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
诗文库
张相公第十九书正月三十日1137年1月30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一、《梁溪集》卷一二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伏蒙钧慈以今日进守之计下询,顾惟迂疏,岂足与此?
窃谓进守一道也,能守然后能进,正犹弈棋,自固然后能胜敌。
今车驾将幸建康,楚、泗皆已修坚城,其策得矣。
庐、寿、襄、邓恐亦须如此措置。
更宜深考古迹,如濡须坞、牛渚圻之类,筑垒屯兵,以备不虞,使犬羊不能侵突,貔虎有以养威,见可而进,今日之至计也。
奏御劄子辄录副本拜呈,敢望钧察。
冒昧,惶恐之至。
虔贼谢小鬼等结集凶徒数千人侵犯吉州,破永丰吉水两县,溃散官军,驱执将佐,残害甚众。
本司遣两项军马前去讨杀,并督将兵会合掩击,幸获胜捷,已催督进兵,追袭穷捕。
第恐兵力单弱,未能尽其根株。
如蒙朝廷济师,乘此间暇之时扫荡巢穴,使旧习稍革,良民得以安业,亦是一事。
更望钧慈详酌,一路幸甚幸甚。
某惶恐。
适得吉州李守书,具道盗贼曲折,辄录拜呈,伏乞钧照。
某承乏豫章踰年,仰托大芘,幸免旷败,岂胜感激。
安抚司洪州诸事粗已就绪。
修城一事,不欲劳民,随宜措置,以徐图之,楼橹器具悉皆新创,异时成就,实为永利,伏幸钧察。
某近具奏,以衰病难当繁剧,乞罢帅守,改除宫祠,未蒙俞允。
伏见邸报,司谏陈公辅援靖康伏阙事求去,区区愚分尤不自安,再申前请,敢望钧慈矜怜,早赐陶铸,保全晚节,实有望于相公
切冀垂念,惶恐无地。
张子公舍人七月二十七日1137年7月27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三、《梁溪集》卷一二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某启子公中书舍人台座:人还,奉书贶,窃审履兹秋暑,台候多福为慰。
区区同骨肉幸安,但入秋以来殊阙雨泽,螟蟘渐生,岁事殊可虑也。
遍祷群祀,及迎请西山罗汉奉祀于州廨中,雷雨立至,第所及不广,阖境殊未沾足,真所谓表意而已。
江东湖南亦苦旱,信有时数,所可惜者去岁大稔,无本以广籴耳。
误恩迁秩,力辞不获,两被诏旨,不得再有陈请,迫于威命,黾勉祗受,不胜惭悚。
自春夏间所苦疮疡久不痊愈,近因中湿,得筋挛之疾,行步蹇缓,拜跪艰难,加以痰眩,动多遗忘。
忧患之馀,血气凋耗,自应如此。
但多在假故,深虑妨废职事,有误一路之寄,投闲之请,所不敢已。
辄具劄子干告诸公,因见幸为具道其详,使知非是托疾,曲从所恳为望。
抚、吉、筠、袁间盗贼悉已招捕了当,虔寇见亦宁静,付之张守宪司,假以岁月,不难平也。
沿江未有警急之报,乘此丐罢,实非有所规避,千万留意。
秦相书中恳之尤力,必相照亮,实有赖其致助也。
衰病老懒,迂疏拙直,皆非今日可用之才,而又群小造谤不已,无罪无辜,谗口嗷嗷,必欲中伤,岂可不自退藏,犹与之较是非曲直哉!
且如来书所谕数事,皆是以无为有,唱为剥肤之说,而听之者又不覈实,遂据以为然,此何理哉!
本州去岁实催到苗米一十三万八千馀硕,皆系上供及朝廷支用所得,以赡养官兵者耗剩之数而已。
正耗每硕三㪷(内五胜系转运司拨充明会。)耗得二㪷五胜,为米三万五千馀硕;
省耗每硕二胜,为米三千馀硕,占米加一折,纳得每硕一㪷,为米八千馀硕,此皆遵奉朝廷,非创例也。
盘量出剩六千馀硕,通计前项凡五万二千馀硕,而州仓月支官兵粮米并诸县支遣,以岁计之,凡八万六千馀硕。
除所得耗剩米外,两次蒙朝廷拨到共二万硕,犹侵支上供米二千馀硕,见具奏乞销破。
今以奏检录呈。
以此观之,所传加耗以歛民,一硕至纳及二硕六七㪷,其可信乎?
本州夏税和买绢,去岁粗恶,朝廷督责甚峻,且退回数千疋,责以陪纳。
盖缘揽纳人与受纳公吏通同作弊。
今岁不免约束措置,立定价值,犹减他州十分之三(他州十千有馀,本州十贯二百。)
今录朝旨指挥并退回绢数,立定价例文字去看。
以此观之,所传拣择太过,至民间倍有所费,其可信乎?
本司官属,自干办公事以上与签厅事,每日相见呈覆,事可从者无不从之。
准备差遣止是差出干当,委以事务,遇有职事则禀覆,待之之礼,自有等降,胡可均也。
若谓简于应接,致下情不通,则不如此。
上官世美当兵火之后,宰武宁招抚民户归业,茶租及额,皆应令式,诸司相率荐之,此亦常事,若有隐匿,非因讼诉,何由知之?
此但荐其职事修举,非荐其行实也。
若果暴露,自有法存,岂可逆料而臆度哉。
凡此数事,皆有司存,老兄虽疏谬,颇亦谙练世故,何至懵然全不晓此!
为此说者,虽不吾告,吾其知之矣,是必近罢去准备差遣魏申、宋彦振也。
二人者皆小人,有所挟以利口为进身之资者。
此每疏而远之,犹惧其浼我,胡承公为其所欺,颇昵信之,敢肆枭鸣,真小人之无忌惮也。
不然,则过客之不满意者。
吾老矣,岂能事厨传供馈以买一时之誉哉?
大抵询事须于士人君子长者,用小人之言而疑君子,其可乎?
李倅贤者,此间每事委之。
如此缪政,致烦台念,何不以书询之?
前遣罗、韩两干官至行朝,皆士人,相见既款,而略不及此,何也?
大抵今日士风浇薄,不知大体,而惟小廉曲谨之为务。
如帅一路,当今日兵革扰攘之际,修城池,缮器甲,整军伍,理财赋,皆是合做底事,稍加意为朝廷立家计,以备不虞,则傍缘为谤纷纷。
惟端坐不事事,茍爵禄以度岁月者,则绝口不道,往往反称誉之以为镇静
此俗不革,欲任贤使能以成中兴难矣!
辄有数事申陈朝廷,皆目前利害,并录副本去,因见诸公,试为道及。
虽去意已浩然,犹未能忘怀,庶有补于万分之一也。
凤阁已几年矣,虽阴德在人者必多,然见于行事殊未有闻,何也?
方今僣叛凭陵,国势迫蹙,时事抢攘,民多凋弊。
居献酌论思之地,岂可效承平时养资望、恋宠禄而嘿嘿哉!
如前奏所陈,以虚数督财赋,以关子责和籴等事,不知曾经凤阁鸾台否?
此等事放过,孰不可过?
毛举细故以塞责,非所望也。
有自行朝来者,询问之,但云善事贵人,不知其他。
何以得此声于梁、楚间也?
自十馀年来,见相识故旧间有忍穷饿自守者,意谓风雨不渝,金石不变,真若可信;
一旦得小官职滋味,遽失所守,便不复知有亲故者多矣。
富贵易得,名节难立,勉自标建,勿效俗子之趋操也。
宫祠之请,继此当再具奏;
又不得请,即挂冠矣。
山林深处,求一席地,息念灰心,以究无生之学,此外无足言者。
千万努力,为器业自爱。
张龙图第三书1137年7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三、《梁溪集》卷一二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某拜启柔直知府龙图使座:近两奉状,想相继呈浼。
秋暑甚炽,伏惟台候多福。
误恩迁秩,力具辞免,两被诏不许再有陈请,祗受不胜皇惧。
自收庐陵信后,并不奉教诲,传闻以十六日到郡视事,不知然否?
再拨去万缗,必已到。
所恳差船并船匠、修城兵卒,皆未有到者,岂贵人多忘,及赣上风土能移人邪?
聊发一笑。
运司金字牌降下省劄,虔州租税及月桩钱悉皆减免,可谓宽恩。
自此措置有绪,盗贼、积弊不难除也。
攘夺之区,化为乐土,真可指日而俟。
或尚有合申陈事件,幸不惜垂谕。
李贵一军屡乞歇泊,已行下令回吉州就老小矣。
兴国且令将兵屯驻为佳。
南安军报,古政贼马已杀败出境。
步谅一军差遣好否?
德化既孚,群盗慑服,自不须此兵,非晚却欲令暂来本司。
渠屡有状,欲一赴本司公参也。
高安为群盗所害,尽获首领八人就戮。
李安靖者亦已生擒。
政如捕逐鸟兽,四面围掩,终一目之所加。
捕获安靖,乃是步谅下将士,前日不可分兵之说,却似未是也。
萍乡贼石铁牌等六头项悉已招降,押送督府矣。
抚、吉、筠、袁间盗贼有名字者,幸已招捕了当,独赣上数火,须烦拊摩。
苗薅而发栉之,去宿弊而绝后患,伫闻报政也。
某足疾至今未瘳,行步蹇缓,拜跪艰难,适此亢阳,日事祈祷,殊不能堪。
乘此盗贼稍息、边报无警之际,已再上章丐闲养疾,期于得请也。
承谕欲迎庭闱以就养,且少缓,以候来春为佳。
末缘会晤,但有驰仰,千万以时自厚,前对光宠。
谨启,不宣。
同州修城 宋 · 唐重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六
宋兴百六十七年,海内乂安,四夷宾服,晏然无一尘之警。
盖祖宗纲纪法度维持国势,而深仁厚泽固结人心,率用贤有德者,以重朝廷、卫社稷,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
其所恃以为固者,岂金城汤池之险哉!
比年以来,权臣窃位,阉人与政,阴植党与,公肆其奸,变乱典常,尽去其籍,而国之所恃者靡然矣。
今皇帝嗣君之初,堪家多难,霄旰图治,凡蠹国害民之事皆除之。
唯先王旧典时式,至诚恻怛之意形于诏旨,天下归仁焉。
国势复壮矣,人心载宁矣,天下之治可坐致矣,恃德而不恃险故也。
险不可恃也,不可不设也,守臣以慎固封守为职,可不谨乎?
冯翊汉三辅,寔陕右之襟喉,而颓垣破址,稚子可凭而游,非所以重千里之寄也。
某承乏试守,既至,则省催科以宽民力,计户口以畴役事,刻日鸠工,民驩而趋。
城周围九里三十步,卑者增之,薄者倍之,穴漏拆裂者尽刬而筑之。
其高率四丈,下阔六丈,而上三之一;
壕深三丈有奇,而广袤倍之;
创楼橹一千四百间。
凡役六旬既事。
糇粮之资,板筑之具,木石之须,皆给于县,而歛不及民。
城成,观者如堵,居者可以奠枕,而为守者可以坐啸矣。
乃会僚属而周览焉,且告之曰:「此三秦之塞地也。
践华为城,因河为池。
据百二之势而不能保再传之业,此秦失之强也,信乎形势之不如德也。
今皇帝观德于祖宗,以追、文、武之治,且鉴秦之所以失,方将训迪百官。
上自朝廷,下至郡县,内外小大之臣□眉一心,以承德意,毋以私见臆说以乱旧章,毋丰己剥下以壅上泽,毋分朋植党以废臣节,相与翊戴扶持而巩太平,庶几所恃以为固者在德而不在险也,其贤于长城远矣」。
郡从事曰:「太守之言,士大夫之良规也,宗庙社稷之大计也,天下之公愿也,而非邦人所敢私也,曷书以告来者」?
于是摭实而记之云。
同官皆和复次韵 其三 宋 · 曾几
五言绝句 押词韵第四部
孔父昔所游,父老不能语。
文章翠珉上,如此树高古(自注:《台州修城记》,舅(原作儿,据武英殿本改)之文也。)
又论淮西科率劄子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八四、《毗陵集》卷五
臣近睹舒州太湖县税户程继亨等经御史台呈诉,称本县追唤劝谕,出备人夫、钱粮、材植、砖瓦等赴州筑城。
今来舒州城基东北两壁尽临溪河沙堧之地,逐年山水泛涨,冲荡不常,虽有古迹,半在沟浸之处,难以回互。
设或成就,即基址不坚,至春夏间山水复汎,随即颓毁,所费浩大,实为搔扰。
具到画一事件,内太湖一县总计费钱四十八万八千馀贯
本县自第一等至第四等人户家业止有四十九万五千馀贯,今竭尽本县人户累世所积活业,仅能当上项所科之数,委是破荡百姓家产。
及自靖康元年以来,为军兴之时,官司节次于人户名下备贷钱银粮斛,应副本县弓手、民兵、战马,及诸处勤王兵马经过,又经贼盗烧劫,人户失业甚多。
今来筑城所费,以民间实直约用钱三百五十万七千馀贯,虽蒙朝廷给降度牒一百道计二万文,尚不及百分之一,其馀月尽出民间。
不惟人户困乏,又盗贼未息,商旅阻隔,亦无人承买,缓急官司催督,枉遭刑责等事。
臣访问舒州自军兴以来,累经科率,及盗贼经过,人户至今未敢归业,而修城之费数倍他州,竭民之产,未必可成。
又闻提刑司节次催督,未见毫发之利,而害已不赀,设使竭民力以成之,未必有能守之人、可守之粮也。
今据人户所陈,欲望睿慈委官体究诣实,或稍候人归业,检计实费,渐次修整,庶免搔扰离散之患。
取进止。
又论军期科率劄子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八四、《毗陵集》卷五
臣伏见州县军兴以来,用度不继,或缘修城,或缘犒赏,劝委人户各出钱米,迫以军期,恐以军法,莫敢稽缓,民力重困。
虽朝廷禁约,三令五申,然一时之急,冒法趣办,或不能免,故法令或有时而不行。
加以州县贪吏诛求无艺,费出无节,以所裒率谓不系省司钱物,收支不明,私自润入,监司无由按察情弊。
欲乞圣慈申严旧法,如有缓急收到军期钱米,并仰本州收附赤历,分明支遣,知通书押结转,监司所至取索,点检驱磨。
庶几不至重敛困民,以称陛下惠绥元元之意。
取进止。
请不筑福州城绍兴二年十一月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八九、《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六○、《宋史》卷七五《张守传》
被旨令本州创修城池。
按图记,福州城筑于太康三年,伪闽增广至六千三百馀步,国初削平,今为民田已久。
闽土砂砾,用石砌甃,约费钱七十万缗,米六万斛。
今公私困弊,请俟他年。
丙辰笔录 绍兴六年丙辰岁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三、《忠正德文集》卷八
八月某日,下诏巡幸沿江。
先是,诸路探报金与贼合谋,今秋复有南侵之意,且以调发大兵屯驻淮上。
上欲前期顺动,免缓急仓卒之患。
议以秦桧孟庾留守,寻除万寿观使、充留守提举醴泉观、同留守
知临安府梁汝嘉充巡幸随军都转运使
百司并留临安,常程行遣听留司与决,所不可决者申行在所
先差兵部尚书刘大中翰林学士朱震翰林侍读学士范冲工部侍郎赵霈中书舍人陈与义董弅权户部侍郎王俣起居郎张焘侍御史周秘左司谏陈公辅右司谏王缙左司郎中耿自求右司员外郎徐林检详王迪太常少卿林季仲吏部员外郎黄次山郑士彦户部员外郎周聿比部员外郎薛徽言太常博士黄积厚扈从,祠部郎官熊彦诗司勋郎官王良存秘书省正字朱敦儒督府属官从行。
解潜马军司权殿前司公事刘锜权提举宿卫亲兵,同总护卫之职。
行营中护右军统制巨师古以所部充前军,赵密中军马军司兵马原本阙名充后军。
侍御史周秘御舟前弹压,监察御史赵涣御舟后弹压。
九月初一日,车驾发临安
是日,先诣上天竺烧香,为二圣祈福,执政从官扈从,建国乘马行于辇后。
回幸下天竺进膳,宰执赐素食。
驾至灵隐北山,云起雷震,微雨作,少顷即止。
薄晚还城,登舟,泊城外北郭税亭下。
迫暮,雷电大作。
是日驾过中竺,有卒执黄旗道左,即岳侯却敌虢州、寄治卢氏县捷奏也。
至上竺,黄旗进入。
岳遣将王贵、郝政、董先引兵破之,获粮十五万斛。
初二日,发北郭亭,晚泊临平镇
奏事舟中,方论奏岳飞之捷,上顾谓右揆浚曰:「岳捷固可喜,但淮上诸将各据要害,虽为必守之计,然兵家不虑胜,唯虑败耳,万一小有蹉跌,不知后段如何」。
复顾某曰:「卿等更熟虑」。
某等奉命而退。
是日微雨终日,夜大风,雨止,北风,舟行稍缓。
初三日,发临平,晚过长安闸,德远仲古见访,小饮。
阅王存、吴进人马,存、沂中将部兵二千还临安,听留司使唤。
勇于战,常对御骑射,上称善,曰「一好汉」。
闻知,刺「好汉吴进」四字作褶心,每阅兵即披之示众。
夜泊崇德县令涣之对舟中。
上巡幸所过,必延见守令,省风俗,问民疾苦也。
初四日发崇德,晚泊皂林,风稍止。
两浙漕臣张澄劄子,以御舟比旧稍高,所过桥梁多碍,时暂拆去,利害甚小。
平江府水门,亦当少拆驻跸,城闉所系,恐不应轻毁。
其劄子进入,得旨,水门外进辇入城,更不拆门。
初五日,发皂林店,晚泊秀州
奏事河亭,因及岳飞两捷俘获之物,上曰:「兵家不无缘饰,此不足道。
卿等因通书幕属,叩问子细。
非为核实,有吝赏典,但欲知事宜形势、措画之方耳」。
奏曰:「之措置甚大,今既至伊、洛间,如河阳太行一带山寨,必有通耗者。
自梁青之来,常有往来之人,其意甚坚确。
青,怀、卫间人,尝聚众依太行,数出扰磁、相间。
金人颇患之,今年春并兵力攻。
青以精骑数百突出渡河,由襄汉来归岳侯,两河人呼为梁小哥」。
某奏曰:「河东山寨如韦诠忠辈,今虽屈力就招,然未尝下山,队伍器甲如旧,据险自保,耕种自如,唯不出兵耳。
金人亦无如之何,但羁縻之而已。
一旦王师渡河,此曹必为我用」。
上曰:「斯民不忘祖宗恩德如此,吾料之,非金人所能有」。
某等同奏曰:「愿陛下进德修业,孜孜经营,此念常如今日,臣等愿竭驽钝,裨佐万一」。
进呈周秘奏状,以解潜刘锜各引无旗号舟船入禁围,且妄申朝廷,去御舟五十里远。
得旨,各罚铜八斤。
德远仲古过舟中小饮。
得洙辈书报,初四日已发舟出门,将往德清也。
初六日,发秀州,天色晴和。
晚泊平望
进呈漕司崇德涣之罪状。
先是,言者论其排办奉迎车驾,事多骚扰,下有司体访,虽不如言者之甚,亦不为无罪。
得旨,先降一官,令漕司取勘。
上曰:「涣之昨日奏对,问以民间疾苦,曰无;
问以户口登耗、租赋多寡,亦不能对。
方今多事,民间岂无疾苦可言?
涣之乃云朝廷仁政宽恤,民颇安业,此谄谀之言也。
为令若此,将安用之」?
夜得洙辈书。
初七日,登平望
是日,岳飞捷奏至,遣偏将收复商州,且乞催已差知商州邵隆速来之任。
隆,解之安邑人,敌犯河、解,隆与其兄纠率乡民屡与敌战,兄为敌获,大骂而死。
隆收残众,转战入蜀,隶吴玠麾下,数立功。
且遣人赴阙陈奏:「商州要害之地,不可不力取,得商则可以经营关中」。
寻命知商州,俾与金守郭浩经营收复。
今则岳飞先得之矣。
,成之子。
成,关西之名将也。
顷岁夏人犯平夏城,泾原章楶命成守之,被围半月馀,攻之甚力,卒不能破。
初,急报至,哲庙颇以为忧,而每奏平夏决保无虞,乞少宽圣虑。
敌退,遂召还。
哲宗问以城守方略曰:「初无他术,但如郭成辈皆一路精选,俾守一城,知其可保也」。
,浙人,起诸生,及作帅,颇有可称,种师道、师中皆出其幕府
又尝荐师道于哲宗云:「师道拙讷,如不能言,及与之从容论议,动中机会,他日必为朝廷名将帅」。
靖康初师道枢府渊圣尝问曰:「在小官时颇有见知者否」?
师道荐章进入,渊圣知人,以其二孙茂、荩并为寺监丞
晚泊吴江县张俊遣其属史愿韩世忠遣其属张称来禀议。
愿言盱眙寨,工料甚大,今始及半月,役战士二万,时亲负土以率将士。
且乞应副楼橹,并发江东西壮城兵以助役也。
初八日,发吴江,午至平江府,换小舟入门,从梁汝嘉所请也。
姑苏馆,进辇入行宫驻跸,以府治为行宫。
提刑司为三省、密院,以签判厅左相府第,以提举茶司右相府第,以检法厅为签书府第。
晚得湖北提刑赵伯牛破雷德通寨捷报。
德通,德进之弟。
德进据险,久为湖北之患。
自杨么之败,其势稍弱,遂为部将所杀,以其众归德通,犹自保一寨,不肯就招。
至是始破,知鼎州张觷伯牛同谋也。
初九日后殿奏事,上曰:「数日泊舟之后,卿等或不奏事,即与诸将理会军器,想不如法,但为美观,全不适用。
可进甲叶数百副,当为指教穿联,并其旗号等悉为整顿,别作一队。
卿等试观,或可用,即以此行之诸军也」。
及言韩世忠入觐犒设激赏之物,宜依例备之,恐不久留。
某进曰:「世忠来日恐到,当便入对。
世忠必有所请,如钱粮军马之类。
陛下但谕令与臣等商量,惟是措置防托,恐世忠向臣等不欲尽言。
如陛下曲折询访,必自有说。
臣窃谓世忠既城楚与高邮,地利甚便。
张俊又屯盱眙,控制天长、扬州一带,敌决不敢犯,则世忠一军包裹在内,最为安稳。
但自濠以西,并刘光世地分,光世孤军,万一重兵侵犯,韩、张两人能为出师牵制否?
不然,徒为自守之计,朝廷何赖」?
上以为然。
是日诸处探报皆云,刘麟自往河北乞兵回,比又遣官再往矣。
初十日,诣天宁寺,开启行香。
得收复顺州捷奏。
顺州,昔之伊阳县也。
县有弓手翟兴,勇于捕寇。
弟进尤为骁锐,邑人号为小翟,以获寇补官,后任熙河将。
会熙帅刘法出兵总安城,深入敌境,为人所误,置寨不得地。
敌自四山下逼。
日且暮,举军溃乱,失所在。
诸将逃死不暇,而进独策马大呼,冲犯敌围,来往再三,求不获,时法已堕崖死矣。
进由是知名。
靖康初,金人犯伊、洛,进时为京西将。
河南尹王襄远遁,进以兵保伊阳自固,洛之士民避难者多依之。
进死,兄兴代之。
兄弟相继累岁,一方寇盗为之屏息,固护陵寝,为有功焉。
刘豫僭逆,数遣兵攻之。
介处一隅,与朝廷隔绝寡援,粮乏,退保太和镇
死,其子琮代之,数遣人间道告于朝廷,兵粮为助,而地远不能及也。
琮势益弱,遂以馀众归襄阳李横
由是伊阳、太和一带险要尽弃之敌境矣。
岳飞襄阳,遣将王贵直捣卢氏,据之。
乃分兵西取商州,东由栾川县、西碧潭、太和镇以取伊阳也。
伊阳去洛才百馀里。
是日韩世忠入门,晚赴内殿入见。
十一日,进呈江西安抚大使李纲奏,以车驾时巡,乞扈从。
降诏不允。
奏事已,上曰:「世忠之来,当有锡赉」。
上起离御座,引宰执就观所赐之物,凡十合,如绣珍珠蹙领绣战袍、马价珠头巾、镮玉腰绦、回纹刀,皆奇物,并纻丝樗蒲衣著数十匹,金酒器四百馀两,名马鞍鞯等。
某等进曰:「陛下待遇诸将如此之厚,圣意岂徒然哉」!
上曰:「禁中所有物别无用处,止备激赏将士耳」。
晚,世忠到堂谢赐物,微有酒色,云上以所赐金器酌之十馀杯,不敢辞也。
并其随行背嵬使臣等皆被酒,上各赐束带,并十两金杯一只,因赐之酒。
世忠之侄秉义郎彦仰面授閤门祗候,以其新自鄜延远归也。
世忠叙谢再三,徐曰:「世忠寒贱人也,合受冻饿。
今乃蒙被厚恩如此,自顾此身未知死所也」。
十二日后殿常朝。
自上即位以来,止御后殿,更不行前殿之礼,以二圣未还,意有所避也。
留身奏:「世忠之来,计当奏陈边事方略」。
上曰:「世忠无他语,但云欲与宰执议定,乞与宰执同对。
卿与更子细诘问如何也」。
某曰:「世忠之意不欲张俊筑城,便欲令向前勾引金人近前,我得地利,合军一击,便见得失。
今日得城,明日得县,无益也。
窃恐劳役之久,别有事生耳。
臣之愚见,若初议遣等渡江,径之淮北,或攻宿,或取徐,得则进,否则退归,出入不常,使敌罔测,是亦一策,不如止屯淮上。
初云筑山寨,亦复不知修城工役如此之大。
臣深恐城未及就,敌已有动息,欲守则无地可归,欲战则不保必胜。
臣已尝与张浚等商量,若只筑一小堡可屯万人,选精锐守之,劫寨、腰截、断粮道等,皆可为之。
大军依旧坐据长江之险,敌既不能遽渡,则不无回顾之虑,如此似为稳当」。
上以为然。
乃曰:「意如何」?
某曰:「初有商量之意,徐徐议论,但以岳飞牵制于后,敌若抽兵稍回,山东空缺,则世忠必再为淮、徐之举。
敌且自救不暇,安能窥吾淮甸
使筑一坚城池,屯军淮上,临宿、亳,敌且疲于奔命,此恢复之端也。
此策甚善,但臣之所虑,今冬防托数月之事,俟来春更筑一堡,不失为此计耳。
自古用兵变化不同,初无定论。
然先议守而后论战,乃保万全也」。
上然之。
是晚右揆西枢韩世忠,就其后圃置酒七行。
世忠之圃即章子厚园池,昔苏子美沧浪亭也。
子厚在相位日营葺,所费不赀,罢相即迁责,未尝安享。
洎放还,寄居严之乌龙山寺,子弟辈悉遣归乡干置生事,死之日,无一人在侧。
群妾方分争金帛,停尸数日,无人顾藉,鼠食其一指,衢僧法空亲见之。
坐间,右揆屡叩世忠进取方略世忠终不尽言,但云与相公屡言之。
而其意不过欲令张俊先为一著,渠欲乘隙而动,即易为功也。
但恐等揣知其意,不肯合谋耳。
金字递备坐探报,檄岳飞明远斥堠,择利进退。
世忠言,近探者自河北回,言龙虎军由李固渡过河,凡渡四昼夜,精兵三万馀人,内分骑兵一万之京西,以应岳飞也。
十三日,进呈已降指挥,依四年例燕犒诸军将佐
检正张宗元上殿,遣诣建康太平抚劳刘光世张俊两军老小,仍将在寨人点检整顿,结成队伍。
晚得岳飞收复西京长水县捷报,仍云已收兵复回鄂州,以粮不继也。
十四日,进呈右司谏王缙奏状,乞罢平江府营造,恐妨农时也。
从之。
批旨:韩世忠非晚朝辞,可特赐御筵。
入内内侍省都知黄冕押伴,令平江府排办。
议十七日就韩后圃山堂,随行属官、总制提举官预坐,使臣别坐,酒五行。
西枢云:「种靖康初被旨巡河,朝辞日赐宴所居蔡氏之第,吏部侍郎王时雍押伴,属官预坐」。
相云:「诸处探报,淮阳军等处往往抽回人马归京师,以备兵。
韩侯亦」。
韩晚到堂,因话及京城被围之事,当时南壁正金人所攻之处,而以卢襄李擢当之,韩亦慨然叹息也。
十五日,望拜二圣已,奏事。
进呈信州奏,以车驾巡幸,进银万两。
上曰:「此物得之何处?
傥府库有馀,自当献之朝廷;
或取于民,则不可也。
更当询问,果取于民,便当退还」。
某等奏曰:「陛下恤民如此,朝廷约束甚严,方州必不敢尔」。
韩世忠辞免赐御筵,有旨不允,降诏。
十六日,批旨:诸军押燕官杨沂中张俊军差淮南提点张成宪韩世忠军差扬州守臣李易刘光世军差江东漕臣向子諲
先是,降旨宴犒诸军,并依绍兴四年例。
晚,中使赐除湿丸数十斤,付密院,以备给赐士卒。
先是,赵密、巨师古两军自杭护卫至此,多病重膇之疾。
一日宰执奏知,上出禁中方,命御药院修合,且遣中使御医亲至军营,人人看候,分给之,服之皆效,此其馀者也。
又以其方赐某
十七日,进呈岳飞乞终制。
某等先议定奏禀,以累有陈请,亦屡降指挥,而其请不已,欲上亲笔批回劄子。
上曰:「惟宰执有此礼,他人不可。
卿等可作书,但云得旨封回可也」。
退而右揆以书封去。
是日,刘光世奏敌添兵戍陈蔡间,而刘豫亦于颍昌积谷甚富,恐有侵犯之意。
密院刻择官申中和言:太白已过左执法,以阴晦不见。
先是,占星者言,九月初三夜太白由黄道,微高,入太微垣,犯右执法
高宗皇帝第二书建炎元年八月十九日 北宋 · 陈东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四、《陈修撰集》卷三
臣于七月十日准知镇江府延康殿学士赵子崧牒,备准尚书礼部符及开封牒,五月十日三省同奉圣旨:「陈东令乘递马发来赴阙,即时祗受前件指挥」。
寻即治行。
七月二十日臣自本家起发,二十六日渡江赴行在,今月十五日入门讫。
伏念臣去年夏五月太学请假,归省祖母、母氏,退伏闾里,未几乃闻金贼再寇京城
臣虽至愚,粗知忠孝,身在畎亩之中,而乃心未尝一日忘君父。
,杳闻朝廷音耗,引领北望,日夕以俟国威大振、贼虏殄灭。
夏四月,乃知京城失守,时事大变,两宫蒙尘,九庙危辱,金枝玉叶,堕落虏营。
逆孽藉势,僭窃大宝。
群邪辅之,更姓易号。
臣始闻之,不以为信,窃谓开辟以来,宁有是事?
五代石晋契丹得天下,衰弱不竞,大势未尝入手,故不旋踵为夷狄所灭。
我祖宗诞受天命,圣圣相继,积祀忧勤,深仁厚泽,格于上下,天意人心,未厌宋德。
况今诸将之兵大会几甸,毋虑百万,自当左右前后,以卫王室,岂容祸变一至于此?
诚不敢以为信也。
比见陛下大元帅府檄书传示四方,始信果然。
臣与家人妇子、朋友故旧、乡党亲戚、田夫野叟相向而泣,曰:「吾属世世戴赵氏之天,履赵氏之地,今忍复事异姓,为伪民乎」?
号天叫地,恨无死所。
急睹五月赦书,知陛下龙飞,社稷复归我宋。
始与人人收泪相顾,曰:「幸矣,有生意矣,再睹天日之光矣,庶几其复见太平矣」。
方欲求田问舍,躬耕以奉祭养,以全其生,以尽其年,如是而已矣。
岂意陛下仄席幽隐,首及贱微,顾臣何人,可以当此?
臣虽不肖无状,敢不奋励感激,竭忠尽愚,图报万一?
恭惟陛下即位才十日,辄下明诏,搜一布衣韦带之士,其意岂苟然哉?
窃谓陛下必欲闻刍荛之言矣。
有君如是,顶踵何爱?
臣敢请以当今之急务,天下之大事,为陛下言之,在陛下处之何如耳。
处之甚易,亦甚难。
陛下聪明果断,则处之易于反掌;
若优柔不忍,则无可为者矣。
臣谨具书,一一奏闻,惟陛下裁择。
一,臣窃谓天下之事,何事最大?
二圣北狩,銮舆未还。
天下之人,虽贱如田夫,愚如野妇,每有一言说及二圣,必相痛哭,涕泪交流。
又况陛下孝弟之至,神圣所钟,想见思念父母兄弟沙漠之苦,寝食俱废。
臣窃以为徒能忧思,于事无益。
陛下必欲二圣銮舆早还,莫若慨然奋发英断,选将治兵,示强以取。
若欲卑辞,加之厚币,或遣使命,恳切邀请,却恐示怯,示我之怯,益彼之强,二圣銮舆永无回日。
汉高祖曾被项羽擒质太公,高祖:「若不急下,吾烹汝公」。
当是之时,使汉高祖畏怯恐惧,哀鸣请命,烹太公,其理必矣。
高祖聪明,便以智胜,乃为大言以压项羽
其言谓曰:「今我公者即是汝公,汝欲烹,分一杯羹」。
高祖岂欲人杀其父,事势迫切,乃为此言。
果不敢烹太公,其后太公遂得生还。
臣愿陛下今于金贼亦当慷慨以气压之,压之之术,乃在陛下决策亲征,挫折虏气,使知陛下果是不怯。
臣妄意亲征之诏一旦而下,天下之人莫不鼓舞,愿为陛下效一死战,舒其痛愤。
兵威士气必然大振,虏人虽强,岂不远虑,必奉二圣归而请盟。
愿陛下刻意图此。
一,臣窃谓当今之事,何事最急?
用兵亲征,最为急务。
伏惟陛下父母妻子、诸父兄弟、六亲九族尽在沙漠,陛下以一身孑然独立于亿兆之上,宵衣旰食,北顾忧思,必欲报复夷狄之耻,迎奉二圣銮舆早还,以成我宋中兴大业
用兵亲征,诚不可缓。
何以言之?
犬羊之虏,意得志满,气亦骄惰。
彼必谓我已是衰弱,不复可振,今我掩其不备,乘其骄惰,贾勇而前,一击必胜。
若失其时,噬脐何及,臣愿陛下勿惮用兵。
议者多谓今日之兵无可用者,臣谓不然。
天下之兵无不可用,只缘前此将帅非人,怀奸卖国,挫折军威,欲战之兵乃不得战,郁愤丧气,至于解体。
如欲用之,在陛下发舒其愤,兴作其气。
愤或未舒,气或未作,猛夫悍卒皆不能战;
愤既已舒,气既已作,懦夫孺子皆可为兵。
欲舒其愤,兴作其气,正在陛下大明诛赏。
去年,三军在行,皆愿捐躯,效死一战,奈何诸将率为奸谋,不肯辄出一人一骑,为国禦敌,乃下令曰:「杀虏者死」!
偏裨小将,有能率众杀虏人立功者,往往主将径行诛戮。
缘此之故,三军沮挫,竟无斗志,天下所以郁愤丧气。
伏自陛下即位以来,天下之人倾心拭目,日俟朝廷正厥典刑。
至今多时,未赐行遣,天下疑惑,皆谓陛下欲姑息诸将,失天下心。
臣谓陛下必不欲姑息此数人者,失天下之心,所以未正典刑,罪在大臣不建明耳。
大臣所以未肯建明者,岂以陛下为大元帅时,兵未尝进,有此嫌忌,不敢发端,是以一切主兵之臣,得以藉口劫持陛下,自逭其罪。
臣窃怪之,朝廷大臣何其无识耶?
岂不闻陛下向者为亲王时,狂虏犯顺,恃强要质,势不可遏,渊圣皇帝笃爱手足,不忍启齿。
惟时陛下奋然请行,略无难色,闻尝奏之渊圣皇帝曰:「为国家虽死何害,愿勿以臣在军中,遂不用兵,害国大计」。
其谕朝廷,亦为此说。
天下闻之,贾勇增气,咸壮其言,仰叹圣质英特如此。
渊圣皇帝亦知陛下英断果敢,可任大事,断然不疑,乃命陛下为大元帅
当时陛下致身于国,及为元帅,岂肯畏避?
天下之人,共知陛下数欲进兵,耿南仲者窜走帅府,刚执和议,以沮陛下进兵之意。
又闻曹辅移文兵,帅府官属类多沮遏。
陛下失在听信过当,为数人者惑乱聪明,遂致圣意进兵不决,不为无过;
朝廷大臣乃欲陛下讳过自笼,臣所不识。
自昔圣人未免有过,不闻讳也,孔子有言:「某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皆见之;
及其更也,人皆仰之」。
为大臣者,岂可辄使陛下讳过,害国家大计?
臣愿陛下特降诏旨,自明其过,示以不欺。
下不欺人,上不欺天,罪己,不过如此。
遂使天下知不进兵不在陛下,乃在南仲诸人之徒。
陛下便当大正典刑而诛殛之,足见陛下不以私情而害国法,遂使一切主兵之人,不得夤缘幸免罪戾。
安抚使范讷,为经制使翁彦国者,四道总管赵野等辈,及诸被命主命勤王之人,并皆坐视君父屈辱,逗留不进,朝廷大臣,必备知之。
臣愿大臣赤心至公,以助陛下大正典刑,其有进兵死事以及一切立功之人,愿加厚赏,庶使刑赏既公且明,天下之人莫不皆知。
自是之后,有功必赏,有罪必罚。
前日之兵不得战者,继今以往,竭力立功;
前日用命不得赏者,今当必得次第受赏。
天下之愤,何为不舒,天下之气,何为不作!
更愿陛下哀痛之诏,日夕继下,天下之人当知陛下坐薪尝胆,顷刻不忘夷狄之雠,必欲一战以复其耻,莫不捐躯效死,以助陛下。
将见天下富者出财,勇者出力,智者献谋,懦夫孺子皆可为兵。
更愿陛下选将治兵,奋然亲征,骄惰之虏一举可灭。
恭惟陛下聪明英睿,著闻夷夏,天下共戴陛下为中兴主,陛下若以身徇父兄,天下当以身徇陛下,二圣銮舆指日可回,中兴大业指日可就。
臣愿陛下勉之而已,切勿辄为怯懦之辈苟且其说,惑乱聪明,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一,臣在外方,闻之道路,其言皆谓朝廷大臣力请陛下迁都金陵,有识之士莫不忧骇,谓中国者必据中原,然后乃能经制万国,号令天下。
自古以来,帝王兴起,无舍中原能立国者。
金陵之邦,本荆楚地,后世偏伯势不得已,或遂都焉。
西晋板荡,河洛腥膻,琅琊王者宗室疏属,用王导计,移镇江表,悯帝既崩,因而就立,是为元帝,初非特地迁宅于此。
自时厥后,中原之地乃为盗有,刘、石、慕容攘夺僭伪,宋、齐、梁、陈终不得复。
东晋之初,席未暇暖,遽有王敦起而为乱,元帝乃欲归避琅琊
明帝英武,克清大憝。
未几苏峻复起,历、穆、哀,寖以衰削,宗庙血食虽已百年,子孙享国类皆不久。
刘裕、二萧,以及陈氏,其创立也,亦必艰矣,子孙不能长保宗庙社稷。
岂数君者一无长策贻厥后人?
盖以金陵地薄势孤,山川迫蹙,不拔之基,此非其所。
矧今二圣北狩未回,宗庙在京,陵寝在洛,陛下若听左右之言,迁都江左,即是陛下远弃父兄,远弃宗庙,远弃陵寝,为自安计。
臣窃妄意,劝陛下者必皆东南之人,意在自便坟墓之奉,俯仰之养,不为国家长久之策,陷陛下于不孝不弟。
臣尝闻之,在真宗时契丹入寇,直至澶渊,势已迫近,当时大臣有劝幸蜀,亦有劝幸江南者,皆是怀土自便之计。
宰相寇准独请亲征,真宗皇帝深烛厥理,遂从其请。
车驾既至,登城抚军,军威大振,射杀契丹主帅挞揽,遂大破之。
自是契丹百五十年不敢南向,盖得真皇亲征之力。
臣愿陛下决意亲征,亦用寇准已试之效。
如臣之末学,智略疏浅,岂敢不揆,自方前哲?
惟是陛下聪明英睿,真可勉力,以继祖宗;
金贼二帅,亦挞揽耳,何足道哉!
只前此诸将畏怯,无敢当之,卖国纵敌,遂致大变。
陛下若肯决意亲征,祖宗之心庶其在此,祖宗在天,天必相之;
天下之人皆知陛下坐薪尝胆,不忘夷狄,皆愿捐躯,一战自效。
臣谓一旦行营北顾,两帅之头可致麾下。
窃愿陛下尅意图此,勿为东晋委靡之计。
臣近闻朝廷遣使奉迎神主,欲往江南,又见宗室迁居镇江,岂非朝廷必欲南去?
然臣又闻陛下降诏,复还中原,金贼再来,与之决战。
果然,即是神主不当远去。
自古天子岂有不奉宗庙神主而独居者?
陛下亲征,愿载以行。
武王伐纣,文王载之车中,王乃言曰:「奉文王伐,不敢自专」。
臣愿陛下奉若祖宗,报怨金贼,何为不可!
又闻朝廷复请陛下南自襄邓,转之长安
臣虽至愚,不足窥测庙堂之议,然而鄙见陛下顷者先归京师,谒见宗庙,慰安都人。
京师之人,世世安处辇毂之地,不识战阵,今遭兵火,复失二帝,攀恋悲思,不能自处,日夕引领,愿望陛下车驾还归。
陛下万一径为他幸,窃恐都人必生怨心,乃谓陛下弃我而去。
臣愿陛下早归京师,以定大势,镇抚中外,治兵选将,速图亲征。
若以二圣六宫九族远征之故,顾瞻宫阙,难以为怀,必欲他幸,亦须略到,旋即他往。
仍须择一二重臣,贤有才德素为都人所倚仗者,留守京师,分兵四屯,卫护宗庙,然后可以保其无虞。
如或不然,都人之心日夕惴慄,安知其无英雄豪杰乘间而起?
畿甸之人,谁不附之,以求休息?
并或金虏闻我既去,谓必大怯,即必拥兵冲突而至,据有京师,皆能坐障东南粮道,未必便无南睨之意。
陛下虽曰已居京师,岂能转输江淮以饷关中
是宜先图,固此京师,然后徐为长安之计。
若曰便欲渡江而南,自江以北即非我有,反在他人指挥之下,虽有大江,不足恃也,纵能立国,不过东晋陵迟之渐。
又况方欲报怨金贼,金陵之名,以其嫌忌,有类柏人,为此计者,何未之思?
臣愿陛下勿效东晋江左之行,决为真皇澶渊之役,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然非陛下大明诛赏,以振国威,未可图也。
臣愿陛下断然行之。
臣布衣一介之贱,学术浅陋,无所取材,误蒙陛下记录,首赐追召,臣不敢默默以负陛下,所愿陛下大明诛赏,亟成中兴之大业而已。
宣和七年冬十二月二十七日,渊圣皇帝即位之五日,臣时在太学诸生,尝与同学生千百辈伏阙下献书,亦乞大明诛赏以示天下。
今日遭遇陛下,亦首以大明诛赏为献,何也?
臣窃以为,诛赏,人主之威柄也。
诛赏不明,则主威不立,而人无所畏,将无以驱使天下,不能驱使天下,则安能折服夷狄?
欲求内外无患,而天下大治者,其可得哉?
武王之伐纣,乃在于毕力赏罚,以定其功;
宣王之中兴,亦以其能赏善罚恶而已。
宣帝之信赏必罚,宪宗之能赏罚用命不用命,所以为汉、唐中兴之君。
陛下操生杀之柄端,可以赏罚靖天下而指挥四夷,何惮而不为哉?
臣愿陛下勉之而已。
干冒天威,罪当万死。
应诏王之望等三人奏绍兴二十九年五月 宋 · 朱倬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五、《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八二
伏见直秘阁成都府路转运副使王之望文行纯全,政事明敏。
将漕东蜀,继领宪台,去经界之偏重,救监酒之久弊。
及权潼川府,因行赈济,募人修城,功同创筑,敛不及民。
今移节西蜀,除去横赋,以宽民力。
右奉直大夫潼川路提点刑狱公事续觱好谋善断,向赞王彦军幕,裨益居多。
逮至果州,首尾六年,爱惜官物,甚于私财。
持节东川,狱讼希简。
右朝请大夫、知阆州王濯临事精审,下不敢欺。
昨知沅州,尝为部使者列荐。
今知阆州,未究其才。
已上三人,治行显著,委是实迹。
泸州修城政和七年 北宋 · 孙羲叟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八八
政和六年正月二十九日枢密院劄子:「奉御笔处分,泸南疆理益广,泸州城壁非壮丽何以守禦,且示威蛮夷?
孙羲叟检会赵遹康师鲁已得指挥,支拨军兴所馀钱粮,选官差人,严立近限,修完了当,具合用料次及已兴工役逐旬具奏」。
寻遵奉圣训施行。
寻具画一奏闻,乞依赵遹元检计一百三十七万二千三百五十七工,人工钱粮材料等价钱共二十五万五十四贯九百一十一文。
分为二十料,攒并日限修筑,约限半年了当。
后奉圣旨依奏。
自被受御笔后来,移牒转运司,取拨军兴所馀钱粮,一面选官差人,于诸处置买材木,入山采打石条,和顾人工。
及将所修城壁周围一千二百四十九丈,分为二十料,内东壁濒江一带,以石砌堤,就上筑城;
其馀西、南、北三面,并筑土城,皆起屋盖护。
城宇屋团、敌马面瓮、城门楼等,工力浩大,日役兵匠七千馀人,若稍失关防,则人工偷惰,枉费钱粮。
三月一日下手兴工修筑,至十月十五日毕工。
寻关牒本路廉访使者郭卫,依御笔处分覆按讫,除已画图进呈外,伏自兴役以来,春夏日永,无人偷惰,日夕比较工课,备见董役官吏用心,别无枉费工料。
都役过人工兵匠六十二万五百七十六工半,比赵遹元计料减省得七十五万四千八百一十六工半。
其钱粮除桩留支用外,约有馀剩数月,寻于十一月二十二日措画具状奏闻讫,那移应副支使
内一项,契勘今来城壁虽了,向去年深风雨所加舍屋楼橹,亦要修换,理当随手完葺。
若候关转运司支拨系省钱,检计问难,经涉岁月寖久,损动所费愈多。
今相度欲乞于修城馀剩钱粮内拨三万贯桩充修城本钱,依回易库条例,每岁收息专充增修城支使,若辄将他用者,乞依闰正月十三日圣旨指挥,以自盗论。
仍委提刑司廉访使者常切觉察,点检施行。
至今年正月初五日,承政和六年十二月八日尚书省劄子,十二月五日奉圣旨依奏。
七年立石。
按:永乐泸州志》卷一,缪荃孙辑、民国成都铅印本。
乞分利州路为两路奏绍兴十四年九月1144年9月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九四、《宋会要辑稿》职官四一之一一○(第四册第三二二一页) 创作地点:四川省
今措置,欲将利州路分作东西两路,内吴璘乞差充利州西路安抚使,以阶、成、西和、凤、兴、文、龙州隶属;
杨政乞差充利州东路安抚使,以兴元府、洋、利、阆、巴、蓬、剑州大安军隶属。
郭浩所带理合一体,今欲除落「经略」二字,乞以金房开达州安抚使为名。
成州王彦、知阶州姚仲、知西和州程俊、知凤州杨从仪所带沿边安抚及管内安抚,并合除落。
南宋 · 杨粹中
 押侵韵
山犹连蜀道,人已作秦音(题青泥驿)
按:宋祝穆《方舆胜览》卷六九
乞雇发驮地分以时举官奏宣和三年四月 北宋 · 何渐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五、《宋会要辑稿》职官四三之一○○(第四册第三三二三页)
臣窃惟川陕榷茶之法,本以市骏实边,使无滞货,则马来数多,边备充足。
臣顷承乏使事,措置雇发沿路积滞驮,悉至边场,颇见其利。
宣和元年茶司奏计,在臣替罢数年之后,提举官程唐具奏,尚称用臣计置茶货博马,减省钱缗,此有以见雇发之利,其博如此。
今任适当川陕茶马之冲,伏见利州昭化兴州顺政、长举三县雇发最为冲要,累年县令悉系权摄,深恐检察不专,复有积压之患。
臣愚欲望慈特加训敕,应雇发地分阙官,令茶司遵依元丰成宪,以时选举,庶几得人任职,利源增广。
偈颂七十八首 其四 北宋 · 释正觉
 押阳韵
朔风作寒色,爱日流恩光。
处处相逢遇,明明不覆藏。
山河无隔越,草木尽敷扬。
刹说众生说,毗卢舌广长
吴门忠告(即蛇门) 宋 · 胡舜申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九九、《吴都文粹续集》卷二、《吴郡志》卷三、《姑苏志》卷一六、光绪《苏州府志》卷一四五
吴城以乾亥山为主,阳山是也。
山在城西北,屹然独高,为众山祖,杰立三十里之外。
其馀冈阜累累,如群马南驰,皆其支陇。
城居陇前,平夷如掌,所谓势来形止,全气之地也。
如祗自城中观之,则城中之地亦惟西北最高,是乾亥无疑。
乾为天,亥则紫微帝座所次,是谓贵龙。
此城既主是山,法当用金局,乾亥于本五行属金故也。
山如此,水则当与山相应。
此邦水势,自东南贪狼,西南及正西武曲,以至西北巨门等位来,其来皆原于太湖
由正北廉真,及正东东北禄存而去,以入于江而归之海,其来去无一不合金局之法。
故自古常为大郡国,今为行都藩辅。
而吴中人物繁夥,冠盖峥嵘,所以常甲于东南。
今观水之流派,常自阊、盘二门入,即西南、西北水也。
由葑、娄、三门出,即正东、正北、东北水也。
其于来去之法固合,然所以导迎善祥气者尚有缺然。
胥塘自正西帝旺来,是谓武曲之水,本由胥门入;
运河江东南长生来,是谓贪狼之水,由蛇门入。
顷岁乃塞胥、蛇二门,而生旺之水遂不得朝向城中,此其为害。
明阴阳风水者,常叹息于斯。
胥塘之水尚由阊、盘二门委曲而入城东南,长生之水乃环城而,径由葑门之外以出于城中,了不相关,此尤可叹息。
故自顷以来,城市萧条,人物衰歇,富室无几,且无三世能保其安居,士宦达者比承平时浸少。
至建炎之祸,一切扫灭,至举城无区宅能存,数百十年未之有也。
按地理法,生、旺二水利害最切,犹人身血气荣卫,今塞绝之,能安强乎?
明知者愿图回其事,复开二门,导水入城,以幸此邦可也。
胥门适当姑苏新馆,势不可动。
又武曲但主财富而已。
蛇门之水为贪狼,主文笔官职之事,于理为重。
复门之便,政和修城于诸,故门虽已塞,然皆刻石于右以识,今石刻具存。
但袭府图之误,以蛇门为赤门尔。
蛇门在城之巳方,故以蛇名赤门,以在城正南正阳之地,其义可考。
况蛇门直南正对吴江运河,今舟船自南来,非东入葑门,即西入盘门,皆迂远十数里,于水行非便。
吴王阖闾始作城,伍子胥实规画之,立水陆门各八。
其后诸门开闭不常。
吴时欲以绝越,遂不开南门,即蛇门也,不知塞绝生气,故终为越所灭,兹亦明效大验。
至吴、晋、李唐,诸门未尝不开,故左太冲吴都有「通门二八,水道陆衢」之语,刘梦得诗亦曰「二八城门开道路」,故晋唐时吴下最为雄盛。
今所启门者五,馀皆闭塞,而甚不可塞者惟蛇门。
究所以闭塞,图经之说为其多途,艰于守卫几禁。
噫,抑末矣。
今清跸暂驻钱塘,吴尤当开东南之门,以伸朝拱之义焉。
吴城门不常启闭旧矣,昔年盖尝于八门之外,又开赤、平二门,而葑门陆衢盖尝塞矣。
范文正公守郡,始命辟之,往来至今为便。
诚能远迹晋、唐,近效文正,复辟蛇门,东南虚秀之气,疏导迅发,儒道亨利,文物之盛,非复今日吴下矣。
次韵题归去来 宋 · 夏倪
阶亭午景负槐阴,空斋初罢戏五禽。
沔州太守致音问,启读乃有归来吟。
先生抱道肯乞怜,凛凛有面方如田。
何能为此五斗粟折腰乡里小儿前。
顾视铜章等涕吐,赋归唾词如涌泉
龙眠居士叹豪逸,想像明窗戏拈笔。
翕忽英姿来笔下,如恐超起(《声画集》卷一作超)将羽化。
吁嗟能事讵可畴,一见公诗如见画。
惜哉道远莫可致,强欲赓酬抽鄙思。
韵绝难追神易倦,使我空然汗颜面。
他日从公会借观,锦囊捧出春笋寒。
剡县修城宣和三年 北宋 · 张诚发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
会稽县八,剡为清胜。
承平日久,横目习治。
庚子之冬,睦寇狂勃,剡寇应之。
县有城垒,城弗克守,为贼巢穴。
明年春,帅刘公述古统制一道,扫清贼党,谓令张诚发庀徒虔事,课工督程,出缗以僦役。
甫阅旬朝,完壁高堞,城之环亘,十有二里。
未几,寇率其徒,拥梯壁下,仰视完壮,失气夺色。
将共出锐,掩之俘馘。
自是窜伏,孽不为炽。
侯智宏远,知所先务,借不急此,孰与民保?
时绩维茂,磨石无愧。
按:乾隆嵊县志》卷一六,乾隆七年刻本。
进东南防守利便缴状绍兴四年六月 宋 · 吕祉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四、《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七七、《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三五、嘉庆《庐州府志》卷一、道光《福建通志》卷七七
左朝奉郎直龙图阁权发遣建康军府主管江南东路安抚司公事臣吕祉状:臣建炎三年夏,待罪右正言,尝建议,谓当以建康为根本,淮甸为藩篱,连接沿江措置,庶几可以立国。
绍兴元年冬,待罪湖南提刑,建议谓荆楚乃本朝上游,宜于沿江措置,使与吴会相接,庶几可以一统东南。
去年夏,蒙恩除淮南宣抚使司参议,具奏辞免。
谓屯兵淮甸,表里虽一,而上下不接。
如人之一身,四体不备。
杨幺荆楚,乃膏肓疮痍,他日恐资敌国,宜亟扫除。
宿兵以固上游之势。
,蒙恩除知建康府,赴内殿奏事,又论今日之事,谓当先定其规模,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其说亦归于沿江上下表里之势,前后论奏,副本具存。
然臣己见,如是而已。
臣自到今任,每与僚属文学之士榷略兹事,取汉魏以来方策所载,山川险阻,道里远近,军马屯戍之地,争战胜败之事,裒集类次,命本府通判吴若安抚司准备差遣陈克董其事,作《东南利害总论》。
襄阳江陵武昌九江,皆建康上游也,上下之势,要在相接,作《江流上下论》。
北则合肥寿春盱眙广陵,皆其表也,表里之势,又当如一,作《江淮表里论》。
今图恢复,必据要会以为根本。
建康实中兴根本之地,作《建康根本论》。
诚以驻跸建康,则沿江戍守不可不备,城池不可不修,宫室不可不营,郊庙不可不立,河渠不可不议。
故自六朝建都以来,沿江戍守、城池、宫室、郊庙、河渠、事迹,悉以类举。
南北之事尽此矣。
臣愚谓今为吾南国之患者有三,一曰金贼,二曰伪齐,三曰杨幺,皆吾三敌也。
臣近探到东北调兵俱向陕西,则窥吾四川矣。
李成襄阳,阴遣人结杨幺,则扼吾荆楚矣。
宿、亳修城顺昌聚粮,近又城涡口,乃是曹公伐吴入淮路,此其计不浅,则又动摇吾淮甸矣。
四川者,吴玠关师古
荆楚者,王𤫉而已。
至于淮甸,则未有当之者;
虽有当之者,又不可恃;
虽有可恃者,又左右无援。
则是形势閒断,上下无备,表里不一,其何以立国?
臣请以三国之事验之。
魏有荀彧,蜀有诸葛亮,吴有鲁肃,皆一时之杰也。
荀彧曹操,则曰「先取河北,南临荆州」;
诸葛亮刘备,则曰「跨有荆益,保乎险阻」者,其意各在吞吴,故不得不窥荆州也。
孙权江左荆州乃其上游,尤当力争,故鲁肃说之曰:「荆州与国邻接,据而有之,天下可定」。
曹操荆州顺江东下,则遣周瑜逆击;
刘备荆州,则命诸葛瑾求之,而又躬擐甲胄,与鲁肃吕蒙陆逊辈,数十年閒,以死拒战。
荆州要地,卒为吴有。
魏不复南渡,蜀不敢东下者,以不失上流之势也。
及吴之衰,晋图平之,羊祜首建策,谓必藉上流之势。
若引梁益之兵,水陆俱下,荆楚之众,进临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扬、青、兖,并向秣陵,是以一隅之,当天下之众。
其后王浚唐彬胡奋王戎辈,并吞席卷,顺流长骛,直造秣陵,悉如策,而吴遂亡。
然则荆州岂可失也?
一失荆州江左难立矣。
臣又以周唐之事验之,南唐虽跨据江左,止能奄有淮甸
淮水浅涸,常发兵戍守,谓之把浅。
吴廷绍以疆埸无事,坐费资粮,悉罢之。
刘仁赡上表固争不胜。
周世宗淮甸,诸将欲据险以邀周归师,宋齐邱曰:「如此则怨益深,不如纵之,以德于敌」。
乃命诸将各自为守,毋得擅出击周师。
由是寿春之围益急,自刘仁赡失守之后,周师乘胜,水陆俱发,唐之君臣,无以为计,相视悲泣,始献江北之地,而江左有齿寒之忧矣。
及我艺祖受禅,再定淮甸江左之势愈孤。
虽于沿江缮城垒,聚甲兵,厚方物之贡以缓师,遣匈奴之使以求援,竟无益于救败,而江南遂平
然则淮甸岂可失也?
一失淮甸江左难立矣。
故为朝廷之计,宜亟图之。
不可以遣使待报之故,因循废日,以堕其计也。
今时气未振,难以议战征,但当谨守封疆,以戒不虞。
如沿江一带,自襄阳江陵武昌九江而下,淮南诸郡,如合淝、寿春盱眙广陵等处,各屯兵马,西与四川形势接联,使上下有备,表里如一,庶几可与抗衡,进可以禦敌,退可以坚守。
虽未剪除凶逆,混一寰区,而南北之势成矣。
自魏而下,定都江左,其閒有志于中原者多矣。
时有所未可,祇取祸败者,非止一事。
宋文帝元嘉中,欲经略中原,群臣争献计策,迎合取宠,独沈庆之以为不可。
文帝以谓虏所恃者惟马,今下水浩污,河道流通,汎舟北下,碻磝必走,滑台少戍,守可覆拔。
克此二城,馆谷吊民,虎牢洛阳,自然不固。
比及冬初,城守相接,虏马过河,即成禽也。
初魏群臣闻有宋师,言于魏主,请遣兵出。
魏主曰:「马今未肥,天时尚暑,速出必无功。
若兵来不止,且还阴山避之。
展至十月,吾无忧矣」。
王元谟围滑台,初措画乖缪,众心失望,数月不下。
魏人潜遣人抚慰,遂拥兵渡河,众号百万,鼙鼓之声,震动天地。
元谟始惧走,而魏师长驱,宋人肝胆涂地矣。
此往事也,可以为轻举之戒。
今伪齐不难平,大梁不难复,正恐祸根未除,贻患在后耳。
兵家之势,先度彼己。
虏人深归巢穴,自河以北,所至留一二酋领,杂契丹九州人,钤制吾之赤子。
其强弱虚实,不得知也。
而河之南,付之伪齐,使为吾之敌。
驻跸临安,僻在海隅,诸将重兵屯江左,皆相去远矣。
以臣观之,必得其强弱虚实而后可图,必于沿江一带措置而移跸向前,然后可以系东南离散之心,慰西北来苏之望。
振作士气,以待天命。
其举事也,自非精锐之师,直捣其心腹,前者克胜,后者相继,一时过河,使声实兼举,则事未必济。
而今日之势,似有未可。
故剪除凶逆,混一区宇,臣谓其未能,而南北之事,臣恐其当为也。
臣闻事君之义,犯而勿欺。
今北路未夷,国威未振,中夜以思,不寒而慄。
矧臣尝蒙眷,擢列谏省,荐历外台
今又为藩臣,誓思所以图报,事系大体,无以逾此。
故数不量力论之,所有吴若陈克所著南北事迹,釐为三帙,目之曰《东南防守利便》,谨令缮写,随状进呈。
伏惟睿旨俯垂省览,如合圣意,乞早赐施行。
臣不胜昧死,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按:《东南防守利便》卷首,学海类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