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州再乞致仕第一表(熙宁四年四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驻马店市汝南县
臣某言:臣闻士之致政而传家,虽著礼经之常制;昔有乞骸而称疾,不待年及者固多。况臣久苦于病衰,早岁已陈于悃愊。敢兹再黩,仰冀哀怜。臣某(中谢。)伏念臣以一介之妄庸,荷三朝之眷奖。因时窃位,尝俾赞于万机;积日累年,讫无称于一善。徒缘朴戆,动触机危。每烦君父之保全,不殒终身之名节。向由灾疾,愿谢轩裳。披沥肺肝,累奏封而五上;留连宠禄,复岁序之三迁。间间误恩,骤加擢任。顾已难于策励,遂复力于恳辞。上赖慈仁,曲加悯恻,既不责其避事,又曲从其便私,得善地之宽闲,俾残躯之养息。而臣年日加老,病益交攻。新春以来,旧苦增剧。中痟渴涸,注若漏卮;弱胫○丁,兀如槁木。加以睛瞳气晕,几废视瞻,心识耗昏,动多健忘。虽圣君之念旧,廓大度以兼容。而隳职旷官,实为可畏,贪荣窃食,难久自安。伏望皇帝陛下,日月照临,乾坤亭育,察其情实,赐以矜从,许解郡章,归荣里闬。俾其酣咏乐时之盛化,优游为世之幸民,以毕馀生,永繄鸿造。
蔡州再乞致仕劄子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四
臣辄沥恳私,上干宸造,愚诚所迫,罪戾难逃。臣自顷蒙恩,许解政事,即曾乞一近颍州差遣,庶得渐谋归老。上荷至仁,悯臣衰病,允其所乞,差知亳州。到任之明年,遂乞致仕。圣念恻然,怜其旧物,不忍废置。凡五上表章,四具奏劄,皆蒙诏答,未赐允俞。臣以不敢更为烦黩,遂且中止。寻又蒙恩超转臣兵部尚书,安抚淄、青一路。既不获恳辞,遂勉力就任。而臣迫以昏衰,事多旷废。甫及一年,则又陈乞寿州,亦以近颍,冀便于归老。未得请间,寻又蒙恩除臣宣徽使,移守并门,付以河东一路。官益荣,任益重,而臣身益老,病益加,不胜忧惧之情,所以累沥血恳,上烦天听。伏蒙睿慈,察其诚实,养疾便私,悉如其请。臣自到今任,忽已半年,幸值岁物丰成,民讼稀少,坐尸厚禄,足以偷安。臣上戴陛下天地父母之恩,未知论报之所。而心与愿违。盖自冬春以来,旧苦愈增,上渴下淋,昼夜不止,脚膝细瘦,仅存皮骨,行履拜跪艰难。加以眼目昏暗,视物睛痛,有妨签书看读公家文字。载念臣昏衰疾病,既已累年,量分知止,亦非一日,宠禄之荣,无容久窃。臣今辄具表章,再伸旧请,乞一致仕名目。欲望圣慈,特赐开许。今取进止。
蔡州再乞致仕第二表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四、《皇朝文鉴》卷六四、《唐宋元名表》卷上之二、《文编》卷九、《宋四六选》卷一○、《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四七六、康熙《上蔡县志》卷一四、嘉庆《汝宁府志》卷二三
臣某言:臣近上表章乞从致仕,伏奉诏书,所乞宜不允者。睿训丁宁,曲加慰谕。愚衷恳迫,尚敢黩烦。将再干于冕旒,宜先伏于砧钻。臣某(中谢。)伏念臣世惟寒陋,少苦奇屯,识不达于古今,学仅知于章句。名浮于实,用之始见于无能;器小易盈,过则不胜于几覆。徒以早遘千龄之亨会,误蒙三圣之奖知。宠荣既溢其涯,忧患亦随而至。禀生素弱,顾身未老而先衰;大道甚夷,嗟力不前而难彊。每念恩私之莫报,兼之疾病以交攻。爰于守亳之初,遂决窜漳之计。逮此三迁于岁律,又更两易于州符。而犬马已疲,理无复壮;田庐甚迩,今也其时。是敢更殚蝼蚁之诚,仰冀乾坤之造。况今时不乏士,物咸遂生。凫雁去来,固不为于多少;鸢鱼上下,皆自适于飞潜。茍遂乞于残骸,庶少偿其夙志。伏望皇帝陛下哀怜旧物,隐恻至仁,察其有素非伪之诚,成其识分知止之节,曲从其欲,赐报曰俞。俾其解组官庭,还车故里。披裘散发,逍遥垂尽之年;凿井耕田,歌咏太平之乐。其为荣幸,曷可胜陈。
蔡州再乞致仕第二劄子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四
臣此者伏奉诏书,以臣再乞致仕,未赐允俞,恩旨稠重,伏读感涕。臣自熙宁元年,初有陈乞,迨今四年之间,凡八上表章,五具劄子。其恳悃迫切,言意重复,干冒天慈,烦黩圣听,固已可厌而可责矣。而蒙陛下未加诛谴,曲为优容,八被诏音,丁宁慰譬,此天地父母之仁可谓至矣。然臣犹有不得已者。臣前尝奏述古之为臣,不必伏于床枕然后称疾,不待废其支体然后辞官。但其心力已衰,不能勉彊,则自宜知止而不可贪荣。此臣前次陈乞之时,所志止于如此尔。盖自守亳迨今,又已四年,身比前日加老,则气血比前日益衰,而疾病比前日益不支持,但未伏床枕、废支体尔。此臣不能自已者也。臣窃伏思圣君久已察臣区区,而未允其请者,必以臣历事三朝,最为旧物,圣恩眷眷,未忍废弃,而年又未及,去之太早耳。然臣前又尝奏述今之致仕与古之人不同,恩礼优幸,不为废弃。至于年未及而早去,亦今昔人臣常事。臣窃见《实录》所载,太宗时有太常少卿孔承恭者,年才六十一便乞致仕。太宗皇帝欣然许之,仍特降诏书褒奖,以敦劝人伦。盖当时议者不以朝廷许承恭早去为非,而但称承恭之善,又以有臣如此,可以劝励风俗,自为朝廷美事也。欲望圣慈,少纡听览。果若致仕,优幸不为废弃。虽年未及,又议者不以为非,而反为朝廷美事,则理无可疑。而臣若蒙哀怜,得遂其请,则上不损朝廷之体,下不失优倖之恩,而又窃知止之名,为一时之佳事,则臣之受赐者多矣。臣不胜意迫言烦,惶惧激切,俯伏待罪之至。今取进止。
蔡州再乞致仕第三表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四、《皇朝文鉴》卷六四、《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七下、《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五五、《唐宋元名表》卷上之二、《三续古文奇赏》卷一○、《文编》卷九、《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三六、《宋四六选》卷一○
臣某言:今月二十一日,准枢密院递到诏书一道,伏蒙圣慈以臣再乞致仕,未赐允俞者。恩深煦妪,感极涕洟。虽情有迫于危心,不知自止;而辞已穷于累牍,几至无言。惟以至诚,期于必达。自乞怜于君父,不复讯于蓍龟。臣某(中谢。)伏念臣家世单平,性姿中下。少从宦学,本免饥寒,不自意于遭逢,遂进阶于华显。然而群材方茂,蒲柳未秋而早衰;众骏并驰,驽骀中道而先乏。而况荷难胜之任用,窃逾分之宠荣,风波忧畏而虑已深,疾病侵凌而老亦至。故自辞于机政,即愿谢于轩裳。蒙上圣之至仁,念三朝之旧物,每曲烦于训谕,久未忍于弃捐。窃惟臣之事君,必本忠信,言不顾行,是为罔欺。而臣口日诵于田闾,身坐贪于禄利,可畏至公之议,何施有腼之颜?每自省循,莫遑启处。是敢罔避再三之烦黩,犹希万一之矜从。伏望皇帝陛下特轸天慈,俯回睿听。察前言之可复,盖屡请者有年;哀下愚之不移,俾卒成于素志。徇其所欲,乞以残骸。臣若得上还印绶于有司,自驾柴车而即路,晚节知无于大过,没身永荷于鸿私。
谢致仕表(熙宁四年六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四、《四六法海》卷三、《宋四六选》卷九、道光《阜阳县志》卷一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驻马店市汝南县
臣某言:今月十七日,进奏院递到敕告,伏蒙圣恩除臣太子少师、依前观文殿学士致仕者。愚诚恳至,曲轸于皇慈;宠命优殊,特加于常品。本期得谢,更此叨荣。臣某(中谢。)伏念臣猥以庸近之材,早遘休明之运。不通之学,既泥古以难施;无用之文,复虚言而少实。是以三朝被遇,四纪服劳,蒙德重于丘山,论报亡于毫发。而年龄晚暮,疾病尪残,辄希知止于前人,不待及期而后请。自陈悃愊,屡至渎烦,既久历于岁时,始曲蒙于开可。仍超加于异数,非止赐于残骸。道愧师儒,乃忝春宫之峻秩;身居畎亩,而兼书殿之清名。至于头垂两鬓之霜毛,腰束九环之金带,虽异负薪之里,何殊衣锦之归?使闾巷咨嗟,共识圣君之念旧;绅感悦,皆希后福之有终,岂惟愚臣,独受大赐?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无私覆物,博爱推仁。以其夙幸遭逢,密契风云之感会,曾经服御,不忘簪履之贱微,致此便蕃,萃于衰朽。虽伏枥之马,悲鸣难恋于君轩;而曳尾之龟,涵养未离于灵沼。馀生易毕,鸿造难酬。
乞免明堂陪位劄子(熙宁四年八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四 创作地点:安徽省阜阳市
臣伏准今月二日诏书,以明堂大礼,特令臣赴阙陪位者。臣窃惟大飨之礼,国家盛典,千官分职以奉事,万国骏奔而在庭。方以老病衰残,退伏闾里,尚蒙天慈,曲加记录,特赐诏召,俾与侍祠之列。此臣子之至荣至幸,岂臣克堪。而臣不幸早婴灾疾,沥恳累年,近蒙圣恩,许以归老。而自春涉秋,旧苦增剧,脚膝细瘦,行履拜跪艰难。伏况祠事恭虔,出于彊力。而臣迫此疾苦,不获祗赴召命,无以上副君父记录爱怜之恩。臣不胜皇恐。
谢免明堂陪位表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四、《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三中、《八代四六全书》卷四 创作地点:安徽省阜阳市
合宫大启,爰讲于上仪;明诏忽颁,俾祗于严召。被恩言之优渥,抚病质以兢营。臣某(中谢。)伏惟皇帝陛下仁圣聪明,忧勤慈俭,遂群生而涵育,臻至治于和平。乃因万物之成秋,爰即九筵而展礼。陟降荐献,百官以职而各供;膺受福釐,一人有庆而咸赖。而臣近辞印绂,方伏田庐,当与庶民,并蒙馀泽。敢期睿眷,尚录孤孱,俾陪在外之臣,来预侍祠之列。载念臣自缘灾疾,幸获退休,殆未逾时,尚婴旧苦。虽朝廷礼乐之盛,得与者为荣;而犬马筋力之衰,告疲而已久。既不能于策励,姑自信于奇屯。太史滞于周南,惟知叹命;子牟瞻于魏阙,但极驰心。
谢明堂礼毕宣赐表(熙宁四年九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四 创作地点:安徽省阜阳市
臣某言:臣今月十七日,伏蒙圣恩特差右班殿直王昌,赐臣衣一袭、金腰带一条、银器一百五十两、绢一百五十疋、米面羊酒等者。太室精禋,方集神明之贶;筚门增耀,亦沾庆赐之优。祗受以还,兢营失措。臣某(中谢。)伏惟皇帝陛下垂衣致治,尽志奉先,率循三岁之旧章,时举季秋之大飨。四方万国,执玉帛以盈庭;群卿百司,洁豆笾而恭事。而臣以衰残之病质,荷宽假之深仁,方居畎亩以偷安,莫睹朝廷之盛礼。玺书赐召,不遑祗命而趋;使指就临,特被匪颁之宠。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容之大度,推以至慈。念簪履之虽微,犹为于旧物;闵桑榆之向暮,俾慰其馀生。惟嗟犬马之已疲,莫报乾坤之大施。
代进奉承天节绢状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四、《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二下
右,臣伏以重熙纂历,载诞启辰。正宁陈仪,允昭于嘉会;庶邦修贡,咸效于骏奔。前件绢三壤所宜,九赋攸出。备诸宰旅,实纤篚以非工;窃比野人,得美芹而是献。虔诚斯至,欣颂咸同。
代进奉土贡状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四
右,臣伏以百嘉咸茂,允赖圣功。九贡所仪,备存方志。前件物出茧税,载厥仙经,疏密有程,甘馨可采。以时述职,庶六尚之攸资;向日倾诚,保亿龄而是祝。干浼宸造,臣无任。
代薛仲孺乞御篆神道碑状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四
右,臣辄沥哀恳,上干睿听。人子之志,盖急于显亲;天心至仁,仰冀于从欲。伏念臣先臣奎早以孤直,遭逢盛明,自结主知,参预国政。谠言忠节,著在朝廷;遗德馀芳,宜刻金石。伏见两府旧臣之家所立神道碑,多蒙圣恩赐以御书名额。臣今欲于先臣墓隧刻立碑名,欲望圣慈特赐御篆神道碑额。所冀神翰之光,照临幽壤,不独荣其后嗣,实以劝于事君。谨具状陈乞以闻。
论按察官吏劄子(庆历三年五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一、《国朝诸臣奏议》卷六六、《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四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一、《右编》卷二九、《文编》卷一五、《古今图书集成》官常典卷六○○
臣伏见天下官吏员数极多,朝廷无由遍知其贤愚善恶。审官、三班、吏部等处,又只主差除月日,人之能否,都不可知。诸路转运使等,除有赃吏自败者临时举行外,亦别无按察官吏之术。致使年老病患者,或懦弱不材者,或贪残害物者,此等之人布在州县,并无黜陟,因循积弊,冗滥者多,使天下州县不治者十有八九。今兵戎未息,赋役方烦,百姓嗷嗷,疮痍未复,救其疾苦,择吏为先。臣今欲乞特立按察之法,于内外朝官中,自三丞以上至郎官中,选强干廉明者为诸路按察使。自来虽差安抚使,缘管他事,不专按察。今请令进奏院各录一州官吏姓名,为空行簿以授之,使至州县,遍见官吏。其公廉才干,明著实状,及老病不才,显有不治之迹者,皆以朱书于姓名之下。其中才之人,别无奇效,亦不至旷败者,则以墨书之。又有虽是常材,能专长于一事,亦以朱书别之。使还具奏,则朝廷可以坐见天下官吏贤愚善恶,不遗一人,然后别议黜陟之法。如此,足以澄清天下,年岁之间,可望致治。只劳朝廷精选二十许人充使,别无难行之事。取进止。
论乞诏谕陕西将官劄子(庆历三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风闻昊贼今次人来,辞意极不逊顺,所请之事,必难尽从。事既不成,则元昊必须作过,朝廷须合先为禦备。窃虑沿边将帅见西人入朝,惟望通好,便生懈怠,万一西贼骤出忿兵,击吾弛惰,则立见败事。乞速诏边臣,密谕与西贼辞未逊顺,必不通和之意,各使先知,绝其顾望,早为准备,庶不败事。仍虑边将谓朝廷此时议虽未合,若后次更来,必须和好,因此便无讨贼之志。仍乞便因诏谕,示以激厉之言,云朝廷以昊贼罪大,意在讨除,今不许其和好者,盖以外有尔辈在边,必望破贼成功之意,使其不生退心。臣见唐武宗英武之主,所任宰相李德裕最号有材,当时用兵征伐,指挥将帅,处置事宜,动以诏书约束劝厉,故终成功业。国家用兵以来,未闻以赏罚号令激动人心,使其竭力者,此最宜留意。取进止。
论元昊来人请不赐御筵劄子(庆历三年七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知昊贼所遣来人将欲到阙,风闻管勾使臣须索排备,次第甚广,及闻才至,欲赐御筵管领。臣知昊贼此来,意极不逊。臣料朝廷必欲要其臣服,方许通和。若欲如此,则便须有以挫之,方能抑其骄慢,庶可商量。今若便于礼数之间过加优厚,则彼必以我为怯,知我可欺,议论之间,何由屈折?若果能得其臣顺,则待议定之后,稍加礼数,亦未为迟。仍须杜渐防微,常为挫抑之计,岂可一事未成,先亏国体?其元昊一行来人,伏乞凡事减勒,无令曲加优厚。若因此得其抑挫而臣伏,则吾计无失;如其必不臣伏,则免至虚亏事分。取进止。
论杨察请终丧制乞不夺情劄子(庆历二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二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近见丁忧人茹孝标,居父之丧,来入京邑,奔走权贵,营求起复,已为御史所弹。又闻新及第进士南宫觐,闻母之丧,匿不行服,得官娶妇,然后徐归,见在法寺议罪。孝标官为太常博士,觐在场屋粗有名称,此二人犹如此,则愚俗无知、违礼犯义者,何可胜数矣!盖由朝廷素不以名教奖励天下,而礼法一隳,风俗大坏,窃以风化之本,由上而下。伏见起复龙图阁待制杨察,累有章奏,乞终母丧,而朝旨未允。夫臣子之行,惟孝与忠。察以文中高科,官列近侍,而能率励颓俗,以身为先。陛下宜曲赐褒嘉,遂成其志,使迁善化俗,自察而始。岂可不通人情,胶执旧弊,推禄利之小惠,废人臣之大节?臣谓近侍夺情,本非军国之急,不过循旧例、示推恩而已。今察以节行自高,志在忠孝,知贪冒禄利为可耻。若朝廷抑夺其情,使其于身不得成美行,而于母有罔极之恨,岂足谓之推恩乎?方今愚俗无知,违犯礼义,至使繁狱讼,严刑罚,而不能禁止。脱有一人欲守名教而全忠孝以励天下者,又为朝廷不许,则风俗之弊,其咎安在?伏乞早降恩旨,许其终丧,不独成察之志,亦以为朝廷之美。取进止。
论韩琦范仲淹乞赐召对事劄子(庆历三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自西鄙用兵以来,陛下圣心忧念,每有臣寮言及西事,必皆倾心听纳。今韩琦、范仲淹久在陕西,备谙边事,是朝廷亲信委任之人。况二臣才识不类常人,其所见所言之事,不同常式言事者,陛下最宜加意访问。自二人到阙以来,只是逐日与两府随例上殿,呈奏寻常公事,外有机宜大处置事,并未闻有所建明,陛下亦未曾特赐召对,从容访问。况今西事未和,边陲必有警急,兼风闻北虏见在凉甸与大臣议事,外边人心忧恐。伏望陛下因无事之时,出御便殿,特召琦等从容访问,使其尽陈西边事宜合如何处置。今琦等数年在外,一旦归朝,必有所陈。但陛下未赐召问,此二人亦不敢自请独见。至和两府大臣,每有边防急事,或令非时召见聚议,或各令互述所见,或只召一两人对见商量,此乃帝王常事,祖宗之朝并亦如此,不必拘守常例也。取进止。
论罢郑戬四路都部署劄子(庆历四年二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六、《国朝诸臣奏议》卷六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三、《右编》卷九、《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七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睹敕除郑戬知永兴军,仍兼陕西都部署。自闻此命,外人议论,皆以为非,在臣思之,实亦未便。窃以兵之胜负,全由处置如何。臣见用兵以来,累次更改,或四路都置部署,或分而各领一方,乍合乍离,各有利害。惟夏竦往年所任,郑戬今日之权,失策最多,请试条列。臣闻古之善用将者,先问能将几何。今而不复问戬能将几何,直以关中数十州之广,蕃汉十万之兵,沿边二三千里之事,尽以委之,此其失者一也。或曰戬虽名都部署,而诸路自各有将,又其大事不令专制,而必禀朝廷。假如边将有大事先禀于戬,又禀于朝廷,朝廷议定下戬,戬始下于沿边,只此一端,自可败事,其失二也。今大事戬既不专,若小事又不由戬,则部署一职,止是虚名。若小事一一问戬,则四路去永兴皆数百里,其寨栅远者千馀里。使戬一一处分合宜,尚有迟缓之失;万一耳目不及,处置失宜,则为害不细,其失三也。若大小事都不由戬,而但使带其权,岂有数十州之广,数十万之兵,二三千里之边事,作一虚名,使为无权之大将?若知戬可用,则推心用之;若知不可用,则善罢之。岂可尽关中之大,设为虚名,而以不诚待人?其失四也。今都部署名统四路,而诸将事无大小不禀可行,则四路偏裨各见其将不由都帅,则上下相效,皆欲自专,其失五也。今都部署是大将,反不得节制四路,而逐路是都帅部将,却得专制一方,则委任之意大小乖殊,军法难行,名体不顺,其失六也。若知戬果不可大用,但不敢直罢其职,则是大臣顾人情,避己怨。如此作事,何以弭息人言?其失七也。料朝廷忽有此命,必因韩琦等近自西来,有此擘画。琦等身在边陲,曾为将帅,岂可如此失计?臣今欲乞两府之臣,明议四路不当置都部署利害。其郑戬既不可内居永兴而遥制四路,则乞落其虚名,只令坐镇长安,抚民临政,以为关中之重。其任所系亦大,而使四路各责其将,则事体皆顺,处置合宜。今取进止。
论凌景阳三人不宜与馆职奏状(庆历五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今日窃闻凌景阳召试馆职,外议皆以为非。臣闻圣王之以风化励天下,不能家至户到,但进一善人则天下劝,退一不肖则天下惧,用功至简,其益极多。苟赏罚之过差,系朝廷之得失。伏况国家自祖宗以来,崇建馆阁,本以优待贤材,至于侍从之臣、宰辅之器,皆从此出,其选非轻。如凌景阳者,粗亲文学,本实凡庸。近又闻与在京酒店户孙氏结婚,推此一节,其他可知,物论喧然,共以为丑。此岂足以当国家优待贤材之选?又闻夏有章、魏廷坚等亦皆得旨,将试馆职。此二人者,皆有赃污,著在刑书,此尤不可玷辱朝化。其凌景阳今已就试,乞不与馆职。有章、廷坚乞更不召试。窃以累年以来,风教废坏,士无廉耻之节,官多冒滥之称。当其积习因循,则不以为怪,如欲澄清治化,则宜革此风。臣谓黜此三人,则天下士人当修名节。臣职在谏诤,忝司耳目,采是非之公论,合具密陈;见选任之非人,皆当论列。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论按察官吏第二状(庆历三年五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一、《国朝诸臣奏议》卷六六、《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四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五九、《右编》卷二九
右,臣近曾上言,为天下官吏冗滥者多,乞遣使分行接察。昨日窃睹降敕下诸路转运使司,令兼按察使。窃以转运使自合察举本部官吏,今若特置使名,更加约束,则于常行之制,颇为得宜;必欲救弊于时,则未尽善。且臣初乞差按察使者,盖欲朝廷精选强明之士。窃闻朝议以所选非人,故不遣使。今所委转运使,岂尽得人乎?其间昏老病患者有之,懦弱不材者有之,贪赃失职者有之。此等之人自当被劾,岂可更令按察?其间纵有材能之吏,又以斡运财赋有米盐之繁,供给军须有星火之急,既不暇遍走州县,专心察视,则稽迟卤莽,不得无之。故臣谓转运使兼按察使,不材者既不能举职,材者又不暇尽心,徒见空文,恐无实效。在于事体,不若专遣使人。伏自兵兴累年,天下困弊,饥荒疲瘵既无力以赈救,调歛科率又无由而减省,徒有爱民之意,绝无施惠之方。若但能逐去冗官,不令贪暴,选用良吏,各使抚绥,惟此一事,及民最切。茍可为人之利,何惮选使之劳?况自近年累遣安抚,岂于今日顿以为难?今必恐三丞至郎中内难得其人,即乞且依前后安抚,于侍从臣寮及台官馆职中选差十数人,小处路分,兼察两路。其侍从臣寮,仍各令自辟判官,分行采访,用臣前来起请事件施行。其转运兼按察使,若能精选其人,亦乞著令,为今后常行之制。臣伏思从来臣寮非不言事,朝廷非不施行,患在但著空文,不责实效。故改更虽数,号令虽烦,上下因循,了无所益。今必欲日新求治,革弊救时,则须在力行,方能济务。臣所言者,生民之急也,天下之利也,不徒略行一二分以塞言责而已,伏望留意详择。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