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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中风雨梅公择有不悦之色因用其韵与解之 宋 · 李弥逊
七言绝句 押寒韵
清于明鉴绿于蓝,水色山容总一般。
游子正怀羁旅恨(原缺,据原校补。四库本作思),聊将目力解眉攒。
蒙再示佳什不敢虚辱厚赐谨再用韵 宋 · 陈与义
先生明经蔡义,念佛仍师大势至。
食菜不待周颙书,要断贪杀兼自卫。
颜回平生拾堕尘,蓼虫食蓼忘其辛。
先生种福我无祸,成佛定是同功人
两诗见戒言甚苦,肯赋黄鸡啄秋
从今但见懒残,不敢求尝鉴虚羜。
汪尚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一
别纸示及释氏之说,前日正以疑晦未祛,故请其说。
方虞僭越,得罪于左右,不意贬损高明,与之酬酢如此,感戢亡已。
熹于释氏之说,盖尝师其人,尊其道,求之亦切至矣,然未能有得。
其后以先生君子之教校夫先后缓急之序,于是暂置其说而从事于吾学,其始盖未尝一日不往来于心也,以为俟卒究吾说而后求之,未为甚晚耳,非敢遽绌绝之也。
而一二年来,心独有所自安,虽未能即有诸己,然欲复求之外学以遂其初心,不可得矣。
然则前辈于释氏未能忘怀者,其心之所安,盖亦必有如此者,而或甚焉,则岂易以口舌争哉?
窃谓但当益进吾学,以求所安之是非,则彼之所以不安于吾儒之学,而必求诸释氏然后安者,必有可得而言者矣。
所安之是非既判,则所谓反易天常,殄灭人类者,论之亦可,不论亦可,固不即此以定取舍也。
上蔡所云止观之说,恐亦是借彼修行之目,以明吾进学之事。
若曰彼之参请犹吾所谓致知,彼之止观犹吾所谓克己也,以其语录考之,其不以止观与克己同涂共辙明矣。
后之好佛者遂掇去首尾,孤行此句,以为己援。
正如孔子言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岂真慕夷狄?
明道适僧舍,见其方食,而曰三代威仪尽在是矣,岂真欲入丛林耶?
胡文定所以取《楞严》《圆觉》,亦恐是谓于其术中犹有可取者,非以为吾儒当取之以资己学也。
孔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吕博士谓「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斯无邪慝。
今恶邪说之害正而攻之,则适所以自敝而已」。
此言诚有味者。
故熹于释学虽所未安,然未尝敢公言诋之。
特以讲学所由有在于是,故前日略扣其端。
既蒙垂教,复不敢不尽所怀,恐未中理,乞赐开示,不惮改也。
更愿勿以鄙说示人,要于有定论而已。
和战之说,顷尝蒙面诲。
及今所示,非不明白,利害较然矣,然愚意终未敢安。
盖卫君待夫子而为政,夫子以正名为先。
子路之贤,尚疑其迂,然后夫子极言之,以为名之不正,其祸至于使民无所措其手足。
圣人之言,万世之法,岂苟然哉?
惟明人伦、达天理,知其上际下蟠,无所不极,无所逃于天地之间,然后信斯言之果不妄也。
今欲以讲和为名而修自治之实,恐非夫子正名为先之意。
内外心迹判为两途,虽使幸而成功,亦儒者之所讳也。
况先自处于背盟违命之地,而使彼得擅其直以责于我,内疑上下之心,外成雠敌之势,皆非计之得也。
必以摇动为虑,则所谓自治者,其惟闭关固圉,寇至而战,去不穷追,庶可以省息劳费,蓄锐待时乎。
以此自治,与夫因机亟决、电扫风驰者固不同,然犹同归于是,其与讲和之计不可同年而语矣。
不审台意以为如何?
游子正归蜀序 南宋 · 游九言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默斋遗稿》卷下
人之生也,始于父母之身。
既为兄弟,又为孙子,自是以往,其传寖分矣。
寖分则情益疏,久之相视为路人矣。
有能回首思之,凡我族姓,实均受气,皆同厥初,惟其久而寖远也,宁不恻然而悲乎?
庚戌辛亥,某居庐,茹哀之隙,惧其若路人也,尝为宗谱矣。
癸丑出游江淮,客金陵,而吾子正适以命召出蜀,过焉。
初,丁酉戊戌间,某为浔阳狱吏,而畏斋制机过之,问上世之事,言靳州暨察院尝拜兄弟于淮之南。
靳州则制机大父,而察院某伯祖也。
以齿次之,某拜六兄于九江
子正笃于礼义,又自言畏斋亲则季父,而学则师友,属其来江南见寻,子正复拜某于金陵
某虽甚细,以世次不敢辞。
既思之,顷述宗谱才十年耳,犹惧其若路人,而畏斋之属子正相亲若是,畏斋之意固厚矣,子正亦贤矣哉。
今将归蜀,因备载三世百年之好,寄谢诸宗人
使百年以后,闽蜀相望,卒然遇诸涂,推其世次而考焉,岂无恻然以悲,慨然而兴起者?
则亲亲之意其庶几矣。
然吾宗自得姓以来,其生不蕃。
富贵利达,偶然外物,不足多慕。
使吾宗人为士者孝于家,信于乡,服诗书而重名教,为农商工贾者崇孝弟,不为非僻,百世相传,而吾游氏每得称为善族,足矣。
风高江寒,伫立舟次,言有尽而意何穷,子正其遍寄声焉。
游仲鸿夔路提刑范子长潼川提刑 南宋 · 蔡幼学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七一、《育德堂外制》卷二
朕博求蜀之秀士,寘诸周行,又使归试民庸,达朕德意,于庶狱之任,尤重其选。
仲鸿、尔子长皆以操履酝藉,有誉于朝。
或已驾使轺,于焉申命;
或方纡郡组,宠以超除。
尔其体钦恤之仁,笃哀矜之念,使万里之外,举无冤民。
方图尔劳,嗣有殊渥。
论奸伪之徒盗名欺世乞定国是疏庆元四年四月 南宋 · 姚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八、《道命录》卷七下、庆元党禁、《宋元资治通鉴》卷九二、九三、《宋史纪事本末》卷八○、《续资治通鉴》卷一五五、《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五
臣窃见近世行险侥倖之徒,创为道学之名,窃取程颐张载之说,张而大之,聋瞽愚俗。
权臣力主其说,结为死党。
陛下取其罪魁之显然者,止从窜免,馀悉不问,所以存全之意可谓至矣。
奈何习之深者,怙恶不悛,日怀怨望,反以元祐党籍自比。
如近日徐谊令弟芸援韩维筠州日,诸子纳官赎罪以求归侍,此皆假借元祐大贤之名,以欺天下后世。
元祐时,宰辅如司马光辈,其肯阴蓄邪谋,窥伺神器,自谓梦寿皇授鼎,白龙登天,如汝愚之无君者乎?
侍从苏轼辈,其肯阿附权臣,妄谓风雷之变,为今天动威以彰周公之德,如刘光祖者乎?
其肯当揖逊之际,有但得赵家肉一块足矣,以助汝愚之为奸,如徐谊者乎?
其馀百职事,如秦观辈,其肯推寻宗派,以为汝愚乃楚王之裔,宜承大统,如游仲鸿者乎?
其肯献佞汝愚,以为外间军民推戴相公,如沈清臣谓汝愚为寿皇养子,张致远阴受汝愚指教,图兼兵柄。
如此之类,见于论疏,不一而足。
此天下之所共知,安可诬也?
夫元祐之党如彼,而今伪党如彼,臣愿特降明诏,播告天下,使中外晓然知邪正之实,庶奸伪之徒不至假借疑似以盗名欺世。
仍乞宣谕宰执侍从两省、台谏,凡进退人才,宜各坚守正论,无惑邪说,以定国是。
取进止。
奏论故军器监主簿游仲鸿绍熙末年建明宗社大计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五
照会臣猥以空疏,误蒙简拔,荐领使轺,早夜以思,莫遑宁息。
凡耳目所闻见,吏治之臧否,民生之戚休,已尝累具奏陈,冀图报效。
虽悉嘉纳,而孤忠直节,韬晦未彰,尚有适隶臣所部,而臣熟知其事者。
傥避再三之渎,嘿不以陈,臣为有负。
昔者文彦博富弼定策之功,因王同老而后明。
王圭立子之议,迨其子仲修而获显。
以大臣定大议,犹为忌者所掩,不得暴白于时,矧以小臣藐然朝著之后,与身当事任者,盖大相辽绝,乃能长虑却顾,白发宗社至计于帘闱犹豫未决之初,时宰燕居深念之日。
幸而成事,不惟不见知于时,乃遭诬罔,以陷于谴,至肯绝勿敢言,赍恨以殁。
臣职在诹度,敢惮敷陈?
臣切见故中奉大夫游仲鸿果州南充县人,禀姿粹夷,操行刚正,临节见义,凛不可夺。
故相赵汝愚帅蜀之日,尝招置幕下,多所正救。
后以荐居朝列,虽历落百寮之底,而忠精愤激,莫非爱君忧国之诚。
汝愚既秉政机,凡事无钜细,率以咨问。
绍熙末年,国有大故,中外震怖,莫知所出。
仲鸿料院上书,其词至谓与其死于乱兵之手,宁先一鸣,以身膏鈇锧。
于是涕笔俱下,又数劝汝愚宜速定大计。
汝愚焚去其纸,而心有感于其言。
越二日再见则汝愚责之曰:「君所言何事,而书之纸邪」?
仲鸿又为言:「公为大臣,茍利社稷,死生以之可也」。
会相臣仓皇去国,仲鸿在祀事誓戒中,又移书谂汝愚曰:「禫日不决,祸必起矣」。
七月甲子禫,陛下龙飞,其定策固皆汝愚之功,而白发其端,勉效惓惓之忠者,仲鸿也。
俄迁军器监主簿汝愚既出,仲鸿乃力请补外,差知洋州
汝愚遭变,韩侂胄之党相与出力,诬以大恶之名,罔以不赦之罪,而文致之。
辞波及仲鸿,至谓其阴知汝愚,觊所非望,乃迎合以干进,此庆元二年章疏也。
赖陛下圣明,止罢知洋州而已。
其后台臣再论,极其丑诋,皆臣子之所不忍闻,乃庆元四年章疏也。
复赖陛下圣明,但降诏戒谕而已。
庆元台官,与仲鸿不知有何仇怨,而一再论列,直欲加以窜谪之罪。
盖不溢仲鸿之恶,则无以厚汝愚之诬。
奸言灭公,邪论丑正,一至于此!
天理不泯,事久自明。
六七年之后,朝廷收录仲鸿,畀以藩府,擢以利路漕节
仲鸿亦勉自激厉,以图报效。
既以事连拄统戎,吴曦惮之,走书侂胄,俾之代去。
既僭窃,仲鸿誓以必死。
前知潼川府刘光祖尝举以自代,其词谓仲鸿「甲寅在朝,建大议于帘闱未决策之前;
乙卯去国,进谠言于权臣欲用事之际」。
是数语,皆仲鸿平生行己之大节。
其后又有以告于宰执者,事既转闻,蒙恩迁秩,训词有曰:「载嘉静退,见重乡评。
何爱一官,以旌耆德」。
仲鸿得此,亶谓荣遇。
然褒迁之词,乃以嘉其静退之节。
至若绍熙末年,陈宗社至计,而庆元初载,翻以是几陷大僇,仲鸿终不肯自明,以讫于死。
则其事未经褒录,是于劝忠赏善,犹谓阙典。
臣愚欲望圣慈特垂睿览,下本路监司,于本家取索当年事迹及所上书疏,与刘光祖所作铭志,宣付史馆
仍下有司别议褒录,俾其谠言深识,后世有传,则岂惟足以慰仲鸿九京之忠魂,其为臣子匪躬陈谊之劝,诚非小补。
〔小贴子〕臣照得仲鸿之子宣教郎、前知遂宁府小溪县游似,好学笃行,克世厥家。
如蒙朝廷以仲鸿未蒙显赏,将特加录用,尤足以为臣子匪躬陈谊之劝,并乞睿照。
问正朔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二
汉贾生于汉文之时上言,愿以夏岁二月定明堂,造太学
班孟坚高后、文、景纪年,多书春正月以为岁首
窃读史而疑之,太初元年始从寅,而二氏于未改正朔前已首言夏时,何也?
及观《汲冢竹书》,其《纪年篇》起自夏、商、周,皆用建寅之月为岁,然后知三代虽以子、丑、寅建正,而授时以作事,纪年以垂世,率皆行之时,而虽商、周有不能易也。
秦人采邹衍终始五胜之说,更以十月岁首,历变闰馀,率多舛失。
高皇受命之初,不能反之以从夏时,猥用北平侯之历而循亥正。
夫汉火德也,北平侯一误而遂因仍之,帝庶事草创,未暇责也。
孝文盛时,汉兴二十馀年,而犹谦逊于改正朔一事,是宜正朔虽未改而班、贾二氏乃咸于此而标言夏正,盖咎其可从听夏时而不听也。
非特此也,虽圣人之意未始不以夏时为正也,故诸经则示其正,《春秋》则用其权。
用其正者,本夏正以示万世之常;
而用其权者,托周正以绳一时之变。
何谓用其正?
七月》之诗惟用寅正,《周官》垂治象,虽曰用子正,然于岁首则标之以正岁,是尚存寅正也。
异时圣人著之于《书》,犹拳拳致意焉,纪尧之事曰「正月上日」,纪舜之事曰「月正元日」,纪禹之事曰「正月朔且」。
、禹用寅正,故圣人书其正焉,乃若于商则曰「十有二月」,于周则曰「一月」,不独不谓之正月,圣人盖不与其正也。
此所以示万世之常。
何谓用其权?
之时,自圣人平居议论,圣人非不知夏时之为正,而《春秋》乃止用周正,何也?
二百四十二年之间,正朔相承周也,而天下不知有周,圣人笔之史,正次王,王次春,华衮斧钺,寄之一字,使天下晓然知有王室之尊。
其或不书正,不书王,皆所以讥其无正也。
此所以绳一时之变。
嗟夫!
正朔一事,费夫子议论久矣。
用缯用墨之说,受图立始之说,纷纷籍籍,自汉儒已信之,传世愈久而圣人之意愈晦。
魏景初元年,有司奏魏得地,独宜以建丑为正,遂改是年三月孟夏
唐天授四年始用正,改十一月正月十二月腊月正月为一月。
吁,陋哉!
不足道也,然尚有可诿者,曰周之子正犹本于阴阳之度也,而魏独何为者哉?
季春三月而遽易为孟夏四月,作讹成易之序不舛乎?
蒐苗狝狩之事不紊乎?
然则舍将孰从?
曰:曾经圣人手,议论安敢到?
灵泉县奉议郎致仕高君载行状1218年7月9日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八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君讳载,字东叔,世为邛之蒲江人
自为儿时,颖异越常,八岁能属文。
尝为犬所噬,作赋以詈之,其间有云:「逐利不顾则从蹠而吠尧,为养所移则事齐而背汉」。
父师得其文大惊,由是不敢以凡儿蓄之。
少长,通六学,尤精于毛氏《诗》,旁及子史百氏、异端小说,率数行下。
遇有扣质,则事词颠末、姓名月日,语端骆驿无穷。
以词赋冠乡举,登嘉泰二年第,调嘉定府峨眉县
前官以廨圮僦民居,君至拓而新之,未半岁,百废具举。
太守果山游君仲鸿广都费君士戣闻其才,召摄嘉定法曹
永康陈君谦为详刑使者,亦甚器之,取置幕下,且除馆授粲,遣子从游。
建人刘君崇之代陈,君固请还邑,弗听,事无细大,异席咨之。
转丞丹棱,邑号难治,会阙令,君以次摄,以公勤重吏足,以文雅服士心。
听讼本诸义理,尝有兄弟交愬而父直其弟者,且曰季能食我,君语之曰:「孔子鲁司寇,释父子之讼,汉韩延寿不肯决兄弟之争议,天伦所在,丽于法则害于教。
今为之兄者既不能养其父,傥绳以令甲则宁翅不祥之离。
姑令百拜以谢,幸其幡然以返于彝也,而犹不悛,以干于僇,则县令风之未至,将无词于责,敢缓闭閤之思乎」!
于是兄弟感泣,拜唯而退,遂为父子兄弟如初,讼缿因以浸稀。
丁父忧,丧葬尽礼。
尝于读《礼》之馀,览前朝史牒,叹熙、丰、祐、圣、符、靖、崇、观、政、宣汔于建、绍、乾、淳熙元党论屡变,国势偾起不常,慨然有感于来今,乃取制词之褒贬、廷论之是非,粹成巨编,而自以己意识其后。
大抵虽以《国史》、《实录》、《长编》、《会要》为之据依,而一时诏旨训词、封章奏疏,则必于先贤文集私史简稽参质,以溃于成。
凡百数十年间一治一乱,开卷瞭然,亦庶几为时事之补,非今世类书比也。
服阕,调泸州录事参军
给事侍郎许公奕为州,州事悉经其手,裁处明隽,许公既上其绩,去之日又以所知荐焉。
吏部范公继至,则君治任将归,乃曲留之,俾摄帅属
主宾从容,惟孜孜讲学之务,或语及前言往行,诵荅如响。
范公即郡斋修地理书,语寮吏曰:「无踰于高君者矣」。
首以委付,又参以刘君湜、史君尧辅。
夙夜究心,不日而成,又取佗人之未竟者为粹成之
世所谓《寰宇》、《九域》、《堪舆》、《舆地》诸书,亦略备矣,君复以国史、郡乘、私志、野录参绎贯通,凡郡县之升降,诸道之分合,职官之沿改,风俗之微恶,人物之盛衰,与夫宣亩丘乘、封国江河久远难明之事,鸟兽草木选蠕细琐殊尤诡异之物,皆亲为笔削,靡微不周,往往前之为丘乘者莫加焉。
嘉定九年正月,改宣教郎
居数月,制置司辟知灵泉县
君至则曰:「县令民社之寄,徒自近世视为冗恶,数日待满。
况此邦民贫地瘠,赋虽轻,秋输最重,脱又恣吏侵牟,民何从出」?
于是取先民格言凡有涉于为宰者辑为书,寘诸坐隅。
视事穷晨夜,受输者立得券剂以归,无复它日所谓寄廊揽纳之弊。
又曰今为令者率以簿书不报期会为大故,漫不省讼,且拘以定日,民有缓急将焉愬。
乃立为剖决,立未容决则贮之紫囊,俟公退反复筹惟,厥明即以书判示两词之人,莫不厌服愧谢。
尝被制置司檄差充类省别院点检官,会本路详刑使者护试事,始下令曰:「异时考官往往不深惟朝廷取士之意,背公首私,吾侪尚懋敬之,毋枉有司」。
众皆曰诺。
无何,与同舍大会堂皇上,作而曰:「今有某所某士以某经应选,所当笼取」。
众复唯唯。
君独徐而前曰:「夫朝廷以糊名取士,可焉取之,不可黜之,不知其他也。
今以公之初公明若此,而以是终之,无乃不可乎」?
使者为改容。
君夷易疏畅,洞无城府,虽居官亦敝衣羸马,不改其度。
谒者或以情告,则厚加顾予,不则善辞焉。
亲族之贫者,岁以俸廪周之,戚疏厚薄,各足其分。
扫一室,翻阅旧书,每语人曰:「人斯须废学,则无所措其身」。
以故孜孜兀兀,如不能终日,下至词章小技,亦积累成编。
与宾朋语,毋问经史,有触其机则丝贯绳联,娓娓不绝,或讲论至夜分无倦。
意所予,虽晚出后进亦折辈行与语;
所不与,虽大官贵人视之亡如也。
然亦以是狡险者欺之,己所不予者谤焉,至其自信则凛不可夺。
今年春,忽觉气血不仁,迨夏四月又闻母病于宁川,忧厉熏心,遂感忪怔淫热之疾,乃即白府乞身,以便省侍。
诸弟寻以母丧赴,君执书恸泣,曰:「吾何以生为也」!
于是柴瘠加等,疾不可为矣,遂以七月之九日属纩。
呜呼,痛哉!
痛哉!
君取同郡安仁计氏,生三子男:斯立斯和、斯美。
一女,巽,早卒。
斯立兄弟将以今年十二月庚申葬君于眉州丹棱县长宁乡仙水里乾山之原,与计夫人同兆。
重惟君自幼力学,考质经传,上下数千年如指诸掌,为文不事钩棘,和平赡逸,自成一家,当世之儒生闻人咸共期以远到,而未见有所施设,赍恨以殁,宜有立言君子为识其竁以诒世信后。
顾事严日薄,其孤有志未就,姑为撰次其爵里行义年,刻诸墓石以俟。
朝奉大夫太府卿四川总领财赋累赠通奉大夫李公墓志铭1228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八、《永乐大典》卷一○四二二、《经义考》卷一八六、嘉庆《四川通志》卷一八三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自中兴多故,师不解甲者十有四年,指权宜一切之征为经常不易之费,百年閒士大夫由之不知,视为当然。
知之矣,又从而旁缘吮剥、诡取阴夺者,此皆无以议为。
或知恤之莫知所以救者,什尝四五;
知救之而不能虑终知敝,不永厥德,什亦二三;
或毋问弗克,惟既厥心,宽一分则有一分之益,此什不一焉。
若夫受任之臣以是心求之,忧民之君以是心应之,未尝有精神会聚之素,而问辩逆复如父诏子承,友疑师诲,诚意实德,烂然简册,则信所谓千载一合,此合以天也。
淳熙三年七月辛未,廷臣上疏曰:「臣窃见四川总领财赋所岁支军粮为石百五十有馀万,营田岁租与贸易利州诸处夏秋税斛者凡十九万。
其百三十万水运七十,和籴六十,量产之薄厚而制其数焉。
名曰和籴,实科籴也。
上三等户饶于赀用,自输自请,虽少损犹可支;
下二等户势必付之揽纳之家,本钱既不可请,姑逭责可耳。
请下总领所,蠲四五等所科之数,而官自收籴,或止增水运以补元数」。
范成大李蘩疾速相度闻奏。
时范公制置四川,李公已被命总饷,尚留汉中也。
李公奏谓:「今九州和籴以二十四万敷上三等户,三十六万石敷下二等户,若官司自籴下户之所籴者而加之水运,则增费二百八十八万缗,此何从出?
俟臣到官询究,乃议施行。
愿假数月之期,永除五十年之病」。
夫未知君之信否,而慨然以是自任矣。
迨领饷事,即上疏略曰:「六十万石米若从官籴,石增一千多至四千,岁约百万缗。
总领所财赋已经宣抚使虞允文覈实,岁入有常,未易增费。
臣为陛下毕诚竭虑,但于经费之中斟酌损益,不须朝廷降度僧牒,不用宣司桩积钱,不动总所岁计,自可变科籴为官籴。
贵贱视时,不亏毫忽之价;
出纳视量,不取圭撮之赢。
使军不乏兴,民不加赋。
敢掇其大者十一条以献。
一谓自古军粮必随地产,今利、阆、兴、洋与关外四州米麦之产多寡不侔,今当随土之宜以充军食。
二请州县分掌籴本官侵欺移用者,以三尺从事
三请措置籴买官得自举辟四五员。
四请依已出命免收头子勘合钱。
五请通判知县以籴买能否议赏罚。
六许民户赍粮准纳赋役。
七请听臣不时委官往州县盘量。
八谓欲于上户劝籴,令民自量自槩,自输之仓,以防多取之弊。
九谓官籴断可久行,遇有调发,或未免暂科,事已而复,敢先事而言。
十谓仍旧以元价和买利路诸州税斛。
十一谓总领所宣抚司平牒往来,其职事则诸司不得与,愿专责任,以塞浮论」。
诏以六条问公,且令成大同共详度,至是孝庙犹未以剸属公也。
公奏:「此臣所总财计,制司不得而尽知」。
又画一以闻。
诏问未见此民间和籴有无增价,公奏:「天时有丰凶,物价有贵贱,随宜损益,难以豫计」。
诏问若增本钱,约度几何,岁于何取拨,公又奏:「不可豫计。
且如利、阆州以高价籴商米,而关外以小价科民粮,裕此商而困彼农,行之三四十年,不知通变。
臣今于关外随宜收籴,以未视事已减本钱近十万缗,而籴买通快。
利、阆州米价,臣亦随宜高下,使之适中,减省亦十馀万,而米商源源不绝。
每事如此,则岁干百馀万不为甚难」。
诏问不通水运州军,无人般贩去处,合就甚处籴买,如何般运,公奏谓:「如关外四州,每岁共籴粮十三万馀石,有水运及商贩则价直稍下,无运无贩则增陆费。
今二十三仓已籴十八万石矣,皆无般运之劳」。
诏问人户自量自槩,自输之仓,宁无欺弊,公奏:「虽未保无弊,与其官自量槩而肆其虐取也」。
诏问以米麦随宜杂支及令民户以税役准纳粮米,有无未便,公奏谓已移文范成大,见谓可行。
时范公惑于浮言,谓公奏先上则同共详度之命无可施行。
公遄露底里以告于范,久之,范亦舍然信服,连名复命,卒无以易公也。
俄又诏四川和籴且照年例施行,不得轻易更改,止将其间敝事革去,别听朝廷指挥
至是则孝庙之疑犹未释也。
公又三请,朝廷不能夺,诏淳熙四年分权免一年。
明年再请,又诏免一年。
盖廷臣始为下二等请,而公并蠲五等至六十万石,且始言费二百馀万,暨领事究实则费半之,故上下疑信,久而未决。
度支郎中周公嗣武被命与公计度蜀赋,公请并付嗣武审覈。
嗣武寻亦是公,独谓遣官劝籴及民赋准粮、通判知县以能官展减磨勘,是三者未便。
诏又下公,公曰大者已行则小者姑可置,惟籴买官请五得三,必固以请,上又从之。
盖自淳熙三年之秋九月五年三月,仅一年有半,而奏闻凡十有三,上尚书一,与同列往返七,玺封下尚书可其奏入,讫如初议,克底成绩。
呜呼,其难哉!
「习坎有孚,维心亨」。
《彖》释之曰:「维心亨,乃以刚中也」。
以孝庙之圣主于上,范公之贤议于下,犹以浮言异论始疑而终信,非公刚实在中,其能行尚而往功乎?
民既乐与官为市,牛车担负,千里不绝。
会岁大稔,父老以为三十年米价不若是之贱,梁、洋间绘象祠公,饮食必祝。
缙绅大夫士采民谣以献,无虑百篇,而资政殿学士黄公裳所赋《汉中行》、《罢籴行》二章尤为卓绝。
四年五月丙午宰执进呈范成大奏:「关外麦熟,倍于常年,盖由去岁罢籴一年,民力稍纾,得以从事耕作」。
上曰:「免和籴一年,民间便已如此,乃知民力不可以重困也」。
王淮等奏云:「去岁止免关外,今从李蘩之请,尽免蜀中和籴,为惠尤广」。
乃自仓部太府少卿
及范公召还,上首问可保其久行否,范曰:「以身任此事,臣以身保」。
上大悦,曰:「是大不可得李蘩也」。
其后如盐如酒及和买布,公方欲次第奏蠲,以尽除民害,会以疾告老而卒。
诏谓措置和籴能宽民力,特与遗表恩泽一人。
洪惟孝宗皇帝在位二十八年,动遵宪法,裁抑恩赏,上自中宫以及妃嫔、戚里、宗室、内侍、潜邸,虽亲昵当得之恩,皆从减损,至于遗表恩泽之法,虽寺监长则亦复削去,今于公乃无所吝若此。
某生未及月而公卒,及长,从父兄习闻公行治。
又与父兄皆获交于公之子璟、瑀,尝以公罢籴本末俾识篇端,未几又以书来曰:「先大夫之葬既五十年而未之铭,虽墓之有铭非古也,而舍是无以久其传,子为我书之」。
按状则仁言善政有不可胜纪,而大要则诚求故中,刚中故亨,乃撮其要者而志之曰:公字清叔,系出赵郡
赵郡始于秦司徒昙,昙生玑,玑生牧,牧相赵,因家焉。
牧之孙曰左车,左车之曾孙曰秉,徙颍川
秉之六世孙就徙江夏,秉之七世孙颉徙南郑
颉生合,合生固,皆汉三公,繇是李氏为蜀望。
曾大父平。
大父讲,赠承事郎
父辄以公升朝赠朝奉郎
母金氏,赠太宜人
承事生二子,朝奉为次,蚤有志节,尝游秦,客太梁,浮淮泗江浙,道荆楚,所交皆一时名流,晚益贫。
公未冠以词赋再举于乡,寻以《春秋》首选擢绍兴十八年进士第,授左迪功郎邛州安仁县主簿石泉军教授,用荐者改左宣教郎
丁母忧,服除,知眉山县签书隆州军事判官转运司檄兼权通判彭州制置司檄兼权绵州
解州事,会通判阙,又摄事。
改摄通判邛州权发遣永康军利州成都府路提点刑狱,敕差充四川类省试院考试官,权本路转运司事,权主管四川茶马,知兴元府主管利州东路安抚司公事,除仓部员外郎总领四川财赋军马钱粮,升郎中,除太府少卿,迁卿,未受命致其仕。
积官至朝奉大夫,以长子璟升朝赠朝请大夫,以仲子瑀累赠至通议大夫
始仕安仁,会朝廷行经界法,命郑克使蜀。
公受檄行视诸邑,区划平允,人已觇公器识。
石泉学校不葺,公白郡广赡养之田,请于朝增荐送之目。
眉山号不易治,曰此不可以力操也,具为科条,能使百姓知孝悌忠信,故自爱重而耻犯法。
州承虚额而取之县,县无从出,州以常赋愆期告于制置司,皆毋敢自白。
公力陈虚额之弊,帅府是之,不复诘。
又尝奏记制置使汪公应辰,其略曰:「今剑北诸州千里萧然,久而不恤,必为盗贼。
往年有纳粟度僧与夫田契等钱,诏别贮于饷所,不下数千万,今捐其什二三,凡调夫之地皆除税一年,数州之民庶其少瘳乎」!
四路故输绢于利、沔、大安诸郡,凡费六千,而关外诸军得绢仅鬻半直,公白制置使,盍令民各输正色,估钱之半疋不过五千,而给军亦如之,军民必谓两便。
时头子、勘合钱皆增旧数,公控于诸司,大略谓:「头子钱昔者贯取五钱,其后累增至四十三,近又创增十三;
勘合钱昔者一钞及石贯匹两取三十钱,近又取二十。
今以万缗为率,分为千钞,头子加百三十缗,勘合加二百缗。
四蜀之广,一岁之中钱之出入不知其几也。
以万缗计之,每一出入辄取三百三十缗,四川钱物共以五千万缗计,则是二者当得百六十五万矣。
朝廷勤恤民隐,下有司除去虚额,以三百万缗对减除放。
诏令数下,丁宁恳恻,二年于兹,有司商确,仅有成议。
夫以三百万缗分为数年对减虚额,是每年所放不满百万。
其艰涩如是,议者乃复设术阴取,元年添头子,二年添勘合,一岁之中以所减虚额之数不知几倍,而人莫之悟。
为此说者,盗臣之不如也」。
公不惟职思其忧,盖以斯民休戚自任,于此数事亦可略见。
通判彭州,才阅月,偿宿逋五万缗有奇。
彭之民既输米于州,石五千,又移输威、茂州,石不下十二三千。
乾道二年总饷者复支移四千九百馀石以饷绵州之屯,石亦十千。
公言之制置使,谓彭民安能胜此三役,繇是期会稍宽。
暨公总蜀赋,乃为奏请蠲左绵之输。
公在绵,会岁祲,请于诸司检放振恤,诸司不能夺,听免四五等户,而期会滋急。
公谓常平免役令,义仓谷专充赈给,不得他用,遇灾伤给散,行讫闻奏,公乃如令减价出粜,以价钱贷下户,仍代输秋税,庶勿误赡军,且奏且行。
又听民以茅秸易米,备粥溢楮衣,亲衣食之,所活十万人。
总领所犹取籴于绵,公力陈不可,又为画补籴之策,饷使行之,米价顿平。
议者始以好名讥之,迨明年岁在戊子,邛、蜀、彭、汉及成都间盗贼蜂起,而绵独按堵,然后知公之见远矣。
邛乱未弭,宣抚司令诘盗故,公谓始于诸县租税趣办大额,初以八十万缗为额,其后至起九十七八万,故民穷盗起,不谋同时。
议者不过发廪劝分,然义仓二万馀石,为军储之外仅六千馀,且六县之口二十万计,其何以给之?
况民产业薄,虽劝分贷种,所出无几,此必上司于籴本实额内除十四五万以免借税之害,于折估实额内除六七万以免那钱之害,则百姓乐生,虽驱之不为盗。
又论邛之患三:一曰州所欠总领所十万缗,蹙新以偿旧,其患无穷;
二曰豫借民税多至十万;
三曰今岁终尚负十馀万,则八十万之额且不能趁,此非假以数万而责其后偿不可也。
凡皆利病之至切者。
邛之浦江盐井岁欠百三十馀万,往者都转运司榷之以制低昂,课有定入,民不知也。
郡守增岁课,归井于州,以资少府私用,而民始病。
公并请于宣抚司,更法平贾,亦省刑息盗之一端也。
厥后公总蜀赋,遣官覈其事,日输不过六十檐,檐为六十斤,价十有四千,凡减盐十万八千馀斤,为缗钱七万五千。
牢盆之精与隆、简无异,总所自榷,州不与焉。
公之勇于为善类此。
永康之民出入蚕崖关者有征,公为之弛禁,凡三百万钱,而小家负课者又蠲万八千缗有奇。
两县力役之征以旁近郡为夥,公又斥郡帑之馀为代民输,凡五万缗。
威州蕃部寇边,公遣戍增饷,凡半载而民不知役。
制置晁公上其劳,诏迁左承议郎
宣抚使参政王公上其最,诏又迁左朝散郎
乾道末,岁凶民饥,公以刑狱使者常平,先事发廪,又下令蠲主客户税租各十之三,所活至百七十万人。
沈黎青羌吐蕃首领奴儿结等钞边,数百里创残,公度九折坂,户输而人抚之,贷米粟千五百石有奇,耕牛犁锄之属四千有奇。
丞相叶公某尝欲以榷酤鬻之民,公谓:「请毋以他,以成都言之。
日鬻酒二千缗,岁七千馀万,计三年抵产,必二百十万,其谁能办此?
曩岁听民请买,一道之广,仅有县镇六十馀所应令,而繇此荡产亡身者十五六,此与东南酒坊不可槩论也。
万户酒之说则习俗各异,如成都十县,岁为酒息八十三万缗,若敷在民间,其为害甚于官榷也」。
识者韪之。
公摄茶马司日,诏吴挺提举买马,且俾岁市七百疋。
公奏:「使岁七百而止,须争先收,尤有妨茶马司岁额。
况旁缘增多,不止是耶!
请为管认所买之数,发往兴州」。
奏三上,不报。
又条奏七害,大略谓:「乾道三年以前,吴璘以买马夺御前三衙岁额,故提举茶马官续觱张德远皆以罪罢,虞允文为之禁止而后军实仅足。
今而命,其弊复见。
两司竞买,马直必增,外骄羌夷,内耗国用。
又诸军青草钱乃马军资以自赡。
十年间托买马以拘收而实夺之,虽有旨给还,久未施行也。
三边各有大屯,而兴州一军独听买马,使皆援此为词,从之与,抑拒之与?
诸军必并缘私贩,宣抚司必禁止,此必开二司之隙。
护送鬻马蕃客以防抄掠,今乃抽索吏人,须知此必各有行移,互相牵制。
臣反覆思惟,无一而可」。
是时吴氏拥兵再世,公亦欲假是分挺之权,非但为马政请也。
汉中久旱,公蚤夜孜孜,凡以请祷矜恤者靡微不尽。
是时剑外九州和籴,兴元为多,又以马运所繇,刍秣不赀。
公尝匹马行阡陌间,密访民病,有媪进而言曰:「民所以饥,和籴病之也」。
泣数行下。
公益加感叹,乃奏夏料宣司粮皆籴,而秋料宣司粮、大军粮以灾伤关总领所,或放免,或停籴。
籴既不及,民大悦,公于是已有意于九州罢籴之请矣。
绵州之屯岁于彭、绵、石泉省计截籴二万馀石,而彭之劳费倍之,且绵之米价石伍千,而远输者反不下十馀千,公请差官就绵籴买,以宽民力。
范公成大尝奏兴、洋等州义士并金州保胜军、关外四州忠勇军皆与义士一体异名,盖陕西弓箭手法,非调发不得差使,今兴元府都统司欲以义士看烽,利州东路安抚司欲以义士把关,非法也,乞放陕西旧比修成专法。
诏从其请。
公奏谓:「成、西和皆要边,而文州诸羌反侧未定,今既难以乌合禁军差替乡兵,都统司又不肯差屯驻军,今守关看烽义士、忠勇军又碍近旨如此,则拘违法之微文,成撤备之大祸。
又关外忠勇军并弓箭手等给地免税之人与兴、洋义士不同,始因宣抚使张浚吴玠等措置马步军二千馀人,已经数十年,军额见存。
如一家三丁,一丁为军,二丁为农,或耕或战,各不相妨。
诸军自备甲马,各有部曲,并如正军。
自乾道以后,宣抚司始令依义士专法,然犹在砦屯驻,在州教阅,或一月一替,或半年一替,未至全年放散,今制置司仅以农隙教阅五十日。
夫五十年训练之卒而一朝纵之,经年不教,则事艺退堕,与义士无异,此臣之所甚惜也。
以臣愚见,兴、洋等州义士并金州保胜军未尝差使,自当依制置司所引专法施行,而四州忠勇军、弓箭手及兴利义士、文州忠胜军,守关、看烽,番上教阅,请仍依久例,惟申严私役之禁可耳」。
公之不为茍同又类此,而于吴氏之专横尤切切致意焉。
先是,公宰眉山日较成都转运司进士,因策问极言久假兵柄之患,忌者或持以示蓄愤久矣,至是滋忿。
暨公领饷事,缪奏,谓军食陈腐,龙、剑米粗黑,孝庙内批,凡再赐公。
公奏此土实不同也,乃各缄样进呈。
上大悦曰:「李蘩晓了如此」!
于是挺之妄穷矣。
未三十年而曦以蜀叛,士益服公之先见。
公讲学临政,皆探原寻流,取法前古。
读书有《春秋至当集》、《春秋机关》、《春秋集解》,又采摭群书,自春秋迄战国时事,以年月而纪之,曰《战国前书》,又有《通鉴汉唐详节》、《汉唐事类》、《三国捷径》、《南北精华》。
其为文则有《骚坛武备》,有《忘筌集》,有《薤露碎珠》,有《韩退之书墓式》,有《经语提要》。
其临政有《理财要术》、《荒政录》、《榜示鼓舞集》《、经总条画》、《台备录》、《西宪杂记》《、榷集》、《山南杂记》、《帅阃备录》、《总所财赋源流》、《总司杂记》、《奏免和籴录》。
自经史子集,无不覃思研精,昼抄夜诵。
自号桃溪先生曰《桃溪集》一百卷,今藏于家。
公历仕三十年,所交皆当世名人杰士,而平生受知如叶公某汪公应辰、晃公公溯、公武、王公炎、王公之望、查公籥、宋公似孙、范公仲恺,荐进人才如宋公若水杨公大全李公舜臣、杨公甲、韩公炳黄公裳、范公荪、马公觉、吕公商隐、张公子震、王公咨、费公士戣,其后各有以自见于时。
类省试主文,所得进士费公士寅安公丙、刘公甲、陈公咸、李公兴宗游公仲鸿,自馀不可悉数。
公事母太宜人以孝谨称,母得风痹之疾,扶侍者爪辄侵肤,公以身尝之而忘其苦。
至于兄弟患难相救,有无相通,无一閒言。
从兄江西刑狱使者望临一时,讲论赓酬,弟兄自为知己。
公娶史氏,封宜人,以仲子升朝赠硕人
四子:重祖、文老,皆早卒;
璟,用荐者改宣教郎,寻以通直郎致仕;
朝奉大夫、知涪州
女一人,适朝散大夫、前知成州罗仲甲。
孙男四人:宽民,承直郎佥书资州判官
泽氏,将仕郎
安民觉民
孙女七人,外孙男女五人。
年六十有一,卒于淳熙四年闰六月壬辰,葬以六年二月甲子,墓在晋原县鹄鸣乡思恩里甲山之原。
铭曰:
天生斯民,后王所司。
小大相维,是保是师。
是心之存,则善推其所为。
民我知觉,民谁溺饥,斯须弗存,秦越瘠肥。
舍是非之公,搉利害之私,匪画于浮议,则沮于不见知。
烈烈李公,惟义是比。
之死靡移,上孚君心。
内格众允,外销群疑。
呜呼,诚可以动天地,贯金石,矧一气而同体者乎!
张晞颜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一
绵竹张君庶字晞颜,取同邑赵氏。
庆元丑年秋,赵夫人寝疾,医久不功。
十月辛未,君以二子圯、墀及贰婿如县之普闰乡柔远里,卜乾山之原吉,曰:「即死则葬于是,以赵祔」。
明日癸酉夫人卒,君哭之恸,亦卒。
圯、墀以明年后二月壬寅,遵治命合葬君、夫人,俾眉山子正择之状君之行。
子正端人也,其言可信后,而汉魏以来,墓石不铭,人以为旷礼,故圯、墀终弗恔也。
后三十年,余自从臣以言事得罪,窜在蛮荆,圯通守长宁,驰书谒铭。
维张氏远有世绪,沂公文矩始徙绵竹,生成,举贤良方正科,赠太师、秦国公
生五子,长澥,以累举恩得官,终从事郎、监潭州南岳庙
其季为忠献公
君则南岳之孙,承事郎四川制置司干办公事、累赠朝散郎杓之子也。
安人杨氏,庶母安人王氏。
公蚤自爱重,恪守家法,为忠献所知,常诲之曰:「孝弟忠信学之本,不然,虽工于文词,无益也」。
又曰:「读书当潜心诚意方有得,不可虚过光阴」。
又曰:「宜亲良师友,求善言敬信力行之」。
忠献之子宣公亦勉以读书求友,孝弟忠信,戒浮虚务重实,君再拜而受。
始公生四年,朝散卒,祖妣孙夫人年八十,君与其兄通判隆州某事重闱尽孝。
忠献归蜀挈隆州东去,君未十五,代治宗事,法度整整。
祖妣卒,治丧尽礼。
孙夫人之侄是为牧斋先生松寿,以节行名于蜀,天下士可其意者无几,而待君绝异。
每移书规儆,则揭诸坐右,日省焉。
初,隆州既以忠献奏任得官,还蜀复召君,欲官之,会忠献薨,公侍宣公护輤归长沙,留九年。
宣公岳麓书院教授后学,尝读书遇解释,属君笔之,题曰《南轩书说》。
君亦记南轩语,题曰《诚敬心法》,今手泽皆在。
宣公将述考志,推遗泽以及之,亦未及而卒。
绍熙三年宣公之弟兵部尚书杓出镇襄阳,君之二兄故知九陇县某、知龙州某往省之,拉君与俱。
遂宁刘文节公将漕下士如饥渴,因九陇龙州欲一识君。
且语之曰:「忠献南轩之志,尚书成之,顾年大折腰非宜,盍与之子」。
君曰:「吾不为是也,诚如公言,计当出此」。
他日尚书从容语君,则固辞焉。
曰:「汝志不可夺,其以圯来」。
君归,语不及是,教子愈严。
绍熙五年冬尚书申前言益力,始遣圯行,奏补将仕郎,今为奉议郎通判长宁军
次墀,后二十七年卒。
三女:长归蜀郡范泽醇,后以通直郎致仕,先公五年卒;
次归靖共杨伯寅;
季适孝泉马传父,后三十年卒。
孙男六人:长曰华,凡再举于礼部;
次倚,次鼎臣,亦与乡举;
次巽臣,次传,次仔。
孙女二人,曾孙男三人,外孙十有二人。
呜呼!
公侯之子孙,重圭袭组乃其常分,老死韦布,或不数见,然圭组而颓其家,固不若韦布而光其世。
范宣子,晋之贤大夫也,犹以世禄为不朽,则世之不宣子若者,庸何责乎!
况君禄及而固谢焉,非真知义利之分,其安能坚志强力若是?
是宜铭,铭曰:
有名公卿,有贤父兄,生长见闻,习安少成。
匪禄而裕,匪爵而荣,于乡尔评,于墓尔铭(《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九。)
「字」下原有「子」字,据四库本删。
朝议大夫叙州魏公墓志铭绍定五年七月1232年7月27日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一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予少与从父弟嘉父同居共学,季父朝奉府君蚤与乡举,孝友温任,性不违物。
嘉父年十三四,已能左右几谏。
少长,知自力于学。
尝从师学举子业,既而悔之,曰:「是足为学乎」!
闻郡人李中父坤臣明经教授乡里,除馆致之。
中父丧明,卧兴饮食,嘉父扶相必亲。
盖自圣贤传心之要,以及近世周、程、邵、张诸大儒所讲,精体实察,穷晨夜弗懈。
或嘲其不切于科举,嘉父曰:「安有本厚而末弗滋者乎」!
学益力,辞益赡。
嘉定四年进士,调迪功郎眉山县
上事之八月,予被命守眉,乃两易绵竹县主簿
为吏廉明,尝摄法曹,以持法忤守意,守不能难,反以是见知,檄受民
先是廪人额外苛取,曰例钱,嘉父白守尽蠲之。
予守汉日,使民自执概量,不取赢,嘉父白守,曰「愿守前规」,守又不能难。
总领财赋闻其才,辟赡军酒库。
仅视事,改辟干办公事
金虏盗边,遣属驻汉中籴餫,嘉父生男四日,弗子而行。
十二年四月丁卯,溃卒称乱,嘉父挺身劳师。
少保安公开宣威府,嘉父果州,趣公赴镇,公壮之。
贼平上功,诏减二年磨勘,寻以举主改宣教郎
安公谓嘉父习知边圉,俾宰金之上津
予时以心制里居,嘉父固辞辟命,请待班见,凡家食二年。
予读三《礼》,招中父与处,嘉父参焉,士无远近,负笈来观,各有相长之益。
五羊崔正子与之成都,辟知新繁县
县有祖宗原庙,四孟月吉、日至,郡有朝飨,遣属诣县陈疏食,用道流而倡舞于庭,嘉父曰:「是不亵神黩祀乎」?
县请于郡,郡上于朝,下奉常给太庙彝器法服,图而班之。
嘉父制帛如式,凡用泉八百万。
又给乐童,嘉父遣二人诣太常肄业。
予时为卿,命工授之,嘉父即大门外为藏,及时蒇事,民听一新。
修县庠,扁堂曰「师立」,朔月月半谒先圣先师,合县之秀茂读《中庸》《大学》,听者各足其分,退而辑成书。
学有句氏田租百馀石,久乃隶常平司,会使者张义立方行县,嘉父白归于学。
县未有社仓,嘉父节缩浮蠹,得钱三百万为籴本,使者以其法风他郡行之。
通判成都府,会简州阙守,制置司檄兼摄,百废具修,而去之日府藏之储视前增倍。
诏再成都,即解郡还次。
制置使辟知叙州,叙空官久,摄事者不为远谋。
先是横江砦之诸氏,其最蕃曰始鹅,始鹅之诸族,其最肆曰隔柱,仍岁大入为患。
嘉父曰:「吾守封于此而民不得安土,吾耻之」。
乃请于连帅杨叔禹汝则,假师邻郡,俾通判居守,而躬率将士问夷罪,不敢拒师。
十一月壬辰,分师以入,七战歼其众,戮其渠率。
夷势穷蹙,即面缚军门,誓毋反,归先所侵疆凡四十八村及民畜甚众。
十二月庚子受降辛丑班师,数安南知堡厚叔卖国误师之罪,斩以徇。
是役也,用州卒夷军及泸荣人凡四千,粮石二千,钱六千万。
捷闻,诏增三秩,将士以次进律有差。
嘉父自以职分所当为,拜恩感激,益思报效。
蠲复业之租以实边圉,籴旁郡米以活饥民,作止戈堂以简师徒,创备边库以拟缓急。
制置使上其功状,诏令再
嘉父尝请移安南堡于风洞市以制诸夷,至是报可。
鸠工经始,会北边被兵,制置司徵米五千石,嘉父念边民之困,出少府馀财代输。
制阃知之,为尽蠲之。
忧边劳肄,盖自是得疾矣。
九月末犹力疾调丁筑新砦,皆手画口授,军吏奉以从事
十月既望,拜朝议大夫,尚能跪起周旋如他日。
丁丑疾病,卒于州寝。
临终尚谆谆疆埸之事,一语不及私。
嘉父蚤晤夙成,孝友温任,俨有父风。
自以禄不逮亲,每拜一官辄感怆终日。
春秋尝祀,如或见之。
尝读《礼》至「将为善,思贻父母令名,必果」,讽味不能释。
名先墓之庐曰「果善堂」,又自为「果斋」,刘文节公为铭,李中父记之。
绍定元年大比,时有为临川陆氏之言者,往往假窃近似,足以欺庸有司。
嘉父虑学者贪高成习,乃与新都郭方叔黄中控于提学司,请谕有司毋以是取人,将自科举取舍以杜其渐。
士闻风丕变,正学得不泯。
经史传记、诸子百氏,皆尝校雠钩纂。
益昌之乱,委于兵火,今仅存者读书日记二十卷、杂稿十卷、巴江《中庸》《大学》讲义二卷。
呜呼!
嘉父所志所学,盖将以千载自期,行方而气和,见义必为,视人有不获,必起而援之,其曰果善,盖允蹈焉。
世率以学行、词章、吏事若不相涉,盖曰格物穷理、修身齐家者,动必古训,关于事情,为词章必迂,为吏事必疏,号曰文士,曰能吏,虽不学无行不害也。
不知今之为学,夐与古异,今之文古所谓辞,今之政古所谓事,今之才则古所谓佞人、任人也。
夫使学而本诸真知,著于实践,则发为辞辞泽而理,施之政政裕而密,非今之所谓文与才也。
谓予不信,则如嘉父者亦眇然一儒生耳,其辞达,其事治,皆为世所推许,然则非本厚而末滋者乎!
魏氏世为邛之蒲江人嘉父名文翁,父讳孝寿,赠朝奉郎,母高氏,赠宜人
朝奉而上,祖讳革,曾祖讳大昕,则皆某同出也。
官自迪功郎朝议大夫,年五十有一。
取同郡韩氏,迪功郎致仕起之女,封恭人
三男子:强恕、恭愿、进忠。
恭愿以后其叔父次翁
女子二人,未嫁。
予归自靖,强恕兄弟拜泣而请曰:「自伯父之南迁也,我先君贰成都、守叙南,皆除馆以望归。
去年八月,闻伯父被命西还,丙夜得书,时已被疾,犹亟出觞客,以识其喜。
今伯父优游林泉,先君不及见矣,墓门有石,舍伯父谁宜」?
予敛泣言曰:诺哉!
墓在普慈乡仁惠里乾山,葬以绍定五年七月丙午
铭曰:
姿金玉兮,言谷粟兮。
生何笃兮,夭沃沃兮。
暵其暴兮,命何蹙兮。
谁痛毒兮,夺之速兮。
民无禄兮,匪我独兮。
太府寺丞兼知兴元府利州路安抚郭公墓志铭绍定六年十月1232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二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蜀自绍兴和戎,大弃陕服,且割商、秦之半,于是西阻天水、皂郊,东阻大散、黄牛,而阶、成、和、凤遂为西南剧。
开禧三年,叛将以四州事金,由是金人知我险易。
安沂公极力宣理,仅克就绪,会移镇去,边备浸弛。
嘉定十年冬,虏遂大举,剽西和,批天水,夺散关
明年春制置使董君居谊成都进治利州
明年,虏捣河池,抄梁、凤、三泉制置司退守剑外,安抚司退守米仓山,蜀之险尽为虏所觇。
安公再镇,未及三年而薨;
南海崔正子与之继之,未久亦称疾去。
会金鞑相持累岁,朝廷患之,嘉定十六年,召淮东帅臣郑损,超除四川制置使,剸属以疆事。
一日鞑虏乘虚大入,惧,捐四州及天水军,退守七方、武休、仙人三关,自沔还利。
朝廷又患之,绍定元年,命湖北帅臣桂如渊伐之。
先是,吾乡郭公正孙通判金州日,当金虏大入,东陷上津,西断梁、洋,公以饷所督餫,间道驰使称贷于京湖制置使赵彦仁方,而谕豪民富商倾财募士,虏遂遁去,与郡守游勉之九功讫全孤城。
长宁军未期岁,崔正子请于朝,移知文州
会虏盗边,迫阶、文,军溃入竟,公擒捕寘之法,民夷按堵,诏进一官因任。
在郡四年,擢知嘉定府,兼权成都府路提点刑狱,兼提举常平,未几为真。
治状转闻,除太府寺丞,兼知兴元府利州路安抚兼提举秦茶马。
盖公自安康却虏以来,威名著乎西南,命下,佥谓分阃得人
公以本生母忧辞不就,申诏夺服,公固辞,不获命,乃起视事。
公素负才略,有经世志,每观国家故事,至胡丞公力争和尚原,而郑亨仲承秦桧风旨,割以遗金,辄抚几慨叹,又谓无五州不可保蜀,无大散、皂郊诸关不可保五州。
至是受任汉中,首以修大散诸关告诸制置使,然边未有警,议格不行。
三年十一月,鞑自宝鸡趋凤集,如升虚邑,公之言始信。
鞑既去凤,公又言鞑必再来,宜亟命沔将以重兵㧖马岭
制帅报曰:「沔将岂可跬步去七方邪?
马岭已付之田燧矣」。
公怃然曰:「谁为是谋者,误矣!
且七方深处腹内,汗漫无险,异时虏自西入则备西可矣。
今虏攻京兆,闯凤翔,游骑数至宝鸡,则自东入必矣。
马岭为东西边之要,有险可守,置重兵于此以逆挫之,虏气必夺。
若俟其踰马岭,逼七方,则五州地数百里已与虏共之矣」。
时有谓虏必西乡者,故公言不用。
明年三月,虏果由东道纵兵大入,舍凤集不攻而力争马岭,田燧以忠义人千四百当虏众数万,血战三日夜,矢尽援绝,遂死之。
虏既踰险,乃鼓行而西,驰骛平原,不可复制,公之言至此又信。
方鞑人之寇凤也,遗嫚书城下去。
公移书制置使,略曰:「数年以来,虏尝得志于我,今无故请成,意未可知。
万有一如谍报假途捣汴,且他有难塞之请,将何以应?
今宜谕以道不可假,师无可借,粮无可贷,舍是三者则本朝交邻自有故实,非外有司所得专,宜俟奏报。
虽然,议和乃一时之权,严备则万全之计,首当饬将练兵,以备不虞。
彼若以和误我,则勿候覆请,随宜剿遏」。
制帅惧拂虏意,指公为异论。
四年正月,鞑人又至,则径属他官往武休议和,事甚秘,公弗及知。
虏又出嫚书索粮二十万斛,五日取若干斛,其使速不罕诸人裴回兴赵原,而别大赤辈已纵骑焚掠,出没自如。
制帅方令诸将毋得擅出兵,沮和好,且遣王良能、李大举诣凤翔虏酋所回报,而督汉中趣办牛羊酒以犒鞑师,边民㧖腕切齿。
公叹曰:「馁久戍之卒以啖方张之寇,尚策之得耶」!
制司既又下令,悉召西和天水凡并边之师入保七方,公谓弃五州,守三关,则蹙地已数百里,痛愤累日,又告曰:「勿谓五州可弃,五州之民痛入骨髓,则锄耰棘矜利于锋镝;
勿谓三关可恃,玩寇纵敌,使得气去,将往来三关之外而遂已乎」!
语闻,制帅滋不说。
公知不可救药,自是兀然孤城,束手待尽矣。
鞑人自攻凤翔,已分兵入吾境,先自隔芽、大散关坌入。
鞑所驱中原民号投拜户,有愿为我用者,公谓平戎既误,若招纳归附以携其党,实制变之大机。
脱又不纳,必反为虏导,即言之制帅,且请事定之后,分处边疆,垦辟营屯荒田,不忧其聚而生变也。
众是公谋,诸将亦阴给资粮以俟。
制司俄下令不纳,北人大失望,于是鞑人因归附之众𨈆藉吾竟,三关之外生聚一空。
四月癸未破凤,遂长驱东乡
时大将久屯武休,公为言:「武休险绝,且重兵在焉,虏决不自此入。
彼不右闯石顶原则左投㯠子关,若阳明、日落、黄竹、茍谷,一处透过数十百骑,则武休虽众,无所用之,顾乃懵不加省」。
五月丙戌朔越六日辛卯,虏果以轻师缀武休,而自阳明、黄竹趋迫兴元,梁、洋义士先已分戍诸关,城中惟忠顺军千人,制置司檄遣略尽,其将呼延棫亦分戍石顶原,公誓以死守。
俄而武休之众溃,谍报鞑人谋趋米仓山,寮属丘子正、亲校张谅等请曰:「事势至此,若招讧溃,㧖米仓,犹可保民,徒死亡益也」。
公亦虑鞑人由巴山深入,乃亟索呼延棫,俾鸠忠顺馀军以俱。
癸巳,遇鞑人于沙窝,我师三战三却,死伤几半,然犹有支径可避。
左右劝公,公不为动。
甲午,鞑人自廉水捷出我师之前,公与兄子凤州推官宜中、仲子主管机宜文字文中,凡一门八人,同时遇害。
左右得免者仅一二,具言其状,行道之人为之流涕。
六月庚午,余同产兄高南叔某自洋州将帅师还定汉沔,得公杜家坡,敛而殡之,其孤黄中巴山跣护以归。
明年,余返自南迁,哭之殡所,且俾商祝陈词曰:「呜呼!
自弃捐边关,诲盗延敌,而毁封破域矣。
削弱监牧,专利委责,而阋墙斗室矣。
金缯事虏,饮欺茹诈,而堂皇四辟矣。
有功弗赏,有善弗纳,卒叛弗戮,将骄弗戢,而龟玉毁于箧椟、龙蛇生于几席矣。
于是公受任于多故之馀,挺身于群疑之侧矣。
众投戈于散地,己缨冠于同室矣。
众养祸于八年,己承危于一日矣。
既幸生之不忍,则一死之皇恤矣。
自靖自献,虽为臣之常分,而言不己从,事不己出,则一死之奚益矣」!
祝辞至此,其孤黄中泣之恸,踊而言曰:「是深知先人者」。
祝诵终篇,黄中愀然曰:「不得公一言以葬,其孤即没于地,将无以见先人矣」。
予谢曰:「予既与而先人言矣」。
黄中曰:「盍为我申叙而铭之」!
予窃惟念,去年初夏公以书抵靖曰:「比鞑人以和欸我,今春又以酋书期我乎汉中,戎帅拒弗纳。
或者尤之,不知虏情反覆,戎帅未为失也」。
今书犹在笥,而公抱知言之名以没,是可哀也已。
然则予既知公之心,予曷敢不铭?
公字兴祖,系出唐汾阳王
六世祖扆,自安仁临邛
曾王考畋,举元祐三年进士,官至左朝散郎通判绵州,累赠左通奉大夫
王考季舒,举绍兴二年进士,官至左(中缺。)子汉,皆随难汉中
葬公者,黄中与其子久传而已。
幼孙祖传,则后公五月而生。
女子五人,长文林郎潼川府路都钤辖干办公事张庭秀,次贡士何烨,次迪功郎胡仲荣,次赵森,次张好仁,惟归胡者存。
孙女三人,其存者一,长孙,婿迪功郎简州司法参军
公初该嘉定十七年明堂恩,以官兄子寅,今为迪功郎、监四川总领所大安军赡军仓,解官持心丧。
再该绍定三年明堂恩,官兄子宽中
黄中将以绍定六年十月癸酉奉公之丧葬于临邛县白木里之东冈,与张宜人同兆。
既谒铭于予,庭秀又状公行以来,乃叙而铭曰:
西南之祸,信亦有繇。
墙藩隙坏,寇戎之招。
金缯赂遗,彊胡之挑。
伍乘弗整,戎器弗敹。
彼憪然者,专利宣骄。
造攻稔衅,匪一夕朝。
公兴受败,力支翘翘。
乃设地险,乃绝虏邀。
诲谆听藐,以我言訞。
一策不试,啖于獍枭。
循义尽分,公心孔昭
我原厉阶,揭铭山椒
刘阁学墓志铭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二、正德本《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四三、《翰苑新书》前集卷四五、《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六九、《秘笈新书》卷八、《经义考》卷三二、《南宋文录录》卷二四、嘉庆《四川通志》卷一八三、《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
孝宗皇帝践天位二十有八载,寤寐食息,不忘求贤。
当是时,魁垒奇杰之士布在朝廷,既足以栋明堂,梁清庙,而深培厚养,彬彬相续,又足以为数世百年之储。
故虽光庙享国日浅,委政庙堂,而群贤夹维,迄以无事。
今皇帝初嗣服,耆俊毕集,有庆历元祐之风。
历数其人,无一非乾、淳间旧物者。
《诗》曰:「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
诒厥孙谋,以燕翼子」。
苏文忠轼亦云:「仁宗在位四十二年,畦而种之,有得皆贤」。
盖周之武王与我仁宗孝宗,皆以储蓄人材为保固基业之本,是以国家赖其利,天下诵其功。
若故华文阁学士通奉大夫致仕、阳安侯刘公,其孝宗所擢以遗后人者欤!
公以乾道五年对策庭中,天子亲擢为第四。
其后以签书枢密院事赵公推荐,召寘班列。
明年再对便殿,议论伟然,有契圣心,谓辅臣曰:「光祖人材端重,全类杨辅」。
盖自是以人主为知己。
今皇帝毓德潜藩,方议择傅,孝宗首命,而以公继之,属任之意,盖有在矣。
既而谏官阙,将用公为右正言,不幸适以忧去,终淳熙世虽弗果再用,然留遗两朝,出入中外,清芬姱节,耆德硕闻,嶷然为当世名臣,虽鄙夫嚚童亦知有所谓刘左史也。
呜呼,此岂一日之积哉!
公名光祖,字德脩
其先润州句容人,邺为唐宰相,一子从僖宗,为双流,生三子。
仲子诲为平泉,今刘氏居简者皆祖平泉
侍御史、赠正议大夫讳孝孙者,公之高王父也。
朝奉郎通判汉州讳汉者,大王父也。
材者,王父也。
父讳寔,宣义郎,赠银青光禄大夫
母贾氏,赠和政郡夫人
公幼出为外大父左中奉大夫贾公晖之孙,后官于朝,乃乞归姓。
以贾公致仕恩补登仕郎,主内江簿。
和政丧,哀毁尽礼,乡党仪之
服除,调什邡,遂登进士第
孝宗锐意于治,策数十条,公对,大略以为「陛下睿察太精,宸断太严,求治太速,喜功太甚」。
又言:「陛下躬擐甲胄,间御毬马,一旦有警,岂将亲董六师以督战乎?
夫人主自将,危道也。
臣恐介胄毬马之事,适以贻笑黠虏,而不足示武于敌人」。
剑南东川节度推官,辟潼川提刑司检法
淳熙五年,召对,论恢复事,请一以太祖用人为法。
且曰:「人臣献言,不可不察。
其一不量可否,劝陛下轻出骤进,则是即日误国;
其一不思振立,茍且偷安,则是久远误国」。
孝宗然之。
太学正
轮对,举司马公光奏疏八事以献。
未几,召试,除正字,兼吴益王府教授,迁校书郎
面对,取太祖太宗治要汇为十节,名曰《两朝圣范》,上之。
公在王邸,尝摭前代宗室贤否美恶,随事开陈,以为鉴戒。
至是,孝宗益知其贤,命兼皇太子宫小学教授
上时为明州观察使英国公,年十有四矣。
白东宫,此又一重国本也。
时光宗在宫中无他嗜好,暇则亲为国公讲说,上亦孜孜向学,虽日昃不倦。
公请《论》、《孟》、《史记》之外,益以本朝典故,庶知祖宗家法。
迨上加元服,既为颂以献,又乞当讲之日,从容数刻乃罢。
公谓经史可以知义理,鉴兴亡,凡涉名数者亦不可略,请以国朝仪制官名之属汇次成书,讲毕开说。
又谓国公年寖长,正谨习之时,愿因宫僚劝讲,俾侍坐隅,必有裨益。
宗皆然之。
盖是时孝宗临御久,于群臣邪正,所用以传圣子神孙者,皆天下第一流。
而公在英邸三年,所以讲明诱掖者甚至。
其后诸贤相踵辅导,圣德日益显融,然其闿端正,用力早,则公之功为多。
以诵书终篇进秩,时银青年七十,公以貤恩请,从之。
秘书郎
谏议大夫张公大经乞增置谏员,且荐公代己。
命下而银青殁,服除,知果州
赵忠定公帅蜀,请公参谋议以自助。
时同幕皆一时选,相与上下议论,知无不言,羁制诸蛮,弭耳妥伏。
其他建明甚众,成都之政遂为天下最。
俄以忠定荐召,至则光宗践阼矣。
进对,谓「陛下承之统,当以之道为师;
大禹之责,当以益、皋陶之言为法」。
又言:「陛下新服厥命,必先君人之大体,达天下之大势,深国家之大虑」。
又谓:「自古祸乱之萌有四,彊臣擅兵,外戚预政,中常侍用事,朋党交争是也。
宗社之本有一,谨选左右、严立师傅是也。
愿陛下留神于其大者,勿以小事常度因循岁月」。
又论蜀盐酒增科之害,大臣是其议,遂诏四川湖广钱物百三十六万存留三年,对减民赋。
军器少监
面对言:「四川盐酒之额近蒙蠲减,此皆寿皇圣帝躬行节俭,不妄赐予,内藏封桩,皆有馀积,故陛下初政,得捐赋以予民。
窃闻寿皇退御重华,贬损方甚,寿成皇后亦极省约。
愿陛下仰法两宫,内廷用度,损之又损」。
虏使来贺重明节,诏公接送伴。
时有献议改筑楚州城者,宗命公因行视之。
公还,具言不可,由是赋工之省者过半。
权侍左郎官,又兼礼部,遂除殿中侍御史
台臣以失职被绌,宗方严其选,谕宰相留正曰:「卿监郎官中有其人」。
沈思久之,曰:「得非欲用刘某乎?
其人刚正有守,愿出圣断」。
曰:「然。
久在朕心矣」。
公既就职,宗面谕曰:「以卿刚介不回,故付以言责」。
是时道学朋党之论浸兴,凡媢疾善类者,槩加以此名,前后绌逐相继。
公极言其弊,曰:「是非不明则邪正互攻,公论不立则私情交起,此固道之消长、时之否泰,而实为国家之祸福、社稷之存亡,甚可畏也,不可忽也。
臣本疏庸,陛下过听,使待罪言责,凡赏罚僣滥,号令乖违,民病未瘳,官箴不戒,皆可因人而举劾,随事以奏陈。
既显然而易知,曾未足以深虑。
若夫是非方殽而邪得以害,清议方晦而私得以胜公,往鉴昭然,危机所伏,方今之忧,孰大于此?
是非以别邪正,立公论以抑私情,方今之事,孰先于此?
臣观本朝士大夫学术议论最为近古。
其端本也,以居仁由义为道,以正心诚意为学;
其交际也,以同学为朋而实非朋,以同道为党而实非党。
穷达知其有命,进退知其有义,是以进之不见其泰,退之不见其戚。
穷而在下,则以探性命之奥为勋名,享至道之味为钟鼎;
达而在上,以责难为尊主,忠谏为爱君。
本朝盛时,初非有强国之术,而国势奠安,根本深厚,盖其学术议论皆由于此故也。
咸平景德之间,浑然不见其际。
当斯时也,道臻皇极而治保太和,至于庆历嘉祐盛矣。
不幸而坏于熙、丰之邪说,疏弃正士,招𢯦小人,幸而元祐君子起而救之。
末流太分,事故反覆。
绍圣元符之际,群凶得志,绝灭纲常,其论既胜,其势既成,崇、观而下,嗟乎,尚复何言也!
臣从远方来,误玷班列,去来之间,今已一纪,见闻所虑,悉可指陈。
臣始至时,虽间有议贬道学之说,而实未睹朋党之分。
中更外艰,去国六载,已忧两议之各甚,每恐一旦之交攻。
迨臣复来,其事果见。
因恶道学,力去朋党;
因去朋党,乃罪忠谏。
嗟乎!
至于以忠谏为罪,则其去绍圣几何!
臣窃为人言,岂可因疾其学而并弃其言,得无甚也!
陛下至圣至明,初无彼此,而众论既已交兴,圣意岂无所惑!
臣本蜀人,为学自有源本,介在朝序,与人亦无亲疏,但以终岁之私忧,首为明主而别白。
凡今道学,伊洛为宗,然非程氏之私言,出于《大学》之记载。
大学》之教,明德为先,其间举诗人之言,于是有道学之目,曰『如切如磋,道学也;
如琢如磨,自修也』。
然则臣所谓以居仁由义为道、正心诚意为学者,又在于切磋而琢磨之。
今之道学,其得之有浅深,其行之有诚伪。
得之深者固合于《大学》之明德矣,得之浅者又可不切磋而琢磨之使益深?
而遽自矜以召祸,则无乃亦非欤!
行之诚者,斯为君子矣;
行之伪者,人将见其肺肝。
然是固其师友之所不予也,而又何为乎?
臣每因论学之间,必有至平之论,往往伪者色愧,浅者心服,又安敢槩轻讥而痛疾之也!
何况其间率多善士,善士所至,人必喜称,因其喜称,又以为党。
若俱摈绝,安得更有好人?
必取凡才,充塞朝路。
陛下履位之初,端拱而治,凡所进退,率用人言,初无好恶之私,岂以党偏为主!
而一岁之内,逐者纷纷,中间好人,固亦不少。
反以人臣之私意,微累天日之清明,所以至斯,良皆有故。
今之君子不明大道,自视太高而责人太苛。
自视太高,则实将有所不副;
责人太苛,则众将忿且怨。
或者又唱为荐士之举,区别而封域之。
凡有所取,岂无所遗?
凡有所扬,岂无所抑?
品题既众,则疑怨丛兴,心虽主于至公,迹已涉于朋党。
议论先喧于群口,用否岂必于一言?
是以一时之虚名,而贾后日之实祸。
彼既得志,决不我容。
我于穷达进退之间,亦未有充实涵养之素,彼加诋诮以修往怨,必致过甚而快私情。
往往推忠之言,谓为沽名之举。
至于洁身以退,亦曰愤怼而然。
欲激怒于至尊,必加之以讦讪。
事势至此,循嘿乃宜。
循嘿成风,国家安赖?
臣欲熄将来之祸,故不惮反复以陈。
伏几圣心豁然,永为皇极之主,使是非由此而定,邪正由此而别,公论由此而,私情由此而熄,道学之讥由此而消,朋党之迹由此而泯,和平之福由此而集,国家之事由此而理,则生灵之幸,社稷之福也。
如其不然,使相激相胜,展转报复,为祸无穷,臣实未知税驾之所」。
章既下,士大夫传诵,有至流涕者。
户部尚书叶翥太府卿中书舍人沈揆,结近习,图进用,公皆劾去之。
既又言:「比年以来,士大夫不慕廉靖而慕奔竞,不尊名节而尊爵位,不乐公正而乐软美,不敬君子而敬庸人
既安习以成风,谓茍得为至计。
良由前辈长老零落殆尽,今之负物望、协公论者,不聚于朝廷,后生晚进议论无所据依,学术无所宗主,正论益衰,士风不竞。
幸诏大臣,妙搜人物,必朝野所共属、贤愚所同敬者一二十人,参错立朝,国势自壮。
臣虽终岁无所奏纠,固亦未至旷官。
臣于去年盖尝面奏,今日之患在于不务封殖人材,台谏但有摧残,庙堂初无长养。
臣今处当言之地,岂以排击为能而顿忘前意」?
先是公以戎监对,力陈人材衰少之弊,及是复恳恳言之。
大臣以公奏进呈,而无所议。
公对,又为上言:「人才者,国家之基本,乏则养之,有则用之。
庆历之所以盛者,岂一日之积乎!
惟其非一日之积,是以非一日之用」。
盖公素志,尝欲聚忠贤于朝,以壮根本,而时论多相违者,故谆复不置如此。
又论前谏议大夫陈贾、今右正言黄抡,皆得罪清议,为圣世罪人,诏予祠,补外。
已而宋之瑞召,张彻提点坑冶,公复言其不可,二人遂改命。
吴端带御器械谏官三论奏,不从;
孙珰转行观察使给事中封还诏旨,复命书读。
公极论之,不报,又言:「陛下既重于改命,给谏亦不复申执,臣恐攀附使令之辈,自以人主恩我,外廷其如何,堤防自此荡矣」。
宗命大臣谕公,不为止,遂夺言职,改太府少卿
公求去不已,遂以直秘阁潼川路。
中书舍人罗公点拜疏乞留,秘书监杨公万里与馆学之士亦上书力请,不报。
公至部,首戒属州削互馈,省虚文,诹民瘼,讲宽恤。
叙、资二州守暴闇亡善状,公亟奏黜,而荐游仲鸿李协于朝,诏报施行如章,仲鸿等亦以次召用。
江西提点刑狱,改知夔州
居数月,召。
先是翊善黄公裳论王府僚友,因及公,翼日光宗谕大臣令召刘,大臣拟除侍从宗又曰:「待刘来」!
及公辞召命,则有尼之者,诏复予监司矣。
公次公安,闻孝宗疾日浸笃,而车驾省谒不以时,则致书于左相留公、知枢密院赵公,勉以三事。
其一,宜与群贤并心一力,损文而务实。
若上未过宫,宰相以下皆不可归安于私第。
其二谓林、陈二寺自以获罪重华,日夜交谍其间,宜用韩魏公任守忠故事,以释两宫疑谤。
其三谓今国家阽危,为大臣者不当徒忧闷自沮,或为明哲保身之计,所当收总兵柄,密布腹心,使缓急有可倚仗。
继闻孝宗崩,又诒书赵公,勉以安国家、定社稷之事。
赵公迄定大策如公言。
上受禅六日,即以为司农少卿
入对,献谨始五箴,曰:「陛下新服厥命,人皆望谨始于庶政,臣独愿谨始于五事」。
读至《思箴》,上曰:「要当从原头用功」。
公对曰:「微臣千百言,不如陛下原头一语。
陛下诚致力于此,则貌、言、视、听俱治矣」。
又论:「人主有六易:天命易恃,天位易乐,无事易安,意欲易奢,政令易怠,岁时易玩。
又有六难:君子难进,小人难退,苦言难入,巧佞难远,是非难,取舍难决。
闇主之所易,明主之所难,闇主之所难,明主之所易,思与不思故也。
六难者常生于六易」。
又言:「陛下以隆慈之命,践阼于素幄,盖有甚不得已者。
宜躬自贬损,尽礼于上皇,使圣意欢然知释位之乐,然后足以昭陛下之大孝」。
上竦然嘉纳。
起居舍人
枢密罗公礼部尚书黄公裳相继沦丧,上痛惜之,而思黄公尤深。
公言:「思其人未若思其言,思其言未若思其所以言。
臣每问疾,之忧未尝不在国也,以为政令无细大,皆当出于中书,陛下但审其可否而行之,人主操柄,无要于此」。
知閤门事韩侂胄出禁中,侵盗权,为威福,故公首及之。
既又以冬雷淫雨,命近臣指陈阙失,公言:「号令不常,群阴用事,灾异所为作也。
大臣进退大轻,台谏用舍无定,非号令不常之大者乎?
进退大臣,用舍台谏,事从中出,非群阴用事之大者乎?
然所以致号令不常者,繇群阴用事故也,而陛下犹为之隐讳,以为大权当自己出,威柄不可下移,然则小人之意,将以阴制相臣而动摇之也。
陛下所宜蚤悟,毋使大臣怀疑畏之心。
大臣怀疑畏之心,则四体不展,群议易摇,朝纲日隳,政令错出,而国不可为矣。
今陛下有独断之意,乃是小人阴窃主柄之谋,而陛下未之思也」。
俄兼侍讲,迁起居郎
时应诏言事者甚众,命公择其善者条奏之。
公以所论多同,惧上意易厌,则以告于上曰:「夫雷同者,乃古今同然之理,天下同然之心,愿陛下取其有益而毋病其同,察其效忠而毋嫌其直」。
及议孝宗攒宫,众相顾未,公意独与侍讲朱公熹同,遂奏会稽之陵,土薄水浅,恐贻方来悔,乞议改卜。
又请遵绍兴淳熙故事,命有司集议,上皇太后尊号,俟阜陵升祔行之。
又谓:「自今寿康宫之事,陛下宜一一深留圣心,必须过自贬损以厚其亲,先其亲而后其身,然后足以慰群情而召和气」。
未几,朱公以中旨与祠,公言:「汉武帝之于汲黯唐太宗之于魏徵仁宗之于唐介,皆惭怒即悔。
明先圣之道,为今宿儒,又非三臣比。
陛下初膺大宝,招来耆儒,此政之最善者,今一旦无故去之,可乎」?
且曰:「臣非助,乃助陛下者也」。
既而朱公除职与郡,公又极言,卒不听。
车驾还南内,公言:「陛下忧畏之心,当如初践大位时,始终惟一,则不得已之意始暴白于天下」。
先是吏部侍郎彭公龟年公素善,每相接必慨然窃叹,上新即位,岂宜使外戚閤门用事,欲深论之。
小人觇知其意,使出护使客,又斥朱公,以孤其党。
彭公使还,密语曰:「不拔祸根,无以为国」。
曰:「公争不胜必去,朱公既去,公又去,国空无人,亦非所以为国」。
彭公怃然曰:「吾志决矣」。
既见上,果力言。
侂胄已阴为计,遂挤彭公于外。
未几,台省之善士继坐绌,群小益以得志,御史遂并劾公。
吏部侍郎孙公逢吉面诘言者曰:「君任私意、害忠良如此,不畏天乎」?
赵丞相遗金以赆,公辞焉,且曰:「为我谢相君,宜深念国事,毋恤行人」。
湖南运判,不就,主管成都玉局观,无何而丞相罢政矣。
侂胄既擅朝权,群小争先附和,逐诸贤为奸伪,禁锢之。
公偶记《涪陵县学记》,盛传天下。
又明年,许自便,主管玉局观,知眉州,复直秘阁、利路运判
侂胄将启兵端,公以不习边事辞,进直宝谟阁主管冲佑观
开禧三年春吴曦挟虏以叛,公谕郡守焚其榜通衢,且驰告帅守监司之素所知者,仗大义,率诸道连衡以抗贼。
俄闻诛,则以书勉宣抚使杨公辅讲行营田,凡前日利归吴氏者,悉收之公上,以省饷军费;
奖名节,褒死事,以激忠义之心。
潼州路提刑、权泸州
是年十一月侂胄诛,尽起天下名士,而公与焉。
嘉定二年二月,至都门,会襄阳阙守,言者请择有德望者镇临之,乃除公右文殿脩撰以行。
至镇,适大旱蝗,祷于社,即雨,蝗亦死。
凡流民之欲复业者,贷其赀,溃兵散卒,许自陈,除其罪,使还隶军伍,于是盗贼衰熄。
兵籍多滥,公核其虚实,合为威胜军三千人,择将佐肄习之。
经理营田,缮治城垒,边备乃益完实。
虏谋迁于汴矣,奏谓:「远料敌情,不忧其强盛,而反虑其衰弱。
万一中原赤子相携而来,却之不忍,纳之无策。
豪杰崛起,欲与我为连,何以应之?
虏果徙都,卑词求助,助之则招敌,不助则失利于彼,取偿于我,凡此皆当有以待之。
必先事而谋,则事至无患」。
集英殿脩撰。
明年,除宝谟阁待制、知遂宁府
未行,改荆襄制置使
江陵城久圮,请于朝,一新之。
复上中海以限戎马,下海非敌冲,则以为陂田七千顷,收其租实边,有警复潴水为海。
从之
诸军部分不一,公请并忠勇、亲效两军于神劲,合三千人,颛听帅臣节制。
取马于川秦,买马于荆门,军政遂以修立。
而民兵之在湖北曰义勇,畿西曰保捷,合凡八万人,公命诸州以农隙教阅一月,而请缗于朝赡给之。
公以疆事可虞,请令内而三衙,外而戎帅,各条上方略,以观其能否,并饬诸边帅臣为先事备。
明年,复条上边备之当急者,请命荆、鄂两军各涅五千人,两军故有营田,宜委漕臣覈实措置,及令诸郡括旷土为官田,以助增兵费。
唐、邓流民声言归我,公乞较利害轻重,先为区处。
朝论察公有拊纳意,遂因其请,除宝谟阁直学士、知潼川府
因其民俗,治以无事。
八年四月,上以闵雨求言,公奏:「陛下知所以获谴之由乎?
女真乃吾不共戴天之雠,天亡此虏,送死汴都
陛下为天之子,不思所以图之,天与不取,是谓弃天,未有弃天而天不我怒者也。
青、郓、兰、会,求通勿纳,陛下为中国衣冠之主,人归我而我绝之,是谓弃人,未有弃人而人不我怨者也。
且列圣在天之灵,岂不眷其故都?
二帝蒙尘之耻,岂不怀其曩愤?
今虏舍其巢穴,污我汴都,尚复与之通使,使吾臣子拜虏于昔日朝会之廷,可乎」?
又请改正宪皇后忌辰,从之
在潼二年,六告老,进显谟阁直学士提举玉隆万寿宫
潼人绘像牛头山,命之曰全德堂。
翊之守果州,迁眉州,皆奉公以行。
眉盖公旧治,翊之作会老堂,招蜀耆英,仿洛社故事,时人钦慕焉。
提举崇福宫
景献太子薨,公奏举汉迎立代王曾孙,及太宗寇准议立真宗事,谓:「圣主贤臣严重国本如此,今陛下未有诸子可择,然亲王近属中岂无秉德端亮、亲师好学、可主大器者乎」?
言宣司根括之害甚悉,谓当罢无名之取以收民心,散已蓄之财以结军心。
且诒书安公丙,语尤切。
虽不乐,然趣迫之令自是为少纾云。
明年,复上章告老。
皇嗣犹未立也,公谓:「当今秀王之子孙则孝宗之天属,庄文惠宪王则光宗之天伦,陛下于其子孙,择长且贤者而立之,孰不以为当乎?
若过于谨重而不决,或生觊心,则四海疑贰失望,非国之福」。
是冬,翊之移守绵州,竑之知龙安县,相距不百里,公往来二子间,意甚乐。
俄以疾薨于竑之官舍,年八十有一,寔嘉定十五年五月某日,赠光禄大夫
夫人谢氏,赠硕人
李氏,封硕人
四子:之、靖之,皆第进士之终宣教郎、知蒲江县
靖之出为伯父后,终承议郎军器监、兼枢密院检详
翊之,今朝请郎
竑之,今宣议郎
七女,已嫁而卒者二人,华阳县主簿李南进士谢汝能其婿也,馀蚤夭。
孙男四人:仲言,不及仕;
仲房,今修职郎嘉定府司户参军
仲襄,当以致仕恩入官;
仲文将仕郎
孙女四人。
曾孙男女三人。
初,公以孤生起西蜀,朝廷之士共知其贤,而四方或未之知也。
及居言责,正色直辞,摧奸击强,不少顾避,于是海内想闻其风,曰此铁面御史矣。
至觌其容,接其词,则温乎惠风之和,蔼乎时雨之润,四时之气虽备,而生物之意尤多。
盖公天资浑然,充养有素,故闻之者谓其风节之可畏,即之者乐其道义之可亲,盖信乎其为全德矣。
少从族父兄东溪先生伯熊学,已志乎古人之大方。
及长,博参诸老而融会其异同,旁综百家而蒐揽其精粹。
尝谓苏、程二氏之学,其源则一,而用之不同,皆有得于经术者也。
又道学之论方哗,人谓公师眉山,非为伊洛地者,公独反复恳叩,为上言之,盖将协和朝廷,调一议论,培宗社之脉,厚荐绅之风。
推公此心,使当元祐时,必能销洛蜀之争;
使获用于庆元,必无党论排轧之祸。
故具著本文,以视后世,其亦公之志也欤!
公于文章不事雕缋,而浑厚大之气实似其为人。
诗尤清婉,南轩先生张公栻一见所赋,大奇之。
有《后溪集》百馀卷,在襄有《岘山集》,潼曰《鹤林集》,果曰《金泉集》,眉曰《眉山集》,合若干卷,《诸经讲义》若干卷。
在房,谪居无事,取东溪所传《易》续之。
东溪传止《睽》,公续之始《蹇》,叹曰:「睽,离也,蹇,难也,非数也耶」!
閒与诸子讲论,辑为一编,曰《山堂疑问》。
手抄《通鉴》,评之。
士大夫相劳苦,则答曰:「予平生于处事则疏,处祸福则勇,每见东坡胸中,未尝依倚一物,心窃慕之」。
自谓平日于父君师事之如一,故其历事三朝,始以忠直,卒以忠直。
入台之初,即慨然自许,曰:「惟初念纯直,可以对上帝,事君父」。
是以遇事无难易,不茍止而妄随。
赵忠定尝称其谏激烈似苏文忠,恳恻似范太史,人谓忠定知言
然以直道自持,与世多忤,故在台财六十九日而罢,同记注凡十有三旬而罢,公方安然不为变也。
及大耋之年,身在阙廷万里之外,国有大利害,犹驿奏尽言。
其乞建皇嗣,尤恳笃深至,视君实景仁尤有光焉。
盖二公言之于居位之时,而公言之于退休之日,所处不同而其心一也。
公于东溪执弟子礼终其身,存也买宅以居,殁也为之制服。
始自归刘,既立嗣宗为之后,凡所以经纪其家者,虽老而不衰。
嗣宗死,抚其子培之犹己子也。
视族姻党友戚欣如己责。
其居房,岁适大侵,为糜粥以食饿者,所活不胜计。
张福叛,声言引兵破,趣成都,公出家资,助军饷,移书大将,趣其师,赖以全。
两驾使轺,六任守牧,其为政纯用诗书,不杂他术。
所至修学校,葺社稷,以为常。
在眉,封张文纪李令伯之墓,新孟拾遗之祠,为老泉先生请谥;
在襄,修孔明故庐,表、杜遗迹。
凡可以兴化正俗者无不为。
至蠲租税,救饥羸,建长利,弭钜患,殆不可称数。
建昌陈君刚常纪其迹,谓未尝用不测之赏,正容以悟之而自知所趋;
未尝用已甚之罚,修令以示之而自知所避。
器人以其所长,而僚属得职;
察人以其所安,而鳏寡效情。
温陵储君用亦为言,惟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刘公有焉。
然其帅荆之日,盗起合,则捕而收之而不少贷。
昔公之辞潼川也,适视草,援赵清献以比公。
今观公行事,非所谓学道清心,遇物而应者耶!
好乐人材,奖拔善类,西州名彦鲜不出公门,东南之士赖公通显者亦众。
学者称公不以爵氏,而曰后溪先生云。
自儿时即愿为公用,后与靖之同年,又仕同朝,居同巷,至相好也,故于公道德风节知之尤详。
今翊之等将以癸未三月辛酉,葬公于清溪之艮山,使来属某志其墓,曰是先公之志也。
顾今海内名能文词者不知其几,何人斯,而敢铭公?
书来万里,义不得辞,谨纂次其事如右,而系以诗曰:
君臣之谊,首乎三纲。
维忠与直,臣节之常。
维节之常,而罕自竭。
义以利踰,志以气夺。
有伟刘公,金石厥心。
弗贰弗疑,上帝实临。
蚤遇阜陵,靡言弗既。
践更三朝,始终一致。
事君如父,忧国如私。
朝夕皇皇,忘其渴饥。
谁欤不仁,目士以党。
孔鸾雍雍,罩以一网。
谓忠曰讪,斥正为邪。
往辙既颠,弗惩奈何!
凤阁鸾台,寔司出令。
曾是仆臣,可𮄑斯枋!
辨奸于早,救祸于微。
臣身可窜,臣守弗移。
晚卧坤维,系念王室。
虽华,臣心逾赤。
巍巍宗祏,寄在元良
可使前星,久閟其
国本未安,臣死犹憾。
百世相望,维司马、范。
忠不忘君,直不徇时,允蹈其常,匪赢靡亏。
阜陵知公,以遗后圣。
道弗尽行,则有义命。
惟其大节,焯若日星。
扬芬亡穷,不在斯铭。
游似父仲鸿谥忠节已赠太师追封益国公可特追封雍国公制 南宋 · 徐元杰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四五、《梅野集》卷七
敕:名父有子,载严宥密之登;
邦典追荣,丕衍公圭之锡。
爰跻望国,以贲幽宫。
具官游似父仲鸿,学世其家,文根于理。
论事有激昂之节,禔身适进退之宜。
至公血诚,忠具存于王室;
吾道生气,前无愧于古人。
位不称德以何伤,善有馀庆而未艾。
天佑生于贤佐,时妙斡于元枢
肆举彝章,式昭先烈。
逖瞻南郡,嘉节义之如存;
诞陟西河,尚焄蒿之不昧。
可。
黄子正名字说 南宋 · 徐元杰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五四、《梅野集》卷一○
江夏黄氏子初名轰字子震,盖先尊人之命也。
父子至情,顾不欲其成就,暴厥声于四远欤?
今日者之说,以其降之年月日时,若胎若坐,命干支纳音十有八物之于五行也,而金水阙焉,火行且多而无水以为济,在人而不燥者鲜矣。
夫黄氏子反而知其燥也,曰:天人一耳,亏于天者虽不可增,名者人之所命,着水于名,则水于我矣。
然轰者父命,不可改;
小名若孙,亦父命也。
今而谓之若水,则隐而赞天之亏,显而依父之所令,二者胥不失矣。
虽然,名更而字不类,并与字而更之乎,朋友呼之熟矣,我更焉而彼不呼,犹未始更也。
「正」与「震」其音相似,自有五行之说兴而冬官水正也,若水为讳,子正为字,便于朋友之呼而不失名字之义,黄氏亦善变者也。
善变则通,通者水之道,孰谓其多于火而病于燥欤?
然则和与燥在子正之自为,不系乎名,亦不系乎命也。
窃尝习日者之五行而不信其书者也,亦能效其说。
子正之生,岁在己丑,时在戊戌,虽有土旺四季之说,丑位乎,何尝不水?
戌位乎,何尝不金?
以余之说则全之者子正也,第少不足以胜多,则更名字以当之亦是耳。
嗟夫!
人患不知过也,窃因子正之请说而不敢匿其怀。
里人无小大,皆以子正气不下人为短。
今子正以受命于天而得炎上之性,思益水以济之,是学者修性,扬雄所谓学行之上也;
又不敢弃父之命而存其小名之一言,是孝之道也。
能充其孝而广其修性之学,朝夕不倦,他日成就,顾不轰然而震矣乎!
虽更其名字,未始更其旨意也。
喜闻人善而愿书之者陈某,况子正之请乎!
谨说。
跋周吴蒋三君帖 宋末元初 · 王柏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九七、《鲁斋集》卷一一
山谷时犹曰:师帅之职不知行道,以先觉觉民,学校之教不知明道,以启迪后进,故学者不知重道而尊师,士亦不复论学而取友。
三复斯言,为之永慨。
予读书陋巷,不求闻知,有志于学者,彼此固相知名,有愿交之心,其交契已在于未见之先矣。
五山王抑之克斋陈公之门人也,特访予于双溪之上,为予言果斋周君希颜之贤。
淳祐乙巳,导予访于天府石林轩,风度粹和,义理该洽,相与倾倒,如旧识然。
西湖之烟棹,步扬园之泉石,谈论终日甚乐。
归来间以书尺相劳问,意尤渥也。
松林吴君字渊仲,龙川陈公之甥,由武博出贰广德,由贰而守,归乡求士,甚笃于予,尤拳拳焉相敬爱。
未几,复谋居龙窟,遂成疏阔矣。
浦川蒋君叔行,自端平乙未识之夷清堂上,后馆玩易书塾,契好始密,相知为甚深。
太学几十年,仅一奏平等,科名竟不遂。
二君皆北山之亲表。
吴君乐易温雅,蚤脱场屋,晚求有道以访师友之渊源,为政尚德厚俗,决不以健刻求知当世者,蒋君宽和机警,蚤知学问之原委,未能免科举之累。
然其蚤察物情,巧中事会,每一见之,未尝不与之剧谈而抚掌也。
此三君子者,皆非今日世运可行其志,困穷而长往也,宜哉!
慨斯人之寂寂,而斯帖之仅存,交道日险,问学取友之事益落落矣,如之何而不于此长太息也?
游忠公鉴虚集序(代) 南宋 · 李昴英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四一、《文溪集》卷三、《广东文徵》卷六八
君子立言,不独以书传也,苟于世教无关,于人国无裨,不过组篇镂句,落儒生口耳,虽或可托姓名以不朽,而萎然无复生意矣。
云邃于《玄》,不如更生攻外戚一疏;
子厚雄于文,不敌昌黎《论佛骨》一表。
盖其言用舍,系当时安危,千载下犹使忠臣谊士闻风而兴起,尚论古人大节为先,不专在言语文字间也。
果斋游公年少长,负奇节,在东西州为名进士,官幕府时,腾书制总,条列戎情民病,自立已崖然孤高。
绍熙癸丑,以小朝士言五事,首曰隆孝德,反覆推明天理,冀感悟上心。
且谓退宰相不以礼,给谏论驳不行,姜特立不当召入,陈源不可亲信。
明年夏,五吁天乞车驾省重华,辞皆激切,乞先以身膏鈇钺;
踰月,国有大故,上下汹动,公折简忠定赵公趣断大计,宁皇以太后旨履宝位,人心始安,多公力也。
然侂胄浸用事,公屡讽忠定早为计,不能从。
朱文公去国,复抗疏乞留,积为权奸所忌。
忠定被逐,公即丐郡归,言者指为党魁,至诬以从臾异图,将陷奇祸,幸秖罢免。
久之,以荐得利路节。
逆曦包祸,惮未敢发,密谋代之。
公闻乱,发植眦裂,遣子若友约制阃诸人起义,藐无有应者,兵势披猖,人为惴惴,又不肯避。
吁!
其濒于死者几矣。
方忠定秉国,最为雅故,仅班六院,且阅月十有九日不迁。
嘉定更化,异时号伪党者皆超擢不次,公力请挂冠而得祠,诸贤言状,才进一秩。
夷考其平生出处,未尝希进,至于遇大事敢言,临大变不怵,死生祸福,不入胸次,盖爱君爱国,发于至诚,无一毫邀誉之心,谅乎其为忠也。
余昔参滇蜀,见公之子景仁,期以远器,荐之力。
归老海滨,景仁时相问如一日。
比走书来,示以公遗文,俾序其元。
余耄矣,思涸笔枯,恐不足以发潜幽,张芳润。
窃谓文以气为主,犹林茂而影稠,钟巨而声迥,非可强而致。
从诸老游,学粹养洪,充之浩然,可塞天地,笔下流出,自无软腐语。
诗律尤老劲,深诣理妙,如「世荒耽齐竿,士弱同楚囚」「群枉傥未杜,谁正君心非」「靡靡工雕镂,何益真儒事」「顽里订身三昧得,蒙中养正一心虚」等语,亦非颦呻敲推辈所能到也。
景仁绍定间以直言不合去,再入,论思愈峭拔不诡随,忠公教忠之训不孤矣。
王晋公谓吾不作,儿子必作,君于善者有后,岂诬也哉!
字子正鉴虚其自号也。
以羔裘如濡洵美且侯韵为八诗送夹谷子括赴明州推官(按:题与诗不合。) 其一 宋末元初 · 戴表元
 押词韵第十七部
鉴虚磨愈明,弦柔调自直。
临民要儒术,非但用三尺。
君看春秋学,从士能断国。
人情岂相远,赠子以不惑。
吴生归觐钟陵 明 · 吴与弼
七言绝句 押鱼韵
白发慈颜日倚闾,青灯游子正劬书。
朝来黄色眉端动,乾鹊声中庆有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