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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论按察官吏状庆历三年五月1043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七、《国朝诸臣奏议》卷六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五九、《右编》卷二九、《文编》卷一八、《文章辨体汇选》卷一六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自初忝谏官,于第一次上殿日,首曾建言,方今天下凋残,公私困急,全由官吏冗滥者多,乞朝廷选差按察使纠举年老、病患、赃污、不材四色之人,以行澄汰,仍具陈按察之法,条目甚详。
如臣之议,盖欲使使者四出而天下悚然,知朝廷有赏善罚恶之意,然后按文责实,甚恶者黜,有善者升,中材之人尽使警励。
凡臣所言者,乃所以救民急病、革数十年蠹弊之事,若非遭逢圣主锐意求治之时,上下力行之,不可也。
奈何议者惮于作事,惟乐因循,祇命诸路转运使就兼其职。
命出之日,外论皆谓诸路之中,贪赃如魏兼,老病如陈杲,秽恶如钱延年,庸常龊龊如袁抗张可久之辈,尽为转运使,皆自是可黜之人,必不能举职。
臣亦再具论奏,其议格而不行。
按察空名,今遂寝废,生民蠹病,日益可哀。
伏见陛下圣德日新,忧心庶政,近发手诏,督励宰辅。
然天下之事,积弊已多,如治乱丝,未知头绪。
欲事事更改,则力未能周而烦扰难行;
欲渐渐整顿,则困弊已极而未见速效。
臣谓如欲用功少,为利博,及民速,于事切,则莫若精选明干朝臣十许人,分行天下,尽籍官吏能否而升黜之,如臣前所陈者而后可。
臣闻治天下者如农夫之治田,不可一概也。
蒿莱芜秽久荒之地,必先力加恳辟芟除,待其成田,然后以时耘耨
冗滥之官,芜秽天下久矣,必先力行澄汰,待其百职粗治,然后精选有司,常令纠举
今特遣之使如久荒而芟辟也,转运按察乃以时之耘耨者耳,宽猛疾徐,各有所宜也。
汉时刺举,唐世黜陟使、考课使之类,岁岁遣出,祖宗朝亦有考课院
盖按察升黜,古今常法,非是难行之异事也。
方今言事者,多以高论见弃,或以有害难行。
如臣所言,只是选十馀人明干朝臣,察视官吏善恶,灼然有迹易见者,著之簿籍,朝廷详之,黜其甚者耳。
臣自谓于论不为甚高,行之有利无害,然尚虑议者未以为然,谨条陈冗官利害六事,以明利博效速而可行不疑
伏望圣慈,特赐裁择,如有可采,乞早施行。
一曰去冗官,则民之科率十分减九。
臣伏见兵兴以来公私困弊者,不惟赋歛繁重,全由官吏为奸。
每或科率一物,则贪残之吏先于百姓而刻剥,老缪之吏恣其群下之诛求,朝廷得其一分,奸吏取其十倍。
民之重困,其害在斯。
今若去此四色冗官,代以循良之吏,事随便宜,绝去搔扰,使民专供朝廷实数科率,免却州县分外诛求。
故臣谓于民力十分减九也。
比于别图减省细碎无益者,其利博矣。
二曰不材之人,为害深于赃吏。
国家之法,除赃吏因民告发者乃行之。
其他不材之人,大者坏州,小者坏县,皆明知而不问。
臣谓凡赃吏多是强黠之人,所取在于豪富,或不及贫弱。
不材之人不能驭下,虽其一身不能乞取,而恣其群下共行诛剥,更无贫富,皆被其殃,为害至深,纵而不问。
故臣尤欲尽取老病缪懦者,与赃吏一例黜之。
三曰内外一体,若外官不澄,则朝廷无由致治。
今朝廷虽有号令之善者降出外方,若落四色冗官之手,则或施设乖方,不如朝廷本意,反为民害;
或稽滞废失全不施行,而又无纠举,弃作空文。
若外边去却冗官,尽得良吏,则朝廷所下之令虽有乖错,彼亦自能回改,或执奏更易,终不至为大害。
是民之得失,不独上赖朝廷,全系官吏善恶。
以此而言,冗官岂可不去?
四曰去冗官,则吏员清简,差遣通流。
今天下官有定员,而入仕之人无定数。
既不黜陟,冒滥者多。
差遣不行。
贤愚同滞。
每有一阙,众人争之,争得者无廉耻之风,不得者腾怨嗟之口。
滥官之弊,近古无之。
今若择四色冗官去之,则待阙之人可无怨滞。
五曰去冗官,则中材之人可使劝惧。
今天下官吏岂必尽是不材?
盖为朝廷本无黜陟,善恶不分。
今若见国家责实求治,逐一人人精别,则中材之人皆自勉强,不敢因循。
虽有贪残,亦须歛手。
六曰去冗官,则不过期月,民受其赐
方今朝廷虽有爱念疲民之意,然上下困乏,必未有馀力广惠及民,若但去冗官,则民受速赐。
盖臣常见外处州县,每一缪官替去,一能者代之,不过数日,民已歌谣。
今若尽去冗滥之吏,而以能吏代之,不过期月,民即受赐,此臣所谓及民速、于事切者也。
论禁止无名子伤毁近臣状庆历三年1043年夏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窃见前年宋庠等出外之时,京师先有无名子诗一首传于中外,寻而罢政事。
近又风闻外有小人欲中伤三司使王尧臣者,复作无名子诗一篇,略闻其一两句。
臣自闻此诗,日夕疑骇,深思事理,不可不信。
伏以陛下视听聪明,外边事无小大无不知者,窃恐此诗流传渐广,须达圣聪。
臣忝为陛下耳目之官,不欲小人浮谤之言上惑天听,合先论列,以杜奸谗。
况自兵兴累年,继以灾旱,民财困竭,国帑空虚,天下安危系于财用虚实,三司之职,其任非轻。
近自姚仲孙罢去之后,朝廷以积年蠹弊、贫虚窘乏之三司付与尧臣,仰其办事,乃是陛下委信责成之日,尧臣多方展效之时。
臣备见从前任人,率多顾惜禄位,宁可败事于国,不肯当怨于身。
尧臣者,领职以来,未及一月,自副使以下不才者悉请换易,足见其不避嫌怨,不徇人情,竭力救时,以身当事。
今若下容谗间,上不主张,则不惟材智之臣无由展效,亦恐忠义之士自兹解体。
臣思作诗者虽不知其姓名,窃虑在朝之臣有名位与尧臣相类者,嫉其任用,故欲中伤,只知争进于一时,不思沮国之大计。
伏自陛下罢去吕夷简夏竦之后,进用韩琦范仲淹以来,天下欣然,皆贺圣德。
君子既蒙进用,小人自恐道消,故共喧然,务腾谗口,欲惑君听,欲沮好人。
不早绝之,恐终败事。
况今三司蠹弊已深,四方匮乏已极,尧臣必须大有更张,方能集事。
未容展效,已被谤言。
臣近日已闻浮议纷然,云尧臣更易官吏,专权侵政。
今又造此诗语,摇惑群情,若不止之,则今后陛下无以使人,忠臣无由事主。
谗言罔极,自古所患,若一启其渐,则扇惑群小,动摇大臣,贻患朝廷,何所不至!
伏望特降诏书,戒励臣下:敢有造作言语、诬搆阴私者,一切禁之;
及有转相传诵,则必推究其所来,重行朝典。
所贵禁止谗巧,保全善人。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七。又见《国朝诸臣奏议》卷七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一○,《文编》卷一八,《右编》卷一六。)
原系于庆历五年,据《国朝诸臣奏议》改。
沂州军贼王伦事宜劄子庆历三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八、《文编》卷一七
臣近闻沂州军贼王伦等杀却忠佐朱进,打劫沂、密、海、扬、泗、楚等州,邀呼官吏,公取器甲,横行淮海,如履无人。
比至高邮军,已及二三百人,皆面刺天降圣指挥字号,其王伦仍衣黄衫。
据其所为,岂是常贼?
骤闻可骇,深思可忧。
臣窃见自古国家祸乱,皆因兵革先兴,而盗贼继起,遂至横流,后汉、隋、唐之事,可以为鉴。
国家自初兵兴,必知须有盗贼,便合先事为备。
而谋国之臣,昧于先见,致近年盗贼纵横,不能扑灭。
未形之事,虽或有所不及;
已兆之患,岂可因循不为?
臣遍思天下州军,无一处有备。
假令王伦等周游江海之上,驱集罪人,徒众渐多,南越闽、广而断大岭,西走巴峡以窥两蜀,所在空然,谁能禦之?
若不多为方略,窃恐未可剪除。
而朝廷之臣,尚若常事,不过差一两人使臣,领兵捕捉,此外更无处置。
窃以去患宜速,防祸在微。
伏望陛下深惧祸端,督责宰辅,早为擘画,速务剪除。
臣亦有短见数事,谨具条列,以裨万一。
一、乞访寻被杀朱进,或有儿男,便与一官,令其捕贼,以复父雠。
仍许令乘驿,随逐指射兵士随行。
一、窃知王伦在沂、密间只有四五十人,及至高邮已二三百人,皆是平民,被其驱胁。
欲乞除军贼不赦外,特赦驱胁之人。
先与安慰其家,各令家人以书招谕
有能杀军贼脱身自归者,等第重与酬赏。
可使自相疑贰,坏散凶徒。
一、窃虑江淮诸处先有贼盗,渐与王伦合势,则凶徒转炽,卒难剪灭。
欲乞指挥,募诸处未获盗贼,有能谋杀军贼者,亦等第重行酬奖。
可使贼心自疑,徒党难集。
一、乞出榜招募诸处下第举人及山林隐士、负犯流落之人,有能以身入贼算杀首领,及设计误贼陷于可败之地者,重与酬奖。
所贵凶党怀疑,不肯招延无赖之人以为谋主。
一、窃见朝廷虽差使臣领兵追捕,而凶贼已遍劫江淮,深虑赶趁不及,徒党渐多。
欲乞特差中使,驰骑先计会沿江淮诸路州军,会合巡检县尉,预先等截,续发禁兵,随后追逐。
所贵不至走透。
右臣所陈五事,伏乞详择施行。
外有先被王伦胁从人等首身者百馀人,其中有当与酬赏及合行分配者,乞早赐施行,用安反侧。
谨具状奏闻。
王举正范仲淹等劄子庆历三年1043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朝廷擢用韩琦范仲淹枢密副使,万口欢呼,皆谓陛下得人矣。
韩琦禀性忠鲠,遇事不避,若在枢府,必能举职,不须更藉仲淹
仲淹者,素有大材,天下之人皆许其有宰辅之业,外议皆谓在朝之臣忌仲淹材名者甚众。
陛下既能不惑众说,出于独断而用之,是深知其可用矣,可惜不令大用。
枢府只掌兵戎,中书乃是天下根本,万事无不总治。
伏望陛下且令韩琦枢府,移仲淹中书,使得参预大政。
况今参知政事王举正,最号不才,久居柄用,柔懦不能晓事,缄默无所建明,且可罢之,以避贤路。
或未欲罢,亦可且令与仲淹对换。
当今四方多事,二虏交侵,正是急于用人之际。
凡不堪大用者去之,乃叶天下公论,不必待其作过,亦不须俟其自退也。
况若令与仲淹对换,则于举正不离两府,全无所损。
伏望陛下思国家安危大计,不必顾惜不材之人,使妨占贤路。
如允臣所请,即乞留中,特出圣断指挥
或尚未欲施行,即乞降付中书令举正自量材业优劣何如仲淹,若实不如,即须自求引避,以副中外公议。
取进止。
赵振不可将兵劄子庆历三年1043年9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风闻河东近日累奏事宜,探得昊贼点集兵马。
伏缘昨来张延寿议和之际,尚有朝廷未许事节,深虑狂贼因忿出兵,即三路边防,皆合设备。
伏见河东都部署明镐,虽是材臣,未谙战阵。
副部署赵振,人品庸劣,全不知兵,只是好交结,沽买声誉,所以不因功业,擢至将帅
前在延州,遂致败误,虽行责降,不及期年,却授兵权,全无报效。
其人少壮,尚不堪用,今又年老病患,全然不堪战斗,一旦临事,必误国家。
臣闻将者,国之司命
今陛下安危之机系于将帅,而河东一路无一战将,只有赵振老病一人而已。
细思此事,大可寒心,苟有误事,忧在朝廷。
赵振,伏乞速下本路体量,如或实老病不任,即乞罢归散秩,别委将臣。
窃以河东一路兵马极多,岂是蓄养病将之处?
西北二虏为患如此,亦非赵振可当。
若使临事败误,悔恐不及。
伏望圣慈深思大计,无惜一老病败事之人。
取进止。
再论王伦事宜劄子庆历三年六月癸丑1043年6月18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一、《九朝编年备要》卷一二、《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四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见近日四方盗贼渐多,凶锋渐炽,扑灭渐难,皆由国家素无禦备,官吏不畏赏罚。
臣谓夷狄者皮肤之患,尚可治;
盗贼者腹心之疾,深可忧。
而朝廷弛缓,终未留意,每遇有一火贼,则临事惊骇仓皇,旋发兵马,终不思经久禦贼之计。
只如王伦者,今若幸而剪扑,则其杀害人民,为患已广;
如更未能剪扑,使其据城邑,则患祸不细矣。
臣数日前已有奏论,只是条列招捉王伦一火事宜。
至如池州解州南京、邓州诸处强贼甚多,今后亦须禁绝其端,不可更令频有。
臣欲乞陛下特敕两府大臣,议定经制
臣亦有短见数事,备列如后:
一、臣窃见王伦所过楚、泰等州,知县县尉巡检等并不斗敌,却赴王伦茶酒,致被夺却衣甲。
盖由法令不峻,无所畏禀。
官吏见朝廷宽仁,必不深罪,而贼党凶虐,时下可惧,宁是畏贼,不畏朝法。
臣今欲乞凡王伦所过州县夺却衣甲处官吏,并与追官勒停。
巡检仍先除名,令白身从军自效,俟贼破日,却议叙用。
仍今后用此为例。
一、外处知州本号郡将都监监押只管在城巡检,若贼入城,不能擒捕,则设之何用?
臣欲乞应有不能禦备,致贼人入城打劫,不寻时斗敌致全火走透者,知州亦特勒停。
都监监押除名,白身从军自效,能获贼,则议叙用。
一、臣见诸处有贼,多是自京师别差使臣兵马捉杀,则本地分元置都监巡检县尉等设之何用?
每有些小贼盗,不获又无深责,稍似强贼则别差人捉杀,如此可以推避因循。
臣欲乞若朝廷别差人捉获,则本地分巡检县尉,仍坐全不获贼之罪。
及从初不切收捕,致走透他处,及溃散后,别地分巡检县尉捉获者,元出贼处官吏,不得与破全火批书。
一、窃见诸处县尉,多是新及第少年,儒生怯懦,往往不能捉贼,虚令陷罪。
臣今欲下铨司,详议选择县尉之格,以武勇人材堪充者充,仍重定赏罚之法。
其见今有新及第少年怯懦者,委诸路按察使先次举奏替换。
一、臣窃见自来所差巡检兵士,多不能捕贼,反与州县为患。
臣今欲乞自朝廷选募使臣,令使臣自选募兵卒,不拘厢禁军,令所在州军指名抽射,仍重立赏罚之法。
苏绅奸邪不宜侍从劄子庆历三年七月1043年7月3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昨日窃闻敕除太常博士马端监察御史,中外闻之,莫不惊骇。
为性险巧,本非正人,往年常发其母阴事,母坐杖脊。
端为人子,不能以礼法防其家,陷其母于过恶,又不能容隐,使母被刑,理合蒙羞负恨,终身不齿官联,岂可更为天子法官
臣不知朝廷何故如此用人?
纵使天下全无好人,亦当虚此一位,不可使端居之,况刚明方正之士不少。
臣求其故,盖是从初不合令苏绅举人
之奸邪,天下共恶,视正人端士如仇雠,惟与小人气类相合,宜其所举如此也。
之丑恶,人谁不知?
敢欺罔朝廷者,独谓陛下不知耳。
此一事尚敢欺罔人主,其馀谗毁忠良,以是为非之说,其可信乎?
马端,伏乞追寝成命。
苏绅受诏举此丑恶之人,罔上欺下,亦乞坐此黜外任,不可更令为人主侍从
取进止。
论乞令百官议事劄子庆历三年1043年7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祖宗时,犹用汉、唐之法,凡有军国大事及大刑狱,皆集百官参议
盖圣人慎于临事,不敢专任独见,欲采天下公论,择其所长,以助不逮之意也。
方今朝廷议事之体,与祖宗之意相背,每有大事,秘不使人知之,惟小事可以自决者,却送两制定议。
两制知非急务,故忽略拖延,动经年岁,其中时有一两事体大者,亦与小事一例忽之。
至于大事,秘而不宣,此尤不便。
当处事之始,虽侍从之列皆不与闻。
已行之后,事须彰布,纵有乖误,却欲论列,则追之不及。
况外廷百官疏远者,虽欲有言,陛下岂得而用哉?
所以兵兴数年,西北二方累有事宜处置多缪者,皆由大臣自无谋虑,而杜塞众见也。
臣今欲乞凡有军国大事,度外廷须知而不可秘密者,如北虏去年有请合从与不合从,西戎今岁求和当许与不当许,凡如此事之类,皆下百官廷议,随其所见同异,各令署状,而陛下择其长者而行之。
不惟慎重大事,广采众见,兼又于庶官、寒贱、疏远人中,时因议论,可见其高材敏识者,国家得以用之。
若百官都无所长,则自用庙堂之议。
至于小事,并乞只令两府自定。
其钱谷合要见本末,则召三司官吏至两府,讨寻供析,而使大臣自择。
至于礼法,亦可召礼官法官询问。
如此,则事之大小,各得其体。
如允臣所请,且乞将西戎请和一事,先集百官廷议。
取进止。
谏院宜知外事劄子庆历三年1043年6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八、《国朝诸臣奏议》卷五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闻近日为军贼王伦事,江淮州军频有奏报,朝廷不欲人知,召进奏官等于枢密院,责状不令漏泄,指挥甚严。
不知此事出于圣旨,或只是两府大臣意欲如此?
以臣料之,为近日言贼事者多,朝廷欲人不知,以塞言路耳。
臣谓方今多事之际,虽有独见之明,尚须博采善谋,以求众助,岂可聋瞽群听,杜塞人口?
况朝廷处事,未必尽能合宜;
臣下献忠,未必全无可采。
至如王伦驱杀士民,攻劫州县,江淮之上,千里惊搔,事已若斯,何由掩盖?
当今列辟之士,极有忧国之人,欲为人主献言,常患闻事不的。
况台谏之官,尤是本职,凡有论列,贵在事初,善则开端,恶则杜渐,言于未发,庶易回改。
今事无大小,常患后时,或号令已行,或事迹已布,纵欲论救,多不能及。
若更秘密,不使闻知,则言事之臣何由献说?
臣今欲乞指挥进奏院,凡有事非实封者,不须秘密。
臣因此更有起请事件,画一如后:
一、窃见御史台见有进奏官逐日专供报状。
欲乞依御史台例,选差进奏官一人,凡有外方奏事及朝廷诏令除改,并限当日内报谏院
一、窃见唐制,谏臣为供奉之官,常在天子仗内,朝廷密议皆得闻之。
今虽未曾恢复旧制,欲乞凡遇朝廷有大处置,四方奏报,事非常程,及谏官风闻,事未得实者,并许诣两府请问,庶知审实,得以论列。
右件二事,如允臣所请,乞降指挥施行。
取进止。
河北守备事宜劄子庆历三年1043年6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四、《群书考索》后集卷四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六、《右编》卷二六、《文编》卷一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朝廷方遣使与西贼议通和之约,近日窃闻边臣频得北界文字,来问西夏约和了与未了。
苟实如此,事深可忧。
臣以谓天下之患,不在西戎,而在北虏,纵使无此文字,终须贻患朝廷。
契丹通好仅四十年,无有纤介之隙,而辄萌奸计,妄有请求。
窃以戎狄贪婪,性同犬彘,遇强则伏,见弱便欺,见我无谋,动皆屈就,谓我为弱,知我可欺。
故添以金缯,未满其志;
更邀名分,抑使必从。
无事而来,尚犹如此,若更因西事,揽以为功,别有过求,将何塞请?
此天下之人无愚与智,共为朝廷寒心者也。
今若果有文字来督通和之事,则臣谓丑虏狂计,其迹已萌,不和则诘我违言,既和则论功责报,不出年岁,恐须动作,茍难曲就,必至交兵。
至于选将练师,既难卒办,禦戎制胜,当在机先。
臣窃怪在朝之臣,尚偷安静,自河以北,绝无处置,因循弛慢,谁复挂心?
岂可待虏使在廷,寇兵压境,然后计无所出,空务张皇而已哉!
今国家必谓两意虽乖,尚牵盟誓,边防处置,未敢张皇。
以臣思之,莫若精选材臣,付与边郡,使其各图禦备,密务修完,此最为得也。
况今边防处置,百事乖方,惟有择人,最为首务。
今北边要害州军,不过十有馀处,于文武臣寮中选择十馀人,不为难得。
各以一州付之,使其各得便宜,如理家事,完城垒,训兵戎,习山川,蓄粮食,凡百自办,不烦朝廷经度
以兹预备,尚可枝梧。
至如镇定一路,最为要害。
张存昔在延州,以不了事罢去,今乃委以镇府
王克基凡庸轻巧,非将臣之材,而任定州
其馀州郡,多匪其人。
臣欲乞陛下特诏两府大臣,取见在边郡守臣可以禦敌捍城、训兵待战者留之,其馀中常之材不堪边任者,悉行换易。
若秋风渐劲,虏衅有端,陛下试思边鄙之臣,谁堪力战?
朝廷之将,谁可出师?
当臣初授谏职之时,见朝廷进退大臣,陛下锐意求治,必谓群臣自此震慑,百事自此修举。
西北二事最为大者,自当处置,不待人言。
及就职以来已数十日,而政令之出,渐循旧弊。
惟言事之臣拾遗补阙者,勉强施行其一二。
至如讲大利害,正大纪纲,外制四夷,内纾百姓,凡庙堂帷幄之谋,未有一事施行于外者。
臣忝司谏诤,岂敢不言?
伏望陛下不忘社稷之深耻,无使夷狄之交侵,骏发天威,督励臣下。
仍乞询问两府大臣,西鄙和与不和,能保契丹别无辞说否?
苟有所说,能以庙谋奇算沮止之否?
苟无谋以止之,则练兵选将,备边待寇,贼至而后图,能不败事否?
臣愿陛下勿谓去岁六符之来可以贿解,今而有请,则事难从矣。
勿谓累年西贼为患,习以为常,若此事一动,则天下摇矣。
臣所言者,社稷之大计也,愿陛下留意而行之。
取进止。
论军中选将劄子庆历三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八、《国朝诸臣奏议》卷六四、《永乐大典》卷一八二○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七、《大学衍义补》卷一三○、《文编》卷一七、《右编》卷九、《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七一
臣伏见国家自西鄙用兵,累经败失,京师劲卒,多在征行,禁卫诸军,全然寡少,又无将帅,以备爪牙。
方今为国计者,但务外忧夷狄,专意边陲。
殊不思根本内虚,朝廷势弱,万一有事,无以枝梧。
今军帅暗懦非其人,禁兵骄惰不可用,此朝廷自以为患,不待臣言而可知也。
臣亦历考前世有国之君,多于无事之际,恃安忘危,备患不谨,使祸起仓卒而至败亡者有矣,然未有于用兵之时而反忘武备如今日者。
兵法曰:「将者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
今外以李昭亮王克基辈当契丹,内以曹琮李用和等卫天子,如当今之事势,而以民之司命、国之安危系此数人,安得不取笑四夷,遭其轻侮?
臣谓去岁北虏忽兴狂悖,今年元昊妄有请求,若使朝廷有一二人,中材之将,叩头效死,奋身请战,誓雪君耻,少增国威,则戎狄未敢侵陵,朝廷未至屈辱。
何自中及外,都无一人,既无可恃以力争,遂至甘心于自弱。
夫天下至广,遂无一人者,非真无人也,但求之不勤不至耳。
臣伏思自用兵以来,朝廷求将之法,不过命近臣举朝士换武官,及选试班行、方略等人而已。
近臣所举不过俗吏材干之士,班行所选乃是弓马一夫之勇,至于方略之人尤为乖滥,试中者仅堪借职县尉参军、斋、挽而已。
于此求将而欲捍当今之患,此所以困天下而败于夷狄者也。
臣不知朝廷以此数事为求将之术,果是乎?
果非乎?
以为是,则所得何人?
知其非,则盍思改革?
又不知朝廷以将为易得乎?
为难得乎?
为易得,则数岁未见一人。
知其难得,则当多方用意,早思求择。
俟其临患,何可得乎?
伏望陛下特诏两府大臣,别议求将之法,尽去循常之格,以求非常之人。
茍非不次以用人,难弭当今之大患。
臣亦尝有愚见,久欲条陈,若必讲求,庶可参用。
臣伏见唐及五代至乎国朝,征伐四方,立功行阵,其间名将,多出军卒。
只如西鄙用兵以来,武将稍可称者,往往出于军中。
臣故谓只于军中,自可求将。
试略言求将之法,谨条如左:
凡求将之法,先取近下禁军至厢军中年少有力者,不拘等级,因其技同者每百人团为一队而教之。
较其技精而最勇者,百人之中必有一人矣,得之以为队将
此一人技勇,实能服其百人矣,以为百人之将可也。
合十队将而又教之,较其技精而最勇者,十人之中必有一人矣,得之以为裨将
此一人之技勇,实能服其千人矣,以为千人之将可也。
合十裨将而又教之,夫技勇出千人之上而难为胜矣,则当择其有识见、知变通者,十人之中必有一人矣,得之以为大将
此一人之技勇,乃万人之选,而又粗知变通,因择智谋之佐以辅之,以为万人之将可也。
幸而有技勇不足而材识出乎万人之外者,此不世之奇将,非常格之所求也。
臣所谓只于军中自可求将者,此也。
诚能如此,得五、七万兵,随而又得万人之将五、七人,下至千人、百人之将皆自足。
然后别立军名而为阶级之制,每万人为一军,以备宿卫
有事则行师出征,无事则坐威天下。
比夫以丰衣厚禄养骄惰无用之卒,而递迁次补至于校帅,皆是凡愚暗懦之人,得失相万矣!
若臣之说果可施行,俟成一军,则代旧禁兵万人散出之,使就食于外。
新置之兵便制其始,稍增旧给,不使太优;
常役其力,不令骄惰。
比及新兵成立,旧兵出尽,则京师减冗费,得精兵,此之为利又远矣。
右臣所陈,只是选勇将、训卫兵之一法耳。
如捍边破贼、奇才异略之人,不可谓无,伏乞早赐留意精求。
谨具奏闻,伏候敕旨。
郭承祐不可将兵状庆历三年七月1043年7月13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伏闻朝旨,用郭承祐为镇定部署。
臣自闻此除改,夙夜思惟,国家用兵已五六年,未有纤毫所得,挫尽朝廷威势,困却天下生灵。
细思厥由,其失安在?
患在朝廷拘守常例,不肯越次择材,心知小人,付以重任,后虽败事,亦终不悔。
今每有除拟,人或问于大臣,则曰:「虽知非材,舍此别无人」。
甚者欲塞人言,则必曰:「尔试别思更有谁可用乎」?
臣亦常闻此言,每退而叹息。
夫所谓别无人者,岂是天下真无人乎?
盖不力求之耳。
今不肯劳心选择,越次而用,但守常循例,轻用小人,宁误大计,一误不悔,后又复然。
至如葛怀敏顷在西边,天下皆知其不可,当时议者但曰舍怀敏别未有人,难为换易。
及其战败身亡,横尸原野,怀敏既不复生,亦须别求人用。
臣谓今日任承祐,亦犹当时怀敏也。
况如承祐者,凡庸奴隶之才,不及怀敏远甚。
顷在澶州,只令筑城,几至生变,岂可当此一路?
臣谓朝廷非不知承祐非才,议者不过曰例当叙进,别更无人,此乃因循之说尔。
方今黠虏狂谋,祸端已兆。
中外之士见国家轻忽戎患,弛武北方,人皆献言,愿早为备,忽见如此除改,谁不惊忧!
前者刘六符之来,朝廷忍耻就议,盖为河朔无可自恃,难与速争,须至屈意茍和,少宽祸患。
今幸得此自纾之计,所宜多方汲汲,精意将臣,先为禦备,犹恐不及,岂是因循守例,轻任小人之日也?
郭承祐,欲乞早移与一不用兵处知州,或召还别与一闲慢职秩。
若欲录其勤旧,优其戚里之恩,闲官厚禄足可养之,不必须令居此要任。
伏愿陛下深思大计,不惮改为,则天下幸甚。
取进止(《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九。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二,《国朝诸臣奏议》卷六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七,《右编》卷九。)
七月:原无,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国朝诸臣奏议》补。
论元昊来人不可令朝臣管伴劄子庆历三年七月1043年7月25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二、《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三、《文编》卷一七、《右编》卷二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风闻朝旨,欲以殿中丞任颛管领元昊遣来一行人等。
臣窃知元昊此来,全无好意,不肯称臣,索物太多,其志不小,乃是欲以强相迫胁尔。
朝廷既不能从,则待其来人,凡事不可过分。
至于礼数厚薄,赐与多少,虽云小事,不足较量,然于事体之间,所系者大。
凡兵交之使来入大国,必须窥伺将相勇怯,觇察国家强弱。
若见朝廷威怒未息,事势未削,则必内忧斩戮,次恐拘留,使其偶得生归,自为大幸,则我弱形未露,壮论可持。
今若便损国威,过加厚礼,先为自弱,长彼骄心,使其知我可欺,则议论愈难合矣。
必若成就其事,尤须镇重为先,况其议必不成,可惜空损事体。
前次元昊来人至少,朝廷只差一班行待之;
今来渐多,遂差朝士
若其后次来者渐盛,则必须差近侍矣。
是彼转自强,我转自弱。
况闻邵良佐昨来往彼,仅免屈辱而还,则彼虽戎狄,不谓无谋。
今其来人,必须极骋强辞以图相胜,若能先薄其礼以折之,亦挫贼之一端也。
其元昊来人,欲乞更不差官管领,送置驿中,不须急问。
至于监视馈犒,传道语言,一了事班行足矣。
臣料今国家若不能曲从其意,即虽尊宠来人,厚加礼遇,元昊不免出兵攻寇,逞彼忿心,等是不和,何必自亏事体?
不若急修边备,以图胜算。
取进止。
论元昊不可称吾祖劄子庆历三年七月1043年7月28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如定等来,西贼欲称吾祖,向闻朝议,已不许之。
今日风闻议却未定,不知虚的,深切惊忧。
且吾祖两字,是何等语,便当拒绝,理在不疑,安有未定之说哉!
夫吾者,我也;
祖者,俗所谓翁也。
今匹夫臣庶尚不肯妄呼人为父,若欲许其称此号,则今后诏书须呼吾祖,是欲使朝廷呼蕃贼为我翁矣,不知何人敢开此口?
且蕃贼撰此名号之时,故欲侮玩中国而已。
今若得其称臣,则此二字尤须论辨。
今自元昊已下,名称官号,皆用夷狄。
若蕃语兀卒,华言吾祖,则今贼中每事自用夷礼,安得惟于此号独用华言而不称兀卒?
且彼于我称臣,而使我呼为祖,于礼非便,故当以此折之可也。
朝廷自有西事以来,处置乖方、取笑于人者多矣,未有如此一事最可笑也。
窃虑小人妄有议论,伏乞拒而不听。
取进止。
论乞廷议元昊通和事状庆历三年七月1043年7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二、《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三、《右编》卷二五、《文编》卷一九、《文章辨体汇选》卷一六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近有奏论,今后军国大事不须秘密,请集百官廷议。
近闻元昊再遣使人将至阙下,和之与否,决在此行。
窃计庙谋,合思成算,臣谓此最大事也,天下安危系之。
今公卿、士大夫爱君忧国者,人人各为陛下深思极虑,惟恐庙堂之失策,遂落夷狄之奸谋,众口云云,各有论议。
一曰天下困矣,不和则力不能支,少屈就之,可以纾患。
一曰羌夷险诈,虽和而不敢罢兵,则与不和无异,是空包屈就之羞,全无纾患之实。
一曰自屈志讲和之后,退而休息,练兵训卒,以为后图。
然此亦必不能者,只以河朔之事可知。
盖虑才和之后,便忘发愤,因循弛废,为患转深。
一曰纵使元昊复臣,西边减费,不弛武备,不忘后图,然犹有大可忧者,北戎将揽通和之事以为己功,过有邀求,遂兴兵革,是暂息小患于关西,复生大患于河北
臣忝为耳目之官,见国有大事,旁采外论,所闻如此异同,然大抵皆谓就和则难,不和则易,不和则害少,和则害多。
然臣又不知朝廷之意,其议云何?
臣见汉唐故事、祖宗旧制,大事必须廷议。
盖以朝廷示广大,不欲自狭;
谋臣思公共,不敢自强。
故举事多臧,众心皆服。
伏思国家自兵兴以来,常秘大事,初欲隐藏护惜,不使人知,及其处置乖违,岂能掩蔽?
臣谓莫若采大公之议,收众善之谋,待其都无所长,自用庙谋未晚。
其元昊请和一事,伏乞于使人未至之前,集百官廷议。
臣只自朝夕以来,诸处询访,已闻众说如此。
若使并集于廷,各陈所见,必有长策,以裨万一。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论西贼议和利害状庆历三年七月1043年7月28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伏自如定等到京以来,窃闻朝议不许贼称吾祖,必欲令其称臣,然后许和。
此乃国家大计,庙堂得策。
盖由陛下至圣至明,不苟目前之事,能虑向去之忧,断自宸衷,决定大议。
然数日来,风闻颇有无识之人妄陈愚见,不思远患,欲急就和。
臣虽知必不能上惑圣聪,然亦虑万一少生疑沮,则必坏已成之计。
臣职在言责,理合辨明。
伏自西贼请和以来,众议颇有异同,多谓朝廷若许贼不称臣,则虑北戎别索中国名分,此诚大患。
然臣犹谓纵使贼肯称臣,则北戎尚有邀功责报之患,是臣与不臣,皆有后害。
如不得已,则臣而通好犹胜不臣,然于后患不免也。
此有识之士,忧国之人,所以不愿急和者也。
今若不许通和,不过惧贼来寇耳。
且数年西兵遭贼而败,非是贼能善战,盖由我自缪谋。
今如遣范仲淹处置边防,稍不失所,则贼之胜负尚未可知。
以彼骄兵,当吾整旅,使我因而获胜,则善不可加。
但得两不相伤,亦已挫贼锐气。
仲淹不幸小败,亦所失不至如前后之缪谋,是比于通和之后别有大患,则所损犹少。
此善算之士、见远之人,所以知不和害小,而不惧未和也。
臣谓方今不羞屈志、急欲就和者,其人有五:一曰不忠于陛下者欲急和,二曰无识之人欲急和,三曰奸邪之人欲急和,四曰疲兵懦将欲急和,五曰陕西之民欲急和。
自用兵以来,居庙堂者劳于斡运,在边鄙者劳于戎事,若有避此勤劳,茍欲陛下屈节就和,而自偷目下安逸,他时后患任陛下独当。
此臣所谓不忠之臣欲急和者也。
和而偷安,利在目下,和后大患,伏而未发。
此臣所谓无识之人欲急和者也。
自兵兴以来,陛下忧勤庶政,今小人但欲茍和之后,宽陛下以太平无事,而望圣心怠于庶政,因欲进其邪佞,惑乱聪明。
大抵古今人主忧勤,小人所不愿也。
此臣所谓奸邪之人欲急和也。
屡败之军不知得人则胜,但谓贼来常败。
此臣所谓懦将疲兵欲急和也。
此四者,皆不足听也,惟西民困乏,意必望和,请因宣抚使告以朝廷非不欲和,而贼未逊顺之意,然后深戒有司,宽其力役可也。
其馀一切小人无识之论,伏望圣慈绝而不听,使大议不沮,而善算有成,则社稷之福也。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九。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二,《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四,《文章正宗》续刻卷一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三,《文编》卷一九,《右编》卷二五,《文章辨体汇选》卷一六五。)
则:原无,据原校及《续资治通鉴长编》、《国朝诸臣奏议》补。
论乞不遣张子奭使元昊劄子庆历三年八月1043年8月19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闻昊贼来人议论数日,全无逊顺之意,朝廷又欲遣张子奭复往贼中,仍闻且只令在延州,伺候贼意,待其来迎,方敢前进。
不知果有如此议否?
若实有之,大为不便。
臣谓方今两议未决,正是各争名分之时,尤不可自亏事体。
元昊既见朝廷议论不合,必料边防须为准备,其伪以好辞来迎子奭,使我望和而少弛,然后出不意以攻,子奭或被拘留,或遭虐害,以为中国万世之辱,则悔何及焉?
虽不如此,使子奭端坐延州不来省问,欲归则又虑来迎,久待则寂然无报,进退不得,何耻如之!
盖元昊已与中国三次商量,必知难合。
子奭之往,又别无议论未尽之事,彼必不急求相见,则于臣二说,虑有一焉。
臣不知朝廷以昊贼为可臣乎,不可乎?
若有可臣,则自当以重兵压境,仍选忠厚知谋之士直入贼中,说令臣伏。
如其不可,则何必遣人?
或但欲迁延岁月不拒绝之,则只当因如定之回,赐以甘言,许其厚赂,谕以若能逊顺则使通意边臣,俟得其实,然后定议,乃是未绝其来之意也。
不可令天子使臣待贼命而进退,万一遭其拒绝,或被拘执,则于事无益,空损国威。
为今计者,不若速遣范仲淹严备边境,徐放如定等还,当自为谋,以求胜算。
取进止(《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九。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三,《文编》卷一七。)
八月:原无,据《续资治通鉴长编》补。
论乞不受吕绍宁所进羡馀钱劄子庆历三年1043年4月23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三、《文编》卷一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风闻转运使吕绍宁才至淮南,便进见钱十万贯,不知是否?
臣见兵兴以来,天下困弊者,非独备边之费,半由官吏坏之。
三司自为阙钱,累于东南刬刷,及以谷帛回易,则南方库藏岂有剩钱,闾里编民必无藏镪,故淮甸近岁号为钱荒
不知绍宁才至淮南,用何术,于何处,得此钱以进?
将官库钱上进,则逐州合使钱处甚多,必致阙乏。
若于民间科率,则人力岂任?
且十万缗钱,国家得之所益至微,外处取之为害不细。
往年李定王逵辈,皆刻剥疲民进奉,至今南方嗟怨。
况今年江淮王伦大惊劫后,继以蝗旱为孽,民间困窘,尤要抚存,而绍宁欺罔朝廷,妄有进献。
伏乞特降指挥,下别路选差一精强官,将淮南一路见管钱帛磨勘大数,取见绍宁所进何处得来?
苟涉欺妄,乞赐重行朝典。
其所进钱,伏乞圣慈拒而不受,以彰朝廷均恤外方,防禦奸吏刻剥之意。
取进止。
孙抃不可使契丹劄子庆历三年八月1043年8月15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差孙抃等充契丹人使。
臣谓朝廷新遭契丹侮慢陵辱之后,必能发愤,每事挂心,凡在机宜,合慎措置。
及见等被选,乃知忘忽虑患,依旧因循。
今西贼议和,事连北虏,中间屡牒边郡,来问西事了与未了。
今专使到彼,必先问及,应对之际,动关利害,一言茍失,为患非轻,岂可四人之中令先往?
蜀人,语音讹谬,又其为性,静默自安,军国之谋,未尝与议,凡关机事,多不谙详
臣闻古者遣使,最号难才,不受以辞,许其专对,盖取其临事而敏,应卒无穷。
既不可预教以言,则将何以应卒?
苟一疏脱,取笑四夷。
孙抃,欲乞不令出使。
或恐中书不能逆人情,尚执前议,即乞别令一人言语分明、稍知朝廷事者先往,贵不误事。
且丑虏君臣颇为强黠,中国常落其计,不可不知。
今欲雪前耻,虽知未能,其如后患,岂可不虑?
伏望圣慈,早令两府别议。
取进止。
范仲淹宣慰陕西劄子庆历三年八月1043年8月19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二、《太平治迹统类》卷八、《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范文正公集》附录《诸贤赞颂论疏》、《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六、《右编》卷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风闻如定等不久放还,窃缘此来议论必未谐和,须虑骄贼猖狂,忿兵攻寇,凡关边备,正要枝梧。
伏睹朝旨,已差范仲淹田况等为宣抚使
今日风闻韩琦仲淹已作参政,欲自请行,不知是否?
以臣愚见,不若且遣仲淹速去。
仲淹,皆是国家委任之臣,材识俱堪信用,然仲淹陕西军民恩信,尤为众所推伏。
今若仲淹外捍寇兵,而居中应副,必能共济大事,庶免后艰。
若陛下以新用仲淹,责其展效,则且令了此一事,俟边防稍定,不两三月自可还朝,既先弭于外虞,可渐修于阙政。
今边事是目下之急,不可迟缓,以失事机。
伏望断自宸衷,辍仲淹速去,以备不虞。
取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