谐;
先平生之交,惧非确论。
兹盖伏遇某官提老师之文印,传名父之心灯。
谓人物眇然,深起乏材之叹;
悯朋友缺矣,首歌伐木之章。
既信复疑,以荣为愧。
某摧颓暮齿,感慨盛心。
尼父夷吾,岂果不如于农马;
退之东野,愿为相逐之云龙。
林农卿(甲子生日)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四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二三
三益之友多闻,尤殷勤于久要;
两喜之言溢美,欲光宠其始生。
檃括新腔,吹嘘朽质。
恭惟某官停箸每形于天奖,彯缨已峻于月联。
《易》学精微,探索于王弼、郑玄之外;
《骚》词要眇,颉颃于景差唐勒之间。
怜晼晚之光阴,沾剩残之膏馥
某徒能朗诵,良愧暗投。
绿野堂之诗,敢烦属和;
践乌石岗之约,傥肯相寻。
还贽不工,负荆以谢。
王提举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五四、《翰苑新书》续集卷一四
天惠七闽,褰帷而至;
地环百里,伤锦是忧。
拊冰迹以自危,凛霜威之难犯。
敢陈固陋,以渎高明。
某官经明而行脩,德盛而仁熟
草《玄》之作可方扬雄,寻微之功不减辅嗣
盖其经纬乎皇帝王霸之学,固已驰骋于学校科举之时。
文献足以接前脩,策画足以定大事。
把臂入章泉之社,抗礼分水心之庭。
奉盘而推,要是吾侪之盟主;
持券而取,宜为天下之美官。
奈何稍繇博士议郎,寖迁郡国守相。
静观时事,宁无忧宗周之心;
勤抚细民,不见薄淮阳之意。
厥今勃兴睿圣,并揽英豪,方欲人之作新,故选使而按察。
然而以言乎内则脉病已久,以言乎外则尾大可忧。
世无排难解纷之才,坐视至此;
公有救焚拯溺之志,徐行可乎!
天将开平治之期,上必付图回之柄。
讵容遐壤,久借福星!
某少不勉旃,今何为者。
横戈出塞,悼往日之狂图;
筑室反耕,付此生于定命。
迫于养志,遂尔折腰。
以粗疏无所用之才,当败坏不可为之处。
未尝习事,使治剧以拨烦;
不善生财,欲斡无而为有。
按临之下,汰免则宜。
昔尝拜紫气于路旁,今仰视皇华于天上,虽车笠之顿异,尚辔衔之小宽。
如缁衣兮,不足辱好贤之数;
言墨绶者,傥为霁行部之威。
林公掞监场书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六○、《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三○
仆与足下同里闬,又与贤冰翁南宫舍人接交游,闻俊声,仰下风之日久矣。
顾壮老不相谋,锐惰不同调,常欲亲炙而不敢。
自去岁至今,足下以所著《易》学及诗文教诏之者三,以书开晓之者亦三。
时先亲已病,仆之方寸已乱,曾未一酬答,而大祸至,血气摧伤,性灵颠倒,十事九忘,不可以人理责。
而足下尚复不弃,励以前辈居丧讲学之事,诚足下待朋友之厚,望朋友之切,然仆岂其人哉!
昔人有云:「人言当指宁实,可面谀」?
仆少时读书,粗了治乱成败,未尝穷经析理,为文字多谐世趋俗而少古意。
前诸老过听,后圣上误知,猥以文史叨进用。
及侍迩英,力以不通经辞,迫于威命,每一进讲,面汗心愧,然后知学力如弓,分寸不可勉强也。
足下之所以诲仆者,《易》学也,诗文也。
仆于《易》或未能分其句读,岂能赜其精微哉?
理学至伊川,数学至汉上,亦云至矣,然考亭已微与二家异,鹤山又与考亭异,南塘虚斋皆求新义于诸儒未发之外,皆以其说陈之旃厦。
虽贵为侍从,加以明主称制临决,而承学之士未之能信,然则足下之书纵使南塘虚斋见之,明主之力尚恐未能剖凿一世之聋瞽,统一群儒之议论,如仆庸琐,何足以赞美其万一乎!
诸文惟有韵与无韵之作为近古,偶俪最俗下,不必苦求工,然不工又不可读。
先朝孙明复胡安定俱以经为人师,曷常有一篇文字行世哉!
考亭论荆公、东坡门人,宁取吕吉甫而不取秦少游,其说以为吉甫尤看经书,少游翰墨而已。
足下既为《易》学,占得地位高,而又欲求工于文,无乃反自狭小自卑陋乎!
足下又条《易》学数端,俾区别以对,若主司进士之为者。
仆闻程氏将殁,自言《易传》只说得七分。
足下以程氏之《传》为然耶,当补其三分之未发者可也;
以为未然耶,当自为一书,藏之名山,百世以俟圣可也。
上起郑康成王辅嗣韩康伯,下至鹤山南塘虚斋诸家之说,皆当以程氏传为准可也。
此事体大,他日足下学成书传,仆此膝虽不屈于他人,将为足下屈矣。
季父易藁序1247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六七、《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九五、《莆阳文献》卷九、《南宋文范》卷五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易》学有二:数也,理也。
汉儒如京房费直诸人,皆舍章句而谈阴阳灾异,往往揆之前圣而不合,推之当世而少验。
王辅嗣出,始研寻经旨,一扫汉学,然其弊流而为玄虚矣。
本朝数学有华山陈氏、河南邵氏。
今邵氏之书虽存,通者极少。
理学有伊川程氏、新安朱氏,举世诵习,众说几废。
余尝恨程、邵同时,不相折衷,曰《传》,曰《皇极经世图谱》,遂判为二书而不可合。
天下岂有难通之书,亦岂有理外之数哉!
噫,《易》更三圣,说《易》者非一家。
程氏排临川之学者,及教人读《易》必辅嗣介甫
朱氏尊伊川之言者也,至《本义》则多程之所未发。
议论以难疑问答而详,义理以讲贯切磋而精,此季父《易藁》之所为作也。
初,余为建阳,季父访余县斋,因质《易》疑于蔡隐君伯静
后二十馀年而书成,大旨由朱、程以求,由以求羲、文。
其笃守师说,虽谯天授袁道洁无以加,视世之高谈先天、径造微妙者,彼虚而此实矣。
季父名弥邵,字寿翁
中岁弃科举,闭门著书,动必由礼,行义为乡先生
家贫,食于学。
晚舍去,并学俸却之。
太守眉山杨侯栋、郡博士括苍俞君来,即学为堂,示舍盖之意,季父仅一至焉。
杨侯使本道,又论荐于朝,不报。
卒年八十二。
俞君乃取昔所却俸为刊《易藁》,而授简其犹子克庄序之。
跋吴帅卿杂著 其四 恕斋读易诗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
京房严君平辈以《易》为占书,郑司农区区训诂不离汉学,至王弼始一扫凡陋,以理求《易》,当时美其吐金声于中朝,后人称寻微之功必曰辅嗣,先儒教人且看辅嗣《易》,而或者罪之如
乌虖!
亡晋者玄也,非《易》也;
衍也,非也。
余谓前辈邵犹是数学,惟程氏《传》最醇粹,自言止说得七分,盖谦志云。
恕斋吴公每卦括以一诗,援朱子答学者之言曰:「此书看得破,精粗巨细皆可受用;
如其未然,且将其间旨意分明处反覆玩味,亦自可乐,不必深求幽远,枉费心力」。
余读六十四诗,言下悟解者信如公与文公之言;
亦有管窥未睹、茅塞不通者,方将赢粮挟册,求导师之指迷焉。
侍讲朱公覆谥议1209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六、《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一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钱塘
谥,古也;
复谥,非古也。
《谥法》曰「谥生于行者也」,苟当于行,字一足矣,奚复哉?
侍讲朱公没于爵,未得谥,上以公道德可谥,下有司议所以谥,谨献议曰:六经,圣人载道之文也。
孔子没,独子思、孟轲氏述遗言以持世,斯文以是未坠。
汉诸儒于经,始采掇以资文墨,郑司农王辅嗣辈又老死训诂,谓圣人之心真在句读而已。
涉隋唐间,河汾讲学已不造圣贤阃域。
最后韩愈氏出,或谓其文近道尔。
盖孔氏之道赖子思、孟轲而明,子思孟轲之死,此道几熄,及本朝而又明。
濂溪、横渠、二程子发其微,程氏之徒阐其光,至公而圣道粲然矣。
公持心甚严,不萌一毫非正之念。
其于书,舍六籍则诸子曲说不得于其思。
其于道,不敢深索也,恐入乎幽;
不敢泛求也,恐汩其说。
读书初贯穿百氏,终也韬以圣人之格言,自近而入微,由博而归约,原心于秒忽,析理于锱铢,采众说之精而遗其粗,集诸儒之粹而去其驳,曰纯矣哉,孟氏以来可槩见矣。
公中科第时犹少也,薄游径隐,闭门潜思。
朝廷每以好官召,莫能屈。
不得已而出,惟恐去之不早。
晚在经筵不能五十日,而闲居者四十馀年,山林之日长,讲学之功深也。
平居与其徒磨切讲贯,皆道德性命之言,忠敬孝爱之事。
由公之学者必行己庄,与人信,居则安贫而乐道,仕则尊君而忧民,重名节而爱出处,合于古而背于时,好若此者,真公之学也。
乌乎!
师友道丧,人各自尊。
公力扶圣绪,本末宏阔,而弄笔墨小技者以为迂;
癯于山泽,与世无竞,而汩没朝市者以为矫;
自童至耄,动以礼法,而跅弛捐绳墨者姗笑以为诞。
世尝以是病矣,公何恨焉!
初,太常议以文忠谥公
按公在朝廷之日无几,正主庇民之学郁而不施,而著书立言之功大畅于后。
合文与忠谥公,似矣而非也;
有功于斯文而谓之文,简矣而实也。
本朝不得谥文,而得之者乃杨大年王介甫
介甫经学不得为醇,其事业亦有可恨,大年政复文士尔,文乎文乎,岂是之谓乎?
世评韩愈为文人,非也。
《原道》曰:「轲之死,不得其传」。
斯言也,程子取之。
公晚为韩文立《考异》一书,岂其心亦有合欤!
请以韩子谥谥公
孟少保神道碑(奉敕撰)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五
孟氏之先自绛徙唐,后徙随之枣阳
公讳珙,字璞玉
高大父安,尝从岳王飞军。
曾大父立,累赠太子太保
妣胡氏,绛郡夫人
大父林,赠太子太傅
妣白氏,太宁郡夫人
宗政右武大夫鄂州江陵府都统制,兼知枣阳军,累赠太师永国公谥忠毅,庙壮烈;
妣马氏,冀国夫人,郭氏,唐国夫人
冀国所出,忠毅第四子也。
国家自辛巳后,东南久安。
开禧初,边事始动,然将材亦出。
二十年间,出奇贾勇,守固战克,蔽遮国之西门,繄忠毅之功。
公幼从父兵间,出入必俱。
嘉定戊寅,虏寇襄阳,帅檄忠毅禦之。
公料虏必窥樊城,请布阵罗家渡以待。
虏至伏发,死者大半。
帅又檄援枣阳,尝父子相失,公望胡骑中有素袍白马者,识其为忠毅也,急麾骑军突阵,阵开而忠毅脱。
以功补授初品。
己卯,虏聚粮械于湖阳忠毅命公攻拔之。
辛巳,辟光化
癸未,忠毅公薨于枣阳
今上宝庆乙酉,差峡州兵马监押
丁亥,辟京西第五副将,权神劲军统制,权管忠顺军。
忠毅所招唐、邓、蔡三郡壮士二万馀人,江海总之,众不安,制司以公代海。
公分其军为三,众乃帖然。
绍定戊子,公申制阃,创平虏堰于枣阳,溉田十万顷,立十庄三辖,使军民分屯。
是年收十万石。
又命忠顺军家自蓄马,官给藁谷,孳生不计,马益蕃息。
己丑,升京西第五正将枣阳军驻劄,总辖本军、屯驻、忠顺三军。
庚寅,差京西兵马都监
丁唐国忧,明年起复京西兵马钤辖枣阳军驻劄,仍总制三军。
壬辰,以阃檄讨武天锡,平之。
癸巳,鞑将那栾倴盏完颜守绪,逼蔡,制阃虑其侵轶,檄公戍邓。
虏至,败之;
追至青冢、吕堰,又败之。
以阃檄讨武仙,克之。
天锡者,邓人,乘虏乱,聚众二十万为边患。
公逼其垒,一鼓拔之,其麾下斩天锡首以献。
真定人,聚众亦二十万,后受金虏招,为唐邓行省,与天锡、邓守移刺袁相倚角,为金尽力,欲迎守绪入蜀,犯光化,锋剽甚。
闻公进兵,转而西,移刺爰以邓州张林申州降,仙将杨聚、刘仪降。
公以虚实问仪,仪言大寨在石穴山,以马蹬、沙窝、岵山三寨为保障,又言必先破离金寨王子山寨,则沙窝孤立矣。
公用其策,尽破诸寨,直捣石穴,夷其众。
遁去,或言其能隐形二。
鄂州江陵府副都统制,赐金带。
其冬,以阃檄伐金。
初,鞑使王楫约共攻蔡,且求兵粮,请师期。
或谓金垂亡,宜执雠耻,或言鞑贪,宜防后患,议不决。
帅以访公,公言:「倘国家事力有馀则兵粮可勿与,其次当权以济事,不然金灭无厌,将及我矣」。
帅曰:「善!
吾计决矣,用兵几何」?
公请二万,帅曰:「大将非公不可」。
命公尽护诸将,以米千石饷鞑军。
倴盏使人来迓,公与射猎割鲜而饮,遣先归,轻骑直造其帐。
倴盏喜,取马乳酹之,且频酌以饮公曰:「你杀得武仙,赛因」。
赛因者,华言极好也。
得蔡降人,言城中饥,公曰虏已窘矣,当画地而守,以防突围,我得东南,鞑得西北。
公语倴盏:「已戒南军毋入北营,汝亦当戒北军毋入南寨」。
倴盏诺,令其万户张柔领八都鲁五十人踰濠突城。
城中钩二人以往,亦挂钩,公麾兵救之。
池深,飞剑斫钩,挟以出,遂逼柴潭立栅。
蔡城恃潭为固,外即汝河,潭高于河五六尺,城上金字号楼伏巨弩,相传云岸下有伏龙,人不敢近,将士疑畏。
公召麾下饮再行曰:「柴潭非天造地设,楼上伏弩能及远而不可射近,彼所恃此水,决而注之,涸可立待」。
皆曰堤坚未易凿,公曰:「所谓坚者,止筑两堤首耳,凿其两翼可也」。
潭果决,实以薪苇过师。
端平甲午正月,围蔡踰两月矣,御札勉谕将士,众感激思奋。
公之先锋向南门,至金字楼,列云梯,令诸军闻鼓则进。
马义先登,赵荣继之,公麾万众毕登,杀伪元帅高家奴。
使人视西北,则金、鞑尚相持于土门水上。
乃开西门,下吊桥,邀倴盏入。
江海执伪参政张天纲以归,公问守绪所在,天纲曰:「先睹西北城危,即舆金璧置小竹屋,环以薪草。
又往观兵,退而号泣自经,曰死便火我。
连日兵交未克敛,城破始火之」。
时竹屋烟焰犹未绝,公与倴盏拾其骨中分之,得伪武元皇帝谥宝一,玉带一,金银铜印、金银牌各有差。
全师而归,擢建康府副都统制,俄授主管侍卫马军行司公事。
阃檄护太常寺簿朱扬祖閤门看班祗候林拓朝八陵,谍云虏中传南朝来争河南府,哨马已及孟津陕府潼关河南皆增屯设伏,又闻淮阃刻日进师,众疑畏不前。
公曰:「淮东之师由淮泗溯汴,非旬馀不达,吾选骑疾驰,不十日可竣事。
逮师至东京,吾已归矣」。
于是宵征至龙门斋宿,至于奉先县陵下,与二使奉宣御表。
时久旱,望陵上云气五色,风雷大作,一雨沛然,数十里外元无雨也。
成礼而归,前既除马帅,而制阃奏留公襄阳,兼镇北军都统制
此军乃公所招中原精锐百战之士,分汉北樊城新野、唐、邓间,凡万五千馀人。
俄令赴枢密院禀议,除带御器械
乙未,兼主管侍卫马军行司公事,时暂黄州驻劄。
朝辞,上言:「卿名将之子,破蔡灭金,功绩昭著」。
公曰:「此宗社威灵,陛下圣德,三军将士之劳,臣何力之有」!
上问恢复,奏云:「愿陛下宽民力,蓄人材,以俟机会」。
其夏兼知光州,冬兼知黄州
丙申春,鞑寇黄两耳山,下瞰城中,公跨山为城,绵亘西北,以护大城
虑军民杂处,因高阜为两堡,曰齐安,曰镇淮,以居诸军民,后屡攻皆败之。
,节制黄、蕲、光、信阳四郡军马。
兵解蕲州围。
鞑寇荆时,襄阳失守,随守张龟寿、荆门朱扬祖乔士安皆委郡去,复守施子仁死,江陵危急,诏沿江淮西遣援,皆谓无踰公者。
公至荆,虏拔栅去,分两路:一攻复州,一散在枝江监利县编筏窥江。
公遣外弟赵武等与虏战,躬往节度,破砦二十四,还被虏生口二万。
虏增兵来,又败之,以火箭焚虏二千艘,虏不得逞而遁。
嘉熙丁酉封随县开国男,擢高州刺史忠州团练使,兼知江陵府京西湖北安抚副使
,乞告改葬忠毅公大冶磁湖之间。
御札牌趣赴江陵,仍令兴国寿昌守臣津发。
,除鄂州诸军都统制
,鞑酋忒没解犯汉阳境,徘徊阳台间。
公至沌口,命诸将奋击,虏出境去。
鞑酋口温不花入寇,蕲守张可大、舒守李士达各委郡,光守董尧臣以州降,鞑合三郡人马粮械攻黄,守王鉴、江帅万文胜战不利。
公入城,军民喜曰:「吾父来矣」!
驻帐城楼,指画战守。
虏劫民船千数,谋渡江,公命同鼎、怀以战舰冲虏阵。
虏乱,欲引船遁,鼎乘风扬帆薄北岸,四面合击,获舟二百艘。
虏夺我东堤,公斩主将,叱池深,约移晷收复。
深选壮士陷阵,诸军踵之,遂复东堤。
虏添回回河西兵,公夜遣刘全等分七路劫砦,虏惊扰,自相攻击。
虏昼夜穴城,公于城内筑月城,又掘万人坑,广八十馀丈。
虏焚团楼,城危甚,而士殊死战。
上朌亲札曰:「卿等分提虎旅,共保齐安,却敌尽忠,朕心嘉尚
卿等宜一乃心力,早策隽功。
赐卿等金碗各一。
战守将士天寒不易,今遣京会三十万贯,等第支犒」。
公益以白金朌之。
岁暮,鞑军斗死者、冻死者、遁归者十七八。
戊戌春,鞑遣八都鲁突城,入悉堕坑中。
我军自月城上炮擂俱下,虏不能支,解去。
宁远军承宣使带御器械鄂州江陵府诸军都统制
阃帅入奏,公兼留司事,依旧承宣使,除枢密副都承旨京西湖北路安抚制置副使、兼知岳州、兼督视留府事。
复郢州荆门军
己亥,复信阳军樊城襄阳府,依旧承宣使,除枢密院都承旨,兼知鄂州
复光化军,兼湖广总领
,鞑寇夔州,公策虏必道施、黔以透湖湘,分兵屯归、峡、施。
鞑酋搭海围哨开、达,公塞径路,防滩浅。
虏潜师夜渡万州湖滩,公白督府,请自提兵西上。
虏迫归州大堙寨,知我有备而还。
公驻兵岳阳,条上流备禦宜为三层藩篱,乞创制副司及移关外都统一军于夔,任涪万以下江面之责,为第一层,备鼎、澧为第二层,备辰、沅、靖、郴、为第三层。
峡州、松滋各屯万人,舟师隶焉,归州屯三千人,鼎、澧、辰、靖各屯五千人,郴、各屯千人,如是则江面可保。
又言:「四川帅臣贼未来则一意囊橐,贼一至则四散奔避,事甫定则连章请罪,捆载东下,虽置之岭海犹不失其为多赀安閒之客。
乞责败事之人,以功赎过」。
其论战守大计如此。
庚子,进随县开国子,制拜宁武军节度使、四川宣抚使兼知夔州,兼节度归峡鼎澧见戍军马,进封汉东郡开国侯,兼京湖安抚制置使
公控辞者九,诏不允者三,赐御札者二,略曰:「鞑寇坤维,帅相矛盾,不能却攘,师无纪律,反为溃乱,虏得深入,迫我上流。
欲得夷狄知姓名、兵将服智略者往镇压之,搏采于众,毋以踰卿,此岂寻常委寄之比」!
又曰:「卿言蜀事之难,是固难矣,不难无以见人杰。
卿宜勇于一行,讵可犹豫未决!
三层之说,是见规摹素定,凡有边机利害可奏来」。
公不敢辞。
九月,领宣抚使事,妙简吴、蜀之彦参错幕府
四川制置使陈隆之副使彭大雅不咸,公责之曰:「国事如此,勇于私斗,独不愧之风乎」!
二阃大惭。
黎守阎师古申,大理国请道黎、雅入贡。
公报,此玉斧所画,大理自通邕、广,不宜取道川蜀,却之。
俄诏公留京湖,隃制蜀事,力辞。
辛丑春,宣阃结局,依旧宁武军节度使、京湖安抚制置大使,兼夔路制置大使,以夔路夔路制司,利、潼、成都三路隶四川制司
公曰蜀事病于事权之分,今罢副司,权既归一,不当更分夔路
兼本路屯田大使
始至,军无宿储,公大兴屯田,调夫筑堰,募农给种,如昔行之枣阳者。
縻钱四十六万缗,三万四千石,首秭归,尾汉口,为屯二千,为庄百七十,为顷十万。
起建阃迄壬寅,计收九十三万石有奇。
上屯田本末与所减券食之数,降诏奖谕。
进师公安,筑沙市城
江陵诸军乞合祀赵公方及樊、刘、孟、扈四都统,孟即忠毅也,公泫然从之,作集忠庙。
壬寅,建公安南阳二书院。
检校少保,依前宁武军节度使、京湖安抚制置大使夔路策应大使进封汉东郡开国公
癸卯春,解夔路制置大使事。
余玠宣谕四川,过松滋,公一见如旧。
欲荆阃通融事力,公饷以屯田米十万石。
春还岳阳,秋进师江陵
甲辰春,兼知江陵府
公谓僚佐:「此著非也,彼若以兵缀我,上下流急,将若之何」?
乙巳再乞祠,不允。
既兼郡,叹曰:「江陵所恃三海,不知沮洳之地有变为田者,虏一鸣鞭即至城外」。
盖自城以东,古岭、先锋渡直至三汊略无限隔,遂选僚属修内隘十有一,别作十隘于外,有距城数十里者。
沮、漳之水旧自城西入江,乃障而东之,俾绕城北入于汉,而三海遂通为一。
随其高下,为匮蓄泄,三百里间渺然巨浸。
土木之工百七十万,民不知役。
绘图上之,御札称奖。
公以身镇江陵,兄璟帅武昌
故事无兄弟同处一路者,乞归田,不允。
二书院成,公奏:「襄、蜀荡析,士无所归,蜀士聚于公安,襄士聚于鄂渚
臣即两处各屋六十间,以没官田屋地隶焉。
公安田岁入二千石有奇,山泽间架之利可二百万,岁养百二十员;
鄂渚田岁入六千石有奇,山泽所入可四百万,岁养百四十员。
择有学行者为山长,贰以堂长,季试而旬课之,暇则习射,中者有赏。
窃见江西宗濂精舍、鹭洲书院皆蒙圣恩锡以宸翰,臣敢援近比以请」。
上洒奎墨以赐。
丙午,自春迄秋五乞祠,不允。
初,公招镇北军,驻襄阳李虎王旻之鬨,军乱,镇北亦溃,鞑每驱为前锋。
公谓此辈去非其罪,乃以帛书金币招之,降者不绝。
至是河南行省范用吉密通降款,以所受伪告为质。
公白于朝,庙论难之。
公叹曰:「三十年收拾中原人心,今志不克伸矣」。
革。
九月乞休致,授检校少师宁武军节度使致仕,汉东郡开国公
九月戊午终于江陵府治,年五十二。
是月有大星陨于境内,声如雷,薨之夕大风发屋折木。
遗表闻,上震悼,辍视朝一日,赙银绢一千疋两,加五百疋两,特赠少师
丁未,葬于寿昌军武昌县紫山
公官自一尉三少,爵自男至郡公,封自三百户至三千四百户,实封八百户,皆以战功自致。
薨后三赠至太师封吉国公,以子升朝。
定襄郡夫人彭氏。
二男:之经,左武大夫濠州团练使带御器械、知辰州
之缙,以童子科,敕赐童子举出身,今以通直郎直秘阁新知宝庆府
二女,长适武功大夫左领军卫将军权发遣柳州王该,次后公六年卒。
孙男七人,渊、澄、溥、浩、沆、潜,一未名。
孙女二人。
曾孙男一人。
己酉荆襄流寓父老请建庙议谥立碑,诏下其事太常,定庙额曰「威爱」,博士翁甫考功郎官陈坚请谥曰「忠襄」。
惟宰上之碑学士院久未克为,公二子请不已,天子命词臣克庄曰:「汝为之」。
乃按公年谱,参以耳目闻见,著其大者于碑,盖尝反复公平生而有感焉。
嗟夫!
完颜氏之衰久矣。
其失燕而徙汴也,议者尚欲存之以捍鞑,及其尽失中原而栖于区区之蔡也,其势与力不足以捍鞑明矣,而前论犹未改。
至公始明其为国雠,提偏师,覆巢穴,夷种类,俘宝玉,献于庙社,岂不足以雪粘斡乱华之耻、慰祖宗在天之灵哉!
当完颜氏之存,边患未尝一日宽,谓鞑始暴吾边者非也。
盖炎、绍名将张俊勤王之劳大矣,晚有附和议之愧;
刘锜顺昌之功高矣,或有无英槩之评。
公破蔡守黄,无愧张、刘,及上问和议,则曰「臣介胄之士,只当言战,不当言和」,其英槩又如此。
自昔将帅通患,贪功也,放利也,忌能也,慢士也。
公先入蔡,开关纳鞑,北军大掠,我师秋毫无犯。
倴盏虽胡人,然与公共事七十馀日,独知尊敬,岂非其器识德度有以折伏之欤!
暮年援儒帅代己,辟精舍养士,则近世一人而已。
公用兵先计后战,故能必胜;
乘陴见危致命,故能坚守。
至于料敌虑患,瞭如蓍蔡。
成都制帅驻足之地,宜徙重庆
谓虏必由间道涉湖南江西之境,先事而言,其后皆验。
其镇上游也,沿流风寒之处一一置屯,终公之身,边人按堵。
去之十年,后人始有吝费抽戍者,江防既撤,虏遂偷渡,荆楚之人至今思之。
公幼不好弄,壮忠愤激发,晚澹泊灰槁,视声色货利如嚼蜡。
所临方面,参佐部曲白事献策言人人殊,公徐以片语折衷,众志皆惬。
谒士游客,老校退卒,壹以恩意拊接。
名位虽重,惟建鼓旗,将吏见而凛然。
及退扫一室,则炉薰书卷,隐几危坐,若萧然事外者。
其学邃于《易》,六十四卦各系四句,名《警心易赞》。
向使公不为世务所汩,寻徵之功不减辅嗣矣。
亦喜禅学,与名衲游,自号无庵,天子大书其扁。
克庄端平初与公同朝,及公以马帅往戍淮右,犹及祖饯。
岁晚奉诏,秉笔表阡,乃系以铭,铭曰:
当禧、嘉际,力捍随、,为国虎臣,实公严考。
公发未燥,从翁兵间,迄缵戎功,继登将坛。
有武有文,且战且守。
守绪燔死,不花溃走。
雪戴天耻,全参卯城。
襄鄂底定,建阃江陵
分兵戍淮,船粟饷蜀,茍利社稷,如卫头目
某地险隘,某处碛滩,布列砦舰,蔽遮风寒。
踰八十年,猘不南吠,酋长相戒,曰彼有备。
古有上医,灼见病源,其人往矣,而方犹存。
三层之说,究极标本,倘修其方,亦今卢扁。
申甫之生,惟岳降灵,诸葛之死,有星陨营。
曷不七十,绘麟阁像,曷不八十,载鸭渌上。
武昌,万山之碑,岂无他人,二公之思。
公视二公,其贤相类,孰为此评,荆楚之士。
公有美子,各乘朱轮,维忠维孝,以焘后人(《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三。)
尧:原缺,据《宋史·孟珙传》补。
李艮翁礼部墓志铭1267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四三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余儿时闻乡先生李公伯可主课轩,席下传业者常数百人。
时先君官京师,余有子职,不得受箓牒,然先生得余少作,惊异曰:「后必名家」。
常参选入都,贺先君曰:「公儿真英物也」。
先君每举其言以厉余。
后十馀年,余自江淮阃幕还里,先生方需次樵倅,与里中诸老寻真率之盟,猥自降屈,扳余入社。
余以名微齿幼固辞,诸老不相舍,由此日侍杖履。
俄而先生微恙仙去,余与诸老哭之恸。
先生名宗之伯可字也。
昔尝语余:「某有子少君七岁,其才思亦君流亚,但幼多病,赖药碗扶持之尔」。
因呼君出,俾与余定交,礼部公也。
初名钢字汝砺
其神气若王弼何晏之清,而骨体甚于彦辅、叔宝之羸。
及听其绪言,宫动商应,若张乐洞庭也;
出其论著,玉白花红,如濯锦蜀江也。
每叹曰:「他日相遇中原,吾当避君三舍乎」!
常相视一笑。
后余为枢掾、省郎,立集英殿下,君始改名丑父字艮翁,由乡赋擢乙未第。
余每为安晚果山丞相言公才学非余敢望,君虽由此开朝迹,然除目屡下,不过留滞学官馆职
他人往往捷出腾上。
君力请外补,再入未几复引去。
晚值今太师平章公爰立,素奇君才,稍迁擢。
及兼礼部郎官,人皆曰大典册必属君手,君请麾不已,出使衡湘。
全、邵两守贪虐,公方劾治,未报,以风闻免官,君处之夷然。
归葺故居,前辟荷荡为水榭钓川,花朝月夕与亲朋乐饮,若未尝显融者,意其寿祉朱艾也。
君临发湘中时,微感末疾,既愈矣,俄复作,易医不能疗,遂卒,丁卯夏五戊子日也,年七十四。
所居北亭山号亭山翁,有文集若干卷。
历官内为刑工架阁太学正博士、诸王宫教授太府丞秘书郎著作佐郎著作郎、权礼部郎官,尝兼沂景献府教授
外樵川户曹临安府制司准遣、淮浙发运干官添倅福州建宁府,淮阃参议湖南提举
积阶至朝请大夫
上登宝位,当转元士而不及拜。
余尝病世之文人才士浮华有馀而节守不足。
时鹤相谋躁进,以君为安晚上客,又与台端林公彬之同里,介君游扬于二公间。
君恶其人,显绝之。
丁客沈翥欲自结于君,诵君私闱发策,云愿北面。
君曰:「吾文岂愿此曹称佳」!
怒,丁已蓄憾。
千峰陈公去国,朝无饯者,君留江浒,越宿而归,丁喻沈嗾言者逐君去。
南宫对劄首言:「郡坏于献羡,邑坏于贪污。
乾、淳之际无贫州,法守明而贪吏少,今州之贫者什六七,县视州又加倍。
昔人云欲备契丹、西夏,当宽河北关中,愿陛下惜襄蜀、淮汉、广西民力」。
又言:「琐琐膴仕,先朝所无。
陛下于所厚者不容薄,于至公者不容私,穹班峻职,名藩要郡,姻戚皆得以才自见,然议者但以为恩泽侯,挟贵临民,安得尽如人意,所至以贪暴称。
大学》一书,深言聚敛之失,力陈义利之辨,陛下之所欲闻。
奸贪窜殛,此事扫除,御庄拨赐,民力宽裕,臣之所愿盖不止此」。
末言:「愿陛下以此授之皇太子,以身教之,以心教之。
臣闻古无教太子之官,惟师氏居虎门,王世子学焉」。
第二劄言:「士习趍于竞,民习踰于侈。
今游士竞于边功,借补竞于权摄,添教、正教竞于郡,土著、游学竞于京。
竞之效也。
景祐之诏,自品官第宅器用莫不有制。
今倡优后饰,舆皂玉食。
董贤之第,绨柱锦槛,原氏之阡,重门周阁,侈之极也。
竞心生则寡廉鲜耻,侈心益则踰礼越义。
愿陛下明法制,移风俗,自京邑始」。
其立朝言议风旨如此。
初,庸斋赵公茂实高自标致,尤靳许可,惟于君曰:「斯人纯粹笃实,君子人也」。
东涧汤公伯纪有重名,每叹君清修雅澹可敬,不独文字。
君先世会稽人,六世祖思同秦隐君□避地温陵,徙居莆。
曾祖德晖,阳江令
祖永年,赠承事郎
父,昭武通守也。
君前配林氏,而蚤世,以其女弟续弦,皆封恭人
恭人而高才,拊育儿女如己出。
君读书外家事不挂口,一付中馈,曰吾有贤配。
始,君无卓锥恭人勤生葺家,厚伦睦族,内外肃然。
君郭外之田虽薄,铢累俸馀,夫妇合谋,置膏腴若干斛以赡其宗。
又轻赀葬君及前恭人于待贤里迎仙炉峰之原,腊月庚申日也。
子济孙,登壬戌第,迪功郎六安簿;
次勤孙,父任迪功郎安丰
孙一人,将以遗泽奏。
女四人,进士之巽、林公晋、柯应采、太学生吴澧,其婿也。
恭人奉君柩出里门,礼文奢俭得中,颜色哭泣尽哀,故奉常陈卿炜观而叹曰:「烈丈夫之才有不及也」。
余行天下取友多矣,或前密后疏,或始合终离,非直交游之难,殆亦有数存焉。
若夫自童至耋,和如埙篪,合如符节,中更艰难险阻,生死不相背负,若余与亭山、竹溪三人者,指不多屈。
余与肃翁先归,君至自湘,尝会于海月堂,剧谈数夕,又会于余之樗庵,亦数夕。
其至言精论有可以使石点头、龙出听者,未知鹅湖会散之后,人间更几百年有此乐否。
呜呼悲夫!
竹溪既状君之行,余掇取其大者刻之宰上。
铭曰:
天生才之甚艰兮,士或以才而为累。
纷瑕瑜之相掩兮,羌纯粹之难值。
博者玩物以丧志兮,狷者露才而扬己。
余谓天下之论兮至圣门而止,使周公之吝骄兮不足观矣。
昔者吾友兮尝从事于是,外灰寒而木槁兮内黄中而通理。
发其毫芒兮皆伏光怪而藏组丽,有《骚》之洁兮无《骚》之怨,有《雅》之思兮无《雅》之刺,温温之和兮谦谦之志。
客谈彼短兮君掩其耳,士有才善兮叩之不置。
使若人兮早居讨论润色之地,中朝典册兮视先汉夫何愧,奈何使之校亥豕之讹兮饱齑盐之味。
或道以终南之径兮大风之坠,君义不食舒亶之唾兮耻污刘舆之腻,常跋前而疐后兮连蹇于外。
逮景定之再造兮览辉而至,犹忽而来兮倏而逝。
及太史氏表郎之拜兮,若淳熙之待吕氏,士林方拭目兮,观三麻与九制。
甫襆被而直入兮,忽览镜而自喟。
谓拔淹君相之兮,知足士子之义。
矧吾友之皆去兮,吾何为乎留滞。
虽万牛而莫挽兮,求一麾而自试,众皆剖符兮君独揽辔。
夫何晨歌《皇华》之诗兮,暮入耆英之会。
君已忘鹍鹏变化之大兮,宁校夫鸡虫得失之细!
厌醯瓮之蚋袭兮,若仙家之蝉蜕。
昔三友之鼎峙兮,今两翁之相对。
悲夫!
吾铭悽怆,殆有情之痴兮非无从之涕(《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六四。)
又言:原无,据清抄本补。
赵虚斋端明1256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四九、《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三九、《翰苑新书》别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才非果难,难于全美,胜流高虚,下调粗鄙。
公则异是,体用兼该,以理揆事,以德胜才。
磔寇破樵,郡化焦土,公握两拳,禦万豺虎。
鄞卒反侧,公往建牙,宥胁枭畔,肃然无哗。
公甚柔懦,公不严酷,惟廉惟恕,群狡詟服。
入系金狨,出佩玉麟。
王曰遄归,余无亲臣。
延和已见,缉熙故事。
箕敛民怨,木妖国敝。
发明《节》卦,规切斜封。
公每造滕,天为改容。
流传万口,照映千载。
谓余不信,有谏书在。
凡今公卿,贵则捐书,公老愈勤,甚于癯儒。
《易通》一书,开辟未有,不知公者,曰异叟。
既彻乙览,默契宸衷,此于伊川,未尝不同。
造物所靳,非权与位,至于学识,独不轻畀。
公所造诣,通玄入妙,非惟人媢,亦恐天嗔。
昨贺蒲轮,劝坚铁壁,必获不已,迫而再出。
当世要务,不宜三缄,儿女恩怨,姑寘勿谈。
答书击节,君真知我。
传闻开岁,稍亲药裹。
心谓微恙,不为深灾。
方作笺谂,乃以讣来。
呜呼!
干方之略,元凯、叔子
寻微之功,康伯辅嗣
或者惎公,主眷时名。
今其往矣,议论必平。
呜呼!
少小相与,晚尤缱绻,人亦有言,聃、非同传。
属纩遗墨,何其谆谆。
宰上之题,累吾故人。
我已七秩,公小二岁,白首哭公,宁非倒置!
我才虽竭,尚可作碑,呼公不起,孰知我悲!
蔡尚书墓记嘉定十六年九月 南宋 · 赵大圭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九
尚书,不知何代人也。
或曰姓阎,蔡蒙人,世因号曰蔡尚书,乃军中尊称,非今八座之比也。
或曰尚书与戒定禅师同时,按月珠戒定禅师碑,乃庆历七年知县事李受所记,师名行琛,姓严氏嘉州绥山人
澧州遇洛浦禅师,授记曰:「汝归乡邑,逢咸便住」。
师归洪雅,遂得戴君儒与县寨马步军使阎昌言共请住洞溪山,即逢咸之契。
师化于伪蜀广政己亥岁,若尚书果与禅师有逢咸之契,则当是伪蜀时人乎?
或曰阎有都监之称,今桥名有呼阎都桥者,盖从俗省而言之尔。
蔡尚书阎都监,姓氏职位自不相同。
今以禅师碑记观之,则阎之源流灼然可考,而蔡则未知纪载。
都监乃无庙食,尚书则有墓有像,月珠城隍是必有大功于葛川者,窃比老彭,或以为商大夫,或以为彭祖,而王辅嗣则直以为老聃彭祖,则是二人而为一人。
老子士会班孟坚《古今人表》,士会则列之中上,老子则品上中,是一人而为二人。
世代辽远,纪载弗详,蔡尚书阎都监未知可是二人否乎?
尚书果姓阎氏,世因以相传,如彭祖封于彭城,遂以彭为称乎?
马步遂兼都监乎?
传信传疑,有自来矣。
今两存其说,以俟参酌之。
尚书墓在簿廨西北隅,其崇四尺,其广盈丈。
墓有木焉,仅十围,苍皮溜雨,殆不可以岁月计。
拥盖亭亭,枯而复生,肌肤还合,疑有神物以司之也。
嘉定庚辰之秋大圭适簿领兹邑,因尚书之墓,考尚书之实,未得其详,姑述故老所传,以俟博洽显人著其本末。
定禅师,至国朝庆历而后彰,安知尚书不无名笔以侈其事于异日乎?
嘉定癸未九月初吉立。
按:嘉靖洪雅县志》卷五,天一阁藏明代地方志选刊本。
先公史记注序 南宋 · 高似孙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四七、《史略》卷一
似孙叙曰:经始乎仲尼,终乎仲尼
传疏始乎王弼孔安国郑玄,终乎颜师古孔颖达
史始乎太史公,终乎太史公
史注始乎崔骃司马贞张守节,终乎先公太史
然则孰为始、孰为终哉?
言其始,则前乎此孰可作也;
言其终,则后乎此孰可继也。
呜呼,此其所以为事之极、功之至者乎!
太史公述陶唐以来,至于麟止,自黄帝始,作本纪十二、表十、书八、世家三十、列传七十,为篇百三十,为字五十二万六千五百,为《太史公书》。
先公太史推本经传,旁罗百氏,错综群言,凡五百万言,为《太史公书注》。
呜呼,繇《典》、《谟》而知、禹,因《誓》、《诰》而推夏、商、周,无非辛甲典商史也,无非史佚周史也。
史无完史,孰考孰稽?
太史公凿天之初,完古之阙,成仲尼之所俟,涉猎贯穿,驰骋古今数千载间。
前乎所未有,后乎所不得及,此其所以成始成终乎。
先公太史深悯夫自刘向扬雄,仅称迁有太史才班固之论,昧乎求备,是岂知太史公万分一者。
又悼夫司马贞张守节之传此书者,往往背本而从末,疏古而略今,亦未足以表章太史公之志。
极意覃思,尽力此书,积功二十年,史注始成,足以答太史公之所望。
似孙不肖,获承先人绪业,唯念太史公执迁手泣曰:「予死,毋忘吾所论著,尔其念哉」!
迁俯首流涕曰:「小子不敏,请悉论先人所次旧闻,不敢阙」。
先公既绝笔,乃悉整以论正,与太史公书并传,藏之名山,副在京师,以俟后圣君子。
列子口义序 南宋 · 林希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三二、转录自《皕宋楼藏书志》卷六六
列子郑人,列姓也,禦寇名也。
庄子多称其人,必有道者也。
与郑繻公同时。
繻公杀其相子阳,去春秋获麟之岁庚申五十年矣。
其书曰:子阳列子列子不受,俄而子阳见杀。
则以时计之,列子必后于孔子,而居孟子之先,故其书多推尊吾圣人,以自神其说。
太史公为老庄立传,犹及老莱关尹庚桑楚诸人,而独不及列子,亦不言其有此书。
班固所志《艺文》诸略,虽有八篇之目,而张湛处度以为奇书,云其祖得于仲宣辅嗣之家,永嘉之乱既失而幸全,则其书亦散轶久矣。
卷首校雠数语,其果出于刘向否也?
其曰与郑缪公同时,必「繻」字传写之误,而郑溪西《群书会纪》、晁氏《读书记》并因之,又以「缪」为「穆」,此皆未深考者。
又曰:孝景帝时颇行于世。
若其书果出景帝时太史公因何未见?
果见之,不应遗列子而不入传也。
今观其书,首尾二篇以《天瑞》、《说符》名之,其他六篇则掇首章二字而已。
又篇中文字或精或粗,殊不类一手。
其曰《穆王》、《汤问》失之迂诞,《力命》、《杨子》义亦乖背,必非一家之言。
纵其语未必出于刘向,实当此书之病。
洪景卢谓《列子》胜《庄子》,则失之矣。
然其间文有绝到之语,决非秦汉而下作者所可及。
愚意此书必为晚出,或者因其散轶不完,故杂出己意,且模仿《庄子》以附益之。
然其真伪之分,瞭如玉石,亦所不可乱也。
按:《列子鬳斋口义》卷首,明正德刊本。
叶通斋 宋末元初 · 王柏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九一、《鲁斋集》卷八
某馀日无几,急于闻道,思友朋之诲教,如饥如渴,故不敢以频渎为惮,况辱温词诱进,而可甘于自弃乎!
连拜金琳琅之章,喜甚慰甚,如获弘璧,不忍释手。
所以药其狂诞者至矣,非一感之可既。
但某一时之言庞杂,有误尊听,既蒙导之以尽言,不敢自默。
切谓集《家语》者固出于门人弟子也,于《家语》中集其精粹而为《论语》者疑子思也。
尊兄亦以为恐或有之,止是其下一「必」字太死杀尔。
尊谕曰非子思所著亦明矣,然某未尝言为子思所著也。
「集」字与「著」字大不同,集者合众人之所长,著者明一己之所见。
或恐高明偶未见察。
某所谓著书自子思始者,指《中庸》而言,非谓《家语》也,措词不明,皇恐。
若古《家语》之不存,王肃孔衍之言曰「王肃反诸书,杂录以补其亡」,非《中庸》用王肃之词,是王肃用《中庸》之言,妄加「哀公曰」之类甚明。
朱子所以言《家语》之多疵,是晚年之论无疑。
朱子于《四书》至死脩改未毕,因门人之疑而修改者,历历可考,此朱子迁善之盛德而不可泯没者。
但学者不可妄有指议,茍有證据,不妨致疑于其间,是勉斋《通释》之例云尔。
今不曰可疑,而径曰疵,此大病也。
高明之赐宏矣,鲁经之编固知犯大不韪,骇人观听,吾兄见爱之深,惟恐某得罪于名教,谆谆诲谕,恳恻真实至矣,愧感愧感。
但尊谕尚有回护,未忍尽斥其非,则愚见犹有未能释然者,不敢不更陈之,尚赖倾倒忠告。
尊谕记录之书非体也,移动未为不可,是体之当然明矣。
谓夫子之微言,非可以绪分而类合,恐有所未尽。
是书也,若夫子之所自著,前后次第有微意焉,是诚不可移动也。
三圣之于《易》,夫子之于《春秋》,各自成书,而辅嗣杜预与之破碎,其罪大矣。
此书虽集夫子之格言,初无前后次第之可考,又非上下贯通以相承,杂出于众手之所纪,当前者或后,当后者反前,夫子之言与门人之言杂然失其伦次,显然可见,未知其不可移也。
尊谕谓句句自然,意味微妙无穷者,略无所损也。
学者随其逐条章指曲折,优柔餍饫者,亦无所妨也。
南轩类聚言仁,此却是摘撮看文字,朱子病之诚当也。
此则于一部全书无少无馀,非摘撮比也。
昔谓之语,不为之类合,可也,今谓之,恐不可不类合也。
随步换形,各有攸当,政所以上承毅斋先生尊经之意。
未审尊明以为如何?
区区之愚,以《尚书》一典叙事,二谟叙言,故欲以事先于言者,首以「温而厉」者,以此章包含夫子之德容,浑然全备,故欲冠于篇端,如《尧典》之「钦明文思」也。
此义未明,今当去之。
尊谕谓虽记录之书,亦自各有意义。
某亦尝闻之,曰首篇多务本之意,《八佾》皆礼乐之事,《公冶长》论古今人物,《先进》评弟子之贤否,《微子》多记圣贤之出处,此亦因其近似可以推测者而言。
使集《论语》者果有此意,则篇篇有之,不应斑残零乱如此。
窃恐后学因此强推之,必立一说笼罩,傅会穿凿,为害不小。
又如《尧曰》以下,虽无「子曰」发端,亦恐夫子尝言之,故录于此。
若曰门人举此以见圣人相传之意,恐不应不分不晓,如此含糊也。
若曰始以务本,继以帝王之相传,却是著为此书,非记录也。
孟子》篇终却是此意分明,此政是著书之体。
尹氏遂曰:以「子张问政」继「尧曰」,以明夫子为政,可知已蚤是有些傅会。
茍如其言,则「克己复礼」章、「吾道一贯」章,又何慊于五美四恶乎?
若以政为急,则「为政以德」章,又岂不胜于此?
曰记录,则前后无序,非病也;
曰著述,则步步可疑。
尊明以为如何?
孟子》固一手之书也,本自有条理,政欲学《论语》,故乱其次序。
赵岐解此意,总作三节说:一曰时君咸谓之迂阔,二曰与弟子答问,三曰又自撰其法度之言。
虽曰不可移动,而朱子编《要略》已创例于前矣。
尊见以为如何?
尊谕欲以格言大训与答问为经,馀则为传,此言简径明白,敢不佩服!
然只此规模,则亦不免移动矣。
然《乡党》一书,体则经也,今当为传乎?
「尧曰」至「公说」当为传乎,当为经乎?
更乞明赐提警。
三阳之庆未遂,捧卮为寿于通斋之下,仰止耆德,天锡难老,以柱石吾道。
不胜东望颂祷之至,不宣。
题古易音训 宋末元初 · 王柏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九六、《鲁斋集》卷九、《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六一、《小学考》卷三五
予暇日校正《音训》,而有未能释然于可疑者久之,方悟成公之谨于缺疑也,善于复古也。
所谓古文者,今亡矣。
刘向尝以宫中古文《易》校施雠孟喜梁丘贺三家,多有脱落,独费氏经与古文同。
郑康成王辅嗣固皆出于费氏,今之《易》即古文《易》也,今《易》之字则非古文之字也。
况籀、篆既更,隶、正益异,转相传写之讹,岂能尽合于古哉?
晁氏既不见古文《易》,今所按古文,不知其何所据也?
姑以古文异同者言之。
今之「若」,古之「󶸸」字也,以为当从古也,凡经传皆书此「󶸸」宜也。
自《乾》以下既更此「若」,独于《离》卦出此二「󶸸」,岂不可疑乎?
「趾」之为「止」,诚古也,或加足,或去之,亦岂有二义哉?
「拯」之为「承」,亦古也,而又不一于「承」,何也?
「娶」之为「取」,「鲜」之为「鲜」,未尝尽出于一。
如亨享、佑祐之类,尚多有之;
若「丧」之与「𠷔」,非有大异,特笔法互有得失耳。
成公岂不能订其是而归于一乎?
缺疑存古之道,不当若是,此成公所以一循其旧也。
其大不得已者,天一地十章,移在天数五之上,此则存程子、张子之言,有不容不移者。
成公于字音因晁氏之旧而增广之,异同之间不敢轻加一字,谨之重之,如此之至也。
乃于千载传袭不疑之书,锐然拨乱而反之正,则其不可不复古也审矣。
晁氏先于复古者也,成公岂茍从者,志偶同也。
至于订古有未尽善者,则成公亦不得而尽从也。
曰古字,曰今字,曰籀字,曰篆字,曰隶字,分别若甚精,订定若甚确,徐而考之,盖亦未能尽合乎法也。
至以卦气断其字之是非有无,此则不能不疑也。
抑尝思之,不有《音训》类其同异,则不知诸儒之得失;
不见诸儒之异同得失,则不知伊洛以来传义之精也《音训》之有益于后学如此,知其所以异而能察其所当同,而后可以谓之善观
今大纲领既正,《音训》甫毕,而成公梦奠,精神全在卷第之下分行注中,读者尤当留意焉。
送艮可赴铨试序 宋末元初 · 欧阳守道
 出处:全宋文卷八○○八、《巽斋文集》卷一二
汉世人主即位之初,宗室或赐金钱,或赐驷马,或赐金帛,未有如我朝恩厚,尝贡名于礼部者至此皆得入官也。
名必宦字艮可者,该恩贡,交游皆以为庆。
然郡当上其名铨部,例自投牒申请,艮可于众中特自迟迟数月,今年当往试,殊无行意。
会其兄必官仕可在行都,以书来趣,然后匆匆治行,或问之,艮可愀然曰:「必宦生宝庆乙酉,是年先皇帝即位改元,自是在御四十年,而必宦生长天涵地育中,亦适及强仕矣。
往岁叨与漕贡,则先皇帝乙卯之诏举也。
宾天未远,新天子朝服视朝,入反丧服,率土臣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而必宦敢以入仕有阶为私喜乎?
夫登极赦书如此,乃国朝故事,率而行之,受此恩者当共体隐痛,非踊跃欢抃时也」。
欧阳某闻之,曰:嗣圣继明,宗社之福也;
得官而喜,臣子之情也。
艮可必宦乃能因生年以思先帝涵育之久,因漕贡以思先帝诏举之由,受新恩于今,怀旧恩于昔,是可与事君矣。
艮可之字盖以宦者,室东北隅,是以取艮。
然《艮》卦无可字,惟王弼传曰「艮可,施于面绝于背,可也」,其意特以当止为可否。
若用《大传》语曰「艮者,万物之所成始而成终也」,易字艮成。
君生宝庆乙酉,而官于咸淳新元,昔者四十年如四时之一终,而今又一初矣,是入仕之初也,字君所以祝君之有成。
通交代王教授日新 南宋 · 方澄孙
 出处:全宋文卷八○九三、《翰苑新书》续集卷一九
鳣集告祥,少驻木天之轨;
鲤烹得信,言脂樵水之车。
安能有式于大夫国人,独善受教于先生长者。
敬裁短讷,往贽崇严。
恭惟某官羲献家风,畤郊世谱。
举幡而闭空舍,主士者之齐盟;
搢笏而诵阿《房》,为词人之独步。
意其杰出,必也怒飞。
曾谓广寒之仙,不嫌独冷之职。
以采藻采芹之乐地,寓刈蒌刈楚之盛心。
阅历眼高,友其邦士之仁者;
作成意阔,得夫英才而育之。
弦歌之最,冠于瓯闽;
衿佩之盛,侔于邹鲁。
厥今上崇文治,相用耆儒,凡一时清望之官,多六馆知名之士。
况后学仰之如北斗,宜诸公推之于青云。
滴露研朱,暂了灯窗之课;
凌青溯紫,稳为渠观之游。
添成美谈,突过近比。
某少孤多难,未老先衰。
方为举子时,通国宗元之雪;
及对大廷后,夫人笑刘蕡之风。
自合为收声息影之图,乃辄居召闹取谤之地。
姑禄仕耳,如教法何。
念童年及从诸老游,而执事乃我丈人行。
何止踵芳规之遗后,尚将徼大惠以居中。
冒然以前,恃此无恐。
慕金茎之高趣,奈驱于贫;
辅嗣之微言,倘医吾俗。
其为依向,莫究掞裁。
道德真经集解序说淳祐六年十二月 南宋 · 董思靖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八
《史记》列传曰:「老子者,楚苦县濑乡曲仁里人也(苦音怙,县本属陈,因楚灭陈,故属楚,即今之亳州真源县也,濑或作厉。杜云:濑水出其西,故以名乡。)姓李氏名耳字伯阳谥曰聃,周守藏室之史也。
孔子盖尝适周问礼焉(《礼记·曾子问》郑氏注曰:「老聃,古寿考者之号,与孔子同时。」疏云:「老聃,即老子也。」《说文》云:「聃,耳曼也。」《后汉·窦章传》注云:「老子为守藏史,复为柱下史。」《道藏玄妙玉女内传》其略云:玉女自九天降为天水尹氏女,适李灵老君,于殷阳甲十七年乘日精化流珠入玉女口中,已而孕,历八十一年,以武丁九年降诞。文王西伯时召为守藏史。故《论语》郑玄注云:「老、彭,商之贤大夫也。」疏云:「老是老聃也。」武王时迁为柱下史之时尚为柱史昭王时乃去官,故魏明帝《赞》云:「为周柱史,经九百年。」唐博士吴扬昊云:「既生商日,复仕周时。计其始终,乃历千载。」此皆举其成数也。按《实录》云:自商武丁九年周赧王九年升昆崙、还紫微上宫之时,计九百九十六年。《史记》曰:或云百六十岁,或云老子在代二百馀年,乃入流沙。此以孔子时人斟酌其岁数,不能知其实,所以每事言「盖」言「或」,及云「莫知所终」。)
故《家语》云:孔子谓南宫敬叔曰:「吾闻老聃博古知今,通礼乐之原,明道德之归,则吾师也,今将往矣(有「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等语,于是孔子发「犹龙」之叹。按《混元实录》:昭王时出关,穆王元年中夏平王东迁复出关,至西海校仙再还中夏,此问礼及五行等事,乃敬王十七年也。)」。
老子居周,久之不得以行其道,乃去周,寻欲西化异俗,至函谷关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彊为我著书」。
于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馀言而去,莫知所终尹喜字公文盩厔县龙乡闻仙里人也。少好坟索,善天文秘纬,尝结草为楼,仰观乾象。康王朝为大夫,后召为东宫宾友,昭王时因瞻紫气西迈,天文显瑞,知有圣人当度函谷关而西,乃求出为关令王从之。至关,乃曰:「夫阳数极九,星宿值金,岁月并王,法应九十日外有大圣人经过京邑。」先敕关吏孙景曰:「若有形容殊俗,车服异常者,勿听过。」预斋戒,使扫道烧香以俟。是时,老君昭王二十三年五月壬午驾青牛车,薄版为隆穹,徐甲为御将,往开化西域至七月十二日甲子,果有老人皓首聃耳,乘白舆,驾青牛至,吏曰:「明府有教,愿翁少留。」乃入白喜,即具朝服出迎,叩头邀之。老君逊谢至三,尹曰:「去冬十月,天理星西行过昴,今月朔,融风三至,东方真气状如龙蛇而西度,此大圣人之徵。」于是为留官舍,设座,行弟子礼。乃辞疾去官。十二月二十五日奉邀老君归其家,二十八日,授以五千言,至次年四月二十八日,于南山阜辞决升天,戒以千日外寻吾于青羊之肆,至二十七年会于蜀李太官家。是时诸天众仙浮空而至,老君乃敕五老上帝等授《玉册金文》,赐号文始先生,位为无上真人,赐紫服、芙蓉冠等,从游八纮之外也。)
谓之老子者,盖生而白首,亦以其修道而养寿也。
道德经》者,其文载道德之旨,而可以常由也。
《唐艺文志》曰:天宝中,加号《老子玄通道德经》云玄序曰:「夫五千文,宣道德之源,大无不包,细无不入,天人之自然经也」。班固载《老子传说》傅氏三十七篇,邻氏四篇,徐氏六篇,刘向四篇。杜光庭云:注者有《尹喜内解》,汉张道陵《想尔》,河上公《章句》,严遵《指归》,魏王弼何晏郭象钟会孙登晋羊祜、裴处思、苻坚时沙门罗什后赵佛图澄僧肇梁陶弘景后魏卢景裕刘仁南齐顾欢灵仙人、秦杜弼、宋张凭梁武帝梁简文帝、张嗣、梁道士臧玄静、孟安期孟智周、窦略、陈道士褚柔、道士李播、刘进唐魏徵傅奕、杨上善、贾至王光庭王真仙人胡超道士宋文明尹文操、韦录、王玄辨尹愔徐邈何思远薛季昌、王鞮、赵志坚、车惠李荣黎元兴张慧超龚法师任太玄申甫张道相成玄英、符少明。《唐艺文志》又有安丘望之、湘。逸其姓、程韶、王尚、蜀才、袁真、释惠严、惠琳、义盈、梁旷树、李允愿、陈嗣古、冯廓、玄景先生、杨上器、韩杜、贾大隐辟闾仁谞刘仲融、王肃、戴诜、玄宗卢藏用邢南和、冯朝隐、白履忠尹知章陆德明陈庭玉陆希声、吴善经、孙思邈李含光,凡四十家。而藏中所存李约贾清夷王顾杜光庭等,皆唐人,且不著于志,始知所录犹有未尽,惜名存书亡者十盖八九。河上公分八十一章以应太阳之极数,上经三十七章,法天数奇,下经四十四章,法地数耦。刘歆《七略》云:刘向定著二篇,八十一章,上经三十四章,下经四十七章。而葛洪等又加损益,乃云天以四时成,故上经四九三十六章,地以五行成,故下经五九四十五章,通应九九之数。清源子刘骥曰:「矢口而言,未尝分为九九章也。」严遵以阳九阴八相乘为七十二,上四十章,下三十二章。王弼合上下为一篇,亦不分章。今世本多依河上章句,或总为上下篇。广川董逌云:「唐玄宗既注《老子》,始改定章句,言道者类之上卷,言德者类之下卷,刻石涡口庙中。」玄宗《释题》云:「道者德之体,德者道之用,经分上下者,先明道而德次之。」然其末又云:「是知体用互陈,递明精要,不必定名于上下也。」江袤云:「余昔于藏书家见《古文老子》,次序先后与今篇章不伦,亦颇疑后人析之也。」玄宗司马子微三体写本,有五千三百八十字。傅奕考覈众本,勘数其字,云:项羽妾本,齐武平五年彭城人开妾冢得之;安丘望之本,魏太和中道士寇谦之得之,河上丈人本,齐处士仇岳传之。三本有五千七百二十二字,与韩非《喻老》相参。又洛阳官本五千六百三十五字,王弼本五千六百八十三字,或○六百一十,或三百五十五,或五百九十,多少不一。《史记》云五千馀言,但不满六千,则是矣。今云五千文者,举全数也。彭㭒《皇宋集注》有政和御注、道士陈景元司马温公光苏文定公辙王荆公安石王雱陆佃刘概刘泾、仙姑曹道冲、马蹄山达真子、了一子、李文和陈象古、叶梦得、清源子刘骥朱文公熹黄茂材程文简公大昌林东邵若愚。而倪文节公思、高士徐知常等注亦未尽录。)
大抵老子之道,以清净无为自然为宗,以虚明应物不滞为用,以慈俭谦下不争为行,以无欲无事不先天以开人为治,其于治身治人者至矣。
如用之,则太古之治可复也(《前汉·艺文志》云:「道家者流,秉要执本,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之术也。」欧阳修《崇文·总叙》云:「本清虚,去健羡,泊然自守,故曰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虽圣人南面之治不可易也。」)
以其所值之时,俗尚文胜,淳朴之风无复存者,而老子纯素之道,与时偕极,必待感而后应,故不得位以推是道于天下,盖知夫时数之有所忤也。
然终不能恝然于其道之无传,是以有教无类,且而眷眷于西方之异俗,则其悯当时、虑后世之心何如哉!
犹幸斯文不坠,故西关伺驾,东鲁见龙,而书与言之尚存也。
河上丈人、黄石公乐臣公、盖公之徒,盖能究其旨而体之,敛厥用于一身,则在我之天下已羲皇矣。
及其道之有所授,则孝文以之为君,子房以之佐汉,曹参以之相齐,果能通一脉于苛秦之后,吁!
亦验也。
然使又有进于是,如其羲皇之,则羲皇矣。
或者见是书词意含洪宽大,而不知致察于虚极静笃之时,存乎体之至严至密者,以为庶政庶事之本,乃徒务为闷闷若昏之量,而习弊反堕于优游姑息,遂有清虚不及用之讥,故不经而子视之。
呜呼,惜哉文中子曰:「清虚长而晋室乱,非老子之罪也。」朱文公曰:「晋时诸公只是借他言语来盖覆那灭弃礼法之行耳,使其心下污浊纷扰,如何理会得老子底意思。」《旧唐书·宪宗纪》李藩对曰:「《老子指归》与六经无异。」唐兵部李约云:「世传此书为神仙虚无言,不知六经乃之枝叶尔。」故太史公论大道则先而后六经,不为无见也。)
是经大义,固已见于诸家,然或病其无所折衷。
仆昏蒙晚学,过不自量,辄采摭诸说,亦间出己见,以补一二。
或诠其文,或逗其意,附以音释,订以异同,图便观览,庶日益日损,而契言外之旨于绝学无忧之地也。
或谓微言隐诀,多寓其间,故以首章有「无为」,在二丹则神气水火也,「虚心实腹」,则炼铅之旨,「用兵善战」,则采铅之方,「冲」字从水从中,乃喻气中真一之水,「三十辐共一毂」,为取五藏各有六气之象及准一月火符之数。
如斯等义,今皆略之(或者盖谓无者地二之火,有者天一之水,故举《潜通诀》云「两无宗,一有灵,化妙难窥」,及以知白守黑为金水之说。然此乃大丹之法,准《易》象法天地,以日魂月魄为药物,则《神农古文龙虎上经》三十六字,西汉淮阳王演《金碧要旨经》、东汉魏伯阳《参同契》、唐元阳子《金碧潜通诀》等是其法也。如《混元实录》云:「老君先授尹真内外二丹之术,然后告以道德之旨。」则是不以丹术杂于本经明矣。又曰:「三一九,内修之要也;九丹金液,外炼之极也。」故所授太清诸经则专言金液外炼之事,然与前所举大丹之法亦少异。后辈见其有坛炉鼎灶之设,乃以灵砂金石等为外丹,殊不知后天有质阴杂非类之顽物,服之令人多躁失明,而且不悟其非也。或者又曰:无者神也,有者气也。乃以「有无交入为丹本,隐显相符是水金」,及「黑中有白为丹母,虚心实腹义俱深」,「三十辐兮同一毂」,等诗为證。此虽皆用经中之语以为诀,然其说自成一宗,盖内丹之法也。若尹真所受三一九等法,虽曰内修之事,然与内丹源流亦自不同。大抵道法经术各有指归,不可以一书而兼尽诸家之义,茍强引而合,皆傅会也。)
何则?
性由自悟,术假师传。
使其果寓微旨,亦必已成之士,口授纤悉,然后无惑,区区纸上,乌足明哉!
况是经标道德之宗,畅无为之旨,高超象外,妙入环中,遽容以他说小数杂之乎!
白乐天云「元元皇帝五千言,不言药不言仙,不言白日升青天」,亦确论也苏文忠公轼奉诏撰《储祥宫碑》,其大略云:道家者,源本出于黄帝老子。其道以清静无为为宗,以虚明应物为用,以俭慈不争为行,合于《易》「何何虑」、《论语》「仁者静寿」之说。自秦汉以来,始用方士言,乃有飞仙变化之术,黄庭大洞之法,木公金母之号,太乙紫微之祀,下至于丹药奇技、符箓小数,皆归于道家。尝窃论之,黄帝老子之道,本也;方士之言,末也。得其本而末自至。)
噫!
修之身,其德真,以至天下,其德乃普,非二本也。
学者果能得一而有以贯通,则所谓杳冥之精,恍惚之妙,实昭然于守中抱一之中,而玄牝之机,橐籥之用,莫非道之所为也,惟深造自得者知之。
淳祐丙午腊月望清源天庆观后学圭山董思靖书。
按:《道德真经集解》卷首,正统道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