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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谢官表822年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六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臣某言。
伏奉今月日制书。
授臣守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者。
殊常之命。
非望之恩。
出自宸衷。
加于凡陋
竦骇震越。
不知所为。
中谢
臣伏准近例。
宰相上后。
合献表陈谢。
臣今所献。
与众不同。
伏惟圣慈。
特赐留听。
臣伏闻元宗即位之初。
姚元崇宰相
元崇欲救时弊。
献事十条。
未得请间。
不立相位。
元宗明圣。
许行之。
遂致太平。
实由于此。
陛下视今日天下。
何如开元天下。
微臣自知才用。
亦远不及元崇
若又僶俛安怀
因循保位。
不惟恩德自负。
实亦军国可忧。
臣欲候坐对时。
便陈当今切事
下救时弊。
上酬君恩。
臣之誓心。
为日久矣。
陛下许行则进。
不许则退。
进退之分。
断之不疑。
敢于事前。
先此陈启。
况臣才本庸浅。
遭遇盛朝。
天心自知。
不因人进。
擢居禁署。
访以密谋。
恩奖太深。
谗谤并至。
内省行事。
无所愧心。
然上黩宸听。
合当死责
岂意怜察。
曲赐安全。
蝼蚁之生。
得自兹日。
今越流辈。
授以台衡。
拔于万死之中。
致在九霄之上。
扪心抚已。
审分量恩。
陛下犹不以众人之心待臣。
臣岂敢以众人之心事上。
皇天白日。
实鉴臣心。
得献前言。
虽死无恨。
无任感恩恳之至。
谨奉表陈谢以闻。
臣某诚惶诚恐顿首顿首。
谨言。
上浙东孟尚书(浙东孟简尚书六衙按覆囚徒,其间一人,自曰鲁人孔颙,献诗启云:“偶寻长街柳阴吟咏,忽被虞候拘缧数日,责以罪名,敢露血诚,伏请申雪。”孟公立以宾客待之,批其状曰:“薛陟不知典教,岂辨贤良,驱遣健徒,凭陵国士,殊无畏惮,辄恣威权,翻成刺许之宾,何异吠尧之犬,然以久施公效,尚息杖刑,退补散将,外镇收管。”) 唐 · 孔颙
七言绝句 押庚韵
有个将军不得名,唯教健卒喝书生。
尚书近日清如镜,天子官街不许行
请定官驿水夫制奏 唐 · 崔龟从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二十九
当管三州水陆官驿。先准敕文条流。
水夫具有定制。并不许行转牒供券外剩人。
岁月滋深。仍被过客格外干求。
剩索人夫。别配粮料
臣今欲条流诸道节度观察使刺史。及诸道监军别敕判官
赴任及归阙庭。若有家口及参从人。
即量事祇供。其本管迎送军将官健所由诸色受雇人等。
本道既各给程限。兼已受佣直。
并请不供。伏恐。
使客曾得馆驿分外祇供。忽此遭减。
必巧言谤讟。上闻圣听。
今欲准此釐革。不敢不奏。
宰臣正月一日河中陈许行营破回鹘表 唐 · 封敖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二十八
省表具知。回鹘恃众忘恩。
弃盟犯境。朕以勋亲是念。
讨伐未。而乃尚肆枭音。
敢回狼顾。恣行驱劫。
渝见奔冲。战士等蓄锐多时。
奋身自效。犹斗之兽。
何足以枝梧。成擒之虏。
幸获于逃遁。蜂虿自灭。
马牛皆归。此实上帝威灵。
辅臣谋略。岂予薄德。
所可致焉。循省贺章。
良多愧慰。所贺知。
孟知祥权行墨制诏 后唐 · 后唐明宗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八
据所奏。
以文武之将寮。
希尺寸之官赏。
请卿自称王爵
权行制书。
卿以未经先奏于宸聪。
不欲便加于众意。
却缘熊罴之武旅。
怀铁石之壮心。
或立功劳。
须加爵赏。
难以具排官氏。
繁奏圣聪。
敢希显降明文。
许行墨制。
亦自朝廷之成命。
藩翰以奉宣。
凡有施行。
后当闻奏。
免忧迢递。
庶从便宜等事具悉。
卿等最亲最旧。
不溢不骄。
爰自中兴。
夙参佐命。
厌大权而不处。
守高节以自全。
成兹令名。
标于信史。
洎总兹千乘。
镇彼一隅。
不将富贵为心。
惟以邦家是念。
尽血诚而推戴。
竭土产以贡输。
每念忠良。
正深系赖。
忽被董璋之逼迫。
遽令蜀郡以携离。
卿虽外合元凶。
而内全大节。
文翰每深于恭敬。
使臣尽厚于接延。
兼闻曾兴议于东川
欲拜章于北阙。
彼既他说。
此难独行。
察卿此际之诚。
契朕从初之料。
今则诏书才降。
章表继来。
阻推劝之众情。
高辞王爵
执变通之独见。
远贡臣诚。
去假号而就真封。
抑异端而全大计。
非卿不能断此意。
非朕不能悉此心。
载阅敷陈。
备详披沥。
自然可久可大。
传子传孙。
长为一面之藩维。
永作四方之表式。
其文武将寮等。
或武有折冲之术。
文多经济之材。
咸能赞佐元戎。
削平大憝。
功勋显著。
酬奖必
所请权行制书。
贵从宜便。
虽随方设教。
叶远藩众庶之情。
而引古證今。
异本朝全盛之事。
切念道途久绝。
人使才通。
在朕方务于绥怀。
于卿固无于爱惜。
缅思尽节。
必认注心。
自今巳后。
剑南诸道应节度使刺史并州县官军府文武将吏等。
或升降贤愚。
或黜陟功过。
一切委卿逐便选择。
差署施行讫奏。
朝廷更不除人。
岂惟叶彼权宜。
抑亦表吾委任。
故兹诏示。
想宜知悉。
蜀后主东巡表 五代 · 蒲禹卿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九十
禹卿顿首死罪。臣闻尧有敢谏之鼓。
舜有诽谤之木。汤有司过之士。
周有戒慎之鼗。盖古者明君。
克全帝道。欲知己罪。
要纳谠言。将引咎而责躬。
庶理人而修德。陛下自承祧秉箓。
正位当天。爱闻逆耳之忠言。
许犯颜而直谏。且先皇帝许昌振迹。
阆苑兴师。历艰辛于草昧之时。
受危险于虎争之际。胼胝戈甲。
寝寐风霜。申武力而助中原。
立战功而平多垒。亡躯致命。
事主勤王。方得成家。
至于开国。今日鸿基霸盛。
大业推崇。地及雍岐。
界连荆楚。信通吴越。
威定蛮陬。郡府颇多。
关河甚广。人物秀丽。
土产繁华。当四海辐裂之秋。
成万代龙兴之业。陛下生当富贵。
坐得乾坤。但好欢娱。
不思机变。臣欲望陛下以名教而自节。
以礼乐而自防。修道德之规。
受师傅之训。知社稷之不易。
想稼穑之最难。惜高祖之基模。
太宗之临御。贤贤易色。
孜孜为心。无稽之言勿听。
弗询之谋勿用。听五音而受谏。
以三镜而照怀。少止宿于诸处林亭
多历览于前王书史。别修上德。
用卜远图。莫遣色荒。
无令酒惑。常亲政事。
勿恣閒游。臣窃闻陛下欲出成都
看于边垒。且天雄地远。
路恶难行。险栈欹云。
危峰插汉。稍雨则吹摧阁道。
微泥则阻滑山程。岂可鸣銮。
唯堪叱驭。又复秦州敌境咫尺。
塞邑荒凉。人杂羌戎。
地多疫瘴。别无风华异境。
不可选胜寻幽。陇水声清。
边笳韵咽。营中只带甲之士。
城上宿枕戈之人。看烽火于孤峰。
朝朝疑虑。睹望旗于绝岭。
日日堤防。是多山足云之乡。
即易动难安之境。麦积崖无可瞻恋。
米谷峡何足闻知。纵过嗟山。
须通怨水。秦穆圉马之地。
隗嚣僭位之邦。其次一人出行。
百司参从。千偫雾拥。
万众星驰。当路州县凋残。
所在馆驿隘小。止宿尚犹不易。
供需固是极难。纵若宫中指挥
自破属省钱物。未免因依扰践。
触处凌持。以此细论。
不合轻动。其类苍龙出海。
云行雨施。岂合浪静风恬。
必见伤苗损物。所以銮舆须止。
天步难移。况顷年大驾。
只到山南。犹不下关
进发兵士。此时直至天水
未审制置如何。当初打破梁原城池。
卤掠义宁户口。截腕者非一。
斩首者倍多。匪惟生彼人心。
而亦损兹圣德。今去洛京不远。
复闻大驾重来。彼则预有计谋。
此则便须征讨。况凤州久为雠敌。
必贮奸谋。切虑妄指妖词。
致生衅隙。又陛下与唐国申欢好。
信币交驰。但虑闻道圣驾亲行。
别怀疑忌其事。专差使命。
请陛下境土会盟。未审圣躬去与不去。
若去。则须似秦赵争强。
彼此难屈。若不去。
则便同鲁卫不睦。战伐滋兴。
酌彼未萌。料其先见。
愿陛下思忖。臣伏闻自古皇帝。
省方巡狩。吊民伐罪。
展义观风。然后便归九重。
别安万姓。陛下累曾游历。
未闻一件教条。止于践履山川。
驱驰人马。阆苑则舟船几溺。
青城则嫔婇将沈。自取惊忧。
为何切事。及还京辇
并不说于军民。迫郁众情。
莫彰帝德。忆昔先皇帝在日。
未有无故巡游。陛下纂承已来。
乐意频离宫阙。此时依前整跸。
又拟远别宸居。昔秦王之銮驾不回。
炀帝之龙舟不返。陛下圣逾秦帝。
明胜隋皇。且无北筑之虞。
焉有东游之弊。陛下宽仁大度。
广孝深慈。知稼穑之艰难。
识古人之成败。自防得失。
不纵襟怀。岂忍致却宗祧。
□□道断使烝民以何托。令慈母以何辜。
若不虑于危亡。实恐乖于仁孝。
况玉京金阙。宝殿珠楼。
内苑上林。瑶池琼圃。
香风满槛。瑞露盈盘。
钧天之乐奏九韶。回雪之舞呈八佾。
簇神仙于紫禁。耀珠翠于皇宫。
如论万乘之君。便是三清之境。
人间胜致。天下所无。
时或追游。足观奇趣。
何必顾于远塞。看彼荒山。
不惜圣躬。有何裨益。
方今中原有人。大事未了。
但当国生灵受敝。盗贼横行。
纵边庭无烽火之虞。而内地有腹心之患。
陛下千年膺运。一国称尊。
文德武功。经天纬地。
孝逾于舜。仁甚于汤。
百行皆全。万几不挠。
聪明博达。识度变通。
深负规模。独怀英鉴。
方居大宝。正是少年。
既承社稷之基。复抱山河之险。
何不视远听察。居安虑危。
辟四门以求贤。总万几而行事。
咸修一德。端坐九重。
使恩威并行。赏罚必当。
平分两路。遍疗疮痍。
庶表里宽奢。保子孙昌盛。
布临人之惠化。盖救物之元功。
选拣雄师。思量大计。
振彼鸱张之势。壮兹虎视之威。
秣马训兵。丰粮利器。
彼若稍有微衅。此则直下平吞。
正取时机。大行王道。
自然百灵垂祐。四海归仁
众心成城。天下治理。
今则蜀都强盛。诸国不如。
贤士满朝。圣人当极。
臣愿百姓乐于贞观。万乘明于太宗
采药石之言。听刍荛之说。
爱增社稷。医疗君民。
武王谔谔而昌。鄙商纣唯唯而灭。
无饰非拒谏之事。有面折廷诤之人。
固我春朝。保我皇化
陛下莫见居人稠謺。谓言京辇繁华。
盖是外郡淩残。住止不得。
所以竞来凑集。暂且偷安。
今诸州虐理既多。百姓失业欲尽。
荒田不少。盗贼成偫。
伏乞陛下稍布腹心。即当闻见。
蜀国从来创业。多乏永谋。
或德不及于两朝。或祚不延于七代。
刘禅俄降于邓艾李势遽归于桓温
皆谓不取直言。不恤政事。
不行王道。不念生民。
以至国亡。人心何保。
山河之隘。不足为凭。
陛下至圣至明。如尧似舜。
后主而相匹。岂子仁而比伦。
有宽慈至孝之名。有远见长明之策。
不信倡媚。不耽荒淫。
出入而所在防微。动静而无非经久。
必致万年之业。终为四海之君。
愿陛下且驻銮舆。莫离京国
候中原无事。八表来王。
天下人心。咸归我主。
若偫流赴海。众蚁慕膻。
有道自彰。无思不服。
匪惟要看天水。直可便坐长安
是微臣之至恳。举国之深愿也。
臣闻昔者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
是以辄倾丹恳。仰谏圣明。
不藉官荣。不谋名誉。
情非讪上。理切爱君。
虽无折槛之能。但有触鳞之罪。
不避诛殛。爰叩天庭。
臣死如万类之中。去一蝼蚁。
陛下或全无忖度。须向边陲。
遗圣母以忧心。令庶寮以怀虑。
全迷得失。自取疲劳。
倘有不虞。悔将何及。
臣愿陛下稍开谏路。微纳臣言。
勿违圣后之情。且允国人之望。
俯存大计。莫去边陲。
干犯冕旒。无任忧惕。
冒死待罪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直谏以闻。
臣某诚惶诚恐顿首顿首死罪死罪。谨言。
再论张彦泽 五代 · 郑受益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五十一
自贡封事。已及九日。
未闻施行。实深激愤。
且臣家在晋昌。备知踪迹。
彦泽泾州杀式之后。至故雍复害军将杨洪
一如式之屠割。此乃是陛下去岁送张式
彦泽屠戮。致今春杨洪又遭此苦。
中外观者。痛入骨髓。
陛下闻之。情讵不伤。
伏自陛下临御以来。万方咸歌仁圣。
一何乖爽。大玷皇猷。
彦泽泾州日。擅将甲兵。
讨伐蕃部。寻皆陷没。
靡有孑遗。乃行酷虐之令。
括为充坟旧数。夺取妇女。
率掠金帛。从顺者包羞免祸。
违阻者饮恨被诛。近远闻王周交代。
条件上闻。凡有滥讹。
应在其内。今陛下略无所问。
臣实不平。沮王周守法奉公。
彦泽杀人害物。臣窃虑此后诸侯。
效作好事者少。继为恶事者多。
盖陛下喜怒不分。赏罚有滥。
既无黜陟之法。是退贤良之心。
今外议沸腾。皆言陛下广受彦泽进献。
许行非法之事。况在郡括马。
将及万蹄。到阙献诚。
止满百疋。臣痛恨此贼者。
致陛下招此恶名故也。是敢继宸严。
再具论列。必乞速法令。
免致天下咨嗟。臣又观陛下前月十八日特降敕命。
过五日一度内殿起居。许臣僚具所见事实。
封文奏其间。敕语曰。
恐一物失所。以百姓为心。
可为忧民疾痛者矣。今臣所论奏彦泽
盖为泾州一方。陛下诏墨未乾。
自违其旨。如水投石。
不动圣心。臣窃虑奸邪。
潜谋罔惑。致其明圣。
有此二三。柰何陛下不与执政之臣商量。
而听庸愚之辈掩蔽。伏以宰臣冯道以下。
皆忠贞直性。辅弼当仁。
久居调鼎之权。上赞垂裳之理。
而况晨趋玉陛。日面龙颜。
每于造膝之时。必竭沃心之奏。
伏乞宣示前后所贡二状。令对御座。
子细详读。若臣所论彦泽
如事谬妄。不惬圣旨。
即乞便降朝典。令天下知彦泽无罪。
谏臣妄有陈论。兼明陛下无朝令夕改之谤。
臣职忝谏诤。理合抗论。
不避严诛。希回英断。
请复常参官上任举人自代例疏 后唐 · 李光宪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四十八
将垂帝范。在守于旧章。
欲叙彝伦。合循于典故。
实大朝之理本。盖有国之常规。
臣尝览列圣实录。伏见建中元年正月五日敕旨。
应内外常参官。后三日举一人自代者。
编诸简册。冀拔贤良。
是资教化之方。以盛簪裾之列。
爰于近岁。稍易旧规。
臣请明下敕文。许行建中故事。
所冀振缨在位。咸怀举善之心。
棫朴兴歌。渐致得贤之美。
赵光义等奏建隆二年 后唐至宋初 · 范质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宋史》卷二四九《范质传》、《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
自古帝王开基创业,封建子弟,树立磐维,宗戚既隆,社稷永固。
伏见皇弟泰宁军节度使光义,自居戎职,特负将材,及领藩维,尤积时望;
嘉州防禦使光美雄俊老成,修身乐善,嘉誉日闻。
乞并行封册,申锡命书。
皇子皇女虽在襁褓者,亦乞下有司许行恩制,此臣之愿也。
臣又闻为宰相者,当举贤能以辅佐天子。
窃以端明殿学士吕馀庆枢密副使赵普精通治道,经事霸府,历岁滋深,睹其公忠,诚堪毗倚。
乞授以台司,俾申才用。
请修藉田书978年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咸平集》卷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月日,乡贡进士田锡惶恐顿首,献书皇帝陛下。
臣闻农者国之大本也,谷者人之司命也。
古先哲王虑农之不勤也,忧人之弃本也,于是设躬耕之仪,立藉田之礼。
行于国,化于天下;
勤于身,勉于海内。
子履田,谁敢不力于垄亩?
天子执耒,谁敢不务于播种?
所以孟陬之月,择日惟良,一人斋戒以晨兴,百辟肃恭而景从。
载耒耜于车右,就阡陌于国东。
朱纮以饰礼容,青辂以协时令。
春景烛物,和风扇野,千亩之首,三推为先。
内宰诏于后妃,乃献穜稑;
甸人率于黎庶,遂终耕垦。
所以供粢盛也,以之备醴酪也。
天地山川之祭,用兹而给焉;
宗庙社稷之祀,由此而备焉。
是知藉田之礼,乃有五利:劝民不忘本,一也;
农有馀蓄,二也;
俗知廉耻,三也;
政教可喻,四也;
盗寇不起,五也。
用是五利,播于万民,以之兴役则民不雕弊,以之事战则国有馈运。
虽有水旱之灾,不害民也;
虽值凶荒之岁,不瘁国也。
是故上之化下,如玺之在涂;
下之从上,若水之在器。
所以乃稼乃穑,宜自我勤;
乃耕乃殖,宜自我先。
虽有货财,不救饿殍之困;
虽有宝玉,不济灾凶之患。
故历代奉于周制,百王修于藉礼。
汉、魏、晋、宋之主,齐、梁、隋、唐之朝,或立坛以祀先农,或置廪以为神仓。
或过三推之数,或颁万斛之种。
许行之于郡县,或亦因之而赏赉。
今陛下嗣守洪业,勤恤黔黎,四方之书轨大同,九牧之贡输咸至。
坐明堂以布政,居宣室以询贤。
谓小大之狱未明,则慎择法官,喻以无溢之旨;
谓朝廷之政未理,则优容直臣,大启上言之路;
谓贤良未至,则虚伫以待。
前古未行之事,陛下行之;
今日所急之政,陛下修之。
是故五星融明,八谷无害,风雨时若,黎元乂安。
然于千亩之田,尚旷三推之礼。
虽在南之亩,惟西之畴,时歛有多稼之谣,岁取闻如坻之咏,必若载阳之候,或以启蛰之时,命大司农以饬田,诏太常伯以撰礼。
惟月之吉,即晨以兴。
八鸾锵锵,前适东郊之道;
百寮翼翼,相从北阙之下。
鸣苍佩于宸衮,建青旗于帝车。
阊阖来风,振我发生之德;
勾芒司候,佑我播种之仪。
簠簋豆笾,荐先农之坛墠;
耒耜黍稷,列公藉之阡陌。
旭日新景,朝霞暖辉。
千乘万骑,列于左右;
金根玉辂,俨于威仪。
有司赞礼以降车,侍臣肃容以进耒。
绮畴奋一垡之土,褕衣献五稼之种。
然后三公继礼,九卿就列,庶寮迭耕,黎民终亩。
于是顺阳和之德,以农为先;
示稼穑之艰,以己率下。
以金石丝竹,感和悦之怀;
以赏庆锡赉,助礼容之盛。
加以发如纶之诏,降藉田之仪,俾诸侯行之以兴稼政,俾远民观之以知帝心。
即民之趣耕,若忧风雨之至;
民之务本,不遗天地之利。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丰而识廉耻,则末作自归于农亩,游民必复于田业。
岂徒粢盛是供,牺牲是养,实将人心无趋末也,民力无枉用也。
必父诲其子,兄勉乎弟,不使遗地利,失天时。
桑麻之勤,由农而繁矣;
鸡豚之蓄,由农而孳矣。
民以之祠祭则有备,以之赋役则不困,以之馈饷则成礼,以之拯恤则为仁。
若是皆陛下跻之于富寿也,由陛下致之于安逸也。
既安且逸,则和乐之气感乎天地;
既富而庶,则礼让之风行于邦国。
天地感,礼让行,所以麟凤集于郊薮,图书出于河洛。
故臣以为千亩之耕,五利斯得,其实在兹。
愿陛下宪章《周官》之礼,沿革唐朝之制,躬亲黛耜,勉励黔首也。
武后,女主也,犹俾中和之节,咸献农书;
昭帝,幼主也,犹弄钩盾之田,垂芳史策。
矧陛下功业高于往古,文武冠于前王,虽汤仁禹圣,才可同涂;
汉祖唐宗,未堪较德。
而犹阙于藉礼,何以示于黎元?
惟陛下俯循采菲之言,幸复躬耕之礼,无俾前代之主,独擅务农之美。
臣不胜罄伸诚请之愿,谨昧死奉书以闻。
臣诚惶诚恐,顿首再拜。
昭德新编序 北宋 · 晁迥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七、《皕宋楼藏书志》卷五五
愚尝汎览前史,见有老而好学者,知其性之所乐也。
今记忆其一二焉,因直书之。
蜀向朗少时,涉猎文学,潜心典籍,孜孜不倦,年踰八十,犹手自校书
南齐沈麟士少好学,及长隐居,年过八十,耳目犹聪明,手自抄写细书。
时人以为养身静默之所致也。
后魏高允少孤,夙成有奇度,好文学,年九十馀,诲人不倦,手常执书,吟咏寻览。
愚窃不揆,因而省己,自筮仕及致仕越四纪,自未冠及大耋越五纪。
而閒居已久,年踰八旬。
从昔至今,茍未有故,未始一日废观书弄翰之学,绝无馀好,性自然也。
第寒迹孤进,禀赋愚直,猥以薄艺,幸会清世,策名委质,自结明主,绵历两制,逮事三朝。
进退以礼,荣愿满足。
揣循愧惕,久于尸素,无功以利国,无德以惠人,深思立言,庶几补过。
今故旁求内外经典中事,并耳目思虑所及之事。
非为属辞充笔苑,会友资谈柄,直以积学岁深,晚节感悟,诸缘悉备,难得易失,浸加衰朽,不可虚过,切欲于古圣教法中,力行万分之一,觉利及他亦如之。
窃详东鲁之书文而雅,垂为格言,简淡隐微,不可以洞晓;
西域之书质而备,充于大藏,重复浩博,不可以周知。
故此《五说》,酌中而作。
夫信士属意而有福慧二业。
慧业可以登妙道,此则别论。
若欲勤修福业,结人天之胜缘,即此《五说》,最为精当,事贵洞晓是也。
释氏经典,其说甚明,惟许作正观,不许行邪道,敏识之士,固当知之也。
老马之识犹可使导人以归路,老人之语岂不能晓人以知方?
敢告英妙,慎勿轻蔑。
噫,栋宇宏壮,居之者当知经构之劳;
品味丰洁,食之者当知烹造之劳。
区区采述,其劳亦尔。
流布心术,以代面谈,不在乎文,而在乎意,意之所至,斯可见也。
彭门晁迥
按:《昭德新编》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任明远东还序 北宋 · 种放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六四
圣人以皇王大中之道贻后世,俾贤者伸而明之,以为致君泽民之资。
然绵历千古,有能卓然屏去异说,扶持圣教,自孟子而下,止于二三人而已。
至于杨朱墨翟许行、申、商、释氏之徒,不入于彼,则入于此,何其纷纷也。
得非去圣弥远,人尚淫怪?
不然,则圣贤授受之际,何其难哉。
河间任明远,始求学于余,见方册中载文武之事业,则必拳拳而问焉。
谕其旨,则欣然而自得。
及见杨、墨、申、韩、司马迁駮杂浇邪之说,则指摘章句,愤愤然有不平之色。
岂非天资哲明,有志吾道,则曷以与于此也?
今将东归,余因饯于东溪之滨,酒行而告之曰:子观夫溪滨之泉,始发于停泓草莽之间,未有所之,故圣人有蒙昧之象焉。
然发源清洁,流得其道,复被疏决之力,则为海为河,以利润万物、浮载舟楫,无所不可。
茍发源壅浊,流失高下,复被决导之误,则为潢为污,止于沮洳道涂、雍淤田亩耳。
今子之性,其源固清洁矣;
子之,所向固知道矣。
然今之世多淫怪,所谓杨、墨、申、商、释氏之徒,壅阏吾道者,纷纷皆是。
今子去此,要在详择而固交之,慎疏决之误,则余将见子为海,利润万物,浮载舟楫矣,无滥入于潢污也。
上真宗应诏论彗星旱灾咸平二年闰三月 北宋 · 朱台符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三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太平治迹统类》卷三○、《九朝编年备要》卷六、《类编皇朝大事记讲义》卷六、《群书考索》后集卷四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九八、《经济类编》卷二七、《宋元通鉴》卷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三
臣伏准诏,令内外文武臣并直言极谏,密疏以闻。
此乃陛下祗畏上穹,忧勤庶政,惧一物之失所,俾下情之尽达,广视远听,求治深切之旨也。
臣虽不佞,奉明诏,承德音,有所蕴蓄,岂敢缄默而不言乎。
臣闻皇天无亲,王者无私,上下合符,有如影响。
若王政缺于下,则天谴见于上,自然之理也。
切惟陛下受先帝之顾命,膺兆民之乐推,大孝彰闻,小心畏谨,动遵礼法,不愆旧章,所宜得天,必获嘉应。
而践祚以来,三年之内,彗星一见,时雨再愆者,岂非凶丑未尽服,政令未尽顺,天所以示兹警戒也?
夫灾变之来,必以类应,故彗星见者,兵之象也,时雨愆者,泽未流也。
何以知其然?
今北虏未宾,西羌作梗,荆蛮有猖狂之寇,江浙多饥馑之民,虑其来犯边陲,变为贼盗,蜂屯蚁聚之众须使讨平,鼠窃狗偷之群亦劳逮捕,此彗星之所以见也。
陛下即位肆赦,临朝听政,覃恩而宥罪,施惠而及物,然未蠲免残租,许行搉利,山海之货悉归于上,酒税之饶不流于下,元元之民未尽蒙渥泽,此时雨之所以愆也。
陛下宜深惟二者之所以然,设备以禦之,修政以厌之。
不然,则事有可虑者。
琴瑟不调者,必更弦而改张之。
圣朝享国四十年,括地一万里,经启非不久,统御非不众,而治或未至,政或有阙,意者,法术、制度尚有可改而更张者乎?
臣虽不敏,辄敢条奏其事,陛下垂意而览。
臣闻农者国之本也,其利在多;
兵者国之命也,其功在战胜,此二者存亡所系也。
方今之患在农少不多,兵多而战未胜。
农少则田或未垦,兵多则用常不足,故储蓄空虚,而聚敛烦急矣。
民财尽归于国,国用尽入于军,所以民困而国贫也。
周公之制,用积九年,此尧、汤水旱而民所以无饥色也。
今郡国阙三月之粮,贫民无终岁之食,稼一不熟,则有饥死之者,军储自赡不足,何暇赈贷之乎?
且地方百里,每亩取一斛,岁计得粟五百四十万斛。
今甸服之内,凡方百里者百,所得曾不能供足军食,而区区运粮于江淮间,终岁所得不过百里之出者。
由是而论,有以见农政之不脩也。
臣愚以谓陛下宜诏三事大臣辅相天地,燮和阴阳,使风雨弗迷,水旱不作,省徭役以宽其力,劝游惰以增其众,男悉心于畎亩,女尽力于蚕桑,种必刈穫,养必纺绩,不出数年,自然家有馀食,而人有兼衣。
贾谊有言曰:「积贮者,天下之大命也。
多而财有馀,何为而不成?
以攻则克,以守则固,以战则胜,怀敌附远,何招而不至?
今驱民而归之农,皆著于本土,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手之民转而归南亩,则人乐其所矣」。
此农政之修也。
国家养兵百万,士马精强,器甲坚利,可谓无敌于天下矣。
然自距马失律以还,夏廷逆命之后,军声不振,庙胜无闻,一纪于兹,蒙耻未雪。
何者?
将帅弗用命而委任不专也,卒既骄惰而不习知边事也,有以见军政之不修也。
将帅者,王之爪牙,登坛授钺,凿门推毂阃外之事,将军裁之,所以克敌而制胜也。
近代动相牵制,不许便宜,兵以奇胜而节制于阵图,事惟变适而指踪以宣命,勇敢无所施,智谋无所用,是以动而奔北也。
孙武曰:「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此之谓也。
臣愚以谓疑则勿用,用则勿疑,谨择其人,专委其任,有功者宠以爵位,有罪者威以斧钺。
明示刑赏,断在必行,孰敢不用命哉!
古者井田之法,兵则民也,民则兵也,出则战,入则耕,人各自供,官无所赡。
今农人不知战,战士不知农,离为二途,绝不相用。
臣愚以为古制不可全取,宜参验当今便利,酌中而渐制之。
况江、浙旧有义军,秦、陇见屯强壮,执柯取则,其事可行。
以天下土地之饶,士民之众,各于郡县量置义军,本户略与复除,岁时少加赏赐,动则就便召发,静则任从营养,陛下于王畿千里之内,蓄兵十万以制之,天下孰敢动摇哉。
州县本城,随宜定额,溢剩者不令招置,老病者尽放归休,果行此道,则天下之兵减大半矣。
缘边人物,气禀崆峒,便于弓马,勇于斗战,盖天性也。
措置之术,如上所陈。
妙选有文武才略之士为吏以统之,仍以厚利召募愿为正军者,随郡大小,差厥数以备城守,止于赵、魏之间少屯王师,以策其后,亦足减戍卒之大半矣。
且耕且战,足食足兵,削调敛之烦苛,免飞挽之劳苦,此军政之修也。
臣愚以为不任人无以安边,不安边无以省兵,不省兵无以惜费,不惜费无以宽民,不宽民无以致治。
舍此数事,虽有智者,不能为陛下计之矣。
刺史县令,亲民之官,有民人焉,有社稷焉,盖三代之诸侯也。
汉宣帝曰:「与我共治者,其惟良二千石乎」。
光武亦曰:「郎官上应列宿,出宰百里,茍非其人,民受其弊」。
诚重之也。
顷者不除刺史,止以知州代之,其差委也,上自仆射尚书,下至京官奉职,率多轻受,未尽当任。
权不足以威吏民,禄不足以惠贫乏,政皆茍且,事出因循。
意者,国家以刺史之官为武夫之任,有支赐公使之费,奏荐僧尼之例,重难其事而不以授人乎?
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今文武登朝官、诸司使副,不啻千馀员,代不乏才,岂无循吏,但未选任之耳。
臣愚以谓宜诏执事精练名实,明扬俊贤,各以检校官出为刺史,但不得支赐公使,奏荐僧尼。
县令乃子男之任,与民最亲切者也,迩来除授率多冗徒,诸司吏人分据大邑,识暗则莫能烛理,禄微则鲜克持廉。
州县之职,大抵相类,欲其尽诚于奉上,极力于字民,其可得乎?
臣愚以谓,宜诏有位,举尔所知,申命铨司,惟才是择,诸司吏人不得处大县,不得为长吏
凡牧宰者,复俸户增其月入,受空土为其职田,俾其衣食足以恤家,车服足以示众,专其任以劝效,委其权以行事,渐崇教导,专务劝课,每岁久用令文考课之法,以户口增减,垦田多少定其殿最而黜陟焉。
如是,则人民受利矣!
简易者事不黩,节俭者财有馀。
今建置之过也,官吏森罗于郡邑;
差命之烦也,使者旁午于道路。
廪禄之费耗,驿券之供给,何可胜数!
无名之赏赐,不急之造作,亦无限量。
土木穷其丽,工巧极其淫,他费百端,动计千万。
故两税之外,悉取山海之货、酒榷之饶,而用犹不足也。
加以教化未甚明,廉耻未甚立,奢侈之俗未甚变,流亡之民未甚来,租赋未甚均,刑狱未甚简,藩篱之倚未甚固,帷幄之谋未甚臧,法有滋章之条,吏无恻隐之实。
其馀背理伤道,便文自营,非为公家忠计者,不可一二偏举也。
陛下亟宜诏问大臣以当世之务,如上所陈,汤沐而栉治之,瞑眩而针砭之,使百度正,彝伦叙,生灵泰,社稷安,上下协和,章程明密,建皇极之道,立太平之基。
陛下坐九重,负斧扆,南面而听断,端拱而无为,垂子孙之贻谋,光祖宗之大业,岂不休哉!
臣愚以为当今之急,莫若脩兵、农之政,择牧宰之官,节军国之用,弛筦搉之利,稽古以行道,随时而立法,易权宜之制,定久长之策。
陛下抚一统之运,居万方之尊,号令必行,禁止必举,兹数者易如反掌耳。
《传》曰:「虽有镃基,不如待时。
虽有智慧,不如乘势」。
今诚陛下立圣功之时,兴王道之势。
矧陛下躬临大宝已三年矣。
今之天下,古之天下也;
今之人民,古之人民也。
历代陈迹,简册具存。
三王已前,远而难见;
魏晋而下,陋不足数;
陛下自视当今事势,何如汉、唐之盛时哉?
有土者不可以言贫,有民者不可以言弱,以陛下神圣聪明,资之以天下之大,而未能比隆于汉、唐,窃为陛下惜之。
伏惟陛下全王业之艰难,握帝图之宏远,诞布惟新之政,博求无隐之言,臣备位周行,宣风外计,管穴之见,易窥于高明;
刍荛之言,愿预于询采。
臣又念御札云:「善者必加甄赏,短者亦为优容」。
臣不闲忌讳,辄进狂瞽,理诚短矣,幸陛下优容之。
议守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范文正公集》卷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五八、《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三、《雍大记》卷三二、《源流至论续集》卷二、《群书考索》卷四五、《文献通考》卷一五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四
臣观西戎居绝漠之外,长河之北,倚远而险,未易可取。
建官置兵,不用禄食,每举众犯边,一毫之物,皆出其下,风集云散,未尝聚养。
中国则不然。
远戍之兵,久而不代,负星霜之苦,怀乡国之望。
又日给廪食,月给库缗,春冬之衣、银、鞋,馈输满道,千里不绝。
国用民力,日以屈乏,军情愁怨,须务姑息。
此中原积兵之忧,异于夷狄也。
臣谓戎虏纵降,塞垣须守,当务经远。
古岂无谋臣?
汉赵充国兴屯田,大获地利,遂破先○。
魏武于征伐之中,分带甲之士随宜垦辟,故下不甚劳,大功克举,数年之中,所在积粟,仓廪皆满。
唐置屯田,天宝八年河西收二十六万石,陇西收四十四万石。
孙武曰:分建诸侯,以其利而利之,使食其土之毛,实役其人氓之力。
故赋税无转徙之劳,徭役无怨旷之叹。
臣昨在延州,见知青涧城种世衡,言欲于本处渐兴田利,今闻仅获万石。
臣观今之边寨,皆可使弓手土兵以守之,因置营田,据亩定课。
兵获馀羡,中粜于官。
人乐其勤,公收其利,则转输之患,久可息矣。
且使其兵徙家塞下,重田利,习地势,顾父母妻子而坚其守,比之东兵不乐田利、不习地势、复无怀恋者,功相远矣(少田处,许蕃部进纳荒田,以迁资酬奖,或量给价直。)
傥朝廷许行此道,则委臣举择官员,约古之义,酌今之宜,于边陲。
庶几守愈久而备愈充,虽戎狄时为边患,不能困我中国。
此臣所以言假土兵、弓手之力,以置屯田为守之利也。
然臣观前汉高帝之盛,臣有、张决胜千里,下有百战之师,以四十万之众,困于平城,乃约匈奴和亲。
高后、文、景,代代如之,不绝其好。
匈奴屡变,往往犯塞,杀戮吏民,不胜其酷,至于书问傲慢,下视中国,而人主以生民之故,屈己含容,不为之动。
孝文即位将军陈武请议征讨,以一封疆。
孝文曰:「兵,凶器也,难克所愿,动亦耗病,谓百姓远方何
匈奴内侵,军吏无功,边民父子,兵日久。
朕动心痛伤,何日忘之!
未能消弭,愿且坚边设候,结和通使,休宁北陲,为功多矣,且无议兵」。
故百姓无内外之徭,得息肩于田亩,天下富实,鸡鸣犬吠,烟火万里,可谓和乐者乎!
司马迁文帝和乐天下,协于大乐,故著于《律书》,为后代法。
臣谓国家用攻,则宜取其近,而兵势不危;
用守,则必图其久,而民力不匮。
然后取文帝和乐之德,无孝武哀痛之悔,则天下幸甚!
天下幸甚!
臣谨议。
马忠肃公亮墓志铭天圣九年十一月1031年11月 北宋 · 晏殊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钜宋有天下,重三后光,九围淑清。
慎柬豪隽,宣扬治迹,海岳冥助,英贤辈出。
仆射扶风忠肃公讳亮字叔明
委质三朝,勤身四方,践履华显,保绥吉禄。
尽瘁克终,褒甄有加。
进退哀荣,为儒臣表式。
公之先本居彭城,中徙庐江,因而占籍。
曾祖复,王父韬,潜颖弗耀,里仁多裕。
烈考泽,仕至西头供奉官,累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国公
五代遘屯,隶名戎幕。
皇朝拓统,献策帝阍。
引籍三阶之涂,警寇两河之涘。
远图未艾,衍庆方隆,公即第三子也。
生有淑灵,长而偲杰。
钟庭闱之意爱,乐文史之芳润。
太平兴国中,神宗振策,万县来王,亲御英彀,博延材等。
公甫踰弱冠,绰有神锋,一上中进士第,得大理评事知太平州芜湖县
丁外艰,朝制抑夺,充穷莅事。
吴会之平也,士人族属不许渡江。
公高堂暮年,愒日荣养,恳乞迎侍,优恩赐许。
改丞大匠,入佐著作,监群舒搉酤,授殿中丞
上言诗赋小才,不足观士,愿先策论,以擢优长。
顷之,同判毗陵郡
编户数百,积亏算缗,家赀已空,刑绁未解。
公面释羁絷,谕之借偿,如期悉来,宿责皆复。
版籍既阜,銗筒实繁,精心不疲,圜圄无禁。
采访使罗处约摭其实状,飞表以闻。
受代还朝,面赐五品服,命知濮州
期月政闻,部民留借。
驲骑传召,宪台论荐,遂充福建路转运使提点刑狱
闽蜑荒外,部居辽夐,公星言夙驾,恻隐穷微。
六姓□□衔冤引伏,由察视而全活数族。
田讼积年,迁蒙自辨,明而决遣。
外台路奏,稔达朝闻,就迁太常博士、知福州
翰林学士承旨苏公易简举才任治赋,促召提点三司
未几以联职匪彝,力求外补,出知鄱阳
扁舟径行,仅及都外,而伊人受戮,识者许其先见。
邑有豪族,怙强专杀,依违十载,未伏其辜,公发擿按问,即时论决。
又表十二户民积负七百馀万。
鼓铸钱币,亡佣至大,经常所费,物力罕充。
公奏于池阳分置炉冶,供亿既羡,课程增倍,著在令甲,迄今便之。
寻改殿中侍御史
真宗践祚,迁刑部员外郎
公以圣绪重熙,嘉猷罔伏,谠言四事,奏记槐庭。
大略以征税所通,杼轴斯窘,恩诏屡下,官曹废格,诛歛弥急,疮痍未复。
愿出宸断,大滂和令。
惟新肆赏,施及戍兵,贵不踰时,式符涣汗。
邦朝近制,屡以宗藩尹京,地处猜嫌,谓宜革罢。
引弓裔俗,鸣镝犯边,冀讲和戎,用康居业
囊封上达,时论然之。
咸平初代还,以京西河东二路租欠钜万,诏往蠲除。
又以陇州计籍失言公钱千馀万,受命按劾。
至则考文簿、详耗登,辨朱墨之出入,见四三之名实,得其舛误,罔益毫分。
疑论冰释,吏胥岳抃。
复命主判三司都磨勘司
先是浙右行商许其汎海,有自姑苏海陵以鬻枯鱼者,盐铁使陈恕按籍责其枉道,倍诛算金。
连岁督理,家人上诉,诏下计庭会议。
寀寮云集,靡敢异辞。
公独与刘综条附前令,请从释放。
皇明奖纳,嗣降曰俞。
三年,益部挻灾,寅车致讨,授西川转运副使
法坐临遣,圣颜弥渥,事有利病,悉从便宜,遄正使名,以隆朝任。
矢石之际,输将不前,编贸滞鹾,力资餫饟。
迨乎讫役,民不告勤。
逆党既歼,虎臣擅命,恣行威戮,姑快侈心。
公义感其诚,辩回其虐,霜锋之下,所活千人
捷羽既闻,玺书垂奖,改兵部员外郎,赉钱五十万。
大兵之役,斗米直千,公出廪轻价,遂苏民命。
明年,承诏入奏,加直史馆,赐白金三百两。
会送贼中伪署八十馀人至者,枢臣将尽戮之。
公入对近墀,愿从宽宥,亟诏议于上前。
当轴抗声,其辞甚确,公曰:「胁从罔理,是亦何诛?
且污染之中,此为百一,馀或乌惊雉窜,倾听德音,一闻大刑,孰不危惧?
今兹议者虞其退不悛心,臣敢以百口保其无叛。
且又先朝贼顺之党皆获全生,一昨寇攘,不闻助乱」。
昌言感悟,圣主从之。
亦既复职,励精为治,尽削租负,力痊疲瘵。
咸泉之井,构白兴利,日久味薄,课缗独存。
监司之人笞逮求办。
公则察其区处,第其耗穰,损减堙除,皆有条教。
岁运賨布,达于渚宫,头会俚民,董其舟漕,风波悍险,士卒侵渔,破产毁宗,是为常法。
公则罢其赋役,责其兵师,闾里获安,农穑无扰。
凡十八州军经馈师者,是秋输赋悉奏蠲之。
诸禁部吏之官榷钱倍息,以杜贪猥。
灌口丛庙,一方岁祠,啸聚憸人,并将戎械,跨踰境邑,僣乱仪章,申令革绝,用惩非法。
董齐喔咻,无不至焉。
五月报政,延见便坐,雍容启奏。
上曰:「自兹已往,朕无西眷之忧矣」。
面赐金紫,俄命知潭州
都会要冲,事机丛悉,牢犴空阒,丝言贲奖。
邑有亡卒,潜游聚落,敢行凶慝,黩乱人伦,胁制群氓,为日滋久,爰有四辈,合谋杀之。
司败论辜,将寘于法。
公以为亢宗除患,理有可矜;
观过知仁,刑之所赦。
傥循常而冒请,必见沮于有司,措心得宜,获戾无悔,命笔专断,悉从矜贷,削封引咎,朝论韪之。
景德初,移知升州
途次浔阳,岁逢骄旱,谷价腾涌,道殣相望。
公曰:「圣上爱民,甚于赤子,拯溺者不循矩步,救火者不问大人,有利国家,专之可也。
于是取荆、湘、永米数十舰,移牒郡守,促行赈给。
因附驿言:「江界郡国,阻饥为甚,牧长巽懦,不时以闻。
愿择材臣,抚循察视,仍罢官籴,许行贩粮」。
朝廷尽可其奏,立命近臣张知白等五人乘传分路,缓刑均贷。
公既即治所,益求人瘼。
轻扬之俗,忿鸷成风,失意相雠,乘昏纵火。
申命伺察,动无隐漏,大歼恶少,乃绝震惊。
僣国遗区,藩仪未缉,幕庭之会,器服不充。
牙城东北,自伪朝德昌宫地,后庭铅粉,往往在焉。
公撰日庀徒,依神致祷,掘次袤丈,得汞二百馀斤,鬻之获缗百万,以备供帐,绰然有馀。
岁满入,加工部郎中三日擢授右谏议大夫、知广州,盖宜寇初平,思宁远俗也。
受元符之岁二月,公至番禺,澄海役兵有出戍而从乱者,宗属二百馀人,法当配隶,皆奏释之。
海盐夫有负课而乏资者,妻孥质于豪族,岁久未贳,悉遣还之。
招携裔蛮,杜绝侵扰,期年蕃舶四倍而来,琛赆骈凑,耆髦骇叹,较于旧课,百万其赢。
天子异之,命中贵人,就颁燕劳,远夷百众,陪预下筵。
是岁升中乔岱,公命大食商酋陁婆离、蒲含沙等共执方物,贡于岳趾,中邦耸观,大礼增华。
交州使人道出都府,常时贸易多所稽留,怠忽条章,喧烦里闬。
公榜揭科禁,而必,畏威歛迹,罔复干迕。
封祀均庆,进左谏议大夫
二年,有诏方国各营天庆观,以昭瑞命。
进思替否,旁念裕民,但葺开元,用宽劳费。
又以秩当讽谕,内激忠纯,引用邦封,远裨宸听,所辞悃愊,时论嘉焉。
遄以久处瘴处,恳求移莅,遂改知虔州
五年之民,阖境遗爱,绘公之像,共致生祠。
南康奥区,生齿繁夥,公命录孝行图于府门,灵鹊缟姿,族生庭树,幼艾惊异,讴谣变风。
四年,汾祀礼成,加给事中,踰岁徙知洪州
在途询利病,奏放庐陵、临江洎本郡馀税,诏悉允之。
溪蛮扰边,朝右咨帅,遣三班殿侍赵吉驰驿赍诏命知荆南府,兼荆湖北路兵马都钤辖,赐中金五百两。
嗣降宸旨,彰明委注。
尝闻具狱,独疑枉滥,榜笞既久,不复自明。
公引造黄堂,屏去斋侍,苦言感动,幽悃乃伸,为召左證,即时纵去。
曾未数日,罪人斯得。
又有父子同诉失其冢妇,公潜讽胥吏,就询所居,知其前后皆有津涉,密选干吏网于水中,翌日而获沉尸,即辰而辨谋杀。
荆吴之闵雨也,请停市籴,轻价以济流庸。
宫邸之遗烬也,首纳圭田,率众而资完葺。
八年,政成入觐,面奉宸谕,遍朝宫观。
七月,以尚书工部侍郎再守金陵,期年就知杭州,加领集贤院学士
前此大萃戎旅,筑修坊堰,出没泥潦,多为足疹。
有诏曰:「江岸兴功,盖非获已,役人婴疾,良用轸怀。
宜具筹画,飞邮来上」。
公至部,例谒伍员之庙,躬袖诏检,示于睟像,且曰:「帝念若此,神其鉴之。
茍无冥应,安用严祀」?
诘旦,主吏称潮势远却,汇于他境。
又累夕,堤沙横出,绵亘数里,罢役夫七千有馀。
廛井耆艾用竺乾法会僧,以《感圣图》入贡。
遣中贵人诣水滨,为道家醮席,投龙璧而报贶。
钱氏之有国也,近邑茶园二十六所,历年滋久,枯蘖仅存,每岁役兵三千,责办常课,因缘采撷,恣挠田闾。
公悉命芟燔,变收庸调,地征无失,民患不生。
湖秀荐饥,流亡猥集,既出京廪赒于困穷,复谕豪宗共为歛施,四封之内,全度居多。
飞蝗为灾,蔽日而至,轸忧南亩,躬祷吴山
群乌荐食,灵雨纷洒,苗螟尽毙,原穑无伤。
地本司吴,俗营禨鬼,椎牛击鼓,颇紊彝章,送往之仪,过为奢纵,炫饰华采,喧嚣路衢。
公明列教条,一遵礼法,巫风顿革,品类知方。
天禧三年,入拜御史中丞,占对左墄,牢让数四。
上曰:「卿所至有异政,宜当此授」。
因目辅臣,称其介直。
公以纲宪之地,表模所属,遭时振擢,锐意修明。
且言:「近世公私不敦礼教,二亲藁殡,即议星居,利析货财,缓营窀穸,伤风坏俗,莫大于斯。
请自今未讫迁祔,无得分异。
又桑门之众十万,其徒狡狯,惰游倚为渊薮。
岁格之外,宜罢削缁。
较试之辰,愿责攸司保任,稍婴杂滥,勿许甄收。
山海之滨,茗盐为业,食周是乐,舍鲁是从,时有搜获,罪同裨贩。
愿许兹类,减其半坐」。
宸聪采纳,咸署令焉。
踰岁拜疏避荣,愿守乡郡,以兵部侍郎集贤院学士、知庐州
维梓协恭,于藩播咏,辍我股肱之寄,荣兹父母之邦。
五年,换印江陵
秋八月,剖符建邺
或两然巴烛,或三舍,不烦更张,可以清啸。
今上纂服,进尚书右丞季冬再领肥川之任。
间一岁,卜习长至,肇禋紫坛,公以为六御飞天,大明继照,忝备亚卿之列,未瞻八采之光,夫岂寅恭,不遑宁处,愿奉计籍,入朝王会。
制曰可。
天圣二年冬,执玉来觐,二宫加礼。
从祠吉土,叶赞鸿休。
判尚书都省知审刑院
讲法宫之仪矩,慎丹笔之详平,颀然宿望,冠映朝列。
近制,郊祀有日,先庚令闻知,而犯戒以不原。
忉忕之民,尚干法禁,至期论谳,多获从宽。
公以为上无戏言,政在必罚,况更诞告,不可稽诛,请饬攸司,必正其罪。
三年,加工部尚书、知亳州
封境积卑,潢污败稼,请均羡廪,假贰疲氓,挤壑之备,按堵如旧。
后二载,移知江宁军府
鹿轓屡及,隼旆如归,耋耄多存,邑居相庆。
踰岁,礼年云及,拜疏乞身,优答未许。
明年再表诚请,乃授太子少保致仕,仍给全俸。
寻奉诏,每有章奏,附驿以闻。
公轻舸南还,阖门宴处,子孙密侍,邑里明欢。
丞相东平吕公孺筮仕之初,词藻宏茂,公识其远至,眷以嘉姻,果膺国栋之隆,吻合凤鸣之兆。
至是东平公首赋章什,赞扬高躅,三司两掖,咸有咏歌,投赠德门,瑑刊金石,中朝南纪,均著美琰。
八年肆类,加金紫光禄大夫
燕申之中,谈诵为乐,历探竺典,尤邃《华严》。
久之谓所亲曰:「吾梦想有异,大期非远」。
因绝荤茹,殆更弦晦。
一日奄遘微疹,退安丈室,凌晨澡颒,衣居士服,遍召近族,勖之治行。
口占遗疏,以别宗姻。
夜分命易新衣,尽袪左右,合手诵佛,凝然化往。
九年孟秋之辛酉也,享年七十有三。
上闻讣嗟恻,为辍视朝一日,褒赠右揆
录其孙玘为将作监主簿,曾孙永锡试秘书省正字,弟之子仲良试秘书省校书郎
太常考行,举易治之典,以仲冬乙卯返真宅于合肥县之先茔,从吉卜也。
公首娶刘氏,摄尚书省校书郎诲之女,追封彭城郡夫人
继室朱氏,工部侍郎昂之女,封沛国郡君
皆以盛族,恢中馈,先公而没,咸附隧挺。
男曰仲宣大理寺丞
仲容太常寺奉礼郎
仲谋大理寺丞
仲甫大理评事
钦率忠教,足光系绪。
仲宣以肯构之长,用裕承家,延世推恩,当践闺籍,能报冲退,让于族人,多士清论,嘉其令范。
曰朝哥洎大理评事仲卿三藏奴,或殇或夭。
元女英国夫人,以左相小君之贵,冠内朝命妇之班,象服斯煌,二宗有耀。
退见长乐,延恩外门,先𡚼彭城之封,乃褒优之异等也。
次曰堂涂,数龄而殒。
次适太平州军事判官戴宏太常博士永之子。
次适殿中丞吕居简,旧相许文穆公之子。
次适前进士张士惑,司封员外郎希颜之子。
次适将作监主簿钟离景裕,龙图阁待制瑾之子。
幼适太庙室长去奢,亦希颜之子。
公之兄曰邕彬,不仕;
弟用终,宣州泾原
测终,殿中丞
俨,今为虞部员外郎
皆有吏道,外分朝寄。
自颜近属,荐绅曳组者二十馀人,率由公之保荫。
公策勋疏爵,皆极等威。
赋室三千四百室,真食八百户
儒臣清列,无不扬践。
再牧庐、荆,四临秣陵,质之近古,罕有其比。
角犀丰盈,神采秀澈,髭须美甚,盼视烨如。
愤疾奸回,探汤而扼腕;
衋伤穷困,据蒺而疚心。
谈忠义也,或流涕而缘缨;
誉美善也,必盱衡而击节。
其御下也,始若严峻,而要存仁恕;
其听讼也,初如疑误,而意在平反。
手著符教,训齐官属,务敦公共,蔑去依阿。
能断大事,不婴小节。
理有槃错,谋成跬步,輷然而电霆振,騞然而髋髀解,兹实过人者已。
夙重交契,不轻然诺,急难是拯,荣瘁罔踰。
戴永者,公之同年生也,出刺邕管,道经长沙,齿耋家贫,忧形于色。
公许以姻援,宽其郁陶。
曾未数月,果闻殂谢。
公遣迎槥椟,旋葬里闾,存恤其家,致于有立。
中人李怀谅本家南海,充使而还,常命郡寮会其茔域,众情瓦合,咸议枉车,公独介然,拒其越礼。
公之在蜀也,军须日急,乘驲宵征,导骑失途,误登废栈,径之斗绝,马不能旋。
公自述忠勤,祷于上下,倒行数百,始得平衢。
既而列砦攻城,中宵露坐,适与戎校询谋事机,俄顷如厕,命其李处,仅踰数步,飞石毙之。
满秩言旋,乘舟下峡,长嬴仲月,水潦方臻,俗传兹时不利沿涉,公又祈于山川曰:「傥吾不欺于物,有惠于民,半月不雨,俾予善达」。
洎夫经滟滪,历瞿唐,安若枕席。
俄而大澍,回盼川路,无相继者。
又虔川赣石亘三百里,非遇泛涨,不能寸进。
公赴南昌也,久属晴霁,稽于戒行,既登舳舻,潜祝冥祐。
中夕水势暗长,川航尽浮,篙工验之,深已踰丈,未晓而霁,送车无及。
是皆众所传信,谓之诚感。
重慎徽纆,训严吏胥,晨兴视事,首阅缧籍,得其曲要,然后常居。
社稷大祠,风雨常祭,牲牷器服,省视必躬,陟降献羞,耸兢如在,精纯所达,丰楙随焉。
至性纯孝,加常一等,生辰讳日,时飨间祠,悲涕感慕,讫于终夕。
潮沟日,以公田米千斛,命赐白金数百两,获镪百万,视之泫然曰:「禄不及养,此将安用」!
持对亲像,誓追冥福,即致清凉佛寺,以助缮修。
馀杭日,有梵僧妙德以舍利遗公,实有灵应,且曰「必兴佛事」。
公复典肥上,遇越僧怀谨,谋建塔于邦之永昌寺,适契前诺。
为鸠众力,仍辍廪俸,资其崇构。
九层之峻,数载而成,遂瘗灵骨,敕以「普慈」为额,赐相轮而宠之。
羁贯之年,获拜隅坐,国士之待,颇踰侪伦。
今也则亡,吾将安仰!
曩接馀论,备聆懿实,思效刊述,形于愿言,用移挂剑之诚,布在披文之作。
寺丞泣撰风迹,邮传上都,得竭陋庸,冀垂悠永。
老龙游矣,安用法于狂言;
宣父呜呼,犹足志于君子。
辞则非腆,而善其不诬。
后之人如有传名臣良吏之为者,其取證于此也。
姑系之以铭曰:
猗夫!
仆射之德,备温恭正直,沈毅威克。
处烦不惑,文武该具,周行景式。
猗夫!
仆射之功,佐二朝两宫,极虑纳忠。
班常有融,岳镇渊渟,爰绥四封。
二十三政,骞翊内外。
刃解槃结,风生要会。
人之所难,我则违最。
五十二祀,更尝险艰。
兵疠不侵,寿康以还。
帝奖有劳,时瞻汝贤。
鹑首标杨,黄钟旅月。
宰木摧阴,飞霜急节。
辂褒旅葬,輤裧成列。
辕马悲跼,虞歌惨咽。
陟彼邛阜,南瞻陇阙。
廞写歛翼,抑车回辙。
泉帐宵耿,松烟暮结。
刻镂龟础,宣扬懿烈(《琬琰集删存》卷二,一九三八年燕京大学引得编纂处铅印本。又见《名臣碑传琬琰集》集卷一。)
李孝友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三、《宋景文集》卷四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五
剑州司理参军李孝友陈首冒用乡贯,因此及第。
法寺断从自首原免,许行改正。
臣伏详李孝友身为儒士,业习诗书,宜于大义,略有知识。
今试冒贯三代,明认虔州录事参军李彻为父,改易名字,茍求荐论。
春秋时,妇人尚知曰父一而已,而孝友见利忘义,首乱大伦,弃已死之亲,事假立之父,亲疏交乱,昭穆外移。
且不恭其亲而恭他人,谓之悖礼。
况自名教,略无畏惭。
此而可容,谁不可赦!
伏望朝廷据其狂悖,投窜远方,使终身不得更玷仕籍。
敦诫偷薄,各识义方。
取进止。
苏丞相(六)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四五、《八代文钞》第二六册、《古今尺牍清裁》卷五二
某启:拙诗趁韵,有二之业,病无其工也。
早来许行香后见过,何为复辍?
所欲示者何事,来日能见顾否?
行香后乘凉枉驾,作一盂饭奉待,却有绝品数种可试。
若所说事不妨时,幸就近约介甫同来为幸。
惟以方上号请告,不敢聚饮尔,其他并无害批示。
某再拜。
常语佚文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九一三
「尧传之舜,舜传之禹,禹传之汤,汤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之死不得其传焉。
如何」?
「曰:孔子死,不得其传矣!
孟子者,名学孔子而实背之者也,焉得传」?
「敢问何谓也」?
曰:「孔子之道,君君臣臣也;
孟子之道,人皆可以为君也。
天下无王霸,言伪而辩者不杀,诸子得以行其意,孙、吴之智,之诈,孟子之仁义,其原不同,其所以乱天下一也」。
孟子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
吾以为孟子者,五霸之罪人也。
五霸率诸侯事天子,孟子劝诸侯为天子,茍有人性者,必知其逆顺耳矣。
孟子周显王时,其后尚且百年而秦并之。
呜呼!
忍人也,其视周室如无有也。
孔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
如其仁!
如其仁」!
又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
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孟子谓「以齐王,犹反手也」,「功烈如彼其卑」,故曰:「管仲,曾西之所不为」。
呜呼!
是犹见人之斗者而笑曰:「胡不因而杀之,货可得也」。
虽然,他人之斗者耳。
桓公管仲之于周,救父祖也,而孟子非之,奈何!
或曰:「然则汤、武不为欤」?
曰:「汤、武不得已也。
契、相土之时,讵知其有桀哉?
后稷公刘、古公之时,讵知其有哉?
夫所以世世种德,以善其身,以及其国家而已。
汤、武之生,不幸而遭,放之杀之而莅天下,岂汤、武之愿哉?
仰畏天,俯畏人,欲遂其为臣而不可得也。
孟子之言,则是汤、武修行仁义以取尔。
呜呼!
吾乃不知仁义之为篡器也。
又《仲虺之诰》:『成汤放桀于南巢,惟有惭德,曰:予恐来世以台为口实』。
孔子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彼顺天应人,犹臲卼如此,而孟子固求之,其心安乎哉」!
「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又曰:「有君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
《书》序:伊尹「既丑有夏,复归于亳」。
孟子亦曰:「五就、五就桀,伊尹也」。
周显王未闻有恶行,特微弱耳,非也,而齐、梁不事之;
非桀也,而孟子不就之。
呜呼!
孟子之欲为佐命,何其躁也!
大哉!
孔子之作《春秋》也,援周室于千仞之壑,使天下昭然知无二王。
削吴、楚之葬,辟其僭号也;
讳贸戎之战,言莫敢敌也。
孔子,则《春秋》不作;
微《春秋》,则京师不尊。
为人臣子不当如是哉?
呜呼!
孟子其亦闻之也哉!
首止之会,殊会王世子,尊之也;
其盟复举诸侯,尊王世子而不敢与盟也。
洮之盟,王人微者也,序乎诸侯之上,贵乎王命也。
美哉齐桓,其深知君臣之礼如此!
夫使孟子谋之,则桓公偃然在天子之位矣,世子、王人为亡虏之不暇,孰与诸侯相先后哉!
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
曰:「,一人恶耶,众人恶耶?
众皆善而独恶,则亡久矣,不待周也。
夫为天下逋逃主,萃渊薮,同之者可遽数耶?
亡则逋逃者曷归乎?
其欲拒周者又可数耶?
血流漂杵,未足多也」。
或曰:「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
荀卿曰:杀者皆商人,非周人也。
然则商人之不拒周审矣」!
曰:「如皆北也,焉用攻」?
又曰:「甚哉,世人之尚异也!
孔子非吾师乎?
众言欢欢,千径百道,幸存孔子,吾得以求其是。
虞、夏、商、周之《书》出于孔子,其谁不知?
孟子一言,人皆畔之,畔之不已,故今人至取孟子以断六经矣。
呜呼!
孟子而不信经,是犹信他人而疑父母也」。
或曰:「然则『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禹避舜之子于阳城』,何如」?
曰:「尧不听舜让,舜受终于文祖;
舜不听,禹受命于神宗。
二十有八载,或十有七年,历数在躬,既决定矣,天下之心,既固结矣,又何避乎?
禹、舜未相避也。
孟子之言,则古之圣人,作伪者也,好名者也?
王莽执孺子手流涕歔欷,何足哂哉」!
或曰:「『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何如」?
曰:「皆孟子之过也。
《大雅》曰:『瑟彼玉瓒,黄流在中』。
九命然后锡以玉瓒秬鬯。
帝乙之时王季西伯,以功得受此赐。
周自王季,中分天下而治之矣,奚百里而已哉?
《商颂》曰:『玄王桓拨,受小国是达,受大国是达。
率履不越,遂视既发。
相土烈烈,海外有截。
帝命不违,至于汤齐』。
之时已受大国,相土承之,入为王官伯,以长诸侯,威武烈烈,四海之外率伏,截尔整齐。
商自相土,威行乎海外矣,奚七十里而已哉?
呜呼!
孟子之教人,教人以不知量也哉」!
或曰:「父母使舜完廪,捐阶瞽瞍焚廪。
使浚井,出,从而掩之。
象曰:『谟盖都君咸我绩,牛羊父母,仓廪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
二嫂使治朕栖』。
象往入舜宫,舜在床琴,象曰:『郁陶思君尔』。
忸怩。
舜曰:『惟兹臣庶,汝其于予治』。
有诸」?
曰:「《书》云:『瞽子,父顽,母嚚,象傲,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
又曰:『负罪引慝,祗载见瞽瞍,夔夔斋栗,瞽瞍亦允若』。
瞽、象未尝欲杀舜也。
瞽、象欲杀舜,刃之可也,何其完廪浚井之迂?
其亦有所虑矣。
象犹能虑,则谓二嫂者,帝女也,夺而妻之可乎?
尧有百官牛羊仓廪以备事,舜于畎亩之中而不能卫其女乎?
虽其见夺,又无吏士、无刑以治之乎?
舜以父母之不爱,号泣于旻天,父母欲杀之,幸而得脱,而遽鼓琴,何其乐也?
是皆委巷之说,而孟子之听不聪也」。
「舜『诞敷文德,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苗格』,则孟子之讥《武成》,宜矣哉」!
曰:「以天下征一国,以天子征诸侯,如孟贲搏童子,迟速在我,修文德以待其来可也。
《大雅》曰:『以尔钩援,与尔临冲,以伐崇墉。
临冲闲闲,崇墉言言。
执讯连连,攸馘安安』。
方伯伐诸侯,固有讯有馘。
武王以诸侯伐天子,奚不用战哉?
《诗》云:『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騵彭彭。
师尚父,时维鹰扬,凉彼武王』。
是也」。
或曰:孟子之言,诸侯实不听之也,谓迂阔者乎」?
曰:「迂阔有之矣,亦足惮也。
孟子谓诸侯能以取天下矣,位卿大夫,岂不能取一国哉?
为其君不亦难乎!
滕文公尝行孟子之道矣,故许行陈相目之曰仁政、曰圣人。
其后寂寂,不闻滕侯之得天下也,孟子之言固无验也」。
孔子宾牟贾言《大武》曰『声淫及商』,何也」?
对曰:「非武音也,有司失其传也。
若非有司失其传,则武王之志荒矣。
武王之志犹不贪商,而孟子曰,文王『望道而未之见』,谓商之禄未尽也,病其有贤臣也。
文王贪商如此其甚,则事君之小心安在哉?
孔子之妄言哉?
孔子不妄,孟子之诬文王也」。
或曰:「孟子之心,以天下积乱久矣,诸侯皆欲自雄,茍说之以臣事周,孰能喜也?
故揭仁义之竿,而汤、武为之饵,幸其速售以拯斯民而已矣」。
曰:「孟子不肯枉尺直寻,谓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其肯屑就之如此乎?
夫仁义又岂速售之物也?
『子哙不得与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哙』,固知有周室矣。
天下之所废,必若,周室其为乎?
盛之有衰,若循环然。
圣王之后不能无昏乱,尚赖臣子扶救之尔。
天下之地方百里者有几?
家家可以行仁义,人人可以为汤、武,则六尺之孤,可托者谁乎?
孟子自以为好仁,吾知其不仁甚矣」。
孟子曰:「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遗俗流风善政,犹有存者。
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皆贤人也,相与辅相之,故久而后失之也。
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
然而文王犹方百里起,是以难也。
齐人有言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
虽有镃基,不如待时』。
今时则易然也」。
今之学者曰:自天子至于庶人,皆得以行王道。
孟子说诸侯行王道,非取王位也。
应之曰:「行其道而已乎,则何必之失也?
何忧乎善政之存?
何畏乎贤人之辅?
尺地一民皆之有,何害诸侯之行王道哉?
齐宣王问曰:『人皆谓我毁明堂,毁诸,已乎』,孟子对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
王欲行王政,则勿毁之矣』。
王政而居明堂,非取王位而何也?
君亲无将,不容纤芥于其间,而学者纷纷强为之辞,过矣」。
学者又谓:「孟子权以诱诸侯,使进于仁义。
仁义达则尊君亲亲,周室自复矣」。
应之曰:「言仁义而不言王道,彼说之而行仁义,固知尊周矣。
言仁义可以王,彼说之则假仁义以图王,唯恐行之之晚也,尚何周室之顾哉!
呜呼!
今之学者雷同甚矣。
孟子而非六经,乐王道而忘天子。
吾以为天下无孟子可也,不可无六经;
王道可也,不可无天子。
故作《常语》以正君臣之义,以明孔子之道,以防乱患于后世尔。
人知之非我利,人不知非我害,悼学者之迷惑,聊复有言」。
按:余允文《尊孟辨》卷中,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又见《李觏集》标点本附录。
乞均差衙前等第状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古灵先生文集》卷一六
臣寻下法司,检造到差乡户、长名衙前及纠决差役敕条,州司看详。
胡真虽是物力高强,检估到家业,计钱一千八百六十五贯有零,缘曾于治平四年内充乡户衙前,祇应过名下重难分数,熙宁二年十月内得替空閒,方得二年零五个月,及称见作十户分居。
其丁怀检估到家业,计钱一千二百四十五贯有零,缘是白脚人户,先已曾有状承认下次乡户衙前色役,即未曾差使
及据胡渊状内指说,本县约有三十家第一等,未曾历过衙前重难。
其丁怀却不指决,显是本人户于本县未经差充衙前重难白脚户内最为高强。
今来若更差胡真衙前,深未允当。
检会前敕条,衙前军将许人投名,如不足,许于乡村差第一等、两丁以上、物力高强者充,即无明文许令连并差役。
缘只是州县据法司引用嘉祐编敕:「诸般色役许被差人别纠一户见今空閒、物力高强之人」。
以此承例,将新近充衙前得替之人,更无年限,便作见今空閒人户,许行纠差。
况长名衙前投名人即有优重酬奖,若依条于税户抽差,终是乡民怕见充役,即与乡户衙前事体一同,不比寻常诸般差役。
若其间不幸历过重难,未经数月之间,被人指决,依纠户条,便作见今空閒户定差,即是物力最高之人,常被纠差重役,更无閒日。
其次,白脚奸户得以作倖规避,无由差到,深属不均。
胡真、丁怀,州司已送本县,责付逐家,知在听候奏取朝廷指挥
其丁怀,现今家活,估钱一千二百馀贯,虽低小如胡真六百一十九有零,亦是本县次第有物力白脚人户,又已曾承认下次衙前差役,欲乞朝廷详酌,定差丁怀充长名衙前祇应。
乞今后自未降雇役新法以前,如外州军亦有似此差长名衙前及纠决别户,且依差乡户衙前敕条。
有替罢衙前五年以上、见系物力最高如第一等人户数少,即许依空閒人户例定差。
所贵上等色役之人,苦乐均济。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百工说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九一、《公是集》卷四二
百工之事,圣人智也;
百子之术,圣人治也。
百工殊智而同巧,百子殊术而同治。
作车以行陆,作舟以行水,铄金以为刃,凝土以为器,鞣革以为韦,合异以为缋。
甲欲其坚也,刃欲其利也,弓欲其规也,矢欲其直也。
其意舛驰,其务相反,其智不一。
能并而容之、并而任之者,司空也。
或为杨,或为墨,或为刑名,或为纵横,或为道德,或为法术,为人欲其弃己也,为己欲其忘人也,其意亦舛驰,其务亦相反,其智亦不一。
能并而容之、并而任之者,圣人也。
司空氏得其人,百工者咸安其职,勉其业,居其次。
司空失其人,百工者起而相时之好恶,以巧相倾,以利相排,以说相胜。
圣人在上,百子者各输其术,陈其力,守其官。
圣人隐,王道废,百子者不得其用,起而察时之治乱,深念而远虑之,以智相多,以学相非,以法相厉,天下于是大乱,人自为教,家自为治。
则上无圣王,而使人不得其材,贤者在下,而业不试故也。
著之其书,传之其徒,以谓若己而治矣,此一官之事,一器之用,譬犹鼎之可烹,罍之可盛,使相易而不能行矣。
其浅深度量,规矩措置,适其所宜而已矣。
杨氏思天下之乱,以谓乱生于利,彼也故为我。
墨氏思天下之乱,以谓乱生于私己也,故兼爱。
申、韩思天下之乱,以谓乱生于民分之定也,故尚刑名。
苏秦张仪之徒思天下之乱,以谓乱生于患难之不排,纷揉之不解也,故为纵横。
庄、老思天下之乱,以谓乱生于多欲也,故教以清净。
陈仲史䲡思天下之乱,以谓生于贪曲也,故教以廉直。
许行、陈相思天下之乱,以谓乱生于逐末也,故教以稼穑。
孙武吴起思天下之乱,以谓乱生于不教民战,故立兵法。
此皆其美者也。
是以言之或相摈也,或相尚也。
虽然,尚之非也,摈之又不是也。
圣人者立,数子者得其欲而言止矣。
故言者生于不用也,术者生于不试也。
言而皆得其用,天下安有言;
术而皆得其试,天下安有术?
仲尼之门,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圣人之能尽人之材也,知人之能,止其分也。
使治天下,亦若是矣。
使世而无仲尼,德行者或为老、庄,或为陈、史。
言语者或为秦、仪,或为惠施
政事者或为刑名,或为法术。
故曰:非百子之害也,无圣人之害也。
圣人不息,王政不灭,百子者不起。
夏有天下四百馀岁,传之商。
商有天下六百馀岁,传之周。
圣人治之,仁人接之,百子者不得作。
周有天下八百馀岁,文敝极矣,仲尼生而无位,百子者纷然而
由是言之,百子出于周衰也,周之前固未有也。
及至今之时,道无所主,治无所出,学者丧其性,而万物失其体,而欲复三五之治,何可得哉?
故曰:世之敝,必乡原也。
相悦以名,相饰以利而已矣。
世之所向而为之,世之所背而去之,因主为操,因俗为度,因伪为礼,滑稽而无法,诞漫而无家。
世之敝,必乡原也。
乡原不及百子,百子不及中庸。
中庸者,圣人之治也。
所以君也,周公所以臣也,仲尼所以师也,子思孟轲所以救敝也。
惟仁人能知圣人,子思孟轲之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