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烹鸡叹(庚申七月,客过滏阳,道近时有人观庖人宰三鸡,一雄就缚而鸣不辍,因叹曰:禽鸟将死,知时且鸣,吾安得默默求容于世。因极口肆言,俄抵机阱,几不得免。余感而赋此云) 北宋 · 贺铸
押庚韵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磁县
膳夫缚三鸡,二雌先就烹。
一雄置机上,不废知时鸣。
有客见之叹,人情犹物情。
宁昌言即死,何噤口偷生。
愚闻此客言,退思因窃评。
鸡实鼎俎资,杀身非罪声。
人忘枢机诫,鼓舌为祸萌。
宜念千金躯,与鸡何重轻。
寂默居士晁君墓表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四七、《鸡肋集》卷六三、《四续古文奇赏》卷五○、《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二二二、《渊鉴类函》卷二○○、乾隆《新郑县志》卷二五、《宋元学案补遗》卷三 创作地点:山东省济宁市金乡县
寂默居士晁氏讳端禀,字大受,居开封之昭德坊。太子少保文元公,曾祖也;给事中、参知政事文庄公,祖也。其世家、爵里、谥讳详于国史。文庄生祠部员外郎、秘阁校理讳仲衍,校理生居士。居士世胄蝉联,非少长山林人,且有盛名场屋间,尝为参佐州郡、令大县矣,卒不用以没。寂默云者,盖尝以此自名,而未尝以此语人。补之曰: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道之不明也,言之不行也,以夫小成、荣华者,隐之也。寂默,而道与言显矣。无成与亏,故昭氏之不鼓琴也。居士曰:「吾琴故未尝鼓,吾何亏」?其族人之知居士,与其交游而厚者,则皆相劝,号之以寂默,以实居士尝有志于时,不遭而为此也。居士七岁,奇警过常儿绝远,见而名,闻而识。二十岁而尽授六经百家说,又杂取他类书小说丛脞人不胜览者,皆成诵于口,用以自娱。为文词捷敏,如水就下,騄耳行远,干将立断,无肯綮者。旁睨其同学儿,方濡墨蹙頞,如拾沈,如忆昨梦不可得,而居士已四顾满意,写纸腹背欲尽矣。用此,蚤有名誉。熙宁中,与补之同试开封,尝暂出谒客。客壁间石刻合序千言,盖手诏赐史臣者。居士曰:「能一再过诵乎」?则俱默读。居士曰:「诵矣」。某曰:「亦诵矣」。偕诵偕止,而居士尽习,补之遗二字焉。无几何,居士举词赋为开封第一。主司骇其策豪赡异,闻难字非他时举子比,展其卷堂上,自屏及陛,纸穷,顾相诧曰:「尽识此,可以为三千士先登矣」。然是岁屈于礼部。又三年,始以经术第进士。意不自得,欲从制举,曰:「此吾汉大夫之世科也」。时王湖州石父亦制举,喜根持论气豪,老师宿儒少所屈,然独厚居士。居士数从石父道往古,石父通洽,犹自为不及居士博也。石父因以直言举劝之,而居士故倦游,不复萌意,亦会其科废云。为人和裕明白,不作畛域藏覆,言辩浚发,有所作,意必先人。外视之类欲速者,而中平夷,实与事阔也。又事母颍川夫人孝,重去左右。两从伯兄使淮、浙,居闲不调者十年。爱西湖、琅邪山水,曰:「是可以忘老」。有诗数十百首,至今传杭、滁间。善为长歌,怪处似玉川子,平处似香山居士。至杂文数千言,叙事极古今得失之辩,则唐人独以诗名如郊、岛者,不能逮也。文庄齐安夫人,宰相王祁公之姑。初,王公之自舒来贡于礼部也犹少,出入姑氏如家,后贵为宰相,居士以布衣年少往游如平时,不怵于其贵,或饮醉其堂上,剧谭大笑,倾一座。退而与里闾贱者游,亦倾竭无吝情。初不见其异,人皆曰:「如居士蚤有名誉,使能稍自矫拂,逶迤以蕲合,必获」。然居士不志于其获,而乐于不矫拂,视不合如其躬之遂。其知者,则以为气完而守全,其不知者,方且以世礼睢盱一二谇诼之。呜呼,此其所以穷也哉!然居士自以少孤,依颍川夫人辛苦学问,欲嗣其家声甚力;既失夫人养己,得疾郁郁,又官不偶,抱所长莫试,滋与世阔,不复自金玉,类李将军既困,负其才能,数与虏角,忘意于无益者。常人不知爱惜,恐一失不可得,必其诚心好士、知才为难者,方复悼其穷也。晚尤自放于酒。一日过故人,饮甚乐,忽悲歌起舞,泣数行下,顾补之曰:「吾若是乎已矣」!人暂见之,不知其为开封晁大受也,或窃语以为狂。居士笑曰:「琴张辈所谓狂,狂者进取,吾进取乎哉」?补之辄从旁赞曰:「鲁漆室女独处,趯然不寐而悲啸,亦狂者邪?邻人疑其欲嫁,邻人则浅矣」。然数月而居士卒。异哉!补之尝论圣人有中道,若伯夷、柳下惠俱非中者。故从伯夷之清,则和为不恭;从柳下惠之和,则清为隘。然二子盖百世师,不有圣人知之,则扬雄所谓饿夫诎臣,非过言也。然人岂可以皆至于夷、惠?如陈遵、张竦,长短不能相效,虽未足与论中不中之际,要曰外轻者差独乐,至所遭薄厚,学者不道也。居士尝主簿博野,又为保德军掾,洺州推官,知尧山县事。其为令,与邑子讲习经艺,有惠爱于人,然居士终无意于为吏。昔鲁肃论庞士元非百里才,其治不治,后人固不当求之耒阳之间,至其言克涪作乐非仁者之兵,岂惟异于鲁肃所期治中事,虽孔明犹当自恨前所以待士元者未也。故韩愈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遇。居士卒以元祐五年四月丙午,葬以其年五月戊寅,地则郑州新郑县之旌贤乡也。配王氏,颍川夫人之侄。颍川夫人为晁氏妇矜式,王氏恭俭似姑。居士二子觉之、贯之,皆文学善士。贯之已得科名,为新乡令。后十七年,而贯之始以书来,曰:「顷先君不幸,葬日迫,太仆林旦尝铭之,痛其遗也。知先君之深者孰与兄?愿为文表旌贤阡上。抑先君不至要官职四十六年而没,施为者少。然孔北海志不就,士议处以豪杰;陶渊明一县令,后仰其高。穷达成败,信不足论,论其人物如何耳」。补之曰:「孝哉!是足以大吾族父为不朽」。系曰:
天之高明,地之无疆,中不知岁之几何长。人不七尺,当物之一,乃若傅说,以其事业没,而上比于列星之光。何必傅说?有陵客星,有白长庚,彼微者也,而动其芒。岂皆如说富贵,有功德于商,乃如是其昌。呜呼居士,世人以为狂,自谓我非狂,既陨于霜,亦扬其芳。此如陵与白也,身虽没,其才气俊伟,犹耀而不亡也。
淮阳郡黄氏友于泉铭 北宋 · 张耒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八、《柯山集》卷四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周口市
东出谯门,少南驰十三里,有井焉,其味甘冽。故驾部郎中黄公讳好谦,卜葬其亲,汲而异之,问诸野人,曰:「是友于泉也」。「何以得是名哉」?曰:「昔有兄弟,灌园以奉亲者,凿井而得甘泉,邦人美之,以名其乡。即其地也」。公曰:「地名胜母,曾参不入;邑号朝歌,墨子回车。今吾将卜窀穸之事,而遇斯泉,吉孰胜焉」?遂葬诸泉上,而公益以孝弟著。至公之子若孙,皆雍雍如也。人以是泉为祥,而以公家敦睦为法式。昔有南游,过贪泉而酌之,比及南海,裹其珠玑以走,其贪如此,泉之能移人也甚矣。贪自其心而发于泉,然则友于独不发于泉乎?盖志士取舍,亦自有道,不得不徇其名。夫柏人者,以为迫于人也邪,蒿之不可以食世子,皆恶其名也,不然曾、墨之所以去人者,彼皆非欤?公既葬其亲,遂以泉遗子孙,子孙世饮斯泉,则孝弟世相守也。守孝弟者,天必丰之以福,吾以是知黄氏之大未可量也,敢请铭之。铭曰:
孝乎惟孝兮,友于兄弟。公之懿德兮,实天所启。启我以兹泉兮,其甘如醴。以羞祭祀兮,以餴以饎。我铭其泉兮,名以定体。世饮是泉兮,雍雍济济。咨尔后人兮,勿忘周礼。
憩全节铺爱其称为驻马久之 宋 · 宗泽
七言绝句 押庚韵
回车胜母避柏人,不饮贪泉恶其名。
道逢一铺榜全节,系马呼奖臣子情(《永乐大典》卷一四五七六)。
西京巩县大力山十方净土寺住持宝月大师碑铭 北宋 · 李洵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六、《八琼室金石补正》卷一○七、《蒐古汇编》卷五五、民国《巩县志》卷一九
噫!佛灭浸久,法住浸微,有能輶举妙德,勤恁大事,承双林之善嘱,致万乘之外护,畀此土含识聆音睹相,发希有心,入不退地,自幼至老,利乐群品,□□顺世,人仰遗化,吾见于宝月大师焉。师法讳惠深,世姓杨氏,赵州柏乡人。夙植德本,生不童戏。七岁礼邢州龙华院僧宗顺出家。真宗天禧□□诏度,系籍童行,例蒙剃染,明年具戒,甫九龄尔。志尚超邈,誓断诸漏。闻谭法师讲《百法论》,往依止焉。专精问辨,未几悟入,顿绝伦类。兼通《四分律》、《上生》、《盂兰》、□□诸经,既敏且勤,殆忘寝食。而处众谦抑,外貌如愚,同学歆慕,多就咨决。又从隐法师探《唯识》之奥,隐许以入室,遂代居法席,时年十七。尤精《菩萨戒经》,异时□□盂兰,悒然叹曰:「孝至德也,一切如来,此其本行,菩提萨埵依以为戒,吾岂徒言耶」?于是罄其衣资,于尧山县遵善寺罗汉院为父祖而上设无碍斋,请律师□□施四众大乘净戒七昼夜,建陀罗尼石幢,会七世之丧于下。时龙兴愿和尚戒德称首,师志深般若,业在毗尼,乃具灯烛果馔妙供三千,奉十方佛,饭道俗□□礼愿求戒。自是律范精洁,诸方宗仰,行住坐卧,无非佛事。造慈氏圣像,施财者三百万,课慈氏尊名,摄心者二亿众,善缘熏滋,胜验殊特。嘉祐初入洛,礼金□□,为僧云宝等与巩之官属邑众请住净土。兹寺之兴,肇自元魏,规模甚壮,旧容千僧,经乱堕废,基址石洞存焉。厥后有高行僧三人分修以居。至皇祐四年敕赐十方之额。初有广和尚者住持,未久迁谢,师继之,慨然有志兴葺。檀信之士闻风响臻,始营前后僧堂并厨共二十八间,续建法堂及步廊总二百间。□□法藏,中央寘金装旃檀瑞像一躯,妙相月满,慈视三界,函袟周绕,髹漆相鲜。印经律论下迨传记以充之。修罗汉洞四十二间,五百应真,分处岩岫,剖劂䌽□,□极精巧。费金无虑二千八百五十馀万,名德之盛,上动宸极。慈圣光献皇后体佛深心,佑我上治,素加崇礼,入内忏悔,廷赐紫方袍,又御封佛□宝匣,用严资戒道场,仍锡宝月师号焉。熙宁二年同天节,师饭僧二万人,人施袈裟一条,以祝圣寿。每山门法会,香烛、茶果、钱帛等恩赐相属。五年,大具供施,往泗上礼普照塔。慈圣降香及金钵以助缘。还自唐邓,所过欣迎迓延请,缁素之众,朝夕盈前,金缯之施,奔走恐后。六年,自京师铸钟,重六千斤,慈圣临幸兴国寺广严殿,畀师迎归以荐福昭厚诸陵。八年,开宝寺创崇因阁,复召师赴阙下修佛事,以庆其成。恩旨特留,恳辞还山,乃就庆寿宫塑师真仪送阁上,以足罗汉之数。慈圣皇后卒,哭,神宗皇帝遣二中使与内典宾樊夫人赍御前劄子,许乘兜轿,及祠部度牒五道、钱五百贯、䌽七十疋,召师赴内道场。先是,慈圣尝令本寺岁度僧一名,上仙乃止。上闻之,即令依旧,遂为永式,眷礼之重,夐无前比。元丰七年冬示疾,十二月二十二日晨钟时,嘱累讫,右胁告寂,寿七十有五,僧腊六十六。师气貌温厚,举止祥顺,遇人无高下,和容卑词,发于至诚,虽甚刚梗,见辄调伏。寺初营缮,僧寮屡易,有粗行狂悖者,忿其迁动,大诟以来。师方宴坐室中,遽揕其胸,负之以出,且曰:「吾与若俱沉于洛尔」。师神色不动,方止众噪。及河,众愤发夺取,将诉诸官,师怡然譬解曰:「吾与之戏尔」。闻者无不嗟服。山门无田业,日赡几五百口,化导殆半天下。有以伪借名其间者,众谓此不隐辩,恐败信心。师遽遏其端,退而告之曰:「利养均所趋也,利我以害彼,如佛意何?且辨伪,则真亦疑矣」。顷之岁荒,民流诸方,徒众多亦散居,师延纳有加于常,知事以为言,师笑曰:「与子共此者,宁力致耶?不思议事,未易以一期歉足较也」。解装者倍多,又日饴饥民于庭。然馈送之家不远千里,盖未尝阙供也。施虽奉己,一付诸库,口不与会计,目不领券要,是以愈久益信,至今人以为法焉。师奉戒精苦,汔无纤缺,日讽《菩萨戒经》七返,《俱𦙆真言》五百过,月与其徒诵《戒忏悔》、讲经论一百二十次。复延名师,并开法席,岁不下五六,学者归之,户屦尝满。瞻护病疾,必加勤渠,营救生命,不可算数。住持者三十年,弟子净惠等五十三人,禀大戒宗裕等四十八人,多为名僧,受经论善诠等三十二人各专法会,为四辈圆授菩萨洎五八戒三十馀万人,皆有籍记。其法缘如此。明年二月十五日,塔于寺西北隅,启棺异香弥覆,颜貌如生,衣衾间得舍利光白无数,有祈请者或掇诸土中,或落自空际。宣仁圣烈皇后赐香合椽烛,赙绢五十疋。将窆,道俗斋送,空邑落而遍原野,四远奔赴,不啻万人。风景凄变,鸟乌号集,悲恋赞叹,声动山谷,其感应又如此。绍圣三年春,其徒净良、持禀戒门人有诚等所录事状来谒文,顾余投迹甚迩,聆风且旧,即为纂而次之,犹恨阙略。知师者谓师之头陀行可及也,其方便智不可及也,岂菩萨应世示现说法者欤?抑證无生忍大善知识也已。铭曰:
忍无上业,万德之筌。师践履之,同符往仙。行寓诸戒,智通乃禅。于像法季,有大因缘。彼正律藏,率繄宣传。所至归德,其聚成廛。慈柔渐平,移𢤱□□。□□□□,二后淑圣,恩礼后先。神皇钦明,眷接加虔。诚动幽显,供浃人天。视若不足,乃终沛然。山门增辉,聿世其年。报尽理显,示人有迁。散设利□,□□□□。□□半百,法施大千。良则是图,不惟其贤。寺之乾维,松柏森焉。来者瞻慕,润生敬田。
绍圣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小师净良,寺主赐紫法轮住持传戒广惠,永定陵都监、供备库使李宗立立石。
入内皇城使忠州刺史任圭可遥郡团练使入内皇城使梁昭庆可遥郡刺史制 北宋 · 慕容彦逢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二五、《摛文堂集》卷五
敕具官某:朕赖帝锡羡,弓韣告祥,祗奉之臣,宜均庆泽。尔等禀资谨恪,涖职专勤,录其事劳,与兹恩命,或进升于使秩,或兼领于郡符。祗服邦荣,益思报称。可。
入内内殿崇班邓宗仁入内左藏库使梁昭庆可各转一官制 北宋 · 慕容彦逢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二九、《摛文堂集》卷七
敕具官某等:宫省之臣,出入禁闼,恪勤不懈,考绩维明。有司以闻,法当叙进,宜迁位秩,昭示宠嘉。往克钦承,尚有超擢。可。
尧山赋 北宋 · 赵鼎臣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七四、《竹隐集》卷一
尧山在县北十里,不甚高大,四望皆平川,而居中岿然特起。按《图经》,尧尝登此以望洪水。后人思之,立庙其上,故以名山,因以山名县。元祐己巳冬,余以童子侍亲过之,追感遗迹,为赋以叙之。
当季冬之严凝兮,驰燕路之骎骎。揽征辔而踌躇兮,过尧山之嵚岑。按图牒之所传兮,得遗迹而追寻。曰尧尝登于兹山兮,望洪水之湍淫。嗟皇天于艰难兮,在圣人而忧患。物何生而不乐兮,独水行之漫漫。曾九载之莫息兮,舞鱼龙于波澜。惟圣心之焦劳兮,念元元之不食。举鳏民于侧陋兮,登咎夔与禹益。虽群后之奏功兮,匪自安而用逸。登兹山而四顾兮,忧盖深于己溺。余诚无心于黄屋兮,哀赤子之将鱼。苟一身之可济国兮,固何有于捐躯?赖文命之底绩兮,卒大安而晏如。嗟殷季之怠荒兮,侈天位而自康。峻瑶台于深宫兮,民或亡于盖藏。犬马饫夫粱肉兮,士或未充于糟糠。惟口腹以纵汰兮,孰恤民之否臧。既上下之覆隔兮,终沦胥于丧亡。仰尧帝之孔仁兮,轸父母之至慈。流惠泽而到今兮,民愈久而慕之。即山巅之崔嵬兮,尚经营其神祠。俨衣冠与环佩兮,犹髣髴乎天日之姿。瞻遗像以兴叹兮,故老对余而嗟咨。怅徘徊而不忍去兮,夫孰知余之所思。
代贺监司郡守冬至启 其二 宋 · 廖刚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九七、《高峰文集》卷九
鲁云占瑞,尧日迎长。当阳类之潜升,宜吉德之昭庆。恭惟某官玉壶清质,金节重权。方钦时以亮功,益宜民而受禄。某限守城钥,阻造门阑。望旌棨以非遥,奉醪觞而莫及。永言祈颂,曷既敷陈。
杂说 宋 · 廖刚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九九、《高峰文集》卷一三
晋世尚清虚,而于孝行独不薄,于他利欲之心少,则天性不灭也。阮籍不时哭而呕血数升,王戎不备礼而哀毁骨立,如吴垣之、赵景真辈,乃至殒于丧,则当时论人之贤,往往以孝行相推。后世徒有三年之文,而短丧之心皆是,盖未得以清谈废晋也。
程氏天堂地狱之说,曷可废哉!自古至今,弑父与君,灭恩贼义,负天下之大恶者不为少矣,而未必皆被刑戮。不有此报,而长欲责天下之人为忠为孝如龙逢、比干,如卫宣公之二子之类,亦将何以慰为善者之心哉?
吾儒欲建立世界,释氏欲消融世界。消融世界,将以独善其身,故常易;建立世界,将以兼善天下,故常难。吾于圣人岂敢有所去取,日暮途远,姑欲学其易者耳。
方今之事,但当谁可以做,谁不可以做。若事之成否,又安可必循正理?行正道而为之,智力又足以及之,若不能成,天也。未有能以智力论胜天者,如天可胜,孔子在衰周,亦须做得些工夫。惟其不可胜,故虽如管仲之智,仅能霸齐而已,不能一天下也。后世无管仲之智,而区区欲一天下,亦不量其甚也。故当以正为之,以俟天而已。今曰须某人方得,及其无功,则又曰某人亦非了得者,此非通论,但论其出于正与不出于正,及其智能如何耳。
壮老死生之变,形也。其不变者,心也。心且不变,况于性乎!或曰:「心性异耶」?曰:「心或有念虑,性初无存亡,是其不同也」。
戒之在得,谓见得思义之得。方少之时,有极其情欲以逐色而已;方壮之时,有矜其血气以决斗而已。皆未暇计得与否也。及其老而无能为矣,虑患而怯,则全躯保家而不顾忠义,或失之贪生;更事而殆,则持禄养交而不顾廉耻,或失之贪荣;日云暮矣,惩平生贫寒自苦之无益,或失之贪财,盖常情也。
天之所兴,文王不遽取之,时则未也。天之所废,孰将逆天而强为之乎?恐惧修省以俟命而已。
有仁之心,有仁之德,有仁之功。齐宣王问牛,有仁之心也。颜子三月不违,有仁之德也。若管仲、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有仁之功也。虽欲不以仁与之,如其功何?故曰:「如其仁,如其仁」!
安乐者,安于理而乐于道也。惟安于理而乐于道,故得身心安乐将息者,不以外物役其身心而戕其性命,是以安乐。
常俗之情,强知强见,若说事中见事早,终不喜归之他人,而争强好胜者皆是。曾不知贤否初不在此,亦未思耳。
经史取其足以为训戒而已。当时事岂必尽信,盖亦不足深考。人之功罪是非,朝夕之间,咫尺之际,有不得其实者,况千万里之远,千百年之久乎!此自古而然。只如《毛诗》,一时美刺,安知皆当其实?后之人会作诗之意可也。
《叔于田》主刺庄公,而诗皆美太叔之词,若序无「不义而得众」之语,谁能辨之?是真美之也!
人方少壮时,精力强明,不能力学求道,惟务决性命之情以逐外物。及其老也,然后知悔。方且问养生于方士,叩性理于禅流,日力已不给矣,况复疲备无能乎!
东坡《画马》诗,盖取六一《盘车图》诗语。《庐山绝句》「横看成岭仄成峰」者,亦似用此篇语。
东坡和渊明诗,篇篇过之,而终不及。盖过者可过,而其不及者不可及也。或曰:「坡之文妙天下矣,非足蛇之过欤」?是又不必然,苟欲致景慕之意而已。
东坡著《武王非圣人论》,谓文王不为而武王为之,以见其非圣人。然则武王得为贤人乎?臣不可弑君,岂独圣人不可为耶?意以武王视文王为有间,是所谓以利心量君子,以小道议圣人,徒立异耳,无补于教也。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孔子之言也,又何疑焉。孟子曰:「圣人,人伦之至」。如汤、武、伊、周之所为,自众人观之,若于人伦有所疑,而实无可疑,是所以为人伦之至也。
巡社设先选物力高强,其弊有三:一、兼并多为乡里所恶,难得和协;二、贿赂便行,难得当才;三、人疑欲藉其资(与陈梦兆达意于许少尹。)。
南人从葬,必以俑,而名之曰柏人,以柏木为之,刻画衣冠面目,而独无口,意谓使当亡人罪业一无所辞耳。尝思之,岂非「人百其身」而讹为柏乎?
譬两陂塘,下塘远溉,决之竭矣。上塘汪然,下视龟鱼鳅鳝,枯涸且死,略无沾丐,岂恺悌者莫之动心?正恐未之知耳(将乐闭籴。)。
南中上元放灯时,下俚小儿常诵两句云:「三星一个乌,和尚聘师姑」。盖《绸缪》「三星在户」之义也。
继母不以配父久近,必为服三年。或者以为疑。曰何疑,所以为吾父也。古者父在为母服期亦是耳。子之所以致孝于父者,何所不致,而况夫妻之情义,父之所钟者,而可少薄乎?父在则尊,父没则承其志也。
彼有忘亲逐利,乃复以己而量人。岂知观事听言,讵使欺天而害物!
小人言利,不必无补于事,然自古未有君子而言财利者。况财利之说行,则小人得志,以类而进,岂国家之福哉?虽用之以取天下,终亦必亡而已矣。
乙巳五月十八日沈元鼎招饭昭庆登白莲望湖楼汎舟过灵芝少憩孤山下七绝句 其一 宋 · 许景衡
七言绝句 押真韵
莲社群公迹已陈,壁间诗句尚清新。
湖山俛仰成今古,更好留题遗后人。
乙巳五月十八日沈元鼎招饭昭庆登白莲望湖楼汎舟过灵芝少憩孤山下七绝句 其二 宋 · 许景衡
七言绝句 押青韵
楼前湖水与堤平,湖上周遭翡翠屏。
徙倚阑千聊寓目,知公教我醉时醒。
乙巳五月十八日沈元鼎招饭昭庆登白莲望湖楼汎舟过灵芝少憩孤山下七绝句 其三 宋 · 许景衡
七言绝句 押删韵
藕花乱点水中天,小雨轻阴淡暮山。
试倩舟师连荡桨,要随飞鹭过前湾。
乙巳五月十八日沈元鼎招饭昭庆登白莲望湖楼汎舟过灵芝少憩孤山下七绝句 其四 宋 · 许景衡
七言绝句 押删韵
鸣琴馀暇即湖山,飞鹢传觞缥缈间。
只恐双凫朝帝所,不容长伴老人閒。
乙巳五月十八日沈元鼎招饭昭庆登白莲望湖楼汎舟过灵芝少憩孤山下七绝句 其五 宋 · 许景衡
七言绝句 押麻韵
几年尘土客京华,梦到西湖佛子家。
今日扁舟还似梦,不知流落在天涯。
乙巳五月十八日沈元鼎招饭昭庆登白莲望湖楼汎舟过灵芝少憩孤山下七绝句 其六 宋 · 许景衡
七言绝句 押东韵
蘋末浑无向晚风,湖光湛湛磨青铜。
平生个处要如许,尘垢从今一洗空。
乙巳五月十八日沈元鼎招饭昭庆登白莲望湖楼汎舟过灵芝少憩孤山下七绝句 其七 宋 · 许景衡
七言绝句 押删韵
雨过孤峰濯翠鬟,亭亭倒影夕阳间。
夷犹待看湖中月,可奈城门欲上关。
代贺进筑安化三州表 宋 · 翟汝文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忠惠集》卷五
伏睹广南西路奏,黔南收复安化三州,幅员三万馀里,又湖南、湖北并夔州路各奏,诸处溪峒纳土,愿为王民,各幅员数千里者。王灵被远,总重译于百蛮;舆地开荒,轶神州之九县。历古初而眇觌,咸书契之未闻(中贺。)。窃以四裔不宾,虽虞舜犹忧于猾夏;五材并用,自黄帝不能以去兵。岂有戢干戈以靖民,而能受冠带于殊俗。书文通被,风雨忻沾,际天所临,如水就下。氐羌远遁,既彻河源之初;西南外区,复穷日入之所。蠢兹裔土,逖矣黔中,旷历世之不臣,悉籍疆而请吏。绵十数州之封域,极三万里之广轮。混中原风气之殊,当天下舆图之半。从其群丑,同我太平。未尝施寸兵尺铁之威,不烦遣单车一介之使。盖春秋称王者大一统,尽厥怀来;故寰海闻中国有至仁,靡然内向。恭惟皇帝陛下恩覃庶物,道贯两仪,礼乐备明,人祗悦豫。珍符锡羡,上帝居歆;河渎澄流,百神受职。乃眷怀生之类,不烦已日之孚。用能越疆土于先王,笃前人之成烈。遍六服群辟之承德,不距朕行;顾万邦黎献之为臣,敢越厥志?臣等猥陪机政,莫预吁谟,仰惟声教之敷,于赫圣神之运。布昭庆泽,举安南都护之觞;诞受徽称,建中天可汗之号。
李回祖母晋康郡夫人姚氏赠太宁郡夫人制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二五、《北山小集》卷二三
敕:姚姓出于有虞,而李者咎繇之裔也。始以祥刑,弼于五教,使四方风动,不犯于有司,以成重华之治,阴德懋焉。乃有女子,嫔于庆门,是生隽臣,扬历从橐,以没元身;而又继以贤孙,流光未艾。膺此宠典,贲于家庭。具官祖母克以淑德,相其君子,周旋膴仕,通籍金闺。生享锡封,没有加赠。逮兹均沛,疏荣太宁。岂唯旌尔之休,抑以昭庆泽之远。可。
宋故扬武翊运功臣太师镇南武安宁国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咸安郡王致仕赠通义郡王韩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一、《鸿庆居士文集》卷三六、《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一八
建炎三年冬,金人合诸种数万骑,绝淮溯江,鼓行而南,如践无人之境。一时将吏望风逃散,窜伏草莽閒,无一人敢婴其锋者。当是时,太师、镇南武安宁国军节度使、咸安王韩公,以两浙西路制置使提孤军驻扬子之焦山,募海舶百馀艘,具糗粮,治器械,进泊金山下。连舻相衔为圜阵,东向邀其归路。植一帜,书姓名表其上。金人望见,大笑曰:「此吾机上肉耳」。平旦,拥千舟噪而前。先是,公命工锻铁相联为长绠,贯一大钩,遍授诸军之伉健彊有力者。比合战,分蛮舶为两道出其背,每缒一缏,则曳一舟而入。大酋立万马江上,锐为救,孰视躁扰,莫能进一步。曾不逾时,掩获数百舟几尽,遂大败,闭壁不敢复出。已乃并治城西南隅,凿一大渠,亘三千里,欲潜师度建康,而地势高仰,潮不应。一日,乘南风,纵火千馀筏抗吾师,破巨浪,冒百死趋瓜洲渡。公曰:「穷寇勿追」。纵使去,于是录俘囚,束之,沈江中,金帛尽分麾下;赆遣吾人之被系执者,书妇女州里姓氏,揭诸道,以访其家。然后献捷行在所。是后,两淮交兵,伏尸流血,千有馀里,而虏人卒不能饮一马于江者,繄公扬子一战之捷也。公讳世忠,字良臣,绥德人。年十八,始隶延安府兵籍。剽悍过绝人,不用鞭辔,骑生马驹,挽彊驰射,勇冠军中。家贫无生产业,嗜酒豪纵,不治绳检,间从人贳贷,累券千数。遇出战,则跃一马先登,捕首虏驰还,得金币偿之,率以为常。尝从统制官党万战银州,方解鞍顿舍,而贼骑出间道,直捣其营,万狂顾不知所为。公袒裼持一戈,率其徒战却之。万兵来援,殿而还。又尝遥见一酋,金甲朱旗,护兵,意得甚,公驰一骑刺杀之。后谍知为贵将驸马郎君兀謻者。大帅张深表其功状上之朝,而宣抚使童贯怒不先己,黜其功不录。宣和初,妖人方腊起青溪,不旬朝,众数万,破衢、婺、杭、睦、歙五州,江淮大震。徽宗诏诸将发兵捕诛,时公隶统制官王禀。行次浙河,别将王渊驻兵在焉。公扣马而进曰:「公领骑兵,而战非其地,奈何」?渊矍然问曰:「汝为谁」?答曰:「韩世忠也」。渊善其言,移屯据便地。翌日,纵骑搏贼,公率所部突其旁,贼惊奔,追杀无噍类。渊喜甚,饮公酒,悉举饮器授之。会禀卒,遂从渊不去。方腊授首,例补承节郎。河朔山东群盗蜂起,大者攻犯城邑,小者延蔓岩谷,多者万计,少者千百为聚。魏博则有杨天王之流,青、徐、沂、密如高托山等,至不可胜数。公方从王渊招捕于两河之间,而捉杀制置使梁方平又请公自副,除山东之盗,公皆次第讨平之。以功,累迁武节大夫。靖康末,金人围太原,枢密使会诸道兵赴援,而张师正统胜捷一军,号精锐。尚书李弥大素不知兵,欲诛一二裨佐,立威以彊军政。会太原不守,师正遁归,弥大斩以徇众。反侧汹汹,又不时抚定。一夕溃去,所过焚掠,官军莫能抗。渊圣皇帝诏公讨捕,公晨夜兼驰至宿迁,单骑扣其营,大言曰:「我辈山西良家子,好勇尚气,岂肯作贼?此李公缪妄,使若等求活于草閒耳」。众素伏公勇,相视慨然,投戈免胄,请从公自归。公杖马箠护之而还。渊圣召见嘉奖,面赐袍带,正受单州团练使。今天子以兵马大元帅驻军济州,群臣劝进,公偕诸将陪扈至南京。上即位,进嘉州防禦使、御营平寇将军。再幸维扬,又负櫜鞬以从。建炎二年,统制官苗傅、刘正彦扈隆祐太后驻跸临安府。明年春,乘舆亦自维扬至。傅、正彦辄起异图,拥众伏阙,杀枢密大臣,与中军统制吴湛通为囊橐,裒凶聚慝,视君父无如也。于是观文殿大学士、特进张公浚,以礼部侍郎、御营参赞军事檄召诸将除君侧之恶。公时以所统军承宣使,自淮阳繇海道来,舟次平江境上,檄书适至,公读之,怒发冲冠,椎床大呼,雪涕誓师,共除凶逆。人人感厉,争先请行,遂偕丞相张公、故太师张公俊、故少保吕颐浩,合兵倍道而进。苗傅弟翊伏赤心军伺击于临平山下,公曰:「乳臭儿敢尔耶」!一战驱之,直抵北关,而傅、正彦已拔栅宵遁矣。越日,公入见曰:「主辱臣死,臣誓不与之俱生,请缚二凶以快中外之愤」。上壮其言,酌巨觥劳遣。公即日就道,至建州浦城追及之。傅等阵而待,正彦突一骑拒战,其锋剽甚。公手格正彦,禽之,吏士欢奋,傅亦就缚,卒槛二凶以献如言。上亲御翰墨,书「忠勇」二大字赐公,制除检校少保,武胜、昭庆军两镇节度使。四年,金山捷书至,除检校少师,改武威、感德军节度使。制曰:「屯兵要害,邀击其归,大振军声,杀伤过当。犬羊震叠,知国有人」。至今天下诵之。金人退舍,群盗尚猖獗如故时,范汝为据建州,曹成、马友、李横众数万,转掠湖南北,而刘忠者,冠白毡笠自表,最彊盛。上面命公副参知政事孟公庾为福建江西荆湖南北路宣抚使。公次建安,傅城而阵,汝为虽不敢出一甲,而婴城固守,弥月不下。公周视城堞,一日,伺其怠,梯而上,将士随之,尽夷其党,而建州平。遂卷甲循江西路入湖南。公语其下曰:「成等乌合无斗志,非汝为比。迫之则并力,玩之则生奸,一谕以招抚,一戒以剿除,俾自择已」。后其徒更相猜贰,倒戈相诛,或畔散,或伏降。惟白毡笠者,负山阻水,旅拒自如,欲老我师。公曰:「忠作贼耳,欲何待」?一夕,部勒诸军,分数道并进,忠大穷,驰小舟跳出。有顷,徒中持忠首至,湖道亦平。旋师建康,是岁建炎四年也。除淮南东路宣抚使。方宣和末,金人犯京师,议者皆谓:彊胡不量彼己,昧死一来,忽见天子宫阙、苑囿、城池之大,愗愗然莫相知,而五路之师日至,间其疑惧,压以重兵,而与之讲,庶几景德澶渊之盟,足以为德。无何,劫寨一跌,始有轻视中原之意。积五六年,举国大入,超邑越都,通行无所累。南至潭湘,东暨吴粤,皆罹其毒。诸将按兵坐视莫与校,惟公自负其能,独与虏角,何其壮也!北方之俗善骑,壮士健马被铁衣数重,上下山阪如飞,矢刃不能伤,故常以骑兵取胜。公在建康,蒐东南恶少年敢死士为一军,教以击刺战射之法,号「背嵬军」,如古羽林、佽飞、射声、越骑之俦,履锋镝,蹈水火,无不一当百。于是胡马牧淮楚间,公至天长之大仪,与之遇。虏酋孛堇挞也拥铁骑奔突而前,背嵬者人持一长柄巨斧,堵而进,上揕其胸,下捎其马足,百遇百克,人马俱毙。又自出新意,创「剋敌弓」,斗力雄劲,可洞犀象,贯七札,每射铁马,一发应弦而倒,虏大震骇,若有鬼神。捕获千人长、万人长,铠甲器械甚众。又转战至高邮,卒擒挞也等,具舟载俘获献之朝。至是,胡人一再败衄,稍知沮畏,虽时时小入盗边,无复跳梁不制之患矣。进少师、横海武宁武安军三镇节度使。公生长兵閒,习知戎事,而天资拳勇,未尝以一毫挫于人;临机制胜,一出于意造,故能以少击众。刘豫聚兵泗上,公戍山阳与之对垒,屡战破之。尝乘胜逐北,踰淮泗并符离,径淮阳之宿迁。豫亟召北军四面而至,围之数重。公按甲不动,俄麾其众曰:「视吾马首所乡」。奋戈一跃,已溃围而出,不遗一镞,按辔而旋。公曰:「虏易与耳」。益治兵赴利,进攻淮扬。虏酋挞里孛堇者,骁勇盖众,独出跳战,不胜而逃。有马太师,亦号勇将,欲乘两虎相毙之势,奋迅而出,亦重伤败去。退而太息曰:「名不虚得矣」。师旋,斩捕首虏过当,封英国公。会虏主遣完颜乌陵孛堇来聘,请以太上皇梓宫、皇太后銮驾来归,除前事,复故约,上曰:「诚如书,吾能忍诟以从」。使驲五反,岁行两周,而和戎之议定,两地宴然解兵彻警。公自山阳造朝,拜枢密使,貂冠赤舄,入侍帷幄,极人臣之道。阅数月,思避时柄,上书解机务,不许。章累上,且曰:「臣蒙国厚恩,誓捐躯战场,效一死以报。今以非材承辅枢极,进陪国论,实怀危溢之惧。所冀天慈,俾解将相之官,以祠官奉朝请。日望清光,不胜区区至愿」。上不能夺,加太傅、镇南武安宁国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咸安郡王,恩礼褒崇,度越前比。公受命已,杜门谢客,绝口不论兵。时跨一驴,从二三童奴负几杖,操酒壶,为西湖山水之游,解衣藉草,命酒独酌,兴尽而返。平时将佐部曲,皆莫见其面。以二十一年八月四日薨于私第之正寝,享年六十三。方公被疾,上饬太医驰视,问劳之使相属于道。疾益侵,始用公请,册拜太师致仕。讣闻,不视朝,赗赙加等,遣中贵人护丧事,赠通义郡王,官其亲属九人。呜呼!靖康、建炎,戎狄内讧,天下多故,公起行间,忠愤感发,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建阳之役,手擒二叛;金山之战,酋渠奔命,仅以身免。然后驱攘群盗,四封之内埽荡无馀。方是时也,诸宿将便屯江左,公独留戍山阳。孤垒块然,旁无蚍蜉蚁子之援;蔽遮江淮,屹然如金城汤池之固。中兴之烈,公为第一。主上英武,所以驾驭诸将,虽隆名显号,极其尊荣,而干戈鈇钺,亦未尝有所私贷,故岳飞、范琼辈皆以跋扈赐死。惟公进而许国,杖一剑戡除大憝,为社稷之臣;退释兵柄,以功名富贵始终。官一品,为公师,持三镇戎节,累封大国,进爵称王,赐号「扬武翊运功臣」,食邑一万三千七百户,实封五千九百户。泽流子孙,书勋竹帛,追配前哲,可谓贤也已!曾祖则,赠太师□国公;祖广,赠太师□国公;考庆,赠太师□国公。元配秦国夫人梁氏,今配魏国夫人茆氏。四男子:彦直,左朝请大夫、行光禄寺丞,兼权尚书屯田员外郎;彦朴,右奉议郎、直显谟阁;彦质,右奉议郎、直徽猷阁;彦古,右通直郎、直徽猷阁、充两浙西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八女:右朝散郎、通判饶州曹沾,左迪功郎、充广安军教授冯用休,左迪功郎、充详定一司敕令所删定官王万修,左迪功郎、新授福州怀安县主簿刘苢,左迪功郎、新授婺州东阳县尉胡南逢,右承事郎、充秘阁修撰张子仁,其婿也;二人奉道为黄冠。孙男四人:梃,右宣议郎、直秘阁;杕,右宣议郎、直秘阁;格,右承事郎;栩,右承奉郎。公御军严而有恩,纪律修明,不以赏罚佐喜怒;藜羹糗饭与众均,士以故乐为用;摧锋陷坚,百战不殆,威名凛然,天下想见其风采。太母行殿归次国门,将相大臣班迎道上,太母坐帷中,顾左右曰:「韩某孰是?虏中皆知其名」。既而嘉叹久之。间遇朝谒,传呼道涂,老幼夹路,倚舂释担,聚观太息。上所赐诏皆亲札,云章宝墨,奎壁之光粲然,集而录之,为若干卷,锦囊玉轴,子孙世守之,为希代之宝。公病且革,故时将吏问疾卧内,公曰:「某历事三朝,大小百馀战,冒白刃,中流矢,未尝退衄,瘢疻尚存」。发衣视之,举体皆是。「赖天之灵,得全首领卧家箦而没,诸君尚哀其死耶」?彦直等以其年十月庚午,举公之柩,合祔于平江府吴县胥台乡灵岩山秦国夫人之墓。于是寺丞过余请铭。某曰:「太师咸安王,中兴名将,盍奏乞本朝有名位、能文章名公卿大夫功德者为之辞,以诏后世?余方以罪斥,辞不敢」。距今七年,韩氏书谒无虚月,请益坚。会余蒙恩除罪籍,遂不辞,乃即平日所见闻,志其大者,而系以铭。铭曰:
炎正中否,有来天骄。牂羊之首,坟犬为妖。万骑控弦,鼓行而至。诸将按兵,拱手坐视。暨暨韩公,山西之雄。赤心许国,谊不营躬。群枭噪欢,伏阙称乱。奋梃一呼,奉头鼠窜。手格二叛,槛载而归。磔之东市,封为鲸鲵。胡马饮江,千艘北渡。公挺一身,塞其归路。犬羊胆落,江水为丹。电埽霆驱,威憺八蛮。移屯楚甸,坐镇千里。长城隐然,彊寇气死。释兵十万,归居庙堂。玉带金鱼,异姓之王。麒麟图象,中兴第一。巍巍堂堂,莫与公匹。国恩粗报,哿矣归休。奉身而退,以老菟裘。大雅君子,明哲是保。一马二童,担夫争道。乌乎逝矣,生虽有终。与宋亡极,惟公之功。阖阊之西,灵山之麓,有坟岿然,过者必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