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
诗文库
熙宁经筵论荐司马光等三十三人章藁1076年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端明殿学士右谏议大夫集贤院修撰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司马光,素有行实,忠亮正直,以道自任,博通书史之学。
可备顾问。
端明殿学士翰林院侍读学士尚书吏部郎中、知许州韩维,器质方重,学亦醇正。
知尽心性理之说,得道于内,则可以应物于外矣。
翰林侍读学士宝文阁学士尚书户部侍郎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吕公著,道德醇明,学有原本,事君以进贤汲善为己任,可谓知务矣。
三人者,皆股肱心膂之臣,不当久外,乞诏还词苑,或居经帏,日侍燕闲,论思献纳。
学士有博学通典故者:秘书监集贤院学士、知杭州苏颂,记问博洽,长于史学,国朝典故,多所练达。
所学,宋敏求之比。
宜编撰检讨之任。
馆职有学行器识可备侍从者:右司谏直集贤院孙觉,素有乡行,明经术义理之学,端良信厚,可以镇浮厉世。
尚书祠部员外郎秘阁校理、知齐州李常,性行醇正,兼治经术,久补外官,有循良之政,可比于
尚书兵部员外郎直集贤院、知和州范纯仁,器识通明,忠义骨鲠,其才足以济大事。
三人者皆可充近侍耳目之官。
馆职文学可为词臣者:尚书祠部员外郎直史馆、权知河中府苏轼,豪俊端方,所学虽不长于经术,然子史百氏之书,无所不览。
文词美丽,擅于一时。
居官敏恕,尤通政事。
尚书祠部员外郎集贤校理、权知洪州曾巩,以文学名于时,人皆称其有才,然其文词近典雅,与之文各为一体。
二人者皆词人之杰,可备文翰之职。
祠部员外郎集贤校理同修起居注孙洙,博学能文,才识通敏,所守亦端,可充文翰史臣之选。
兼明世务,通晓民政。
近蒙进擢修注,深厌士论。
馆职有学行端正可以擢居清要者:秘书丞集贤校理王存,学行素著,方重有守,不为势利所迁。
太子中允馆阁校勘、判武学顾临,才豪而气刚,兼有识略,乐义尚贤,喜于闻过,可属以危难之事。
秘书省著作佐郎集贤校理林希,少有文行,明敏劲正,学亦该博,长于记问,可与编撰检讨之职。
谪官未复职者:尚书右司郎中分司南京李师中,人多称其有才,可当边帅之任。
往岁近臣尝有论荐,其才它日为名臣。
向因言事分务,若遂蠲洗,不惟责其后效,抑足以开言路也。
尚书兵部员外郎傅尧俞,言事官以义去就,有古诤臣之风,不幸坐累褫职,未蒙牵复。
太常博士、新差河东路提点刑狱公事胡宗愈,文醇行循,兼明经术,东南人士,多所师服
向以言事被谪,累经恩宥,未蒙复职。
秘书省著作佐郎王安国,材器磊落,文亦豪迈,可充词翰之职。
向居罪废间,不忘进学,亦奇伟之才也。
京朝官、选人有学行才器可进擢台阁者:太子中允馆阁校勘签书应天府判官厅公事刘挚,性行端淳,词学渊远,若置之文馆,优游长育,必为远器。
太常博士崇文院校书勾当宗正丞公事虞太熙,治经有行,端方自守,不茍于进,可充台阁之选。
太子中允、监西京洛河竹木务程颢,性行端醇,明于义理,可备风宪职司之任。
太子中允权发遣淮南西路转运判官公事刘载,少治经术,兼有文行,可备台阁之选。
殿中丞、新差充秦凤熙河路措置边事勾当公事兼催督军须薛昌朝,才质俱美,持守端直,当置台阁,以养其才。
久从机宜之辟,非所以处之也。
秘书省著作佐郎崇文院校书张载,学行修明,养心事道,不茍仕进。
西方学者,如载一人而已。
若稍加优宠,所劝大矣。
兴国军节度掌书记苏辙,其学与文,若不逮轼,而静厚过之。
自登第及中制科,凡二十年,尚在选调,未蒙褒擢。
台州司户参军召试馆阁孔文仲,性醇行粹,如不能言,发为文章,温厚正直,稍加长育,必为瑰硕之器。
新差歙州军事推官吴贲,端良质实,少以孝行闻于州乡。
治《易》、《春秋》之学,而文亦淳雅。
尤尽心于民政,所至以惠爱称。
润州延陵县令吴恕,器识淳深,学通义理,若置之文馆,长育而成就之,可以与有为也。
常僚中才行器识可升擢任使者尚书屯田郎中知开封府太康县林英,有才与行,安静详明,和而不随,直而无挠。
尚书都官员外郎、监泗州河南转般仓孙奕,士行著于乡闾,节义信于朋友。
外虽朴淳,而中实强敏。
所至,皆以善政闻,可谓循良之吏。
使当一路,则可以厚风俗而安民矣。
秘书省著作佐郎监扬州粮料院林旦,才力强明,通晓民政,兼有持守,可责任以事。
太常博士、新差监衡州在城盐仓邹何,操履端方,吏材通敏,久居务局,士论惜之。
小臣言事黜废有可矜者:太子中允降授大理评事唐坰,性虽轻脱,然才干明敏。
向以言事被窜,两经赦宥,初监广州军资库,次移监吉州太和县盐酒税,又次移监杭州龙山税。
流落远方,已是数年,愿特与亲民差遣,以来敢言之士。
光州司法参军、监安上门、英州安置勒停郑侠,向以狂言得罪,窜废海隅瘴疠之地,朝不保夕。
小臣愚直敢言如此,是亦发于忠义,非陛下矜怜其志,而使得生还,谁复为言者(《古灵先生文集》卷一。)
正文前有司马光韩维等三十三人姓名,今略。
代人与留守相公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五、《古灵先生文集》卷八
某窃谓士志于道,而居屯否未济之时,将以求通焉,舍仁人何以哉!
在《易》之义,则有阴者求阳,闇者求明,贱者求贵,其势不得不然也。
《屯》之六四与二,皆阴柔之爻,乘马屯邅,不克自济,虽寇难,久而终通,故其辞曰:「匪寇婚媾」。
「往吉,无不利」。
何则?
有阳之应也。
六三,体既阴柔,又处两阴之中,众皆求阳之时,独无所合,虽欲妄进,物必不与,故其辞曰:「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
君子几不如舍,往吝」。
何则?
无阳之应也。
故士之进退,必视其应之与否。
可以舍而舍焉,不失其几;
可以往而往焉,不失其明,斯可以求通矣。
若然,则某之困于屯否也如是,而上之仁人有可以援而应之者其得已乎?
是敢不避进越,有所闻于下执事也。
某愚且蔽,于时事无所通晓,惟少嗜书,闻圣人之言,修身治心,不敢有懈。
既获禄仕,惟日孜孜,必欲上有以致吾君,下有以泽吾民,虽遇不遇,没身而后已,此其志之所存也。
夫何数奇命贱,时不之与,一为诏书诖误,摈斥不复,十有五年于兹矣。
居穷处困,不见知己,窃自悲悼。
幸生兹时,主上宵旰,求贤如不及,士有挟一才、名一艺者,咸得备位于朝,有所设施。
而独身为穷人,无所用于天下,而犹日从士大夫之后,偷禄以居,反而求其初心,则未尝不发愧也。
且谓士之穷通,固有命而无憾,其所汲汲者,独不忍夫民之穷,将蹈水火,不得一援手而救之尔。
时俗好恶,随事轻重,以其不用,人亦从而废之。
呜呼,身虽可废,其道又可废乎哉?
《易》曰:「有言不信」。
直以俟知者知之尔。
窃念今之仁人君子,居上位进贤举善,非无古人之存心,茍不一往而求之,遂自默默,不惟自废其道,是亦不以古人之心期乎今之仁人君子也。
伏惟相公以盛德茂业,为时元老,自柄用以来,求贤拔才,以备庶位,一士不遗其良,一吏不失其能,如某之穷,固己素知而深念之矣。
比者,朝廷亲诏外臣,令举属吏之贤者三人,以备选用,两府旧臣之在藩镇者,不以中外,咸得论荐于朝。
诏下之初,朝野之士延首企足,希执事之采择。
迨兹踰时,未有与者,皆知相公为国取人,其自任以天下之公,如此其慎重也。
故某今日区区之心,求明向应,实以圣经之义,古人之道,有所望于左右也。
相公哀其穷而收之,使复登用于朝,洗疵涤瑕,道不遂废,一旦相公再正钧轴,敷求左右之人,而某虽老未衰,犹能竭犬马之愚,听命于门下,惟其所驱策,以为报答效也。
谢转枢密直学士1075年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古灵先生文集》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叨膺明命,进秩中枢,逡避靡遑,冒荣为惧。
伏念某赋材朴直,逢世休明。
惟知以道徇身,窃慕古人之仕;
不谓无功受禄,猥蒙真主之知。
自叨窃于贱官,亦践更于方面。
微典诰之文,以发挥圣训;
乏循良之政,以宣布上恩。
敢意召还,未从幽黜,亲承训谕,骤沐甄升。
进密勿之近班,被便蕃之宠锡。
望逾涯分,职有夤缘。
斯盖伏遇某官,名世钜儒,佐时元老,仁先当务,道在进贤
乐以至诚,思嘉鱼之与善;
縻之好爵,取鸣鹤之交孚。
曾是孤生,亦尘华选。
敢不益坚名节,敦养诚明?
恭爱一于事君,宠利归之忘己。
庶尽拘儒之守,少酬知己之恩。
过此以还,未知所措。
谢知制诰1071年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古灵先生文集》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误被制恩,猥升辞禁,省躬非称,视宠逾惊。
伏以朝廷号令之严,台阁文辞之选。
浑然深厚,则涵泳乎人心;
涣然流行,则鼓舞乎天下。
其命代言之士,必惟名世之贤。
矧属上圣有为,高视百王之制作;
异人间出,力追三代之文章。
语才为难,居此尤盛。
自匪一时之杰,曷膺万选之功?
如某者,拙朴寡能,憃冥有志,学惟知于事道,才不善于趋时。
勉为禄仕而居贫,耻若狂夫之进取。
早被近臣之荐,获陪延阁之英。
丹笔雠书,甘心白首;
朱轓补郡,绝意青云。
适当龙德之飞,召对螭头之直。
寻迁谏省,复贰宪司
同时言事之臣,去者过半;
平日爱君之志,知者几希。
盖常慕古人之皇皇,誓不为匹夫之悻悻。
人皆指以为利,己独信而不疑。
宠恩便蕃,固已恳辞而不受;
赐札训谕,虽欲亟去而非宜。
祗旧服以冒居,徒终年而无补。
坐妨贤路,何逃糠秕之先;
请假州符,想见江湖之上。
岂谓盛时之际会,俯临晚节以甄收。
试其一日之长,置在群豪之末。
此盖某官,立朝以道,事主以人,推致大公,激扬众善。
谓育才者,君子所乐,尝借先容;
进贤者,大臣之能,实资馀力。
敢不益敦名节,勉著事功?
期无失职之愆,仰答知人之举。
过此以往,未知所裁。
殿中御史陈君墓志铭1061年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一、《古灵先生文集》卷二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嘉祐六年九月十五日殿中侍御史里行陈君卒,京师士大夫与之游者吊而哭之哀。
御史中丞等上言乞优加赙赠,与一子官。
天子闻而悼之,赐赙钱一十万。
其弟太子中舍泾与诸孤泣而请铭于君友人陈襄,以志其葬云。
君讳洙,字师道建州建阳人,赠刑部侍郎商之长子也。
少以父荫推与诸弟,力学自奋,以文行称于时。
进士高第,为寿、亳、杭三州节度推官
未赴杭,为河北转运使鱼周询奏署掌真定府书记
明镐帅府就辟筦机宜事,俄用参知政事丁度荐,召充国子监直讲,改著作佐郎
大飨明堂,覃恩加秘书丞
侍郎告老还乡,解职太学,治福州之长溪。
转运使奏监建州,未至,丁侍郎忧。
服除,知湖州之乌程,转太常博士
发运使荐监泗州之转般仓。
会朝廷建局,编定馆阁所藏书,召入,隶昭文馆编校书籍,迁屯田员外郎,未几擢为御史里行
其在寿阳也,与侍中张耆辩事固争,虽怒厉声,不为之屈,必直而后止。
居亳佐夏英公,有大胥倚势为威福,僚佐无敢指议者,君独发其奸赃,以法黥窜,州人安之。
明镐辟机宜,军府之政无巨细,一以咨君。
乃白简练乡兵以备警急,时号精锐。
还朝及预大政。
凡两对上前,荐君器业非臣所及,宜居馆阁,其器重如此。
长溪濒海,无耕桑之饶,民鬻盐以为生,禁虽严而盗贩日益众。
君至,一切不问,使民衣食,然后修其政刑,道之以礼义。
居二年,狱讼衰息,至有暴悍化为愿民者。
其治乌程,大概亦如之。
君尝病近年台谏之臣言事苛细,不务大体,既居言路,上疏首陈取士、任官、考课之失,乃言馀事,皆有益于国家者。
一日谓其亲友曰:「吾为御史,得论天下得失,前日之所陈,终非吾心。
方今皇嗣未育,宗庙社稷之计莫大于是,而近臣无敢议者,吾复畏避而无所开陈,则是茍禄自私以欺君父,焉用御史为哉?
吾将言之,万一若不察,继之死而后已」。
君之将亡也,其日夙兴斋戒言事,疏入未报,而以疾暴卒,人莫知其所言何事也。
君为人刚正洁直,义形于色。
执亲之丧以孝闻,自敛及葬不为佛事,而一践先王之礼。
居家岂弟,而厚于宗族,与朋友信,闻人之善如己出,虽古人之风节无以尚也。
为政严明,吏不敢欺,至于民事,则多所简恕。
博涉经史,尤深于《春秋》,为文辞诣理,不事雕饰。
善品藻人物臧否,有进贤退不肖、澄清中外之志,惜其中道而殒命也。
尝著《春秋索隐论》五卷,辨诸儒异同之说,盛行于世。
有文数百篇。
享年四十九。
曾大父仁鲁为大理评事,大父应期赠官至刑部尚书郎。
君娶王氏贤淑,生三男。
长曰师韩,郊社斋郎
次曰师雄、师(阙,)皆幼而好学。
一女适扬州司法上官垲
嘉祐七年月日,葬于建阳考亭乡聚星里之原。
铭曰:
义充诸中言无邪,忧嗣欲陈乂王家。
志不克施岂命耶,以铭志之示幽遐。
宰臣曾公亮免恩命不允批答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三一、《华阳集》卷二七、《皇朝文鉴》卷三三
夫天文中阶之象,色正则二气钧;
国柄三事之司,体公则万化辑。
朕何尝不寤寐邦杰,弥纶政机,以惇美风俗之原,以甄序官师之品?
所系甚大,维材之难。
卿行足以厉朝,谋足以经国。
代言二禁,而号令鼓乎群动;
赋政中畿,而神明照于宿奸。
顷陪议于宰臣,旋冠谟于宥省。
邦之维度靡不举,兵之纪律靡不张。
属上台之进贤,宜右弼之膺宠。
忽起舜庭之让,未施酂国之规。
群情郁然,予心劳止。
矧夫付安危之几,则望岂云浅;
当名器之分,则处之勿疑。
所期广猷虑以同寅,会精神而辅力,当抑谦风之固,往调大化之元。
岂朕之独致太平,亦卿之与有令闻。
所免宜不允。
贤妃苗氏进封德妃制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四二、《华阳集》卷三七、《皇朝文鉴》卷三五
帝居六宫之制,率辅于皇猷;
天极四星之华,实裨于壶事。
朕嗣膺邦统,思穆人伦,褒临妃掖之英,化始宸闱之顺。
命龟荐日,班綍布朝。
贤妃苗氏性资惠明,仪度閒肃,居蹈箴图之戒,动循珩佩之和。
八月良家,早被后庭之选;
平阳别馆,爰开贵主之祥。
而能进远骄华,举思谦畏。
褕衣奉祀,上以赞于后勤;
彤史流徽,下以仪于嫔则。
庸贲德言之茂,益隆位序之崇。
名以副劳,议非能典。
于戏!
坐而论妇之礼,盖视三公之尊;
内有进贤之心,始安君子之佐。
维正道然后式于外,顾私谒不可黩于中。
往服训辞,永绥宠命。
可。
论辨邪正疏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七九、《公是集》卷三一
臣伏蒙圣造,擢居儒馆
虽步履尚艰,稍稽入觐,屡得宽告,跧跼私门。
然不敢安居,常思当今切务,欲伸报塞,而事颇纷综,固非笔墨可尽。
今且以一事最大者,仰尘天听,伏惟圣慈,更赐裁察。
夫君臣之道,本是一体。
君者,元首也;
执政者,股肱心膂也;
谏官、御史侍从论思者,耳目也;
内外群有司者,筋肌支节血脉也。
体若具备,方能成人。
为君者,上下之官亦具,而无阳不能成国者,正如为人之体也,人之体,一脉不和则为疾矣;
君之国,一官不和则为害矣。
体之不和,为疾最大者,股肱心膂也;
国之不和,为害最大者,执政也。
执政者,辅赞万几,为国大臣,日至君前,议论天下之事,赏善罚恶,进贤退不肖,喜怒系乎人情之舒惨,邪正系乎朝廷之盛衰。
执政者,天下之所观望,群有司之所师表也。
执政不和,则群有司安得而和哉?
群有司不和,则万务安得而治哉?
万务不治,则天下之民受其弊矣。
民既受弊,则国家衰乱随之,此万万必然之理也。
是故为国者,欲求治且安,非天下人和不可也。
欲天下人和,非中外官司皆和不可也。
欲中外官司皆和,非执政先和不可也。
执政者,朝廷教令之所出,而天下治乱之所系也,安得不和也?
尚书皋陶曰:「同寅协恭,和衷哉」!
周武王曰:「有亿兆夷人,离心离德;
予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德」。
康王曰:「三后协心,同底于道」。
夫三后皆当时圣贤,此足见圣贤若不和,亦不能同致其道也。
且夫执政者和,则类无猜嫌,所议皆合,事必极其理,尽其善,然后行。
下人固悦服而禀从之,承流宣化,风动草偃,遂使天下蒙其利,岂有不治而安者乎?
及其至也,乃能致升平,而令国家享祚于数百年者矣。
西汉陈平右相周勃左相既诛诸吕,功高,遂以右相
文帝,决狱治粟,事有条理,自知能不如,复推乎为右相也。
唐太宗宰相房乔杜如晦能断大事,如晦复谓善嘉谋,而太宗卒用策。
兹四相者,非用心至和,以天下为任,安肯互相推荐,为国远虑如是之切,而不自争胜耶?
此乃臣前所谓执政者和,则致世升平,使国家享祚数百年之明效也。
执政者不和,则议事之间,动有疑贰,或忿争于官府,或辨列于君前,咸蓄不平之心,必无至当之论。
假使彊自牵合,终或乖戾,互相厌苦,阴肆倾挤,门下宾朋,助为摇撼,彼此窥伺,是非纷挐,忿逞私憾之雠,何恤公家之事?
既行于下,人不悦服,而不肯禀从,沦胥展转,遂至天下受其弊,则岂有不衰而乱者乎?
其甚者,至有贾祸召乱,为国大患而不可救者矣!
唐宪宗裴度,时方镇跋扈,劝帝用兵诸道,叛乱者悉皆归服。
宪宗遂成中兴之业,王室大振。
既而误用李逢吉为相,逢吉大奸邪,嫉功业,令门下朋党号「八关十六子」者,兴造谤讪,百般中伤,以至撰作谣谶,谓有天分。
宪宗既惑,遂罢去,寻致河朔、徐汴再陷贼庭,王室复弱矣。
僖宗郑畋卢携为相,争黄巢邀请节旄事,语至切,遂拂袂授砚而起,喧于都下
然众议语为是,议为非。
时议用宰相王铎都统,出讨黄巢大不悦,益固执不与节旄,只授以率府,其意欲激黄巢之怒,使功不成,以快己志,殊不以天下安危为虑。
僖宗不明,终用议。
黄巢大怒,拥众百万,自岭表横行天下。
是时大乱,无一州一县不用兵者。
俄而两京陷没,僖宗幸蜀,生民涂炭之极,自古无比。
久之,虽渐败,而朱温军投来,终移唐祚,自号大梁
兹二相者,营私徇己,用心不公,挤陷忠良,败坏时政,或剪弱王室,覆亡宗社。
为臣至此,陨族何偿?
此臣前谓贾祸召乱,为国家大患而不救者之明效也。
以此足见执政者和与不和,实系乎天下治乱之本,存亡之机也。
如人股肱心膂之疾,可以丧其生也。
至于谏官、御史侍从论思,及内外群有司者,亦不可谓其职小而容有不和也。
茍有不和,则亦如人耳目筋肌支节血脉之疾,安得谓其小,而不治之使和平哉?
周武王曰:「有臣亿万,惟亿万心;
予有臣三千,惟一心」。
夫三千者,举其内外官也。
成王曰:「庶官惟和,不和政庞」。
《礼》曰:「和者,天下之达道也」。
汉刘向亦曰:「众贤和于朝,则万物和于野」。
昔贤又以烹调鼎鼐、更张琴瑟、操执辔驭、合炼药石设于方以为喻者,或大或细,未有不以和为主也。
为君者不可不察也,不可不审其所择也。
夫内外大小之官,所以致其不和者何哉?
止由乎君子小人并处其位也。
盖君子小人方圆不相入,曲直不相投,贪廉进退不相侔,动静语默不相应,如此而望议论协和,政令平允,安可得耶?
安可幸而致耶?
《易·泰卦》「君子道长,小人道消」,则时自泰矣;
《否卦》「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则时自否矣。
若使君子小人并位而处,其时之否泰必无两立之理。
君子常寡,小人常众,则小人必胜,君子不胜。
君子不胜,则奉身而退,乐道无闷。
万一小人不胜,则阴阳交结,互为朋蔽,驾虚鼓扇,白黑杂糅,千岐万辙,眩惑主听,必得其胜然后能已也。
小人既胜,则益复肆毒于良善,枭心虺志,无所不为,所以自古泰而治世少,否而乱世多者,亦止乎小人常胜,君子常不胜之所致也。
小人但能为乱,不能致治,若小人或能致治,则《易》更九圣,必不于小人道长之时,谓之为否也。
凡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大抵诸圣以意象配君子小人而分善恶,至多不可悉数也,《易》曰:「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不见利不劝,不威不惩」。
夫小人者,圣贤无不鄙而恶之。
故《易》曰:「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盗思夺之矣」。
《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
此皆圣贤鄙恶小人之甚者也。
《书》曰:「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弃不保,天降之咎」。
此谓用小人,则民叛而天降咎也。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荀子亦曰:「君子小人相反也」。
夫小人所为既与君子相反戾,则安可使之并处哉?
所议安能得其协和哉?
夫天子无官爵,无职事,但能辨别君子小人而进退之,乃天子之职也。
自古称明王明君后者无他,惟能辨别君子小人而用舍之,方为明矣。
至于烦思虑。
亲细故,则非所以用明之要也。
夫前车者,后车之所望也;
古事者,今事之所鉴也。
仲尼删《书》,于大禹,皆称「曰若稽古」。
傅说高宗,亦曰:「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攸闻」。
恭惟皇帝陛下,禀上圣之资,嗣累朝之业,缵服未久,勤劳已至。
更望考前世盛衰治乱之迹,近代安危存亡之机,凡所选求,力辨邪正。
所喜者未可遽用之,所怒者未可遽弃之,《礼》曰「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者是也。
又人所毁者未必为恶人,所誉者未必为善人,仲尼曰「众恶之,必察焉;
众好之,必察焉」者是也。
孟子尤于进退善恶之至详。
齐宣王问曰:「吾何以识不才而舍之」?
孟子对曰:「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将使卑踰尊,疏踰戚,可不慎欤?
左右皆曰贤,未可也。
大夫皆曰贤,未可也。
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
左右皆曰不可,勿听。
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
夫一国之人皆曰贤,皆曰不可,亦不可不谓之出于众议,而不可不从之也。
孟子尚以谓未可信而进退之,犹复躬自察焉,直俟王亲见其果贤,则用之;
亲见其果不可,则去之。
此所以大防奸人朋比,毁正誉邪,亦所以防偏见者以丹素甘辛而好恶之差也。
盖恐用舍或爽,则所损多也,实惧之至也。
茍如是,而失之者尚恐不免,然亦鲜矣。
陛下君临天下,必不如孟子之辞,尽闻天下所议论,若夫左右之,及在廷诸人之语,则皆可闻之矣。
然固未可遽信而遽行,更在博询而参校之也。
所询者,须询于可询者也,询之必不肯误陛下也。
若询及奸险浮薄不正之人,则向所谓爱憎毁誉偏见者,皆有焉。
有之,则邪正错乱,是非混淆,陛下至英至睿,亦莫得而辨之也。
兹事虽自古圣王亦以为至难。
皋陶曰:「在知人,在安民」。
禹曰:「惟帝其难之」。
帝谓尧也。
仲尼独取,比之如天,尚以知人安民为难,况自尧而后者哉?
由是而语,陛下可不慎之又慎之?
大抵有天下,得人可治而安,不得人则乱而危,至甚则又遂系乎存亡也。
臣前所援据,特一二而已,但且欲證臣狂瞽非臆说焉,其有在方策者,比比皆是,不可殚引,陛下开卷则见之矣,惟望慎之、慎之又慎之也。
臣昨蒙陛下召从僻左之外,起于衰病之中,祇是念其旧人,授以国钧,辞不获免,夙夜惊惶,若非旁假众贤,共成大政,则臣虚薄老朽,立见败事。
夫四海至广,万几至烦,更藉天下之才,以济天下之务,所以不避烦渎之罪,愿陛下持古鉴今,选贤与能者,乃犬马之至诚也。
惟圣情开纳,则非臣之幸,乃宗庙之庆,生灵之福也。
臣死罪死罪。
知县著作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八四、《公是集》卷四五
右,某伏审光被诏函,宠升中秘相君荐士,风烈耸闻。
公朝进贤,声实自称。
方剧欣欢之恳,忽迂巽与之文。
仰服周勤,曷胜铭镂。
伏惟某官,神锋秀达,智局闳深。
政术自将,民誉已试。
宜升尤异之最,以结钦明之知。
辟书始闻,嘉庆爰下。
谅远到之叵测,抑渐褒之有开。
更希保和,庸副驰咏。
韶石 北宋 · 黄庶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一二、《伐檀集》卷下
韶石参错布列,崛起且秀,远近皆可爱,为川陆上下者观游之胜。
旧说帝舜南巡,奏《韶乐》于此,因名焉。
古今往来者莫不踟蹰顾盼,既嘉石之可爱,又恨《韶乐》不可复见,至于叹息者多矣。
且《韶》之所以为《韶》也,抑有以也。
为天下,其治之大要,举八元、八凯,去四凶,敷五教,明五刑而已,卒至于比屋可以封,而垂拱无为。
故《韶》者,乃一时天下至和大治之音尔。
彼兽率舞、凤来仪,使无之,不害为《韶》也。
也,其始不能举八元、八凯,与去四凶,又不能敷五教、明五刑,以为治且安,能使比屋可以封,而垂拱无为也,则其乐也,乌得谓之《韶》哉!
夫举八元、八凯进贤也;
去四凶,退不肖也;
敷五教,纳民于善也;
明五刑,去其恶也。
后世有天下之君,能进贤退不肖,使郡守县令台阁之间、庙堂之上,无不得其人;
能敷五教,使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无不得其和;
能明五刑,使其民悉迁善远罪,蛮夷戎狄无不畏戒;
如是,而天下不至和大治,盖未之有也。
从而播之八音,饰以五声,文以六律,是亦一时之《韶》矣,何必也?
予之官番禺,道出石下,追古今往来者之意为之说云。
请令长贰自举属官劄子元丰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1080年11月21日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元丰类稿》卷三○、《曾文定公集》卷一、《南丰曾先生文粹》卷八、《国朝诸臣奏议》卷七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六、《右编》卷三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以陛下本原《周礼》,参之以有唐《六典》之书,考诸当世之宜,裁以圣虑,更定官制,以幸天下。
臣诚不自揆,欲少助万一。
令无足取者,亦足以致区区爱君之心。
窃观于《书》,其在《尧典》,称尧之德曰:「平章百姓,百姓昭明」。
则平其贤不肖功罪之分,而章之以爵赏,使百官莫不昭明者,此人主之事也;
其在《说命》曰:「惟说式克钦承,旁招俊乂,列于庶位」。
则承人主之志,广引人材,进诸朝廷者,此宰相之事也;
其在《囧命》,「穆王伯囧为周太仆正」,其戒之曰:「慎简乃僚,无以巧言令色,便僻侧媚,其惟吉士」。
则使得自简属僚以共成其任者,此诸司长官之事也。
其上下之体相承如此,所以周天下之务,盖先王之成法也。
陆贽相唐,陈致理之具,以谓百司之长,至于副贰之官与夫两省供奉之职,请委宰臣叙拟以闻。
其馀台省属僚,请委长官选择,指陈材实,终身保任。
其以举授之由,各载除书之内。
得贤则有进考增秩褒升之赏,失实则有夺俸赎金黜免之罚。
非特搜扬下位而已,亦以阅试大官
其所取之士,既责行能,亦计资望,此之大指也。
于经画之材,近世未见其比。
其在相位,所陈先务如此。
质之于古,实应先王之法,施之后世,可以推行,诚古今通义也。
陛下隆至道,开大明,配天地,立人极,循定位,以董正治官,千载以来盛德之事也。
创制之始,新命之官,任之以弥纶众职,所系尤重。
其所更革,著于甲令,或差若毫发,四方受其敝;
或误于须臾,累岁不能救。
则于选用之体,尤不可假非其人。
台省长官仆射尚书、左右丞侍郎御史中丞,皆国之重任,陛下所选择而授。
尚书既领天下之事,郎、员外郎二十四司,用吏几百员,其馀属佐,尚不在数中。
若使本司长贰之官,自郎以下,员有未备,皆举二人以闻,以陛下之明,其于群臣材分,无不周知。
取其所举,择用其一,其馀书之于籍,以为内外之官。
选用之备,庶几为官得人,足以上副陛下作则垂宪非常之大志。
且本朝著例,御史中丞知杂至于省府之长,固得自举其属,而馆阁监司、牧守之官,亦尝屡诏近位,皆得荐用所知,名臣伟人,往往由此而出。
则推而广之,求于故事,实有已试之效。
其所荐之士,采用其一,其馀书之于籍,以备选择。
犹旧阙御史一员,听举二人,其一不中选者,亦以次甄进,则稽诸累朝,亦故事也。
伏惟陛下本周命太仆慎简乃僚之意,采陆贽台省长官举吏恳恳之论,推本朝已试之法,使先王之迹,自陛下追而践之。
如此,则任众之道隆进贤之路广。
疏远之士,怀材者皆得汇征;
要近之臣,奖善者皆得自达。
以陛下之临照,谁敢不应之以公;
以陛下之考核,谁敢不赴之以实。
既得其人,授之以位,然后陛下以公听并观,分别淑慝,以执中主要,信行其赏罚。
如此,则允釐百工,庶绩咸熙,可无为而致尧之「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如是而已。
如臣之说为可采者,其推行之法,陆贽所陈,惟陛下察其疏密,详加损益,取进止。
按:元丰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垂拱殿进呈。
说官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曾子固集》卷七
古者命官各因其材,而致于久也,则必总核而升绌之,所以适于治之要也。
帝王之法皆然,而尤详于舜。
舜之分任九官,其人皆禹、稷、皋陶仁智大人也。
然而即知水土,必以为司空,不以为虞;
知五教,必以为司徒,不以为士师,以有宜也。
三年一考绩,九年一绌陟。
水土不治责司空,蛮夷奸究不禁责士师,以有守也。
其法之大较,鲧一以不胜任而殛死焉,盖明其材,分付责任,久其岁时,严其诛赏也如此。
故百官各尽其能,务治其业而以赴功,则舜无为已。
后世不然,自公卿大夫至于百执事,每一官之阙,则有司诎指计资之先后而升之,不然则择其或有执重、或得人间之誉者而升之。
升之者一涂人之材,而遍历群有司之任,未尝计其能否、优劣、宜不宜也,用人之敝至不精于大臣,况其他耶?
此茍全其私而忘其所以公进贤退不肖之弊也,深戾所谓各因其材也。
而当迁者概以三岁为限断,少者再岁、一岁、甚者不穷月盈时而迁耳,非可以至夫三年、九年、屡考而又绌陟也。
即天下迁举,每岁得失可责吏部乎?
天下钱谷,每岁登耗可责度支乎?
自公卿大夫至于州县吏,莫非居其位而不任其责者也。
万事之众,王者独治而已。
而吏之输钱赎罪,或免于位,或徙或诛者,一切触法耳,非为不胜任也。
是一皆违古,进之不循其材,用之不久其时,侵其职而忘其责,故百官之于万务也,皆怠而忽。
为国或百年,上之事繁且勤,而不足以致治也。
噫!
何久而不思变也?
曰:如之何而可?
曰:求庶于古而变之。
翰林学士礼部侍郎三司使(限一百五十字以上成)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七二、《司马公文集》卷五六
天地之贶施,承祖宗之庆灵,四方无虞,万物咸遂。
而公私之积,尚未丰衍;
岁小不登,民有菜色。
岂朕所以妪煦抚循之未至,将有司奉扬宣布之未称与?
何其设心之勤,而收效之寡也!
以尔具官某性质之美,得于自然,而发挥于文,追琢于学。
多士之秀,无尔为先。
虽禁林清涂,秩宗美仕,居之积久,誉望已优。
而古之进贤,必试以事。
财赋之任,于今为急。
求称其职,佥曰汝能,是用命汝,典兹邦计。
汝其勿以金谷为末而不恤,勿以簿领为烦而不为。
九功所歌,八政所重,登平之业,将汝乎取之。
参知政事王安石乞退不允批答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七三、《司马公文集》卷五六
省表具之。
文学高一时,名誉专四海。
勇于立事,急于进贤
朕心倚之以安平,士论待之以康济
盖居位之尚浅,或改命之未孚,虽群言之正欢,岂同德之有间?
遽求分务,深用骇闻。
居就乃功,期副予望。
所乞宜不允。
进瞻彼南山诗表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七四、《司马公文集》卷四、雍正《山西通志》卷一八四、《司马温公年谱》卷二
臣光言:臣闻天尊地卑,道之常也;
而《乾》下《坤》上,谓之《泰》。
岂非阳不下阴,则无以行其施;
君不交臣,则无以得其心?
是以诗人歌颂其君之德,多称饮食饫燕之丰,钟鼓筦磬之乐,车服旌旂之盛,币帛锡予之多,盖以君臣、兄弟、朋友之际,舍此无以相交也。
虽然,人君不以诚心加之,则此四者虽美无益也。
故《鹿鸣》曰:「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彤弓》曰:「我有嘉宾,中心贶之」。
此言君臣之恩,不由外来也中谢。)
伏见体天法道钦文武圣神孝德皇帝陛下,以十二月二十三日二十七日再幸天章阁,悉召宰辅侍从之臣,遍观瑞物及先帝御书、御集。
又幸宝文阁,亲为飞白书,并御墨纸笔,以赐群臣。
又赋诗,命群臣属和。
又幸群玉殿,置酒作乐,比暮而罢。
其酒醪殽蓛罗花金器多出禁中。
二十七日,仍面谕群臣以:「前日之燕,办于造次,未尽朕心,故欲重与卿等为乐。
今天下方无事,毋惜尽醉,以称朕意」。
是日,凡为燕之具又加厚于前,其所以劳徕存抚群臣,莫非出于陛下之志者。
是以群臣膏沐宠光,被服德音,熏蒸条鬯,浃于肌肤,沦于骨髓,固不待饮食而先醉饱矣。
退而咏歌圣德,流布四方,闻者无不咨嗟叹息,以为陛下之于群臣可为无负,而群臣实负陛下多矣。
茍有可以死于其职,补益万分,莫敢爱也中谢。)
窃以群臣前后受陛下爵位廪禄、飨燕赐予,固已多矣,未有如今日之欢欣感激,深厚切至,上下如一者。
其故何哉?
此非外物丰衍所能致也,正由陛下加之诚心而已矣。
陛下方将推广此心,以被天下。
至于朝廷之政,进贤退不肖,赏善罚恶,无不尽诚以求之。
臣见四海之内,如殿堂之上,无不沈酣于茂恩,餍饫于盛德矣。
不胜鼓舞抃蹈之至,谨成《瞻彼南山诗》七章,随表上进。
文采鄙野,不自揣度,羞污盛时。
伏惟陛下察其狂简而裁其罪罚焉。
优老劄子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八○、《司马公文集》卷二一、《宋史》卷三一八《张昪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五
臣闻古之圣王尊礼黄发,属任以政者,盖以其更历天下之事,练习为治之体故也。
鬻熊年九十见文王文王曰:「老矣」。
鬻熊曰:「君若使臣捕虎逐麋,臣已老矣。
使臣坐而策国事,臣年尚少也」。
近岁以来,大臣高年者,皆不敢自安其位。
言事者又欲以击搏大臣为名,从而攻之。
此岂为臣尽忠至公之道哉!
凡言事者,当为国家进贤退不肖。
使其人无可取,虽少壮何为?
果有益于时,虽老何伤也?
臣窃见枢密使张昪屡以老疾辞位,臣平生与迹不相接,无丝毫恩分。
然窃闻其为人,忠谨清直,不可干以私。
臣不敢上避圣主之疑,下畏世俗之谤,隐忠不言,以利其身。
伏望陛下深念宥密之地,不可任非其人,先以圣意揣度,若未能得贤于者,则使且居其位,于事亦未有旷废也。
必不可留,则愿陛下慎选德望材器为众所服,知王体、晓兵略者以代之。
不可以不择其人之可否,使循资累叙而为之也。
取进止。
二先劄子治平元年五月十八日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八六、《司马公文集》卷二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一○、《皇朝文鉴》卷四九、《太平治迹统类》卷一一、《璧水群英待问会元》卷二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经济类编》卷九○、《右编》卷一一、《古文渊鉴》卷四四
臣伏睹皇太后手书,已罢听政。
陛下钦承慈旨,独断万机。
臣闻《易》曰:「君子以作事谋始」。
又曰:「正其始,万事理。
差之毫釐,缪以千里」。
陛下虽践祚期年,于国家大政犹多所谦抑。
虽时有处分,皆常式小事,非天下所以望于陛下者也。
向时外间议者,皆曰陛下圣体未安,倦于听览。
及知圣体已安,又曰陛下上畏皇太后之严,欲尽人子之礼,避专命之嫌,韬蕴聪明,未敢施设。
皇太后举国家大柄,尽付之陛下,则议者无复可言,唯拭目倾耳,以瞻望圣政而已矣。
陛下当此之际,治身治国,举措云为,不可不慎。
杨朱衢涂而泣,谓其可以左,可以右,所差甚微,所失甚大也。
人主即政之初,亦荣辱安危之衢涂也。
故臣愿陛下留圣心焉。
臣闻治身莫先于孝,治国莫先于公。
孔子曰:「孝,德之本也」。
又曰:「不爱其亲而爱它人者,谓之悖德;
不恭其亲而恭它人者,谓之悖礼」。
未有根绝而叶茂、源涸而流长者也。
仁宗皇帝以四海大业授之陛下,其恩德之大,天地不足以为比。
今登遐之后,骨肉至亲独有皇太后公主数人。
陛下所当日夜尽心竭力,供承抚养,以副仁宗皇帝之意。
向者皇太后听政之时,左右侍卫之人不敢不恪,求须之物无敢不备。
既委去政柄,臣窃虑有无识小人随势倾移,侍奉懈慢,供给有阙,则天下之责,皆归陛下。
此不可不留意,朝夕省察者也。
又若有不逞之人,于两宫之间刺探动静,拾掇语言,外如效忠,内实求媚,以相构间者,臣愿陛下迎拒其辞,执付有司,加之显戮。
诛一人则群邪自退,纳一言则百谗俱进。
此乃祸乱之机,不可不深察也。
臣闻国事听于君,家事听于亲。
臣愚以为陛下在外朝之时,刑赏黜陟之政,当自以圣心决之。
至禁庭之内,取舍赐予,事无大小,不若皆禀于皇太后而后行,陛下与中宫勿有所专。
如此,则内外之体正,尊卑之序明,慈母欢欣于上,臣民颂咏于下矣。
不然,皇太后归政之后,若侍卫之人稍有怠惰,求须之物小失供拟,加以谗邪妄兴离间,万一有丝毫阙失流闻于外,或皇太后忧思不乐,内生疾疢,则陛下何以胜此名于天下哉!
虽百善不能掩矣。
臣故曰治身莫先于孝也。
《洪范》于好恶偏党之际,六反言之,重之至也。
周任曰:「为政者,不赏私劳,不罚私怨」。
大学》曰:「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必先正其心。
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
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
陛下奋发宫邸,入纂皇极,爰自潜跃,至于天飞。
旧恩宿怨,岂能尽无?
然今日即政之初,皆不可置于圣虑,以害至正也。
凡人君之要道,在于进贤退不肖,赏善罚恶而已。
爵禄者,天下之爵禄,非以厚人君之所喜也。
刑罚者,天下之刑罚,非以快人君之所怒也。
是故古者爵人于朝,与士共之,刑人于市,与众弃之,明不敢以己之私心盖天下之公议也。
今以四海之广,百官之众,有贤有愚,有善有恶,比肩接迹,杂遝并进。
臣愿陛下少留聪明,详择其间,茍有才德高茂、合于人望者,进之,虽宿昔怨雠,勿弃也;
有器识庸下、无补于时者,退之,虽亲昵姻娅,勿取也;
有励行立功、为世所推者,赏之,虽意之所憎,勿废也;
有怀奸犯禁、为众所疾者,罚之,虽意之所爱,勿赦也。
如此,则野无遗贤,朝无旷官,为善者劝,为恶者惧,上下悦服,朝廷大治,百姓蒙福,社稷永安。
不然,陛下若专居深宫,自暇自逸,威福之柄尽委大臣,取过目前,不为远虑,贤愚不分,善恶共贯;
不则所进者皆平生所亲爱,所退者皆平生所不快,所赏者皆谄谀而无功,所罚者皆忠谅而无罪。
如此则中外解体,纪纲隳紊,群生失所,天下可忧矣。
臣故曰治国莫先于公也。
此二先者,荣辱之大本,安危之至要。
臣愿陛下审思而力行之。
《诗》云:「亹亹文王,令闻不已」。
陛下诚能行此二者,则盛德美誉滂沛洋溢,近者传诵,远者褒叹,不过旬月之间,遍于天下,达于四夷。
后日之政,如顺风吹毛,乘高决水,可以不劳而成功矣。
取进止。
乞令监司州县各举按所部官吏白劄子元祐元年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八、《司马公文集》卷五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八、《司马温公年谱》卷八
检会监司知州通判于本部官吏内有罪恶显著而有失觉察者,并连累责降。
虽有旧条,然未尝一一行遣。
又虑一路、一州官吏众多,上位觉察不尽,又未指定合觉察事件,致宽者则一切不问,急者则滥及无辜。
又凡为监司、州县长吏,当进贤退不肖,不可但令觉察有罪,不令举荐贤才。
今欲立举荐四条:一曰仁惠(谓安民利物,众所畏爱,非疲软不立,曲取人情者。),二曰公直(谓心无适莫,事不吐茹,非内私外公,实佞诈直者。),三曰明敏(谓深察情理,应几办事,非饰诈掠美,利口矜功者。),四曰廉谨(谓安贫守分,动遵法度,非诈清钓名,偷安避事者。)
按察四条:一曰苛酷(谓用刑繁苛,残虐踰法者。),二曰狡佞(谓倾险巧诈,危人自安者。),三曰昏懦(谓不晓物情,依阿无守者。),四曰贪纵(谓饕餮无厌,任情不法者。)
监司、州县于所部之内,皆得以此八条举按官吏。
其举荐者,于本部官吏之内,有仁惠、公直、明敏、廉谨者,可举则举,无有定数。
县举之州,州置簿记姓名
州举之监司监司置簿记姓名
监司举之朝廷,中书置簿记姓名
各随所举行能任使以试之,果有实效,则渐加旌异。
其按察者,监司专按察知州军、通判路分都监以上;
知州军、通判专按察在州官吏及诸知县
知县专按察簿、尉及县界内官吏
若有苛酷、狡佞、昏懦、贪纵者,县体量申州,州体量申监司监司体量申奏,续更体量的确事迹,纠发施行。
若有失察觉,别致因事彰露,其监司知州军,知州通判通判各降一资,知县降监当。
其馀所部官吏,监司知州军、通判,皆得按察,但不坐失觉察之罪。
即挟情按察不以公者,候勘鞫见实,自依常法。
知县惟得具事迹申州,不得擅勘命官。
状元第二第三先辈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九、《司马公文集》卷五八、《宋历科状元录》卷四
伏蒙某官不以光之愚庸散贱,亲枉车骑,辱临其门,前之以启,以将盛意。
恐悚愧懅,于兹未息。
窃以取士之详,进贤之速,视古以来,宜无若今者。
今天下之士举于其州,用不能而退者,十常七八。
然后升之礼部礼部又如之,然后升之天子之庭。
天子临轩亲覆之,又有退者,然后解其布衣而禄之。
如此可不谓之取士之详欤?
然其以魁杰秀异在殊级者,有视朝廷美官,若寓物褚中,不十年毕取之,大抵皆至公卿,如此可不谓之进贤之速欤?
取如是详,而能独为群士之先,则其才可知己;
进如是速,而能不自隆贵,以礼于愚庸散贱之人,则其德可知已。
才与德二者,议士之所先也,而皆有以过绝于人。
光是用不敢私贺于左右,而贺于朝廷、贺于众庶,知其将得贤公卿,而有所瞻赖也。
福昌张尉耒书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二、《司马公文集》卷六二、《宜阳县志》卷一四
五月五日,陕人司马光谨复书福昌少府秘校足下。
行能固不足以高于庸人,而又退处冗散。
属者,车骑过洛,乃蒙不辱而访临之,其荣已多。
今又承赐书,兼示以新文七篇,岂有人尝以不肖欺听闻邪?
何足下所与之过也?
始惧中愧,终于感藏以自慰,知幸知幸。
以居世百事无一长,于文尤所不闲。
然窃见屈平始为《骚》,自贾谊以来,东方朔严忌王子渊刘子政之徒踵而为之,皆蹈袭模仿,若重景叠响,讫无挺特自立于其外者。
柳子厚耻其然,乃变古体、造新意,依事以叙怀,假物以寓兴,高扬横骛,不可羁束。
若《咸》、《韶》、《骚》、《武》之不同音,而为闳美条鬯,其实钧也。
自是寂寥无闻。
今于足下复见之,茍非英才间出,能如此乎?
钦服慕重,非言可迨。
然彼皆失时不得志者之所为,今明圣在上,求贤如不及。
足下齿发方壮,才气茂美,官虽未达,高远有渐。
异日方将冠进贤,佩水苍,出入紫闼,吁谟黄閤,致人主于唐虞之隆,纳烝民于三代之厚。
如斯文者,以愚陋,窃谓不可遽为也。
不宣。
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