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许行在官雇募兵士及诸色人从诏(绍兴四年正月十二日)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七九、《宋会要辑稿》职官三二之三二(第三册第三○二一页)
今后应行在官等合破兵士及诸色人从,如所属差拨不足,并与依数批勘钱米等,许从本官雇募,仍随宜支给。
牛羊司以七十人为额诏(绍兴十三年三月二十六日)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一六、《宋会要辑稿》职官二一之一二(第三册第二八五九页)
牛羊司权以元减定七十人额内,将见阙人数许行招收一次,合得请给并依本司禄格则例支破,内月粮料钱与口食钱米从一多给。
叙州通判许辟差买马官诏(绍兴十三年八月三日)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一六、《宋会要辑稿》职官四三之一○五(第四册第三三二六页)
叙州通判依崇宁三年指挥,许行辟差才干官管当买马职事。
言召募开垦荒田事奏 南宋 · 李椿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九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五八
臣乾道四年春蒙恩擢守鄂州,陛辞之日,得旨召募开垦荒田,立三限,通九年,而后全起税赋。臣自到任之后,措置召募请佃人户,投状者数千户,寻已具数申省部讫。自臣离任之后,申请不一,事多冲改,或限一年,或限半年,或不通检,止纳元税,或许远年逃户归业,以致争夺词讼不绝,州县莫之适从。臣巡历诸郡,以目所见,惟常德府已耕垦及九分以上,澧州及七分以上,其馀州郡亦五分上下,以请佃之数计之则全未及分,若行根括,则佃户必又逃弃不耕,却致荒废,非徒无益。况半年一年之限太迫,民户愈疑。若不通检,止纳元税,又多无元税数目,亦成虚文。若令远年逃户归业,则经官给佃、已施工力之家,岂得无词?官司何以取信于民?臣欲乞检照臣元奏获指挥及申省部画一及后来臣僚陈请续降指挥,类聚看详,从长归一施行。仍乞预先宽约年限,听令自陈,不须根括。立定苗税,视田肥瘠为三等,上等每亩不过六升,中等四升,下等三升;役钱计料,不得过数科敷,重立罪罚;其夏税令诸州取每亩兵火以前租额,不得过数。自转运司类聚申朝廷,从轻定数,候得指挥,方许行下晓谕。庶使耕佃之家,预知税赋不重,安心着业耕布,旷土渐辟。伏乞睿照。
再用前韵勉诸友 南宋 · 王十朋
蚕妇欲晴农欲雨,书生事业无雨晴。
况兹长日足可惜,薰风入户精神清。
虚窗文字遮眼暗,短檠灯火通宵明。
纸为良田力耕穫,一廛稼穑嗤许行。
太山北斗仰韩子,千态万状穷周情。
群居涵养务浑厚,藩篱剖破销纷争。
拭目天衢骧骥足,下视污池雀儿浴。
偈颂三十首 其二十四 南宋 · 释印肃
押尤韵
圆应牛,经劫没人收。
若不遇人,虚度春秋。
如今横穿鼻孔,水草皆休。
有时放,有时收。
随分纳些些,自性优游。
独奈何,劳别讨,混迹应不迷流。
不许犯他苗稼,也不犁他田丘。
饱饮雪山肥腻,一顿更不他求。
眉毛眼睫,动转绸缪。
试问沩山水牯牛,有甚风流。
向左膊上书字,著甚来由。
任你千般引□,不肯回头。
不如卧云枕月,运气常周。
假使银蹄金角,气射斗牛。
居吾腹内,不得出头。
吞底乃刀山剑树,业到解散枯髅。
谁知体如巨海,妄起浮沤。
风击沤生,沤灭何愁。
湛然智海喻真牛,圆应头头岂用修(示圆应行者看牛)。
乞将小使臣比附侍郎左选格法差注奏(隆兴元年五月) 宋 · 徐林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八一、《宋会要辑稿》选举二五之二六(第五册第四六四五页)
契勘侍郎右选,近承指挥发下堂除窠阙,令本部差注,在部人先已条具使阙条限差注格法申省。今承指挥,内一项:将曾经堂除并宫观岳庙人先次注授。勘会左选参附令,曾经堂除人,若两任以上,与先次注授,一任与占射差遣;即堂除不终任,许升压同等名次人。缘侍郎右选,小使臣即无曾经堂除得替许行指占差遣条法指挥,若不申明,无以遵执。又缘小使臣、校尉所得堂除差遣,即非荐举选除升擢(谓如监官资序人差赡军酒库及指使之类。),难已与左选一等行使恩例。本部今相度,欲乞将小使臣比附侍郎左选格法:曾经堂除两任满替到部之人,与占射差遣一次(选缺即较量功分,一任人同。);一任满替人,与升压同等名次一次;其不终任及不曾到任并曾经任岳庙之人,不理堂除,与常调人衮理名次差注。
礼部论王振服色劄子 南宋 · 洪适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二三、《盘洲文集》卷四二
臣契勘本部见行右宣义郎致仕王振乞引用覃恩改转服色事,朝廷送下指挥,缘本人元系靖康元年于客人处买到代州纳白米空名将仕郎补帖,经开封府书填,续因男、修武郎王洙遇恩,累封至宣义郎。昨来吏部勘当,检准绍兴十三年旨挥,纳钱及六千贯之人,许行注授无人愿就残零阙。据本人赍到绍兴七年行宫吏部告示,照得系纳钱及六千贯之人,依前项旨挥合行出官。某切详所缴行宫告示,系本人自陈,称有朱钞,见得纳米价钱。当时吏部为无元书填官司申状及公据,令依去失法,召知识官二员委保,方许参选。本人一向不曾召保到部,若使可以注授残零窠阙出官,必无缘升改至承务郎以上可以该得服色恩例。所乞难以施行。取进止。
措置武臣关升状 南宋 · 韩元吉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七、《南涧甲乙稿》卷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今月二十三日,准尚书省劄子,大小使臣关升,从军理任,必以战功为别,其从军者必以实历为先,稍用荐举,以异于战功之士等事,缘有未尽,送某限三日措置申尚书省,今具措置下项,须至申闻者。
一、在法,使臣两任监当,实及六年满替,年三十以上者,到部方与关升亲民。昨因绍兴九年四川宣抚使申请,随军大小使臣理为资任,自给到吏部理任差帖印结日实及六年,许免到部,就任关升亲民,依旧从军使唤,无朝省付身,以二日当一日。缘有功人与无功未有旌别,欲乞从军理任后曾立军功转官实及六年,依旧许行关升外,其不曾转官人亦合依无付身例,以二日当一日。
一、从军使臣若在军未成关升考任,因离军任州县诸司差遣,自依外任通理关升外,其偶缘老病,不堪披带,拣汰差充不一务窠阙,合行优假。欲乞免行关升,止与通理考任,依格升注差遣。
一、非从军在外使臣,旧法系合实历六年。乾道七年申请,并于历过考任内,须要实历州县职事,或诸司官属一任二考,方许通理前后任关升。窃虑一能更历事任,欲乞并要实历州县职事或诸司官属两任四考,通理六考,方行关升。
一、宗室许历外任,正欲更练职事,近来多注岳庙差遣,习为废弛。缘乾道元年已有复置宗室监当釐务窠阙,欲乞亦要实历州县职事或诸司官属一任二考,通理四考,方行关升。
一、武臣荐举状,止有升陟任使一等,自来仅当功分。自淳熙元年于荐举武臣升陟状内立一两纸,添作举充亲民任使,稍为优异。欲乞除从军人外,应武臣六考内,并要升陟举状二纸,内举充亲民一纸,欲使关升。
一、归正归朝使臣者不系从军,并釐务差遣,既无职掌,合与优假,依拣汰人例免行关升,止令吏部通理所历考任,依格升注差遣。
一、所有军班吏职出身及进纳人等关升,已有专法指挥者,并令依旧。右谨具申尚书省,伏候指挥。
祖英集序(天圣十年正月) 宋 · 释文政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
师之形言也,且异乎阳春白雪、碧云清风者也。夫大圭不琢,贵乎天真,至言不文,尚于理实,乃世之衡鉴,岂智识而拟议哉!师自戾止翠峰雪窦,或先德言句渊密,师因而颂之;或感兴怀别贻赠之作,固亦多矣。其有好道者,并录而囊之。一日总缉成二百二十首,乃写呈师。师曰:「余偶兴而作,宁存于本」?不许行焉。禅者应曰:「乃祖闱千载之芳烈也,勿轻舍诸」。师察其悫志,勉弗获已,抑而从之。文政幸侍座机,辄述序引,用识岁时。炎宋天圣十年孟陬月,文政谨序。
按:《祖英集》卷首。又见大正藏本《明觉禅师语录》卷五。
宣州太平州措置圩垾事奏(绍兴二十三年七月) 南宋 · 钟世明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四八
被旨差往宣州、太平州措置圩垾,今条具下项。一、今来宣州化成惠民圩垾,周围接连,计长八十里。小埂不用修筑外,内被水破缺,并里外损坏摧塌去处,合行修筑增高。一、今来修筑圩垾,合用和雇人工钱米,乞于常平钱米内应副。如本州常平钱米不足,即许提举常平司于本州合发上供钱米内取拨兑借,免致临时阙误。其下三等人户,窃虑缘水患无力输纳,即乞令结甲借贷常平司钱。自绍兴二十四年为始,作四年带纳。一、今来修筑圩垾,所用工浩瀚,务要坚实,庶可经久。全籍所差官协力管干,庶不致灭裂,枉费人工。如有不切用之弛慢职事,许行按劾。内有昏懦怯弱不任职事之人,亦许差官抵替。所有检察监修部役等官,如能用心了办,不致灭裂,虚费人工,亦乞许保明申取朝廷指挥,量行推赏,庶示惩劝。
按:《宋会要辑稿》食货七之四九(第五册第四九三○页)。又见同书食货六一之一一二(第六册第五九二九页)。
请榜谕蜀中民往佃淮南官田奏(绍兴二十六年三月) 南宋 · 韩仲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四七、《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七二
蜀地狭人稠,而京西、淮南系官膏腴之田尚众,乞许人承佃,官贷种牛,八年乃偿;并边悉免十年租课,次边半之;满三年,与充己业,许行典卖。令四川置制司榜谕,愿往之人,给据津发。
策问 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七、《莲峰集》卷三
问:后夔、师旷之于音而有惉懘,非所以为善乐也;王良、造父之于马而有蹶骤,非所以为善御也。禹、汤、文、武、成王、周公之于政,而犹有疏阔,乌得为善治者哉?孔子曰:「行夏之时」。盖以建寅之正奉天时,授民事,为最正者。夫夏之时既已尽善,而商、周何乃建子、建丑,纷更之为四时之令,十二气之事,无乃舛逆而不顺欤?龙子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禹勤劳于天下,民之便不便,利害纤悉之际,宜无不尽者,而贡犹有所不善者,何也?夫助法既已善矣,而周人必改为彻,岂亦好为更张而不宁者欤?周初五刑之属二千有五百,轻刑与重刑相若,文王以来未之有改也。至穆王始作《吕刑》,其属三千,减大辟三百,宫刑二百,而增墨、劓为千,使轻刑多而重刑寡。夫周之初,其刑皆重,而今始轻,意者文、武、成王、周公之仁,不及穆王欤?三代之法可谓尽美矣,而时独夏为正,赋独商为善,刑独周穆王为轻,凡其法皆圣人作,而各有未尽,常求其说而不得,愿与诸君论之。
问:所贵乎圣者,贵其能知天命也。命当行耶,吾之道与之偕行;命当止耶,吾之道与之偕止。盈虚消息,周旋曲折,圣贤之所昭彻独见乎此,其必无失也矣。然而孔子执贽行于天下,所见之君无虑数十,而尤眷眷于槔灵、鲁哀、齐景而不去,甚者至于南子之污、公山佛肸之叛而犹往焉,何其求用之汲汲?战国之世,则又大异于春秋矣,而孟子持必不可合之说,以见不足与有为之君。如齐之宣王,既已不能用孟子,而犹徘徊于昼,以待其召而复也。虽蕞尔之滕,其在天下眇然甚微,而亦与之论王道,惟恐其不见用也。无乃于道自轻而不自重欤?岂知其不可而强与之欤?抑不知其不可而冒进欤?皆非所以为知天命者也。圣贤之意将安在,愿与诸生辨之。
问:天生财而民用之,君理之,必使民裕于下,君足于上,上下兼得而不可以一缺,此古今不易之道也。然夏、商、周之时两得之,汉、唐之时两失之,有不可不论者。禹之治水,勤天下之力,冀、兖之作至十有三载乃同,而馀州犹不与焉。汤之兴以七十里之国,而文王、武王亦不过百里。当其初造之时,四方君长日交于廷,征诛之师日出于外,汤又以馀力饷葛伯,文王亦岁奉商之职贡。当此时,泽梁不禁,关市不征,赋敛薄而国不匮,民不困,未尝闻其理财,而沛然常有馀,卒以此成王业,此何为其然也?至于汉、唐以全盛之天下,而又理财之道日夜讲求,无所不至。汉之榷酤、盐铁、白金、皮币,唐之隐户剩田、间架之利、转漕之法,无所不用。桑羊、孔仅、赵过、宇文融、第五琦、刘晏、李巽之徒,鞭算心计,无所不尽。然而君民皆耗虚,至以此生变,此又何为其然也?岂天之生财饶于古而啬于后耶?抑时有盈有虚,而术有善不善耶?恭惟国家军国之费亦广矣,然比年以来罢力役之征以惠四方,又念蜀远民或有未裕,则万里遣使,求所以裕之者甚惠。日者恩诏之下,所以搜求其条目,罢而去之,以厚民者甚备,普天之民孰不衔戴?而蜀民呼舞独为甚切,吾君吾相泽流天下为甚大矣。其所以足国裕民而两得者,近所未有,此亦何道而然欤?夫不求汉、唐之失,无以知夏、商、周之得;不观夏、商、周之得,无以见今日之美,愿详著之于篇。
问:异学之在天下,君子必锄而去之者,以其有害于吾之道也。孔子曰「恶莠,恐其乱苗」,「恶紫,恐其乱朱」。所恶者,恶其似是而非耳。夫异学者,必并缘圣人之说而有甚似于其间,墨氏兼爱而同是尧舜,许行欲君民并耕而其说本于神农,孟子因而辟之,岂非以其近似而为害深也欤?吾宋元祐间,伊川程氏进于朝,其学始盛于伊洛,至今而遂广及于天下,其说一本于《中庸》、《大学》,举诚与恭以为谨独之要,务在默识力行而去人欲,而全天理,凡佛老杂说皆摈斥不道,而一以孔氏为宗。天下之士见其本于孔氏也,是以波荡而从之,无疑其说之是与非,同与异,甚似而难辨者,与墨氏、许行又相远也。而论者疾之,断然以为奸,何哉?今庙堂之上又将行其说,而言事之臣皆谓异学而攻之,抑以其似是而非欤?而推原程氏之学所从得与其所从失,于吾夫子之道是否同异果如何,以明晓天下,庶几少佐今日扶正道、去异学之治云。
问:今学者率喜措意于性命之表,务为滉漾不可究知之说,以为圣贤之极至。礼乐之文绸缪委曲,灿然可以相接,则指以为粗云。往往荡然习放旷,而以区区之文为不足学,学其极至者斯已矣。吁,亦既甚病哉!且唐虞之盛而皆出于周旋揖逊,其所以变化天下之士,使之日就道德之质,各适于文武之用,刚柔缓急皆不失其中,进退语默而无愧,死生祸福之所不能动者,意其当时必有大出于礼乐之外。然唐虞远矣,犹可以想见者,惟其雍容之风尚在耳。而三代之法又养之于大学,试之于射宫,其文为甚详。士生其间,出入于和鸾玉佩之中,而燕处于雅颂琴瑟之际。衣服有常,几杖有铭,视听言动莫不有节,若此者抑亦可以为粗欤?则洒扫庭内,槔武之所警,恂恂乡党,孔子之所居者,皆今之学者所尝忽也。而二圣人之所笃行者独何哉?然昔之论君子者,以为不必相与言也,以礼乐示之而已。夫礼乐之用又何以不言而相示欤?夫成于乐,立于礼,所以为学之终始者,其旨安在?愿闻其实。
问:振天下于怠惰废弛、因循茍且之中,而与为刚健奋振、卓然有立之治,此人君之最难能,古今之最难逢,当世仁人君子、豪杰有志之士所以咨嗟愤闷,慕望而不得见者也。自非人君赫然有立于上,而天下之人杂然应之于下,有不能至者矣。昔者周之治放于柔弱,宣王起而振之;汉之治放于因循,宣帝起而振之;唐之治放于姑息,宪宗起而振之。三代以来,迄于五季,独能以刚健振起者,惟此三君而已,是可谓难得也矣。夫岂三君者独能赫然自为之哉?盖亦天下之人杂然应之,而后能至于此也。尝考之于其书,周家之臣,王命之肃,必与将之,邦国之否,必与明之,衮职之阙,必与补之,何其忠也!神爵、甘露之间,至于文学法理、工匠技巧之事,皆极其能,何其精也!元和之初,荐士三十,以助成其治者,何其盛也!岂天下之人自尽其力而为之欤?抑三君者有术于此以起之欤?不可不究明其所以然。恭惟主上当中兴平定之馀,虑天下之人久废于无事,英断独运,动荡振刷,而大作起之,广开众正之门,杜绝群枉之路,宪度一新,威令一振,风声所暨,际天所覆,罔有内外,莫不悚动鼓舞,以观千载希阔之举。《诗》云:「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今欲使天下之人尽革去前日怠惰废弛、因循茍且之风,群臣皆如周之忠,万事悉如汉之精,众才又如唐之盛,以大应今日惟新之治,将何道而可?其并三君所以然者悉陈之,以佐今日之万一云。
问:三代以降,天下之俗,何纷纭其亟变也!一时之士必有一时之俗,一时之俗必有一时之弊,一时之弊必有一时之害。未有有士而无俗,有俗而无弊,有弊而无害者,此何为其然也?士患智不足以识变,而战国之士智而至于诈;患勇不足以立事,而秦之士勇而趋于利;患无宽柔和易之行,而西汉之士柔则失于偷;患无刚毅挺特之操,而东汉之士刚则陷于讦;患无高远之志,晋之士高矣,而荡为虚浮;患无文章之用,唐之士文矣,而流为华靡。岂三代而下者,其俗终不可革欤?凡所以至此者,其故何也?其始必有以作之,作之必有其端;其终必有以成之,成之必有其渐。以至于风成俗定而不可复改,此又不可不求其故,而论其所以然也。其始不过出于士之所习尚,而其利害祸福及于天下而莫可解,其可不思所以救之之道欤?今欲使天下之士智而不至于诈,勇而不趋于利,柔不偷,刚不讦,高不荡于虚浮,文不流于华靡,去数代之弊,以成一代之俗,其亦有道于此乎否也?《易大传》:「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所趋甚异,而圣人以为同,何耶?太公佐武王伐商,其功列于《诗》《书》;伯夷不食周粟,而《传》称其仁。是皆天下之大老,尝经圣人所去取者,而不同犹如此。出于圣人之后,而其趋异者将何以定其同与否耶?张良佐汉有天下,终从赤松游;而四皓则遁秦,亦不仕于汉;梅福尝上书论事,一朝弃官以去;扬子云校书天禄,严君平、李仲元皆其友也,而终于隐;严光当光武世,亦可出矣,而老于钓;荀爽,申屠蟠,徐孺子之于辟命,或就,或不就;诸葛孔明、庞士元事蜀,而庞公采药鹿门不反。当此时,管宁亦不应朝命,晋孙登居宜阳山,但抚一弦琴而不言;陶潜尝为县令矣,而赋《归去来》;王通讲道河汾,著书垂后,盖有志于世者,而称仲长子光为天隐。是众贤者之所以或出或处,或默或语,其意各安所出?于君子之道其亦有合乎否耶?所趋如此其不齐,其心果同乎否耶?
问:甚哉,文章之变,其得丧之关于天,而盛衰之关于世也!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文之用否,其大矣哉!三代之盛,训诰誓命之文,风赋雅颂之作,道德仁义礼乐寓于其中,圣贤之心术,天下理乱之几微皆在,得非关于天者哉?至其衰季,孔子出焉,删定系述之文作,而其用被于千万世,何其甚盛也!岂亦禹、汤、文、武有以作成之欤?汉司马相如辈所作,而班固遂以为汉文章与三代同风,其果信然耶?然固之论,如贾谊、司马迁、扬雄,不在其列,何也?唐文自太宗以来,犹未改六代浮靡之习。大历、贞元间,韩愈、李翱、柳宗元出,而唐文始复古,亦可以庶几三代之文否也?汉、唐之文,君亦有以作成之欤?恭惟吾宋二百馀年,文物之盛跨绝百代,盖其始盛于庆历、嘉祐、治平,而后一振于元祐,文采述作、论议术学众多繁夥,又非汉、唐之所可几及矣。然则祖宗之所以作成之者,亦以何道哉?夫得丧之关天,盛衰之关世,千百年之间,其盛不过汉与唐与吾宋三而已。但吾宋之文章,其所从兴与其所从盛者何由?与三代、与汉、与唐何辨?作成之道何由?断而论焉,一王之法为百世之鉴可也。
问:为天下者既有已行之法,必务为可见之效,而后天下可为也。使其法令虽行而成效不见,民不被其实利,而国不蒙其休美,则所为法令者,是徒为无益之文具而已,其将何以致天下之理哉?国家自军兴以来,岁周一星有半,亦久矣,今始享一旦息肩之安,则夫所以讲求乎国本,设为已行之法而责其可见之效,使民厚其业而乐其生者,在今日所不可缓也。昔汉文当高祖创业之后,专以农为务,其诏之为农而下者十常六七,亦以其不可缓焉耳。是以当时海内富足,兴于礼义,几致刑措,亦其效之可见者也。主上比岁以来务农之诏旁午于郡县,不啻汉文之日矣,而犹以农不加劝,谷不加多,户口不加益,而仓廪日虚为叹,何哉?日者下诏旨,欲责漕臣,使率属部守令正经界,均赋调,趣耕殖,以为民仰事俯育、养生送死之计,夙夜之意至深切也。然考之于田野之间,则今日之弊犹前日也。经界之未正,赋调之未均,耕殖之未趣者,尚多有也。呜呼,当循习之久,经界未易正也;多寡之不齐,逃匿隐落之不一,赋调未易均也;荒芜之多而游手之众,耕殖未易趣也。然则将何术以正之、均之、趣之,使效有可见而法不为虚行,使民被实利而国蒙休美哉?方求其术而不得,诸生其条陈之。
问:三《易》之书名之所命必有其义,书之所作必因乎人,卦之所次,数之所占,孰同而孰异?取而为卜筮者,孰当而孰否?其推明之。
甚矣,道之难明也。闻道者多而知道者少,语道者众而味道者希。其弊盖起于世之儒者,措意太过,立言太高,而不能知道之深,味道之切,是以道日远人,而人亦以道为清虚无用之物,举而措之庄、老之间,是不知道可以一言而尽。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此言道也,非言文也。语道至是,则道之兴亡,非天而何!茍天下幸遇圣人,百度修明,庶政和穆,则是道也,应入于刑名度数之间,而为礼乐刑政之化。天下不幸而逢暗世,则是道也,亦将自晦于无用之地。历古而来,圣圣相承,虽所尚之不同,所为之各异,而区区所传,亘千古,历万变,亦无非是道而已矣。故董仲舒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三圣相承而守一道,故《系辞》亦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故古之圣人所以体道之妙,用道之实,其示天下也,虽有可见之迹,而实运于不可见之心;虽有可知之事,而实藏于不可知之用。其举而为事业,则可知而可见者,常载于《诗》、《书》;其化而裁,通而变,不可见而不可知者,独传于三《易》。则《易》之书,实天之所畀,道之所在,岂可轻议之耶?昔伏羲之作造于太古之初,其圣神之妙,仰观俯察,可以画卦矣,然而未敢以自为也。及龙负图而出于河,龟负书而出于洛,乃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文王当明夷之时,羑里之难,险阻艰难备尝之矣,重爻之意,亦未敢以自擅也。及凤凰之至,乃始精六十四卦而重之。仲尼值晚周之衰,负天纵之将圣,以好学之不倦,亦可奋然而兴《易》道矣,然亦未敢自专也。亦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逮夫五十以学《易》,且韦编三绝,岂非是书也天之所畀,道之所在,而圣人亦不敢以轻议者耶?向使凤鸟不至,而河不出图,是数圣人者,亦泯然而已矣。奈何圣人虑患之心,思天下后世之切,至以谓吾而不言,千百载之后,吾之所为妙用者蔑而不传,则道亦从而丧矣。是以伏羲、神农、黄帝则有三《坟》焉,夏、商、周则有三《易》焉。三《坟》亦三《易》也,三《易》亦三《坟》也,其妙道一也。是皆圣人不可易、不可知之事存乎其间。盖是书也,亦幸而出于三皇之时,而显于三代之际;亦不幸而罹春秋,更战国,遭秦历汉,泯没于千百载之后,遂使腐儒曲学得以肆其臆说,妄议上古,遂以为无用之具。虽或取信于一时,然亦不过目之为卜筮之书。大抵其说不过有四:以为春秋之时,左史倚相能读三《坟》、五《典》,楚子指以视子革,以能读古书。春秋之至今几千百年矣,时之久远,此其所以致疑者一也。历古而来,典籍之阨,不可胜数矣。风雨之沾霈、水火之沈烬亦屡矣。西汉之兴,虽间出于屋壁之藏,未必能无遗散者。故汉下求书之诏,是书亦不显于是时。《艺文志》所录古书为详,而是书亦不载于当世,此其所以致疑者二也。《周易》实出于近古,遭秦焚书,又以卜筮独得不废罢。然而「载鬼一车」,「需于血,出自穴」,与夫《系辞》所谓子曰之辞,后世之议者未免致疑于其间,况是书《姓纪》、《皇策》、《政典》之篇,文辞质略,义旨深厚,不可以言语造者,又焉能晓其义耶?此其所以致疑者三也。羲和湎淫,夏后征之,其出征之辞引《政典》曰:「先时者杀,不及时者杀」。后世莫不以为夏后氏为政之典,虽孔安国亦莫不以为然。今此书《政典》之篇,颇与《书》合,则其辞之可具载于《诗》、《书》,隐而难知,略而不详,又不过如此,此其所以致疑者四也。呜呼,历是四疑,而遂使三皇与夫文王、孔子尽心者流,非特郁郁不伸,又入于卜筮之学。夫岂知治天下之妙用实在于此,人更三圣,世历三古,天之所畀,道之所在者欤?噫,所不可知之事阙之可也,所不能之事置之可也。茍不能然,而簧鼓邪说,妄指圣人之书以为伪妄,吁可痛也!幸承明问之,及欲论是书之义,则非止十稔之穷思,数万之累辞,盖圣人之神道妙用寓于其间,而实非区区场屋之文敢议也。若夫止于名之所命,书之所作,卦之所次,数之所占,与夫取而为卜筮,下及诸儒之论,秘府之藏,则亦不敢不论,以攻邪说。恭惟神宗皇帝以道德格天下,以淳厚化斯民,天人之妙趣,性命之至理,蔼然见于当时。故天不爱道,《河图》、《洛书》复降是道以助至化。元丰之七年,西京之部使者巡按部属,历唐州之比阳,是书复出于野民之家。天之未丧斯文,岂特斯民之幸,而亦吾道之幸也。昔孔安国叙《书》,以为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天道也。今考《坟》之所以有三,曰山坟,言君臣民物,阴阳兵象,谓之《连山》;气坟,言归藏生动,长育止杀,谓之《归藏》;形坟,言天地日月,山川云气,谓之《坤乾》。盖《坟》虽兆于三皇,而其道实显于夏、商、周之际。故仲尼常曰:之杞而得夏时,之宋而得坤乾。坤乾之义,夏时之等,吾以是观之,此其命名之义,作书之人,有如此者。《连山》之书以艮为首,《归藏》之书以坤为首,《坤乾》以乾为首。虽三《易》之书卦之易次,名之不同,而其经卦皆八,其重爻皆六十有四。及夫揲蓍布数,取以为占验,则阴阳老少之文,大抵亦不离乎七八九六而已。盖七八者,少阴少阳之数;而九六者,老阴老阳之数。天地之所为,时运之所会,虽圣人亦岂得与夺于其间耶?此其次卦之序,占数之际,虽稍有不同,大抵如执会要,以观方来,终于殊途同归耳。此其卦之所次、数之所占,其同异有如此者。然而《周礼》独载是书于太卜筮人之官,而纯取以为卜筮,遂使圣人之神道,以为后世淫巫瞽史卜肆占市之设。先儒或以《周礼》为战国之说,不足怪者。且左氏好巫,其所载占筮最为详悉。以《周易》为占者十有六,以《连山》、《归藏》为占者一。南蒯之筮,《周易》之筮者也,遇《坤》之《比》,其繇曰:「黄裳元吉」。穆姜之筮于东宫,此《连山》、《归藏》之筮也,遇《艮》之八,其繇曰:「元亨利贞」。是南蒯、穆姜之筮皆吉兆,然而咸以为不祥之事。惟此二兆颇为近正,其馀又怪诞不经,则是书谓之卜筮则可,谓之纯为卜筮则不可,此其所以为卜筮者如此。然是书之不幸汩没于世,而杜子春、郑康成皆先儒之美者,而无一言以及之,又从而为之说曰:「此阴阳之说也」。惟杜预、孔安国辈粗能得之,而亦纷纷藉藉,终以不振。至于隋唐之盛,括囊典籍,文物灿然,而秘府所藏,尚不过《连山》、《归藏》二十三卷,而《坤乾》之书,亦未见其间,此其诸儒之论,秘府之藏,不过如是而已,此三《易》之始末也。抑尝论之,书之泯没于世,非大圣大贤则不能振起之也。有若《荀子》,有若《鹖冠子》,有若《仪礼》,有若《墨子》,非韩愈而振起之,则与异端邪说并弃于世矣。有若《列子》,有若《文子》,有若《鬼谷子》,有若《亢仓子》,非柳宗元而力辨之,则其遗编馀论,亦与草木而煨烬矣。是数子者尚不过论五霸之大略,或崇虚无之空言,或为黄老刑名之学,或出于战国纵横之流,而二贤尚能扶持,使炳耀以传诵于人之耳目,况三《易》之书,天之所存,道之所在,圣人之妙用存其间,此正诸生喜与执事者论之。
问:东京何休道术深明,有闻于世,其解诂《公羊》之传也,以《春秋》之论駮汉家之政,凡六百馀条。其说虽不传,然意其为人,必非茍然者。其后服虔又以《左氏》之说正何休之駮,凡六十馀条,则何、服之学,其可谓通经术而晓世务者矣。诸君得为何休,其能駮汉者何事?使诸君为服虔,则其駮何休者何说?
六经备于孔子,隐于战国,火于秦。比汉兴,稍复出矣。而西京以朋党乱,东京以图纬惑,圣人之意,其存者鲜。夫《诗》、《书》、《礼》、《乐》,非明问之所及也,请独以《春秋》言之。《春秋》之为经一,而为传者有三。汉武帝表章六经,《公羊传》盛行于时,《谷梁》之学出于宣帝,《左氏》之学起于哀、平。言《公羊》者,有严、颜、眭孟之徒,而胡生为之祖;言《谷梁》者有伊、胡、申章之徒,而鲁荣广为之宗;言《左氏》者有陈钦、贾护之徒,而刘歆为之倡。刘歆尝欲立《左氏》矣,而大司空师丹以为非毁先帝。严彭祖尝奏议殿中矣,而太傅萧望之折之以《谷梁》之言。言世次则有孔子、子夏传授之殊,言远近则有齐学、鲁学之异。大抵经有数家,家有数说,分文析字,烦言碎辞,信异说而背传记,是末师而非往古,古人所谓党同门,妒道真,而无徙善服义之心者是也。光武中兴,承新室诡政之弊,而白水卯金之语,执以为受命之符。此风一扇,天下靡然从之,于是圣人之经与邪说并行矣。郅恽之论,谓汉历久长,孔为之训,而贾逵之攻二传,则谓刘氏为尧后,惟《左氏》独有明文。然则《春秋》之旨,其说杂乎谶纬者类皆如此,是可叹也。愚尝论之,西汉之士乱于朋党,故朝廷之上无豪杰之士,而新室之变遂以兴;东汉之士惑于邪说,故圣人之教日以沦亡,而西域之书于焉得入。此理势之自然,无足怪者。观西汉《春秋》之士,如公孙弘、董仲舒、翟方进,可谓大儒矣。然公孙挟诈多私,中伤贤士,迁董仲舒,杀主父偃,皆出阴谋,则《春秋》善善恶恶之理,宏盖不知也。方进内求人主微指以固其位,善淳于长以持其宠,此正犯《春秋》外交之讥。惟江都董生慨然力学,有意乎三代之际矣,然犹不能卓立杰出,而《玉杯》、《繁露》、《竹林》之书,阴阳闭纵灾异之学,皆守《公羊》之家法,宜乎后世之所深惜者也。东京郑康成囊括大典,网罗众家,号为仲尼之门未能远过,而贾景伯父子盖杜征南所谓先儒之美也。然二人之学,皆以图谶从事,则其他可以想见矣。景伯常入讲南宫,黜二《传》以扶丘明,彊执诬罔之辞以符异端之说,使丘明有灵,其将喜之乎?何休尝以私意著《三传优劣论》,而康成为之「发墨守」、「针膏肓」、「起废疾」,休见而叹曰:「康成入吾室,操吾矛以伐我」。然何休之与康成,要皆图纬之学也。左右剑佩,彼此相笑,岂容一胜一负者乎?陈元有言,诸儒之驳议皆「断截小文,媟渎微辞,以年数小差,掇为巨谬,遗脱微细,指为大尤」。所谓小辩破言,小言破道,此两汉之风俗也。明问所谓何休驳汉事六百馀条,服虔驳何休之所驳六十馀事,亦不复置言可也。诚难以辱执事之听矣。然审是去非,学者之职也,试以其学乎《春秋》者妄为执事言之。汉自高祖以来,治杂霸道,而叔孙通绵蕝之礼已为一代伟观,则其君臣政事得罪于《春秋》者如何也?《春秋》「公及戎盟于唐」已重讥矣,而奉春君至于与匈奴结和亲约;《春秋》初税亩已深贬矣,而武帝至于算及舟车。起柏梁台,筑台于秦之罪也;射蛟江中,矢鱼于棠之诛也;郡国建庙,立武宫、炀宫之黜也。何休之驳不知其为何语,而愚之所驳与休异者,愚不学图谶也。《公羊》之书喜为怪僻,而何休学之又复甚焉。以《春秋》托受命于鲁,托隐公为受命之王,是则无君臣之分;以绝文姜不为不孝,拒蒯聩不为不顺,是则无父母之恩;以纪季之权绝先祖之祀,是则无兄弟之义。以至三统之论,灾异之应,皆为违经背道,而血书端门之语,尤为名教之罪人,此何休之失也。服虔之驳不知其为何语,而愚之所驳与虔异者,愚不党同门也。呜呼,何、服之学,愚虽未尝见而以为不足言者,以其人观之也。何、服之学,愚以为不足言而终有言者,以《春秋》论之也。《春秋》之学于今盛行,《左氏》以杜征南,《谷梁》以范武子,而《公羊》则以休也。愚纵观三家之书,考其行事,而休实非二子徒也。杜征南奇谋伟论,振耀一世,而江南之役遂收破竹之功,谓其不深得《左氏》可乎?范氏之不私所学,考圣经而质众传,斥何晏、王弼之论,破晋朝浮靡之风,此其存心以公之效也。执事所谓通经术而晓世务,愚意以为有二子之学,而后可以当焉。若夫讲论当世之务,质以《春秋》之说,则常日愿效二子之为人,固不敢以容易谈也。
问:朝廷之所尚,天下之所趋也。所尚者正,天下悉趋于正;所尚者不正,天下悉趋于不正。枢机之所发,本原之所自,不可不谨也。盖三代之季,六经之书既作,而专门之学未闻于天下也。庄老之学虽出,而浮虚之学未闻于世也。至西汉宣帝与诸儒讲六经于石渠,东汉显宗亦与诸儒讲六经于桥门,自是朝廷所用之公卿大夫,皆专门之士也。如是,天下安得而不趋于专门之学?至西晋之君以山涛、王衍为政,东晋之君以庾亮、殷浩为政,自是朝廷所用之公卿大夫,皆浮虚之士也。夫如是,天下安得不趋于浮虚之学?此二学之行于天下,岂非汉、晋之君所尚有以驱之耶?圣贤之君如日月也,而二代之君放为淫僻,堕为此学,其失安在?吾宋之盛,朝廷之上未尝尚此,而专门浮虚之学遍天下,何哉?其所以然者,岂无所自耶?主上神明,照见新弊,申敕天下学校禁专门之学,使科举取士专以经术渊源之文,其涉虚无异端者皆勿取,所以幸惠天下之士者大矣。汉、晋之君,方且倡为此学,真今日之罪人也哉!夫专门之学行,则议论将入于不通;浮虚之学行,则人才必至于无用。则去之不可以不尽,而除之不可以不速也矣。汉、晋尚此而其学亦行,幸考其所以然而求其所自,并与汉、晋之所以失者而陈之,将告于上,尽去而速除之,以正天下之学术云。
谢葛给事启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三一、《渭南文集》卷一一、《宋四六选》卷一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西湖区
杜门讼六十年之非,久安散地;起家忝二千石之重,忽奉明恩。惊衅垢之渐除,扶衰残而下拜(舍人云:起自穷阎,叨临近郡。为农为圃,三年之冗不治;如丝如纶,一字之褒过宠。)。伏念某学由病废,仕以罪归,冥心鹓鹭之行,投迹鸡豚之社。海三山之缥缈,钓鳌已愧于初心;楚七泽之苍茫,殪兕亦成于昨梦。但欲负耒慕许行之学,岂复叩角歌宁戚之诗。偶逢公朝使过之时,躐畀近郡承流之寄。所蒙过矣,自揆茫然。天际郁葱,望九重之云气;道周蔽芾,扫四世之棠阴。得遂此行,孰为之地?此盖伏遇侍讲给事道本文王之正,学师孟氏之醇。腾茂实而蜚英声,久隆上眷;息邪说而距诐行,遂擅儒宗。方与万物而皆春,不忍一夫之独泣。某偶阶末契,遂借馀光(舍人云:议论四方之望,文章百世之师。馀谈激水之斗升,穷鳞悉逝;丽藻生云于肤寸,甘泽无穷。方与万物而皆春,不忍一夫之独泣。而某适有怀章之幸,首叨泚笔之荣。)。虽饭豆羹藜,不敢望功名于老大;然书绅铭座,尚思复玷缺之艰难。
诸路御前诸军都统制不许宾客谒见诏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二五、《宋会要辑稿》职官三二之三九(第三册第三○二五页)
诸路御前诸军都统制,自后除总领、监司、郡守应有职事许行报谒外,其馀宾客并不许谒见。
立皇太子赦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三八、《宋会要辑稿》兵一三之二八(第七册第六九八一页)
勘会诸军将校缘功赏合转承信郎,偶不曾缴到付身及绫纸钱、朱钞,及差漏三代名讳,致妨给告,止出转官公据,后来因覃恩或他赏已转承信郎以上方行陈乞,吏部却引用八资法比折减三年磨勘,甚失当时立法之意。如有似此之人,仰吏部特与作一官资转行。
应命官展年磨勘,除犯赃罪若私罪徒外,并与免展(《宋会要辑稿》职官一一之五一。第三册第二六四八页又见同书兵一九之二一。第八册第七○九一页)。
勘会建宁、隆兴、宁国、常德府、剑州进士贡士,如内有实请到三举文解到省试下之人,许将绍兴三十二年覃恩一举凑成四举,免将文解(《宋会要辑稿》选举一六之一六。第五册第四五一九页)。
应民间有曾祖父母存而身已成丁者,其丁钱、身役并免一年。访闻二广民户输纳丁钱去处,近来官司才年十二三便行科纳,谓之「挂丁钱」,多致逃亡。仰本路监司常切严行觉察约束(《宋会要辑稿》食货六六之一一。第七册第六二一三页)。又见同书食货一二之一八(第六册第五○一六页)。)。
应欠官私房廊、白地、赁钱,将乾道六年以前欠少未还之数并特予除放。及民间见欠乾道五年以前私债,其还利过本者,特予除放。并乾道六年以前应犯罪已籍没家财,所有名下未追赃钱,见今监系家属及干连人,特予除放。
行在赡军诸酒务拍户赊欠酒钱,已降指挥放免至乾道二年五月终。仰将乾道二年六月一日以后至乾道五年终拍户未还欠赊酒钱并特予蠲放。并殿前、马、步军司开沽两浙犒赏酒坊,近降指挥拨归户部提领,仰将乾道五年煮酒界以前年分拍户应欠赊酒钱特予蠲放。并访闻三司元差军官将校主管酒坊因交割有少欠钱物,勒令承认,见于请受内逐旬尅除,并特予除放。
两浙、京西州军拖欠内藏库乾道五年以前坊场钱,窃虑艰于输纳,可并免放。
应监司州郡拖欠未起上供诸色钱物、粮纲草料等,已放至乾道二年终,今将乾道三年应未起之数特予除放(《宋会要辑稿》食货六三之三一。第七册第六○○二页)。
应民间旧欠茶盐钱,有元系祖来身分少欠,至孙及曾孙尚行监系偿还,实可矜悯。可自乾道五年以前有似此之人,官司审实,并与除放(《宋会要辑稿》食货三一之二○。第六册第五三五○页)。又见同书食货六三之三一(第七册第六○○二页)。)。
人户违限白契税钱,已降赦文展限一百日,许行自首,与免倍输。今来将欲限满,自今降赦书到日,再与展限一季,许令自陈,免行倍输。限满不纳,罪复如初(《宋会要辑稿》食货三五之一四。第六册第五四一五页)。
江东圩田去年被水冲决去处,官圩已令修筑外,民间私圩已降指挥以田亩十分为率借种一分。尚虑兴工,所借分数不足,仰提举官、逐州守令量增分数,一面及时增修,具已增分数限半月具实数并申尚书省。沙田、芦场,昨降指挥令见佃人依户式亲行书押,管认顷亩花利,起立租税。窃虑官吏奉行灭裂,误将祖产一例作佃产分数立租,致兴词诉,仰实系祖产之人赍契书及经界砧基簿赴官陈理,当议覈实改正(《宋会要辑稿》食货六三之二一九。第七册第六○九六页)。又见同书食货一之四六(第五册第四八二四页)。)。
灾伤州军切虑或有遗弃小儿有人收养者,官为置籍抄上,日给常平米二升(《宋会要辑稿》食货六八之一二七。第七册第六三一七页)。
温、湖州乾道六年本州县折帛钱并和买夏税,人户尚有未输纳者,已降指挥,自三等已下,并旧税零欠及乾道七年夏税时暂倚阁,候秋成日,分料送纳。窃虑民间于今年一并带纳不前,理宜宽恤。仰将前项倚阁数目,候乾道八年夏料带纳(《宋会要辑稿》食货七○之六四。第七册第六四○二页)。
访闻多有逃亡军人并沿海州县犯罪小民畏避刑宪,因而啸聚,在海作过。虽已降指挥委帅、宪司督责捕盗官会合收捕,务要日近静尽,可自赦到日,立限一月,许经所在官司陈首,以前罪犯并与原免;或徒中能相擒捕,更与推赏。内军人赴本军收管,百姓给据自便。限满不首,即依已降指挥施行。
太医局更不置局依旧存留医学科诏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四二、《宋会要辑稿》职官二二之四一(第三册第二八八○页)
太医局更不置局,依旧存留医学科。逐学许行赴试,权令太常寺掌行,其试补约束等依已降指挥。
置立税场发引处诏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五九、《庆元条法事类》卷三六
敕:税场发引去处如在五里内,许行置立,止令发引,不得就本处收税。
许行在官将料钱米麦于所寄住州军请领诏 南宋 · 赵敷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八、《宋会要辑稿》职官五七之六四(第四册第三六八三页)
行在官如愿将料钱、米麦于所寄住州军请领者听,不以路分钱数为限。
延和奏劄(三 淳熙八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三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一三、《经济文衡》续集卷一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六、《朱子奏议》卷三、康熙《衢州府志》卷二七
臣疏缪不材,远迹林野,陛下过听,畀以郡符。已试罔功,复叨使指,误恩横被,又忝职名。方具辞免之间,忽于九月二十二日恭被改除之命。揣分量力,尤所不堪。本欲控陈恳避之诚,庶安愚贱之迹,而是时已闻本路绍兴府、衢、婺州水旱饥荒,上轸宸虑。窃恐迁延,或致误事,遂已即日拜命,具状申省,乞许奏对。至十月二十八日,方准省劄,恭奉圣旨,令臣疾速奏事,前去之任。臣闻命震惕,不敢稽留,即于今月二日襆被上道。至十一日始入本路衢州界,问得本州灾伤,常山、江山、开化三县为甚,而西安、龙游次之。其婺州、绍兴府,则所传又非衢州之比。臣不胜恐惧,遂自衢州乘舟,取疾以来。及节次于本司及被灾州县会到已行事件,乃闻陛下间尝亲御翰墨,戒饬帅臣,词旨深切,闻者感涕。而前后拨赐米斛,又已二十有馀万矣。仰见圣心恳恻,急于救民,而于军国之储无所爱惜,至于如此,甚大惠也。臣猥蒙任使,自惟疏拙,大惧不能有以出斯人于沟壑,仰副陛下焦劳之意,今有管见,合行申请,须至画一奏闻者。
一、救荒之务,检放为先。行之及早,则民知有所恃赖,未便逃移;放之稍宽,则民间留得禾米,未便阙乏。然而州郡多是吝惜财计,不以爱民为念,故所差官承望风指,已是不敢从实检定分数。及至申到帐状,州郡又加裁减,不肯依数分明除放。又早田收割日久,检踏后时,致有无根查者,乃是州郡差官迟缓之罪,而检官反谓人户违法,不为检定。其有检定申到者,州郡亦不为蠲放。就中下户所放不多,尤被其害。访闻本路州县亦有似此去处,欲乞候臣将来到任,广行询究,更与从实蠲减。
一、伏睹近降指挥,旱伤州县上户赈粜,止令劝谕,毋得科抑。仰见圣明深察物情,恤贫安富,两得其所。然窃恐官吏被此指挥之后,其间或有便文自营之人,必将泛然不以劝谕为意,而上户亦有词说,难以劝谕。官司米斛不多,将来无以接续,其害又有不可胜言者。欲乞且令州县将未劝谕者权以去年认数为约,已劝谕者权据见认之数为准,多方询访,加意考核,不得比同寻常,报应空文,须管究心体访,得其实数。其实不能及数者,更与量减,实可更多出者,则与量添。其有卤莽灭裂,徒为烦扰去处,将来本司觉察得知,具名闻奏。庶几所认之数必得其平,而无科抑之患矣。
一、应募献米,合格推赏之人,多被官吏邀阻乞觅,闻有至今未推赏者。近虽已蒙立法约束,更乞明诏户部,先具见今奏到已未推赏名件进呈,将未推赏人日下推赏。行下诸路州县,有未申奏者,限一月内并到。如违,许被抑人进状陈诉,重作行遣。又上户已经去年献助,今年所蓄想已不多。若必依旧格方得推赏,则恐无复及格之人可以献助。欲乞检会淳熙元年三月二十四日敕,户部勘当到点检台州措置赈济官耿延年所申浙东路赈济赈粜依湖南、江西米数减半纽计推赏指挥(谓如四千石合补承信郎,今减作二千石之类。),申明行下,庶几应募者众,得济饥民。仍勒所司立定保明状式,及令逐处官司承受应募理赏词状文帖并要当日行遣。如将来依式奏到省部却称文字不圆及诸处故违程限者,官员重加降责,人吏并行决配,庶几富者乐输,贫者得食,实为两便。
一、伏睹今岁绍兴府已蒙圣慈拨赐米斛十七万石,访闻昨来本府抄劄饥民户口,若自十一月至来年三月,约用米八十万石,方可足用。其间固不能无冒滥虚数,今来本府节次删减,未知将来定作多少户口计度。但今所有米数及籴米钱,姑以元抄劄数计之,不过得四分之一。况又州府见阙军储,窃虑不免却将拨赐米斛暗行借兑,则所得粜济米数愈见不多。若州府只据见米掯定人口,抄劄粜济,则所及不广,必致人户流离饿殍,上劳圣虑。又臣经由衢州,见得本州旱损虽云不及绍兴府、婺州两州,然其处水路浅涩,冬月尤甚,运载钱米极为艰难。本州虽已差官往浙西收籴,然籴本至少,所得不多,而所费水脚已不赀矣。臣今来欲望圣慈更拨赐丰储仓米三十万石应副绍兴府,三万石应副衢州。如无见管米斛,即计目今米价支借内帑见钱,令其趁此米价未至腾踊之间,前去有米州郡收籴,旋次般载回州。其上件钱米并乞专责本司差委邻州官吏出纳,州府不得干预,庶免侵兑之弊。其已拨赐钱米,亦乞令本司选委本州通判一员同共主管,不得别作支用。仍诏守臣疾速措置,收籴军粮,不管误事。其婺州虽蒙拨赐米五万石,尚恐未足赈济,却候臣亲到本州相度会计,别具奏闻次。
〔贴黄〕臣窃闻陛下节俭忧勤,规恢远略,内库所积钱帛甚多。今既天时未顺,未可兴师,而近甸饥荒至于如此,伏愿圣慈权其轻重,特赐借拨。
据绍兴府申到拨下诸县米数,总计二十一万二千馀石。除嵊县六万八千馀石系排日粜济外,馀县十四万三千馀石系闲日粜济,窃恐饥民一日止得半升之米,不能存活。今欲依嵊县例排日粜济,即合更用十四万三千馀石。又闻官吏抄劄不无漏落,又虑流民却回复业,兼数内所称摺运,乃是三摺之数,将来米价日增,及有往来脚费,风波滞留,不无欠折。又本府民贫,劝谕所得,恐亦不多,须更备米十五六万石,准备添贴,所以约计乞米三十万石。如蒙拨赐,今亦未敢尽数般取。如是将来粜济不尽,却行回纳。伏乞睿照。
一、诸郡荒歉人户日有流移,一切官物不堪催理。其绍兴府人户夏税已蒙圣慈等第免阁住催,唯衢、婺州当来失于申奏,致人户未蒙依例推恩。而户部、漕司催督州郡,亦如平日。州郡无所从出,其势必取于县,县无所从出,则人户必有受其弊者,甚失圣主恻怛哀怜之意。然计户部、漕司所催,必是掯定支遣之数,有不得而已者,其势又不容直行禁止。欲乞朝廷取会户部漕司合得诸州解发钱帛之数,且于内库支拨应副,而诏户部漕司被灾州县所欠新旧官物并且住催,直至明年蚕麦熟后,却将旧欠逐旋催理,宽作料次,拨还内库,决然不至敢有欠阙。其人户名下新旧上供官物,亦乞明诏州县未得催理。其绍兴府虽已有前件住催指挥,窃恐州县奉行不虔,及将今年检放外残○苗米催督严峻,亦乞圣慈更赐戒约,令其宽限人户输纳。
〔贴黄〕臣续访闻绍兴府虽蒙指挥住催官物,而春夏之间,官吏多已先期催足,民户实未尽沾圣恩。今体问得本府人户合纳丁盐钱、丁身折帛绢、折帛绵、本色绢、本色绵五项,不以有无产业物力,一丁并纳九百馀钱,来春即便起催,饥饿之馀,实难供纳。臣愚欲望圣慈将来年合纳钱数预行蠲放,庶几官吏无以作弊,下户实被圣恩,有以慰安民心,感召和气。伏候圣旨。
一、今年旱地广阔,只有湖南、二广及浙西两三郡丰熟。而广东海路至浙东为近。臣昨受命之初,访闻彼处米价大段低平,即尝印榜,遣人散于福建、广东两路沿海去处,招邀米客,许其约束税务,不得妄收力胜杂物税钱,到日只依市价出粜,更不裁减。如有不售者,官为依价收籴。自此向后,必多有人兴贩前来。但臣元榜约束本路州县税场不得妄有邀阻收税及力胜一节,更乞圣慈申严行下,有违戾者,官吏并比见行条法,各加一等坐罪。至来年六月,却依旧法。其收籴本钱,乞许行下本路沿海州军,将今年粜过米钱及兑那诸色窠名支拨充应,庶几不失信于客人,向后易为招诱。如或更蒙朝廷量立赏格,召人兴贩,行下诸路,晓示劝诱,仍先降空名付身数十道付本司,俟有上件贩到米斛之人,即与书填给付。盖缘客人粜货了毕,便欲归回元处,不能等候,即与土居上户不同。伏乞圣察。
一、救荒之政,著于令甲及近年节次指挥虽已详悉,然而全在官吏遵奉推行,然后民被实惠。况今年荐饥,公私匮竭,比之常岁,事体不同。欲乞圣慈特降指挥,戒敕本路守令以下,令其究心奉行,悉意推广。其故有违慢不虔之人,俾臣奏劾一二,重作施行,以警其馀。其有老病昏愚,不堪驱策者,亦许具名闻奏,别与差遣。却选本路官吏恻怛爱民、才力可仗者,特许不拘文法,时暂差权(谓如治狱捕盗官不许差出之类。)。仍依富弼、赵抃例,选差得替待阙、宫庙持服官员,时暂管干,事毕,具名申奏,量与推赏,如减磨勘、升名次之类。庶几官吏向前,人蒙实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