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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射孙宣公墓志铭1036年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七、《宋景文集》卷五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圣上嗣位之初,丕承淳烈,将以雍言布度,召隽老惇儒入崇政殿中,以兴金华之学。
时惟乐安孙公奭皤颠魁垒,授道帷幄,辰告日跻,渊静扬休,出入十年,厥猷茂焉。
天圣辛未岁,以惇暮告劳,上还所事,天子雅贪公肃艾之望,倚以访逮需。
奏三上,皆不报。
公面自陈启,顿颡流泣,帝为改容,第许以兖州之章,申几杖之俟,犹命讲《老子》三章。
重以束帛乘马,袭衣镮带,命赐备厚,冲概以光。
乘舆燕于太清楼,别诏近臣饯于瑞圣苑
敕预会者赋诗必类,且锡天什,宠贲其行。
师臣礼遇,夐无与二。
公居东一年,上书求谢,悃愊愿确。
朝议重违,进拜太子少傅,以安车还汶上
明年夏五月,感疾甚笃。
己丑,奉裨衣复于东荣,实明道癸酉,于是公之生七十二年矣。
讣闻。
帝震悼,废朝,制赠文昌左相,赗泉二十万,录孤若孙一官,易名曰宣。
呜呼!
哀与荣更相终始,其所以得之者,有猷有为故耶!
公字宗古,代为本郡著姓。
由公徙居于郓,今又为郓人。
讳霸,曾王父也。
练,王父也。
翌,烈考也。
饶夫人,嫡妣也。
丁夫人,继妣也。
率祖而上,皆毓德丘里,不经世务。
考槃在志,以笃睦肥家。
丛郁庆祥,傒公而发。
烈考累封光禄少卿致仕,赠兵部尚书
二夫人以鄱阳济阳二郡贲汤沐之典,从子贵也。
公强志精力,为诸生时,已通五经之说,百家之艺,游长者间。
久之,名闻京师
端拱中,擢明经高第。
自释褐阅十七官,更五职,咸以最显。
莒县主簿廷尉平,参大成均之属,转本寺丞,迁尚书省
又讲经于诸侯王邸,升奉常,为博士,入尚书台,为屯田、都官、职方三员外
司平、中兵二郎中待禁阁之制,改谏议大夫给事,合六官践其四。
小司空累迁至大宗伯,并兼玉堂讲劝之任。
小司马时又帖秘图侍从之职,裕于德而膴于仕也。
莅十一局,为审官三,吏铨、三班各一,其启拟无滞材;
银台封駮再,判闻鼓一,其进退无壅情。
纠京狱,罚以丽;
使牧校,驺斯材;
大农,事以给。
太常太学客官,皆荐领焉,旧章之不忘,抑公是赖。
三守邦治:高密五年,孟津三年,鲁郡再,并期年。
仁厚爱利,除一切之禁;
风声化条,为二千石表。
简任之尤者,则章圣上封之岁,假节境上,谕安辽人,通聘于医无闾之落,又接其使于藁馆,道二国之言无私。
册号郁苍,介使轺之华;
程较俊选,精官材之辨。
增修商荈旧任,宠其遗利,归之县官
十累阶,止正奉大夫
七论勋,至上柱国
开国爵为公,食邑称是。
其发扬烜赫如此。
太宗时,辇过庠舍,公自下陈,捧经升阶,讲《说命》三篇。
因古顺讽,音旨华畅,帝大褒挹,即赐五品袍鱼,群听始竦。
真宗时,属柴梁岱,横河汾,拥符瑞之富,群臣争欲推天意,兴希阔之事。
天子方凭翠帽,彷徉濑乡之区,眇然以思圣真之遗风。
公独建言危微之本,毖乎所忽,且引唐开元终悼后艰为戒。
帝亮其恳至,多所开纳,然犹著论以剖公之疑。
时郡国多上瑞物,公间得见,具言珍禽异卉为和气所蔓,以昭盛德;
然脱有窜伪,非应天之实。
又言道家祠醮,所费不赀,以爱啬财用为急。
书数十上,启心进熟,靡所回隐,皆可以纾国庇民,兴天下长利,卓然有古风烈。
彼龊龊容容,毋忠固意,且不得与公徒隶齿,真可愧也。
及在经省,则取《无逸》篇绘图以进。
诗书道前王丧乱,进读者临文恤忌,或粗略含糊。
公独不然,必为正言之,冀以多识故常,有所裨劝,能纳君子善矣。
公之典礼也,始请无祈谷而后农,冬至侍祠于郊,以天神醊食,宗庙复二舞雍彻,孔庙三献有官,迄今奉行为故事。
唐礼,祈谷、大雩、大飨并祀昊天五帝,国朝因之。
公上言位号重复,不合正礼,且天无二帝,特以五时生育之功强为六名,冬至园丘宜罢五帝位。
孟春禘感帝位,日于东,月于西,以会礼家大报天主日配以月之文。
雩飨宜祀五帝,不设昊天攒题。
事下有司,咸谓祀为大事,举而废之,不以疑定议,卒报罢。
然服公论据精洽,愿下其书于史馆,则神不渎矣。
初,公患五经章句浮长,删为《节解》数百篇,取九经之治要,著《微言》五十篇,实被诏奖。
作《乐记图》。
承诏撰《崇祀录》,次五服年月,为一家之言。
奉和两朝圣制,著《赓载集》,体尚沈雅,不为华藻。
自七经之疏,皆与刊正。
史志、子篇,律学,未镂官椠,以次建白。
自是流布,学者仰之,殆如杓然,终始典于学矣。
举动温重,外和而内庄,譬干、莫在匣,隐然常若可畏。
何隆名重器,不植党援,而盗言哆箕,无所奇中,由慎密以自将欤!
性纯孝,笃于温凊。
珥笔,朝夕禁近,不得休沐过家,而烈考尚书又重去乡里,岁时上寿,公弗及预,数上书辞官从养,帝颇难之。
于是有左符之授,再徙地益东,盖公志也。
尚书年过九十,公亦耆,指使尚就子舍,曳班裳,言不称老,养者以为荣。
及时侍疾也,不尝药不进,不复饭不甘,邹鲁之人多能言其行。
达台阁制度,有咨无不得判,议者以许东京胡广,而持正过之。
善知人,精于评鉴。
今左户二卿始平冯公,初在黄绶,公亟荐于朝,至于光大发舒,绸缪累圣,与接武露门,俱名儒宗。
及冯浴堂之召,遂让其班而居公下,清议咨美。
其他推毂士甚众,虽未大显,皆休有令声。
俊乂,繄公为重。
处约居易,让夷难进,不疚利于回,不愧祝于辞,甘是介节,讫无恫悔。
菟裘之还也,召乡人诸父,挥金以为欢。
海鲲冥鸿,所造而适。
撤瑟之外,前处正寝,以谂考终之期。
物怪气焰,罔形请祷,独召子姓以授治命,屏御不使进,且曰:「以齐吾终,遗礼惓惓止于献纳,传称得正而毙焉,斯已矣」。
又云:「既殁,其言立,此之谓不朽」。
如公实参有之。
夫人天水赵氏,服珈钿之华,能循法度,老不逮享,追封本郡
三子:长曰瑶,次曰琪,季曰瑜,由公任,各以材力进。
瑶历司虞员外郎,琪为屯卫丞,并早世。
瑜今为殿中丞
诸孙逮公之荫,为卿寺属者五人。
殿中君以公殡之未祔,求为本州宾介。
怵惧摧怛,奔问于阳卜。
得今丙子岁冬十月癸酉吉,奉公及夫人之丧,克窆于某县某乡某原,从先茔之穆位,顺也。
以祁曩为经生,实被公荐,参掌仪署。
又节惠以举周法,知公之绩也熟,见托论撰。
是用次叙其行,而纳于窀埏。
铭曰:
猗欤!
公之文,虑宪秉彝,式是古训,进为经师
挟策立言,删剟游枝,搴其蕤兮。
猗欤!
公之仕,丁辰展美,其弁颀然,其缨华止。
不蹈九折,安我六辔,坦斯履兮。
猗欤!
公之德,方严直清,镇浮含厚,不伐存诚。
匪躬蹇蹇,受命青青,时则行兮。
猗欤!
公之老,在汶之阳,贵屏国爵,宇发天光。
弋者何慕,鹪鹏已翔,寿俾臧兮。
峨鬣封兮序先域,累密玺兮照窀穸。
子克荷兮孙绳绳,奉二尊兮安此宅。
褒善猷兮刻沈賨,賨可泐兮名无垠。
广原(并叙 以下为辅教编中)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
叙曰:余昔以五戒十善通儒之五常为《原教》,急欲解当世儒者之訾佛。
若吾圣人为教之大本,虽概见而未暇尽言,意待别为书广之。
《原教》传之七年,会丹丘长吉遗书劝余成之。
虽属草,以所论未至,焚之。
适就其书,几得乎圣人之心。
始余为《原教》,师《华严经》,先列乎菩萨乘,盖取其所谓依本起末门者也;
师《智度论》,而离合乎五戒十善者也。
然立言自有体裁,其人不知,颇相诮讶,当时或为其改之。
今书乃先列乎人天乘,亦从《华严》之所谓摄末归本门者也,旨哉!
五戒、十善,则不复出其名数。
吾所以为二书者,盖欲发明先圣设教之大统,以谕夫世儒之不知佛者。
故其言欲文,其理欲简,其势不可枝辞蔓说。
若曲辨乎众经之教义,则章句者存焉。
知余讥余,其《原教》、《广原教》乎。
广原教》凡二十五篇,总八千一百馀言。
是岁丙申也,振笔于灵隐永安山舍。
惟心之谓道,阐道之谓教。
教也者,圣人之垂迹也;
道也者,众生之大本也。
甚乎,群生之缪其本也久矣!
圣人不作,而万物终昧。
圣人所以与万物大明也,心无有外,道无不中,故物无不预道。
圣人不私道,不弃物,道之所存,圣人皆与。
是故其为教也,通幽通明,通世出世,无不通也。
通者统也,统以正之,欲其必与圣人同德
广大灵明,莫至乎道;
神德妙用,莫至乎心。
徇妄缚业,莫甚乎迷本;
流荡诸趣,莫甚乎死生。
知众生之过患,莫善乎圣人;
与万物正本,莫善乎设教。
正固明,明固妙,妙固其道凝焉。
是故教者,圣人明道救世之大端也。
夫教也者,圣人乘时应机,不思议之大用也。
是故其机大者顿之,其机小者渐之。
渐也者,言乎权也;
顿也者,言乎实也。
实者谓之大乘,权者谓之小乘。
圣人以大小衍揽乎群机,而幽明尽矣。
预顿而闻渐,预渐而闻顿,是又圣人之妙乎天人而天人不测也。
圣人示权,所以趋实也;
圣人显实,所以藉权也。
故权实偏圆,而未始不相顾。
权也者,有显权,有冥权。
圣人显权之,则为浅教,为小道,与夫信者为其小息之所也。
圣人冥权之,则为异道,为他教,为与善恶同其事,与夫不信者预为其得道之远缘也。
显权可见,而冥权不测也。
实也者,至实也,至实则物我一也;
物我一,故圣人以群生而成之也。
语夫圣人之权也,则周天下之善,遍百家之道,其救世济物之大权乎。
语夫圣人之实也,则旁礴法界与万物,皆极其天下穷理尽性之大道乎。
圣人者,圣人之圣者也。
以非死生,而示死示生;
与人同然,而莫睹其所以然。
岂古神灵睿智博大盛备之圣人乎!
故其为教,有神道也,有人道也,有常德也,有奇德也。
不可以一概求,不以世道拟议。
得在于心通,失在于迹较。
治人治天,莫善乎五戒十善。
修夫小小圣、小圣,莫盛乎四谛十二缘;
修夫大圣,以趋乎大大圣,莫盛乎六度万行。
夫五戒十善者,离之所以致天,合之所以资人。
语其成功,则有胜有劣;
语其所以然,则天人之道一也。
夫四谛十二缘者,离之则在乎小圣,合之则在乎小小圣。
语其成功,则有隆杀;
语其乘之,则小圣、小小圣同道也。
夫六度也者,首万行、广万行者也。
大圣与乎大大圣,其所乘虽稍分之,及其以万行超极,则与夫大大之圣人一也。
万行也者,万善之谓也。
圣人之善,盖神而为之,适变乘化,无所而不在也。
是故圣人预天人之事,而天人不测。
夫神也者妙也,事也者粗也。
粗者唯人知之,妙者唯圣人知之。
天下以彼我竞,以儒佛之事相是非,而天下之知者儒佛之事,岂知其埏埴乎儒佛者耶?
夫含灵者溥天溥地,遍幽遍明,遍乎夷狄禽兽,非以神道弥纶,而古今殆有弃物。
圣人重同灵、惧遗物也,是故圣人以神道作。
心必至,至必变。
变者识也,至者如也。
如者妙万物者也,识者纷万物、异万物者也。
变也者,动之几也;
至也者,妙之本也。
天下无不本,天下无不动。
故万物出于变,入于变;
万物起于至,复于至。
万物之变见乎情,天下之至存乎性。
以情可以辨万物之变化,以性可以观天下之大妙。
善夫情性,可以语圣人之教道也。
万物同灵之谓心,圣人所履之谓道。
道有大者焉,有小者焉;
心有善者焉,有恶者焉。
善恶有厚薄,大小有渐奥。
故有大圣,有次圣,有小圣,有天,有人,有须伦,有鬼神,有介羽之属,有地道。
群生者,一心之所出也;
圣人者,一道之所离也。
圣人之大小之端不可不审也,群生之善恶之故不可不慎也。
夫心与道岂异乎哉?
以圣人群生,姑区以别之,曰道曰心也。
心乎大哉,至也矣!
幽过乎鬼神,明过乎日月,博大包乎天地,精微贯乎邻虚。
幽而不幽故至幽,明而不明故至明,大而不大故绝大,微而不微故至微。
精日精月,灵鬼灵神,而妙乎天地三才。
若有乎,若无乎,若不有不无,若不不有,若不不无,是可以言语状及乎?
不可以绝,待玄解谕,得之在乎瞬息,差之在乎毫釐者,是可以与至者知,不可与学者语。
圣人以此难明难至也,乃为诸教言之、义之、谕之、正之,虽夥然多端,是皆欲人之不缪也,而学者犹昧。
今夫天下混谓乎心者,言之而不详,知之而不审。
茍认意识,谓与圣人同得其趣道也,不亦远乎!
情出乎性,性隐乎情,性隐则至实之道息矣,是故圣人以性为教而教人。
天下之动生于情,万物之惑正于性。
情性之善恶,天下可不审乎?
知善恶而不知夫善恶之终始,其至知乎?
知其终而不知其始,其至知乎?
唯圣人之至知,知始知终,知微知亡,见其贯死生幽明而成象成形。
天地至远而起于情,宇宙至大而内于性,故万物莫盛乎情性者也。
情也者,有之初也。
有有则有爱,有爱则有嗜欲,有嗜欲则男女万物生死焉。
死生之感,则善恶以类变,始之终之,循死生而未始休。
性也者,无之至也。
至无则未始无,出乎生,入乎死,而非死非生,圣人之道所以寂焉明然,唯感所适。
夫情也为伪、为识,得之则为爱、为惠,为亲亲、为疏疏,为或善、为或恶;
失之则为欺、为狡,为凶、为不逊,为贪、为溺嗜欲,为丧心、为灭性。
夫性也为真、为如,为至、为无邪,为清、为静,近之则为贤、为正人,远之则为圣神、为大圣人。
圣人以性为教,教人而不以情,此其蕴也。
情性之在物,常然宛然,探之不得,决之不绝。
天地有穷,性灵不竭;
五趣迭改,情累不释。
是故情性之谓,天下不可不柬也。
夫以情教人,其在生死之间乎;
以性教人,其出夫死生之外乎。
情教其近也,性教其远也。
诞乎死生之外而罔之,其昧天理而绝乎生生之源也。
小知不及大知,醯鸡之局乎瓮瓿之间,不亦然乎?
心动曰业,会业曰感,感也者通内外之谓也。
天下之心孰不动,万物之业孰不感?
业之为理也幽,感之为势也远,故民不睹而不惧。
圣人之教谨乎业,欲其人之必警也,欲其心之慎动也。
内感之谓召,外感之谓应。
召谓其因,应谓其果,因果形象者皆预也。
夫心动有逆顺,故善恶之情生焉。
善恶之情已发,故祸福之应至焉。
情之有浅深,报之有轻重,轻乎可以迁,重乎不可却。
善恶有先后,祸福有迟速,虽十世万世而相感者不逸,岂一世而已乎!
夫善恶不验乎一世而疑之,是亦昧乎因果者也。
报施不以夫因果正,则天下何以劝善人?
树不见其长而日茂,砺不见其销而日无。
业之在人也如此,可不慎乎!
物有性,物有命,物好生,物恶死,有血气之属皆然也,圣人所以欲生而不欲杀。
夫生杀有因果,善恶有感应。
其因善,其果善;
其因恶,其果恶。
夫好生之心善,好杀之心恶,善恶之感可不慎乎!
人食物,物给人,昔相负而冥相偿,业之致然也。
人与物而不觉,谓物自然天生以养人,天何颇邪?
害性命以育性命,天道至仁,岂然乎哉!
夫相偿之理冥而难言也,宰杀之势积而难休也,故古之法使不暴夫物,不合围,不掩群也。
子钓而不网,弋不射宿,其止杀之渐乎。
佛教教人可生而不可杀,可不思耶?
谅哉!
大信近也,小信远也,近反远,远反近,情蔽而然也。
天下莫近乎心,天下莫远乎物,人夫不信其心而信其物,不亦近反远、远反近乎?
不亦迷缪倒错乎?
心也者,聪明睿智之源也,不得其源,而所发能不缪乎!
圣人所以欲人自信其心也。
信其心而正之则为诚,常为诚善,为诚孝,为诚忠,为诚仁,为诚慈,为诚和,为诚顺,为诚明,诚明则感天地,振鬼神,更死生变化而独得。
是不直感天地动鬼神而已矣,将又致乎圣人之大道者也。
是故圣人以信其心为大也。
夫圣人博说之,约说之,直示之,巧示之,皆所以正人心而与人信也。
人而不信圣人之言,乃不信其心耳,自弃也,自惑也,岂谓明乎哉?
贤乎哉?
修多罗藏者何谓也?
合理也,经也。
经也者常也,贯也,摄也。
显乎前圣后圣,所说皆然,莫善乎常也;
持义理而不亡,莫善乎贯也;
总群生而教之,莫善乎摄也。
阿毗昙藏者何谓也?
对法也,论也。
论也者判也,辨也。
发明乎圣人之宗趣,莫善乎辨;
指其道之浅深,莫善乎判。
毗尼藏者何谓也,戒也,律也。
律也者制也,启众善,遮众恶,莫善乎制也。
人天乘者何谓也?
渐之渐也,导世俗莫盛乎至渐。
声闻乘者何谓也?
权也,渐也,小道也。
缘觉乘者何谓也?
亦小道也。
从其器而宜之,莫盛乎权;
与其进而不与其退,莫盛乎渐。
菩萨乘者何谓也?
实也,顿也,大道也。
即人心而授大道,莫盛乎菩萨乘也。
其乘与妙觉通,其殆庶几者也。
四轮者何谓也?
曰风也,曰水也,曰金也,曰地也。
四轮也者,天地之所以成形也,观乎四轮,则天地之终始可知也。
三界者何谓也?
曰欲也,曰色也,曰无色也。
三界也者,有情者之所依也,观乎三界,则六合之内外可详而不疑也。
道者何谓也?
曰地狱也,曰畜生也,曰饿鬼也,曰修罗也,曰人也,曰天也。
六道也者,善恶心之所感也,观乎六道,则可以慎其为心也。
四生者何谓也?
曰胎也,曰卵也,曰湿也,曰化也。
四生也者,情之所成也,观乎四生,则可以知形命之所以然也。
何家无教?
何书无道?
道近而不道远,天下何以知远乎?
教人而不教他类,物其有所遗乎!
夫幽者、远者,固人耳目之所不及也;
惚恍者、飞潜者,固人力之不能恤也。
人之不能及,宜圣人能及之;
人之不能恤,宜圣人能恤之。
圣人不能及,天下其终昧夫幽远者耶!
圣人不能恤,含灵者将沦而无所拯乎!
是故圣人之教,远近幽明无所不被,无所不著。
天下其广大悉备者,孰有如吾圣人之教者也!
天之至高,地之至远,鬼神之至幽,修吾圣人之法则天地应之,举吾圣人之言则鬼神顺之。
天地与圣人同心,鬼神与圣人同灵,盖以其类相感而然也。
情不同则人睽,类不同则物反,非其道则孺子不从。
今夫感天地,振鬼神,得乎百姓夷狄,更古今而其心不离,则吾圣人之道,其大通大至,断可见矣。
佛者何谓也?
正乎者也。
人者何谓也?
预乎一者也。
佛与人一而已矣。
万物之谓者名也,至理之谓者实也,执名而昧实,天下其知至乎?
道在乎人谓之因,道在乎佛谓之果。
因也者,言乎未至也;
果也者,言乎至也。
至则正矣,正则无所居而不自得焉。
佛乎,岂必形其形,迹其迹?
形迹者,乃存其教耳。
教也者,为其正之之资也。
别万物莫盛乎名,同万物莫盛乎实。
圣人以实教人,欲人之大同也;
圣人以遗名劝人,防人之大异也。
观夫圣人之所以教,则名实之至断可见矣。
何人无心,何人无妙?
何教无道,何道无中?
概言乎中,则天下不趋其至道;
混言其妙,则天下不求其至心;
不尽乎至心至道,则伪者、狂者、矜者、慢者由此而不修也,生者、死者因循变化,由此而不警也。
妙有妙、有大妙,中有事中、有理中。
夫事中也者,万事之制中者也;
理中也者,性理之至正者也。
夫妙也者,妙之者也;
大妙也者,妙之又妙者也。
妙者百家者皆言,而未始及其大妙也。
大妙者,唯吾圣人推之,极乎众妙者也。
夫事中者,百家者皆然,吾亦然矣;
理中者,百家者虽预中而未始至中,唯吾圣人正其中,以验其无不中也。
曰心,曰道,名焉耳
曰中,曰妙,语焉耳。
名与言虽异,而至灵一也。
一即万,万即一,一复一,万复万,转之展之,交相融摄,而浩然不穷,大妙重玄其如此也矣夫!
故其掷大千于方外,纳须弥,而至人不疑,曰妙而已矣,曰中而已矣,又何以加焉!
曰海固深矣,而九渊深于海,夷溪之子岂谅,于戏!
教不可泥,道不可罔。
泥教淫迹,罔道弃本。
泥也者过也,罔也者不及也。
过与不及,其为患一也。
圣人所以为理必诚,为事必权,而事与理皆以大中得也。
夫事有宜,理有至,从其宜而宜之,所以为圣人之教也;
即其至而至之,所以为圣人之道也。
梁、齐二帝梁武齐文宣也。)反其宜而事教,不亦泥乎!
魏、周二君魏武周武。)泯其至而预道,不亦罔乎!
夫圣人之教,善而已矣;
夫圣人之道,正而已矣。
其人正人之,其事善事之,不必僧,不必儒,不必彼,不必此。
彼此者情也,僧儒者迹也。
圣人垂迹,所以存本也;
圣人行情,所以顺性也。
存本而不滞迹,可以语夫权也;
顺性而不溺情,可以语夫实也。
昔者石虎以柄国杀罚,自疑其事佛无祐,而佛图澄乃谓石虎曰:「王者当心体大顺,动合三宝。
如其凶愚,不为教化所迁,安得不诛?
但刑其可刑,罚其可罚者。
脱刑罚不中也,虽倾财奉佛,何以益乎」!
宋文帝求那跋摩曰:「孤愧身徇国事,虽欲斋戒不杀,安得如法也」?
曰:「帝王与匹夫所修当异,帝王者但正其出言发令,使乎人神悦和。
人神悦和则风雨顺,风雨顺则万物遂其所生也。
以此持斋,斋亦至矣;
以此不杀,德亦大矣。
何必辍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为之修乎」?
帝抚几称之曰:「俗迷远理,僧滞近教,若公之言,真所谓天下之达道,可以论天人之际矣」。
图澄、跋摩,古之至人也,可谓知权乎。
圣人以五戒之导世俗也,教人修人以种人,修之则在其身,种之则在其神,一为而两得,故感人心而天下化之。
与人顺理之谓善,从善无迹之谓化。
善之故人慕而自劝,化之故在人而不显,故天下不可得以校其功,天下不可得以议其德。
然天下鲜恶,孰知非因是而损之?
天下多善,孰知非因是而益之?
有谓佛无所助夫王者之治天下者,此不睹乎理者也。
善不修则人道绝矣,性不明则神道灭矣。
天地之生生者神也,万物之灵族者人也。
其神暗,生生者所以异也;
其人失,灵族者所以衰也。
圣人重人道,所以推善而益之也;
圣人重神道,所以推性而嗣之也。
人者、天者、圣人者,孰不自性而出也?
圣人者、天者、人者,孰不自善而成也?
所出者固其本也,所成者固其教也。
众成之大成者也,万本之大本者也。
圣人以性嗣,盖与天下厚其大本也;
圣人以善益,盖与天下务其大成也。
父母之本者次本也,父母之成者次成也。
次本、次成,能形人而不能使其必人也。
必人、必神,必先其大本大成也,而然后及其次本、次成,是谓知本也。
夫天下以父子夫妇为人道者,是见人道之缘而不见其因也。
缘者近也,因者远也。
夫天下知以变化自然为乎神道者,是见其然而不见其所以然也。
然者显也,所以然者幽也。
是故圣人推其所以然者,以尽神道之幽明也;
推其远而略其近者,以验人道之因果也。
圣人其与天下之终始乎。
圣人不自续其族,举人族而续之,其为族不为大族乎哉!
圣人不自嗣其嗣,举性本而与天下嗣之,其为嗣不亦大嗣乎哉!
教谓布施,何谓也?
布施,吾《原教》虽论而未尽,此尽之也。
布施也者,圣人之欲人为福也。
夫福岂有象邪,在其为心之善不善耳。
贪婪悭吝者,心之不善者也;
济人惠物者,心之善者也。
善心感之则为福,不善心感之则为极。
福极之理,存乎儒氏之皇极矣。
皇极者,盖论而不议者也。
夫布施之云为者,圣人欲人发其感福之心也。
其发之者有优劣,则应之者有厚薄。
以佛事而发其施心者优也,以世事而发其施心者劣也。
圣人欲人之福必厚,故先优而后劣,劣者谓之卑,优者谓之胜。
儒曰,福者备也。
备者,百顺之名也,无所不顺之谓备。
此道其缘而不道其因,非因则天下不知其所以为福也。
所种之地薄,则所成之物不茂;
所种之地嘉,则所成之物必硕也矣。
是故圣人示人之胜劣,岂有所茍乎。
如以财而施人者,其福可量也;
以法而施人者,其福不可量也。
可量者,并世而言之也;
不可量者,以出世而言之也。
教必尊僧,何谓也?
僧也者,以佛为姓,以如来为家,以法为身,以慧为命,以禅悦为食。
故不恃俗氏,不营世家,不修形骸,不贪生,不惧死,不溽乎五味。
其防身有戒,摄心有定,辨明有慧。
语其戒也,洁清三惑而毕身不污;
语其定也,恬思虑、正神明而终日不乱;
语其慧也,崇德辨惑而必然。
以此修之之谓因,以此成之之谓果。
其于物也,有慈有悲,有大誓有大惠。
慈也者,常欲安万物;
悲也者,常欲拯众苦;
誓也者,誓与天下见真谛;
惠也者,惠群生以正法。
神而通之,天地不能掩;
密而行之,鬼神不能测。
其演法也辩说不滞,其护法也奋不顾身。
能忍人之不可忍,能行人之不能行。
其正命也,丐食而食而不为耻;
其寡欲也,粪衣缀钵而不为贫;
其无争也,可辱而不可轻;
其无怨也,可同而不可损。
以实相待物,以至慈修己,故其于天下也,能必和,能普敬。
其语无妄,故其为信也至;
其法无我,故其为让也诚。
有威可敬,有仪可则,天人望而俨然,能福于世,能导于俗。
其忘形也,委禽兽而不吝;
其读诵也,冒寒暑而不废。
以法而出也,游人间,遍聚落,视名若谷响,视利若游尘,视物色若阳艳,煦妪贫病,瓦合舆儓,而不为卑。
以道而处也,虽深山穷谷,草其衣,木其食,晏然自得,不可以利诱,不可以势屈,谢天子诸侯而不为高。
其独立也,以道自胜,虽形影相吊而不为孤。
其群居也,以法为属,会四海之人而不为混。
其可学也,虽三藏十二部,百家异道之书无不知也,他方殊俗之言无不通也。
祖述其法,则有文有章也;
行其中道,则不空不有也。
其绝学也,离念清净,纯真一如,不复有所分别也。
僧乎,其为人至,其为心溥,其为德备,其为道大。
其为贤非世之所谓贤也,其为圣非世之所谓圣也,出世殊胜之贤圣也。
僧也如此,可不尊乎(此篇又见《缁门警训》卷一。)
以世法籍僧,何谓也?
籍僧者非古也,其暴周之意耳。
僧也者,远尘离俗,其本处乎四民之外,籍僧乃民畜僧也。
吾圣人之世,国有僧,以僧法治;
国有俗,以俗法治。
各以其法而治之也,未始闻以世法而检僧也。
岂非圣人既隐,其道大衰,其徒污杂太甚,辅法不胜其人而然乎?
羽嘉生应龙,应龙生凤皇,凤皇生众鸟,物久乃变,其势之自然也。
既变,则不可不制也。
制乎在于区之别也,邪正曲直不可概视也。
石有玉,草有,人乎岂谓无其圣贤邪?
旌一善则天下劝善,礼一贤则天下慕贤。
近古之高僧者,见天子不名,预制书则曰「师」曰「公」。
钟山僧远,銮舆及门而床坐不迎;
虎溪慧远,天子临浔阳而诏不出山。
当世待其人,尊其德,是故其圣人之道振,其徒尚德。
儒曰贵德,何为也?
为其近于道也。
儒岂不然哉!
后世之慕其高僧者,交卿大夫尚不待预下士之礼,其出其处不若庸人之自得也,况如僧远之见天子乎!
况如慧远之自若乎!
望吾道之兴,吾人之修,其可得乎?
存其教而不须其人,存诸何以益乎?
惟此未尝不涕下。
教谓住持者,何谓也?
住持也者,谓藉人持其法,使之永住而不泯也。
夫戒定慧者,持法之具也;
僧园物务者,持法之资也;
法也者,大圣之道也。
资与具待其人而后举,善其具而不善其资,不可也;
善其资而不善其具,不可也。
皆善,则可以持而住之也。
灵山住持以大迦叶统之,竹林住持以身子尸之,故圣人之教盛,圣人之法长存。
圣人既隐,其世数相失,茫然久乎。
吾人徼倖,乃以住持名之。
势之利之,天下相习,沓焉纷然,几乎成风成俗也。
圣人不复出,其孰为之正?
外卫者不视不择,欲吾圣人之风不衰,望圣人之法益昌,不可得也。
悲夫,吾何望也!
僧置正而秩比侍中,何谓也?
置正非古也,其姚秦之所始也。
置正可也,置秩不可也。
僧也者,委荣利以胜德高世者也,岂预宠录乎?
与僧比秩,不亦造端引后世之竞势乎?
道䂮不明,不知窒其渐,道䂮之过也。
夫僧也者,出于戒定慧者也。
夫正也者,出于诚明者也。
僧非诚明,孰能诚戒、诚定、诚慧也?
不诚乎戒定慧,则吾不知其所以为正也。
宋、齐、梁、陈四代亦沿秦而置正。
二魏、高齐、后周革秦之制而置统。
隋承乎周,亦置之统。
唐革隋,则罢统而置录。
国朝沿唐之制,二京则置录,列郡则置正。
夫古今沿革虽异,而所尸一也。
天下难于得人,而古今皆然。
果得其正,则吾人庶几无邪也。
慎之乎,慎之乎,难其人乎!
有形出无形,无形出有形。
故至神之道不可以有寻,不可以无测,不可以动失,不可以静得。
圣人之道空乎,则生生奚来?
圣人之道不空乎,则生孰不泯?
善体乎空不空,于圣人之道其庶几乎。
夫验空莫若审有形,审有形莫若知无形,知无形则可以窥神明,窥神明始可以语道也。
道也者,神之蕴也,识之所自出也。
识也者,大患之源也。
谓圣人之道空,此乃溺乎混茫之空也,病益病矣,天下其孰能治之乎哉!
天下不信性为圣人之因,天下不信性为圣人之果。
天下惑性而不知修性,天下言性而不知见性。
不信性与圣人同因,自昧也;
不信性与圣人同果,自弃也。
不修性而性溺惑也,不见性而其言性非审也。
是故指修莫若乎因,尅成莫若乎果,全性莫若乎修,审性莫若乎證。
因也者,修性之表也;
果也者,成性之效也;
修也者,治性之具也;
證也者,见性之验也。
天下其心方散之乱之,惰之慢之,谓不必因而罔其表者,则天下何以劝其修性而趋其成乎?
天下之心方疑之惑之而不定也,谓不必果而罔其效者,则天下何以示其成性而显其果有所至乎?
谓不必修而罔其具者,则天下其性能不蔽而果明且净乎?
天下之有见、无见、断见、常见,其说方纷然相糅而不辨,谓不必證而罔其验者,则天下何以别其见性之正乎邪乎、至哉不至哉?
百家者皆言性,而不事乎因焉、果焉、修焉、證焉,其于性也果效白乎?
诸子务性而不求乎因也、果也、修也、證也,其于性果能至之乎?
是故吾之圣人道性,必先夫因、果、修、證者也。
旨哉,天下可以思之矣!
圣人之教存乎道,圣人之道存乎觉。
觉则明,不觉则不明,不明则群灵所以与圣人相问也。
觉也者,非渐觉也,极觉也,极觉乃圣人之能事毕矣。
觉之之谓佛,况之之谓乘。
觉之以成乎圣人之道,乘之以至乎圣人之域。
前圣也,后圣也,孰不然乎哉?
稽圣人之所觉,在乎群生之常觉也。
众生日而未始觉,犹梦,晓而犹昧。
是故圣人振而示之,欲其求之;
引而趋之,欲其至之。
人夫谓佛,何拒而讻之?
为家而投珍,蹈路而舍地,惑亦盛矣。
也者,以言乎近,则息尘劳,靖神明,正本以修末;
以言乎远,则了大伪,外死生,至寂而常明。
闲闲与圣人同德之效也。
如此大哉至乎,不可以言尽,不可以智得,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吾圣人之作,当周之盛世也。
瑞气见乎昭王,而周书不书,避异也。
化人自西极而至,将穆王以神游,圣人其兆于诸也。
十八异僧如秦,而始皇怪之,佛法其东播之渐也。
梦于汉而声教遂振,其冥数之当兴也。
出于彼而不出于此,何也?
以彼一天下之大中也,将表其心、其权、其道之大中乎。
圣人以道作,以权适宜,以所出示迹。
夫道也者,圣人之理中也;
权也者,圣人之事中也;
所出也者,圣人之示中也。
示中则圣人之心可知也,理中则圣人之道之至也,事中则圣人之事之得也。
传谓彼一天下,其所统者若中国之所谓其天下者殆有百数,而中国者以吾圣人非出中国而夷之,岂其所见之未博乎?
《春秋》以徐伐不义,乃夷狄之;
以狄人与齐人盟于邢得义,乃中国之。
《春秋》固儒者圣人之法也,岂必以所出而议其人乎?
然类不足以尽人,迹不足以尽道。
以类而求夫圣人,不亦缪乎?
以迹而议夫圣人之道,不亦妄乎?
圣人见乎五帝三王之后,而不见乎五帝三王之先,何谓也?
圣人非茍见也,圣人以人心所感而见也。
五帝三王之前,群生之心不感,而圣人不来也;
五帝三王之后,群生之心感,圣人之迹所以至也。
道在众生之谓因,道在圣人之谓缘。
因缘有稔焉,有未稔焉。
因缘稔矣,虽群生不求而圣人必至;
因缘未稔,虽群生求之而圣人不应。
是知圣人与众生,盖以道而自然相感,非若世之有所为者以情而取之,以情而舍之也。
圣人之知远,至远也;
圣人之先觉,至觉也。
是故其教推索乎太极之前却,道乎天地之更始。
故其书为博,为多,为不约,浩浩乎不可以一往求,不可以一日尽。
治其书之谓学,学其教之谓审,审其道之谓至。
天下非至无本,非教无明,非书无知。
是故研圣人之道者不可舍其教也,探圣人之教者不可捐其书也。
今辨其道而拒其教,校其教而不顾其书,不亦妄乎!
儒曰:「虽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
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
不其然哉?
谓其道不足法,推己道以辨之;
谓其书不足详,援己书以较之。
夫与乡人讼而引家人證,当乎?
必也不当矣。
道也者,天下之本也;
书也者,天下之迹也;
事也者,天下之本也;
理也者,天下之同也。
以理而质事,天下之公也;
寻迹以验本,天下之当也。
夫委书而辨道,舍理而断事,天下若此而为之者,公乎当耶?
古之有圣人焉,曰佛、曰老、曰儒,其心则一,其迹则异。
夫一焉者,其皆欲人为善者也;
一焉者,分家而各为其教者也。
圣人各为其教,故其教人为善之方有浅有奥,有近有远,及乎绝恶而人不相扰,则其德同焉。
中古之后,其世大漓,三者其教相望而出,相资以广天下之为善,其天意乎?
其圣人之为乎?
不测也。
方天下不可无儒,不可无老,不可无佛。
亏一教则损天下之一善道,损一善道则天下之恶加多矣。
夫教也者,圣人之迹也;
为之者,圣人之心也。
见其心则天下无有不是,循其迹则天下无有不非。
是故贤者贵知夫圣人之心。
文中子曰:「观皇极谠议,知三教可以一矣」。
王氏殆见圣人之心也(《镡津文集》卷二。)
一百:元刻本作「三百」。
法言注序景祐三年二月 宋 · 宋咸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三、嘉靖《尤溪县志》卷五、《经义考》卷二七八、《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七三、《皕宋楼志》卷三九
太仪之体,浑沦无穷者也。
非夫周服诸家之论,则度舍之纪,兹或罔焉。
欲明纬象,不可得也。
群经之文,支离寡要者也。
非夫孔传众氏之解,则章趣之会,无乃隐焉。
欲辨纲常,不可得也。
故先儒于圣人之书,所以亹亹而为己任者,盖此尔。
西京博士毛苌传《诗》,颇号太略,郑康成大惧夫泯之弗行,思觉于后,故增之笺,而三百廓如也。
自凤德云衰,诸子继作,亚圣之撰,独扬孟而已。
七篇有赵台卿为之题颇详,真经有范叔明为之解甚悉。
惟《法言》者,盖时有请问,子云用圣人之法以应答之也,凡有十三篇。
东晋李轨虽为之注,然愈略于毛公之为。
唐柳宗元删定,虽释二三而不能尽补其亡误。
故中有义易决者反疏之,理尚秘者则虚焉;
阙文者弗能正,󸈠字者乃无辨。
至于不诂而事不属,议失旨而举失类,已付其手,是使扬氏之意尚有所晦,学子不能无冗豫也。
康成之志,咸敢窃而取焉。
凡裨其阙纠其失五百馀条,且署「咸曰」,以别旧贯。
观夫《诗》、《书》小序,并冠诸篇之前,盖所以见作者之意也。
法言》每篇之序,皆子云亲旨,反列于卷末,甚非圣贤之法,今升之于章首,取合经义。
第次之由,随篇具析。
其有艰字音切,来理尽谱于后。
仍条其旧,以为十卷。
虽不能广翼贤业,庶充巾笥,为诒谋之具云。
景祐三年二月日,著作佐郎尤溪县宋咸序。
按:《纂图互注扬子法言》卷首,元刊本。
校勘老子道德经劄子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五一、《华阳集》卷八
臣观秘阁老子《道德经》河上公章句,凡八十一章,皆有名。
及考诸家所藏本,颇有异同。
今资善堂所写御本,独无章名。
则章名疑非老氏之意,其存亡不系乎经也。
臣于其异同,掇其所长,因列著之,以备圣览。
取进止。
欧阳修书简后(二)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三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四五
予在乐安幕府二年,日接论议,闻所未闻。
府事之外,则章奏书疏,悉以见记。
至于私家细故,亦多询其何如,故其简札丁宁委屈,虽至亲亦不过如此。
自公之薨,予每与亲旧语言,未尝不及之。
抑其风尚之可怀,故弥久而不能忘也。
苏颂子容题。
刘仲高高斋 宋 · 饶节
 押阳韵
先生言语妙天下,向来太学传芬芳。
当时品目入前辈,后生籍籍窥馀光。
立谈一见便相可,交无新旧合则章
别来几何岁月忙,我已三变变沧浪
子才如许犹绿裳,宜参公卿升庙堂,何为高斋尚翱翔。
悬知公意非自高,自高自圣渠作狂。
泰山北斗不自赞,琼株玉树绝否臧。
用则冠百王,直道而行气益昌
不用两龚或退藏,直道而去括智囊。
用与不用俱徜徉,使妇无裈非吉祥。
世人言高不著本,但欲困苦邻饥尪。
不知舒卷重在我,尊为帝师初未妨。
先生年来力学道,等观穷达如炎凉。
屈伸有命不足论,要保胸中百鍊刚。
登仕郎少府监孙公墓志铭 南宋 · 许翰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一六、《襄陵文集》卷一二
孙氏世钱塘人,自侯曾祖宠迁京师,逮祖守信、父用宗,皆治家饶财不为吏。
侯以参知政事王公尧臣之荐入官,稍迁至将仕郎,守少府监丞,讫不以吏自试而老于家。
为人孝友简质,专以诚长者自居,见人恶务掩之,下至厮役扈养皆有以得其心。
其学多方,好乐便射,受相人术,受道家箓,而药石卫生之书尤邃,祈脩其疾者无日不辏于门。
侯曰:「医,仁术也,古之圣贤多隐焉,吾亦何贬于此」?
生平用是脱人于死而不自矜功。
始,王公既知侯而官之,曹王佾又为侯太夫人请于朝加明服焉,人曰长者报也。
尝宿塔庙,梦二人以无衣告,晨出户外,见二神人像徒土木质,屹立甚伟,侯遽出金钱治其缨佩裙褶曰:「神见梦,我既许之矣」。
盖其诚感不欺如此。
隆暑之夕,人人偃薄月露间,而侯独衣褐以居,罕出檐隙。
熊经鸟伸为寿,而暮年时觉气冲而上,流转三宫,华池津津,聪明不衰。
一日方寒,妇馈卮酒,侯受之,既而叹曰:「吾欲止酒延数日寿,今业饮此则亦已矣」。
居十日无佗恙,过族姻间插花饮酒谈笑如故,以为人生要在平夷其心而已,故去恶贤于造善,反复咏叹若意有属者。
既罢反室,带未解花,酒犹在帢,兀尔而坐,即之则已化矣。
侯讳惟恭字执礼,享年七十。
妻赵氏,继室蔡氏。
文林郎公宣,孙保义郎、监富国仓门樗,閤门祗候王道、郑友闻婿其二女。
始侯卒于大观元年正月癸丑十月而葬郑密县许吕之原,术士张昌明来观葬,以岁支如侯所生之年曰:「岁不可用也,后当迁」。
至宣和元年,竟用墓穴非是,某月某日更窀,始乞余铭。
铭曰:
《诗》亦有言,多福自求。
天网孔疏,要必我收。
曰淑曰慝,夫岂必雠?
宛彼化时,则章厥修。
孙侯恂恂,鬼神据依。
司人之疾,有祈莫违。
顾邈一世,六十九非。
衣冠不变,晏然于归。
欲知侯心,考祥于履。
勿观其生,而观其死。
改墓得铭,亦后有子。
镵石幽墟,维以昭韪。
右朝请郎致仕范公墓志铭(代 绍兴五年十一月1135年6月 宋 · 范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八二、《范香溪文集》卷二二
绍兴五年夏六月癸亥右朝请郎高平范公卒,以冬十一月乙酉,葬于婺之兰溪县北观后山。
前事,其子使来乞铭于秘书少监潘良贵曰:「端疑不天,先人倅鄱阳,以疾请老,继即世。
诸孤念安厝之重,姑忍死衔哀,奉丧归卜襄事,既得日矣,图所以铭埋石为不朽者,敢以勤执事」。
良贵于公同乡壤,且有好旧,铭其可辞?
按公讳溶字茂宽,世为兰溪人
始以祖任补郊社斋郎,调授将仕郎开德府司理参军,历洪州左司理潍州士曹左推狱,知历阳武康二县,权通判饶州
官凡九迁至朝请郎,章服银绯。
公练熟吏事,于决狱尤详明,三为州刑官,再治邑,皆以平恕称。
澶渊,囚有殴妇人伤甚者,墨曹以破骨限辜,既四十九日,而妇人死。
公曰:「法,破骨限日以五十,而创伤辜不踰月。
今四十九日矣,脱不破骨,得无冤乎?
生固不容剔肌以辨,其人死且腐,骨可验也」。
验之实止创伤,遂以踰月论,囚得不死。
其平反类如是。
历阳有惠政。
淮东西岁大侵,米腾贵甚,所至发廪举荒,政多乏事,独公处画有条略,饥羸流冗,赴如得归,全活数万计。
朝廷遣访使察两道赈济,首荐公能。
郡将喜柔佞,且悍刻,遇吏属如束湿,一语不合,辄文致以罪,曹掾辈阿匼趋和,犹惕息不自安。
公日以职事造请,耻茍为随顺,常引义固争,将不悦,因窘公,遍捕邑胥史,械系笞楚,推诘百绪,迄无纤介事及公者。
公久移病,卧不出,吹毛洗垢一听之。
既引日,将愧无如公何,则使人讽公谢己当置狱。
公不屑曰:「我诚有罪,谢不可;
诚不有罪,可无谢。
吾方投帻须劾去,将非吾所任事也」。
遂不谢而狱无所归,亦寻寝。
有盗群辈敚攘横不制,公出奇略缚取之,鞫司薄其罪以害公赏。
公曰:「是吾心也,以职取盗,盗释弗诛,责塞而人无残,何赏如之」?
不复辨。
武康,访邑父老以疾苦,咸诉前令尹定物力溢故数钱千者十馀万,科敛遂烦而输不前。
公欲更之,吏白版已上郡,须三岁可改定。
公曰:「是且困吾民,一日不可,可三年乎」?
立告喻父老,概除十之二,继列其弊白郡,追易前版,人以为利而不私。
钱塘乱卒婴城以自固,距邑不三舍,声欲樵境上,民悉荷担,公列夫屯扼走集,固圄饬备,候逻严密,阖境恃以无恐。
方诸道会合之师乌杂环贼,不用命,战未接辄溃去,所过因暴抄,有犯邑者乘暮夜斫栅噪而入。
公率众逆之,晓谓曰:「尔讨贼者,而欲为贼乎?
王师行即至,毋自取绝颈祸。
且尔假道,不过图一夕安。
茍舍仗不吾扰,将馆尔于市,粮扉茭秆,惟尔之须,不然,吾众锐不可怒也」。
其人皆耸听詟愧,合言曰:「惟公命」。
则褫甲束刃入就馆,无敢轻出与市人交语者,不信宿径去。
以故武康独无剽掠患。
及将代,邑人安公政,再诣行朝借留。
鄱阳号剧繁,公以镇静佐邦治,虽军书馈檄委沓无间日,每支计得宜,能不扰以及事。
会岁旱,官平粜以资饿人,公适摄守,命吏毋限郊郭,随至毕给,又倍廪之,率人日得二日食,视他州流惠为多。
既而旱愈虐,公以为忧,遍走群祠,祷雨甚力,因得疾,竟以不起,人哀之。
公自蚤岁恳恳嗜读书,入官犹不废。
间提笔游举子场,两与宾贡,补太学内舍,虽不第,而学弥笃。
该涉经史,缀文裁诗,语皆温粹有典则。
性宏厚,孝友于兄弟族党,交游无不善,立义甚高,喜趋人急。
北海工曹元亿当改京秩,而荐章危及格,且代去,去则章不可得,公以己所得推与之,人称为难。
生平恬介,未尝趋竞,仕虽累历,而清苦自刻励,又好施予,卒而家罄乏无馀赀,享年五十有四。
曾大父中孚,故赠左正议大夫
大父锷,故任左朝议大夫
父筠,故任左承议郎,累赠左金紫光禄大夫
安定胡氏,赠同安郡夫人
娶今右朝散大夫庐陵欧阳中之女,先公十四年卒,赠安人
生女一人,适今右承议郎林元忠
男四人,惠州文学端疑其长也,次端丞、端辅、端弼,俱力学问。
孙女一人。
孙男三人,曰武仲、文仲、牧仲,俱在幼。
公之殁,凡知识大夫士若州邑朋旧,至田里细人,无不叹悼有泣者。
铭曰:
之平,不谷不陵,而不长厥龄。
何仕之能,又惠且清,而不公不卿。
惟蓄德之赢,为嗣人之承,其徵斯铭。
陆子静1189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六、《周濂溪集》卷二、《性理群书句解》卷八、《古文集成》卷二一、《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一五、《古今事文类聚》前集卷一、《太极发明》卷一、《文章类选》卷一二、《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三四、《朱子年谱》卷二、《宋史纪事本末》卷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十一月八日,熹顿首再拜,上启子静崇道监丞老兄:今夏玉山,便中得书,时以入都,旋复还舍,疾病多故,又苦无便,不能即报。
然怀想德义与夫象山泉石之胜,未尝不西望太息也。
比日冬温过甚,恭惟尊候万福,诸贤兄、令子侄、眷集以次康宁,来学之士亦各佳胜。
熹两年冗扰,无补公私,第深愧歉。
不谓今者又蒙收召,顾前所被已极叨踰,不敢冒进,以速龙断之讥,已遣人申堂恳免矣。
万一未遂,所当力请,以得为期。
杜门窃廪,温绎陋学,足了此生。
所恨上恩深厚,无路报塞,死有馀憾也。
前书诲谕之悉,敢不承教。
所谓古之圣贤惟理是视,言当于理,虽妇人孺子有所不弃;
或乖理致,虽出古书,不敢尽信,此论甚当,非世儒浅见所及也。
但熹窃谓言不难择而理未易明。
若于理实有所见,则于人言之是非,不翅黑白之易辨,固不待讯其人之贤否而为去取。
不幸而吾之所谓理者或但出于一己之私见,则恐其所取舍未足以为群言之折衷也。
况理既未明,则于人之言恐亦未免有未尽其意者,又安可以遽绌古书为不足信,而直任胸臆之所裁乎?
来书反复,其于无极、太极之辨详矣。
然以熹观之,伏羲作《易》,自一画以下,文王演《易》,自「乾元」以下,皆未尝言太极也,而孔子言之。
孔子赞《易》,自太极以下,未尝言无极也,而周子言之。
夫先圣后圣,岂不同条而共贯哉?
若于此有以灼然实见太极之真体,则知不言者不为少而言之者不为多矣,何至若此之纷纷哉?
今既不然,则吾之所谓理者,恐其未足以为群言之折衷,又况于人之言有所不尽者,又非一二而已乎?
既蒙不鄙而教之,熹亦不敢不尽其愚也。
且夫《大传》之太极者,何也?
即两仪、四象、八卦之理具于三者之先,而缊于三者之内者也。
圣人之意,正以其究竟至极,无名可名,故特谓之太极。
犹曰「举天下之至极无以加此」云尔,初不以其中而命之也。
至如「北极」之「极」,「屋极」之「极」,「皇极」之「极」,「民极」之「极」,诸儒虽有解为中者,盖以此物之极常在此物之中,非指「极」字而训之以中也。
极者,至极而已。
以有形者言之,则其四方八面合辏将来,到此筑底,更无去处;
从此推出,四方八面都无向背,一切停匀,故谓之极耳。
后人以其居中而能应四外,故指其处而以中言之,非以其义为可训中也。
至于太极,则又初无形象方所之可言,但以此理至极而谓之极耳。
今乃以中名之,则是所谓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一也。
《通书》「理、性、命」章,其首二句言理,次三句言性,次八句言命,故其章内无此三字,而特以三字名其章以表之,则章内之言固已各有所属矣。
盖其所谓「灵」,所谓「一」者,乃为太极;
而所谓「中」者,乃气禀之得中,与「刚善」、「刚恶」、「柔善」、「柔恶」者为五性,而属乎五行,初未尝以是为太极也。
且曰「中焉止矣」,而又下属于二气五行、化生万物之云,是亦复成何等文字义理乎?
今来谕乃指其中者为太极而属之下文,则又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二也。
若论「无极」二字,乃是周子灼见道体,迥出常情,不顾旁人是非,不计自己得失,勇往直前,说出人不敢说底道理,令后之学者晓然见得太极之妙不属有无,不落方体。
若于此看得破,方见得此老真得千圣以来不传之秘,非但架屋下之屋、叠床上之床而已也。
今必以为未然,是又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人言之意者三也。
至于《大传》既曰「形而上者谓之道」矣,而又曰「一阴一阳之谓道」,此岂真以阴阳为形而上者哉?
正所以见一阴一阳虽属形器,然其所以一阴而一阳者,是乃道体之所为也。
故语道体之至极,则谓之太极;
语太极之流行,则谓之道。
虽有二名,初无两体。
周子所以谓之「无极」,正以其无方所,无形状,以为在无物之前,而未尝不立于有物之后;
以为在阴阳之外,而未尝不行乎阴阳之中;
以为通贯全体,无乎不在,则又初无声臭影响之可言也。
今乃深诋无极之不然,则是直以太极为有形状,有方所矣。
直以阴阳为形而上者,则又昧于道器之分矣。
又于「形而上者」之上复有「况太极乎」之语,则是又以道上别有一物为太极矣。
此又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四也。
至熹前书所谓「不言无极,则太极同于一物而不足为万化根本;
不言太极,则无极沦于空寂而不能为万化根本」,乃是推本周子之意,以为当时若不如此两下说破,则读者错认语意,必有偏见之病,闻人说有即谓之实有,见人说无即以为真无耳。
自谓如此说得周子之意已是大煞分明,只恐知道者厌其漏泄之过甚,不谓如老兄者,乃犹以为未稳而难晓也。
请以熹书上下文意详之,岂谓太极可以人言而为加损者哉?
是又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五也。
来书又谓《大传》明言「易有太极」,今乃言无,何耶?
此尤非所望于高明者。
今夏因与人言《易》,其人之论正如此。
当时对之,不觉失笑,遂至被劾。
彼俗儒胶固,随语生解,不足深怪。
老兄平日自视为如何?
而亦为此言耶?
老兄且谓《大传》之所谓有,果如两仪、四象、八卦之有定位,天地五行万物之有常形耶?
周子之所谓无,是果虚空断灭,都无生物之理耶?
此又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六也。
老子「复归于无极」,「无极」乃无穷之义。
如「庄生入无穷之门,以游无极之野」云尔,非若周子所言之意也。
今乃引之而谓周子之言实出乎彼,此又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七也。
高明之学超出方外,固未易以世间言语论量,意见测度。
今且以愚见执方论之,则其未合有如前所陈者。
亦欲奉报,又恐徒为纷纷,重使世俗观笑。
既而思之,若遂不言,则恐学者终无所取正。
较是二者,宁可见笑于今人,不可得罪于后世。
是以终不获已而竟陈之,不识老兄以为如何?
七届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七六、《浪语集》卷一四
无然先生居崆峒之山,巢乔松之下,不设藩篱,不为庭户,引水以通其流,耕田以糊其口,语默不常,无能知其极者。
冠服者七人,同行于野,闻其事于野人,豫然询其居处,谋从而师尊之。
进趣乎先生之所,溯风而前,承风而语,以请于先生曰:「窃闻天高而物覆焉,地厚而物载焉;
圣人德配天地,而民取制焉;
小人无似而各有志也,迄未知终之所届。
夫子之道,廓如无外,灏如无际,寂然不动,而变适不穷,曷知始而知终,无乎不在,无乎不通,固已合德二仪,同成岁功矣,中庸其有择焉。
不识蹇蹇之志,可言于前乎」?
先生曰:「可哉」!
微生者,位六人之后,撅然而进曰:「有鸟有鸟,巢林之颠。
有鱼有鱼,则潜于渊。
百岁之日在大化,为嚊呬之间。
行乐须及时,日月为我延。
我有高堂金玉,成之琼室;
椒房珠玑,荣之华阁。
曾楼接汉,淩烟浮庑。
修廊凝虚,回环后耸。
崇台间以流泉,彫楹刻桷。
楣,深湛海阔。
岌嶪天齐,悬壁珰虊。
绣栭宛曲,槛俨玄墀。
甍云连而鳞比,檐轩翥而鸾飞。
星居焕其错落,粲神光之陆离。
列姬姜之婵娟,皆红妆而翠眉。
发鬒如云,粉光如土。
丽质天成,清标振古。
冠芙蓉之嵯峨,曳霓裳之楚楚。
众乐合奏,八音具举。
吹洞箫,鸣建鼓,霭登歌,纷屡舞,奠金罍,酌清酤。
罗珍羞之百味,具凤卵与龙肝。
文豹之胎,玄熊之蹯,丙穴之鱼,槎头之鳊,红脍丝琼而并荐,晔果肴其丽鲜。
方丈绮错,五齐浓渊,燕乐嘉宾,以毕岁年。
耳热酒后,醉歌狂颠。
歌曰:『乌菟川逝兮不我迟,宁知昔是兮今非?
人生能几时,有酒不醉夫何为』!
子以为乐,不知其外优焉游焉,聊以卒岁,夫子将许而进之乎」?
先生曰:「瞽哉!
燕安枕藉,吾知其斧斤酖毒也,不知其它」。
荣生曰:「三光错行,所以成天德也;
百吏攸司,所以为民极也。
三公之位,九卿之职,既尊且荣,光辉赫奕。
莫不纡紫绶,绾金章,班彤庭,升玉堂,密勿泰阶,以从君王。
吹嘘则品物生春,叱咄则风雷改色。
无志而不信,无求而不得。
内子受小君之封,诸儿执郎官之戟。
九族恩覃,四方是则。
爵崇九命,列土苴茅。
王人致伯,治陕分郊。
谧宁方夏,纪司百辟。
宫殿蓊其屯云,九章烂其车服。
乐舞六佾,城周百雉。
有宝玉之分器,列山川之命祀。
乡明而治,南面称孤。
宗祏之享逮曾高,惠泽之溥滋万夫。
弓矢赐于周我,征伐行于诸侯。
济济盛鸳鹭之行,纠纠罗熊罴之夫。
整我卒徒,一时隶武。
既饬我车,既勒我马。
千乘辚辚,骎骎四牡。
建拂天之翠旟,载干云之丹旗。
前行雾合,后骑星罗。
击鼓其𩐨,载驱载驰。
两首蜿蜒而蛇行,八阵舒卷而云飞。
山川以之晻曀,日月以之腾晖。
于是鸣金钲,敛云霓,放卒驷,效勇力,乘高陵,蹶岩石,合围电转,逐如飙风。
潜水之苍蛟,落凌口之素禽,下飞虎于木末,执玄豹于山南。
获兽堆岑,公𤡆蔽林。
顾夕阳而旋返,翕女乐之嘉音。
舞袖歘其轻飏,纷众鼓其鸣琴。
厌厌夜饮,和乐且耽,朝宗于王,绰有加礼。
实获我心,于穆不已。
士之通达于时,至于斯而极矣,夫子将许而进之乎」?
先生曰:「彼哉!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浮云如也,不知其它」。
诞生曰:「蚯蚓不可以语神龙之变,燕鹖不可以语鹏程之远。
知小力单,曷施曷展?
知方之士,固不与志富贵者同其蹇浅也。
彼高苍苍,有神都焉,是曰钧天,实为玉京。
粤有□灵之殿,广乐之庭,两曜二府,千官众星。
跨虹霓以为梁,驭烟霞而以乘。
䃸磹为之喊嘘,号令震其雷霆。
至人鍊形,身乃轻兮。
鹤驾龙车,迎而升兮。
绝尘叫阍,以遐征兮。
其乐无涯,不可名兮。
沧溟之东,弱水西界,壶山青葱,巨鳌首出。
金阙玉堂,银阶瑶陛。
耸高高而不极,带浮云之溶泄。
玉树扶疏以成林,琅玕参差而萦带。
朱枣若瓜而小覈,蟠桃如柈而并蒂。
馥馥香草,维
轮蠢丹芝,丛苁其砌。
凤鸟翱翔于园树,麒麟驯扰其庭际。
仙灵之人,皆寿无极。
飞鱼荐其朝飧,玉鲤为之夕食。
吞日华,咽琼液,服青霞,萦素霓。
雍雍容容,披云御风。
游倏忽其千里,歘始上而已降。
其乐非人间之类,蒙悦心而热中。
夜吸沆瀣,旦含太和。
鍊灵砂之丹火,咀玉蕊之琼华。
嗽珠浆,饮神醴,羞肉芝,尝石髓,鸣天鼓,叩贝齿。
顶郎霞之危冠,佩天枢之神玺。
缉鹤氅而为衣,蹈五云之高履。
旦旦朝元,庶乎高企。
几应之来下,将以追夫仙者。
油云为我生,青鸾为子舞。
东朝木公西宾金母。
游神八极,寓目万县
老矣后天,寿莫知数。
是亦不徒生矣,夫子将进而许之乎」?
先生曰:「誇哉荒唐!
方士之言,圣人不道也,吾不知其它」。
庸生曰:「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吾不敢以希上,次庶几而企焉。
仲尼之述者六经,今或亡而或存。
《易》以尽神,《春秋》凝命,《礼》、《乐》存诚,《诗》、《书》正性,《孝经》立其大本,鲁《语》会其蹊径。
其次诸儒之说,亦章章而孔明
《中庸》述于子思,《易传》成于卜商,《春秋》左氏之辞,《公羊》逮于《谷梁》。
爰及史篇,善恶是扬。
诸子则曾、王、荀、孟,贾、董、韩、扬,异端则杨、墨、孙、吴,佛、老、申、商、鬼谷之徒,其言言详。
纷竞陈而破卷,咸有正于群经。
吾将猎其菁华,簸其秕糠。
汎游览于前修,毕哦咏其辞章。
自含醇而吐醨,维舍短而趣长。
怀玉之瑜,茹之英。
赋诗篇,续《离骚》,补《官箴》,度歌谣。
舒笺染翰,吮墨含毫。
文灿群华,璀瑳琼瑶。
追逸踪于绝迹,发新意于来今。
仰不愧于先贤,中有当于人心。
神文之娓娓,哂才士之浮淫。
作自我而名家,夫岂人之臣仆,以明道之渊源,拟三光之旁烛。
用驰骋于中原,等騄骊之行陆。
摛章霏其雨散,丽藻郁其兰馥。
严冬之凛,煦煦春阳之燠。
以是为木铎而鸣之,于以赞夫化育。
夫子将许而进之乎」?
先生曰:「小哉!
辞文一艺尔,君子依仁据德,而后艺可游焉。
六经不谓是也,吾不知其它」。
曰:「草之繁芜,不离于腐木之披离,不逃于蠹。
均受气而成形,乃索然其如寓。
谅无德而称焉,匪他之故。
人,万物之灵也,可寘焉而无务。
修名不立,诚君子之所矜。
必于身而有见,将有事而足称。
孝于家,忠于国,信其言,果其行,夫然后行,而名以此成。
位乎人之庙堂,将守忠之言挺。
必致主于三王,庸括囊而循静,谏维其正。
撩虎须,逆龙鳞,而道以此信;
冒丛棘,回帝力,而后为称职。
羌自效于小官,亦昭昭如必闻。
宁直躬而陨首,无左道而逢君。
如牧民于都鄙,泽逝广而惟均。
凡小人之务剿,慎兢兢其及人。
若夫将三军,帅六师,讨不庭,诛畔夷,倚分甘而均逸,款共燠而同饥。
进螳螂于辙下,流春酒于江湄。
进遇敌于前行,毕同心而载驰。
阵云敷而雾卷,飙已往而还来。
震雷鼓之喧天,声磅砰其如破。
摧坚城而执貔貅,斩豪首而揽牙旗。
前无敌之可当,展如虎而如貔。
安人于一怒,夫岂高其勇力。
用博济而施仁,永跻民于寿域。
近悦附而忻忻,致兟兟而远来。
达乎上其如是,沈以显其清议。
体正以方我则章之,言善以当我则扬之。
行颇以僻,我则直之
道曲以畔,我则辟之。
期此道也,无时而不振,无时而不明,无时而不立,无时而不行。
以我之躯,么然之微,入鸡之群,如凤之仪,厕石之间,如玉之瑰。
夫子将进而许之乎」?
先生曰:「浅哉!
役乎名者不可与有立,悦乎外者不可与适道,吾不知其它」。
曰:「骊龙之飞,何罗之网?
丹凤之翔,岂为俗羁?
苟汩没于嚣尘,将鹜羊而视之。
知远引之足尚,遁世绝俗夫何疑!
式高举而深藏,于以全其天力。
惟患道之不弘,岂为人而役役?
我有良玉,蕴精于璞。
我有狐裘,反披其鞟。
资一身而有馀,夫何为乎有作?
青山幽幽,浩荡江湖,有石有泉,有云有霞。
纷佳景之不常,万象变于须臾。
孙竹粲玉,笄野花,铺锦绮。
橑橑而孤贞,泉涓涓而清泚。
鸟日夕其还往,人安閒而自喜。
筑室山阿,茅茨素朴,孰为主客
孤云野鹤,鼓丝桐以抒情,音寥寥而满壑。
时被发而行吟,窅不知其何乐。
杂幽兰与杜衡,不为人而方馨。
岌孤峰之壁耸,佩珰珰其涧声。
百草影其咸遂,倚盈前而青青。
面有涟漪,步有轻舠,恣野情之安往,匪惮涉于风涛。
水涵虚而无涯,歌肃肃其清高。
鼓兰桡,漾澄流,拨青萍,狎浮鸥。
迅短蓬,披鹭蓑,采丝莼,撷钱
穿芙蕖之芳丛,杳出没于蒹葭
慨自如其忘返,视汀岛其如家。
舟悠悠以何之,迹泛泛之轻凫。
投丝纶,引肥鲈,䱾玉脍,斗春华,荐冰盘,倒冰壶,茹新薇,饭香菰。
乐生而已,宛不知其所如。
万物不足为吾累,眇一身而安虞,于以穷年,其乐只且。
岂以我之洁清,而逐物之营营乎?
岂以我之浩浩,而从人之浮躁乎?
如斯而弗去也,夫子将进而许之乎」?
先生曰:「远哉!
独善其身可矣,以为道则未也,吾不知其它」。
安生者逡巡而退,蔑然无言。
先生曰:「而何言」?
安生曰:「予何言哉!
六子之言详矣悉矣,吾不知其极矣,予何言哉」!
先生曰:「亦各言其志也」。
安生曰:「予何志?
要归其中而已尔。
必也将有行也,将有明也,舍天地而何方哉?
夫天之高高,漠漠而苍苍,曷知其大,曷止其乡?
日入阴生,粲烂三光。
云油然其连鬈,肤寸合而还亡。
轰霆闪电,雨施风行。
生春长夏,秋收冬藏。
乾乾不息,其出无方。
绵古亘今,弗改其常。
凡此道也,固已植立乎其中,有意存焉,失得宁免于茫茫?
伊坤形之厚博,其以何而能度?
弘山海其深高,琐细及于沙石。
芚芚草木之敷荣,烟火炎而旁烁。
金从革而中刚,水至柔而润泽。
鸟之飞,兽之驰,夫岂容其私?
匪得于此,曷之为?
天无为而时行,地无为而物生。
人仪形于两仪,惟至命而存诚
道之妙也,下焉而卑,上焉而亢。
信之则尽乎庶物,舍之则密而退藏。
凡动静出处,语默柔刚
云为用舍,曲直员方。
故非此而无行,终亦不知其所从。
毫杪之差,忽焉而亡。
彼天地之时成,名君子之五常。
伊执方而弗通,乃形器而可量。
羌不滞于端倪,允合德而无疆。
沦出泽,履朝堂,处富贫,考兴亡,将朝夕之不违,蹇有行而曲当。
故夫得一之至,贯通万汇,变动不穷,举臻理义。
不可暨也,庸可也?
不可陈也,庸可言也?
予何言?
予何」?
先生唯然而进之曰:「庶哉,至矣当矣,平矣常矣,博厚而高明矣,吾与其行矣」!
六人者隳如若废,腼然丧气,而问诸安生曰:「夫子之道可以无乎」?
安生曰:「此非吾所识也。
虽然,也,乌知其弃置也」?
六人者擭然如瞽之决其眦也,始知安生之大,尽弃其习而学焉。
弗愆其素,弗移其外。
居无几,而咸有所届。
班固汉书叙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八、《浪语集》卷三○
汉兴,承秦灭学之后,柱史旷官,简编沦废。
孝武皇帝时太史令司马谈始凭《楚汉春秋》记录汉事,子迁继世为太史令,克举旧职,上自黄帝,迄汉麟止,整齐其事,附益见闻,成《史记》百三十篇,变古编年为本纪、世家、表、书、列传,以汉先帝继百王之后,厕秦、项之列,太初而下,又阙不书,后世好事荐绅先生褚少孙史孝山阳城衡、冯商扬雄之属,虽颇有缀缉,类多短,不足以继太史公父子之后最。
刘歆书以甲乙相比,号称博洽,然犹丛脞纂录,未就统纪。
中兴茂才班彪,才高而好述作,乃继采遗事,傍贯异闻,作《后传》数十篇,不为世家,纪、传而已。
子固,私就父业,探撰前记,起元高祖,终于孝平王莽之诛,十有二世,二百三十年,为春秋考、纪、表、志、传凡百篇,八十馀万言,盛汉遗文,始就一家之作。
后世之言史者,皆本之
尝考载籍,炎、黄以前尚矣,爰自虞帝作书,上联《尧典》,仲尼约史为《鲁春秋》,左史记言,右史记事,于《书》、《春秋》备矣。
乃其古文质朴,书非该赡,太史公创新纪传,合事言之史;
班氏记录,大约依《太史公书》,祖宗大政疏为纪,人臣庶事条为传,纪之所略,传之所详也。
其有舍此录彼,微辞隐义,后先互见,率婉而成文,优而柔之,乃见其旨。
至若礼乐典章废置之迹,汉之所以为汉也,宜当备见首末,志实书之。
公卿系国安危,侯王,汉蕃辅也,拜免岁月,兴亡所自不详,则漫而无所考见,详之且不胜书,谱于旁行,会于年表,汉廷旧事,细大毕举矣,顾不伟哉!
学士大夫读虞、夏、商、周之书,观其简严繁缛,则知四代所由废兴。
《春秋》推见至隐,而事辞垂以为教。
班氏父子以汉文士纂述汉史,其文纵以约,其义简而明,曲折有容,遣辞条畅,犹风行水上,自成文章,读之如身在汉廷雍容论议之列,使人亹亹忘倦,谓之良史,不诬也。
惜其书不及竟,身以幽死,其八《表》、《天文志》,女弟昭及扶风马续踵成之,损益次弟,或未能尽得深旨,儒者憾焉。
后世史官华峤范晔追集《汉中兴书》,其文既不足以接前史,而猥排以贱死节、否正直,将以自见己学,顾第不深考。
《汉书》称杀身成仁者众矣,掌书坠轶,间因他事,时或表见,意自有在,难与单见寡闻道也。
善乎!
司马迁之论曰:孔子著《春秋》,隐、桓之际则章,至定、哀之际则微,为其切于当世之文,而罔褒讳之辞也。
乌呼!
在迁之身亦是戾已。
孝武帝孝景、今上本纪,而有蚕室狱户之祸,赞十二帝纪,多录小善掩大玼,其详于传出之,亦足以发。
议者以为务饰主阙,盖未足与言《春秋》之义,不然,或告以私改国史,孝明皇帝其不堪之矣。
故为辨说,为序冠其篇端。
新安志序 南宋 · 罗愿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三四、《罗鄂州小集》卷六、《新安志》卷首、弘治《徽州府志》卷一一、《新安文献志》卷一八、《潨川足徵录》序一一、民国《歙县志》卷一六
新安在秦汉为黟、歙二县,汉末别于丹阳,以自为郡,其山川风土则已见于中古矣。
渐江之水出于鄣山,则章亥之所步,禹之所录也。
桐汭之地为黟故境,则楚子西子期之所争,邱明之所记也。
至于汉氏两以疏封骨肉,为诸侯王国,又丹阳都尉之所理,会稽太守之所遁,皆班班著见。
梁萧几为新安太守,爱其山水,始为之记,又有王笃《新安记》。
唐有《歙州图经》。
国朝太平兴国中,诏编《广记》,往往摭取之。
至大中祥符中,颁李宗谔所修《新图经》于天下,则由前诸书废不显。
而官府顷罹睦寇,又失祥符所颁,特抄取计簿,益之以里魁亭父之所隐实者,编以为册,馀五六十年矣,私窃悼之。
閒因阅前史及国典并杂家稗说,有及此者稍稍附著。
后得《祥符图经》于民间,则纲目粗设,益访故老求遗事,思辑为一书,然未果就。
邦君赵侯闻之,勉使卒业,约敕诸曹,遇咨辄报,且谕属县网罗金石之文,使得辅成其说,而书出矣。
夫所为记山川道里者,非以示广远也,务知险易,不忘戒也。
其录丁口顷亩,非以览富厚也,务察息耗,毋繇夺也。
其书赋贡物产,非以给嗜欲也,务裁阔狭,同民利也。
至于州土沿革,吏治得失,风俗之美恶,与其人材之众寡,是皆有微旨,必使涉于学者纂之。
自上世九州之志与三坟、五典,偕号为帝王遗书,而《禹贡》、《职方氏》,孔子定之以为经,若直抄取计簿以为书,则凡吏之善书者足以次之矣。
其施于事也亦然,若直据令甲以为治,则凡吏之毋害者,足以听之矣。
盖世常以此为无事乎?
儒而儒,亦卒不可废于世也,岂特此哉?
凡十卷,名曰《新安志》。
侯帝室之胄,父子昆季,皆以文学取第,其为政廉靖不扰,人亦相与安之,且去犹惓惓于吾土,思欲表章之,盖有不可忘者矣。
淳熙二年三月癸未,郡人罗愿序。
矫斋1186年5月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四五、《象山集》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格,至也,与「穷」字、「究」字同义,皆研磨考索,以求其至耳。
学者孰不曰「我将求至理」,顾未知其所知果至与否耳。
所当辨、所当察者,此也。
「强哉矫」,古注以为矫亦强貌,甚当。
若以为矫揉,则章旨文义皆不通。
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岂矫揉所能?
居广居,立正位,行大道,乃能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此天下之至强也。
故曰「强哉矫」。
先考独善先生祠堂祭文 宋 · 熊克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九五
某猥蒙先庆,方校石渠之文;
荐误上恩,更䌷金匮之史。
盖有典谟,篇则章之圣;
然惜《春秋》,词则非游、夏之能。
修书属纂于四朝,秉笔讵庸于一介!
幸斯文之亦预,皆吾父之所贻。
知几载国史之言,敢含毫而弗决;
子长述先人之事,虽流涕以何从!
感兹霜露,用荐神明,其庆其承,以佑我后。
尚享!
禹入圣域而不优论 宋 · 林駉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八、《论学绳尺》卷五
圣之盛者,难乎其继也。
夫苟得斯道之传者,皆圣人也,而或继之难,何哉?
盖寥寥数百载之间,而获睹一圣人之兴,则世率以为希阔之遇,而未暇于求全。
今而二三圣人相因而起,作于前日,既尽善尽美而无复馀憾,则为之后者,犹莫难乎其继之也。
况复世变之自简而入烦,天下之自无事而日以多事,后圣人之心已不能以游乎前圣人之天,则其可以无优劣之辨乎!
此则禹之得为未优者也。
盖世无唐虞,禹得以专圣人之称,惟为圣之盛,则禹之圣亦难乎其为言矣。
是知禹之所以为未优,而非诚有所未优于圣者。
贾捐之之言曰,禹入圣域而不优,请以是论之。
昔之为道统之论者,曰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又曰三圣相授守一道,则禹之于若是班矣,今而于禹而有未优之论,何耶?
以禹而犹未优于圣,则亦未可谓之圣耳。
吁,亦孰知夫禹之所以为未优者,正以为之先欤!
古之作书者,尧曰稽古,舜曰稽古,禹亦曰稽古,是则、禹之所以同也。
然尧以典名,舜以典名,禹独以谟称,是又、禹之所以异也。
世之论者类以为风气始开,此帝降而王之别,然岂知天下之事已备而犹有未备者,则或可以措其力;
尽美而又尽善者,则无所容其功。
之时,法度则章矣,礼乐则著矣,论其功则巍乎无能名矣,言其德则甚盛蔑以加矣。
藉使之后而复以继之,已难于复盛,而况于禹乎?
孔子称尧曰大哉,而称舜曰君哉,知君哉之舜已不能并大哉之尧,则禹之为圣,其得未优之名固宜也。
况世变之浸以不古,人情之渐以不美,之民皆以之心为心,而禹之民各自以为心,泣辜之叹,禹亦自知其不唐虞若也。
故其胼手胝足,其视垂衣拱手而天下治者为孰优?
誓师振旅,其视不战而屈人兵者为孰优?
击壤之老不知其帝力,康衢之童不识而顺则,其视六府三事人得以歌其功者为孰优?
吁,之圣其天也,若禹则其犹人矣乎!
则禹为蔑加之圣可也。
惟夫尧作于前,舜述于后,至矣尽矣而不可以复加矣,则为禹者亦难乎其继之也。
崛起于寻常之中,则虽庸才亦足以自见;
而袭箕裘世业之传,一事少坠先人训,则其事有异于它人。
太甲亦贤君也,以其继成汤则不能以逃不明之讥;
成王圣子也,以文、武为之先,则亦见谓中才焉。
使禹旷数百年而后生,则有惭之,未尽善之武,皆不失为圣人,孰谓禹而不优于圣邪!
大抵世无孔子,则颜子不当在弟子之列,时有周公,则召公仅可谓之大贤,绝无而仅有,则有者始足称,层见而叠出,是所以来未优之论也。
不然,则之才其视大禹又何如哉?
后之论者犹曰优入圣域,曾谓大禹而不若也!
盖时当战国,则虽可为优入圣域,世处唐虞,则以大禹入圣域而不优。
善观圣人者,亦当先观其时可也。
上清灵宝法总 南宋 · 金允中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六六
尝闻无极之先,混融莫测;
洪濛之始,清浊方形。
圆穹上浮,渺渺浩劫。
自然之气,宗主元纲。
乾旋坤镇而万类生,运启化兴而五文焕。
萌于天上者凝云结篆,降于人世者译而成章。
发道德之机缘,作神仙之梯级。
粤自龙汉,教以大乘,迨乎延康,授之中品。
故洞玄之绪,神化大宏,后世之见于用者,斋修章表出焉,而其科条诀法,符篆神文,散之群书。
盖洞玄之部,品目繁多,词章浩博,惟《度人》之一卷,备拯济之深枢。
内而鍊行修仙,可以登真度世;
外而立功蒇事,可以福显利幽。
隐诀灵音,悉存经内。
其如理致幽晦,世未能详,中世以降,祈请多门。
宋简寂先生陆君修静,分三洞之源,列四辅之目,述科定制,渐见端绪。
唐广成先生杜君光庭,遂按经诰,修成《黄箓斋科》四十卷,由是科条大备,典格具彰,跨古越今,以成轨范。
当其成书露刺之日,上符玄穹昭允之祥,天下后世,罔敢越此。
至如符篆文移,则非斋科所载。
行教之士,转相传授,于是纂聚《中洞诸经符咒诀目》,集以成书,而实宗于《度人》之一卷。
惟经乃法中之本,而法乃经之用。
法出于《灵宝》而隶乎洞玄,故谓之《灵宝大法》。
由是经典之内,凡可以开度亡爽、利祐生民,符书法术,莫不兼收并录,灿然联属矣。
俾嗣法之人,不劳馀力如古者斋法上品功用,则端嘿动天,存思格物,固非常人之可遽行。
其馀斋法通悃达诚,章词为首。
后世增以文檄关申,实体世法而为之,以辅章文之所不及。
既有法职,则以洞玄部之箓冠其首,法箓相应,以为阶衔。
闻奏上玄通达三界,不得不备仪式尔。
既立阶位,又列文移,于是印篆不可无也。
及夫得道登升,自有上天真职。
许旌阳为都仙太史刘宽为童初上帅,正一天师得老君玉印,费长房壶公符箓:此乃天畀神授,所谓仙职真印是也。
今应世行科,佩箓嗣法,不过师传。
启修真之渐门,开立功之要路,固不在乎印篆之繁,职位之高也。
灵宝大法》近者编述多门,有百二十卷者,似乎过详,未免三洞经典通取以入其中。
福唐升卿编作二十卷,颇为适中,然多应世之科,亦分列曹局,及有预修之斋,颇无经据,似此等不无大醇而小疵。
又有只编二十卷者,深为简当,而初授科法之士,多患不知根源。
旧有随经编法者,乃依经中之仪,制而为用,乃是宗本,而世又指为度人大法,或称《灵宝经》中别为异途。
凡世之流传者多门,未可尽睹。
虽未能悉契灵旨大纲,亦粗可按行耳。
绍兴之后,浙江以东多宗天台四十九品,不究前辈编集之本意。
首于序中直云《灵宝大法》者,三十六部尊经之首、九品仙真神灵之根,指法中编集之辞俱是上帝口宣之语。
殊不知符檄斋修醮设、书禁驱治、祈请镇禳,悉是中古之后因事立仪,随时定制,辅翊元化,赞助灵风,非以为法出于后世而不可行。
乃其采诸经之要妙,搜众典之符章,亦有遇异人之付传,亦有蒙神仙之授受,凡可以立功宏化者,集为中乘之法,却非上古之世,天帝之言。
而每叙事之条,见其间称玄师曰,遂将上帝品排。
谓救苦天尊为玄师,彼盖将以为一言一论悉出于天尊,其不加详审,类多如此。
惟本源之既失,故体格之益讹,是致于符章也欲其异,于印篆也欲其多,于法职也极其崇,于行用也肆其诈。
及其授受之际,捧一编之书转相沿袭,师弟子略不深究博询,问辩考證,迷以传迷,自神其说。
且夫玄元始三气,为万化之根宗,自三气肇而奠二仪,二仪定而生万物。
人禀中和之全气,故像天地之大体,及其气血运动,密契阴阳,是人身法天地而生成,非以此身其为天地也。
修鍊之旨,有存三守一之门,即章文遣驭之所宗。
以气合气,以神感神,觊天人交通于恍惚之间,其事非稍知道者,不足与闻。
法中略露其微意,台山书中不同其旨,乃取他处飞玄三气印编入法中,以发奏牍。
使其印有所出,亦与洞玄之箓,灵宝之法,了不相属,又不知气可飞玄,则将升神矣。
况三气之妙,非可刻之印间。
近来行其法者,又自相矛盾,印名同而篆文异者尤众。
甚至以经中之字合而为印者,不可备数。
夫印者,信也,文移申发,以示记识。
如世之张官置吏,有一官则一印,上而君父,下而士民,莫不认以为表志也。
如行天心正法,则以驱邪院印为记,是行正法之科条,备驱邪院之属吏
故此印发文移也如箓。
进洞玄之品法,以灵宝为职。
旧仪只称三天门南曹,又以灵宝法司为曹局,故以其印而发文移,是本局之信记也。
今又益以太上三天之印,既曰三天,又曰太上,非箓之阶,又非法之职。
此特摘其碍理之甚者。
此外纷纷碌碌,不知其几印,可惜谬用其心也。
迩来博古之人,亦尝有著述仪范科条者矣,乃复取天台法中之符文印篆杂入其中,玉石混淆,邪正交错。
至于职位,世人既未际真授,未免佩箓于宗坛,求法于师友,以箓为阶,以法为职,亦行教者不得不用耳。
天台法中乃称领教嗣师,或自称宗师,复立玉陛仙卿、太极真宰,取以系衔,大可惊畏。
且人之为物,禀受冲粹,成兹一灵,迨夫卑形,不过父母气血,结为胚胎,及其长也,百谷众物,养其躯体,自微至著,无非土滓。
故《云房》三十九章诗中,有云:「四大一身都属阴,不知何物是阳精」?
盖言人之五体百骸、血津骨肉,莫非阴类。
上士能修元鍊本,阴尽阳淳,如天之清,乃仙之品,犹未免受书洞府,效职仙曹。
及其飞升轻举,尚须考證功过,量校数目,方遂高步云烟,腾翔霄汉,仙真等级,诚为不轻。
季世凡夫,地行浊质,佩箓传法,则地界行教之司而已。
五气三云,未彻修存之妙理;
九还七返,莫全冶鍊之深功。
衮衮尘途,前期匪测;
滔滔俗浪,宿命难知。
升举之期,可谓远矣。
而乃遽称大位,自处仙真,用以为衔,渎天罔道。
仙卿真宰,岂地界治官之可当哉!
如醮告斗,以伸祈禳,则灵宝大法中之一事也。
在二十四等之中,只名北斗除灾醮而已。
天台之行灵宝者,欲别立门户,以传于人。
因见宣和间有璇玑之箓,故集诸家之说以为璇玑之法,别立玄灵璇玑府印,编末却历言所本,如《北斗经》、《傍通图》诸书,皆列其后。
虽法中言辞出于众书,而立为此印,又谁为之耶?
衔位称主管璇玑府事,于生人则称太上宫察访使,是何说也?
使有璇玑之府,亦斗星之宫尔,人而主管之,已与斗星同列矣。
察访之官,汉魏尚未有之,后世朝廷廉使之任,非道法之阶,殊不知受正一之箓,行天心正法,则通达诚祈,誊词醮斗,有何不可。
以致迁入洞玄法箓,则北斗醮乃法中之一事,又待别立一衔,方可主行哉!
傥每一等斋则易一职,一品醮则更一衔,如此,则古科二十七品之斋,四十二等之醮,当补数十等职位,乃可奉行,不期纷纷耶?
使其职位之合典格,凡主行斋醮,进章拜表,祷雨祈晴,济死度生,无所不通,又何必多立名称,广易衔位?
大抵法箓阶位,所以备仪式;
符章印篆,所以是表志。
今以印篆阶职一至于此,其有不存于编而用行矫伪者。
如建斋醮之初,高功大书,揭示称已于某日默朝上帝,启告斋事,可谓不经。
且留形住世之术,惟金丹一法最为正理,修仙之事,所当究心。
自此之外,如鍊气餐霞、服丹饵药、收光吐纳、熊经鸟伸,其类不一,而未可径得。
铅凝汞结,内就金丹,故谓之三千六百傍门小法,默朝上帝,是其一也。
盖于身中升降运用,极于泥丸,成者可以却疾延年,失者未免动神损志。
然专修此法,近来成就者亦希,非可以通天彻地而成真者也。
若夫火枣内荣,阴魔外绝,与道为一,身外生身,神而面朝九清,洞视而遐观万汇,此则灵宝中见玉清圣境之时,形神俱妙,隔绝嚣尘,徯数待期,径登金阙,得至此者,必不行科应世。
身入斋坛,既能躬觌天真,则章表文移,折旋音韵,一切不用。
此又非默朝上帝例矣。
今方崇坛广席,设像陈仪,牍盈编,誊章表,是斋修之品格,却称默朝上帝,谓能面陈意于天,且人可罔也,天可欺乎?
编中铺聚多乖正理,其书起自南渡之初,迄今将百载,邪说异论,几遍浙东,岁月浸深,传流渐广,后学之事,习以为常,乱败典章,靡有穷已。
太上之教,尊之而不加贵,毁之而不加卑,固不待辩是折非然之后昭显,第以其法行斋用事,违格失经,非独书罪于三官五帝之司,而天下后世岂无达诚之士,将有秦无人之讥。
欲加考正,又恐贻怒于其袭法之徒,故坐视神文之被秽,莫敢一言也。
允中每观其窒碍形神,为之震惧。
初非以理推测,己见臆度,盖戾古畔科,虽三尺之童平心以观,亦觉其谬。
允中幸免陷身于邪伪之门,终不认后人之被误。
敬遵师传之要旨,兼考诸家之成书,务合古仪,略加编集,似失退逊,而允中之管见,实谓居其职而任其事。
矧佩箓传符,久叨灵荫;
冠星披羽,粗集冲科。
虽非上天真授之班,实玷地界职司之列。
兼戴发含齿,赋性立形,一切一毫,莫非元始祖气。
皇天之贶,大道之休,顾不重耶!
是居其职而不任其事,可乎?
由是不恤谤议,粗作编联,使允中之言稍合科条,则其与同学共之。
允中之言有违典格,则冀高人正之。
是以略序其始末于卷首。
允中不敢故为险论以是己非人,不过略删其续撰,颇从旧规。
合理而有源,不厌其凡俗;
背科而无据,不贵其新奇。
盖以陆简寂分三洞四辅为别,以杜广成立经定制为宗,然后公其说以定其法,是谓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
允中见近世编录法书,悉隐其机要,为度师者虽自无所得,而不应禁秘之,亦委曲隐落,甚至减易古书,除削旧法,欲令不全,逐时出奇,卖秘以邀求嗣法弟子。
此不独灵宝斋法,其馀法书莫不皆然。
世态浇漓,一至于此。
大抵灵机妙赜便可飞升轻举者,固不当显书广泄,如济世立功,接人利物之用,岂宜略不具载。
允中于出世之法,登升之诀,未之闻也,但世之所行,幸颇识邪正。
今成是编,深以市道为戒,不敢故行隐落。
灵宝之修存功用,救苦斋修,亦已备述,不至大段疏阙。
理当而有据者,一毫不遗;
论怪而无根者,虽详不录。
意义相续者,不分两卷;
法之相须者,不敢离析。
旧书分散,则取而序之;
事涉别书,则考而释之。
疏出条目,悉可按行所。
其法中科禁至重,自来不存简策者,亦备存条目。
成书之后,录奏上玄,告闻三界,对天立愿,广宏至教。
为学之士,宜广见闻。
况今名山福地,僻境遐方,隐迹林泉,混尘朝市,有道之士,岂无其人,患不能广参遍历,别识仙真而已。
第亦须稍知今之诸方,在家出家嗣行灵宝者多矣,而灵宝之法,今又几家?
然后考自己之所得,邪正浅深,亦不可略见。
假使专执先入之说,而非他人身坐井中而作天论,则非有心于教者矣。
学者更能平其心志,审其端绪,毋致日趋于乖真叛道之途,实允中之至愿也。
允中经籍度三师,乃中原之宗派,已叙其姓名于卷末。
允中非敢出私见以诳世人,盖以师授之旨多口传而心记,恐岁久泯没,故次序古书而略隐于其中,为教门而设也。
洞玄灵宝弟子、南曹执法典者、权童初府右翊治金允中序。
按:《上清灵宝大法》卷首,正统道藏本。
钱竹深吟藁序 宋末元初 · 卫宗武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四八、《秋声集》卷五
竹深钱君袭素侯之基绪,而能自拔于绮襦纨裤间,刻意文墨。
虽闺闼左右,牙签华庋,书史错陈,他好澹如也,惟植竹于庭,日吟哦其间。
始传示所作,班班然唐矣。
及阅已刻之编,亦多仿唐,几于象龙而可骇叶公,画虎而能下冯妇于车者也。
尝熟味而细评之,其气萧瑟,其色碧鲜,其容婵娟,声琮琤如鸣泉,济济如君子,昂昂如丈夫,壹犹然。
每怪其庭竹无几而扁名以深,似未称其实者。
读其诗而后知非谓其之深,乃吟之得于者深耳。
今钱君释逢掖而被袈裟,弃丘园而入林谷,所见所接,何莫非
则入于胸次,奚啻渭川之富?
使肆诸外而融于笔端,其精到绝俗,又讵可量哉!
虽然,后山序参寥之集,其末云「贯休齐己以轶群之气、高世之志,而为石霜之徒终其身」,此岂徒用意于诗而以工拙为病也。
竹深亦既僧矣,僧而励僧之业,则章句抑其末尔。
昔有因击竹悟禅而作祖者,当无逊焉。
能如是,则所得于此君者益不浅矣。
不然,轻舍儒而从释,宁不贻此君寂寂之笑?
钱君遗予吟集,若有为焉。
爰书此以答其意。
竹园寿集 明 · 吴宽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出处:明诗纪事 丙签·卷三、匏翁家藏集卷第二十五
七客同期贺诞辰,古诗三寿句如新。
合为一百八十岁(仿乐天语),总是东西南北人
露下高松如细雨,风回脩竹满清尘。
杏园雅集今重见,良史当筵亦写真。
《匏翁家藏集》:太子太傅吏部尚书鄞屠公,太子少保户部尚书曲阳周公都察院右都御史郓城侣公,同生正统庚申。至今弘治己未,同跻六十。侣公之生差先,屠公稍后,介其中为周公,乃五月四日也。是日诸僚友若户部尚书祥符王公,太子少保左都御史乌程闵公吏部左侍郎舒城秦公,户部左侍郎灵宝许公,右侍郎睢州李公,右副都御史临淮顾公,及予七人,即因公私第之后园,置酒合贺,情好甚洽,宾主尽醉,皆以为自有寿筵以来无若此盛者。予忝预兹集,乃首赋四韵为倡,诸公咸和之。秦公别集古句,诸公又和之。周公复自有作,又咸和之。皆以为自有寿章以来亦无若此盛者。坐有善绘事者,为锦衣二吕君,屠公援宣德初馆阁诸老杏园雅集故事曰:「昔有图,此独不可图乎?」二君遂欣然模写,各极其态,因按其次第系于卷中。其始并湖石坐者,左为侣公,右为许公。一童子拍手导鹤舞以娱之为周公,坐稍远,使其二子共具,伯曰太学生孟,捧杯前行,仲曰刑部主事曾,方拱立听命。并立竹间者,左为李公,右为顾公,皆凝然有思,著索句状。屠公则章已成,一童子捧砚从竹下书。据石案而题卷者为予,共案坐而持箑者为王公,执尘尾者为闵公。亦若有所思者,独坐而握卷则为秦公,其集句已就之时欤!若二君,左为纪,右为文英,展画并观而图终焉。园中草木非一种,而多且茂,故以《竹园寿集》题卷。首卷成,转写各得一卷,藏于家。又出屠公之意云。是岁六月二十八日吏部左侍郎长洲吴宽序。
论艺绝句六篇 其二 晚清 · 谭嗣同
七言绝句 押灰韵 出处:莽苍苍斋诗卷第二
千年暗室任喧豗,汪江都汪容甫中。)邵阳魏默深源。)仁和龚定庵自珍。)湘潭王壬秋闿运。)始是才。
万物昭苏天地曙,要凭南岳一声雷(文至唐已少替,宋后几绝,国朝衡阳王子,膺五百之运,发斯道之光,出其绪馀,犹当空绝千古。下此若魏默深龚定庵王壬秋,皆能独往独来,不因人热。其馀则章摹句效,终身役于古人而已。至于汪容甫,世所称骈文家,然高者直逼魏晋,又乌得仅目曰骈文哉?自欧、曾、归、方以来,凡为八家者,始得谓之古文,虽汉魏亦鄙为骈丽,狭为范以束迫天下之人才,千夫秉笔,若出一手,使无方者有方,而无体者有体,其归卒与时文律赋之雕镌声律,墨守章句,局促辕下而不敢放辔驰骋者无异。于是鸿文硕学,耻其所为,而不欲受其束迫,遂甘自绝于古文。而总括三代两汉,咸被以骈文之目,以摈八家之古文于不足道。为八家者,不深观其所以,而徒幸其不与争古文之名,遂亦曰此骈文云尔。呜呼!骈散分途,而文乃益衰,则虽骏发若恽子居,尚未能蠲除习气,其它又何道哉?)
家君嘏词四首 其二 现当代 · 陈述元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两间庐诗
瓣香遥礼百王前,信古尊经绎圣传。
说守汉师衷故训,义兼宋学异枯禅(先君少时力反宋学,以其受佛学影响也。)
訄书并世追公理,通史凭谁起子玄(大人与曾星笠丈合著《通史叙例》,史学家柳翼谋先生序之谓“闳识渊怀,刘子玄不逮”。)
自是斯文未丧,皤皤国老殿千贤。
自注:訄书句,大人著《治法》,章太炎大师读后来函,拟之仲长统之《昌言》。章大师极称王符仲长统崔寔,又谓《昌言》最恢广(见《学变》)。章行严士钊)丈则在《甲寅周刊》上撰文介绍谓“闳实如太炎之《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