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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吴正献真(原注:此诗从《宋诗纪事》补载。) 北宋 · 李廌
次公不许画麒麟,孝宣妙选知名臣。
拜公之像想风度,乃是云台子颜之文孙。
元丰天子建原庙,玉宇万栋临端门。
累朝名臣俨冠剑,列圣御坐开乾坤。
修廊秘殿锁春色,彷佛音容皆骏奔。
相君相业皆元元,旂常彝鼎定书勋。
仪形在殁侍神考,英气噩噩凝天阍。
嗣皇方思服盛(原缺,据宜秋本补)美,欲考辟公观列文。
君传兹图落人世,世人遂得知瑜璠。
吾知袁公固有后,能平楚狱竟无冤。
召公甘棠犹不伐,卫武之德谁能谖。
君不见温公之像满人间,愿广此图令并传(以上《济南集》卷三)。
长沙示甥郭圣俞 北宋 · 唐庚
押寒韵
我昔官阆中,子时趋长安。
相过日夜饮,肯使笑语乾。
但知醒复醉,谁问甜与酸。
揽衣步中庭,仰首羡飞翰。
誓言早归休,慎勿贪高官。
时未有添丁,眼前惟木兰。
舅甥一分背,日月双跳丸。
那知十年外,相见西江干。
拜起未寒温,悲来各汍澜。
我鬓已秃翁,子颜非渥丹。
相从海上去,兹事人所难。
陂行白漭漭,山宿青攒攒。
人烟小岁后,草木深冬完。
昨日次长沙,扁舟掠湘滩。
中流遭恶风,满衣泼惊湍。
船如旗(任本、汪本作箕)尾点,天作车轮团。
怖畏目敢侧,祷祈指频弹。
向非鬼神助,几作蛟龙餐。
忠信时可凭,圣贤岂吾谩。
勿畏峤南热,我清物自寒。
勿忧海邦陋,心广身亦宽。
磨刀斫鲸鲙,隐几看鹏抟。
努力近药物,明年理归鞍。
得之两鸿鹄,龟筒不须钻。
时政论 其十二 宽隐 宋 · 胡安国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六、《历代名臣奏议》卷四七
自昔创业兴衰与增光洪业之君,待遇臣下,恩礼虽一,而崇高严恪,常行于爪牙介胄之夫,以折其悍骄难使之气;柔逊谦屈,必施于林壑退藏之士,以砺其廉靖无求之节。故能驾驭人材,表正风俗。汉高帝立,能召齐王田横于海岛中,而自恨终身不能致四皓。世宗踞见大将军卫青,至汲黯奏事,或时不冠,则走避帐中,使人可其请。光武制御功臣,不相假借,而招延处士,如会稽严光,足加帝腹,辞其爵位。山阳王成,使者再聘,不肯就车。太原周党,陛见帝廷,伏而不谒。虽范升有誇上求高之奏,不以为然,各从其志。夫此三君者,内平四海,外詟百蛮,可谓英雄之主矣。然高祖之威能行于暴秦强楚,而不行于四皓;世宗之威能行于匈奴西域,两越东夷,而不行于汲黯;光武之威能行于寻邑王郎、赤眉铜马、陇蜀之君,而不行于严光、周党。惟公孙述独行之。述招聘蜀人李业之流,或劫以兵,或迫以酖,或械其妻子。业等皆死,疑若最能行其威令矣,然述之威能行于李业等,而不能行于吴汉。何也?威有所当加、势有所当屈。加于所当加以立威则强,屈于所可屈以忘势则昌,反是道者,难乎免于乱亡之祸矣。陛下尊德乐道如古贤王,屡下诏书,详延遗逸,而群臣有不能钦承美意以增盛德之光者。凡所宣召,或有未至,不原情实,略见宽假,即肆谗谤,以谓违于君命召不俟驾之义,被之以偃蹇之名,而欲加之以不恭之罪。虽陛下大度并包,不从其说,而造此谤者亦云甚矣。夫召而不至者,其本心岂乐贫贱、恶富贵哉,其必有以也。或其齿早衰而不能至,或其身负疾而不能至,或其志气已经沮伤而不能至,或其才力不足以当任使而不能至,或其所见与时不同而不能至。若听顺所守,寝息恩命,下全隐居之操,上有好善之美,两得之矣。乃欲施雷霆之威于一介之士,何也?渡江以来,四月八日所下赦书,首欲上遵仁宗法度。谨按康定间尝以词馆招张俞矣,辞而不受,至于四五。其后又以修起居注用王安石矣,辞而不受,至于八九。皆从其欲,又优奖之,以励风俗,未尝加以雷霆之威,而权纲不缘此而不立,命令不缘此而不行。威加于西则臣服元昊,威加于北则削平王则,威加于南则扫荡智高。柔巽屈于隐士而德愈隆,刚克伸于四夷而威愈震,可谓知所用矣。此其所宜遵者也。侍从近臣不有忠言奇策,上动圣听,奋扬天威,歼灭雠敌,顾请施于疾病退藏之臣,其意安在?伏望特降诏书,申明此旨。凡被召有不能赴者,悉从其欲,不强致之,独以威刑外施暴横之戎,内扫贪残之贼,与悍骄不可使之将,谗说殄行之臣,则天下归心而治道成矣。
游安民墓志铭 北宋 · 朱维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八
公讳安民,字安之,系出于郑穆公之子有字子游者,其后遂以为氏。至汉,有御史中丞寻,魏有广平侯雅,皆为显族,而广平之游尤大。公,广平之后也。大王父讳仁美,始居河南,今为河南人。王父讳文秀。皆隐迹不曜,世不乏德。以子通籍,累赠太中大夫。考讳及,以儒文进,终朝请大夫致仕,累赠正议大夫。妣郭氏,封硕人。公少喜学问,有远志,不碌碌与世俗相低昂。初用正议公荫补郊社斋郎,久之,正议公虽谢事家居,而饮食起居如壮者。一日,顾谓公曰:「盍仕乎?日月逝矣,无过以我为念」。公虽不敢违其意,默自谓事亲之日短,岂可朝夕去庭闱,姑调陕州灵宝县尉。又以恩得便亲,改河南府河清县尉,皆不行。正议公之丧,哀毁过制。服除,调华州华阴县尉。秩满,改耀州淳化县尉。明慎强敏,奸盗无所窃发。凡所施置,便于久远。荐者交章,迁唐州泌阳县令。淮安之封,沃野千里,而惰农自安,不昏作劳。公下车,叹曰:「农殖为政之本,国之大务,是可后邪」?乃惩劝游惰,招复流亡。未踰岁,复陂塘几千顷。部使者列上其能,改宣德郎、知滑州韦城县。时诏诸路募兵以填阙额,因有程限,军吏倚以为奸,甚者至于通衢驱掠,不复谁何。公曰:「是岂法意邪」?独陈檄劝谕,不加扰而数亦充。转通直郎、知顺安军高阳县。为政不扰,民爱而思之。八宝覃庆,进奉议郎、判西京句院。别都浩穰,金谷出纳,动费句考。吏积为奸,指虚名而给实券者,藉相比也。公每得其伪,重寘于法,人畏之如神明,迄其去不敢复欺。进承议郎,迁朝奉郎、怀州司录事,赐六品服。裕民钱监之复,公实领之,创为新规,革去素弊,经画有序,条目可观。于是镕范既精,增衍亦倍,国用赖之。以劳迁朝散郎,加朝请郎,以朝奉大夫通判宁州。未行,宣和元年四月十四日,终于私苐之正寝,享年五十九。娶寇氏,相国莱公之曾孙,先公亡,后封宜人。子男七人,曰师颜,曰师孟,曰寀,曰宏,曰完,曰宜,曰寔。师孟娶宗室女,补承节郎,前公七日卒。馀皆好学,有闻于乡校。女七人,长适修职郎吴佽,次适朝请大夫、将作监丞朱端友,次适从政郎、隆德府襄垣县令楚兴国,次适修职郎、监西岳庙王宗㐨,馀在室。孙男三人,曰权,曰棣,曰栩,皆幼。公宽厚乐易,不为蹊险,遇人一以诚,无所矫饰。涖官从政,以民心为心,故所至有恺悌之称。赀产甚厚,自奉养如寒儒。至于赒贫振匮,初不较其丰寡。养孀姊二人,逮疏族甚众。辟舍分处,随用资给,终身不惮。正议公早识轩冕之累,六十告老,治第于通利坊,作知止堂以见意。其后公得倅彭原,浩然有拂衣之志,曰:「尘埃奔走,日趋于声利之场,苍颜白发而不知止,此吾先公所诫也」。乃增葺旧庐,鼎新园圃,以为归休之计。日引贤士大夫与之游,一樽相欢,无所求备,有东晋真率之风,里人慕之。既而上章,愿丏宫祠,以为挂冠之渐。不幸命未下而亡矣。师颜等卜以其年六月十五日葬公于洛阳县贤相乡杜泽村先域之次,举寇夫人祔焉。索铭于余,义不得辞。铭曰:
维公之先,中晦丘园,洛宅始迁。显显正议,以儒兴世,躐取高第。唯基新堂,我业用光,接武朝行。才则未试,志则不遂,德则无愧。子孙诜诜,宜有令人,永嗣清芬。
按:《芒洛冢墓遗文》四编,石刻史料新编本。
忠义堂记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八、《北山文集》卷一三、《敬乡录》卷四、《金华文徵》卷五、《金华文统》卷一、《南宋文范》卷四二、《瓯乘补》卷一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永嘉州治之北,有堂曰忠义,前太守程公之所建也。绍兴丙辰,端明殿学士、礼部尚书会稽李公来镇是邦,既见吏民,问疾苦,颁条教,约与为清净之治。一日过其上,顾谓僚属曰:「是堂规模闳伟,而创立命名之因,无所稽考。吾闻鲁公唐人之英,言忠义者莫先焉,后五世流落为温人。鲁公末年,亲书告牒,其家传宝之,郡尝为刊于石。尔者天子官其家永嘉者二人,家乐清者一人,所以彰遗烈而播馀芳者多矣。虽鲁公之名,所在咸仰,要之此邦乃其遗迹流风之地。吾今求其像绘置堂上,徙其石刻列之两旁,使后人知堂名之有属。公等以为宜乎」?幕吏东阳郑某避席改容而言曰:「真卿,小邾子颜公子友之后。自颜含为晋侍中,相传七叶,皆以忠孝名世。至有唐真卿、杲卿,以堂兄弟门户并立。杲卿常山之名既凛凛如霜雪,希烈之变,真卿复振显于后,天其以忠义萃一门乎!尝考鲁公上世,凡能尽忠于国者,无不以孝行称。由是知善为臣子者,于忠孝之道初未尝析。后世道德不纯,风俗凋落,臣子分两途,始以忠义为难事。至若鲁公处死之节,论者伟之,而识者犹以为不足道。观其平日议论慷慨,落落难合。唐旻诬之,李峘非之,李辅国、元载、卢杞辈怨恨切骨,而公益自信,知爱君忧国而不知祸之及己,此盖能以事亲者事其君故也。忠义,天下之大闲也。偷生假息固可以延乱臣贼子之命,而英声伟烈常出于奸鈇逆鼎之旁,二者唯人所自择而已矣。公为政之初,暴扬兹美,非但可以慰颜氏之精爽,亦足以销杞、载、辅国千古粪壤奸人之气,其谁曰不宜」!公曰:「众以为宜,则子为我记于石」。
寄题康平老眄柯亭 宋 · 陈与义
押词韵第四部
高怀志丘壑,既足不愿馀。
惜哉三径荒,滞彼天一隅。
小筑聊自适,空园辟榛芜。
清影吊高槐,气与西山俱。
何以开子颜,庭柯作森疏。
月露洗尘翳,天风吹笙竽。
方其寓目时,万象供啸呼。
终然成坐忘,天地犹空虚。
券外果何有,浮云只须臾。
乃知钟鼎丰,未胜山林癯。
渊明死千年,日月走名誉。
不肯见督邮,归来守旧庐。
可怜骨已朽,后有谁继渠。
愿子副名实,此事吾欲书。
先公行状(中)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七、《斐然集》卷二五
建炎三年反正之始,枢密使张浚荐公可大用,申命前除。公辞,因致书宰相吕颐浩曰:「伏读四月八日赦书,首称遵用嘉祐条法,远方倾耳拭目,固以仁宗皇帝盛德大业跂望主上,而以魏国忠献辅佐勋绩,期于相公也。夫嘉祐政事,其大要本于爱民,始于审谋,成于果断。置宽恤司,诏均田税,募耕唐邓废田,收诸坊监及牧马馀田赋贫民,籍户绝田租,置广惠仓,出百万缗,赐诸路常平为籴本,弛江淮茶禁,通商收税。罢提点刑狱,武臣守令治有善最者,使久于其任。凡此数端,事方经始,必博采众谋,详究利害,立为条约,委曲周尽,故议成而举朝不异,令下而所至奉承,行久而弊端不见。至于军政修明,戎行辑睦,六军耸听而骄惰革,边方震慑而暴横消,则其政事本于爱民,审谋能断之明验也。今朝廷欲理兵政以强国,而官吏不知恤民以养兵,是欲稼之长而涸其水,欲木之茂而去其根,则与嘉祐本于爱民之意异矣。至于众谋纷纭而国论未定,命令交错而民听未孚,法制数更而下不知所守,其与嘉祐审谋能断亦异矣。夫审谋而不断,罔克有成,断果而不藏,必贻后悔。惟相公深究嘉祐政事本末,专务爱民。凡新旧法度与增添创置一切扰民之事,置司讨论,参稽众谋,穷极利病而后罢行,则政事可立,民心可安,军旅可强,雠耻可雪,宗社可宁矣」。朝廷遣使诣公所居,诏州郡以礼敦遣。寅时修起居注,上赐之手札曰:「卿父未到,可谕朕旨,催促前来,以副延伫」。公以建康东南都会,上既在是而眷待如此,行次池阳,会闻车驾移驻姑苏,将踰浙而东,公重感疾,遂具奏而返。是日亦敕下除公提举临安府洞霄宫。绍兴元年十二月,除中书舍人兼侍讲,公辞,因致书参政秦桧曰:「《春秋》大略贵前定,是故拨乱兴衰者,其君臣合谋,必有前定不可易之策。管仲相齐,狐偃辅晋,乐毅复燕,子房兴汉,孔明立蜀,王朴佐周,莫非策画前定,令出必行,故事功皆就。建炎改元,圣主忧勤愿治于上,大臣因循习乱于下,国制抢攘,漫无定论,玩岁愒日,寖失事几。于今五年,已极纷扰。天下之事未有极而不变者也。至于极而不变,则危者遂倾,乱者遂亡。考今民情,尚未溃散,犹可更张,虽事几已失,无半古必倍之功,而危可复存,乱可复治,无倾亡之患必矣。宜及时建白前定之计,振颓纲,修弊法,变薄俗,苏穷民,庶几观听有孚,以启中兴之兆。《春秋》序正官名而纲纪重事责归宰相,盖位隆则所任者大。上则启沃人主,经理朝纲,中则选用百官,赏功罚罪,下则兴利除害,阜安兆民。仰而深思,夜以继日,犹恐有不得者,而暇省文书接词诉乎?顷者,遵用元祐大臣奏议,合中书门下二省为一,而事不分决于六部,是循名而不得实,并与不并,无以异也。宜及时建白,令列曹尚书各得专达,各辟其属,久于其任,责以事功,而宰执不复亲细务,庶几奸蠹消除,渐可为矣。《春秋》以好生恶杀为心,犹于叛逆之党必诛而不赦,以用兵侵伐为戒,独于救患解纷,惟恐次止迁延而欲其速也,以此见圣人之情矣。盖乱常毁则赦而不诛,则天理必灭,贼虐无辜,视而不救,则人道必沦。故罪在五刑,上天所讨,大眚俱肆,《春秋》讥之。苻秦之世,凡叛逆者必加原宥,终复失邦,措身无所。比岁盗贼毒遍诸方,皆奸恶之徒乘隙肆暴,非迫饥寒,官吏不恤,弄兵潢池之赤子也。而谋国者尽用招安,不吝浓赏,遂使军民倾心健羡,远近纵横,莫之能止。宜及时建白,乘破李成、马进之锋,尽扫三楚绿林之聚,诛魁首,散胁从,庶几遗种馀民复得解衣而寝矣。《春秋》贵守土疆,耻于丧地,戒于失险。昔尚父周公以盛德大勋受封齐鲁,而俭于百里,虽列壤南面,而大夫必命于王朝。方伯虽得专伐,而遣将出师必请王命。昨建分镇,举河南、汝、孟帝都之地合为一镇,轻以授人。若此类可疑一也。废置僚属,事无待报,二也。足食足兵,专征阃外,三也。舍建康,栖东越,而以湖北为分镇,四也。诏令已行,诚难反汗,然有应机,无害于信者。宜申述前诏,得专征者谓攘外寇讨乱臣,如李成、马进之比,则当不拘常制,或无故举兵,自相吞噬,必以擅兴坐之。又别降指挥,以湖北一路与诸镇事体不同,当仍旧制,亦无失信之嫌。宜及时建白,保固形势,倚为基本,庶几有恢复之期矣。《春秋》大一统,遵王命,恶臣下分权,讳贱人犯上,历纪王正而不私朔,使举上客而不称介副,微者名姓不登于史册,所以严分正名也。比者虽命江表三省复归行阙,百司庶务决自天台,而宣抚重臣久居外服,诸方守将并假便宜。夫以便宜从事,本为出师,临机奏报不及,明有建炎赦文矣。诸路后来并不遵禀,或以察访为名而擅按他路,截留公赋,编营师臣,执杀郡守;或以节制为名,而擅兵外境,专斩命官,直转资秩,移易守将。或未被受指挥,先次便宜行事,或擅罢堂除监郡,自辟别路正官。凌蔑朝廷,于斯为甚。宜及时建白,收敛权柄,以弭分裂之形,严分正名,以遏侵凌之势,而后大经可正,民志可定矣。《春秋》恶以邪人塞言路,慎于遣使而重于用民力。台谏者朝廷纲纪所凭也,监司者外台耳目所寄也,守令者宣教条均赋役百姓所恃以安其生也。辨小事而不及大政,弹小吏而不及大官,三纲沦而不扶,九法斁而不救,则朝廷纪纲无所凭矣。漕臣理财赋而公私匮竭,宪臣理刑狱而盗贼公行,上下相蒙,莫知纠察,则外台耳目无所寄矣。惠泽壅而不宣,教条废而不守,暴虐百姓,与奸为市,贫穷孤弱冤苦失职,则田里无以安其生矣。宜及时建白,精选监司,刺举郡守,精选郡守,刺举县令;明诏台谏官,使论奏大事无入小言,则纲纪可肃,视听可用,赋敛可平,民力可裕矣。《春秋》戒失兵权而严于军律,以三纲为本,以民事为要,以赏功罚罪为先。昨者屡降诏书,专理军旅于行事,窃有所疑。伪楚篡逆之臣也,许录其亲属;金人不释怨之雠也,而遣使请和,其于三纲有未正也。河南江北,群盗啸聚,焚烧仓库,靡有孑遗,波汉之阳,外薄五岭,急征横敛,不务劝农,其于民事有未急也。误朝迷国之人,与尽忠死节之士,恤终赠典,略无差等,是赏未足以劝忠也。或擅兴专杀,或罔上奏功,罪状明白,典宪不申,是罚未足以惩恶也。然则,何谓理戎旅乎?本则不正,治于末流,虽力扼虎,气盖世,必无成功。而谓安定天下在于长枪大剑,此杨邠、史洪肇所以丧身及其国也,可不戒乎?宜及时建白,行《春秋》理戎之法,使天下心悦而诚服,则盗贼可弭,边土可拓矣。《春秋》尊严庙制,而谨于祀礼,故古者师行必载庙主,寓戎田猎,以乾豆为先,战而必胜,其有以乎?顷者南狩,神主豫选洪、虔,馆御荐享未肃,奉常有请,顾谓迁移穷僻,为已试之效,至乞更择五岭之西,迎奉前去者。时方涣散,格庙为本,奉先既隆,人心自属,而献议若此,如礼乐何?宜及时建白,尊崇礼祀,严致孝享,则人知所从来,而天下服矣。《春秋》不与公族大夫专政用事,而以亲贤为急。圣主屡诏诸方,津遣宗室,俾赴行在,优加宠奖,诚以昨者皇族北徙,枝叶已疏,必施茂恩以滋根干。宜及时建白,上稽帝尧明峻德、睦九族之义,中循周汉急亲贤之隆,下扫六朝孤立之弊,则王室益强,国势磐固矣。自崇宁以来,邪说盛行,公论废格,献言者以乱制为能,不期于定制;从政者以扰民为事,不务于安民;用人者以办事为才,不求于晓事;望治者以速成为策,不冀于美成。取快目前,积成后患,至于纲纪大坏,宗庙丘墟,皆此曹所致也。积习成风,至今未殄。夫欲拨乱世反之正者,必变衰乱之俗,欲变其俗者必去衰乱之臣。今衰乱之臣死亡无几矣,然犹内历华途,外典方面,间有废黜,寻复宠升,毁誉不核其真,赏罚不当功罪,使圣上忧勤愿治未有见效者,亦皆此曹所致也。天下有公,是非出于人心不可易者。今国步艰危,民情摇动,宜乘势更改,转败为功。不然,大势益倾,不可复振矣」。朝廷不许公辞,又遣使至所居,公遂行,以《时政论》先献之。《定计论》曰:「臣闻自昔拨乱兴衰者,必有前定不移之计,而后有举必成,大功可就。修内政,张四维,师帅不遣上卿,伐国不动大众,教民怀生,示信讨贰,此齐侯晋文前定之计也。取关中,据河内,大封同姓,以惩孤立,减省官吏,以息百姓,抑制将帅,保全功臣,此高帝、光武前定之计也。斩高德儒,叱宇文士及,以远佞人,赏孙伏伽,礼王、魏以开言路,宣示好恶,使民向方,薄赋轻徭,选用廉吏,此唐太宗前定之计也。陛下履极六年,以建都则未有必守不移之居,以讨贼则未有必操不变之术,以立政则未有必行不反之令,以任官则未有必信不疑之臣。奕者举棋不定,不胜其偶,况立国而不定乎?夫难平者事也,易失者时也,舍今不图,后悔何及?人主广览兼听,不可自专,宰相择才使能,不可自用。望赐咨询,佥定国论,谋所以前定者」。《建都论》曰:「立国者必建都,必据形势,握轻重之权,必居要津,观方来之会,如北辰在天,安于其所不可动也。陛下驻跸金陵,本以旧邸,号称建康,降诏为受命之符,传播天下,则可都者一也。自刘先主、吴孙氏、诸葛武侯一代英雄,周游吴楚,皆称建康王者之宅,则可都者二也。北据大江,外阻长淮,隔绝奔冲,难于超越,则可都者三也。有三吴为东门,有荆蜀为西户,有七闽二广风帆海舶之饶为南府,则可都者四也。诸路朝觐,郡县贡输,水陆舟车道里适等,则可都者五也。凡都北者必辟境于南,而都南者必略地于北。昨者銮舆时迈,狩于吴越,则王道所谓望实俱丧,而晋不果迁之地也;三省百司寓于南昌,则李煜避周,徙自秦淮,卒不能振之所也。国势一统,不可数分,国都一定,不可数动,与北人居穹庐,逐水草,无城郭宫室市朝者异矣。今宜还都建康,环诸路而中持衡,则人心不摇,而大事可定也」。《设险论》曰:「按《春秋》书晋师伐虢,灭下阳。下阳者,虞虢之塞邑也。塞邑既举,则虢已亡矣。圣人特书,以示后世设险守邦之法,故魏人都许,不恃方城而守襄阳;蜀人都益,不恃剑门而守汉中;吴人都秣陵,不恃大江而守荆渚。夫荆渚,江左上流也。北据汉沔,西通巴蜀,东连吴会,真用武之国。故楚子自秭归徙都,日以富强,近并谷邓,次及汉东,下收江黄,横行淮泗,遂兼吴越,传六七百年而后止。此虽人谋,亦地势使然也。后逮汉衰,刘表收之,坐谈西北;先主假之,三分天下,关公用之,威振中华;孙氏有之,抗衡曹魏。晋、宋、齐、梁倚为重镇,财赋兵甲当南朝之半。其为江东屏蔽,犹虞虢之有下阳也。今欲定都建康,而以湖北为分镇,失险甚矣。按湖北十有四州,其要会在荆峡,故刘表时军资寓江陵,先主时重兵屯油口,关公、孙权则并力争南郡,陆抗父子则协规守宜都,晋大司马温及其弟冲则保据渚宫与上明,此皆荆峡封境也。今割以与人,使跨长江,临吴会,犹居高屋建瓴水也,独无虞虢下阳之虑乎?臣谓欲保江左,必都建康,欲守建康,必有荆峡,然后地形险固,北可出秦甲,西可下蜀货,血气周流,首尾相应矣」。又曰:「昔人谓大江天所以限南北,而陆抗乃曰『此守国末务,非智者所先』,何也?杜预尝袭乐乡矣,胡奋尝入夏口矣,贺若弼尝济广陵矣,曹彬尝渡采石矣,则其险信未足恃也。虽未足恃,然魏武困于居巢,曹丕困于濡须,拓跋困于瓜洲,苻坚困于淝水,皆不得渡,则其险亦未可弃也。设险以得人为本,保险以智计为先,人胜险为上,险胜人为下,人与险均才得中策。方今所患,在于徒险而人谋未善尔。地有常险,则守亦有常势。当孙氏时,上流争襄阳而不得,故以良将守南郡与夷陵;下流争淮南而不得,故以大众筑东兴与皖口;中流争安陆而不得,故以三万劲卒戍邾城。邾城,今黄冈是也。今欲固上流必保汉沔,欲固下流必守淮泗,欲固中流必以重兵镇安陆。此守江常势,虽有小变而大概不可易者也。今强敌侵河朔,叛臣扰山东、淮北,京畿诸镇处危疑之地,大江设险,未可轻弃,若委任得人,则不特可保江左而已」。《制国论》曰:「凡制国者必周知山川形势,土地所宜,然后可与谋。荆州在江汉沮漳之间,水陆沃衍,乃足食足兵要地。江左六朝所以必争,而不肯失也。北为分镇,使法得自立,兵得自用,财得自理,官得自命,即与战国诸侯无异,而非上世封建之法也。宜有更张,独仍旧制,通荆湖宪漕二司治盗理财,而以襄阳隶湖北,岳阳隶湖南,鄂渚隶江西,则地理连属,形利势便矣」。又曰:「变更旧制,不稽今古,则事不可行。近岁荆湖变更旧制多矣,于国家形势初无所益,徒困两路之民耳。今既复南北两路,宜罢荆峡分镇,仍旧制帅司于荆南,一便也。公安军宜仍旧废为属邑,二便也。靖州置在崇宁元年,自鼎、澧应副,岁费二十七万。今此二州既皆残毁,宜仍旧废为渠阳砦,三便也。武冈军置在崇宁四年,自邵、衡、永应副,费亦不赀。今此三州既皆空乏,宜仍旧废为武冈县,四便也。四者仍旧,创添窠阙,悉从除削,省并官吏,裁损文书。有所谓刀弩手、博易务、营田司事,皆欺罔驱民为盗者也,宜依往年禁止保马茶盐法施行,以戒误国害民之贼,然后国制定民心安矣」。又曰:「昔祖宗宅都于汴,其势当自内而制外,是故置京西路,而襄州在汉水之南,则以制湖北也。置湖北路而岳鄂在荆水之南,则以制湖南与江西也。今建都江左,未能恢复中原,则当自南而制北。置于江西者治南昌,而分兵屯鄂;置于湖南者治长沙,而分兵屯岳;置于湖北者治荆南,而分兵屯襄,则东南之势全,恢复之基立矣。今安抚大使古州伯也,形势必相属而后能相援,有无必相资而后能相成。五岭之外,财赋盛于东南,兵马出于西北,宜置大帅一员,兼统二广以殿南服。荆湖残破,北路尤甚,若置大帅必兼领夔府。盖峡中有盐、米、耕牛而无旷土,荆渚有沃衍桑田而无馀田。若弛瞿塘之禁,懋迁有无,商旅自西而入,物货沿江而下,不越数年,荆州富盛,形势可成矣」。《恤民论》曰:「保国必先恤民,而恤民之事有五:一曰除暴,二曰择令,三曰轻赋,四曰革弊,五曰省官。近岁除外暴者主通和,竟为敌国所误,不敢用兵,而其流毒遍中国自若也。除内暴者用招安,竟为盗贼所误,不敢用兵,而盗贼毒遍天下自若也。为民父母安得若是恝又官爵之?其与成汤为童子报雠,不亦异乎?今刘忠残党蹂数郡,曹成反复劫帅臣,理无可赦。宜早加殄灭,肃清江湖,然后精择县令,一意抚绥,则民心安,邦本固矣。近岁此官冗滥已极,宜以五说稍革其弊,籍中外尝为台省寺监官,依仿汉制,分宰百里,俟有殊绩,即不次擢用。又增重事权,优假其礼,许借服色,厚给廪饩。凡军马驻本县者,并听节制;其经由者悉从阶级,以免将士陵辱,示百姓瞻仰之尊。则又据今县分户口赋入多寡轻重分为三等,上县朝廷选差,中县吏部注拟,下县帅臣监司通共奏辟,不得侵互,立为定格。仍用宋元嘉法,以六期为断,革去三年为任、两考成资与堂选数易之弊,使吏无苟免,民心有系。凡三等县皆以四条:纠正税籍,团结民兵,劝课农桑,敦勉孝弟。俟及三年考其事效,已就绪者就行旌赏,未有伦者严加程督。如此则民心安,邦本固矣。焚林而田,非不得兽,而明年无兽;竭泽而渔,非不得鱼,而明年无鱼。以近事验之,京东、西路岁入凡一千万,其馀山泽之利,在祖宗时捐以与民,不尽取也,百姓归戴,无有二心。及李彦等取为西城之租,穷竭民力。其时若有言罢此掊尅,然后国用足,则必指为妄言也。然百姓愁苦转而为盗,今此四路所入,不归王府五年矣。荆湖南北岁入凡五百万,其外岂无遗利?在祖宗时捐以与民,不尽取也,百姓归戴,无有二心。及部使者取之折变,则有一折、两折、三折,收籴则有均籴、敷籴、补籴,散引则有曲引、盐引、茶引,受纳则有一加、再加、倍加。其时若有言罢此诸色,然后国用足,亦必指为妄言也。然百姓愁苦转而为盗,今此两路所入,不归王府三年矣。乃知有若所谓『百姓足,君孰与不足』,信不诬也。今封境日蹙,赋敛日重,百姓日贫,田莱日荒,更临之以贪吏,困之以弊法,是为敌国驱民也。愿诏大臣,速讲轻赋恤民之事,为生财足用之源,以京东西、湖南北为至戒,则民心安,邦本固矣。凡为国以利不以义者,皆自小人始,为其所见者小,不知大体,法所以弊也。祖宗时以义为利,四海无困穷之苦,天禄永安,所利大矣。姑以盐法论之,行于西者与商贾共其利,行于北者与编户共其利,行于东南者与漕司共其利。大计所资,均及中外,所谓以义为利也。崇宁首变此法,利出自然者禁而不得行,则解池是也。利在编户者皆入于官府,则河朔是也。利通外计者悉归于朝廷,则六路是也。诸路空乏,乃复百种诛求,尤不能给,民穷为盗,遂失岁入常赋以数千万计,则盐法实致之耳。陛下宜鉴前失,有所改更,久而未也,天下望焉。略以湖南一路言之,昔日岁课一百万缗,本路得自用者居其半,故敛不及民而上下足。变法以来,既尽归之朝廷,则本路诸色支费皆出横敛,至如上供旧资盐息者犹不蠲除,民所以益困也。又略以道州一郡言之,岁认上供钱二万缗,往时本州岁卖盐息常倍此数,故敛不及民而上下足。今上供钱仍旧,而盐息不复有矣,乃至以曲引均科,此民所以益困也。又略以来阳一邑言之,有未变法前官所自运盐,有既变法后客所拘纳盐,封桩日久,既缘军期支用,而盐司必欲追索,朝旨亦令拨还,不知何自而出,岂得不取于民?此民所以益困也。以一路一郡一县观之,则他处可知矣。今榷货所入,岁以千万计,其利至厚,谓宜遍下诸路,一一检会,凡若此类,悉蠲除之,以活百姓,使稍安其业,不至为盗,长纳二税,存国家大利之原,不亦善乎?榷酤之弊亦极矣,略以道州言之。课额既高,岁有亏欠,即抑勒专知牙校,令兼管州仓,俾因受纳,取足于税户,其害为如何?此民所以益困也。又以邵阳言之,酒课岁约二万馀缗,而折税为糯者凡六千斛,糯贵于粳价几一倍,其他固未论,此民所以益困也。近者尝下诸路会计,而州县利此为造弊之端,不以实闻。固当断以必行,令凡系官监酒务,许百姓买扑,入纳净利,与转运司及本州支用。收官务年费米麦等,专以赡军,兼济公私,存活百姓,使稍安其业,不至为盗,长纳二税,存国家大利之原,不亦善乎?如此庶几民心安,邦本固矣。自崇宁以来,中外创添员局,重以滥赏,不胜其冗,蠹国生乱,至今未革,而又加甚。兵官旧系两员者,添差至于七员八员而未止也;监当旧系一员者,添差至于四员五员而未止也。其馀荒残州县,未有百姓,先置官司,凡是旧员一一填足,又多不应差注之人,其为民害,不异寇贼。考于《春秋》,以民为重,而大夫次之;考于《孟子》,以民为贵,而社稷次之。故养民者陛下之职也。愿亟行并省,以建武为法,既不病民,所省官吏使居閒散,稍捐廪禄养之,亦无失职之叹,庶几民心安,邦本固矣」。《立政论》曰:「人主宰臣必先明其所职,而后政可立。选择忠贤以为辅弼,任而不疑者,人主职也。荐进人才,布列中外,赏罚不私者,宰相职也。唐太宗既黜封德彝邪说,任房、杜为相矣,又敕尚书庶务并属左右丞,而责二公以广求贤人,随才任使。此委相臣以其职者也。陈平既不答文帝决狱之问,自谓所主佐天子理阴阳矣,而召河南守吴公为廷尉,吴公治平为天下第一,其能致民无冤可知。此使九卿各得其职者也,而政有不立乎?陛下以宰相不可非其人,频有选任,可谓得人主之职矣。然而政事未立者,窃恐所以责任异于唐太宗,而宰相所以自任未若陈献侯也。夫坐政事堂,受词决讼,弊精神于簿书,而进退人才,赏功罚罪,有未察焉,则失其职矣,政何由立乎?陛下以庶务决之六曹官长,皆得专达,并如元祐大臣所请,自非大事,不复资白,则中书之务简矣。然后专责宰相,以慎简六曹长贰、诸路帅守部使者,及上县令宰,咸得其人,而政治不建,未之闻也」。又曰:「三纲军国政事之本,人道所由立也。三纲正则基于治而兴,三纲沦则习于乱而亡。春秋宋华督有不赦之恶,齐、鲁、陈、郑同会以成其恶,受赂而归,天子不讨,方伯不征,咸自以为利也。未几,陈有五父之乱,齐有无知之乱,郑有子突亹仪之乱,鲁有叔牙、庆父之乱。数十年间,四国舛逆,几至丧亡,则以昧于坚冰之戒,不能辨之于早也。《春秋》备书于策,以明三纲之重,为后世鉴,深切著明矣。昨者张邦昌挟女真,僭名号,援契丹立晋为例,分遣使人布谕诸路,直下赦令,倍行恩赏,原其用心,与华督何异?陛下特施宽典,赐死于隐,而不尸诸市朝,已失刑矣。及敌骑南骛,乘舆渡江,黄潜善及其党事穷计迫,乃指邦昌为金人所立而迫之至死,遂以致寇,欲自解其误国之罪,至其宗族皆命以官。是训诱乱臣贼子,使利于为恶,此臧哀伯所谓『百官象之,又何诛焉』者也?于是不踰旬月,苗傅、刘正彦有今将之心,既伏大刑,而近臣乃有抗章,乞行湔洗,无所忌惮。故比日群盗所在焚劫,或有官吏乐为之用,末流至此,可不戒乎?愿特降指挥,昨在围城有职当守禦、视城垂破而端坐不救者,有草为表章、上诋君父取媚敌人受其妇女者,有起自閒散、特仕伪朝长其谏省者,有于苗、刘肆逆并建节旄、所除制命极意称美者,及乞用邦昌、傅、正彦之党者,审其轻重,不过数人,依法施之,以正人心,息邪说,则三纲不至沦胥,而军国政事得以时立矣」。《覈实论》曰:「政事纪纲,莫大于赏罚,而功罪是非,以毁誉为本者也,必要其真伪而后赏罚当。比下赦文,推美仁宗皇帝盛德大业,应举行政事,并欲上遵嘉祐。臣尝考其大要,特在于直言数闻、毁誉核实而已,必自大臣与台谏始。大臣定功罪施赏罚于上,台谏论功罪主毁誉于下,不可不先核也。仁宗皇帝信王曾之正,任吕夷简之才,终以富弼、韩琦为宰相,而余靖、蔡襄、贾黯、吕诲等迭居台谏,此真伪所由核也。故丁谓虽以奸邪当国而终投四裔,寇准虽以忠正远贬而终得辨明,范仲淹虽屡以危言获罪,欧阳脩虽以讥斥佞人招难明之谤,而皆终闻政事。是邪说不得乱毁誉之真,而直道行也。邪说息,直道行,则恶人有所惮而不为,善人有所恃而不恐,此所以致至和、嘉祐之治者也。昨者黄潜善、汪伯彦、范宗尹辈广引奸邪,颠倒是非,变乱名实。谏官郑瑴攻李纲以六不可贷之罪,验于奏议则无据,按于施为则无迹,特以撰造文致倾陷大臣,当时遂信行之,又以美官激劝之,是欲其乱毁誉之真而不核也。言官马伸击潜善、伯彦措置乖方,凡举一事必立一證,皆天下所共知见,不敢以无为有,以是为非,当时乃罢黜之,又置诸危地残贼之。是恶其乱毁誉之真而不核也,邪说何由息,公道何由行乎?今瑴虽已死,恤典隆厚,伸虽有诏命,不闻来期。按《春秋》治奸慝者不以存没,必施其身,所以惩恶也;奖忠良者及其子孙,远而不泯,所以劝善也。陛下必欲继仁宗之政,则按是非,明赏罚,使天下知所惩劝,亦何远之有」?《尚志论》曰:「帝王应时而造,必先立志。欲定大事,而志不先立则无本矣,焉能有成?靖康臣僚不知责难,劝渊圣笃于立志,而即安屈辱,城下结盟,此齐国佐、宋华元请合馀烬,背城借一,誓死力争,有以国毙而不肯从者也。当时国势何异厝火积薪之下而寝其上?宰相徐处仁遽进谀说,以为金兵出境,社稷再安,由圣德俭勤,致有天人之助,遂言今日可比唐虞,而臣主俱荣,抑何志之卑陋也!故庙堂聚讼,颠沛末流,未及期年,坐以失国。夫志则不立,急于事为,虽有远猷宏议,必格而不得施矣。陛下自初发愤,欲殄寇雠,当时亲信左右莫能辅道,乃至因循,坐消岁月,国日益削,六载于今。然上天所以启悟圣情,日跻盛德,陛下所以深惩既往,刻厉将来者,可谓卓然有立于万物之表矣。愿坚持此志,无复变迁,仍饬群臣,各致法家拂士之义,必志于恢复中原,祗奉陵寝,必志于扫平仇敌,迎复两宫,必志于得四海之欢心,以格宗庙,必志于致九州之美味,以养父兄。然后文武百僚、六军万姓,丕应徯志,而陛下孝弟之责塞矣」。《正心论》曰:「心者身之本也,身者家之本也,家者国之本也,国者天下之本也。能正其心则朝廷百官万民莫不一于正,安与治所由兴也。不正其心则朝廷百官万民皆习于不正,危与乱所由致也。然心有所愤怒而弗能忍,则不得其正;有所贪欲而弗能窒,则不得其正;有所蔽惑而弗能断,则不得其正;有所畏怯而弗能自强,则不得其正。正心之道,先致其知而诚其意,故人主不可不学也。盖戡定祸乱,虽急于戎务,而裁决戎务必本于方寸。不学以致知,则方寸乱矣,何以成帝王之业乎?陛下日亲典策,博考古今往行前言,固将畜德,又经变故,备尝险阻。外患益深,必无邪念,至诚所发,通贯幽明,固有人不及知而天独知之者矣。愿更选正臣,多闻识、有智虑、敢直言者,置之左右,日夕讨论,以克厥宅心,表正于上,则内外远近将各归于正,奚乱之不息乎」?《养气论》曰:「凡用兵胜负系军旅之强弱,军旅强弱系将帅之勇怯,将帅勇怯系人主所养之气曲直如何耳,盖人主将将者也。以真养气,自反而缩,则孟子所谓约,而狐偃所谓壮也,壮则强。以曲丧气,自反而不缩,则孟子所谓馁,而狐偃所谓老也,老则弱。纣师如林,武王数其不事宗庙,贼虐谏辅之罪,则商曲而周直,故周胜。项羽威震天下,汉祖数其弑义帝之十罪,则楚曲而汉直,故汉胜。凡曲直者兵家之大要,制胜之先几也。金人称兵,曲亦甚矣。陛下上皇之子,孝慈之弟,自大元帅入践宸极。比年以来,克勤听政,追赏直士,登用谠言,令问四达,可谓直矣。以直对曲,胜负已分,中国士气宜不待鼓而自强。然敌兵每动,四方震慑奔走,莫与抗衡者,以兵家之略、制胜之几,未有以明之也。今欲使人人知彼曲我直,以作其衰败不振之气,更在陛下强于为善,益新厥德,使无有曲失可得指议,则守为刚气,可塞乎两间,震为怒气,可以安天下。将帅必听命而不敢骄,军旅必畏威而不敢惰,不待对敌接刃,而百胜之算已坐决于九重矣」。《宏度论》曰:「人主以天下为度者也,明当并日月,不可私照临,德当配天地,不可私覆载。所好当遵王道,不可以私劳行赏;所恶当遵王路,不可以私怒用刑。其喜怒则当发必中节,和气絪缊,而万物育也,故能理其情而君道备矣。然人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克己然后可以治怒,顺理然后可以忘怒。《书》曰:『必有忍,乃其有济』。此治怒不迁之法也。忍者,隐忍不发之称。迁者,自此迁彼之谓。能隐忍而不迁,则事必济矣。汉高帝忍于有故怨者而封雍齿,忍于数窘辱者而赦季布,忍于比己为桀纣者而用周昌。至如丁公免己于厄,可谓有再生之恩矣,及即位乃斩以徇,其不赏私劳如此,故能成帝业于五载之近。陛下圣度虚明,天心广大,固当不以私喜亲近谀佞,亦当不以私怒疏远正直。中外百执其有迷国误朝罪恶昭著、众所指目不可掩者,虽有私劳,愿陛下与众弃之,不使幸而得免,以致天下之疑也。其有抱忠守正犯颜逆耳、公论所归不可蔽者,虽遭谗谤,愿陛下与士共之,不使退而穷处,以失天下之心也。如此赏而必当,是谓天命;罚而必当,是谓天讨。施之一人,而千万人悦以畏矣」。《宽隐论》曰:「自昔创业兴衰与增光洪业之君,待遇臣下,恩礼虽一,而崇高严恪,常行于介胄爪牙之夫,以折其骄悍难使之气;柔逊谦屈,必施于林壑退藏之士,以厉其廉靖无求之节,乃能驾驭人才,表正风俗。故汉高祖之威行于暴秦强楚,而不行于四皓;世宗之威行于寻邑、王郎、赤眉、铜马、陇蜀之主,而不行于严光、周党。惟公孙述能行其威于李业等,然不能行于吴汉。是何也?威有所当加,势有所可屈。加于所当加以立威则强,屈于所可屈以忘势则昌。反是道者难乎免于乱亡之祸矣。陛下屡下诏书,详延遗逸,而群臣有不能钦承美意者,凡所宣召,或有未至,不原情实,即肆谗谤,以为违于君命召不俟驾之义,被以偃蹇之名,而欲加以不恭之罪。虽陛下宽容,不从其说,而侍从近臣不有忠言奇策,上动圣听,奋扬天威,殄歼强敌,顾请施于疾病退藏之臣,其意安在?夫召而不至者,其心岂乐贫贱而恶富贵哉,其必有以也。若听其所守,下全隐居之操,上有好善之美,两得之矣。四月八日所下赦书,首欲上遵仁宗法度。谨按康定间尝以词馆招张俞矣,辞而不受,至于四五,其后又以修起居注用王安石矣,辞而不受,至于八九。皆从其欲,又优奖之,以励风俗,未尝加以雷霆之威,而纪纲不缘此而不立,命令不缘此而不行,威加于西则臣服元昊,威加于北则削平王则,威加于南则扫荡智高。柔巽屈于隐士而德愈隆,刚克伸于四裔而威愈震,可谓知所用矣。此其所宜遵者也。望特降诏书,申明此旨,凡被召有不能赴者,悉从其欲,不强制之。独以威刑外施暴威之戎,内扫贪残之贼与悍骄不可使之将,谗说殄行,则天下归心而治道成矣」。其言反覆甚详,此其大略也。论既入,上即命再遣使促召。未至,复除给事中。
宋故安民靖难功臣太师静江宁武靖海军节度使清河郡王食邑一万五千七百户食实封六千六百户致仕追封循王谥忠烈张俊神道碑 南宋 · 周麟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三、《海陵集》卷二三、《海陵文徵》卷三
惟循王既葬之四年,其子子颜泣而言于朝曰:「先臣幸备位三公,儋爵析圭,勋在盟府。今丘木拱矣,图所以较德焯勤者犹未称,惧弗绍以泯前人光,请得以碑立于隧」。皇帝曰:「噫!惟尔父有劳于我国家,予弗尔忘,惟尔从」。遂诏臣曰:「汝典内史,近命尔直寓于某林,改为之铭」。后数日谕宰相曰:「功臣张某宜赐谥。朕念其蚤以忠力,屡经委任,平敌捍难,功勤尤著,可取危身奉上、安民有功之义,谥曰忠烈」。翼日,臣进对于垂拱殿,上曰:「张某自元帅府提兵从槔,备罄心膂。至为大将,总戎旅于外,独知奉君上,尊朝廷。及释师而归,受命惟谨。其终始恭顺,诚不与他帅比。故报恤追荣,恩礼特异。汝其志之,朕将有劝焉」。臣仰佩圣训,既退叹息。然后知公之明光盛大,福禄永终,盖一本于恭顺。以是而著之碑,章视来世,用为天下劝,臣不敢辞。乃端拜而言曰:自古帝王之兴,所与戡定祸乱,菑攘四方,捍固丕业,必一时人豪,感会风云,翼戴其上,助成万世之功。尝观汉唐间,元勋宿将以异姓王显者彪列简册,代不乏人,然求其能以功名克终,为后世称慕,实无几。在高祖时,惟鄱君不失正道,庆流支庶,申令书其忠。至德以后,惟郭尚父全名高节,烂然独著,议者莫之贬。今圣主中兴,总挈英杰,克剪多难,惟故循王张公以忠诚槔上,保有成绩,富贵寿考,哀荣无穷,居一代之冠。海内崇仰之而莫知所以致然者,此其为恭顺之至欤!公讳俊,字伯英。其先凤翔人,五世祖徙秦州,子孙遂为秦州三阳人。曾祖守明,赠太师、吴国公。曾祖妣石氏,吴国夫人。祖庆,赠太师、韩国公。祖妣田氏,韩国夫人。考密,赠太师、鲁国公。妣谢氏,鲁国夫人。公少孤,事母孝谨。祖母田氏夫人器之,谓其母曰:「是儿必兴吾门」。既壮,负气节,善骑射,里豪不能诎。初从官军讨南蛮,再攻夏人,皆贾勇先登,累授保义郎。宣和五年边事兴,郡邑多盗,主帅种师道以沈毅有勇使当寇冲,遂破郓贼李太于咸河子,追至洺州,击平之。六年,破大名贼于超化寺,追至内黄,又破内黄贼数千人。七年,破沂贼三万人,追击至密州,袭密贼于莒县,及南楼山,又破之。还沂,破贼张先于礌鼓山,又破潍州群贼于地方村。以前后战功迁官至武德郎。八年,济南贼孙列齧据铧子山,众号十万,公讨之。未陈,以一矢毙其挑战者,破之,馀党亦平。自是河朔、山东无剧盗,公威名益震。靖康元年,以队将从种师中救太原。次榆次,与敌遇,公乘便击之,夺马千匹。公力请要战,主帅以日不利退保。敌谍知之,悉兵合围,攻且急,榆次陷,师中死之。公与数百骑溃围而出,至乌河川,敌尾之,公大呼,斩首五百。授武义大夫,权河北十三将。时上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檄诸道兵入援京师。公乃勒兵勤王,以十二月二十二日至北京见上,擢元帅府统制。每语时事,无不当,上意日亲近,待以腹心,出入帷幄。初,元帅府兵军尚寡,至是军势乃壮。进武功大夫、荣州刺史。二年,盗李昱据任城,公为都统讨之。公控险伺间,与麾下将杨存中数骑驰入贼壁,大军继之,贼歼焉。转右武大夫、桂州团练使。上以公忠实可用。寻迁贵州防禦使,独倚公为重。会左丞张證自京师来,诏大元帅趣入觐。公曰:「此敌人诡谋尔。大王居外,此乃天授,非人力所为。慎毋往」。因请进兵。自济之鄯,或告高才欲为乱。公伐其谋,才遁去。加左武大夫、徐州观察使。二帝北狩,诸军议劝进。公言于上曰:「大王人心所归,愿早正位号,以慰天下望」。且又白耿南仲奏之。表三上,上乃发济州,至应天,即皇帝位,遣公迎隆祐太后及六宫以归。上悦,命带御器械。是后,平杜用于淮宁,又平赵万、郭青于镇江,定杭州,擒陈通,取婺州,射杀何三五,缚秀州贼徐明斩之,闻者詟服。进宁武军承宣使。建炎三年,上驻跸维扬,召诸将议事。公曰:「今敌势方张,宜南渡据江为险,练习兵政,抚安民心,俟国势定图之」。时相不以为然。未几,敌人至,公亟扈大驾济江。上幸临安,公屯吴江。入平苗、刘之乱,拜镇西军节度使。及敌人犯江浙,公率众军从上于明州。銮舆御舟师巡永嘉,留公禦之,赐亲札曰:「惟卿忠勇,事朕累年。朕非卿则倡义谁先?卿舍朕则前功俱废。卿宜勠力,共捍敌兵,一战成功,当封王爵」。敌至,公乃扼险为陈,令将士曰:「若等于此当以死报国家,不用命者斩」。部曲闻之争奋。公亲鼓之,人人殊死斗,敌大奔,杀获数万人。四年正月,敌悉精锐复至。公先以轻舟彊弩匿其旁,自高桥纵兵击之。一日数战,敌失利而还。诏入槔,拜检校少保,定江、昭庆军节度使。绍兴改元,李成以江淮湖湘十馀州连兵百万,与群盗合,欲内向,声势撼中外。孔彦舟因之,据武陵。张用据湘汉。朝廷患之,议遣将未决。公慨然请行。乃以公为江淮招讨使,即日就道。抵洪州,径济生采渡,遇贼前锋,击走之。追及筠州,成骁将马进以数十万众决战。公以两军分道翼之,预戒其下秣马蓐食,视旌旗所向。公冒雨陷陈,金鼓俱振。两道精骑自山驰下,贼骇乱,死者数万人,俘二万人,逐至奉新,败之于楼子庄,又败之于江州。贼怖走,号公为张铁山。上以亲札赐之曰:「以李成之狡狯,马进之猖狂,盘踞已深,根连已固,卿奋励决策,频有克复。快士民之意,释朝廷之忧。且朕待卿最亲,卿事朕最久。君臣之际,休戚是同。宜乘贼势之已衰,当官军之已振,驱除剿戮,连收全功」。时成在蕲州,公亟引兵至黄梅攻之,贼溃。成以匹马奔伪齐,诸郡悉平。江淮之民德公,至今祠之。凯旋,拜太尉。四年,以公为浙西江东安抚使,屯建康。时敌人陈江北,公遣将张宗颜潜渡出其后,敌窘蹙。又遣王进等邀击之,薄诸淮,敌大败,获其二帅以献。五年正月,拜开府仪同三司、江南东路宣抚使。六年,刘豫遣子麟、猊以十万众寇濠州,诏并以淮西兵马属公,驻盱眙。公遣将杨存中先击猊左右军,胜之。会大兵鏖战,终日所杀不可胜计。麟、猊仅以身免,伪齐由是遂亡。班师,拜少保,加镇洮、崇信、奉宁军节度使。上亲赐诏曰:「卿专意报国如此,朕复何虑」。改淮南西路宣抚使。九年,金国通和。上眷公忠劳之绩,拜少傅,加安民靖难功臣。十年,敌人再陷河南,围顺昌。公被命援刘锜,即督军渡江,与锜势合,敌引去。公又命将收宿、亳二州,尽复槔、真、鹿邑等地,遣其校献俘阙下。明年正月,敌将以步骑数十万自合肥取和州,将渡采石,江浙大恐。公先引帐下数十骑夜绝采石,夺和州,众心始安。明日大军至,敌退守昭关,公又夺关。师次柘皋,敌人断石梁,面水为垒,解鞍休马。公谓诸将曰:「急击勿失」!公时有寒疾,诸将欲止之,公不听,乃力疾涉浅流登岸,与敌合战。士马激厉,无不一当百,获万户长、千户长数百人,牛马铠杖以万计。上遣中使劳军,公感泣。俄而敌将复犯濠州,王师乘柘皋之锐驰赴之。敌以步骑三十万相持于濠南,公麾兵进击,敌宵溃,横尸数十里,敌将逃归。进少师,封济国公,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十一年,和议成,四月,诏大将诣行在,拜公枢密使,赐玉带。公闻命而乞纳兵,自谓不当复领宣抚司,章再上。论者以为得大臣体。加太傅、广国公。方是时,朝廷以山阳、武昌诸屯不安,命公拊循之。或曰:「彼多反侧,盍为备」?公笑曰:「何自疑如此」!至则慰劳士卒,宣布德意,遣人谕武昌军,帖然安堵。还次镇江,因调护南北使之在道者。上知其能体国,益嘉之。明年春还朝,四上章乞解枢务,不许。秋,梓宫归祐陵,皇太后御慈宁宫。公复理前章,又面恳切至。上不能夺,乃以太傅、镇洮、宁武、奉宁军节度使,进封清河郡王,充醴泉观使,奉朝请,赐第一区。继以郊恩改靖江、宁武、靖海军。二十一年,上幸第,存劳甚笃,拜太师,子孙各进官加等。二十四年六月以疾闻,上遣中贵人抚问,命国医朝夕诊视。七月二日,薨于正寝,享年六十有九。上震悼,辍视朝三日,追封循王,赐一品礼服,亲奠于赐第,劳恤其孤及宗族,恩各有差。命内侍省押班张去为护丧事,以是年九月十一日葬于常州无锡县塘湾山。配秦国夫人魏氏,先公薨。继室荣国夫人章氏。五男:子琦,武义大夫。子厚,左武大夫、康州刺史、带御器械。皆早世。子颜、子正,右文修撰。子仁,秘阁修撰。四女:长适武功大夫秦公仅,先公卒。次适直徽猷阁韩彦朴,次适右承务郎程湜,次适直敷文阁刘尧勋。孙宗元,尚书驾部郎中。曾孙镃,直秘阁。公貌雄伟,性浑厚严重,家人莫见其喜愠。临敌应变,谋无遗策,大小数百战,未尝言功。征行戍守,师律整齐,纳亡抚降,至得其死力。尤喜任使,今之名将多出其门。如杨存中、田师中、赵密,皆公所识用。馀虽偏裨,布在诸路,分按营垒者亦甚众。待同列谦下,唯以国事为先,不校小嫌。此公平生大槩,显显在人耳目者。若夫密谋秘画,有以契上心,裨庙算,公终身固不以语于人,人亦莫得而窥也。初,诸大帅各将屯要地,一旦归授以枢筦,四方无不耸动。公恬然就列,以身先之,安其所处,若未始有兵权在手者。盖公平日用心惟在于尊奖王室,故能忘私徇公,自始至卒,秉节不渝,无非恭顺之实云。呜呼!公之积功固多矣,天子之报功亦备。至于褒表恭顺,则又当具论而显表之,使握兵者知所法焉。夫恭顺,臣子之大节也。事亲非此不能致其孝,事君非此不能成其忠,况为帅者乎?将帅颛阃外之任,权盛则势多陵,功高则志易满,其可不以恭顺持之?彼拔剑击柱者束之以礼然后定,背阙哗语者绳之以法然后戢,又乌知所谓恭顺者哉!昔之论将者曰:富之而观其无犯,贵之而观其无骄,使之而观其无隐,诚有取于此也。今公之功暴耀当世,街谈巷议之徒识与不识皆得以缕数。惟恭顺一节有诸将之所难能,众人之所弗察者,臣故表而出之,用对扬明天子之休命。系以铭曰:
多难启圣,维天之仁。是生杰才,佐佑人民。如龙之升,滃然其云。维皇中兴,有此虎臣。虎臣维何,王胙于循。矫矫维王,孔武且洵。自帝初载,执羁扈巡。入槔宸扆,出澄寇氛。大敌之乘,虎貔为群。举麾却之,笑谈策勋。来归于朝,避擢纳军。谕我德意,抚安列屯。密勿机地,委蛇其身。身则不有,所尊者君。帝曰恭顺,时莫与伦。人知其功,我念厥德。惟恭惟顺,斯德之则。向也诸帅,怙众而复。公居其间,谨度自抑。向也诸帅,动曰吾力。公居其间,载巽载默。晚焉奉朝,夙夜祗饬。宜寿而富,保厥成绩。何以宠之,受瑞南国。一命赐衮,带裳幅舄。三镇联麾,纛钺旂戟。匪伊宠之,用劝群辟。锡山之峨,佳城郁郁。丰碑在道,绚若金石。垂光无穷,过者必式。
答清江钱大尹问閤皂山中景 宋 · 陈孟阳
七言排律 押阳韵
形如閤皂对清江,吴汉神仙古道场。
玉像灵多民受赐,天书岁久墨犹香。
绛霞密锁灵仙馆,碧雾轻笼正一堂。
苍藓斓斑双鲤石,寒泉澄湛九龙塘。
著衣台上三冬暖,鸣水亭前六月凉。
捣药鸟声喧夜榻,升天马迹印西冈。
葛憩源深生异草,凌云峰峻染瑶光。
丹井虽存人杳漠,松巢空见鹤飞翔。
屏妆水墨誇陶弼,门断尘埃忆孟昌。
风来松桧笙箫地,春入园林锦绣乡。
个中自少红尘到,闲里惟知白昼长。
景物敢吟成实录,愿凭贤宰一称扬(明俞策《閤皂山志》卷下)。
吴汉 宋 · 徐钧
七言绝句 押庚韵
智谋勇略已过人,况拥幽州突骑兵。
拉朽摧枯功盖世,可令纵掠损威名。
乞收还功臣子孙序迁侍从奏 南宋 · 洪遵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五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四、《宋史》卷三七三《洪皓传》附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以愚戆无似,世受国厚恩,窃处从班,常思补报,辄进狂瞽,上尘圣聪,退就重诛,无所伏窜。臣比奉宰执宣谕圣旨,以张俊艰难以来功冠诸将,小心恭顺,终始一节,其子子正、子颜并除待制,子仁除集英殿脩撰。继读除目,乃知陛下身济大业,不忘旧勋,所以旌宠其子孙,无所不用其至。臣已即日奉承威命,且以所被旨意载之制书,使天下后世知陛下此举非故以名器假人,所为然者,正以褒有礼,奖元勋而已。然臣又读别降指挥:自今功臣子孙序迁当至侍从,并令久任在京宫观,永为定法。臣退而伏念,有大不可。且陛下所以寘子正、子颜于法从者,凡以为俊而已,今乃泛言功臣子孙,开以序迁之路。然则簪笔持橐之列,自今遂可以累日积久得之。臣窃计内外将家子孙亡虑二十人,其任职事官者,姑以两岁一迁为率,自寺监丞为郎,自郎为少卿,更少迁延则为卿,不过三四迁而极矣;带职之人,自直秘阁而升内阁,自内阁而为修撰,更少迁延则为殿撰,亦不过三四迁而极矣。五年之外,十年之内,此二十人者皆坐致西清次对之官。不唯轻用高爵,使人人有觊觎之心,且与陛下甄异元功之意似不为称。恭惟陛下厉精图治。触事抑损。业业乾乾,动以祖宗为法。而太祖皇帝之世,所与开国创业及南征西伐诸大功臣,如曹彬、潘美、王审琦、石守信、王全斌、慕容延钊之徒,其子若孙,用不过诸司使。惟彬之子璨、玮,以功名自奋,审琦之子承衍、守信之子保吉,以联姻帝室,皆为节度使,初不闻有序迁侍从之例。今指挥一出,使十年之间,清穆敞闲之地类皆将种,实非朝廷昭示天下之美观。欲望圣慈,不以臣人微言拙,特赐留听,不惮反汗小嫌,收还前诏,上以遵太祖之成宪,中以慎国家之名器,下以合一时之公言。臣不胜惓惓忧国之至。
盐官县南福严禅院记 南宋 · 李洪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八五、《芸庵类稿》卷六、《海昌备志》卷一二、民国《海宁州志稿》卷一九
杭之属邑曰盐官,民淳号易治,风俗简朴,尊儒而崇释。邑东南濒海,斥卤渔盐之乡皆逐末业牢盆之利,岁成视西三乡为丰歉。农夫深耕,利于早熟,蚕妇织纴,以勤女红。乐岁家给人足,斥其赢奉佛惟谨,故民居与僧坊栉比,钟呗之声相闻,隆楼杰阁,错立鼎峙,饱食丰衣,缁褐塞路,不耕蚕而仰给于民者,不知其几千指也。尼居有三,曰福严禅院,直邑南隅。绍兴乙亥岁冬,予讥征是邑,暇日过其门,败屋数楹,像古器刓,门堵颓阙,蓬艾萧然,如蹈无人之境。今十稔矣,而住持净欢以修院记属予。窃甚异之,乃夷考其因革之繇。先是院圮坏不治,绍兴甲寅岁,其徒希照募众重修佛殿,塑饰瑞相,始作钟楼。隆兴改元,惠勤载捐衣钵,重新之,乃立三门两庑,甓甃阶级,周以垣墙。今齿逾八帙,薰修不倦。净欢继踵院席,岁将终星。祖孙三叶,协力蒇事,凡钟磬铙豉、炉香龛灯、华幡道具,皆革故而鼎新之。邑人父老,咸加信向,其事可书。按是院立于南齐高帝建元四年,尼曰僧猛,舍宅为寺,号曰齐明。猛姓岑氏,南阳人,徙盐官五世矣。曾祖率,晋馀杭令,事载《高尼传》。而《元和姓纂》云岑本南阳汉舞阳侯彭之后,轲为吴鄱阳太守,徙盐官,亦与此合。至五代汉乾祐中,改护国报恩院,今曰福严者,本朝大中祥符元年敕所赐也。荐罹兵革,前志不存,姑载其大略。噫!是邑僻在海隅,象教之盛,僧有禅门,尼有猛师,今其学者代不乏人。方朝廷既辟度,异时必有若总持发明心要,接物利人,于此伽蓝阐扬宗旨,岂但营造土木之功可纪哉?予知欢之志实在于此,故并书之,以励来者。乾道三年岁在丙戌十月十日,右宣义郎、监管行在左藏西库李洪记。
答陈才卿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七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九
子颜一室萧然,有以自乐,令人敬叹。看《诗》且如此亦佳,大凡读书须且虚心参验,久当自见,切忌便作见解主张也。玉山所说,当已见之。若嫌离析,即却教他捏做一团也。所答守约书大概得之,更当虚心玩味,当更纯熟也。
答徐崇父(侨)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七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考亭渊源录》卷九
日用功夫且得如此照管,莫令间断,久之浃洽,自有见处。亦不须别立标的,便计工程也。敖惰之说,如所引孟子隐几而卧而以为当然,则已得之矣,何必疑其非本有耶?不但孟子,如孔子取瑟而歌,亦是此类。但《大学》之意,却是恐人于此一向偏却,更不照管。今当看此重处,识取正意,受用省察,不必向闲慢处枉费思索也。子颜时时往来,甚佳。才卿得托门馆,甚善。其人有立作,看得道理亦子细,尽好从容讲论也。
策问 其十八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八八、《东莱吕太史外集》卷二
问:光武身济大业,沈几先物,其战胜攻取盖不待论,然其间固有欲失而偶得,将败而幸成者,兵家所不可不讲也。赤眉之未入长安,或献水攻之策,谓百万众可鱼,光武不答,献策者去而立王郎。邯郸之变,光武几不免其身,而赤眉亦遂涂炭三辅矣。一不答而兴二患,岂光武真抚机而失,或者有深于此者而后世未之见也?荆门伐蜀之师,光武固谓大司马不晓水战,一由征南公为重。然岑彭寻毙于刺客。成都之平,吴汉实始终之,无乃所倚非所倚耶?谓光武不能明见万里外,则料吴汉广都之还,何其神也?其得其失,要必有定论,请辨其所以然。
元和郡县图志跋 宋 · 张子颜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六五
子颜少有四方志,逮长益笃。比年数被上委使,寻复领府襄州,奏事便殿,上谕曰:「驰驱原隰,尔素志也」。顾昧陋何以克承玉音。洎至郡,每登岘山,抚中原,未始不叹息久之。思有以自效者,浩不知其涯焉。会故人程刑部寄《元和郡县图志》,阅之瞿然有感,仰惟明主扼天下之吭,制群生之命者,不在兹乎?亟用版传,以资有志者筹赞恢拓之业。又得程、洪二钜公题品详赡,斯文为不朽矣。昔司马子长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窥九疑,北涉汶、泗,东观齐、鲁孔子之遗风,西使巴、蜀以还,周览山川,故其为文广博,驰骋古今。愚不敏,讵敢拟一二,唯欲勉驰驱之素志,竭绵薄于异时,盖有务于是书,亦报上之一云。淳熙三年十二月朔旦,上秦张子颜书。
按:《元和郡县志》附录,一九八三年中华书局校点本。又见《皕宋楼藏书志》卷二九。
次韵谢张安抚以诗送梅实(子颜) 其一 南宋 · 项安世
七言绝句 押虞韵
此物从来作计疏,洛阳樱笋正驰驱。
绝知不可时人口,只有微酸惬腐儒。
次韵谢张安抚以诗送梅实(子颜) 其二 南宋 · 项安世
七言绝句 押虞韵
水边篱落数花疏,马上行人且勿驱。
一堕冰盘永相望,故人怜我误为儒。
次韵谢张安抚以诗送梅实(子颜) 其三 南宋 · 项安世
七言绝句 押虞韵
叶间烟雨尚疏疏,桃李盘中怯并驱。
忽见使君怜此味,始知时世未轻儒。
次韵谢张安抚以诗送梅实(子颜) 其四 南宋 · 项安世
七言绝句 押虞韵
梦随清浅看扶疏,军将敲门报疾驱。
此解可辞儿女笑,使君风味似寒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