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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德祖韵送毛彦时二首 其一 宋 · 程俱
押词韵第一部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往者玉楼客,栖迟感秋蓬。
龙钟江海士,屑屑悲穷冬(自注:孟郊有暮天寒风悲屑屑之句。)。
今我亦羁旅,号寒思祝融。
故乡邈千里,胡马长嘶(原作斯,据四库本改)风。
平生饮最少,亦复贤圣中。
其谁共谈笑,无乃志所同。
泮(原作伴,据四库本改)宫备文质,楩楠饰雕栊。
毛子亦好古,摛辞丽春工。
飘然适我愿,一舸来自东。
明时猎英奇,备问罗皋龙。
逢辰若公等,附凤云从龙。
遥知赋伐木,相望有梁鸿(自注:梁鸿东游,思其友高恢,作诗曰鸟嘤嘤兮友之期。)。
用德祖韵送毛彦时二首 其二 宋 · 程俱
押词韵第一部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断港冰未泮,海风起蓬蓬。
君行亦良苦,浮家秋复冬。
故人一相遇,醉觉心形融。
道旧有深乐,班荆馀古风。
何(原作可,据四库本改)当度杨子,起视东井中。
未应迫期会,促步佐一同。
况当万灯燃,流光煖疏栊。
胡为即言别,系书凭鸟工。
空令千里月,团团出天东。
解舟动栖禽,破晓啼匆匆。
酒阑城西道,已失衔烛龙。
振衣一回首,瞥去如惊鸿。
十月五日车驾经由上殿劄子 其一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北山小集》卷三七
臣昨备员礼部,自三月初震骇忧愤,即以病告,连乞外任,又乞宫庙,乃蒙除太常少卿。臣以分义难安,皇恐卧家,三具状上省,乞寝除命,力伸前恳,遂蒙除知秀州。至四月十日被受敕差,不敢复辞,黾勉赴任。到官已来,竭尽疲驽,幸无旷败。近臣僚论臣优于学问而劣于权术,长于抚绥而短于控禦,恐海道有不测之虞,臣不能当。闰八月十二日,奉圣旨,程某与闲慢州军两易。臣寻具状申尚书省,乞早赐施行。又准省劄,备奉九月十二日圣旨,程某治郡,人颇安之,可依旧知秀州,更不对移。臣疏远小官,才力绵薄,诚如论者所言。圣朝仁厚,爱惜士类,不使坐疲软不胜任之诛,量能因任,许易闲郡,而又继蒙知察,复赐奖与,令复故常,非臣糜陨所能报塞。然臣窃有诚悃,非敢为身,实系社稷朝廷安危利害,不得不陈。窃以浙西临江五州军,自镇江至秀州五郡用人及戍兵,皆当如一,仍各向前捍禦,方能不使虏寇渡江。如四郡备禦甚坚,一郡稍弱,使彼谍知虚实,止从弱处渡江,则四郡之功一时皆废,二浙之祸何可胜言。今镇江、常州、平江等郡皆择强能之守,又戍以宿将重兵,而秀州既无重兵捍禦江海,而臣绵薄,军旅之事素未更尝,又况如论者所言,劣于权术而短于控禦。万一敌人谍知紧慢,止循北岸,抹过镇江、常、苏等界直犯秀州沿江海岸,若土军弓手用命奋击,尚可支梧,但彼既至下流,即是置之死地,盖向下则惮于洋海,欲返则难溯逆流。以彼悍强,仍致死命,如臣孤弱,必误使令,不过率众婴城,万死无益。伏望圣慈察臣危恳,皆出悃诚,特赐指挥,检会闰八月十二日臣僚所论与所降圣旨,两易闲慢州军指挥施行。臣敢不量力所能,安辑民伍,仰报圣恩!仍乞亟命大臣精择秀州守臣,及分宿将重兵屯戍边岸,庶几五州协力,或保无它。利害不轻,非敢为臣私计。臣不胜激切俟罪之至。取进止。
西汉诏令序(大观三年十月)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六、《北山小集》卷一五、《新安文献志》卷一七、《南宋文范》卷四七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右《西汉诏令》四百一章。旧传《西汉文类》所载尚多阔略,吴郡林德祖虙实始采括传志,参之本纪,凡断章析简,掇之无遗。方荟蕞在纸,未遑诠录,间以示余,余因取其具稿,以世次先后,自高祖至平帝,人别为篇,又差考岁月,纂而成书。且叙次其末曰:古之盛王与道为一,故其酬酢之间,理言遗事皆足以为万世法。是以事为《春秋》,言为《尚书》。而《书》之所传,自唐虞、夏、商、周,上下千数百载间,而其存则今之五十八篇而已。由秦汉以来,置学官弟子诵说研究,至有白首没身莫能诣其极者。大哉王言!盖圣人之防表也。自五十八篇而后,起衰周至五代之末,又千数百载间,其为诏令温醇简尽,而犹时有三代之遗法者,唯西汉为然。其进退美恶,不以溢言没其实,其申饬训戒皆至诚明白,节缓而思深。至丛脞大坏之馀,其施置虽已不合古道、当人心,然犹陈义恳到,雍容而不迫。此其一代之文流风未泯,顾犹不可及,又况文实兼盛哉!昔者文中子以圣人之重自任,乃始断自七制之主,列为四范,以续典、谟、训、诰、誓、命之文,然其书世不传,莫得而述,故备载如彼。德祖以学行名绅,方将以文词为时用,方今昭回之章、丝纶之美固已轹绝中古,陋汉唐而莫称。是书也,虽未能比唐虞、夏、商、周之隆,庶其或者亦足为王言之斧藻、《尚书》之鼓吹云。大观三年岁次己丑十月壬申朔,信安程俱叙。
江氏小山祖墓记(大观四年四月)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九、《北山小集》卷一九、光绪《开化县志》卷一二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开化县治开元乡,故常山县地也。县宇之北,有丘墟隐然,域以垣堑,族葬其中,望之松槚蔚然者,江氏之祖岁郳之墓也。按江氏家谱,系出济阳,统之八世孙曰世源官信安,留家不去,实始为信安人。又五世孙岁郳等五丧葬常山县开化乡之万岁里小山村,其地四十亩,则此墓是也。繇始葬及今十六世,子孙益蕃,属益远。又散处郊邑,或仕或游,藉令归且处,岁时祭扫,上不过四世而已。小山墓地既广,近族之贫者往往寓着其间,岁且久,因以为己产,稍斥卖之。又四域之外,耕艺者相接,岁攘日蹙,莫之谁何。大观三年,乡豪汪氏遂欲葬墓域中,县又取西北隅地构丞舍。会诸孙之官学者皆在里中,大骇且惧,则相与愬于县。未得直,乃出康定、皇祐二牒以为證。其一太常少卿钧任两浙转运使日,具墓地界,俾宗子乃等主之,岁一补治垣墙,则宗司白宗长凡宗人共其事。其一尚书郎钺以邻人之侵其地也,言于县,县按所侵地归之,俾宗人祐主之。既出二牒,争者语塞,县即日徙丞舍,凡违法之契尽毁之。于是子孙乃始周域其地为垣墙,稍树松槚,揭其阡曰「江氏皇祖之墓」。然不能四十亩矣。余友仲嘉褒既与其族父兄子弟事其事,它日,一二语余,且曰:「余惧来日之无穷也,事寖远而寖忘,则其不为前日之𢦤败者几希。余将列其事于石,揭之墓道。然非文不传也,莫如子能」。余曰:「古人以谓君子之泽不过五世。先王制礼,必以远近戚疏为之节,凡祖子孙上下不能十世,而服则五等而已。盖先王所以教天下之中,其制不得不然也。先王之制则有节,而人之恩性顾岂有量哉。今而以世观之,则虽近而已疏,即吾身以推之,则虽远而益恩,是何言也?且吾之生者为子,子之孙为曾孙,曾孙之曾孙则已不能名矣。夫吾之委蜕适数世耳,而遂至于不知何人,岂非虽近而已疏乎,夫安得不悲?然今吾视听食息于是者,父母之遗体也。求生之所自生,则由祖而上百世可也。使人而无祖,则乃今安得视听食息于是者哉?以是推之,岂非虽远而益恩乎,夫安得不思?思且悲,则其惙惙不忘于心者岂有穷耶?然则制虽有远近戚疏,而恩性则有至于不能忘者,何可夺也。且江氏小山之祖至太常府君十三世,至仲嘉又四世矣,而其族父兄子弟不忍其墓地之不除,而途人皆得以攘蹙锄刈也,相与出力而营之,以为庶几神灵之复安,而后世知所本也,岂非所谓中有不能忘者故耶?今子碣于是,俾后之人过是者知敬戒,岂唯江氏之子孙?人孰不生且死也,思所以奉祖先、训子孙、保坟墓者,人情均也。繇是而思之,则虽已暴之骨、无名之丘,有不忍易而𢦤之者矣。其为利顾不博哉!然则余其敢爱荒陋之文而无以成子之善也」?四年四月壬午,北原程俱记。
常州新修市易务壁记(大观二年八月)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九、《北山小集》卷一九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熙宁中,始置市易务于通邑要郡。常州以编氓居十数间,粗更门户墙壁,榜为市易务。及今垂四十年,不知先为编氓居又几何年,中间再废,益不治。栋宇故庳隘,岁加摧腐,每大风雨,岌岌将遂颠压。规制又甚浅劣,平旦侧肩庭中,无所旋足;吏坐两壁间,与之争席;按察时至,门不容车盖,率步以入。余初至,谋撤其甚者而新之,则会凡匠事之材用上郡,为钱十二万有畸,凡再裁损,乃上使者,使檄下郡。又再裁损,亶为钱八万六千。时久阙常平使者,又八月,会提点刑狱盛公兼行常平事,则具状走其府,又以记道不可已之故,即日檄下予钱。先是,以书与所会之材抵张渚镇官田,渚与江南接,多山木大竹,幸为我期于市取足焉,钱至则取之。又以告埏埴者,毕具。又移晋陵、武进鸠众工。盖檄下十日而庀工即事,二十五日而完。木之工二百八十,竹之工百有九,瓴甓之工百三十,涂饰之工百五十,凡为工六百六十有九。募于市者十之一,晋陵之所集者十之九。其畚除运负之工又四百五十有畸。以负重出纳食其力于务者七夫,与警守之卒供其事。警守故十卒,前十日,兵马司取其三,其所留大抵军营小儿,占尺籍而名廪帛耳,其为力不足以半一夫。是三十日间,率寅入酉出,公察其勤惰,时其难易而均督之。暮休,面赋其直,不容吏下隐刻,故其赴功也力。材审其良窳,因其旧新而材用之,下至竹头木附无弃物。凡为屋十五间,堂三楹,极高故屋五尺,挟以二舍,引以二庑,惟称庑舍。为库六,其题曰懋、迁、有、无、化、居。门高三仞,庭倍前日,其为址尽,是无馀隙矣。深不能八丈,前官道,后人居。广不能十丈,左右皆人居,故技止于此。它日使尝见故区者视之,则固以为广厦为难能矣。如其不然,以为陋可也。昔叔孙婼羁于晋,其所馆虽一日必葺,去之如始至,君子纪之。况任其事、食其禄而为三年淹者,其可鄙其居而苟于事哉!且乘田委吏,圣人之所不忍,余何敢苟?然余贱有司也,出纳贸迁之为职。若其市材供事,鸠工董役,则故有任其事者,非吾任也。余不忍坐视越尊俎而代庖,是亦泰多事矣。厥既讫工,则志本末刻诸石,而材用工役之事加详焉,盖使来者知余之勤且艰如此,而其所建立止如此。余不负市吏,而市吏负余,亦足叹也。大观二年八月十五日,信安程俱书。
寓斋记(建中靖国元年三月)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北山小集》卷一九 创作地点:安徽省安庆市太湖县
客有至寓斋而叹曰:「夫以介然之形,措之天地之间,不百年寓耳。于一寓中,而暂寓于东南西北之游者又几何耶?是斋之士,其又寓暂寓于其间者乎」。程子曰:「何特此耳!天,气之积者;地,块之积者,寓于空而已。日月星辰,山河草木,又寓于二物而已。请观子之一形,寓视于目,寓听于耳,寓声于口,寓神于此百骸五藏之间,是则子之所谓介然之形者,盖有寓之者焉。不有寓之者,是则粪壤濡沫而已矣。子于此而求之,又有不寓者存而天地万物之所以寓者也」。晋陵钱定国显道尉吴江,予名其燕处曰寓斋。定国盖尝闻道云。建中靖国元年三月甲子,信安程某记。
常州州学奖谕敕碑(大观二年)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二、《北山小集》卷一九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皇帝临御之七年,实大观元年,诏班学令于天下。教养之数,劝沮之方,有目有凡,毕协理义。简大如江汉,明信如四时,灏灏恢恢,咸出天翰。于是郡县百吏奔走厥职,宣达圣志,小大丕应,荒陬绝徼,一变邹鲁。二年,辟廱会试,郡国贡士无虑数千人。其升诸司马、命于天子者百四十人,而常州得士之多为天下最。皇帝嘉之,诏三省亟论功加赏焉。十月,制下,知州事若蒙进官朝请大夫,州学教授虙以宣德郎充职如故。于是诸生侈上之赐,相与言曰:「进贤之诏,载在令甲,播之天下,岂惟一邦宠休,凡士与荣焉。若具石表刻明诏,列词其下,祗颂上德之万一,与夫劝学报功之意,惟明有孚,郡国诸侯徯承不怠,师儒之官训率有叙,惟允惟公,迄有成绩,以饬稚昧于无穷,岂不益显」!咸曰唯唯。则系以词曰:
惟古有学,惟治之原,何以先之?德教是宣。《泮水》之诗,有据有游。六艺具焉,以文厥修。秦汉以来,倚吏为治,本之不图,绳其已至。天肇神考,见道之赜,斡神之机,鼓舞群物。作我多士,一开其天。以澡以摩,今三十年。于穆皇帝,遹广圣猷。渊跃鲔鲂,山有杞枢。声教溥渐,穷日所照。目睨指摽,万邦是效。惟邦有常,士子之区。雷风所覃,不约而趋。都试辟雍,俊造是罗。论定而官,莫与常多。皇帝曰都,承宣有劳,实惟师儒,乂我俊髦。是达是化,以礼以文。奉我新书,以迄有成。惟守暨师,既受上赏,天语有嘉,四方是仰。倬彼宸翰,虽在四方,揭之龟趺,俾人不忘。士之不忘,惟上之赐。潭潭学区,大烹以饫。岂惟养之,择师以教。车服稍徒,以酬有造。岂惟官之,于以旌之,显示万邦,以劝厥来。上德之怀,惟称厥求。惟克有为,有守有猷。多士之修,有邦之休。洋洋德音,万世由之。
宋故朝议大夫新知秀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武功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叶公墓志铭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二、《北山小集》卷三○
宣和七年夏四月,诏以朝议大夫叶公唐稽知秀州事。秀人喜曰:「是尝守吴兴、毗陵,以清净儒雅为治者也,吾人其少瘳乎」。后两月,公遽以疾卒于其子江阴县之官舍。于是秀人闻之失色惊叹,以不得贤侯为恨也。公守吴兴时,东南师帅大抵强能,吏机警通权变,善伺时缓急,驽视法度士。其趋利赴功,如水就下,鸷击而机发也,皆志满意得,高车象服,势炎熏灼一时。而平江大猾方以奸倖盗权宠,日用侵渔刻轹为事,颐指目禁而意行千里之外。当是时,唯湖也截然居中,百姓得安业,禽兽草木遂其生者,以公为之守也。公退然如不胜衣,言若不能出口。其所下教令,不为诡特悍急之言。其听讼决事,无赫赫之誉,视高明茕独一等,然无悻悻崖异之意,不曰我能是,吾爱吾人,顾法如是,理当然而已。故在势者虽不能扰其治,亦不能嫉而害之。邦人知安其政而不能名其所以惠人之迹。其在常亦然,宜秀人之以不得公为恨也。公字顺孺,五代之季,高祖始自金陵徙居延平,遂为延平人。曾祖讳仁昶,晦迹不仕。祖讳昭映,赠通奉大夫。父讳棐躬,官至左朝请大夫,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妣陈氏,封广平郡夫人。君幼敏悟,自为儿时,从诸兄游学它郡,闻讲《易》,退能记其说,众已奇之。弱冠,与其兄唐懿同登熙宁六年进士第,释褐归侍,不忍去亲侧,累年不肯调官。久之,为亳州谯县主簿,守不能以势屈。监杭州仁和县盐监,迁颍州万寿县令,详定省曹寺监条贯所删定官。改宣德郎,知苏州吴江县事。未赴,丁金紫公忧,继丁母广平夫人忧。服除,以奉议郎知常州晋陵县事。迁承议郎,知真定府平山县事。元符三年,覃恩转朝奉郎,赐五品服,差管淮南转运司文字。以朝散郎充睦亲宅小学教授。崇宁三年,擢提举利州路学事。陛辞称旨,留为太常博士。大观元年,以朝请郎为尚书都官员外郎。左右司岁考郎官治状,公以最闻,以朝散大夫为吏部员外郎。迁本曹郎中,实掌尚书右选。右选文牍纷猥,不胜治,公苗薅发栉之,要以无弊。迁鸿胪少卿。政和二年,出知湖州,迁朝请大夫。四年,移京东路提点刑狱。未赴,乞便郡,就差知常州事。明年,会岁饥,流冗充城市。公大捐仓实,不足,则劝郡豪之积粟者为糜粥以振廪之,于荒政如救焚拯溺,盖所活数千万人。七年春,常平使者建请浚治平江河港,调旁郡夫至数万,并缘为奸利。公力不能抗,躬会考户籍,赀若干为一夫,吏不得措意,役以均一。还朝,差知隆德府,兼提举泽、绛、慈、辽州、威胜军屯驻泊兵马巡检公事。陛辞,建言州郡法司吏当置选补法,使自爱,无玩法鬻狱者。上嘉纳,然事不果行。潞当河北、河东之冲,兵庶繁夥。公政因其俗,以简严治军旅,以恺悌抚士氓,人用悦服。中官为廉访使者,暴震一路。公待之以诚,不为浮礼,更见钦挹。九月,召为吏部郎中,郡人遮道,得去,迁朝议大夫。四年,郊祀恩,赐三品服,封武功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明年,请外补,得知通州事。居无何,请宫观,得南京鸿庆宫。又明年,除知秀州事。公之卒,实六月二十九日,享年七十三。以靖康元年十二月十一日,葬于平江府吴县至德乡真山之原,祔金紫公之域。夫人孙氏同穴。夫人故御史中丞觉之女。子男四人,侁、傆,将仕郎,皆早卒。偬,监湖州合同茶场。俣,常州江阴县主簿。女三人,长女早卒。次女适凤翔府麟游县令孙术,幼女未行。孙男二人,抑,将仕郎。携,尚幼。孙女四人。公资纯固,笃孝友,不妄笑言,外和而内刚。官京师,非公事不至宰执之门。所与交不为翕翕热,遇所厚善,或相对终日泊然,欢不足而味有馀。居家,虽臧获有违忤,怒不至詈。其为郡县,不为无益敖宴事。阅讼牒、听两辞,必谆复详尽。于治剧若烹小鲜。为文词如其行,粹而不繁。集其文为十卷。公初葬,会天下兵动。后三年,其孤始克状公行实,请铭于某。我先君子于公同年进士也,俱常以先契拜公于堂上。公知其愚惷,加厚焉。义不得辞,则序而为之铭。铭曰:
天有常度,四时不奸。人而无常,巫医所叹。世急征利,以得为贤。如彼德人,为笑于顽。公冠起家,至老而传。时有险易,吾无或迁。诗歌宣王,能用吉士。彼哉憸壬,难与为治。公虽不用,出守入卿。视赫赫者,谁辱谁荣。公美则多,我用是铭。
宋故德兴县君宋氏墓志铭(为王侍郎彦舟作。 政和元年正月)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三、《北山小集》卷三一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夫人宋氏,郑州管城人,故吏部尚书、赠太尉、谥文安公讳白之曾孙,奉宁军节度副使、检校尚书水部员外郎讳良臣之孙,尚书比部员外郎讳保孙之女也。母崇德君吕氏,早丧,夫人哀慕如成人。及长,端通敏,事至迎解。奉继母建昌君赵氏得礼之宜,比部每奇之。择所从,年十八以归信安江氏,为尚书职方员外郎讳楫之冢妇,故朝散郎讳汝明之妻。宋氏世望族,内外姻大抵将相通显家。夫人少长贵富闻,而江氏世儒,被服寒素,土着山谷中,聚食数千指。夫人无毫发骄气,承上抚下,尽得其驩心。至烹饪蚕桑,若素习者。诸子胜衣,则口授以《孝经》、《论语》。群儿敖戏处,辄屏不使近。望众中衣服端洁、词貌循衎者,则知其为德兴儿也。自朝散君丧,事其姑寿安君周夫人益谨。周夫人治家严整,鲜可其意者,独以夫人为能,饮膳药剂不经手不以进,至属纩犹咨其勤孝云。既就养诸子,处门内事明白简直。朝夕坐堂上,子妇从侍,孙息走前,怡怡如也,僮使䜣䜣如也。大观四年闰月四日,以疾卒于其家,享年六十七。夫人常曰:「吾自念平生无贪嚚𢦤暴一可悔事,期于死生之际如觉寐者」。既疾,屏荤味弥月。少间,起居如平时。一日夙兴,复就寝,若将寐者。候之,形神离矣。将敛,饰无珠玉,箧无新衣,其于乐施予、尚纯素,又过人远甚。盖为江氏妇垂五十年,见其夫以进士决科,繇州县吏至二千石,身被命书,为德兴君。诸子皆好学有立,又相继登第、与乡举,族人钦慕之。卒之日,来会哭,皆尽哀。夫人生五男六女。曰裒,宣德郎、勾当在京都茶库;曰袖,宣德郎、知越州馀姚县事;曰袤,曰表,曰褒。袤举进士,表幼卒。女长适朝散大夫、知蔡州军州事陆偕,次已嫁而归,皆前卒。次适从事郎、知潭州湘潭县事王居仁,次适宣德郎、知睦州建德县丞毛宽,次适宣德郎、知泗州临淮县事程俱。其幼在室。孙男四人,女二人。其孤将以明年正月乙酉葬夫人于常山县定阳乡菱湖之原,前期,以其族人状来请铭。余惟朝散君居乡为笃行君子,仕为清白吏,繄必有内助,故能遂其志焉。尝闻乡人云然,考状益信,乃为之铭。铭曰:
女子之正,惟辅惟从。其覆则仁,其承则恭。有如德兴,能妇能母。不汰不嬉,绩我桑杼。卒相夫子,既遂既成。生靡忮行,没有荣名。内德则懋,不显其仪。我铭昭之,彤史之资。
朝议大夫郭公宜人周氏墓志铭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三、《北山小集》卷三一
故朝奉大夫、赠朝议大夫海盐郭公元祐中尝通守信安郡,余故信安人,时虽童稚,而乡里善士往往能道郭公履行,盖爱人勤职,信厚人也,而以清特闻。余固疑其家必有辅佐之贤,而后公得行其志。后二十馀年,公子三益慎求以承议郎令武进,而余官毗陵市,相与游善也。间从武进语,辄问太夫人起居,盖日诵佛书常数十百过,大声疾步未始闻于外。朝议中年过义兴,乐其佳山水,家焉,义兴故多姻旧,武进乃比县。慎求为人刚介自信,人固莫敢以事请,顾尝有祈太夫人者。夫人辄曰:「吾妇人,不当知门外事」。后数日,其人复来理前语,夫人则谢曰:「老人善忘,不记所言矣」。终不为关说。而犹常戒属其子曰:「县治近乡闾,当以绝请托为先务」。余时闻之,益知朝议之贤,夫人盖有助,而武进能成其质者,繄夫人之贤。政和三年,武进奉夫人朝京师,得御史台检法官。越九月甲子,以疾终。明年,慎求以大理朱丞衮之状来请铭,将以十一月乙酉葬于宜兴县君山乡横涧之西,祔朝议公之域。余义不得辞。谨按,夫人姓周氏,初,朝议未仕,方苦学尚行,而夫人之父周君隐居读书,慕蜀庄之为人,无子,独生夫人,爱之甚。语人曰:「吾邑固有贤如郭子者乎」?以夫人归之。时舅姑在堂,夫人执妇礼、躬勤约,一循郭氏法度。及治平中,朝议登进士第,宦游四方,夫人佐佑,清慎惟谨。朝议之兄早世,室有女子。夫人抚逮,加己女一等。缝纫缉累,以时嫁遣之。朝议俸有馀,则以赒内外亲,夫人无吝色。朝议不禄,慎求周旋州县,事有所未便,辄禀而后行,未尝有悔。慎求为常熟丞,常平使者调苏、常、湖、秀四州之人浚治青龙江,分地程役,而常熟丞所部前期告办。使者留丞,俾常熟人儤役,以助他邑不如期者。丞重留吾人,即引所部归。使者怒,檄追甚急,慎求以为戚。夫人曰:「青龙之役连数郡,其分地程役,赋廪食宜皆已上闻。今我工前办,何名复役之?使者傥再思,行悔矣。虽然,汝不可无会,第无以所部从也」。慎求如教,已而使檄止勿来。其明识可记者如此,可不谓贤母哉?疾革,其子妇环泣不能仰视,夫人曰:「自吾与乃翁诀,岁且一纪,而吾独未亡。今年七十四,岂不寿耶?吾何憾」?犹诵佛经以没。三子,长则三益也,才高有器识,大臣屡荐,未果用;次三达,通仕郎、明州士曹掾;三雅,皆为善士。五女,乡贡进士吴洵武、刘绘、陈稙、尚书吏部侍郎霍端友、上舍陆友端,其婿也。刘氏女前卒。孙男七人,知古、知微、知彰、知柔、知训、知十。孙女六人。曾孙女一人。夫人以元祐七年明堂恩封金乡县君,大观四年郊祀恩封长寿县太君。新制行,改号宜人。朝议讳瑑,周君讳顺之。铭曰:
女正乎内,古难其人。俗敝而浇,壸彝莫振。愦愦不理,则疑于贤。维明克淑,贤则可言。敏察辩利,维世之能。匪哲之难,维淑斯明。猗嗟夫人,柔嘉维则。俯仰成承,辅以明识。我歌《鹊巢》,至于《采蘋》。德如鸤鸠,法度是循。铭兹不刊,维古其伦。
宋故安人戴氏墓志铭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三、《北山小集》卷三二
安人戴氏,常州无锡人。父通隐居不仕,乡里称长者。安人幼颖悟,凡缝纫组绣事,一见辄能。听诵书,默记不忘,父母奇之。时同县士许公亦以信善称,两家皆为邑人所重,时相往来,闻安人早慧,请昏焉。年十七而嫁,为今东阳郡守许侯德之振叔之配。嫁一年,而振叔登进士第。安人年甚少,之官处家事,虽老于治家者不过也。振叔仕州县以廉靖为理谊,不以口体扰人。安人视日所应市无馀积,然甘旨宾客之共,猝然未尝乏事。其事舅姑承颜先意,久益不懈。姑亡,事后姑加谨。舅姑宜之曰:「是可以为人妇矣」。其友先后如兄弟,接内外亲皆有恩。婢使有过,面责之,已而释然,未尝笞詈也。被服简素,诵经日有常课,肉食月不过十四五。尝闻世有造道自得之说,刻意精思,颇达其趣。其为人大抵识明而性厚,无溢言,无匿怨,事至了然,而济之以慎云。振叔入为尚书郎,迁太常少卿一年而安人卒。初疾病,衣衾冠珥皆自区处,顾语后事,精爽如平生。属纩之夕,遽问振叔以古人所谓安心法者,试为我举本末,振叔具言之。安人竦然曰:「得之矣」。遂不复语。黎明,气息奄奄而逝,实宣和元年七月庚申也,享年四十有四。即以其年十一月壬申葬于无锡县开化乡军山之原。安人生二男子,长曰涛,次未名。一女子,年十二,先五年卒。初封荣德县君,后改封孺人,进封安人。俱少壮辱交振叔,其纯白不挠,言行若一,吾党推为德人,而或以为徐孺子、黄叔度之流也,其贤盖如此。而安人实克配之。安人卒,余往吊之。振叔无洵涕,无失声,而神如伤,徐道安人平生,以为闺门之良友,其助己实多。振叔在奉常,日怀东归,至是决请于朝,得直显谟阁守东阳。将行,以安人行状授余,请铭其墓。余闻安人贤旧矣,又闻其临绝之言如是,是益可铭。铭曰:
心孰为在,莫知其乡。谁其索之,知诟皆亡。有索何获,无在奚安。四辟六通,而莫控抟。婉婉安人,闺壸之懿。琅琅绝音,识此大事。安人之贤,君子之视。我用是铭,昧者之惎。
贺方回墓志铭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五
公讳铸,字方回。其先吴公子庆忌避公子光乱,奔卫。妻子散走越,越人与之湖泽之田,表其族曰庆氏。汉避安帝讳,改氏贺。至唐,有为阳谷令名知止者,于方回为十五代祖。其后北徙,终止开封。孝惠皇后克配昌陵,家世仍以才武显。曾祖维能,左侍禁。祖维庆,东头供奉官、閤门祗候,赠左千牛卫将军。父安世,内殿崇班、閤门祗候,赠右监门卫大将军。母秦氏,赠令人。方回幼孤立不群,济良恪公克彰择妻以女,授右班殿直,贫迫于养,非其好也。监军器库门,临城某酒税,磁州都作院,徐州宝丰监,和州管界巡检。辞所当迁东头供奉官,封其母永年县太君。元祐七年,学士清臣、百禄、轼荐于朝,改承事郎,请监北岳庙、监鄂州宝泉监。丁母忧,服除,以宣德郎通判泗州。迁宣德郎、通判太平州,管勾亳州明道宫。再迁至奉议郎。遂请老,以承议郎致仕,时年五十八。二年,从臣荐起之,以故官管勾杭州洞霄宫。迁承议郎,赐五品服。以后族恩,迁朝奉郎。明年,复致仕。又六年,年七十四,以宣和七年二月甲寅卒于常州之僧舍。夫人赵氏,前葬宜兴县清泉乡东筱岭之原。至是,以九月甲申葬公同六穴。方回豪爽精悍,书无所不读。哆口,疏眉目,面铁色。与人语,不少降色词,喜面刺人短,遇贵执不肯为从谀。然为吏极谨细。在筦库,常手自会计,其于窒罅漏、逆奸欺,无遗察,治戎器坚利,为诸路第一。为巡检,日夜行所部,岁裁一再过家,盗不得发。摄临城令三日,决滞讼数百,邑人骇叹。监两郡,狡吏不得指其私。盖仕无小大不苟,要使人不能欺。而用不极其才,以老自右选易文阶。时荐者皆有文名,且当路,顾愿为岳祠吏,退居海上三年,乃复就筦库。元符、靖国间,除太府、光禄寺主簿,辞不赴,卒请补外。自去姑熟及告老、再仕,凡十五年不离宫祠吏。观其肮脏任气,若无所顾忌者,然临仕进之会,常如临不测渊,觑觑视不敢前,竟疾走不顾。其虑患乃如此,与蹈污险徼幸,不为明日计者殊科。有《鉴湖遗老前后集》二十卷,予为序,尚可考乐府辞五百首,他文数十百篇。方回姓氏闻天下,其诗词雅丽,有古乐府之风。雠书至万卷,无一字一画阙。老且病,犹搰搰不置云。二子,曰房,承节郎、监保州酒税。曰廪,将仕郎。二女,皆嫁士族。孙男女五人。政和间,予居吴,方回病,要予曰:「死以铭委公矣」。今年春,病甚,见予毗陵,复理前约,且曰:「平生果于退,惧危辱耳,今知免矣」。将葬,其子又以治命来求铭。铭曰:
其进踖踧,若将越于谷。其退若逝,惟危辱是畏。依隐傲世,世亦莫吾厉。卒安其所,是以无悔。
按:《庆湖遗老诗集》卷末,四库全书本。
常州华严教院上梁文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五、《北山小集》卷一七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兰陵胜境,兴国名蓝。拟开华藏之道场,既画祗洹之界相。仰二天之外护,魔事冰销;洎四众之知归,檀那云集。金沙宝网,顿除荒梗之区;悦柏寒松,共演苦空之义。爰伸善颂,用举修梁。
儿郎伟!抛梁东,法水无边不滞空。慧日永将尧日晓,河沙尝在普光中。
儿郎伟!抛梁西,宝网金沙路不迷。五浊海中成般若,妙华香洁出深泥。
儿郎伟!抛梁南,无胜光明正剧谈。若见只今华藏海,不须辛苦百城参。
儿郎伟!抛梁北,不动虚空非智力。大伽蓝后少年场,一一回光销六贼。
儿郎伟!抛梁上,法界微尘如指掌。普贤楼阁镇长开,目前举足超非想。
儿郎伟!抛梁下,无间光明长不夜。九幽沉苦證无生,八极含灵安圣化。
右,伏愿上梁之后,胜幢永建,苦海蒙庥。咸裂贪嗔之网,共夷人我之丘。广大得毗庐之境,精勤如童子之游。仰尧仁之广被,泳周泽之常流。
常州会三从官致语(胡、邹、陈。)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五、《北山小集》卷一七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青山绿野,尝传洛下之英词;金马玉堂,近播汝阴之故事。况复瑶台之彦,相从琳馆之闲。西省南宫,行奉赐环之召;东阡北陌,时追连璧之游。迨此胜辰,并临高会。恭惟宫使密学、待制侍郎、宫使侍郎,才推人杰,文粲时英。烨若星辉,适应台躔之象;屹然山立,共堪鼎足之承。从容献纳之馀,萧散轩裳之表。知府典乐属棠阴之多暇,及葭管之迎长,式谐既见之心,爰谨加笾之享。金章照座,回淮海之青春;玉麈生风,动豫章之白日。宜尽百川之饮,无庸驷马之归。长使此邦,共传嘉话。但某叨居乐部,获奉宾筵,上悦台颜,敢陈口号。
诗书礼乐旧将军,献纳论思两侍臣。暂比挥金同宴衎,即看鸣玉侍严宸。风流珠璧辉班著,名节冰霜耸绅。好与兰陵传盛事,德星应复聚江滨。
乞于临安驻跸上奏 宋 · 章谊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八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
臣窃见东南四五月间地气蒸润,渡淮而南,土多咸卤,尤更卑湿。今来千乘万骑驻跸之所,宜择形势爽垲之地。虽回銮汴京,固已戒期,然暑暍方兴,理宜少缓。臣契勘臣所管杭州,东南俯瞰大江,西揽湖山之秀,北通大路,引漕江淮。荆湖之物,通彻川、广、京东京西诸路。比之镇江、常州、苏、湖等处,特为雄大。自顷钱氏有国,最不被兵,近年虽遭方腊残破,陈通攘据,皆藉国威灵,旋即收复。兼之州廨官舍稍稍宽宏,道路城郭亦易修治。水泉甘香,民不病暑,咫尺闽越,山川巩固。方兹首夏届辰,如蒙警跸南路,鹢首神舟,以时顺动。长河如带,无风涛之恐;鞍马暂休,无箠策之劳。比之淮南,地势高爽,实可以挥却炎暑,暂驻六师。臣与本州官吏不胜拳拳瞻望之诚,伏乞宣示宰执相度施行。
王直秘阁知常州制 宋 · 刘一止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六四、《苕溪集》卷三二
敕具官某:自昔良二千石,未尝不以奉法循理为先,而以畏严辅之,锄其强梗害民者而已。今则不然,以苛刻为吏能,以惠爱为选懦,鞭笞赤子,以取办给。岂非为治之意,初不在民,苟欲自见其才者耶?呜呼,兹非朕之所闻也。毗陵近郡,股肱行朝,以尔遗补之旧,慈惠明察,识朕爱民之意,不求知闻,锡之左符,重以中秘寓直之宠,往其勉之。可。
知枢密院事沈公行状 宋 · 刘一止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七八、《苕溪集》卷三○、《龟溪集》附录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
曾祖原,赠少保;曾祖妣方氏,赠荣国夫人。祖涣,赠太师、嘉国公;祖妣孙氏,赠奉国夫人。父彦修,赠少师;妣丁氏,赠淑国夫人。
公讳与求,字必先,世为吴兴德清人。按沈氏之先,于周为子男之国,其地即汉汝南平舆县沈氏是也。鲁昭公二十二年为吴所灭,已而复见,至定公四年又灭于蔡,沈遂不祀。其后子孙分散。汉晋之世,著名简册者,盖有其人。至六朝而盛,家于武原之临溪。唐天宝间,析临溪为邑,是为德清。国初虽稍微,而公之族祖暨诸父以儒学踵取名第,至公乃大光显望于吴兴。公自少颖异,读书属文,不烦教督,识虑辩诘,已如成人。未冠,以艺业试乡校,流辈莫与争长。公既丁少师公襄忧,自以家素贫乏,母夫人以己为命,相与致志于学,律身益严。未几,荐名乡书,寻为太学生试选,屡魁多士,名称蔚然。及政和五年进士第,授濮阳县县学教授,以道远不便亲养,改常州州学教授。任满,授秀州司兵曹事兼推勘公事。公治狱不以委吏,事皆躬决,多所平反。再岁,丁母夫人忧,服阕,除太学录。靖康改元,至京师,迁儒林郎,除太学博士。建炎初,车驾幸广陵,公始赴官,同荐改通直郎。会罢太学,除通判明州,改两浙路提举市舶。未赴,御史荐公,对便殿,除监察御史。上疏论执政过失,迁兵部员外郎。公自劾,以为言苟不当,宜黜,不应得迁。上感寤,行公言,更除殿中侍御史,被旨鞠狱江外。车驾巡海上,公还,趋行在所奏事,寻扈从至会稽。而敌寇尚留江左,公首陈追袭之计,不果用。是时江浙创残之馀,盗贼继作,民蠹未除,吏奸滋甚,宪网阔疏。追论同知枢密院事、两浙西路宣抚使周望拥重兵于吴门,不能捍蔽,脱身先遁,以至连城陷没;与诸郡以城降贼,并缘为奸,掠取民财等事,乞正典法。时占象者言,西北有赤气蔽天,中有白气如练,犯北斗、文昌、紫薇。公极论时政得失,宜遣使省陵寝,定驻跸之地,宰相不可虚位,及用祖宗故事,令参知政事与宰相轮日知印,诸将兵各立军额,蠲租赋以宽民力,信赏罚以明功罪,凡十许事。寻除侍御史。宰相以年少骤进,不更世务,公上疏极陈,恐误国事。上初难之,会近臣李陵献言,宜诏宰执于罪戾中选择实能,付之以事,仍咨台谏为国择人,勿复再言,出榜朝堂。公曰:「自古岂有禁台谏不言者乎」?复论列,其略曰:「任贤使能,人主之柄也;献可替否,台谏之职也。任使失当,则其祸移;献替失当,则其职旷。是以自古明哲之君,开广言路,所以防蔽塞而杜私邪,上下相须,乃成治道。今乃诏宰执用罪戾之人,而令台谏不言,是必不识事体之人持浅狭自私之见,文巧伪观望之言以误陛下,使陛下虚负拒谏之名,是何不忠之甚也!且自古以来,有责台谏以不言者矣,有旌台谏以能言者矣,未闻明揭榜使勿言也」。翌日上为降旨:「李陵身为侍从,乃复疑误朝廷,上言乞诏宰执用蔡京、王黼、张邦昌、苗傅、刘正彦等一时罪戾之人;钳闭台谏,使不得言。欲收恶党之恩,遂陈迷国之计。可罢侍郎,与在外宫观。沈与求上疏,乞明指献言之人,显行黜责,其论为当。至云变朱成墨,指鹿为马,言太深切,使大臣不敢安位,可罢侍御史,除职与郡」。寻除直龙图阁、知台州。待次累月,上思公,有旨召还,再除侍御史。上尝从容言:「王安石之罪在行新法」。公对曰:「王安石以己意变先帝法度,误国害民,诚如圣训。然人臣立朝,未论行事之是非,先观心术之邪正。扬雄名世大儒,主盟圣道,新室之乱,乃为美新剧秦之文。冯道左右卖国,得罪万世。而安石于汉则取雄,于五代则取道,臣以是知其心术不正,则奸伪百出,僭乱之萌,实由此起。自熙宁、元丰以来,士皆宗安石之学,沈溺其说,节义彫丧,驯致靖康之祸。污伪卖国,一时叛逆,尚逭典刑,愿陛下明正其罪,以戒为臣不忠者」。先是上欲究僣伪事,因公有言,上大感悟。公再居言路,附丽前宰相用事者意公悉论出之,公闻之,曰:「近世朋党,习以成风,凡人材不论贤否,皆视宰相出处为进退,盖上之人驱之使然。余待罪言路,荷上知遇,第当分别人之邪正能否而公言之,余之职也,岂可谓一时所用皆不贤,而使视宰相为进退哉」?止择一二明附稔恶者,列于上,群情遂定。明年春驾幸临安,迁御史中丞。时军储窘乏,公极陈屯田利害,为《古今集议》上下二卷上之。上用其言,始定营田之议。禁卫单寡,兵机不在朝廷,公上言:「仰惟陛下移跸东南,将图恢复之举,先务之急,宜莫如兵。汉有南北军,唐自府兵彍骑之法既坏,犹内有禁兵,外有诸镇之兵,上下维持,使无偏重之势,其意远矣。今图大举,而兵权不在朝廷,虽有枢密院及三省兵房、尚书兵部,但奉行文书而已。愿诏大臣讲求利害而举行之,使人情不骇而兵政益修,助成经理中兴之志」。浙郡淫雨害稼穑,公上疏云:「伏见中夏以来,霪雨过度,浙西数郡之田垂熟淹没者十七八,民有饥馑之忧。徽、严州水泉暴涌,浸城郭,漂庐舍。比者临安火延民居,无虑万馀家,甚于去岁会稽之变,岂小异哉。仰惟陛下遭时多难,厉精为治,宵衣旰食,靡遑靡宁,天地顾临,宜有福应。然阴阳乖和,灾异仍见,陛下亦尝于行事之际,思所未至者乎?苟未至焉,则亦加之以诚而已矣。子思曰:『诚则形,形则著』。诚之至也,参天地,赞化育,况于行事之际,厥类章章,靡有不著者也。今九庙丘墟,两宫隔绝,夷狄之祸未殄,僣叛之党未平,下民嗷嗷,厌乱思治,以日为岁,痛如焚灼,睹此灾异,心折骨惊。而谈者至谓泽国夏潦,地气使然,火延民房,救者不力,宜不足勤圣虑。臣恐此言日闻,诚意日替,臣是以泪流落而不自禁也。陛下诚以臣言思之,凡陛下所以畏天爱民,用人听言,追祖宗之法,惇骨肉之亲,薄阍寺之权,正宫闱之化,一出于诚,有勉强而行之者耶?畏天不以诚,则工祝虽具,近于致渎。爱民不以诚,则诏令虽繁,终于失信。用人不以诚,则谗间日进,将以疑似而远正人。听言不以诚,则阿谀日闻,将类忌讳,而恶直士。追祖宗之法而不以诚,则不无背戾。惇骨肉之亲而不以诚,则不无猜嫌。薄阍寺之权而不以诚,则虽名为裁抑,而桀黠之辈不除。正宫闱之化而不以诚,则虽外示朴素,而奢靡之习犹在。凡陛下见于行事,臣固知一出于诚,而非勉强。然臣所谓譊譊者,愿陛下加之意而已矣。诚意既修,则天地感格,阴阳和平,灾异之兴,转为福耳」。上嘉纳焉。两浙转运使徐康国自温州奏发宣和间所制间金锁、金屏障什物,上命上之,而康国已猝发至行在所。公曰:「吾君勤俭,德侔大禹,汉文帝以下不足道也。异时驻跸广陵,有进而用华靡者,立命焚之通衢。今康国不识事君之礼,尚习故态,欲以微物累盛德。乞用广陵故事斥而焚之,仍显黜康国,明示好恶,且为小人希指之戒」。上悉从之。公在言路,首尾四年,凡所论列,不避权要,颇忤时宰意,至是改除吏部尚书,兼权翰林学士兼侍读。未几除龙图阁学士、荆湖南路安抚使兼知潭州。公以疾乞置閒散,改除提举江州太平观。明年,除知镇江府兼两浙西路安抚使。公到官,招集流亡,俾之复业。异时士卒凭陵居民,闻公威名,重足屏迹,无敢犯法,威德并行,内外绥安。秋八月,仍复以吏部尚书召,寻兼权翰林学士兼侍读。九月,除参知政事。是时虏伪入寇,兵已压境,上决意亲征,讫有成功。公居帷幄,实与其事。上亲御翰墨,书《车攻》诗赐焉。再岁,乞奉祠,除资政殿学士、知明州。疏再上,改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公之出也,以在政府,凡所议论,皆出臆见,无纤毫阿附。督府治兵,欲大举,公勿与闻,公曰:「此大事也,岂可身居近辅而独不与哉」?数上疏求去,上不得已而从之。驾幸平江,明年春,以提举万寿观兼侍读。寻召除同知枢密院事,从驾至建康,迁知枢密院事。公首陈恢复之计,练兵市马,积粟聚财,分布将帅,以待机会。而同列不察,疑公沮之,且冒昧欲举,率不克就。上忆公初言,决意召公,盖欲大用,仅阅累月,得小疾,一夕薨。实绍兴八年六月甲子也。上痛悼,辍视朝一日,赠左银青光禄大夫,赐水银龙脑以敛,又赐田十顷以恤其家。以今年季秋之甲申,葬于邑之永和乡马鞍山之原。取同郡范氏,赠吴兴郡夫人。夫人有美德,先公四年卒。三子,曰云纪,右从事郎;曰云章,右承务郎;曰云卿,未任以官。息女三,长适左从事郎、两浙路转运司准备差遣元益,馀在室。公自被遇简知,历御史三院,于内外事知无不言,前后论列凡四百奏。其间如收揽主权,爱惜名器,斥逐邪佞,亲近正人,未尝不反覆言之;至于纠官邪,劾赃吏,将帅得失,政事是非,与州县抑配扰民,狱讼过差,监司郡守选除不当,军兴以来进战退守之策、积谷训兵之要,不可概举。上以公论天下事淹练通达,克己听纳,言之切直,自敌以下有不能堪者,上不罪焉。一时台纲自公大振,武将训敕其下,必曰:「汝不识沈中丞耶」?其见惮如此。大将入觐,有进缯帛方物者,既分赐六宫,公以谓此事虽微,自政和、宣和以来进献稍侈,今艰虞之时,不宜有此,乞斥还之。时方暮夜,上得公疏,即命追取斥还,仍降札谕公。公感泣草谢,自以不世遭遇,蒙上听纳,无愧古人,顾未知效死地耳。公自为执政,凡所规益,虽家人莫得闻。所荐人才至多,受荐皆莫知也。上每以知人称之。自小官至宦达,攻苦食淡,处之晏然。天性孝友,所得俸禄以给宗族兄弟无难色。于文无所不能,晚岁益工,尤善为诗,引类托兴,有作者风气。凡人以为难者,公熟视落笔,便造壸奥。有文集二十卷、奏议三十卷藏于家。一止从公游踰三十年,自乡校至立朝,虽有出处契阔之异,而相厚之意不少衰。公尝见荐为御史属官,初未尝言,心独识之,然知公莫详焉。窃尝叹息,以为君臣之遇,自古所难。有听谏之君,又有能言之臣,然后君臣俱荣,名誉日彰。不幸而无其臣,则君虽有屈己听纳之诚,而臣言不足以发之,遂至于两无称焉,可不惜哉。若魏徵之遇太宗,韩休之遇明皇,包拯之遇仁祖,公之遇主上,盖所谓君臣俱荣者矣。云纪属一止状公之行,将求诸立言大君子志公墓。公名节之伟,议论之懿,缙绅所共知也,一止不敢私。谨状。
宋故左中大夫充敷文阁待制致仕毗陵张公墓志铭 宋 · 刘一止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八二、《苕溪集》卷五一
绍兴二十一年二月十七日,左中大夫、充敷文阁待制致仕毗陵张公以疾终于私第之正寝。既克葬,公之弟和阁自状公行实,问铭于某,谓公之雅故也,某何敢辞。按张氏之先,出自广陵,唐末有名升仕清流令者,卒葬于滁,遂为滁人。清流之孙训,仕杨行密,官至太傅、清河郡公。生司农卿爰卿,爰卿生大理司直廷杰,皆仕于江南,因家建业。司直第四子先轸仕卫尉守丞,徙居于吴,实始为毗陵人,盖公之高祖也。公讳宧,字养正。公曾大父讳处仁,故为太常博士,赠太子太保。祖讳果,故为郊社斋郎,赠少傅。父讳彦直,赠太傅。公自少嗜学,贫无书,假以写读,强记绝人。凡诸经及子,往往成诵,或暗疏之,无一字脱遗。自以先世为名进士登殊科,不应无继,公每用是率励诸弟。崇宁间与乡荐,继又以三舍法贡于太学,试补内舍生。明年以上舍成名。于时兄弟同榜登科者三人,郡守以为先此未有,因表其里曰「椿桂」。自是各以文学行义见知于时,奕奕相踵,东南士流咸曰人门之胜,莫先张氏。建炎初,天子规图中兴,寤寐以思,冀得魁累博洽之士,翊赞庙谟。公之弟讳守,实参大政,德望赫然,进退为时重轻,其议论志节,特与公契合。公时安于小官,未尝干进。参政去位,朝廷始录公,次第选擢,至登禁从,士论贤之。公自登科调越之剡县簿,任满授滁州司工曹事,未赴,丁太傅忧。免丧,授蕲州某学教授。公不鄙夷后举,训导甚笃。会省罢,士类惜其去。积考迁从政郎,授信州司刑曹事。到官二年,丁母越国太夫人王氏丧。服除造朝,改宣教郎、知杭州于潜县。未几,除两浙提刑司干办公事。建康帅雅知公,欲罗致幕府,公意不欲,贻书谢焉,其略曰:「非敢以拂袖为高,盖亦知难而退」。其自信不苟类如此。诏除国子监丞。久之,请祠,主管亳州明道宫,召为太常博士。会有旨,侍从官依故事荐十科,时荐公者二人,曰文章典丽可备著述,一曰学问该博可备顾问。疏奏,召试三馆,公不就。明年召对便殿,公条奏三事,大要言朝士轮对当验之行事,无徒取空言;用人之道,在于至诚,勿贰勿疑,使正直日进,邪佞日消;与信赏必罚,归于忠厚。论极鲠切,上善之,擢秘书郎。引病请外,知漳州,未赴,即召为尚书郎。初至驾部,后迁司勋。时兵革初定,功赏覈实,号为最难,吏胥夤缘,舞文为市,类多阻格。公为亲阅功伐,无复留难。因陛对力陈其弊,以为图籍散逸,止凭省记,月异而岁不同,无所总括。至乃舍法则,用例引,例则破法,奸弊日滋,甚非画一之政也。请自今以例为据者,悉合上之,朝廷稽其合于三尺者,著为定制。翌日,除公秘书少监。公以少监为儒士老成之选,顷尝为郎秘书,今乃再主,其荣多矣;顾齿发凋残而被擢,危坐读未见书,其自视何愧萧德言耶。寻迁起居郎。未几,权尚书吏部侍郎,铨总平允,伪牒诡功,一绳以法。期年再闲,以文英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观。还归乡邦,筑室数十楹,为终焉之计。名其寄傲之所曰「足轩」。参政公建堂曰「四老」,东西相望,朝暮往来,举酒笑达。公有诗叙其事,流传绅。久之,除敷文阁待制,寻知湖州。湖为股肱郡,倚公为重。俄又以疾请祠,比还里第,则疾且革矣,享年七十有四。诸孤以是年八月甲申合葬公与公之室令人王氏于武进县延政乡薛村之原。男二人:德成,右承务郎、监潭州南岳庙;用成,将仕郎。女二人,适右迪功郎、新监泰州如皋县买纳盐场施广寿,女先公卒。孙三人未名。公自改秩,积官至左朝奉大夫,爵文安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讣闻,恤典赠左中大夫云。公端亮刚介,喜善疾恶,出于天性。平居不妄笑言,处内及外,待人若一。或以为隘不容物,而公终始未尝变也。与士大夫游,有愆于理者,必面折之。参政虽贵,公与之议论,亦未尝少借,故参政亦以庄见惮。为文近雅,配古作者,然不自以为能。虽尝居论思之地,不为不用,而议者惜其用之晚,且不久于其位也。某为布衣时,则从昆弟游有年数矣。参政在朝,过相推挽,将置之周行,某老且惫,分欲引去,参政滋不悦。间见公,复道参政相与之情,且以见勉。其后某寝叨除用,每念昆仲知遇之深,今皆云亡,不自知其陨涕也。铭曰:
张自留侯,源分流长,赫奕四驰,史牒腾芳。有派惟锡,实始可考,令于清流,盖唐末造。显显清河,兴于其躬,屈迹淮南,太傅显荣。司晨弟昆,家于建业,南唐是依,不耀其烈。爰及卫尉,始居于吴,奉常起家,蔚为名儒。奕奕流风,以溢后人,椿桂三杰,一时响振。大参岳岳,为国蓍龟,公独退然,不羞位卑。亭涵蓄养,自其素志,正恐不免,功名富贵。亲擢宪府,俄贰中秘,读未见书,适与心起。记史柱下,遂长天官,非道不陈,所言必端。既跻论思,夫岂不遇,有蕴未摅,亟以老去。天不憖遗,何恙弗瘳,崇终隐卒,宠数加优。薛村之原,归于其丘,德音不忘,铭纳诸幽。
大观新建学门记(大观中) 北宋 · 林虔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七、嘉靖《江阴县志》卷七、《常郡八邑艺文志》卷二
国初,江阴为军,守臣二千石,城池略等他郡,而泮官称是。中间省军为县,复隶常州,而庙学如故。士游于学,患墉压其前,面势不直,不称所以严事夫子之仪。又漕渠通江酾一支环学,雨水暴溢,则士病涉,怀欲赴愬,而未能。会今天子兴天下学,而此地继得贤守令,士乃请穴墉作门,且设观台,内外二桥,而南其路。自请迄成,阅三年。乐卿钱塘徐公以耆德典是州,实终始其事。于是学之门桥与路皆端直方整,延袤三十馀丈,垣其左右,以达于官道,榜其街为升俊。前后宰皆以儒者协济兹劳,而县学长余壹宣力尤多。虔惟事轻羽毛,或旷世而莫举,力回造化,或俄顷而可济,岂非机会离合,固自有数,适当其时,不约自契?夫县学之一门与路所系,未为甚重,必待明天子在上,而郡县皆贤有司,则其不难如此。由是以推圣人之建立有大于此者,又可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