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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奉宣祖配享议建隆四年十一月 五代至宋初 · 张昭
 出处:全宋文卷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文献通考》卷一四七、《宋史》卷九九《礼志》二
伏寻汉、魏以来,追谥皇考,止于一世。
及郊祀天地,即奉以配享。
光武追立四庙,皆于南阳,不加帝号;
而立高祖、文帝武帝三庙于长安,又立成、哀、平三庙,号为四庙
曹操封魏公,始建宗庙,文帝始追尊其祖为太皇帝。
晋武帝受魏禅,追尊宣、景、文帝,始立七庙,其四庙亦无帝号。
宋武及南齐高帝梁武帝陈高祖受禅,皆立七庙,止追尊其父。
而正月上辛,祀南北二郊,以皇考配。
齐文宣立六庙,止加其父兄帝号。
隋文帝立四庙,亦止追尊其父。
唐初立四亲庙,帝号始及父祖。
其后咸亨中,又追上二祖尊号。
前代追谥,不过一世二世,无诸庙遍加帝号之文。
故郊祀天地,须以皇考作配。
梁以皇考太祖文皇帝配。
北齐圜丘方泽,三年一祭,正月上辛祀昊天上帝,以皇考神武升配。
冬至祀昊天上帝于圜丘,以皇考配。
唐贞观初,以高祖圜丘世祖元皇帝配感生帝。
高宗尝亲朝圜丘、方泽、明堂、神州,以高祖太宗并配。
中宗即位,南北郊、神州、明堂,以高祖太宗高宗三帝并配。
梁太祖开平三年郊天,以皇考烈祖穆皇帝配。
恭惟宣祖昭武皇帝,积累勋伐,肇基洪业,窃惟历代之礼,咸以亲庙升配,伏请奉宣祖配享。
按:《太常因革礼》卷七。又见《宋会要辑稿》礼二五之七五(第二册第九九三页)、舆服三之一八(第二册第一七九○页)。
大唐故匡时启运功臣清淮军节度寿州观察处置等使特进检校太傅使持节都督寿州诸军事寿州刺史御史大夫上柱国彭城威侯太尉刘公神道碑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八十四、全宋文卷二八、《徐公文集》卷一一、《全唐文》卷八八四
闻夫郊圻内理,牧万民者是曰诸侯;
夷狄外攘,守四方者其惟猛士
然则安危异任,文武殊涂。
故天下方争,、英、吴横雕戈而震耀;
群生待理,、寇、贾拥皂盖以从容。
及夫昭格寰区,纷纶简册,其归一也,代有人焉。
若乃总是全谟,覃于奕叶,流光受社,潜齐累将之家,崇德计功,下视惭卿之族,古难具美,我则兼之。
讳崇俊字德修
其先彭城人
高祖升调,补山阳淮阴,遂家焉,即为县人也。
岳峻洪基,海疏遥派。
阳城相土,千龄侯伯之封;
沛泽中兴,两代帝王之胤。
怀黄结紫,论鼎甲以盱衡;
刻像图形,誓山河而捧袂。
国史家牒,披卷可知。
顷者圣运中微,群方暂扰。
骊山之北,犬戎兴戏水之师;
践土之庭,天子屈河阳之召。
公路南阳之众,僭号仲家
隗嚣据陇右之图,坐论西伯。
勤王问罪,吴太祖始定扬州
赐脤专征,昭皇帝遂加殊礼。
于是扬旌北讨,迁寇迹于淮滨
辟土西封,谋守臣于诸将。
命我显祖,作牧钟离
乃固堡障之严,载施犬马之备。
军无秕政,将期十万之行;
师有见粮,即聚九年之蓄。
方图大举,已仗前殳,永年不登,未几而殁。
长山群盗,旧畏来公;
西域故营,愿从班勇
复命烈考,嗣膺使符。
不还渭水之兵,誓卒龙门之托。
蓼城之战,斩获过当;
汝阴之围,策勋居最。
先零委质,斗充国以无由;
猃狁惊蒐,射郅都而不中。
畴庸锡羡,建清淮军以壮中权;
加礼慎终,赠太尉公以光幽穸。
既而鼓鼙悽怆,部曲徘徊,家有遗恩,人思世德。
帝曰:「崇俊,惟尔恭俭孝友,诚明惠和,任则中军帅,位则文昌长。
诞举攸职,予惟汝嘉。
濠梁之郊,控扼遐裔,惟乃祖金,克懋厥始,乃考仁规,克慎厥中。
肆予命尔,克成厥终。
往哉汝谐,无废朕命」!
公衔恤奉诏,墨绖即戎,铺陈政经,讨阅军实,思有以光大前绪,播扬国风。
初,二先公之理也,属洛邑再迁,浚郊作梗。
伪新窃据,仍延十五之期;
黄武开元,始创三分之业。
犬牙之地,虿尾常摇,锋镝纵横,车徒奔走。
摧牙兽困,尚遥匡复之谟;
赪尾鱼劳,未暇绥怀之
逮公之理也,寇皆远遁,民伫息肩。
千里风从,四方耸听。
以为格物必在于立制也,故艺贡赋以息贪暴之端,畅刑章以拯奸宄之极。
赏不虚授,罚其必行。
以为富邦必在于务本也,故使民以时,相地之利。
持未熟之,游惰自迁;
班再易之田,兼并绝倖。
以为边宁不可以忘武备也,故远斥堠,浚沟隍,与木而靡遗,膏与苫而毕给,亭障屹峙,军声隐然。
以为强兵必在于实王畿也,故招怀边氓,讲习戎事。
游兵冀马,俱为无犯之容;
晋勇齐雄,并集选和之下。
岁拣精锐,归之京师
其馀庶政常经,门见户睹,斯可略而言也。
高皇帝礼均元老,宠冠列藩。
受禅之初,则进上公之秩;
肆类之际,则委廉使之权。
言必见从,无再却之奏;
君常高枕,忘北顾之忧。
皇上钦奉重熙,聿遵无改,毗倚尤重,亲敬有加。
初,先太尉公之薨也,西北小惊,戒严从便,因诏执事,移清淮军于寿春
及是,复立定远军,即命公为节度使,仍以公少子匡符永嘉公主
留侯操印,初跻上将之坛;
帝子吹箫,即降王姬之馆。
礼优伯舅,望重懿亲。
于时公涖濠梁十有七年矣,米盐皆序,丞史当才,闭閤罕争,举烽无警。
朝廷以公能光前烈,雅得边情,清淮之师,遗风仍在,俾盛一家之美,载严万里之城,改寿州刺史,充清淮军节度使
邓侯倏去,鸡鸣伤父老之心;
长者负来,虎渡息乡闾之患。
能事毕举,考功再期。
方将建大旆以风驱,指函关而电扫。
云中鸡犬,八公之迹徒存;
梦里膏肓,二竖之妖遂作。
春秋四十,保大四年夏六月十有六日薨于寿春公署。
皇上剪须靡及,穿壁方遥。
投绿沈之瓜,悲哀竟日;
赐黄银之带,慷慨沾襟。
废朝三日,中使护葬。
兵部侍郎李贻业持节册赠太尉赐谥曰威
即以其年秋九月十五日,备卤簿鼓吹,葬于濠州钟离县大化里之原,礼也。
前夫人李氏,后夫人陇西郡李氏,皆太师赵忠懿王女也。
赖乡仙李,即开柱史之源;
参野飞龙,遂纪宗卿之籍。
勋庸六镇,时高谢氏之门;
师范两朝,室有班姬之训。
荃蘪兰蕙,映戚里以芬芳;
藻荇蘩,播妇仪而皙。
门内之理,夫人有焉。
子八人:二子幼;
长子节,早亡;
滁州刺史
次简、次策、次霸,时未仕;
次符,秘书郎
或得公之政事,或得公之兵钤,学礼学诗,惟忠惟孝,皆推酥酪之味,咸有芝兰之芳。
所谓积善馀庆,世济其美者也。
公山河龙凤,凝粹彩于神姿;
纬候风云,集渊谋于灵府。
议公家之事,不以身为;
将军之令,每由刚克。
卒祖祢之成业,可谓聿修
膺牧伯之宠章,讫无虚授。
所以始终匪玷,福禄攸归。
同族之间,朱轮结轨。
季父仁赡,作镇夏口
弟崇怙、崇僖,更典晋陵
其馀将军、列侯、中郎校尉银黄照烂,光浮通德之门,珩佩陆离,响杂高阳之里。
茍非自天攸相,与国无疆,其孰能与于此乎!
向使享大年,敷远略,鸿飞鹏举,功未可量也。
天命不然,能无永悼!
昔者荆州从事,犹牵堕泪之悲;
太宰旧寮,亦有怀铅之请。
况乎世功丕显,揭日月以高骧;
帝念惟隆,会云龙而下济。
欲垂万叶,可不务乎?
微臣职典丝纶,词非清润。
赤管以承诏,拂贞珉而投刃
使蚩蚩萌隶,观迹而长怀;
眇眇来云,披文而尽信。
其铭曰:
惟彼陶唐,有此冀方。
自天祐之,后嗣其昌。
侯迁鲁县,帝隐芒砀。
猗那大族,嵩华配长。
沨沨彭城,兴我遐祚;
显显山阳,著我高祖
高祖伊何?
仁而不遇。
庆钟令孙,聿来用武。
皇运中否,诸侯起争,浚郊怙乱,淮壖不庭。
吴王奋发,受钺专征。
命我显祖,守濠之城。
濠城严峻,兵骁勇。
显祖帅之,群凶振恐。
将军下世,边烽亦耸。
乃命象贤,时之宠。
荷宠伊何?
载大其功。
蠢蠢梁寇,言言颍墉,是馘是俘,兵无顿锋。
爰有奇略,集于威公
威公嗣侯,不坠其训。
戎事之隙,民功是振。
为之中典,著之令问。
泗上风移,京师河润。
帝曰伯舅,予嘉乃勋。
捍境则武,安邦则文。
乃降王姬,于尔庆门。
乃改乘辕,于彼西军。
西军何在?
镇彼衡霍
威公来思,式遏寇虐。
胡马已远,将星俄落。
百身宁赎,九原谁作?
明明天子,恻怆闻鼙。
岁云秋止,返旆迟迟。
二藩士女,泣涕涟洏。
贤侯逝矣,吾谁与归?
黯黯涂山,汤汤淮涘。
驷马悲鸣,滕公所闭。
甘棠勿剪,召伯攸憩。
是用刊碑,永告来裔。
笔赋 北宋 · 吴淑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五、《事类赋》卷一五
礼曰:士载言,史载笔。
古以为能述事而言,故谓之为述。
又以为能毕举万物之形,亦谓之为毕。
故秦谓之笔,楚谓之聿,而吴谓之不律。
若乃漆管绿沈之妙,文犀象齿之殊,博山为床,错宝为跗。
静女尝贻于彤管,周公曾写于龟书。
尔其中山之毫,北宫之制,秦将蒙恬之造始,官师路扈之精丽。
周舍执之而司过,班超投之而立事。
怒王思而逐蝇,伤盛吉而流涕。
何晏而遽失,骇曹公而忽坠。
阮檄而曾讶立成,祢赋而未尝停缀。
至于湘东三品,春坊四枝,含毫缅邈,搦管徘徊。
杨璇染血而书帛,陶景而画灰。
观其染清松之微烟,奉纤毫之积润,白牙碧镂之奇,鸡距鹿毛之隽。
王充之户牖墙壁,左思之门庭藩溷。
削荆既自于任末,捶琴更闻于柳恽
或以作锄耒于词园,或以为刀槊于文阵。
若至赵国秋毫,辽西麟角,锋必九分,管唯二握。
陆机而欲焚,过仲宣而见阁。
阚泽既自佣书,安世亦尝持橐。
枕中而每欲传方,荐下而还闻辟恶
郑译假润以为辞,曹褒怀铅而嗜学。
僧虔晦迹而见容,卜商括囊于则削。
若夫陆倕授之于幼玚郭璞取之于江淹白云先生以鼠须而传法,晋陵太守谓牙管之伤廉。
至于上刚下柔之名,三束五重之美,梦大手于词臣,表赤心于史氏。
相如而赋游猎,供荀悦成《汉纪》。
求之而写书,王隐授之而修史
毦白见识于辛毗,撍缥尝闻于夫子。
别有点高洋而作主,赐浑瑊而录功。
太初有不畜之慎,欧阳有不择之工。
至有宝胡卢而弥珍,却琉璃而若重。
婕妤折之而尚存,郑灼削之而更用。
颜裴则炙以课薪,智永则瘗而作冢。
亦闻采彼龙籦,截兹箘簬,痛颉为嘉,悬蒸有度。
清丽识傅玄之铭,瞻逸仰嵇含之赋。
行本明佩刀之职,公权陈正心之喻。
讶蝇集于苻坚,卜蛇衔于管辂
仲将留神于制作,稚恭见求而靳固。
传毛颖于韩公,自毫锥于白傅
逸少惊入木之七分,仲尼止获麟之一句。
斯濡翰之为用,诚词家之急务也。
乞遣官祭太社太稷文宣武成等庙奏淳化三年十二月八日 北宋 · 苏易简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
皇帝亲郊,故事,在京并去圜丘十里内神祠及所过桥道,并差官致祭,而独遗太社、太稷、文宣武成王等庙。
今请俟出宫前一日遣官致祭。
按:《宋会要辑稿》礼一四之一○。第一册第五九一页
义门咸平五年 宋初 · 胡旦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三、《豫章十代文献略》卷二三、同治《德安县志》卷三
《易》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
立地之道,曰柔与刚。
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阴阳运化,天之全功也;
刚柔成形,地之全德也;
仁义修身,人之全行也。
是以古圣王则乎天,法乎地,理乎人。
率天下以仁,汤、武率天下以义。
义也者,仁之基,行之本,所以教九族,协万邦,厚人伦,美风俗者也。
昔周德方盛,文王化行,《关雎》乐而不淫,《螽斯》欲而不妒,子孙众多,流于歌咏,故其诗曰:「螽斯羽,诜诜兮。
宜尔子孙,振振兮」。
内崇亲戚,外树声教,声教所被,从家至国,故其诗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成王之时失道,周公摄政,大义行诛。
自是宗亲恩渐衰缺。
召穆公伤其不协,作诗纠合,故其诗曰:「棠棣之华,鄂不韡韡。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逮至幽王,不亲九族,好谗信佞,骨肉相怨,父兄致刺而作诗焉,故其诗曰:「骍骍角弓,翩其反矣。
兄弟婚姻,无胥远矣」。
平王东迁,泽不下降,弃其九族,诗人刺之,故其诗曰:「绵绵葛藟,在河之浒。
终远兄弟,谓他人父。
谓他人父,亦莫我顾」。
周鼎既亡,战国飙骇。
秦废诸子,汉灭亲王
魏则聚邺以终亡,晋则分藩以致败。
南北不竞,隋、唐失纲,骨肉参商,宗族鱼肉。
朝不自理,政奚有经?
广明以来,中原板荡,而江表无事,人民安乐
庐山崔嵬,号为南障
彭蠡浸其左,九江注其右,豫章都其南,浔阳宅其北。
山高水澄,秀甲他郡;
土沃人阜,名闻四方。
家崇岂弟之风,门尚敦睦之义。
其籍甚者,惟陈宗乎!
按《陈氏家谱》,陈宜都王叔明之后。
五世孙兼,唐玄宗时进士,为右补阙,仍留翰林院,赠秘书少监
生京,进士及第,德宗朝官至给事秘书少监集贤院学士
无子,以从子褒为嗣,官至盐官
生埙,为高安县县丞
其孙伯宣,隐居庐山司马迁《史记》行于世。
诏徵不起,就拜著作佐郎
孙旺徙居德安县太平乡常乐里。
自是而家益昌,族益盛矣。
仲子崇以治家之道必从孝弟,始乃撰家法,垂示将来。
至衮为江州参军,伪唐李昪旌表其门。
开宝末,江南平
太平兴国七年张齐贤江州转运,奏言:「陈氏积世义门,全家孝行,在李煜时尚蒙蠲免,今归圣朝,岂合徵收?
宜免本户沿徵杂配,庶彰德化」。
诏可。
淳化初殿中丞康戬江州事,又奏陈氏一宗,骨肉千口,近年乏食,饥贫难济。
请每年春首贷米二千斛以赡之,俟丰年还官。
从之。
至道中,陈氏上《家法》二篇,送史馆缮写,赐王公各一本,使知孝义之风焉。
开宝之末,计口七百四十。
咸平三年,增至一千四百七十八口。
青,显祖也;
伉,二世长也;
崇,三世长也;
让,四世长也;
衮,五次长也;
昉,六次长也;
鸿,七次长也;
逵,八次长也;
竟,九次长也;
肱,十次长也;
今龙,十一次长也;
今旭,十二次长也。
《春秋传》曰:「五世其昌,并于正卿
八世之后,莫与之京」。
自旺至青,五世矣;
至衮,八世矣。
让、衮、昉皆兄弟,共为一世。
衮立义门,昉主家事三十五年,最盛。
由鸿以下又昆弟也。
若崇为长史,勋为蒲圻,玟为德安,礼为吉王府司马,衮为司士参军,昉试奉礼郎,恭为洪州掌书院记,密知舞阳县事,赏为渭州军事推官,皆衣冠之荣者也。
若圭、俦为节度押衙,玦为都知兵马使,让为衙前兵马使,缪、渥、蔼为节度总管,郜为感义都军头,辉为讨击副使,谦为馆驿使,凉为教练使,皆吏职之崇者。
若鄑为三史、用为三《礼》,昭、昱、琛、卓为三《传》,逊、俨度、渐、绩、诱、永陬、延年并举进士,乔、省、象、诰、策、碧、岳、位、谂、延之并作词人,皆文学之英才者也。
斯乃五世而昌,八世而大,非独田完之在齐,实乃陈氏之于今世。
天地一气也,万民一性也,政教一体也。
若清若浊者,为善为恶者,好仁好义者,固有不同。
予观陈氏之宗,清而纯,善而和,义而正。
才者不矜,技者不衒,清纯者也。
富则不骄,贫则不怨,善和者也。
有勇不犯,有刚不折,义正者也。
吾以为士民之家,未有若陈宗者。
其谓熟之道,循汤、武之法,受文王之化,承召公之诗欤!
不然,何其义之若是哉!
天兵之讨江州也,陈氏昆弟七人在围中。
及城破,军民杀伤殆尽。
七人异处同归,一无所伤,义感也。
至道以来,仍岁饥旱,陈氏举宗啜粥,杂以藻菜,怡然相存,义之至也。
若其天无灾害,时无厉疫,岁有丰穰之利,政有富岁之教,岂惟寿考之福,亦将千亿是保。
丁酉岁夏,予以尚书兵部郎掌纶诰,持史笔,坐命词不当,连贬岭表。
己亥岁,会赦东归。
辛丑春,过浔阳,登庐阜,因访名家,得诣陈氏,览世谱,阅家法,询事实,籍口属,具知其状。
因为之铭,庶乎传之四方,留示来叶者。
其词曰:
舜有盛德,其后必昌。
晔晔陈宗,义风克扬。
家法定式,义门表德。
如何在上,不为世则
古人有言,理家如官。
若官尚义,其俗必安。
义则非利,利则非义。
义利二途,人思共致。
尚义则崇,尚利则穷。
伊惟陈宗,世袭义风。
僭昪伪煜,犹能敦勖。
逮我圣宋,恩惠骈属。
圣宋万年,子孙亿千。
德泽滂流,陈宗绵绵。
按:嘉靖九江府志》卷一六,天一阁明代地方志选刊本。
王父文穆王像赞 北宋 · 钱惟演
四言诗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四
洸洸显祖,命世之英。
克绍洪业,遂尸齐盟。
玉帛旅贡,充于王庭。
鼓钟声伐,正彼邦刑。
天光浚发,德宇惟宁。
采章润泽,角犀丰盈
如云之蔚,如日之升。
传诸永代,式举威灵。
孙男惟演百拜敬赞。
按:《钱氏家书》第二种。
京西陈郎中1057年 北宋 · 梅尧臣
 押词韵第三部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忽枉乘轺车,锵然响金辔
驻轸与我言,琅琅有深意。
乃知故相家,事业已不坠。
信哉渥洼种,千里可立致。
显祖实令君,名声取高位。
伯叔与懿考,联荣重当世。
于今多昆孙,朱紫纷曳地。
勉勉德,苏李(据残宋本,正统本、万历本、康熙本作著)难至。
广原(并叙 以下为辅教编中)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
叙曰:余昔以五戒十善通儒之五常为《教》,急欲解当世儒者之訾佛。
若吾圣人为教之大本,虽概见而未暇尽言,意待别为书广之。
教》传之七年,会丹丘长吉遗书劝余成之。
虽属草,以所论未至,焚之。
适就其书,几得乎圣人之心。
始余为《教》,师《华严经》,先列乎菩萨乘,盖取其所谓依本起末门者也;
师《智度论》,而离合乎五戒十善者也。
然立言自有体裁,其人不知,颇相诮讶,当时或为其改之。
今书乃先列乎人天乘,亦从《华严》之所谓摄末归本门者也,旨哉!
五戒、十善,则不复出其名数。
吾所以为二书者,盖欲发明先圣设教之大统,以谕夫世儒之不知佛者。
故其言欲文,其理欲简,其势不可枝辞蔓说。
若曲辨乎众经之教义,则章句者存焉。
知余讥余,其《教》、《广原教》乎。
广原教》凡二十五篇,总八千一百馀言。
是岁丙申也,振笔于灵隐永安山舍。
惟心之谓道,阐道之谓教。
教也者,圣人之垂迹也;
道也者,众生之大本也。
甚乎,群生之缪其本也久矣!
圣人不作,而万物终昧。
圣人所以与万物大明也,心无有外,道无不中,故物无不预道。
圣人不私道,不弃物,道之所存,圣人皆与。
是故其为教也,通幽通明,通世出世,无不通也。
通者统也,统以正之,欲其必与圣人同德
广大灵明,莫至乎道;
神德妙用,莫至乎心。
徇妄缚业,莫甚乎迷本;
流荡诸趣,莫甚乎死生。
知众生之过患,莫善乎圣人;
与万物正本,莫善乎设教。
正固明,明固妙,妙固其道凝焉。
是故教者,圣人明道救世之大端也。
夫教也者,圣人乘时应机,不思议之大用也。
是故其机大者顿之,其机小者渐之。
渐也者,言乎权也;
顿也者,言乎实也。
实者谓之大乘,权者谓之小乘。
圣人以大小衍揽乎群机,而幽明尽矣。
预顿而闻渐,预渐而闻顿,是又圣人之妙乎天人而天人不测也。
圣人示权,所以趋实也;
圣人显实,所以藉权也。
故权实偏圆,而未始不相顾。
权也者,有显权,有冥权。
圣人显权之,则为浅教,为小道,与夫信者为其小息之所也。
圣人冥权之,则为异道,为他教,为与善恶同其事,与夫不信者预为其得道之远缘也。
显权可见,而冥权不测也。
实也者,至实也,至实则物我一也;
物我一,故圣人以群生而成之也。
语夫圣人之权也,则周天下之善,遍百家之道,其救世济物之大权乎。
语夫圣人之实也,则旁礴法界与万物,皆极其天下穷理尽性之大道乎。
圣人者,圣人之圣者也。
以非死生,而示死示生;
与人同然,而莫睹其所以然。
岂古神灵睿智博大盛备之圣人乎!
故其为教,有神道也,有人道也,有常德也,有奇德也。
不可以一概求,不以世道拟议。
得在于心通,失在于迹较。
治人治天,莫善乎五戒十善。
修夫小小圣、小圣,莫盛乎四谛十二缘;
修夫大圣,以趋乎大大圣,莫盛乎六度万行。
夫五戒十善者,离之所以致天,合之所以资人。
语其成功,则有胜有劣;
语其所以然,则天人之道一也。
夫四谛十二缘者,离之则在乎小圣,合之则在乎小小圣。
语其成功,则有隆杀;
语其乘之,则小圣、小小圣同道也。
夫六度也者,首万行、广万行者也。
大圣与乎大大圣,其所乘虽稍分之,及其以万行超极,则与夫大大之圣人一也。
万行也者,万善之谓也。
圣人之善,盖神而为之,适变乘化,无所而不在也。
是故圣人预天人之事,而天人不测。
夫神也者妙也,事也者粗也。
粗者唯人知之,妙者唯圣人知之。
天下以彼我竞,以儒佛之事相是非,而天下之知者儒佛之事,岂知其埏埴乎儒佛者耶?
夫含灵者溥天溥地,遍幽遍明,遍乎夷狄禽兽,非以神道弥纶,而古今殆有弃物。
圣人重同灵、惧遗物也,是故圣人以神道作。
心必至,至必变。
变者识也,至者如也。
如者妙万物者也,识者纷万物、异万物者也。
变也者,动之几也;
至也者,妙之本也。
天下无不本,天下无不动。
故万物出于变,入于变;
万物起于至,复于至。
万物之变见乎情,天下之至存乎性。
以情可以辨万物之变化,以性可以观天下之大妙。
善夫情性,可以语圣人之教道也。
万物同灵之谓心,圣人所履之谓道。
道有大者焉,有小者焉;
心有善者焉,有恶者焉。
善恶有厚薄,大小有渐奥。
故有大圣,有次圣,有小圣,有天,有人,有须伦,有鬼神,有介羽之属,有地道。
群生者,一心之所出也;
圣人者,一道之所离也。
圣人之大小之端不可不审也,群生之善恶之故不可不慎也。
夫心与道岂异乎哉?
以圣人群生,姑区以别之,曰道曰心也。
心乎大哉,至也矣!
幽过乎鬼神,明过乎日月,博大包乎天地,精微贯乎邻虚。
幽而不幽故至幽,明而不明故至明,大而不大故绝大,微而不微故至微。
精日精月,灵鬼灵神,而妙乎天地三才。
若有乎,若无乎,若不有不无,若不不有,若不不无,是可以言语状及乎?
不可以绝,待玄解谕,得之在乎瞬息,差之在乎毫釐者,是可以与至者知,不可与学者语。
圣人以此难明难至也,乃为诸教言之、义之、谕之、正之,虽夥然多端,是皆欲人之不缪也,而学者犹昧。
今夫天下混谓乎心者,言之而不详,知之而不审。
茍认意识,谓与圣人同得其趣道也,不亦远乎!
情出乎性,性隐乎情,性隐则至实之道息矣,是故圣人以性为教而教人。
天下之动生于情,万物之惑正于性。
情性之善恶,天下可不审乎?
知善恶而不知夫善恶之终始,其至知乎?
知其终而不知其始,其至知乎?
唯圣人之至知,知始知终,知微知亡,见其贯死生幽明而成象成形。
天地至远而起于情,宇宙至大而内于性,故万物莫盛乎情性者也。
情也者,有之初也。
有有则有爱,有爱则有嗜欲,有嗜欲则男女万物生死焉。
死生之感,则善恶以类变,始之终之,循死生而未始休。
性也者,无之至也。
至无则未始无,出乎生,入乎死,而非死非生,圣人之道所以寂焉明然,唯感所适。
夫情也为伪、为识,得之则为爱、为惠,为亲亲、为疏疏,为或善、为或恶;
失之则为欺、为狡,为凶、为不逊,为贪、为溺嗜欲,为丧心、为灭性。
夫性也为真、为如,为至、为无邪,为清、为静,近之则为贤、为正人,远之则为圣神、为大圣人。
圣人以性为教,教人而不以情,此其蕴也。
情性之在物,常然宛然,探之不得,决之不绝。
天地有穷,性灵不竭;
五趣迭改,情累不释。
是故情性之谓,天下不可不柬也。
夫以情教人,其在生死之间乎;
以性教人,其出夫死生之外乎。
情教其近也,性教其远也。
诞乎死生之外而罔之,其昧天理而绝乎生生之源也。
小知不及大知,醯鸡之局乎瓮瓿之间,不亦然乎?
心动曰业,会业曰感,感也者通内外之谓也。
天下之心孰不动,万物之业孰不感?
业之为理也幽,感之为势也远,故民不睹而不惧。
圣人之教谨乎业,欲其人之必警也,欲其心之慎动也。
内感之谓召,外感之谓应。
召谓其因,应谓其果,因果形象者皆预也。
夫心动有逆顺,故善恶之情生焉。
善恶之情已发,故祸福之应至焉。
情之有浅深,报之有轻重,轻乎可以迁,重乎不可却。
善恶有先后,祸福有迟速,虽十世万世而相感者不逸,岂一世而已乎!
夫善恶不验乎一世而疑之,是亦昧乎因果者也。
报施不以夫因果正,则天下何以劝善人?
树不见其长而日茂,砺不见其销而日无。
业之在人也如此,可不慎乎!
物有性,物有命,物好生,物恶死,有血气之属皆然也,圣人所以欲生而不欲杀。
夫生杀有因果,善恶有感应。
其因善,其果善;
其因恶,其果恶。
夫好生之心善,好杀之心恶,善恶之感可不慎乎!
人食物,物给人,昔相负而冥相偿,业之致然也。
人与物而不觉,谓物自然天生以养人,天何颇邪?
害性命以育性命,天道至仁,岂然乎哉!
夫相偿之理冥而难言也,宰杀之势积而难休也,故古之法使不暴夫物,不合围,不掩群也。
子钓而不网,弋不射宿,其止杀之渐乎。
佛教教人可生而不可杀,可不思耶?
谅哉!
大信近也,小信远也,近反远,远反近,情蔽而然也。
天下莫近乎心,天下莫远乎物,人夫不信其心而信其物,不亦近反远、远反近乎?
不亦迷缪倒错乎?
心也者,聪明睿智之源也,不得其源,而所发能不缪乎!
圣人所以欲人自信其心也。
信其心而正之则为诚,常为诚善,为诚孝,为诚忠,为诚仁,为诚慈,为诚和,为诚顺,为诚明,诚明则感天地,振鬼神,更死生变化而独得。
是不直感天地动鬼神而已矣,将又致乎圣人之大道者也。
是故圣人以信其心为大也。
夫圣人博说之,约说之,直示之,巧示之,皆所以正人心而与人信也。
人而不信圣人之言,乃不信其心耳,自弃也,自惑也,岂谓明乎哉?
贤乎哉?
修多罗藏者何谓也?
合理也,经也。
经也者常也,贯也,摄也。
显乎前圣后圣,所说皆然,莫善乎常也;
持义理而不亡,莫善乎贯也;
总群生而教之,莫善乎摄也。
阿毗昙藏者何谓也?
对法也,论也。
论也者判也,辨也。
发明乎圣人之宗趣,莫善乎辨;
指其道之浅深,莫善乎判。
毗尼藏者何谓也,戒也,律也。
律也者制也,启众善,遮众恶,莫善乎制也。
人天乘者何谓也?
渐之渐也,导世俗莫盛乎至渐。
声闻乘者何谓也?
权也,渐也,小道也。
缘觉乘者何谓也?
亦小道也。
从其器而宜之,莫盛乎权;
与其进而不与其退,莫盛乎渐。
菩萨乘者何谓也?
实也,顿也,大道也。
即人心而授大道,莫盛乎菩萨乘也。
其乘与妙觉通,其殆庶几者也。
四轮者何谓也?
曰风也,曰水也,曰金也,曰地也。
四轮也者,天地之所以成形也,观乎四轮,则天地之终始可知也。
三界者何谓也?
曰欲也,曰色也,曰无色也。
三界也者,有情者之所依也,观乎三界,则六合之内外可详而不疑也。
道者何谓也?
曰地狱也,曰畜生也,曰饿鬼也,曰修罗也,曰人也,曰天也。
六道也者,善恶心之所感也,观乎六道,则可以慎其为心也。
四生者何谓也?
曰胎也,曰卵也,曰湿也,曰化也。
四生也者,情之所成也,观乎四生,则可以知形命之所以然也。
何家无教?
何书无道?
道近而不道远,天下何以知远乎?
教人而不教他类,物其有所遗乎!
夫幽者、远者,固人耳目之所不及也;
惚恍者、飞潜者,固人力之不能恤也。
人之不能及,宜圣人能及之;
人之不能恤,宜圣人能恤之。
圣人不能及,天下其终昧夫幽远者耶!
圣人不能恤,含灵者将沦而无所拯乎!
是故圣人之教,远近幽明无所不被,无所不著。
天下其广大悉备者,孰有如吾圣人之教者也!
天之至高,地之至远,鬼神之至幽,修吾圣人之法则天地应之,举吾圣人之言则鬼神顺之。
天地与圣人同心,鬼神与圣人同灵,盖以其类相感而然也。
情不同则人睽,类不同则物反,非其道则孺子不从。
今夫感天地,振鬼神,得乎百姓夷狄,更古今而其心不离,则吾圣人之道,其大通大至,断可见矣。
佛者何谓也?
正乎者也。
人者何谓也?
预乎一者也。
佛与人一而已矣。
万物之谓者名也,至理之谓者实也,执名而昧实,天下其知至乎?
道在乎人谓之因,道在乎佛谓之果。
因也者,言乎未至也;
果也者,言乎至也。
至则正矣,正则无所居而不自得焉。
佛乎,岂必形其形,迹其迹?
形迹者,乃存其教耳。
教也者,为其正之之资也。
别万物莫盛乎名,同万物莫盛乎实。
圣人以实教人,欲人之大同也;
圣人以遗名劝人,防人之大异也。
观夫圣人之所以教,则名实之至断可见矣。
何人无心,何人无妙?
何教无道,何道无中?
概言乎中,则天下不趋其至道
混言其妙,则天下不求其至心;
不尽乎至心至道,则伪者、狂者、矜者、慢者由此而不修也,生者、死者因循变化,由此而不警也。
妙有妙、有大妙,中有事中、有理中。
夫事中也者,万事之制中者也;
理中也者,性理之至正者也。
夫妙也者,妙之者也;
大妙也者,妙之又妙者也。
妙者百家者皆言,而未始及其大妙也。
大妙者,唯吾圣人推之,极乎众妙者也。
夫事中者,百家者皆然,吾亦然矣;
理中者,百家者虽预中而未始至中,唯吾圣人正其中,以验其无不中也。
曰心,曰道,名焉耳
曰中,曰妙,语焉耳。
名与言虽异,而至灵一也。
一即万,万即一,一复一,万复万,转之展之,交相融摄,而浩然不穷,大妙重玄其如此也矣夫!
故其掷大千于方外,纳须弥芥子,而至人不疑,曰妙而已矣,曰中而已矣,又何以加焉!
曰海固深矣,而九渊深于海,夷溪之子岂谅,于戏!
教不可泥,道不可罔。
泥教淫迹,罔道弃本。
泥也者过也,罔也者不及也。
过与不及,其为患一也。
圣人所以为理必诚,为事必权,而事与理皆以大中得也。
夫事有宜,理有至,从其宜而宜之,所以为圣人之教也;
即其至而至之,所以为圣人之道也。
梁、齐二帝梁武齐文宣也。)反其宜而事教,不亦泥乎!
魏、周二君魏武周武。)泯其至而预道,不亦罔乎!
夫圣人之教,善而已矣;
夫圣人之道,正而已矣。
其人正人之,其事善事之,不必僧,不必儒,不必彼,不必此。
彼此者情也,僧儒者迹也。
圣人垂迹,所以存本也;
圣人行情,所以顺性也。
存本而不滞迹,可以语夫权也;
顺性而不溺情,可以语夫实也。
昔者石虎以柄国杀罚,自疑其事佛无祐,而佛图澄乃谓石虎曰:「王者当心体大顺,动合三宝。
如其凶愚,不为教化所迁,安得不诛?
但刑其可刑,罚其可罚者。
脱刑罚不中也,虽倾财奉佛,何以益乎」!
宋文帝求那跋摩曰:「孤愧身徇国事,虽欲斋戒不杀,安得如法也」?
曰:「帝王与匹夫所修当异,帝王者但正其出言发令,使乎人神悦和。
人神悦和则风雨顺,风雨顺则万物遂其所生也。
以此持斋,斋亦至矣;
以此不杀,德亦大矣。
何必辍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为之修乎」?
帝抚几称之曰:「俗迷远理,僧滞近教,若公之言,真所谓天下之达道,可以论天人之际矣」。
图澄、跋摩,古之至人也,可谓知权乎。
圣人以五戒之导世俗也,教人修人以种人,修之则在其身,种之则在其神,一为而两得,故感人心而天下化之。
与人顺理之谓善,从善无迹之谓化。
善之故人慕而自劝,化之故在人而不显,故天下不可得以校其功,天下不可得以议其德。
然天下鲜恶,孰知非因是而损之?
天下多善,孰知非因是而益之?
有谓佛无所助夫王者之治天下者,此不睹乎理者也。
善不修则人道绝矣,性不明则神道灭矣。
天地之生生者神也,万物之灵族者人也。
其神暗,生生者所以异也;
其人失,灵族者所以衰也。
圣人重人道,所以推善而益之也;
圣人重神道,所以推性而嗣之也。
人者、天者、圣人者,孰不自性而出也?
圣人者、天者、人者,孰不自善而成也?
所出者固其本也,所成者固其教也。
众成之大成者也,万本之大本者也。
圣人以性嗣,盖与天下厚其大本也;
圣人以善益,盖与天下务其大成也。
父母之本者次本也,父母之成者次成也。
次本、次成,能形人而不能使其必人也。
必人、必神,必先其大本大成也,而然后及其次本、次成,是谓知本也。
夫天下以父子夫妇为人道者,是见人道之缘而不见其因也。
缘者近也,因者远也。
夫天下知以变化自然为乎神道者,是见其然而不见其所以然也。
然者显也,所以然者幽也。
是故圣人推其所以然者,以尽神道之幽明也;
推其远而略其近者,以验人道之因果也。
圣人其与天下之终始乎。
圣人不自续其族,举人族而续之,其为族不为大族乎哉!
圣人不自嗣其嗣,举性本而与天下嗣之,其为嗣不亦大嗣乎哉!
教谓布施,何谓也?
布施,吾《原教》虽论而未尽,此尽之也。
布施也者,圣人之欲人为福也。
夫福岂有象邪,在其为心之善不善耳。
贪婪悭吝者,心之不善者也;
济人惠物者,心之善者也。
善心感之则为福,不善心感之则为极。
福极之理,存乎儒氏之皇极矣。
皇极者,盖论而不议者也。
夫布施之云为者,圣人欲人发其感福之心也。
其发之者有优劣,则应之者有厚薄。
以佛事而发其施心者优也,以世事而发其施心者劣也。
圣人欲人之福必厚,故先优而后劣,劣者谓之卑,优者谓之胜。
儒曰,福者备也。
备者,百顺之名也,无所不顺之谓备。
此道其缘而不道其因,非因则天下不知其所以为福也。
所种之地薄,则所成之物不茂;
所种之地嘉,则所成之物必硕也矣。
是故圣人示人之胜劣,岂有所茍乎。
如以财而施人者,其福可量也;
以法而施人者,其福不可量也。
可量者,并世而言之也;
不可量者,以出世而言之也。
教必尊僧,何谓也?
僧也者,以佛为姓,以如来为家,以法为身,以慧为命,以禅悦为食。
故不恃俗氏,不营世家,不修形骸,不贪生,不惧死,不溽乎五味。
其防身有戒,摄心有定,辨明有慧。
语其戒也,洁清三惑而毕身不污;
语其定也,恬思虑、正神明而终日不乱;
语其慧也,崇德辨惑而必然。
以此修之之谓因,以此成之之谓果。
其于物也,有慈有悲,有大誓有大惠。
慈也者,常欲安万物;
悲也者,常欲拯众苦;
誓也者,誓与天下见真谛;
惠也者,惠群生以正法。
神而通之,天地不能掩;
密而行之,鬼神不能测。
其演法也辩说不滞,其护法也奋不顾身。
能忍人之不可忍,能行人之不能行。
其正命也,丐食而食而不为耻;
其寡欲也,粪衣缀钵而不为贫;
其无争也,可辱而不可轻;
其无怨也,可同而不可损。
以实相待物,以至慈修己,故其于天下也,能必和,能普敬。
其语无妄,故其为信也至;
其法无我,故其为让也诚。
有威可敬,有仪可则,天人望而俨然,能福于世,能导于俗。
其忘形也,委禽兽而不吝;
其读诵也,冒寒暑而不废。
以法而出也,游人间,遍聚落,视名若谷响,视利若游尘,视物色若阳艳,煦妪贫病,瓦合舆儓,而不为卑。
以道而处也,虽深山穷谷,草其衣,木其食,晏然自得,不可以利诱,不可以势屈,谢天子诸侯而不为高。
其独立也,以道自胜,虽形影相吊而不为孤。
其群居也,以法为属,会四海之人而不为混。
其可学也,虽三藏十二部,百家异道之书无不知也,他方殊俗之言无不通也。
祖述其法,则有文有章也;
行其中道,则不空不有也。
其绝学也,离念清净,纯真一如,不复有所分别也。
僧乎,其为人至,其为心溥,其为德备,其为道大。
其为贤非世之所谓贤也,其为圣非世之所谓圣也,出世殊胜之贤圣也。
僧也如此,可不尊乎(此篇又见《缁门警训》卷一。)
以世法籍僧,何谓也?
籍僧者非古也,其暴周之意耳。
僧也者,远尘离俗,其本处乎四民之外,籍僧乃民畜僧也。
吾圣人之世,国有僧,以僧法治;
国有俗,以俗法治。
各以其法而治之也,未始闻以世法而检僧也。
岂非圣人既隐,其道大衰,其徒污杂太甚,辅法不胜其人而然乎?
羽嘉生应龙,应龙生凤皇,凤皇生众鸟,物久乃变,其势之自然也。
既变,则不可不制也。
制乎在于区之别也,邪正曲直不可概视也。
石有玉,草有,人乎岂谓无其圣贤邪?
旌一善则天下劝善,礼一贤则天下慕贤。
近古之高僧者,见天子不名,预制书则曰「师」曰「公」。
钟山僧远,銮舆及门而床坐不迎;
虎溪慧远,天子临浔阳而诏不出山。
当世待其人,尊其德,是故其圣人之道振,其徒尚德。
儒曰贵德,何为也?
为其近于道也。
儒岂不然哉!
后世之慕其高僧者,交卿大夫尚不待预下士之礼,其出其处不若庸人之自得也,况如僧远之见天子乎!
况如慧远之自若乎!
望吾道之兴,吾人之修,其可得乎?
存其教而不须其人,存诸何以益乎?
惟此未尝不涕下。
教谓住持者,何谓也?
住持也者,谓藉人持其法,使之永住而不泯也。
夫戒定慧者,持法之具也;
僧园物务者,持法之资也;
法也者,大圣之道也。
资与具待其人而后举,善其具而不善其资,不可也;
善其资而不善其具,不可也。
皆善,则可以持而住之也。
灵山住持以大迦叶统之,竹林住持以身子尸之,故圣人之教盛,圣人之法长存。
圣人既隐,其世数相失,茫然久乎。
吾人徼倖,乃以住持名之。
势之利之,天下相习,沓焉纷然,几乎成风成俗也。
圣人不复出,其孰为之正?
外卫者不视不择,欲吾圣人之风不衰,望圣人之法益昌,不可得也。
悲夫,吾何望也!
僧置正而秩比侍中,何谓也?
置正非古也,其姚秦之所始也。
置正可也,置秩不可也。
僧也者,委荣利以胜德高世者也,岂预宠录乎?
与僧比秩,不亦造端引后世之竞势乎?
道䂮不明,不知窒其渐,道䂮之过也。
夫僧也者,出于戒定慧者也。
夫正也者,出于诚明者也。
僧非诚明,孰能诚戒、诚定、诚慧也?
不诚乎戒定慧,则吾不知其所以为正也。
宋、齐、梁、陈四代亦沿秦而置正。
二魏、高齐、后周革秦之制而置统。
隋承乎周,亦置之统。
唐革隋,则罢统而置录。
国朝沿唐之制,二京则置录,列郡则置正。
夫古今沿革虽异,而所尸一也。
天下难于得人,而古今皆然。
果得其正,则吾人庶几无邪也。
慎之乎,慎之乎,难其人乎!
有形出无形,无形出有形。
故至神之道不可以有寻,不可以无测,不可以动失,不可以静得。
圣人之道空乎,则生生奚来?
圣人之道不空乎,则生孰不泯?
善体乎空不空,于圣人之道其庶几乎。
夫验空莫若审有形,审有形莫若知无形,知无形则可以窥神明,窥神明始可以语道也。
道也者,神之蕴也,识之所自出也。
识也者,大患之源也。
谓圣人之道空,此乃溺乎混茫之空也,病益病矣,天下其孰能治之乎哉!
天下不信性为圣人之因,天下不信性为圣人之果。
天下惑性而不知修性,天下言性而不知见性。
不信性与圣人同因,自昧也;
不信性与圣人同果,自弃也。
不修性而性溺惑也,不见性而其言性非审也。
是故指修莫若乎因,尅成莫若乎果,全性莫若乎修,审性莫若乎證。
因也者,修性之表也;
果也者,成性之效也;
修也者,治性之具也;
證也者,见性之验也。
天下其心方散之乱之,惰之慢之,谓不必因而罔其表者,则天下何以劝其修性而趋其成乎?
天下之心方疑之惑之而不定也,谓不必果而罔其效者,则天下何以示其成性而显其果有所至乎?
谓不必修而罔其具者,则天下其性能不蔽而果明且净乎?
天下之有见、无见、断见、常见,其说方纷然相糅而不辨,谓不必證而罔其验者,则天下何以别其见性之正乎邪乎、至哉不至哉?
百家者皆言性,而不事乎因焉、果焉、修焉、證焉,其于性也果效白乎?
诸子务性而不求乎因也、果也、修也、證也,其于性果能至之乎?
是故吾之圣人道性,必先夫因、果、修、證者也。
旨哉,天下可以思之矣!
圣人之教存乎道,圣人之道存乎觉。
觉则明,不觉则不明,不明则群灵所以与圣人相问也。
觉也者,非渐觉也,极觉也,极觉乃圣人之能事毕矣。
觉之之谓佛,况之之谓乘。
觉之以成乎圣人之道,乘之以至乎圣人之域。
前圣也,后圣也,孰不然乎哉?
稽圣人之所觉,在乎群生之常觉也。
众生日而未始觉,犹梦,晓而犹昧。
是故圣人振而示之,欲其求之;
引而趋之,欲其至之。
人夫谓佛,何拒而讻之?
为家而投珍,蹈路而舍地,惑亦盛矣。
也者,以言乎近,则息尘劳,靖神明,正本以修末;
以言乎远,则了大伪,外死生,至寂而常明。
闲闲与圣人同德之效也。
如此大哉至乎,不可以言尽,不可以智得,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吾圣人之作,当周之盛世也。
瑞气见乎昭王,而周书不书,避异也。
化人自西极而至,将穆王以神游,圣人其兆于诸也。
十八异僧如秦,而始皇怪之,佛法其东播之渐也。
梦于汉而声教遂振,其冥数之当兴也。
出于彼而不出于此,何也?
以彼一天下之大中也,将表其心、其权、其道之大中乎。
圣人以道作,以权适宜,以所出示迹。
夫道也者,圣人之理中也;
权也者,圣人之事中也;
所出也者,圣人之示中也。
示中则圣人之心可知也,理中则圣人之道之至也,事中则圣人之事之得也。
传谓彼一天下,其所统者若中国之所谓其天下者殆有百数,而中国者以吾圣人非出中国而夷之,岂其所见之未博乎?
《春秋》以徐伐不义,乃夷狄之;
以狄人与齐人盟于邢得义,乃中国之。
《春秋》固儒者圣人之法也,岂必以所出而议其人乎?
然类不足以尽人,迹不足以尽道。
以类而求夫圣人,不亦缪乎?
以迹而议夫圣人之道,不亦妄乎?
圣人见乎五帝三王之后,而不见乎五帝三王之先,何谓也?
圣人非茍见也,圣人以人心所感而见也。
五帝三王之前,群生之心不感,而圣人不来也;
五帝三王之后,群生之心感,圣人之迹所以至也。
道在众生之谓因,道在圣人之谓缘。
因缘有稔焉,有未稔焉。
因缘稔矣,虽群生不求而圣人必至;
因缘未稔,虽群生求之而圣人不应。
是知圣人与众生,盖以道而自然相感,非若世之有所为者以情而取之,以情而舍之也。
圣人之知远,至远也;
圣人之先觉,至觉也。
是故其教推索乎太极之前却,道乎天地之更始。
故其书为博,为多,为不约,浩浩乎不可以一往求,不可以一日尽。
治其书之谓学,学其教之谓审,审其道之谓至。
天下非至无本,非教无明,非书无知。
是故研圣人之道者不可舍其教也,探圣人之教者不可捐其书也。
今辨其道而拒其教,校其教而不顾其书,不亦妄乎!
儒曰:「虽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
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
不其然哉?
谓其道不足法,推己道以辨之;
谓其书不足详,援己书以较之。
夫与乡人讼而引家人證,当乎?
必也不当矣。
道也者,天下之本也;
书也者,天下之迹也;
事也者,天下之本也;
理也者,天下之同也。
以理而质事,天下之公也;
寻迹以验本,天下之当也。
夫委书而辨道,舍理而断事,天下若此而为之者,公乎当耶?
古之有圣人焉,曰佛、曰老、曰儒,其心则一,其迹则异。
夫一焉者,其皆欲人为善者也;
一焉者,分家而各为其教者也。
圣人各为其教,故其教人为善之方有浅有奥,有近有远,及乎绝恶而人不相扰,则其德同焉。
中古之后,其世大漓,三者其教相望而出,相资以广天下之为善,其天意乎?
其圣人之为乎?
不测也。
方天下不可无儒,不可无老,不可无佛。
亏一教则损天下之一善道,损一善道则天下之恶加多矣。
夫教也者,圣人之迹也;
为之者,圣人之心也。
见其心则天下无有不是,循其迹则天下无有不非。
是故贤者贵知夫圣人之心。
文中子曰:「观皇极谠议,知三教可以一矣」。
王氏殆见圣人之心也(《镡津文集》卷二。)
一百:元刻本作「三百」。
魏九级塔像铭跋1064年3月23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二、《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三七、《集古录》卷四、《六一题跋》卷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魏《九级塔像铭》,不见书撰人名氏,盖北齐时人所作也。
其年号见于文者三:曰真君九年者,后魏太武号也;
又曰武定四年者,东魏孝静号也;
又曰天保三年者,北齐文宣号也。
高洋后周大统十六年东魏禅,是岁庚午改元天保三年壬申,此碑云「岁在涒滩」,是矣。
碑文浅陋,盖鄙俚之人所为,惟其字画多异,往往奇怪,故录之以备广览。
治平元年三月廿三日书。
北齐常山义七级碑跋 其一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二、《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三七、《集古录》卷四、《六一题跋》卷四
右不著书撰人名氏,文为声偶,颇奇怪,而字画亦佳,往往有古法。
碑云:「常山太守、六州大都督仪同三司綦连公以天保九年造浮图」。
天保齐文宣年号也。
《北齐书》有綦连猛,而不为常山太守都督仪同等官,不知此所谓綦连公者何人也。
嘉祐八年九月二十日书。
日之初升之什(宋颂下)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八、《乐全集》卷五
《日之初升》,上始即政也。
日之初升,显就维渐。
于丕承哉,祖考之献。
烈烈显祖,皇皇昭考。
维命不易,永保克孝。
惟命实艰,孝则克守。
日慎如始,天将绥佑。
既锡令康,介以眉寿。
如地之静,如天之健。
而肆能久,亶成厥后。
《日之初升》一章十八句/《天监》,有事于南郊也。
昊天盖高,降监显在。
于亶熙哉,肇佑我有宋。
三后介之,天命可畏。
翼翼保之,对越在上。
维怀格思,乃眷不违。
福祉繁锡,宜我子孙,永以无斁。
《天监》一章十三句/《民怀》,母后佑临御也。
民怀维仁,既安克厚。
文母在佑,肆德多有。
穆穆昭考,肃事宗庙。
上帝是绥,诞此文母
克顺承天,为万邦度。
采翟有章,圣子维后。
兆民欢仰,如天之覆。
匪特仰兮,愿言将兮。
百祥兮,寿无疆兮。
祚寖昌兮,民乐康兮。
《民怀》一章二十句/《皇造》,祀真宗也。
于铄皇造,照时密几。
肆动有靖,届天之威。
盛德袭成,格斯纯熙。
天宠有嗣,我显膺之。
奕奕昭庙,孝孙来享。
湛樽洁粢,有充骍牺。
肆夏在堂,钟筦在墀,总千万兮。
烝献祗祗,萋其仪兮。
载永载迎,亦昭假兮。
既昭假尔,孝孙惟后。
神人且宜,保兹万寿。
《皇造》一章二十三句/《有浚者泉》,大祫祖宗也。
有浚者泉,匪长自源。
皇建民极,弥万世则。
允时帝轩之力,肆有羡德。
小侯国是宅,大龟是食。
帝命不越,炎德原发。
丕显后祖,懿德之平。
圣献庭庭,帝命是膺。
彤卢旌斧,以征以辅。
洵烈且武,肇荒东宇。
克宽克扰,不澄不挠。
百休是保,天禄始造。
江介既耰,湖潭岭陬。
右叙川蜀,并汾之酋。
师行优优,不犯不刘。
取其大球,旂裳冠旒。
格其僭戾,悉公我谋。
三象雾霁,无竞惟休。
中叶奕章,有猷有常。
敷哲维人,天锡无疆。
弥亿万年,山岳之固,河流之长。
呜呼令王,实念兹来享。
《有浚者泉》一章四十五句/《载耜》,修千亩也。
月旅孟陬,农事既饬。
阳气蒸达,原轸充泽。
驾言徂郊,载耜告籍。
申命农畯,率时主伯。
爰任疆游,开其休棘。
乃播而实,亟耘以择。
既发我公,亦服尔私。
迄登稔成,有穫丕丕。
爰禀于庙,积亿及秭。
以丰粢盛,以供酒醴。
以礼宾尸,以格祖祢。
既登既彻,亦劳其耋。
以措以泽,穑夫胥悦。
《载耜》一章二十六句/《成》,重民政也。
敷告旅臣,祗考乃涖。
釐尔民人,以成来比。
顾时元元,予育维子。
克爱克劝,克廉克类。
予显陟汝,汝庸汝异。
多福,往勤汝试。
迄成登年,惟郊之既。
乃尅乃怙,乃慢乃侮,予有显诛,罚不赦汝。
《成》一章十八句/《日之初升之什》七篇七章。
知人论嘉祐二年作)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八、《司马公文集》卷七○、《古文渊鉴》卷四四
考制度,习威仪,辩牢饩之等,详笾豆之数,此宗人之职也。
察清浊,别邪正,协律吕之音,肄缀兆之容,此太师之职也。
练士卒,简器械,战必胜,攻必取,此将帅之职也。
明法令,审狱讼,禁强御,诛奸回,此士师之职也。
丰衣食,衍货财,通有无,纾滞积,此司会之职也。
便舟舆,利器械,守法度,禁淫巧,此工师之职也。
考龟筴,占祲祥,相吉凶,视休咎,此太卜之职也。
谨盖藏,吝出纳,治文书,精会计,此府史之职也。
若夫选贤而进之,量能而任之,成功者赏,败官者诛,此则人君之职也。
夫天下至广也,兆民至众也,万机至繁也,而天子兼而有之。
必将以一人之耳目智力为之,则所及者寡,所废者多矣。
是以明主择辅佐以论官师,论官师以正群吏,正群吏以和万民,则治约而事无旷矣。
《益稷》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
此言君明则臣良,臣良则事康也。
《立政》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准,兹惟后矣」。
又曰:「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兹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德。
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
是训用违,庶狱、庶慎,文王罔敢知于兹」。
此言人君急于知人,缓于知事也。
魏文侯田子方饮,文侯曰:「钟声不比乎左高」。
田子方笑,文侯曰:「何笑」?
子方曰:「臣闻之,君明乐官,不明乐音。
君审于音,臣恐其聋于官也,是以笑」。
荀子曰:「治国有道,人主有职。
若夫贯日而治,详一日而曲列之,是所以使夫百吏官人为也,不足以是伤游玩安燕之乐。
若夫论一相以兼率之,使臣下百吏莫不宿道乡方而务,是夫人主之职也。
人主者,守至约而详,事至佚而功,垂衣裳不下簟席之上,而海内之民莫不愿得以为帝王
夫是之谓至约,乐莫大焉。
人主者,以官人为能者也;
匹夫者,以自能为能者也。
人主得使人为之,匹夫则无所移之。
百亩一守,事业穷,无所移之也。
今以一人兼听天下,日有馀而治不足者,使人为之也。
大有天下,小有一国,必自为之然后可,则劳苦耗悴莫甚焉。
如是,则虽臧获不肯与天子易势业。
以是统天下,一四海,何故必自为之?
为之者,役夫之道也,墨子之说也。
论德使能而官施之者,圣王之道也,儒之所谨守也。
《传》曰:『农分田而耕,贾分货而贩,百工分事而劝,士大夫分职而听,建国诸侯分土而守,三公总方而议』。
则天子共己而已矣」。
由是言之,人君之事守莫大于知人也。
昔者,舜导百川不如禹,殖百谷不如稷,布五教不如契,听五刑不如皋陶,典百工不如垂,典山泽不如益,典礼不如伯夷典乐不如夔,然而明此八者之本,能知其人而任使之者,舜也。
譬若车之有毂,宫之有栋,人之有心,此群圣所以为之役而归之功也。
呜呼!
帝王之事美矣,大矣,固不可得而言也。
齐桓公兄弟争国,暴于豺狼,闺门不治,甚于狗彘。
然独能知管仲之贤,举国而委之,一则仲父,二则仲父,是以兵车之会三,乘车之会六,指麾左右,而诸侯莫敢不从。
后世言桓公者,徒知其贤,而不复知其恶也。
孔子卫灵公之无道,季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
子曰:「仲叔圉宾客祝佗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
齐文宣帝荒淫狂悖,甚于,然而知杨愔之贤,悉以国事委之,时人以为主昏于上,政清于下。
凡此皆淫昏暴乱之君也,徒以能知贤人而用之,大者以霸,其次以,小者以存。
况乎以圣君而用贤臣。
是犹王良之御六骥,逢蒙之关繁弱,孟贲之挥干将,何适而不达,何射而不中,何击而不断哉?
或曰:「人主之职在知人,则既知之矣。
抑以尧之圣而失之四凶,孔子之圣而失之宰我子羽,夫人岂易知也哉」?
曰:是则然矣。
夫射者必志于的,弓矢既调,专精审固而发之,虽或不中,亦鲜矣。
与夫冥冥而射者,不犹愈乎?
皋陶陈九德,曰:「宽而,𣏗而立,愿而恭,乱而肃,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彊而义,彰厥有常,吉哉!
日宣三德,夙夜俊明有家。
日严祗肃六德,亮采有邦。
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乂在官。
百僚师师,百工惟时」。
孔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人焉廋哉!
人焉廋哉」!
李克曰:「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
是亦知人之术也,顾人主不深察而已矣。
庙祭与忌日同请不去乐及加牲香议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五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九七、《宋代蜀文辑存》卷二
中书批送下太常礼院状:「太常博士秘阁校理裴煜奏:『大祠天地、日月、社稷,其行礼日与国忌同者,自庆历至嘉祐凡八祀,皆援太常新礼。
天禧二年六月十七日立秋白帝,以文懿皇后忌同,乐备而不作。
伏缘忌日必哀,志有所至,其不有乐宜也。
然乐所以降格神祇,非以适一己之私也,在礼固不可阙。
谨按开元中礼部建言,忌日享庙应用乐。
裴宽自以情立议,庙尊忌卑则作乐,庙卑忌尊则乐备而不奏。
中书令张说议为是。
宗庙如此,其天地、日月、社稷用乐明矣。
臣愚以为,凡大祀天地、日月、社稷与忌同者,伏请用乐,其在宗庙如宽之议。
所冀略轻存重,不失其称。
又五方及感生帝皆大祀,其从祀牲用羊一豕一。
蜡祭正位从祀一百九十有三,牲用羊二豕二。
释奠虽曰中祀,至圣文宣王配位从祀九十有三,昭烈武成王配位从祀七十有五,牲用羊一豕一,刲割殆不遍足。
臣谓宜度大祀、中祀、从祀之位,其以差加之。
立夏祀赤帝,窃见祝版御所自署,其恭且严如是。
诸祠而太府寺所供香殊为鲜,不称崇祀之意』。
本院据礼云:君子有终身之忧而无一日之患,谓忌日也。
忌日不乐,谓不举吉事也。
然而礼令即无忌日享庙废乐之文,至唐始有祭与忌日同则县而不乐。
裴宽建议,庙尊忌卑则作乐,庙卑忌尊则乐备而不奏,当时虽从宽议,亦无典据。
臣等按礼家之,祭天以烟为歆神之始,以血为陈馔之始;
祭地以埋为歆神之始,以血为陈馔之始;
宗庙以灌为歆神之始,以腥为陈馔之始。
然则天地宗庙皆以乐为致神之始,故曰大祭有三,始谓此也。
天地之间,虚豁而不见其形状者,阳也。
鬼神居天地之间,不可以人道接也。
声属于阳,故乐之音声号召于天地之间,庶几神明闻之,因而来格,故祭必求诸阳
商人之祭,先奏乐以求神,先求于阳也;
次灌地求神于阴,达于渊泉也。
周人臭,四时之祭,灌地以求神,先求诸阴也。
然则天神、地祇、人鬼之祀,不可去乐明矣。
今七庙连室,每遇荐享作乐,难分庙忌之尊卑,欲依唐旧制及国朝故事,庙祭与忌同日,并县而不作,其与别庙诸后忌同者作之。
若祀天地、日月、九宫、太一及蜡百神,并请作乐。
社稷以下诸祠既卑于庙,则乐不可为。
如此,则虽不能纯用三代之礼,亦可广孝思之至。
祀五方、感生帝,蜡百神,释奠文宣武成,从祀者众,其用牲既少,俎实几不能充,宜加五方、感生帝羊二豕二,百神羊五豕五,文宣武成三豕三。
中祠、小祠,太府寺所供香,大祠宜视中祠之半,中祠宜视小祠之半。
诸大祠降御封香,并请如祀昊天上帝之礼」。
臣某等议,社稷,国之所尊,其祀日若与别庙诸后忌同,请不去乐,馀并如礼官所议。
臣圭等谨议。
按:《华阳集》卷四五。又见《宋会要辑稿》乐五之六(第一册第三三五页),礼一四之三六(第一册第六○四页)、礼二六之一○(第二册第一○○八页)。
熙宁太常祠祭总要序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一、《无为集》卷八、《皇朝文鉴》卷九一、《玉海》卷一○二、《渊鉴类函》卷九○
国朝岁祠天地、五方帝、神州、宗庙、大明、夜明、太社、太稷、太乙、九宫、腊蜡为大祀,文宣武成、风师、雨师、先农、先蚕、五龙为中祀,寿星、灵星、中霤、祃祭、司寒、司中司命司民司录为小祀。
太常典礼乐,少府共服器,光禄共酒齐、黍稷、果实、醯醢,将作共明水、明火,大府共香币,太仆共牛羊,司农共豕菹。
有司应命,人或为之骚然。
熙宁四年冬,诏以诸寺监祠事隶于太常,所以肃奉神之礼也。
太常初置主簿首被命。
至局之日,寺监群吏各执故习,惘然不知祭祀之联事。
乃集诸司所职为《旁通图》一卷以示之。
于是上知其纲,下知其目,大事从其长,小事则专达。
郊庙群祀,焕然易明;
有司百执,各扬其职。
职事相联,罔不修举。
命曰《熙宁太常祠祭总要》云。
读北齐书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嵩山文集》卷一二
中书舍人李伯药《北齐书》纪传五十卷,成其父德林所作也。
嘉祐诏刊定南北正史,其成皆序目录上之。
此书独无序目,盖其成时熙宁之初,其先校书学士皆出外补矣。
夫事之难乎为辞者,虽圣人犹难之。
孔子《春秋》有变例特书者,二百四十二年间才一书而不再见,顾岂以在昔一概之律,而待耳目之外非常之事哉?
北齐之为国,黜君立君易于反掌,已而攘其君位而尸之,出于戏笑之间,悖德逆理,盖自肇造邦家而来未有也。
其传五帝,狂暴昏淫,穷凶极厉,流毒远迩,则自而来无道之君未之有也。
大要是幸免之尔朱荣侯景而无纪纲之冉闵冯跋,可谓盗贼之国也。
其为史官者,欲论礼乐政刑于其间,讵弗难乎?
唯是天资忠愤之士,以瑰玮不世之才,而笃意有得于《春秋》之学者,笔力雄健闳深,足以胜其任也。
德林齐亡奔周,又预杨公佐命,亡周造隋,百药崎岖,受命群盗之手,幸不死耳,虽皆矜才华而非其所宜任哉!
其论显祖能委任杨愔,而主昏于上,政清于下,亦已诬矣。
首劝禅代之事,远惭于荀彧
文襄被弑之时,狼狈逃免,近愧于陈元康
高德政谮杀杜弼,固不待贬,而复谮德政戮焉,其为人盖可略而不可责者矣。
帝一日杀诸元七百馀人,投漳水中,长城三台之役,内外骚然,其戕虐有不可胜道者,谓之政清可乎?
且帝以刀画腹,赖崔季舒俳优之言而得脱,置棺中,载以轜车,几下丁者数四。
其身慄慄,将不自保矣,尚何清彼政事乎?
此二事德林父子皆没而不书,不知何邪?
虽温公亦以主昏政清之论为然,则欲成北齐之良史者,信乎难矣!
温公又因旧史之论,以孝昭为有齐之令主,何耶?
孝昭不恤其母之言,废君而弑之,每以殿庭为刑戮之所,不过能琐屑细务尔,盖亦无足道者。
是书百乐贞观初被诏纂成,今题曰太子通事舍人李伯药撰,亦非是。
禅宗述 北宋 · 释惟白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三
式观禅宗,肇乎先佛。
数周尘劫,曷纪岁时。
原自鹫峰授手,鸡岭笑颜,花绽千枝,源分万派。
普传竺国,大播华夷。
继代机缘,集成传录。
然竺天祖师传法偈颂、谶语生缘,翻译在于何时,流通载于何代?
谨按禹门太守杨衒之铭系记云:东魏静帝兴和四年庚申岁西魏文帝大统六年梁武帝大同六年也,高僧云启往西竺求法,至龟兹国,遇天竺三藏那连耶舍,欲来东土传法。
云启曰:「佛法未兴,且同止此」。
遂将梵本共译为华言。
云启去游印土,那连耶舍亲将至西魏,值时多故,乃入高齐
文宣帝礼遇甚厚,延居石窟寺
以齐方受魏禅,未暇翻译别经,乃将龟兹与云启所译《祖偈因缘》传播。
居士万天懿殷勤叩问,深悟玄旨,遂将校对
昭玄沙门昙曜同西天三藏吉迦夜所译《付法藏传》,失于次序,兼无偈谶,乃写本进去魏朝,證其差谬(《付法藏传》,当魏太武真君年中,信崔浩寇谦之邪说,毁灭佛法,至文成帝和平中重兴,故缺也。)
梁简文帝闻魏有本,遣使刘玄运往传写,归建康,流布江表。
大唐贞元中金陵沙门惠炬将此祖偈往曹溪,同西天胜持三藏重共参校,并唐初已来传法宗师机缘,集成《宝林传》。
光化中华岳伟禅师集贞元已来出世宗师机缘,将此祖偈,作其基绪,编为《玄门圣胄集》。
开平中南岳三生藏惟劲头陀,又录光化已后出世宗匠机缘,亦以祖偈为由致,集成《续宝林传》。
宋景德中吴僧道原集开平已来机缘,成《传灯录》,上进真宗皇帝
翰林学士杨亿兵部员外郎李维太常丞王曙同议校勘
备检古今传记證之,寻具奉闻。
降诏作序,编入大藏颁行。
天圣中驸马都尉李遵勖石门聪禅师,发悟心地,因聚禅学集景德已来出世宗师语要,列此祖偈为根系,多总事缘,成《广灯录》,上进仁宗皇帝,御制序文,敕随大藏流通。
建中靖国元年秋惟白集天圣已来出世宗师机缘,凭此祖偈以为标本,成《续灯录》,上进今上皇帝。
御制御书序文,敕入大藏传布,使百千万世知佛祖妙道,在吾炎宋特盛于天下,得非佛菩萨示现为国王大臣者乎?
按:《大藏经纲目指要录》卷八,昭和法宝总目第二卷。
奉和元叔锡服 宋 · 李正民
七言律诗 押支韵
荣路回翔莫叹迟,郊居连岁捧泥
虎符已被新章绶,茜绂犹循旧品仪。
应佩宝瓶三日宠,却同显祖四明时。
一门丰泽知难报,就日倾心比露葵
国太夫人郭氏墓志铭乾道元年十二月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二七、《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二六
乾道改元十二月丙戌武德大夫权发遣江南西路兵马副都监吉州驻劄乔昭祖将葬其母,以左朝散郎直秘阁提举福建路常平茶盐公事吴龟年状踵门乞铭,扶服拜且哭,不胜哀。
又属其族家子免解进士昌龄、新赣州兴国县丞昌言继有请,不懈益虔。
某曰:近世冠鹖尾者,亲死不服,且曰「是在三尺法,敢戾法乎」。
某顷在西掖,当草淮南将士夺服告,尝抗议乞听其服,庙堂执不可,奏请自今将士不服免给告,遂为定制,识者非之。
昭祖执母丧应礼,又能力请铭其墓,固当大书特书,以羞鹖冠之类,可但已耶?
删取其状,序而铭之。
夫人姓郭氏,世为汴京大姓,皇曾祖讳愉太庙斋郎
皇祖元基,赠宣奉大夫
皇考冲,赠奉直大夫
母张氏,累封恭人
夫人年二十有一,归开封乔氏,为赠太师鲁国公用安之孙妇,赠少傅竦之妇,故检校少保武泰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赠少师仲迁之配。
太师息女实事徽宗贵妃,七生帝嗣,徽宗亲洒宸翰以纪其实,故乔氏族大而贵。
夫人之归也,舅弗逮事,事姑秦国太夫人惟谨。
秦国家政严,阃内渐渐,夫人尽妇道,敬顺无纤毫违颜,独见称赏。
少师荐历华显,德望称重,不幸早世。
长子亨祖方幼学,次皆婴孺襁褓,厚抚之事,悉夫人裁画,礼无违者。
时夫人才三十有二,抚群幼哭且誓,之死靡他。
贵妃深加闵,奏乞入禁中慰存之,殆无虚月。
遂以妃閤养女嘉国夫人王氏妻亨祖,恩数腆缛。
丙午之变,贵妃从狩,夫人力请侍行,贵妃止之。
乃携拿寓海陵,丑虏长驱,几获而免。
诸孤复为溃兵裴渊所掠,夫人倾赀以赎。
既渡镇江,复罹兵乱,遂由建邺从隆祐太后豫章
是时北人随属车南来者万万,叛将赵万一网殆尽。
夫人扁舟倍道,得免于难。
寻抵章贡,而群不逞变起仓卒,无一口被害者,人以为难。
后亨祖官于庐陵,及瓜,遂家焉。
夫人年益高,耳目精明,而志虑不衰。
子孙诜诜,长者出仕,而少者未立,凡家事一听关决。
男就学,女趋纫缝,各得其职。
嫁娶必择所宜,聘币待礼,区处有别。
至如朝昏伏腊,米盐丰俭,靡不中度。
宗姻问遗络绎,周急之惠,下及委巷。
夫若子契旧,冠盖经过,礼意周旋,皆为感服。
夫人七兄,掇第者六,一时儒林歆羡。
夫人熏炙其间,亦能博涉群书,诸兄临文或遗忘,夫人辄成诵。
家政严,以故幼长僮隶,无虑百口,肃然无一敢疾声遽色。
初僦民屋以居,湫隘弗敞,乃拓地饬材,一新其室。
非直为轮奂之美,盖欲崇庙貌以奉先也。
于是夫人年加老矣,五子即世者四,独昭祖在,依依膝下,不忍去远。
请于朝,得以副戎奉甘旨,孝行有闻。
甫尽孝,而夫人以疾终,实乾道改元六月二十三日也,享年七十有一。
累封福国夫人,以昭祖遇郊祀恩,加封越国太夫人
男五人,长即亨祖,武功大夫惠州团练使閤门宣赞舍人,皆前卒。
次即昭祖
显祖成忠郎,亦前卒。
孙男八人:宗尹忠翊郎
宗焕,成忠郎
宗说、宗虎,皆承节郎,前卒;
宗宪、宗愈,皆保义郎
宗忞、宗召,俱幼。
孙女十二人,秉义郎赵不侮、兴国胡从政之子皓、进士王世昌秉义郎王处俭、工部侍郎郭公之孙登仕郎赟、成节郎赵伯憙、进士谭延世、张光远,其婿也。
馀幼。
曾孙四人,世美世宁世雄、世延。
先是某自合江自便归田,夫人遣家伻携壶浆迎某。
抵郡,登夫人堂拜且谢。
坐未定,夫人曰:「读亲家请尚方剑章疏,谓为古人。
今三十年矣,国事若尔,奈何」!
某退谓所亲曰:「嫠不恤纬,而忧宗国之殒,辟司徒之妻忧其君之不免。
夫人知念国事,视古人何愧焉」!
可铭也已。
铭曰:
从德常,反是匪臧。
婉婉夫人,六二怀章。
嫔于大家,归直其良。
有藉宫门,阃彝日光。
刀舌厉阶,知德者鲜。
独嗜儒书,检身以善。
配不偕老,遂慕共姜。
四十四年,不揉其芳。
有子有孙,克昌厥绪。
天理不欺,奚假偻句!
云腾之麓,即远有期。
封恨九厚,繄此铭诗。
上舍试策 其一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二九、《梅溪先生文集》卷一二
昔先正司马光论历代君臣事迹,始周烈而讫五季,贯穿驰骋,上下千载间,书成于元丰中
神宗皇帝嘉之,锡名《资治通鉴》,亲洒宸翰以制其序,且取前代之君以自况,其言有曰:「汉之文、宣,唐之太宗,所谓禹吾无间然者」。
议者谓神宗圣德具见于十九年事业之间,巍然炳然,可高揖于千载之上,而乃俯比二三君,何耶?
愚曰不然,自古圣人德盛则待人必恕,实有馀则取名必廉
孔子以天纵之圣,生民以来未之有,而乃自比于老彭,自同于丘明,自以为不如颜渊,可谓待人恕而德愈盛,取名廉而实益有馀矣。
然则,神宗之有取于文、宣、太宗,是亦孔子恕以待人、廉以取名之意也。
知吾夫子与神宗待人取名之意,则知今日主上之有取于光武,亦仲尼之意欤,神祖之意欤。
光武之为君,虽未可比隆三代盛王,较之汉七制、唐三宗之中,寔为最优。
以《春秋》之法责之,固未逃议论之域,待之以忠恕之道,固宜取所长而掩所短也。
请论光武之为人,而特与高帝、太宗陈之,以发明圣志之万一。
若夫主上盛德大业,自与三代同符,非敢以光武比也。
夫七制之功,莫大于高帝
三宗之功,莫大于太宗
光武而拟二君,则其功有若不及者。
呜呼,孰知其不及,是乃所以过之耶?
高祖太宗惟功之是慕,而光武则以为不足慕,故高祖太宗功显,而光武德称
高祖诛暴秦、灭强项,以三尺剑而造帝业,可谓有不世之功矣。
关中既定,马上之事可勿论也,而好战之心老犹不衰,至亲伐匈奴而困于平城之围。
高帝徒知干戈之可以立功,而不知文德之可以来远
平城之围,足见百万之众不如虞阶干戚之舞矣,是宜异日在廷之臣,欲斩樊哙之论兵也。
太宗取孤隋,攘群盗,以几冠之年而定四方,亦可谓有不世之功矣。
然唐室既造,晋阳之甲亦可解也,好大之心不能自足,至亲定四夷而困于辽水之役。
太宗徒知古人有攘却之事,而不知圣人有兼爱内外之心。
辽水之厄,则知万里亲征不如汉文玉帛之聘矣。
是宜前日谏诤之臣,见武德之舞而不之顾也。
光武起于军旅,非不知兵;
勇于大敌,非不知战;
明明庙谟,紏纠雄断,非不足以务远略;
云台之将,上应列宿,非不足以立边功;
举全汉之众,又非不足以横行四夷之中以快一日之志也。
而退然若一怯者,口不谈兵于恢复之后,何耶?
盖事有屈于名而当于实者,惟盛德者能之。
夫兴师百万,拓地千里,功若可喜也,盛德之主则谓彼民亦吾民,何忍草芟兽狝之耶?
吾宁收爱人之实德,不必求名于辟国也。
太师奏凯,将士受赏,君臣固可相贺也,盛德之主则思有裹粮千里、巷哭饮泣之人,是孰贻其祸耶?
吾宁使吾民之不伤,不忍求战功而生德色也。
得不毛之地以夸封疆之广,孰若保吾土之当于实哉?
臣无用之人以为民,孰若全吾生齿之当于实哉?
高祖太宗皆弃实德以慕虚名,光武独能屈于名而当于实,故以艺文之讲而代干戈,以道义之论而代鞍马,以文雅之吏而代征伐之臣。
玉关,谢西域,卑辞厚币以礼匈奴之使,而抵掌抚剑之臣皆不得逞志于当时。
其治天下,一出于柔道,朝夕从事于诗书俎豆之间而不知疲,此所以贤于高祖太宗一等欤!
虽然,光武之所以优于汉唐之君者,以其能偃兵也。
其不能比隆于三代之君者,用人之际未可人意尔。
光武以吏事而责三公,以谣言而易守宰,此最其失之大者。
三公之职所以论道经邦,非可以吏事责之。
汤不责伊尹以吏事,而望之以一德格天,高宗不责傅说以吏事,而望之以朝夕纳诲;
成王不以吏事责周公,而望之以师保万民。
光武不与三公坐论邦国之大体,而以吏事进退之,非商周之所以待三公者,宜其治效不及于古也。
守令之职,所寄非轻,当以三载考绩之法黜陟之,非可以谣言而验其贤否。
郑子产古之遗爱,名在循吏中。
方其相郑之初,民兴「欲杀」之谣,使人君遽从而易之,则之声名风采,不复著于列国矣。
以吾夫子之宰中都,曾未闻有诵德之谣,使时君必以谣言取人,则造为绯衣小儿之语以沮贤者多矣。
光武失于此,是宜东都循吏反西京之不及也。
光武之失,又不止如是。
三公固不可以吏事责,而光武之失尤在于未能择三公
守令固不可以谣言易,而光武之失又在于亲择守令。
三公之职非大儒不足以当,光武乃以此处侯君房辈,未闻其有卓卓过人者,是宜严子陵问其痴而致语于使者以讥之。
虽起一卓茂于县,及居庙堂亦无所建明,其名固亦减于治密时矣。
则知论道之任,非可以轻处人也。
守令之寄虽重,然非天子所宜亲择者。
天子择宰相宰相部刺史刺史择守令,此人主简要之术也。
光武乃以身任部刺史之职,宜其择之不精而以谣言进退之。
使光武精意于一相,亦何患天下无贤守宰也!
呜呼!
至治之君不世出,汉唐之可称者止于十数君,而光武尤为盛德,犹不免有任人之失,是宜以忠恕之道处之,而勿至于责人无已可也。
恭惟主上以仁圣之资,抚中兴之运,诞敷文德,仰合有虞,归马放牛,同符周武,初非有慕于光武而袭其陈迹也。
比因庭策多士,特以光武发于清问,草茅之士莫知圣志之所在,愚独妄意其处己处人之际,合吾夫子神宗之用心。
而明策下询,谓今日礼文经义问,或酌光武之仪以出处,或矫光武之失以示训,其迹盖有不同者。
愚切谓景至而禋祀,元正而会朝,建延阁以崇文,辟成均而论秀,此皆取法三代,非酌光武之仪而行之也。
写六经于琬琰,为学者式;
异端邪说禁止勿用,以矫尊七经之谶;
复《春秋》立三《传》,以矫罢黜《左氏》《谷梁》之失。
愚谓此皆默契之用心,亦非有意于矫光武而为之也。
然用柔道以致平,光武之所已为者,而吾君固已优为之。
任一德以图治,吾君之所优为者,而光武负不能之愧矣。
虽然,愚复有说以献。
夫恕以待人,廉以取名,乃人主之盛德,而人臣之职则当以责难为恭。
孟子谓:「不以仁义告王,则斥以不钦之罪」。
唐文宗群臣可况以何主,郑覃文宣对,为李石所斥,且以勉之。
文宗虽儒雅主,然任人致治之际,有不足称者,李石乃期之以,使不以文宣自安,况吾君盛德,实足以为耶!
愚愿执事当侍清问之际,日之道,以广吾君稽古之志。
光武驳浅,姑取其二三策可也。
汉高帝1159年3月 南宋 · 王质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一一、《雪山集》卷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汉高帝不事威仪,溺冠踞洗,怒骂叱咤,不见优柔和易之意,则似简率;
立谈之间,刻印销印,逡巡反覆,有若儿戏,则似坦夷。
天下之人见其外而不察其中,则以为大度之君皆莫若高帝,而不知高帝之度实有所不足。
惟其巧于弥缝覆盖,故天下之人以为简率而不以为深,以为坦夷而不以为隘,然难以欺智者矣。
夫天下之英雄,挟过人之智而负过人之勇,惟大度之主为能与终始,何者?
天下之英雄可以诚服之,不可以疑待之。
待之以疑,非彼负我,则我负彼,与其交至于相负也,孰若两无负之为愈?
嗟夫!
君臣而至于交相负者,未有不自疑生者也。
汉景帝吴王濞,而吴王濞反;
齐显祖侯景,而侯景反;
废帝疑石敬塘,而石敬塘反。
彼其一旦而乖君臣之分,相与争死生成败于干戈锋镝之间,虽甚暴戾凶嚚之人,岂其心乐为也,夫惟有所不得不为而后至于为。
故尝谓韩信非负汉者也,谓韩信非负汉者,当日挈手绕庭之计,胡为而发哉!
要之,其初非负汉者也。
方其去楚而归汉,解衣推食之恩,韩信未尝一日忘也,安知其终至此哉!
嗟乎!
使韩信至于负汉,则高帝疑之之过也。
高帝疑信之端,盖兆于益兵之时,韩信愿益兵三万,请以北举燕赵,东击齐,南绝楚之粮道,西与高帝会于荥阳
此固高帝之所惕然而惊也,虽不拒其益兵之请,而其遣张耳以佐之,佐之者所以闲之也,其后为之骂使于荥阳,夺兵于广武
当是之时幸韩信未觉而已,使韩信而觉,则高帝何以处之?
韩信之觉则觉于云梦之时也,高帝平日惴惴战战,未尝忘韩信也,然犹未露其所以疑之之形,至是而有不可掩者矣。
韩信之必反,童儿举知之,而高帝之东征也,留稚妻弱子于新造未集之国,与一必反之韩信共守之。
每读史至此,未尝不为高帝寒心也。
呜呼!
高帝扫强秦,毙项羽,盖无遗策,而其驭韩信也,数陷天下之危机,而高帝不悟也。
高帝之为人外示大度而中实多忌。
丰沛故旧,谁与萧何之至昵哉。
萧何之居关中,而高帝未离京索也,劳苦之音不绝于道,所以察萧何之向背也,以为虚言可以欺之,而鲍生觉之。
其征陈豨也,增爵益封,而又置卫焉,卫之者防之也,以为虚文可以欺之,而召平觉之。
推疑于人,顾岂有弗觉者,特迟速之间尔。
噫!
萧何忠信谨朴之士也夫,是以能不负于高帝,不然其将为韩信之流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