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乞察蔡确章惇等馀党阴谋奏(一 元祐元年三月) 宋 · 林旦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三、《宋史》卷三四三《林旦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
伏闻广言路然后知朝政之得失,达民情然后知天下之利病。自古帝王立政制治,莫不先斯二者。伏见去岁五月,陛下临御之初,自下明诏,以求谠言,此深得为政之先务也。是时搢绅之士闾、巷之民欣睹德音,争欲自献。及详观诏语,则名虽求谏,其实杜塞人言。何者?诏书凡二百馀字,求谏之言才数十句,馀者约束丁宁,使不得观望迎合,犯分干誉,终之以必行黜罚,以恐惧之。于是人人相戒,虽怀欲谏之诚,重虞犯令之祸,言将出而复止。当日陛下圣德可谓美矣,而权臣用事,恐彰己过,乃公托诏辞,阴藏奸慝,上以蒙蔽聪明,下以胁制臣庶。赖庙社之灵,开悟圣心,是岁六月再申诏谕,而前诏遂不施行,自此远近之人言方达天聪。如闻五月诏书乃是蔡确、章惇等造为此谋,其辞乃出惇手。惇之敢走弄事权,欺蔽朝野,扬扬自得,略无畏惮,以此观之,可见奸臣用事,其为害如此之深!陛下深居九重,不可不常察此辈走弄事权也。今确、惇继出,少快天下之心矣,然其馀党二三执政终以不便于己,常怀丑正恶直之心,尚虑进对之际,却谓近日台谏官论事太烦,动摇人心,以致不安,此言不可轻听也。陛下试推前日确、惇之奸谋,则今日言者之措意,乃是又为自安之计,非纳忠于陛下也。唐宰相李义府阴邪倾险,既窜岭南,天下忧其复用,及其死也,内外乃安。大抵人心安危,全系奸臣之用舍,非系于台谏官言事多少也。蔡确、章惇、吕惠卿、王安礼,天下共知其为大奸也,其资性皆至险谲,其才智又各敏给。确则卖恩报怨,潜布奸党,使上之人信其深重而不之疑,下之人畏其忍刻而莫敢议。惇则素行卑污,阴结权倖,专为强辩,朋奸害正。惠卿饰诈遂非,贪功妄作,中伤良善,巧自营进。安礼贪污恣横,公为不道,侵凌朝士,姑息小人。此四人者始缘王安石而进,后或分朋,自为死党。张璪、李清臣,则又雷同附会于其间者也。向来吕温卿、和卿、升卿以惠卿之弟,蔡京、蔡卞以安石之亲,骤迁迭用,多据要剧,乃确、惇、璪等以此报安石、惠卿之恩也。凡此朋类,相济以权,相交以利,相报以恩,中外侧目,孰不畏惧?先帝雄才大略,驾驭此辈固自有术,虽时时小有欺蔽,然不敢肆为大恶。惇与惠卿、安礼又各尝以罪逐去,独确以内深险而外固密,人无敢白其奸者,故得容身最久,至陛下而后去之,其去之可谓难矣!使四人者今日尚留朝廷,天下之安危殆未可知也。自确、惇外补,璪等在朝,与其党逐日夜冀其复用,但畏陛下圣明,照见情状,阴谋邪计,未敢即发,反指台谏官论事太烦,动摇人心,以惑圣聪。伏望陛下察臣区区之诚,特赐省览,每因执政进对之际,特留宸虑,深究群情,如涉倾邪,毋惮斥逐,以折奸谋,尽使消沮。如此,则言路开广,民情通达,忠邪悉判于上,权势不分于下,幸甚!
乞察蔡确章惇等馀党阴谋奏(四 元祐元年三月) 宋 · 林旦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三
昨邢恕日夜出入蔡确、章惇、张璪等门下,干预时政,又传达意指,与台谏官黄履等阴相表里,走弄事权,以致骤加进用,趋附者盈门,气焰可畏。尚赖陛下圣明,照见奸邪,令与外任差遣,朝士闻之相庆。以恕之资浅罪大,出知节镇,已是宽恩。窃虑执政中有素党恕者,密加营救,渐乞召还,以为鹰犬。奸邪入朝,必无安静之理,伏望留神省察。
面壁庵记(建中靖国元年九月) 北宋 · 陈师道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六九、《后山居士文集》卷一五、《泰山志》卷一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禅之初祖圆觉老师始自天竺来,居嵩高少林道场,盖面壁者九年,二祖禅师断臂立雪,世举知之,而昧其处。自少林行殿而西,林篁阴郁,千步而近,度密越阻,群山四临。前则少室诸峰嵱嵷连属,后则五乳崒兀拥掩,如举手内向,中峰之下,乃其故处。有泉泠然,始至无水,以杖刺地,随举而涌,引而东出,世因号以锡杖。而丛榛族棘,荒秽翳塞,兔蹊雉域,蛇鼯所舍,樵牧避焉。元祐二年,留守简翼张公求而得之,始往过焉,使作亭以识其处。除地得趾,层甓宛然。后十有馀年,知登封县楼君异复往过之,谓长老清江:「襄棘开道,使有人声马迹,再至则治矣,盍复其故」?对曰:「下南山之木,出西谷之竹,伐薪以陶,率少而役,可立具。其所乏者财尔」。异请任之。于时众治泰陵,休于次。异敬以请,自监司与百局之执事及郡县之令丞佐尉,下逮工贾士庶,不挽而同。于是智者谋,仁者施,壮效其力,工献其伎,为堂为室,图像陈焉。守卫有次,门庑有列,盖一朝而具,既月而成。而林出芝十有二本,华各异色,茎如漆饰。甘露雨于泉池,夜有光气四起属天,合为大练,东西数十里。呜呼,其兴可量也耶!夫道一,而今之教者三,三家之后相与诋訾。盖世异则教异,教异则说异,尽己之道则人之道可尽,究其说则他说亦究,其相訾也固宜。三圣之道非异,其传与不传也耶!子孔子之门,颜、闵、冉皆无传,仲弓之后则有荀卿,曾舆之后则有孟轲,端木赐之后则有庄休,而荀、孟、庄之后无传焉。李氏之传关尹,尹之传复无闻焉。释自能仁二十八世为初祖之东,六世为曹溪,曹溪至今又十有五世矣,而儒、老子之徒欲与校其原委,误矣。呜呼!道之不传,盖始于此,历岁千百,逮今而兴,岂有待于异耶!建中靖国元年九月十八日,居士陈师道记。比丘昙潜书。
劾王安石奏(熙宁五年八月) 宋 · 唐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六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三七、《宋史》卷三二七
安石用曾布为腹心,张琥、李定为爪牙,刘孝孙、张商英为鹰犬,元绛、陈绎为厮役。逆意者久不召还,附同者虽不肖为贤。又作奸,令章惇变李定狱事。又擅议宗庙事,有轻神祖之心。保甲以农为兵,凶年必致怨叛。免役损下补上,人人怨咨,而令监司压塞州县事不上闻。又保甲事,曾布蔽塞人情,欺诬人主,以为情愿。又置市易司,都人有致饿死者。
按:《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六○,又见卷六四。
乞速罢韩缜章惇张璪奏(元祐元年闰二月十七日) 宋 · 王觌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四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九
伏读《尚书》,见伯益言于大舜曰:「任贤勿贰,去邪勿疑」。盖任贤而贰,则任之不专,而贤者不得尽其道;去邪而疑,则去之不果,而邪者得以肆其奸。故伯益陈之以为戒,以谓虽大舜之圣,亦不可不谨于此也。臣近累曾奏陈,以执政大臣奸邪害政者相半,伏望陛下择其尤甚者渐去之。所谓奸邪害政者,蔡确、韩缜、章惇、张璪其人也。今陛下幸已罢蔡确职任,中外人情莫不欣快,以陛下圣明勇决,不惑于奸邪之党也。然缜、惇、璪犹偃然自固而不知退焉,非徒不知退而已,又为确游扬论列,欲陛下更加恩礼于确。臣于此尤见朋邪之迹也。夫确以常才冒宠,谬为上宰,裕陵使回,不以故事兼请而顾恋权宠,若将终身。及言者交攻,势不得已,方黾勉以求郡。陛下不行谏官章疏,以掩其罪慝,仍假职名,俾守辅郡,终始侥倖固已多矣。而缜等尤复有言者,其意不过欲以受遗定策为确之功而已。且皇帝陛下上承正统之初,保护援立皆太皇太后之圣德也,确、缜、惇、璪曾何预焉?适会其时,乃敢贪天之功,妄自张大,盗取受遗定策之名以自负。故缜、惇、璪见确之去,而以其恩礼不异,则将失其所以自负者,而无以欺惑愚众,宜其更以加恩礼为请也。夫缜、惇、璪之本情,与确岂其相善哉?其交相诋讦有素矣,此陛下之所知也。至于今日,翻然皆以恩礼为请,若非贪天之功、妄自张大者其事正同,而欲自为异日之地,则岂协谋同力而为确有请哉?臣前奏犹欲陛下择其甚者而渐去之,今缜、惇、璪朋邪之情日益著见,则害政滋甚,而去之不可以渐矣。盖当先帝时,缜、惇、璪附会欺罔,上误朝廷之事,不可胜数。是以陛下临御以来,修明法度,刬革弊事,四方内外莫不颂咏圣政,而独缜、惇、璪大非其所欲,故或公为沮止而恐其成,或阳为悦从而幸其失。如近日之役法,终始本末皆欲破坏其事,以倾建议之人,而不顾有伤于国体,有误于陛下也。故初则但录司马光劄子行下,不立条目,以幸其失;中则惇出力以排之,而恐其成;终则不待详定事毕,而遽为实封状之法,以惑四方。二月二十四日及今月八日奏状内,已尝开陈备述情状。缜、惇、璪之处心积虑如此,而陛下尚何望于彼哉?去之安可不速也?陛下勿以既罢蔡确、又罢三执政为疑。臣窃闻真宗即位之初,咸平元年十月,执政俱罢者四人,宰相吕端、参知政事温仲舒、李至、枢密副使夏侯峤是也。仁宗明道二年四月,亦执政俱罢者六人,宰相吕夷简、参知政事陈尧佐、晏殊、枢密副使夏竦、范雍、赵稹是也。茍害于政,去之虽多而何所疑,既非其人,存之虽少而大为害。伏望陛下裁自圣断,早赐施行。
再论吕惠卿违侵扰外界旨奏 宋 · 王觌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四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二
臣再沥恳诚,上渎天听。臣今言吕惠卿违赦出兵事,所系国体甚大,兼系赦后之事,伏望陛下出臣章与执政大臣议其罪法。然中书侍郎张璪素出惠卿门下,璪性倾邪,与惠卿不异,故自来交相为地,人皆指为死党。今来陛下若与大臣议惠卿罪法,璪必预焉。论议之际,惟圣慈察之,无令璪奸计得行,则天下之幸也。干冒圣聪,无任战汗之至。
论执政张璪奏 宋 · 王觌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四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九
臣伏睹近日诏书,荡涤隐疵,阔略细故,以开诖误自新之路,天下幸甚。然臣窃观自古仁圣之君,莫过于尧舜,而尧之为治,其大要乃在于哲而惠也;舜之为治,其先务乃在于难壬人也。惟其哲而惠,故巧言令色者不得售其私;惟其难壬人,故怀奸挟诈者不得遂其恶。于是尧乃得以致「黎民怀之」,而舜乃得以致「蛮夷率服」也。伏惟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临政以来,登进忠贤,放出邪恶,可谓哲而惠矣,可谓难壬人矣。惟能不倦以终之,则黎民怀之岂减于尧,而蛮夷率服岂愧于舜哉?今者下宽大之诏,推旷荡之恩,凡有误先帝任使之人,一切不问者。圣意盖以谓罪显恶钜者皆已去矣,彼隐疵细故犹治焉,则非所以包荒含垢之义也,故涣然施惠而一洗之,以慰安众庶之心。臣虽至愚,尚复何疑而过计议论,以蹈群怨之机乎?臣但见诏与事违,名与实异,人情之所共骇,故不敢嘿嘿以为取容之计,今复为陛下一论之。诏曰「罪显者已正,恶钜者已斥」,陛下亦尝深察乎罪显者果已皆正耶,恶钜者果已皆斥耶?若犹未也,则民之具瞻安可欺,世之公论何可诬也?彼碌碌一官,不当权要,罪显而未正,恶钜而未斥者,固不足虑,而坐庙堂之上、执政之间,陛下日与之谋议可否天下之几政者,犹有其人焉,张璪是也。故诏下以来,知识之士、忠义之臣,莫不愤惋叹息,以谓罪显恶钜之人方在君侧,而谓之罪已正、恶已斥,则欺罔蔽惑之患可从而知矣。虽在畎亩,犹当疾首蹙额而为朝廷忧,况如臣者,待罪言责,为陛下耳目之官,乃忍钳口结舌而安处乎?彼张璪之奸邪欺罔,臣自今年二月以来累有封事具陈其状,及窃闻言事臣僚论列者非一。陛下不惟置而不察,方且明诏中外,谕以既无罪显恶钜之人,馀皆一切不问矣。璪得乘此以自负,而胶固其邪党。臣恐自今以往,邪党无射隼之忧,而朝廷有养虎之患。不唯如是而已,且使天下有以窥蠹朝廷,谓左右大臣罪显恶钜如张璪,而陛下犹不知之,则四方万里之远,百官群吏之众,何以广览兼听,而坐照其奸邪?臣以为陛下不速去璪,无以解天下之惑,无以破群邪之党,无以隆朝廷之势也。惟圣慈深察而详择焉,天下幸甚。
论蔡确韩缜等居中罔上劄子 宋 · 王觌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四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九
臣向者尝有封事,论吕惠卿在太原违赦出兵等事,已蒙朝廷施行。在惠卿罪恶固自不一,然惟是违赦出兵,于国家安危治乱,所系尤重。臣于前疏已尝乞兼治经历官司之罪,是时臣以所闻出兵本末未甚详悉,故未敢继有论列。今窃闻去年二月二十七日劄子:「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令陕西、河东经略制置使司,各选差近土兵官统制沿路将副兵马,若贼马近边屯聚,审度贼势,择利施行」。臣契勘去年二月二十七日,正是神宗违豫多日,人情忧恐之时,不审三省枢密院如何得同奉圣旨,择利用兵。又三月十六日劄子:「检会去年二月指挥,扰耕是时,令陕西、河东逐路经略司选择将官,差兵马三五千人,忽往倏来,觅便讨杀。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所有将兵使臣兵马并须斟酌贼众数目,不须拘以三五千人。相度多少,将带前去,痛行讨杀」。臣今契勘三月十六日,正是神宗上仙二七日,圣情悲哀之时,不审三省枢密院如何同奉圣旨,用兵讨杀。伏缘其时三省枢密院臣僚七人内,蔡确、韩缜、章惇、张璪四人,皆惠卿之死党。惠卿虽在外,欲有所为,则四人者合谋一意,而莫之逆也。其馀备员固宠之人,安能独正其事哉!盖去年春间,四人者专秉国政,惠卿乘此时阴有所求,无不如欲。于二月二十七日既降择利用兵指挥,又于三月十六日复降不拘三五千人指挥,惠卿乃得出兵二万馀众,深入西界。其意不过欲偶有微功,则党人可以援引,庶几复至于大用而已。非四人者居中用事,敢为欺罔,同恶相济,则其肆意妄为,岂至于是哉!故前项两次朝旨,遍下河东、陕西诸帅,而惟惠卿敢于此时大出师旅者,恃其与执政大臣阴相为谋,而无所畏忌也。若确、缜、惇、璪至今同在庙堂,使得尽骋其凶德,则何所为而不可哉!赖宗庙社稷之灵,陛下奋发英断,罢确、缜、惇政事,而置之外郡矣,惟璪向当重任。陛下若不速去璪,使得为奸党之地,则臣恐确、缜、惇、璪内外交结之患,不止如前日与惠卿废赦用兵之事而已。惟圣慈详酌。
〔贴黄〕去年二月二十七日、三月十六日,三省枢密院取圣旨因依,陛下必能记忆。大凡指撝边帅用兵,国之大事,安危所系,奏陈之际,岂容草草?元丰七年,神考当国家无事之时,其扰耕之兵尚限以三五千人。今更不拘以数者,盖惠卿欲之而已。彼确、缜、惇、璪,委天下安危之计而徇其私党,岂以国事为恤哉?况计其出兵既多,则其为大事又可知矣。若其时三省枢密院奏陈之际,不为大事,而仅同细务,则璪等欺罔之情状又可见也。
言进退执政事奏 宋 · 王觌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四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
臣近者伏见左仆射司马光以疾不起,中外人情所共痛悼,乘舆亲奠,恩礼甚渥,固其宜也。光社稷臣也,执政期年之间,兴利除害,进贤退不肖,功业赫然著于天下。凡有识之士,不以光得行其志为难,而以陛下特达拔擢,用光于閒退之中而信任不疑为难也。然光之薨,上自圣情,次及贤士大夫,下至于民庶,莫不嗟惜。而奸邪倾险之人,则方且私相庆快也。非徒庆快之而已,又觊幸非光之比者入而为相,则庶几得以复逞其私焉。然则,陛下命相可得而不慎哉!或者窃谓太师文彦博且将代光执政矣。臣愚决知不然也。何则?陛下前日既知彦博耆老,当尊礼之,而不以三省细务撄之矣,今日岂复用以代光执政哉!陛下以师臣处彦博最为得体,仍俾之平章重事,此旷世殊礼也,人臣之荣,无以加矣。彦博以耆德重望而当此殊礼,谁曰不然,固足以尊朝廷而镇夷夏也,惟不当专委以政。夫三省事务之繁,既非年逾八十之人能任,且又政事之要,莫甚于用人,而彦博素无知人之誉。故比者入朝,首荐崔台符,而次引楚建中,搢绅传以为笑。此陛下听览之所及也。臣固知陛下必不委彦博以为政也,或者之所谓乃私忧过计而已。臣又闻中书侍郎张璪将乞补外,而适当大礼之后,执政大臣必更有求去者。或者深疑朝廷以求去者之多,而既不可以皆听,则璪将亦缘此而留矣。臣愚亦以为不然也。夫璪之不安其职,自以弹劾者众,私慝暴著,公议不容而求去焉。与夫无故而求去者异矣。朝廷礼意何可以均一也?自祖宗以来,执政大臣于大礼之后,请去者非一,或听或否,系于临时,顾其人之如何耳。若璪者虽无请,犹当去之,况其有请哉!臣故知陛下必不以请去者多而璪亦得留也,或者之所谓亦私忧过计而已。臣又见侍从之间,久次之人,其才能趣向鲜有同者,陛下将以补执政之阙,尤不可不谨也。夫知臣莫若君,惟不限以资秩前后,而视其有大公至正之心,能为陛下消危疑,厚风化,兴利除害,进贤退不肖者而用之,则有补于圣政矣。陛下勿谓司马光既薨之后,更无其人也。臣愿陛下左右大臣必深察详择之,既知其可用矣,则礼遇之,信任之,无忽焉。异日必有尽忠于陛下如光者出矣。茍非其人而有蠹于国,则去之何伤?故曰任贤勿贰,去邪勿疑也。此臣之所陈,陛下皆有已行之效者,圣心虑之当已熟矣,何必臣言!然臣之区区,以为陛下惟能终始于此,则可以成太平极治之业,而无愧于尧舜三代之君也。惟圣慈详酌。干冒睿听,臣无任战汗之至。
乞除林希一外任差遣奏 宋 · 王觌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四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七
窃闻起居郎林希召试中书舍人。希虽薄有文艺,素号憸巧。当王圭用事之际,希谄奉之,无所不至,与其不肖子弟日相亲昵。及韩缜作相,希复为其鹰犬。今中书侍郎张璪倾邪著闻,士人之稍自重者莫不耻游其门。而希与之深相交结,不畏讥议,何可使代言禁掖,入侍近班?兼闻希已有章乞免召试,伏望圣慈指挥,除希一外任差遣。所重朝廷名器不滥,邪正有别。
〔贴黄〕林希亲弟旦见为殿中侍御史,与臣同在言路。臣不敢以旦之故隐其兄之恶,以负陛下言责,惟圣慈详酌。
乞罢张璪执政重权奏 宋 · 王觌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四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七
张璪久知公议不容,自春夏以来,宣言于搢绅欲求退。至秋初,即云俟过明堂大礼。今已过大礼,不闻其请,复入中书视事,扬扬自若,贪恋荣利,曾无愧耻。若更以林希为舍人,二奸相济,为害益深。伏望圣慈出希外任,以剪巨蠹之爪牙,罢璪重权,以绝朋党之根本。此天下之幸也。
请留安焘奏 宋 · 王觌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四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九、《皇朝文鉴》卷六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
臣窃闻同知枢密院安寿家居请郡,臣愚不知圣意之所在,将听其去耶,不听其去耶?臣伏见安焘与李清臣才能皆无足以过人者,当蔡确、韩缜、章惇、张璪当国用事之际,焘、清臣惟务顺从,不能有所建明。方是时,不惟确、缜、惇、璪为可去,而焘、清臣亦可去也。然谏官御史交章列疏,其言确、缜、惇、璪之恶,而罕及焘、清臣者,盖知蠹政害物之根本,惟在确、缜、惇、璪,而焘、清臣本非为恶之人,虽务顺从,其情可恕,故言虽或及而不力也。昨者清臣自尚书右丞除左丞,论者谓清臣虽序迁,而常才不可以更有进擢,臣之说亦如是也。焘自同知枢密院除知枢密院,论者以谓焘从执政下列,而直出门下侍郎之上,超躐太甚,臣之说亦如是也。盖其时确、缜、惇、璪未尽去,小人之党方炽,当得全才重德之人进为辅相,以肃清邪党,而焘、清臣素乏骨鲠之誉,无足赖者。然言者犹止于朝廷不宜更升迁而已,未尝欲陛下逐而去之也。今确、缜、惇、璪皆已罢黜,邪党既清,先帝之旧执政惟焘、清臣在焉。陛下若遂听其去,则过甚矣。盖焘若去,即清臣迹亦不安而复须求去,其势然也。臣向论缜、璪奸邪,累蒙陛下宣谕,欲存留旧人,此圣度高远,过于常情万万。然缜、璪奸邪显著,势不可留以害政,故终为众论之所不容。陛下必欲留旧人,焘、清臣可留也。焘、清臣虽常才,而留之无害于圣政,去之有损于国体,此公论也。臣窃见言事臣僚惟务以弹劾为事,今焘之求去,彼虽或知其留之为便,而不少肯为陛下言者,避嫌疑也。臣不敢以嫌疑之故,不尽忠于陛下,惟圣慈详酌。
〔贴黄〕确、缜、惇、璪若稍持心近厚,而无怙终之意,则言事官岂肯力诋其恶,陛下岂肯皆令罢去哉?盖出于不得已,而天下之公论亦以为宜也。今安焘请郡,未有显过,陛下若从其请,则异意之人必谓陛下但欲尽逐旧人,虽过恶未著,亦听其去焉。故臣之区区,窃谓止可令焘、清臣且安其职,以成陛下存留旧人之美意也。惟圣慈察之。
又言:臣为有目疾,亲书不得,此状系令本家子弟书写,不敢泄漏。
论隔截谏官直舍奏 宋 · 王觌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四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二、《国朝诸臣奏议》卷五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
臣近于十一月二十五日有封事,言两省擗截谏官厅出外,隳坏法度,乞行寝罢。及十一月二十七日,与谏官鲜于侁、朱光庭列状闻奏,各未蒙施行。臣窃以自古圣帝明王莫不有谏诤之臣。盖三代以前,上自公卿,次及百执事,下至百工刍荛,皆可谏诤,故虽不以谏诤名官,而鲠言直论常达于人主之听。及世衰道微,言出于口而祸及其身者寖多,故为人臣者若不以谏诤名官,则鲜肯以谏诤为事。于是秦汉以来,乃始有谏大夫,率列职清近,日侍人主。然岁月绵远,其厅事之所在有不可考者。唯隋唐事近,传记甚明。谏官于隋属门下省,唐初因之,亦尝属中书省,乃分别两省,终于有唐未之或改也。夫御史与谏官均任言责,然御史台在外,而独谏官既为侍从,又列于两省者,何也?盖御史专在纠正百官,必在外然后百官趋赴厅事,鞫狱为便。谏官之职专在于论政事之过差,补人主之阙失,故不在政事之地,则无以尽闻政事之过差,不列侍从之班,则无以尽知人主之阙失也。自五代乱离,隋唐法度无复存者。本朝祖宗以来,讲复前代之法度十八九矣,唯是两省之阙典,至神宗而后复然。谏官虽已列于两省政事之地,犹未预于入閤侍从之班。今乃防谏官漏泄政事,而欲擗截厅事出外,使不得在两省,亦异于设谏官之本意矣。夫两省若有几密之事,吏人可密者,谏官岂不能密耶?兼见今谏官虽在两省,于政事实不预闻,况几密哉!昔魏省少府杨阜欲上疏省宫人,召御府吏问后宫人数,吏守旧令,对曰:「禁密不得宣露」。阜怒,杖吏一百,数之曰:「国家不与九卿为密,而与此等为密乎」?明帝闻,愈惮阜,后世以为美谈。臣常谓陛下圣德比尧舜,岂于此而不逮明帝耶?臣常以皋、夔、稷、契期执政,岂于此而不逮杨阜耶?且先帝孜孜讲复,隋唐数百年法度既合于古,又宜于今,乃一旦无故而坏之,一不可也。中书所谓制敕院者,吏舍也,迫逐天子之谏官以广吏舍,二不可也。深信胥吏,与之为密,而过疑谏官,以为漏泄,三不可也。使天下知朝廷有疑谏官之心,有厌谏官之迹,非所以广圣德于天下,四不可也。散骑常侍下执政一等尔,今偶阙员,不可谓终无其人也,至于左右史,亦陛下侍从之臣。安可使中书吏人据其厅事,夺其正门,而常侍、谏官、左右史乃屏置一隅,穴垣墙而出入,事体颠倒,增长吏气,五不可也。憎谏官者虽取快一时,而五不可长之患归于朝廷,又使三省执政大臣皆受迫逐谏官之名,为后世笑,臣窃为陛下惜之。臣愚暗不才,陛下过听,擢为谏官。若议论失当,陛下罪之,执政大臣恶之,或一二日而罢,或二三月而黜,皆不可知也。岂谓谏官可以久为,而两省可以安处哉?盖欲为朝廷长久之计而已,非臣谋身之计也。若既忧得罪于陛下,又虑见恶于大臣,坐视法度之废坏而缄默不言,则不唯有负陛下言责,亦岂不自愧于心哉!故不避冒渎圣听而喋喋不已,陛下或采其言,或赐之斧钺之诛,唯圣慈裁择。
〔贴黄〕臣窃闻今来擗截,本因中书差除有豫先传播出外者,故执政大臣有制敕院之议,遂欲擗截谏官厅出外。大凡差除,既得圣旨之后,须有词头,舍人方知之。及文字到门下省,给事中方知之。此只是首尾一日内之事,次日到尚书省,下吏部,则外人无不知者矣。虽知之,然已是朝廷宣布之事,人知乃其宜也,有何所害?唯是未得旨已前,外人已知,即于政体有害。然未得旨已前,若非执政大臣自有漏泄,给、舍何缘得预,外人何缘得闻?既给舍与外人皆未得预闻,即谏官何缘得知?唯张璪在中书日,务收私恩,凡差除才经商量而未奏,即多已泄之于其所亲,自以谓恩出于我而已。故差除有旬日半月以前先已传播,后果有如其所传者也。今执政大臣皆先朝耆旧及陛下所自选择全才重望之人,但无若张璪收私恩者,即何虑差除之漏泄耶?不当归咎于无制敕院,亦不当缘此限隔谏官,而使之不得在两省也。谏官在两省与不在两省,于谏官何所重轻,但于朝廷法度有害耳。臣区区所惜者,朝廷法度而已,唯圣慈详酌。
又言:臣窃见中书事务分入门下省、尚书省以来,比旧事简,人吏减半,检正官、都检正官皆罢。其旧中书制敕院、舍人厅、检正官厅,共约五十馀间,今必欲作制敕院,而又欲其宽广,即更不论检正官废罢,亦不论吏人减半,但依旧用屋,五十馀间亦足矣。况今舍人厅、起居舍人厅、右正言厅一位已是屋七十馀间,若并用作制敕院,自是有馀。即不知更取右散骑常侍厅、右谏议大夫厅、右司谏厅,何所用之?兼门下省谏官厅亦一例擗截出外,尤为无名。故公议以谓执政大臣徒用制敕院以为说,其实欲限隔谏官,不使在政事之地,恐其知政事之本末,而论列之频数而已。
入内内侍省左藏库副使张璪可转一官制 北宋 · 慕容彦逢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三○、《摛文堂集》卷七
敕具官某:禁省之臣,职任亲近,稽劳叙进,时乃旧章。惟尔材资之优,济以勤恪,有司会课,率职可嘉,宜锡恩章,俾升位秩。往其励勉,以对宠恩。可。
崇班张璠与转两官东头供奉官张璪与转一官制 北宋 · 慕容彦逢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三一、《摛文堂集》卷七
敕具官某等:尔等奋武疆埸,克有战多,幕府以闻,朕所嘉尚。赐迁品秩,以励远臣。往服新恩,益思报称。可。
刘韐赠特进制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六、《浮溪集》卷一○、《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七、《新安文献志》卷一、《宋四六选》卷二、《江右文钞》卷二、《刘氏传忠录》卷一
忠,人臣之大本,全者几希;死,天下之至难,在乎所处。嗟我仰成之耆哲,挺然不屈于兵威,既没元身,宜加爵秩。具官某天资庄重,心术邃明。内领藩条,懋活民之政;外临边锁,扬威敌之功。方资廊庙之谋,遽履朝廷之变。不幸闻名于丑敌,将令毁节于伪廷。龚胜饰巾,心肯移于二姓?仲针临穴,人将赎于百身。升华一品之班,加贲九原之襚。庶几精爽,不昧钦承。
宋故左朝奉大夫提点杭州洞霄宫章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六、《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三、《经义考》卷一二二
公讳縡,字伯成,姓章氏。世家豫章,后徙建安。南唐时,公之高祖赠太师讳谷者,以文辞举进士第一,而官不显。江南国除,太师之子孙又以儒学大其家,而雄俊魁垒、豪杰伟异之人出于是。宰相郇公、申公、枢密秦公,仍世为将相,高牙巨毂,尊显三朝百馀年间。章氏之有籍于朝廷者,或以文章擅天下,或以才能任事于时,比比有焉。公故资政殿学士、通议大夫、中太一宫使、赠太师秦国公讳楶之子,礼宾副使、赠太尉讳访之孙,尚书刑部郎中、侍御史知杂事、赠司徒讳频之曾孙。太尉公又徙苏州之吴县,今平江府也。公生而累世富贵,独简俭守家法,沈厚寡言笑,怡怡衎衎,若不自持。至于循道守官,则未尝屈意变节于一人,盖矫然壮者也。公仕为尚书郎,与二弟中大公综、修撰公綡同时奉朝请。一日,宰相蔡京召公兄弟过其家,京曰:「秦公捍边,威名震西州,凛如也。上方谋帅,有事于灵武,纂父之业,将在诸郎矣」。公笑答曰:「越人善泅,生子方晬,其母浮之水上而责以父之能,未有不溺死者也。战,危事也,当属能臣,非某兄弟所敢知也」。京始不说。其后提点淮南刑狱、权扬州事,时朝廷铸大钱当十,已而改当五,旋复为三,令下之日,市门昼闭,人持钱求束薪斗米,至日旰莫肯售者。公饬市易务出小钱,纳百贾之货,又檄庾官粜仓粟,以大钱售之,尽十日止。州民相视,以手加额,曰:「微公,吾属亡如矣」。榷货务更盐钞法,以笼天下之财,而钱聚于京师,至不可校,已而新钞出,则旧钞弃不用,一时豪商大贾索然为流丐,至有赴水火而死者。时公兼领盐事,行次仪真,王中立而下四十人遮道泣诉。公按所持钞为钱以千计,凡三十万,公哀之,奏言钞法误民,请如约以示大信。书上,降两官冲替,与远小监当差遣。会公弟綖中飞语,逮系诏狱,部使者承指劾公尝奉行钱币不如诏者,并以公属吏,又追三官勒停。公之言行遇事乃如此,而世方概以文法操切群下,以故坎𡒄不得意,遂至于老死,为可惜也。享年六十有六,以宣和元年三月甲子,以疾终于平江府之私第。明年十二月癸未,葬于临安府临安县国昌乡前固村之原。后二十二年,当绍兴十一年,公之子、从政郎、信州上饶令芑,状公官寿世次来请铭。某念方抵罪废锢,而铭卿大夫功德,宜属当世有名位能文章者,以传信于后,遂以辞,而五反不获命。某顷尝读公《饯校书郎龚况》诗,有「船尾淮山青未了,马头隋柳绿相迎」之句。钦诵三叹,以未识公为恨。后修撰公以女归某,而公下世久矣,内外属人犹能道公行事如状所云,遂序而铭之。公少颖异,不类儿童。年甫九岁,秦公得古碣数百言,口授一再,公已成诵。既冠,入大学,文艺烨然,最其列。时中书侍郎张公璪判国子监,得公《周官议》十六篇,读之叹曰:「非近世之时文也」。中熙宁九年进士第,调卫州汲县主簿。汲俗陋不喜儒,公佐其令立学,兴邑民之秀者,而汲人好学自公始。以最升雄州防禦推官、知恩州录事参军。郡掾綦君以事触部使者,将抵罪,属公傅致之。公白掾无罪,使者怒,欲并按公,公持之益坚,遂两已。元祐三年,用举者改左宣德郎、知邠州三水县。秦公为陕西转运使,以嫌自列,改知越州萧山。公治县以爱利为主,教条宽简,不为表襮以峙声名。殖善柔,戢奸暴,视遇皆有理。久之化服,争讼几息。公尝疾病,邑人奔走佛祠,炷芗于臂为公请福者不可胜数。太守钱协上其状。会秦公守越,遂不报。谢景温帅泾原,奏公干当公事。九年,范纯粹帅鄜延,又奏公干当公事。绍圣三年,除高密郡王大小学教授。宗室召燕饮,独不往。执经据一席,容貌矜严,诵说有法,宗子尊惮之。迁宗正丞。太上皇御极,提举江南东路常平。奏对称旨,留为开封府推官。以秦公薨去位。卒丧,除尚书祠部员外郎,俄迁户部郎中,出为提点淮南东路刑狱,公由是得罪。公学博而辨于文,自少年擢名第,益自负,不肯碌碌。初,主汲县簿文,潞公一见器之。范纯粹一世名臣,亦扳公自助。许将辅政,议欲荐公,公以申公当国,辞不就,其厉志如此。至崇宁中,始进位于朝,而蔡京擅事,稍树党、排恨异己者,公独嶷嶷特立,不少贬,中书侍郎刘逵尤喜之。会京免相,凡所兴除不便于民,一切疏罢,而公从旁赞其决。逵,秦公婿也。已而京复进,遂诬綖以中逵,公又羁置秀州。交亲唁,公曰:「道固如是」。无怨悔之色。政和元年,复故官,提点成都府路刑狱。公以母秦国太夫人和氏年八十五,丐近地,诏徙京东东路。而故相余深守青社,深,京所厚也,公益不乐。明年,丁秦国忧,忧除,请奉祠提点江州太平观。秩满,再请为杭州洞霄宫,自是不复言仕,闭户治书,绝口不谈世事。间从尝所往来赋诗饮酒自娱。晚年诗律益高,清淳雅健,有唐诗人之风。有文集三十卷,藏于家。积官至朝奉大夫。娶何氏,尚书屯田员外郎辟非之女,封同安县君,新制行,改宜人。生二男子:曰芹,朝奉郎、尚书驾部员外郎,后公八十三日卒;次即芑也。五女皆嫁为士妻。孙男三人:曰承道,右迪功郎、徽州绩溪县主簿;曰汉寿、曰渭寿。公事君亲,友诸弟,待宗族朋友,一出于至诚。对吏民必称名。子弟候安否,不正衣冠不见。未尝以细故笞责奴婢。故当世推为钜人长者。外氏十二丧在殡,贫不能举,公纳何氏数月,尽斥奁具以葬。司谏陈瓘以言事切直触权贵人怒,贬通川,再贬台,宾客不敢过其门,公驰轻舟逆于道,为具装,追饯出境。呜呼!色厉内荏,譬诸小人,孔子以为盗。公大度恢然,尤无适莫,若可欺以其方,而见义勇往,所谓天下健者,莫能过也。铭曰:
大儒小儒,禹行舜趋。陵麦青青,其口诗书。黔驴孔硕,慭慭莫测。一怒而踶,虎搏而食。孰如公贤,人貌而天。抑首吐气,似不能言。襮顺里方,不耀其光。仁人之勇,君子之刚。其刚烈烈,以节自发。屹若丘山,万夫莫挽。尚有典刑,厥闻惟馨。刻铭著之,以诏后生。
贺洪尚书启 宋 · 王之望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五、《汉滨集》卷一二
显膺宸綍,入践禁林,司九天告命之严,极四海文儒之选。缙绅艳宠,翰墨光荣。恭惟某官识度邃明,材猷魁杰。学贯六经之蕴,词追两汉之醇,早擢异科,亟蒙殊奖。代言西掖,兼常杨体制之精;典选中台,振裴马铨衡之誉。物望滋峻,主知益深,若时内相之崇,超出廷臣之右。演纶摅思,岂特资润饰之功;跋烛承恩,实有赖谋谟之助。矧惟世掌,可谓才难,匪兹特出之英,孰副非常之举?备玉堂之顾问,已契渊衷;赞金铉之燮调,伫升政路。某远衔使指,欣听除音。虽注目云霄,莫遂登门之志;然倾心墙仞,尤深贺厦之情。春气肇新,冲襟多裕,特毖保绥之节,用钦考慎之求。
论左右史四事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一七、《梅溪先生奏议》卷二、《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二、《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三九四
臣等误蒙亲擢,承乏左右史。自供职以来,检讨故事,窃见今之史职废坏者非一,其尤甚者有四焉:一曰进史不当,二曰立非其地,三曰前殿不立,四曰奏不直前。何谓进史不当?臣闻唐褚遂良知起居注,太宗问:「人君得观之否」?对曰:「史记善恶以为戒,庶几人君不为非法。不闻帝王躬自观史」。魏谟为起居舍人,文宗遣中使取记注欲观之,谟谓:「史官书事以为鉴戒,陛下所为善,无畏不书,不善,天下之人亦有以记之」。帝乃止。遂良与谟可谓能守官矣。至国朝梁周翰、李宗谔为左右史,乃建言每月起居注愿先奏御付史馆,国史书之曰:「进起居注,自周翰等始」。岂不愧唐二子哉?庆历中,欧阳修为起居注,尝论其失曰:「自古人君皆不自阅史,今撰述既成,必录本进呈,则事有讳避,史官虽欲书而不敢。乞自今起居注皆不进本」。仁宗从之。厥后佞臣执笔,乃复进史,沿袭不革,遂至于今。臣愚欲望陛下遵仁宗之训,革周翰之失,自今起居注皆不进呈,庶使人主不观史之美不专在于李唐二君也。何谓立非其地?臣案唐制,每皇帝御殿,则左右史夹香案而立,善恶必书。其后许敬宗、李义府动必怀奸,惧为史官所记,遂废左右侍立之职,凡谋议皆不预闻。文宗复贞观故事,每入閤,命左右史执笔立于螭头之下,由是宰相奏事得以备录,故开成之政详于史书。国朝故事,天子坐朝,则记注臣立于御坐之后。欧阳修以谓起居者,当视人君言色举动而书,若立于后则无以尽见,乃徙立于御坐之前。至修罢职,乃复立于后。今乃远立于殿之东南隅,言动未尝或闻,可谓立非其地,有愧于修多矣。臣又闻元丰三年修起居注王存奏:「欲追贞观故事,使左右史得尽闻天子德音。傥以二府自有时政记,即乞自馀臣僚登对,许记注侍立」。神宗曰:「人君与臣下言必关政理,所言公,公言之,自非军机,何必秘密?盖人臣奏对,或有颇僻,或肆谗慝,若史官书之,则无所肆其奸矣」。大哉王言,然未及施行,至今议者惜之。今史徒有左右之名,而不知天子言动之实,群臣奏对,并以无所得圣语关报,职记注者但不过录诸司供报公文而已,何名曰史耶?臣愚欲乞陛下复欧阳修侍立故事,庶几言色举动皆得以书。如宰执造膝之言,自有时政记,亦乞如王存所请,凡馀臣奏对,许令侍立,亦足伸祖宗之志也。何谓前殿不立?臣历观自古左右史,未尝不侍于天子之侧,亦未尝有前后殿之分。唐制但云左右史分立于殿下螭头之侧,和墨濡翰,皆就螭之拗处,有命则临陛俯听,对而书之,不闻后殿立螭而前殿不立也。又闻欧阳修奏请:「自今前后殿上殿臣僚退,合少留殿门,俟修注出,面录圣语」。以此知国朝旧制前后殿皆侍立矣。夫人主言动,不独后殿有之,而前殿无也。宰执奏事,百官进对之言,不独后殿有之,而前殿无也。今独后殿侍立,而前殿不与,义安在耶?夫后殿侍立,虽非其地,然犹立焉,亦爱礼存羊之意。前殿不立,是饩羊亦去,而礼意俱亡矣。今左右史分日而立,无言动之异,臣愚欲乞于前后殿皆分日侍立,庶几一言一动皆得以书,以备一朝之典谟,光千载之史册,非细事也。何谓奏不直前?臣闻唐文宗谓魏谟曰:「事有不当,毋嫌论奏」。谟对曰:「臣顷为谏官,故得有所陈,今则记言动,不敢侵官」。帝曰:「两省属皆可论朝廷事,而毋辞也」。故国朝左右史皆许直前奏事,虽以奏史事为名,而朝廷事亦可议焉,盖亦文宗命魏谟之意也。熙宁中修起居注张琥奏曰:「近日缘例须牒閤门,然后上殿。窃见枢密都承旨每于侍立处尚得奏事,起居注既得侍立,或有敷奏,乞便面陈」。诏从之。臣等自领职之后,初欲直前奏事,閤门以臣不预牒,却之。臣又尝预牒之矣,又谓今日无班次。臣每见閤门奏事,未尝以班次为拘,左右史职言动,当日有敷奏,乃必欲预牒閤门,又必欲有班次,则事有当奏而不得奏,其为失职多矣。臣又闻景祐中,御史唐介论宰相文彦博,仁宗怒之,时蔡襄为起居注,直前论救,事出一时,又曷尝预牒閤门与必俟班次耶?况今来后殿奏对,未尝无两班。如是,则记注之臣虽有直前之名,而无可奏之时矣。臣愚欲乞自今左右史奏事,当令直前,不必预牒閤门,及以有无班次为拘。臣等所陈四事,皆近日记注失职之大者。臣等滥居是职,敢不尽言?伏望陛下考古验今,循名责实,断而行之。不胜幸甚。
资政殿学士何铸致仕制 南宋 · 周麟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一六、《海陵集》卷二○
结绶而登王畿,尝致身于枢密;脱冠而谢朝列,俄引疾于燕閒。肆颁从欲之恩,俾遂养痾之志。具官某器度闳雅,才猷邃明。繇华辙之践扬,蔼公朝之闻望。本兵西府,恪陪宥密之谋;仗节北庭,远称光华之遣。方奉祠而均佚,忽告老以辞劳。仍兹秘殿之除名,守尔王官之旧秩。勉亲医砭,式介寿臧。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