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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真文忠公行状(下)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六八
始,公在道,犹未闻济邸之讣,以书达时相,谓必有寡闻浅见之人托纳忠除患之说以误朝廷者,不可不致察。
时相既恶闻其言,至范村,使左史杨迈来见,问所欲言,又遣所亲谕以勿及甲申之事,公但唯唯。
洎入国门,都人聚观,皆以手加额,益见忌矣。
内制者四,从之。
上移御清燕,公因进读,奏:「此高、孝二祖储神燕闲之地也,仰瞻楹桷,俯视轩墀,当若二祖实临其上」。
又言:「陛下前所居处密迩东朝,未敢遽当人主之奉也。
今宫阁之仪浸备,以一心而受众攻,未有不浸淫而蠹蚀者」。
上曰:「当察于微芒」。
公奏:「惟学敬可存养此心,惟亲近君子可维持此心。
盖理欲相为消长,笃志于学则圣贤虽远,常若与之从容游处,天下之乐何以过此」!
上曰:「朕在宫中无他嗜好,止是观书」。
又奏:「古者居丧不处于内,宜防微谨独,见先帝于羹墙。
向者日侍慈明,今其见有时,宜益隆孝养」。
又奏:「先帝视朝常在卯、辰之间,臣侍螭陛二年,实所亲见,陛下视朝差晚」。
上皆嘉纳。
读《宝训·睦亲门》至涪陵廷美卒,具陈其所以然。
因奏:「太宗秦王矜怜悯恻,曲尽其至,陛下所当法」。
又诵太宗圣训曰:「同气之亲,不忍致于法」。
又曰:「以廷美之恶,岂当如此?
但骨肉之情有所不忍。
观此则亲亲之恩不可以有罪废」。
上颔之。
宁考小祥,诏群臣服纯吉,公争于朝曰:「自汉文短丧,至我朝阜陵独出宸断,衰服三年,朝衣朝冠皆以大布,三代而下盖未之有。
惜当时辅臣礼官不能并定臣下执丧之礼,此千载无穷之憾也。
绍熙甲寅阜陵上宾,从臣罗点等建议,乞令群臣于易月之后,朝会治事权用公服黑带,朔望时节朝临奉慰皆衰服行事,大祥始除」。
有诏从之。
侂胄务反庆元初政,光宗之丧复以小祥从吉。
以《会要》诸书考之,群臣禫除从吉,旧制也,后易以升祔,绍兴易以小祥,甲寅易以大祥。
二百馀年之间,其制四变,皆由近而之远,非自远而之近也。
侂胄变甲寅之制,是自远而之近,自厚而之薄也,可乎哉?
先帝临御三十年,恩同天地,臣子号恸泣血未足泄哀,带不以金,鞓不以红,佩不以鱼,鞍鞯不以文绣,此于群臣何所损、朝仪何所妨」?
即诏行在职事官俟大祥从吉,诸路依已降行。
公既屡进鲠言,上虚心开纳。
时相以其负人望,有主眷,屡诱怵以祸福,使附己,公不为动,乃与其党谋逐公。
给舍王暨盛章缴驳济邸赠典,且请追议其罪,公始杜门求去。
殿中侍御史莫泽疏语稍见侵,公自请绌责,三上,不允。
竟以疏除焕章阁待制提举玉隆宫,辞,不允。
谏议大夫朱端常疏落职罢祠,监察御史梁成大疏降三官。
先是,右正言李知孝论公首倡邪说,以其章镂榜播告天下。
成大请加窜责,上曰:「仲尼不为已甚」。
时相虽怒不测,公竟获里居,上保全之也。
初,从臣惟魏公了翁、庶僚惟洪考功咨夔胡评事梦昱与公议论略同,时相折简言路曰:「礼侍强辨不已,洪、魏和之,胡尤无状」。
故论列交上,胡贬象台,公与洪公皆逐,而魏公亦有靖州之行矣。
公归,脩《西山书记》,以六经、《语》、《孟》之言为主,荀、杨诸子附焉,诸老先生为解经而发者附本经之注。
《甲记》曰性命道德之理、学问知行之要,凡二十有七卷;
《乙记》曰人君为治之本、人臣辅治之法,凡二十有二卷;
《丙记》曰经邦立国之制、临政治人之方,其书惟兵政一门先成;
《丁记》曰出处语默之道、辞受取舍之宜,凡二卷。
公自退居,究心此书,博览精思,手抄日数千言,丛藁如山。
尝谓门人曰:「人君为治一门,告君之书也,以范《唐鉴》为法。
如有用我,执此以往」。
又曰:「他日得达乙览,死无恨矣」。
又曰:「吾兵政一门,古无此书,天下方多事,所以汲汲缉成之」。
又取周、程以来诸老先生之文,摘其关于大体、切于日用者,汇次成编,名《诸老先生集略》,凡七十有八卷。
又以后世文辞多变,欲学者识其源流之正,集录《春秋》内外传,止唐元和、长庆之文,以明义理、切世用为主,否则辞虽工亦不录。
其目有四:曰辞命,曰议论,曰叙事,曰诗赋。
名《文正宗》,凡二十馀卷。
汀、邵,势蔓延数郡,公虽闲居,为仓、漕二使者言:「陈仓部韡有文武材,必办此贼」。
使者言于朝,其后荡平闽寇,本公谋陈公之力也。
绍定辛卯庆寿恩,复宝谟阁待制、玉隆祠。
明年,除徽猷阁待制泉州,再辞不允。
迎者塞洛阳桥,深村百岁之老亦扶杖而出,城中欢声动地。
公晓士民曰:「太守去此十四五年矣,虽泉山一草一木亦时入思。
再叨郡寄,衰病本不能出,念泉人相爱之深,黾勉此来,欲为此邦兴利除害,复还乐土之旧而已」。
谓官僚曰:「某前帅长沙,尝以廉慎公勤勉同官,今所当勉无出于此」。
令属邑各以崇风教、清狱犴、平赋税、禁苛扰四条揭之坐右。
海寇犯境,遣右翼军将官具旺破走之。
先是,诸邑二税或预借至六七年,永春德化二邑又燬于寇。
公入境,首禁预借,诸邑有累月不解一钱者,郡计遂赤立不可为。
或咎宽恤太骤,公谓:「民困如此,救之当如解倒悬,吾宁以一身代其苦,不以此为悔也」。
僚属又鲜能任事,无大小必躬亲之,每据按决讼,自卯至申未已。
或劝啬养精神以当大任,公谓:「郡计凋弊,无力惠此民,仅有政平、讼理二事可勉,苟又不加意,即为不治之州矣」。
建炎初南外宗正司宗子仅三百馀人,令漕司与本州均任其责,朝廷岁给祠牒五十助焉,乾道间又益三十焉。
后属籍日增,漕司止按旧额,馀不复问,祠牒亦不复给。
绍定末宗子至二千三百馀人,每岁钱米本州自备十四万馀缗,而一司官属宗学养士尚不与焉。
公奏:「郡不可为矣,虽有材健之守,智力无所施,不过预借重催,或抑都保代输,或估籍无罪。
泉民憔悴,为日已久,惟朝廷哀怜」。
诏岁给祠牒六十。
会故相死,上始亲政,除显谟阁待制福州福建安抚使
明日,诏岁赐泉州祠牒增四十焉。
宫宗子为佛事以祝圣寿,公喜曰:「温陵庶几可为矣」。
端平初元正月赴镇,戒属部无滥刑横敛,毋徇私黩货,毋通关节,慎仕胥吏。
州仓受输,斛取縻费钱三百,公减去六之五。
市令司,毋得以官价市物,革闽县里正督赋之害。
建、福、兴、泉四郡贵籴,乞回籴百万仓米十五万赈粜。
不俟报,先发福州常平米均粜下三州,剑州常平米粜建州,民未及饥,食已沛然。
及上可其奏,运吴补之。
海偷比岁从横,岛屿之民凛不自保,公预于险要增兵船,给粮械,励隅总,厥后黠首相踵擒殄。
襄阃方与鞑将攻灭蔡城,遣吏奉露布,图上八陵,而江、淮有进取潼关、黄河之议。
公忧之,封上曰:「自有载籍以来,与夷狄共事者未尝无祸,而况移江、淮甲兵以守无用之空城,运江、淮金谷以治不耕之废壤,富庶之效未期,根本之弊立见,臣之所甚惧也。
新元以来,进退用舍多叶物情,正涂方开,善类吐气,倘能持以坚忍,守以兢畏,奸声乱色不汩清明,倖臣懿戚不窃威福,庙堂常公而无私,台谏有直而无枉,则庆历元祐之治指日可致。
若乃释乐成之业而冀难必之功,听可喜之言而忘立至之患,此又臣之所甚惜也。
愿陛下审之重之,毋使臣窃知言之名」。
四月,除权户部尚书,与庙堂书曰:「比者一二言事官之除,识者以为四十年来所未有,然正直之士不无矫拂太甚,人情将有所不堪。
乘不堪之情以激其不平之忿,则刚劲不如软熟,忤旨不如承顺,其意将有时而移矣,可不惧哉!
赵中令有颛权之毁,韩忠献有跋扈之劾,文潞公有交结之谤,三相勋德巍然,曾不以是而少损。
若蔡若秦柄国之时,则无此矣。
今天下孰不知丞相用心,其何訾议之有?
万一草茅山野语言之发或失拣择,适所以增光德美,又何伤焉」?
时诸贤已尽收召,公尚留外服。
上见群臣,屡问公安否,而庙堂寄声尤密。
公谢曰:「前帅半年而去,郡计已费支吾;
若某又忽忽而去,此州益疮痍矣。
士大夫行志无分中外,愿假岁月,俾得展尽」。
力辞,不允。
丞相复书曰:「闻公素发私誓济物,愿亟就道,以副中外之望」。
六月三山,邦人竞为䌽旗以送,自醮门至舟次,弥望数里不绝。
公历一节四麾,治以教化为先,辟贡闱,增学畬。
江东祠范忠宣公
长沙贾傅晋谯王
温陵祠朱文公林公攒、苏公缄于学,而绌其不当祠者;
三山迎聘耆儒,月临讲席。
所至必搜访人物,天下士鲜不及门,其所荐拔后为名公卿者不可胜数。
再辞新命,不允。
九月乙酉入对,上曰:「卿去国十年,每切思贤」。
时襄阃代去,江淮出师取三京,王师果溃于洛阳,退守泗州
公奏三劄,一言:「今中原无主,政是上天监观四方、为民择主之时,若能修德格天,天必命陛下为中原之主,不然则天命将归之他人。
臣向为先帝陈祈天永命之戒,其说出于召公
然反覆《召诰》一篇纲目,曰敬德、曰小民而已。
传曰:敬者德之聚。
仪狄之酒、南威之色、盘游戈射之娱、禽兽狗马之玩,有一于此,皆足害敬,其可不戒?
此祈天永命之一也。
天之视听因民之视听,民心之向背即天心之向背。
权臣之末,货赂公行,诛求既广,民不堪命,大盗相挻而,赖陛下布端平之诏,一洗而新之。
然窒贿道而贿进者尚有,惩赃吏而赃多者漏网。
江淮军兴,调度骚然,宜戒郡邑掊刻,停边阃科调。
此祈天永命之二也。
《易》曰『天之所助者顺,人之所助者信』。
天厌夷德久矣,陛下倘能敬德以迓续休命,中原终为吾有。
若徒以力求之而不反其本,天意难测,臣实忧之」。
二言:「进取有二难。
用兵莫急于人才,今举世所属曾不数人,一难也。
嘉定中尝乞理治两淮,垦田积谷,而权臣视为迂阔,塞下之备枵然。
一旦举兵,乃漕浙米,由江入淮。
汴既久堙,又须陆运,劳费甚于登天。
二难也。
夫此二难皆权臣玩愒之罪,非今日措置之失。
三十年之弊,欲整治之,非十年不能。
此正诸葛亮闭关息民之时也,愿以收敛靠实为主」。
又言曰:「今日事势犹以和扁继庸医作坏之后,一药之误,代为庸医受责矣。
兢业戒谨,尤当百倍」。
三言:「战守之论不同,同于为国。
元祐中,廪廪向治,惟群贤自相矛盾,小人得以乘之。
愿平心商榷,以前事为戒」。
每奏,上必称善。
公言士大夫狃于旧习,上曰:「往往革面而未革心」。
公乞选监司郡守,上曰:「闻卿所至视民如子」。
公巽谢,又言:「恢复名义甚正,但故相不曾做得工夫」。
上曰:「昨读卿所上封事,可见忠诚」。
别疏进《大学衍义》曰:「近世大儒朱熹所为《章句》、《或问》备矣,臣不佞,思所以羽翼是书。
首之以帝王为治之序者,见、文、武之为治,莫不自身心始也;
次之以帝王为学之本者,见、文、武之为学,亦莫不自身心始也。
此所谓纲也。
首之以明道术、辨人材、审治体、察人情者,致知格物之要也;
次之以崇敬畏、戒逸欲者,诚意正心之要也;
又次之以谨言动、正威仪者,修身之要也;
又次之以重妃匹、严内治、定国本、教戚属者,齐家之要也。
每条之中,首之以圣贤之典训,次之以古今之事迹,诸儒有发明之论者录之,臣愚一得之见亦窃附焉。
辄因召对以献」。
因奏:「权臣之时,欺罔成习,讲筵官亦然。
臣记一日讲官讲《易》,辄为奸言。
臣深不平,欲辟之,又恐纷争伤事体。
退而自咎,若使程颐朱熹当此,必与之辩」。
上愕然。
公奏:「陛下须做致知格物工夫,于天下义理无不通晓,则奸罔之言自不敢进。
臣于是时便欲纂集是书,上裨圣学,缘去国不果。
闲居八年,方克成书」。
上喜甚,曰:「此书便可进入」。
《衍义》即《乙记》中人君为治一门以《唐鉴》为法者。
上又问福建盐法,公奏:「此致寇之本也。
福盐溯流至剑、邵,又自邵溯流至汀,既杂且贵,所以汀人每私贩广盐,以其自潮、来者颇近,且洁白而廉故也。
贩者千百为群,皆挟兵械,官不能禁,名曰盐子,实与盗无异。
臣叨闽帅,深欲更张,缘事属漕司,方与漕臣袁甫商榷,而臣与甫皆召还,遂不及为」。
公自三山过家,醮于仙游山,青词云:「既不敢矫激而近名,亦不敢低徊而徇利。
惟厚集精诚,庶几于感悟;
而密陈忠益,冀见之施行」。
奏篇既出,或疑其激烈不及前时,公笑曰:「吾老矣,岂更效后生求声名,直须纯意国事,期于有济耳」。
然至于启沃经帷,弥缝庙论,则外廷固有不及知者。
乙卯,除翰林学士知制诰侍读,再辞不允。
靼人遣王楫来通问,公言不可恃此缓于脩备。
十月乙亥,进读《大学章句》,从公请也。
上曰:「自此望卿启迪,毋或有隐」。
且问:「靼使来,闻外议颇纷纷」。
公奏:「兵交,使在其间。
今或欲却绝,或欲拘留,皆不可行,但当以礼遣之。
万一露遂和之意,却不可信」。
己卯,进读「知至而后意诚」,公奏:「非待知至方诚其意。
大学》必以知为首者,了然见天下之理此为善,此为恶,此为正,此为邪,则私意邪念自不敢发。
愿陛下自今对儒臣论经史,与大臣议政事,若省阅章奏之际,圣意有所未安,不妨反覆论难考究,须见得义理分晓可否,利害明白,方是格物,方能致知」。
上悦曰:「卿所进《衍义》便就今日进读」。
公念进本已入禁中而经筵无别本,即以未办为对。
俄有内侍捧进本第一、第二帙而前,上曰:「已在此矣」。
公再拜谢。
时以比司马公自读《通鉴》云。
既展卷读毕,上问:「楮价日低,皆是监司郡守不留意」。
公奏:「物少则贵,多则贱,少减印造可也。
恐有以严刑峻法为言者,切不可用」。
上欣然听纳。
王楫言其国欲和,公:「和之一字易于溺人,远则宣和,近则金虏,皆殷鉴也。
离穹庐已久,所得靼酋之语在吾国未进兵之前,我既进兵在彼,岂复更守前说?
自古未有受人之兵而不报者。
刘溥邹伸之诸人之语不无涅合,惟其间有云靼相移刺楚材曾上平南之策,与王楫议不合;
又云李寔献策鞑酋,劝其先谋犯蜀,顺流下窥江南,凡此却似实语。
愿朝廷于其语之涉虚者勿遽轻信,于其语之近实者深念而亟图之」。
时边臣尚欲深入,公言是以前日之败为未足而又求败也。
又欲羁縻泗、宿、涟、海、亳、蔡、息、唐、邓诸郡,公言:「新复之疆如的然可守,尚恐虏由他道捣吾腹心,虽能块守数城,无救于败,况未必可守乎」?
又言:「淮西退师,丧失最多,蒙蔽不言,宜早覈实填补」。
甲申,进读明德、新民二条,因及「『顾諟』二字,古注『常目在之』,朱熹深取其说。
陛下若知天无时不鉴观人君,虽欲一事不敬、一念之邪,自不可得」。
又言:「陛下初惩赃吏,戒苞苴,一时悚动,未几又复玩弛。
未能作新士大夫,何以新民」?
鞑使久留,吴越故事以讽,略曰:「言辞之甘,藏锋刃于饴蜜也;
礼貌之卑,设机阱于康庄也;
敛兵远去,鸷鸟将击之形也;
委地不争,芳饵致鱼之术也」。
上曰:「此说极是」。
十一月癸卯,进读「格物致知」,言:「前日轻举,止见得理之一偏,此物未格、知未至之故也。
今若一向退沮自安,又堕一偏,须知前日不合轻敌,今亦不可畏敌」。
论「诚意」,引诗人称文王之德曰:「『不显亦临,无射亦保』。
汉成帝临朝若神,其在宫中则湛于酒色,委政外家,惟陛下法文王而鉴成帝焉」。
辛亥,进读「忿懥」,引朱氏语。
上曰:「如此须如槁木死灰可也」。
曰:「不然。
圣人不能无喜怒哀乐,但要因事而发,不可先有此横在胸中。
若都无此四者,则此心遂为无用之物,释、老之学也」。
卫庄公唐明皇曰:「庄公贤妃而昵嬖人,明皇远正后而昵艳妃,卒召祸乱,愿以二君为鉴」。
上亦动色。
癸丑,进读「脩身在正其心」,曰:「前玉音有『槁木死灰』之问,臣退思之,心当如明镜止水,不当如槁木死灰。
镜明水止,其体静,可以鉴物,是静中涵动,体中藏用。
人心之妙正如此,若槁木不可生,死灰不可然,是乃无用之物矣。
心者所以具众理,应万事,委之无用可乎」?
论继绝世,公条陈古今甚悉,末引汉宣帝《封昌邑王贺诰》曰:「『骨肉之恩,析而不殊』,言虽有离析而无可绝之道,臣恐同姓近亲岂无绝世而不祀者,惟陛下访问,为置后焉」。
己未,兼修国史实录院脩撰。
壬戌进读,因言:「兵兴之后,三陲戍守方严,当此大冬隆烈之时,穷闾委巷有饥冻切肤之惨,极边绝塞有风眇眯目之悲,愿择良吏贤将以拊绥之」。
癸亥,以己见求对,言:「鞑人雠我之深,其思报也必力,举兵愈缓则其为计愈工。
我方创艾前事,幸其真有爱我之情,岂不误哉?
愿自强以立国,毋自沮以畏敌」。
又言:「王楫挟金使例册自随,小使敢尔,他日使介果至,何以待之?
又闻求金翠以媚其妻妾,若从所请,何异故相以侈服遗逆全之妻而冀其不叛也」?
上笑曰:「此语极是」。
末又奏乞用艺祖孝宗阅武故事以作士气,及遴柬朝士通明详练者数人分治边事,凡三边山川险要、将帅能否、士卒众寡、粮草虚实,各令讨论,庙堂择而行焉。
因言:「先朝内帑专佐军费,近台臣李鸣复郎官郑寅各论此事,乞行其言,置局考覈,为犒师之备」。
十一月丁丑进读毕,乞御宸翰谕边臣饬备,因言神宗留意边事,夜御灯火作书赐边臣。
上曰:「高宗孝宗亦如此」。
公奏:「孝宗于民事亦然。
臣历数郡,皆有孝宗亲笔石刻,或问麦禾,或问曾无雨雪,或问街市有无遗弃婴儿。
孝宗一念止在生灵,故勤勤访问,愿陛下以为法」。
辛卯进读《大学》末,引董仲舒曰:「『皇皇求仁义,大夫之意也;
皇皇求财利,庶人之意也』。
《易》曰:『负且乘,致寇至』。
乘车,君子之事也;
负担,小人之事也。
居君子之位而为小人之行,故相弥远是也。
位冠百司而鬻卖朝廷之官爵,贵极人臣而攘夺平民之赀产,贪风扇于上,污俗成于下,举世之人皆就于利。
平居则欺君以自售,张禹孔光之于汉是也;
有难则卖国以自全,华歆陈群之附魏,张文蔚杨涉辈之从梁是也。
甚者不夺不餍,如莽、操之所为。
故《大学》于末明义利之分,《孟子》于首篇严义利之辨。
惟明主在上,亟思有以返之」。
又奏己见,论致寿之道五:一,无逸则寿;
二,亲贤则寿;
三,以孝奉先则寿;
四,仁则寿;
五,有德则寿。
末言:「仙经万卷不若诵《无逸》之一篇,道家千言岂如玩『静寿』之两语」。
时近天基节,故公有此疏。
二年元日太史占风有兵起之兆,公言:「襄、黄、升、扬,制阃衅隙浸萌,此大可虑,宜勉以、李、郭之事」。
又言:「河北州郡非北兵北将不可守,宜抽回南兵」。
厥后邳、徐诸郡失守,唐、邓亦继叛,卒如公言
丙辰进读,奏己见言:「风起乾位,月犯太白,皆为兵象。
王嘉有言:『应天以实不以文』。
夫无不敬、思无邪,陛下笔之宥坐者也,若敬焉而有以害之,正焉而有以汩之,虽玉音时发于口,金书日接于目,非实也。
用人听言,陛下尝诏之百辟者也,若礼之而所缊不及究,容之而所陈不尽施,虽之武日接于庭,凤凰之鸣日闻于耳,非实也。
惟陛下本之心,脩之身,推之于事,无一非实,而去其所文具观美者。
又乞命两制近臣或两省都司官二三人看详端平以来奏议,掇其要语,各从其类,凡关于君德、帝学者进入禁中,关于朝政、边防者送三省、密院,继今臣下章奏悉用此法,陛下与大臣择焉」。
上嘉奖之,又曰:「近观卿所上致寿劄子,可见爱君与张九龄同意」。
又曰:「士大夫少任责者」。
曰:「亦是不曾分委之以事」。
又问:「有称职者否」?
奏曰:「词臣中惟臣衰退,如赵汝谈洪咨夔吴泳皆称职」。
上曰:「卿真心体国,朕所嘉叹」。
又曰:「烦卿典领文闱,清宿弊,收实才」。
公巽谢。
又曰:「科举之弊极矣,如傅义挟书,不可不革」。
又曰:「致君泽民,卿之素志,俟典举毕当大用卿」。
欲退,上留者三。
既归,得旨宣谕:「卿所论张九龄事甚契朕心,今以御书九龄进金镜事一轴赐卿」。
公奉表谢。
己未,差知礼部贡举
公先有劄子论文弊,乞专以醇正质直取士,其谀怪者黜之。
是岁场屋始严,空疏不学者多望风而去,挟书绝少。
公旦必焚香祷天,愿得忠良平实之士、豪杰俊异之材。
考校必合论策以观器识。
其间有风切时贤者,公批其卷云:「诸贤当为法受责」。
向时知举皆先立己见定高下去取,惟公使参详、点检各自伸其见,然后徐徐蔽以议论之公,所取多老成实学、困于场屋者。
拆号,同洪侍郎咨夔王殿院遂奏事,乞于科举之外访求遗逸。
三月戊戌感疾,谒告。
乙巳,除参知政事同提举编修《敕令》、《经武要略》。
再辞免不允,诏云:「汉御史大夫吉当封,病,上忧之,夏侯胜必瘉,果然,后遂至相。
朕之贤卿甚于宣帝之德吉也,卿其亲医药自厚,且先即舍拜命,少间可就车,朕遣黄门召见卿矣」。
乞祠,御笔再给一月。
己丑三乞祠,辛卯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
辞,不允。
五月甲午疾亟,乞谢事,自中大夫转一官,守资政殿学士致仕。
是夕薨,年五十八。
公气体素强,然平日勤劳,不能自逸,非穷理著书即忧念世事。
晚守泉、福,劬悴滋甚,触暑趋召,道中刊修《衍义》,虽闭户服药,举笔流汗,不以为疲。
礼闱考阅,数觉头旋,初不经意,出院宾客云集,新进士来谒,人人与为礼。
得疾之日,犹对客至暮。
三鼓后风眩忽作,病中犹梦与郑左司寅论楮弊。
既而小愈,延讲官徐君清叟至卧内,令于上前求去,上固留之,且屡对大臣、讲读官问公疾今何如,忧见玉色。
丞相数遣人谕上旨,公感上眷遇,故不敢决去。
每指心曰:「天知此心无一点富贵之念」。
属疾两月日,常冠带起坐,易箦犹神爽不乱。
遗表闻,赠银青光禄大夫
上震悼辍朝,士大夫无亲疏远近,莫不相吊,都人往往失声痛惜,如元祐之丧涑水公也。
丧归,八月壬寅于县南十五里珠林。
建安郡夫人杨氏,太中大夫圭之女。
公方丱角,太中公奇其风骨,许以夫人归焉。
翁婿恩义甚笃,后同擢第。
夫人尤贤,先公二十四年卒。
子志道,承事郎、新监南剑州税务。
孙某。
内行至,于伦纪最隆,奏荐先弟后子。
德林,犹子似道、履道,皆公所任也。
豫章归,未有居室,先筑精舍以奉先茔。
作睦亭,自记之曰:「凡人所为,薄于宗族者,以其不知所出之本一也。
诚知其所出之本一,则虽由衰焉而功,由功焉而缌,由缌焉而至于无服之亲,譬之巨木百围,枝叶虽疏而根干则一,岂容以异观哉」?
事嫠姊,廪孤甥,里中老病乏绝待公举爨者常数十人。
律己清苦,虽贵无馀赀。
长沙归,始有粤山新居,又越数年厅廊乃具。
建学易斋、共极堂,俱卑朴无华饰。
负郭薄产皆出玉堂俸赐,后出藩入从,无所增益。
常以廉俭诲子,作《楮衾铭》焉。
公少以文词独行中朝,所草大诏令温厚尔雅,尤为楼公钥赏重。
立螭以后,言议出处动关世道,谏书传四夷,名节暴当世。
三十年间,天下莫不以为社稷之荩臣、道德之宿老。
故于其为学士也,惟恐其不秉政;
既得政,惟恐其不久于位。
皆曰道之将行,斯世之欲平治矣,而天遽夺之,呜呼,悲夫!
博极群书而积勤不已,望临一代而执谦愈甚。
闻人之善,忻悦奖誉,自以为不及也;
闻人不善,颦蹙叹息,犹冀其能也。
故君子宗之,小人亦信服焉。
常以「穷理致用」四字勉学者。
有新第者请益,曰:「读好书、做好人而已」。
其徒曰:「一生短,千载长,不欠名位,只欠德业」。
公之学本于诚敬,因孟子夜气之说而知旦昼所为其本在夜,故操存之功于夜尤严,必斋必肃,如临君师,作《夜气箴》焉。
中年犹戒谨恐惧之意多而优游泮奂之意少,乙酉退闲,探道专一,始觉清通和乐,八窗玲珑。
尝曰:「天壤之间,横陈错布,无非至理。
虽有道不待窥牖而灿然毕睹,然自学者言之,则见山而悟静寿,观水而知有本,风雨霜露接乎吾前,则天道至教亦昭昭焉可睹也」。
晚集圣贤之语为心而发者曰《心经》,作赞焉,略曰:「意必之萌,云捲席彻,子谅嘘物茁」。
盖公之所造至是深远矣。
其记矩堂曰:「始吾患隶于己者之不忠也,故立朝不敢不以父事吾君;
患长人者之不仁也,故居官不敢不以子视吾民。
尝以掾属事台府矣,其情不吾察,吾患焉,故为长吏必思有以通下情;
尝以监司临所部矣,其令不吾行,吾病焉,故虽帅一道而于使者之命未尝忽。
私居而挠公府,吾尝不平之,故于其所寓不敢以毫发干焉;
大家而侵细民,吾尝不直之,故于乡党邻里虽无以厚之,而亦不敢伤之也」。
公之以直内方外如此。
自出身事主,忠国爱民,缠绵固结,不以进退易虑。
近代名卿如了翁梁溪,皆以得丧荣辱为虚幻,而以齐时及物为真实。
自泉而福,则恨不得尽力以谢泉人;
自福造朝,又恨未有以及一路。
天子将举国以听之矣,而公则曰:谏行言听,虽为从臣可也。
忘身殉国,终始如一,非至诚而能若是乎?
公生后于朱文公,而自先生罔极之赐,资深守固,异说不能入。
晚岁论文尤尚义理,本教化,于古今之作视其格言名论多者取焉,若徒华藻而于义为无所当者不录也。
所著书外有《西山甲集》若干卷,《对越集》若干卷,《翰林词草》二卷,其政事则有《江东救荒录》若干卷,《清源杂志》若干卷,《星沙杂志》若干卷。
公既薨,上思之不置,御笔令有司议谥以闻
于是志道次年谱来曰:「治命也,子必毋辞」。
乃剟其关系于当世安危治乱之大者著之篇,上之太常
若夫公之嘉言懿行、善政遗爱,盖有不胜书者,门人高弟散在四方,各有记载云。
谨状。
端平二年十月日,门人朝散郎枢密院编修官侍右郎官刘某状。
丞相忠定郑公行状1235年5月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二、《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钱塘
公讳清之字德源,世为庆元府之鄞人,居邑治之东。
齐公未葬,邻焚,秦公与兄通议绕柩恸哭,火为退飞。
门有大槐,乡评称孝悌,必曰「槐木郑氏」。
秦公建炎己酉贡于乡,会兀术犯东浙,与董夫人皆临难不屈,骂贼而死。
尝诏有司定谥立传,公方当国,谦巽未皇,事见史定公所作通议公石章及先儒史公涓圹铭。
鲁公始居邑之嘉庆桥。
庆国方娠,甑鸣三日不止,已而生公
时冢妇边令人亦免乳,承舅姑意,拊育公同己子。
贵,令人尚亡恙,事之如母。
其没也,为服期。
公少以文为宣献楼公称赏,初名燮,而字文叔,以字行。
年十九荐于乡,嘉泰二年太学嘉定八年上舍十年进士及第,如《丰芑数世之仁》、《大明生于东》等赋,识者以方《金在镕有物混成》之作。
后随群从改今名。
教授峡州总领何公炳罗致之幕。
一日军将将领衣,疑绢纰恶,离立谇语,总领委公谕之。
公语军士曰:「坐者得好绢」。
众皆坐。
以次分授,无敢哗者。
制帅赵公方严重靳许可,公往白事,为置醴,命二子出拜,掖公无答拜。
公不敢当,赵公曰:「它日未易量,愿以二子相累」。
尚书范、丞相也。
湖北商群聚暴横,白总曰:「此辈皆精悍,宜藉为兵,可弥变,亦可禦敌」。
总行其策,招刺令下,趍者云集,号曰茶商军,至今赖其用。
十四年,差湖广总所准备差遣,除国子监书库官
十六年,除国子录
史丞相弥远以私忌饭僧净普,鄞人毕至,独与公登慧日阁,屏人语曰:「上与中殿为社稷计,虽有济国公,然五六年未正储号。
闻沂邸皇侄事两国恭顺,容止端重,朝谒上常目送。
今欲择一讲官,君忠实,可任此责」。
逊避不敢当,史曰:「此先公事业」。
先公,谓太师浩也。
俄兼魏惠宪王府教授
癸未进士唱名,上御集英,中殿御看阁,使内侍皇侄对帘正立,两宫意有所属矣。
宗学谕
十七年,除太学博士,皆仍兼。
每讲堂退,相必邀至东阁,访上举动言语甚悉。
公对事事皆好,蔽以一言曰「不凡」。
相大喜。
宁宗升遐,遗诏上承大统
是夜惟召丞相入定策,时政府、翰苑未及知,诏旨皆定公手。
太后趣上入宫,公命子士昌易衣,道绿盖车至沂邸进发,留相府之眉寿堂处分诸事。
明旦,丞相退朝,辇下纤尘不惊,六军兆民仰瞻日出咸池矣。
上龙飞,除诸王宫大小学教授,除宗正丞,兼权工部郎官,兼崇政殿说书
公自横经朱邸,至开卷丹地,每以二帝三王之行事、六经四书之格言反覆开陈,上必敬听。
一日上问外人因阁子库进丝鞋有谤议,公奏:「有言禁中服用颇事新洁者」。
上曰:「旧例月进鞋数两,朕非弊不易,何由致谤」?
公奏:「孝宗高宗,故俭德易彰;
陛下继宁考,故俭德难著。
宁考受用如寒士,衣领重浣,革舄屡补,今欲俭德著闻,须过于宁考方可」。
上欣受。
其防微如此。
宝庆元年,改兼兵部,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除起居郎,仍兼史官说书,兼枢密院编修官
二年,除权工部侍郎,暂权给事中
给事中,升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
绍定元年,除翰林院学士知制诰,兼侍读,升兼修国史实录院修撰,授端明殿学士佥书枢密院事
三年,除参知政事,兼佥书枢密院事
四年,兼同知枢密院事
在枢筦,李全山阳畔,陷泰围扬,国论犹为掩覆,又欲易置江上制总所不乐者以慰其心。
公手书白相:「因一申,去岳逐赵,是朝廷之王人、国家之帅守悉听命于矣。
以盗贼蓝缕奔窜之馀,陆梁跋扈如此,曾无一人正色以议其罪,国无人矣」。
初,海陵失守,公早朝见薛、、袁三人,皆愕然未知所出。
曰:「平时与为敌者不过三赵,若以赵沿江为江淮制使,以二赵分帅两路,必能合力捐身以当之。
须即日处分,稍迟贼入维扬,大事去矣」。
三人者唯唯,同至上前奏之。
上深以为然,云当即批与丞相
公奏:「御批须是以『社稷存亡在此一举,苟不用此三人,或有疏失,过不在朕』」。
上颔之。
既退,知御批已至相府,然至晚无所施行,公转扣相子宅之怂恿,忧惧待旦,四鼓后知缴入,黎明出命,朝野欢呼,知贼不足平矣。
既而三赵受命,善湘移司金山,与范、声势联属,果授首。
当是时,此贼挟精卒十万,气吞江表,相老于谋国,工于应变,无如之何。
公以一书生,独谓反形已露,当声罪致讨,为誓不与贼俱生以讽。
及讨叛诏下,出公之笔,读者咸奋。
六年,史丞相薨。
十月,制授公右丞相,兼枢密使提举玉牒、国史、实录院、会要、敕令。
端平元年提举《经武要略》。
上始践祚,东朝垂箔,一相总职,垂拱仰成而已,天下事皆上尚书裁决而后奏御画旨,谓之尚先行,习以为常。
久之,上益明习国家事而宰府终未稽首还政。
既相,举太阿倒持之柄归之于上,一二大黜陟、大因革,独断赫然,咸曰英主出矣。
上方欲洗濯三十年积弊,公亦慨然以天下为己任,推忱布公,知无不为,赞上召老成,拔滞淹,真公德秀魏公了翁崔公与之、李公𡌴、徐公侨、赵公汝谈、尤公煜、游公侣洪公咨夔、王公遂、李公宗勉杜公范徐公清叟、袁公甫、李公韶,或奋闲散,或起迁谪,或由常调,莫不比肩接踵于朝。
众芳翕集,时号小元祐。
大者相继为宰辅,馀亦为名公卿,惟崔公终始辞不至,遗逸如刘公宰、赵公蕃亦见旌异。
用一人,行一事,朝野忻忭,以为快活条贯。
先是言者率观望庙堂风旨,公首革副封,由是台简始有攻时政阙失者。
时金亡鞑兴,襄阃首图上八陵,上下其议,廷绅多主王羲之孙绰之论,然边臣锋锐不可遏,偏师出境,捷书系道,而三京已返旆矣。
旧法,三衙禁旅岁一拣汰,癸巳以史相薨失举行,甲午并两岁一拣,被汰稍众。
承旨司拘等仗法太严,卒有失伍者,随已帖息,而不乐端平者有开边激变之谤。
二年五月,六疏乞罢机政,御札勉留。
六月,制授特进左丞相兼枢密院使提举《国史》、《日历》、《玉牒》、《敕令》、《经武要略》。
三年八月,以霖雨四疏丐去。
九月,以禋祀雷变请益力,授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
四疏控辞,依旧大学士提举洞霄宫
公自初爰立,首以清苦变贪浊,痛却馈遗,虽族戚杯羹壶酒不许入。
荐廉吏徐澄赵䈣夫于朝,闻者兴起。
诸郡多于节序馈朝士酒,公奏遇节序视品秩高下赐酒有差,至今行之。
闽及江浙多士之郡,各增解额,由是士安里选。
创新进士覆试之法,真才有以自见,售伪者时斥一二以风励其馀。
中间欲废不行,后卒如旧。
大节细行有陆贽杨绾之风,卷怀而去,未尝一语辨诬。
退居闻边声复动,恐上顾忧,密疏上曰:「辛巳陷蕲、黄,宁宗非启敌之主;
辛卯鞑犯襄、蜀,弥远岂开边之相。
不制患于方来,但尤追于既往,则蕲、黄、襄、蜀之扰,开之者谁乎?
为此者盖疑闲冷或简眷怀,每因事以提撕,盖迎前而沮抑;
以罗织使令、废锢子侄、贬斥宾友为未快,必加以误国之罪。
臣非敢以此自辨,恐陛下忧悔太过,以汩清明之躬,累刚大之志尔」。
嘉熙三年,封申国公
四年,遣中使赐御书「辅德明谟之阁」,赐楮十万缗为经始费。
槐木旧居,兵烬芜废,公捐赐金贸故趾,加葺治。
于里第北营小圃,曰「安晚」,取「安步当车,晚食当肉」之义,上书其扁。
莳花移,叠石引泉,与朋友啸咏其中者九年。
爱山行,轻车小艇,名山古刹如雪窦、如太白、如翠山,虽在万山中亦至焉,率留信宿。
上遇群臣,于公特厚,每初度必亲御翰墨,或圣制,或古作真草,间出精金重锦,奇薰佳茗,间以老人星、大士像为寿,岁以为常,虽在外亦遣黄门就赐。
淳祐四年御笔,依前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屡辞不允。
少保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进封卫国公,令赴天基圣节上寿班,命守臣以礼趣赴阙。
帅守赵纶致君命,乃就道。
抵江浒,有旨宣问,庖廪酒果,使蕃杂遝。
内引,玉音委曲,不啻家人唯诺。
奏乞憩传法寺以待称觞,先已得旨赐第,退至传法拜御笔,曰:「卿去国许时,精神气宇胜前,奏对详明,良用忻怿,政赖启沃,以助缉熙」。
中使押入赐第。
五年正月上寿毕,六丐归不允。
以《春秋》彻章拜少傅,依前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进封越国公
居无何,哭子士昌,出馆江浒,决意东归,上不允。
十二月,拜少师奉国军节度使,依前醴泉观使、兼侍读越国公,特赐玉带及更赐第于西湖之鱼庄。
公虽勉为上留,然归梦栩栩,见于篇咏。
进读仁皇训典,:「仁祖之仁厚发为英明,故能修明纪纲而无宽弛不振之患;
孝宗之英明本于仁厚,故能涵养士气而无矫励峭刻之习。
盖仁厚英明,二者相须,此仁祖孝宗所以为盛也」。
御札褒谕。
六年,四疏丐归,不允。
八月,进读毕,赐晏内苑,上御黄伞,命公御青伞,同行苑中。
谓公曰:「忠孝尝晏史浩于此,然未尝侍天步游览」。
故事,上釂玉龙柸,赐大臣则易柸,上命毋易柸,其尊宠如此。
是日御前有金瓶贮丹桂,上以公老夫妇失冢子,慰劳甚至,赐瓶花以解忧。
进感恩诗八十韵,上俯用其韵。
七年三月,以《礼记》彻章,拜太保,力辞。
旧比许回授,上从公请,追封高祖詥太保,异恩也。
四月,拜太傅右丞相,兼枢密使、越国公提举《国史》、《实录》、《会要》《、玉牒》、《敕令》、《经武要略》。
公方与宾客放浪湖山,寓僧刹,竟夕不归,貂珰及门,家人莫能以所之告。
诘旦内引,叩头辞曰:「端平初,陛下亲政,臣齿未衰,尚堪努力仰赞圣谟,然犹有智虑所不及者,仰费保全。
,久在田里,于人物国事皆不谙悉,若冒昧承命,必误委寄」。
玉音勉谕,盖有外间所不及知者。
甫退则中使已接踵矣。
叹曰:「上眷如此,将何所逃」!
乃入治事。
或谓更化改元为再相第一义,曰:「元天子之始事,政化朝廷之大端。
汉事已非古,然亦不因易相而为之」。
其老成虑如此。
上以边遽忧形玉色,诏赵公枢密使视师,陈公韡以元枢湖广,二公谦巽未敢当。
会公再相,力主其事,科降辟置,答敏于响,二公欣然勇往,泗水之捷、涡口之捷、木库之捷,皆处置得宜之效。
诸阃申请,划时奏启,时张仲孝友惟公足以继之。
九年于外,纳污藏垢,人意其有磊隗不平之气见之施为。
公殊不然,不立异,不私己,除授进拟必咨同列,必参公论,朝士有累迁而未见面者。
或曰恐非吐握之义,曰:「某人同列所敬,某人同列所誉,岂欺我哉,吾惟得人以布周行足矣,何必揽为己恩。
先正问东厅,问西厅,吾所师也」。
太学灯窗之旧,分赐金□斋
以前相侍经幄,还斋亦束带序齿。
学厨曰给□钱及楮折□,有司固执元数,齑盐不给,公命增□□监学岁久颓圮,□□成请修废,旧取辨尹漕,为请给钱于朝,命尹漕董其役,丹雘一新。
九年□□,拜太师左丞相,兼枢密使提举《国史》、《日历》、《玉牒》、《敕令》、《经武要略》,辞太师不拜,仍前太傅
天下之患在于养兵,兵费困于生券,思所以变通之。
遇调戍防边,命枢属量远近以便其道涂,时缓急以次其遣发,□□□费省三分之一。
又议移岁调兵屯以戍淮面,并军分头目以节廪稍,先移镇江策胜一军屯泗水,□□□于彼,公私便之,惜乎去位而未尽行也。
诸□□□□压两浙尤多丁稍,吏卒往往破家以偿。
公惟于作奸犯科者追理,稍挂误者一笔勾去之,全活甚众。
沿江算舟之赋素重,空无一物,犹以力胜计,次第停罢。
如池之雁汊有大法场之目,其钱分隶诸司,公奏罢其并缘鱼取者,盖数倍公家之入,合分隶者从朝庭偿之。
报下,公方与客饮,举杯曰:「今日饮此,自觉快活」。
其轸求民瘼,如己疾痛。
督府先取江东西、湖南北利源不在官者以佐军费,及结局,诏归之大农
公择才使之提领于外,岁入不啻钜万,住印会子者三年,京尹焚毁旧会七千万,版曹亦丰衍,三数年间,边阃科降未尝匮乏。
四疏乞谢事。
十年,进《十龟元吉箴》:一持敬,二典学,三崇俭,四力行,五能,六明善,七谨微,八察言,九惜时,十务实
盖取《益卦》六五爻「十朋之龟弗克违,元吉」。
释者以柔居尊而不自任,故可以收众材之助,所以为元吉也。
奏札略曰:「《诗》曰『敬天之怒』,《书》曰『敬天之休』,臣敬天之怒易,敬天之休难。
木饥火旱,天之怒也;
时和岁丰,天之休也。
天怒可忧而以为易,天休可喜而以为难,何哉?
盖忧则惧心生,惧则天之怒可转而为休;
喜则玩心生,玩则天之休可转而为怒」。
既奏,甚称上旨,宣付史馆,又赐诏奖谕。
十一年,十疏乞罢政,皆不许。
进读光、宁两朝《宝训》,今上《日历》、《会要》、《玉牒》、《淳祐条法事类》,俱拜太师,皆力辞。
九月,明禋相礼,有旨閤门给扶掖二人。
是夕三上奏辞,不允。
礼成,御笔褒谕,再赐玉带,令服以朝。
十一月丁酉,公奏事退,感寒疾,前一日尚赋梅花诗与同列倡和,及是绝食屏药,犹以未得雪为忧。
大雪,公作而曰:「百官贺雪,上必甚喜」。
命掬雪床前观之。
累奏乞罢,不允,奏不已,拜太傅保宁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进封齐国公提举史馆
疾革,乞致仕,拜太师保宁昭庆军节度使,依前齐国公致仕。
□□甲辰,薨于丞相府
公生于淳熙三年九月辛未,享年七十有六。
遗表闻,上震悼,辍朝三日,御笔赠尚书令追封魏郡王赐谥「忠定」。
娶谢氏,特封魏卫国夫人。
男子一人,士昌,朝散大夫宝谟阁待制,先公六年卒。
女一人,特封硕人朝散郎大理少卿史望之。
孙男三人:大有,某官;
大节,某官;
大节某官。
大有等以宝祐元年十一月壬寅,奉公柩窆于鄞之丰乐乡东山之原。
公四登宰席,先后八年,启沃帝心、谟画国事关于安危理乱大计者不可胜书,然奏藁无片纸存者。
每曰:「陛下神圣,群臣莫及,事有当言,转移于造膝附耳之际足矣。
陆敬舆奏议虽脍炙人口,吾不忍为也」。
艺祖有「宰相须用读书人」之训,及公宅揆,朝野皆曰上用真儒矣。
自场屋之作至宗庙朝廷典册之文莫不精妙,传者纸贵,然散落未尝收拾,虽玉堂制草,家无副墨,所存惟录潜邸圣语及表奏、启劄、诗赋、箴铭、赞偈、记、序跋、策问、疏、致语、醮词、谥册、墓碑、祭文等共六十卷,藏于家。
公之初相也,真、赵掌制也,世以为真学士
洪、王入台,世以为真御史
天下所谓端人正士,不在经筵则在从橐,不在西掖则在东省
上语公:「尝上书者比卿司马光」。
曰:「毁誉何常之有?
今日圣意向臣故誉臣,他日圣意厌臣则必毁臣矣」。
上为一笑。
其再相也,端平遗老凋谢,十无一二,新贵各立门庭,分党与,公虽素有主眷,尚操化权,然人情固已阴怀向背,无同舟共济之意矣。
公拔士满朝,施惠于人无德色,士或先从后畔,亦待之如故。
然天下至广,岂无偶遗之贤、未烝之髦?
自昔人物会通之盛莫如元祐,而郑侠老死田里,陈师道晚方入馆,未闻二贤觖望于马、吕也。
彼以躁心而致宰物者之憾,可以观世道矣,公何慊焉!
汤中仲能论事侵公,不自安,求去,曰己欲作君子,使谁为小人,力勉留之。
徐公清叟尝论公,引之共政。
赵公视师年馀乞结局,上欲允之而末有以处,曰:「非使作相不足以酬劳,陛下岂以臣故耶?
臣必不因来便引退,臣愿为左,使葵居右」。
上汔从之。
其茹纳如此,然赵公竟不果来。
又奏:「今内外之臣俱天下之选,前后昆命皆圣断之公。
非成则璜,不疑何卜;
有丙与魏,请择于斯。
惟能共起于治功,奚必皆从于己出」。
其不吝权宠如此。
公虽贵,自奉萧然,非以位为乐者。
直以事上潜邸,君臣义重,上既苛留,不忍决去耳。
对客每叹甘盘遁野、疏傅还乡之不可及,其意深矣。
丙申代公者乔也,辛亥代公者吴、谢也。
公去矣,薨矣,乔与吴、谢行乎国政,宜有以愈于端平者,而皆不然,何哉?
世之爱公者往往惜公再出,然公庚戌乞身之疏固尝云:「禀性拙直,无委曲笼罩之术;
事力俭薄,无纳交要誉之资。
施恩而不市恩,故背之者以为
任怨而不报怨,故仇之者无所忌」。
又曰:「召谤纳悔,一己之利害轻;
梗事败谋,国家之关系大。
谢安矫情,姚崇权谲,吕夷简操术,居是职者可专任拙直哉」!
凡数十疏皆然,写心事之精微,拯笔力之高妙,不辨流言于一时而付公议于千载,后之揽者必有感于斯文矣。
公奋身儒素,族多隐约,侍从,月分俸均给,或值乏绝,称贷以继。
觉际庵旧约诸位轮祀,至公身任其责,即庵别创大堂,可容百人,几席器皿悉具,率于禁烟行之,酒肴蔬果必精洁。
居官或疾病,则饬子侄主祭。
初,鲁公规寿藏于塔岭,梦岭对岸百堂,扁以金书「充达」三字,拥以蟠龙,作《纪梦》长句,笔之于册。
既卜穴,宛然梦境。
时公犹未生,及稍长,鲁公曰:「蟠龙金字,岂非御书之兆,勉之」。
越三十年,上访家世,公以梦告,果赐奎墨,辉映山谷,与手泽所书如合左契
公久秉钧轴,高下在手,然不以名器私亲昵。
莫爱于子,而士昌生前止通直奉佑神祠,非但公不私其子,□恩亦耻为恩泽侯。
莫亲于婿,而史倩生前止倅贰需次徽守,公不欲使倩领郡,奉祠釐。
公少学于迂斋楼公昉,以端平初褒崇为未至,再相,奏:「国史繁难披阅,臣之师臣尝纂《十朝撮要》,颇精覈」。
上令写送官。
又奏:「遇主,无一语及河汾,殊为忘本」。
及《撮要》进御,楼公追赠龙图阁待制
其于在三之义如此。
公葬十年,魏卫国谢夫人年八十八,贻书莆田刘克庄曰:「先忠定木已拱而未有状其行者,今以此笔属子」。
克庄仲弟克逊、从弟希道少肄业持志,侍公笔研,克庄建阳乌台方吹洗诗案,惧不免祸,在琐闼,独于史丞相为解纷。
克庄获为圣世全人,公之赐也。
既尝□□□张洽陈振孙范炎陈祐,俱召审,一再迁为枢掾、省郎,皆公进拟。
策免,克庄亦流落于外。
丙午入为少篷兼西掖,不久坐留□免去。
公以孤卿国老之重,小车访别逆旅,慨然曰:「子为道乡,吾为承君矣」。
公再相数岁,克庄衔恤三年,白首再召,觉国论愈矛盾,鼎味殊酸咸,公决去虽勇,上勉留愈坚。
因对为上言:「纷纷之议,不过责难于吾君,责备于吾相,非有他意,政当容之尔」。
自知其论阔于事情,然区区之心,上欲将顺明主之尊师重傅,下欲解周召之不说、勉之相逊而已。
而或者怪其不能随声接响,诃佛骂祖,群起而攻曰:「是党相者」。
克庄惟去可以自湔,六乞祠,两纳禄,皆不报。
公由是不复敢相亲,犹挚维不使去。
不数月而斥,斥未几而公薨,然天下知我者必曰安晚,公与人书疏亦以铁汉见拟。
嗟夫!
宰相必拔士,士必不畔知己,情意之也。
若一旦去子宣而恋元度之恩波,迎子厚而诋微仲之相业,乃风俗之变,岂情义之哉!
公门生故吏满天下,而两国不远数千里,番番于一衰癃之叟,托之以发潜阐幽之任,岂非以其最久故,知旧事,已退老,无谀笔乎!
乃摭实书之以告太史氏。
谨状。
方武成墓志铭1223年8月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八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嘉定壬午冬莆田宝谟方公卒,配叶、母林不幸继卒。
明年,君自官下来奔丧,盛暑营三窆,距家可三十里。
余一日裹饭往劳役夫,见君苦痁疥,呻吟原头,余曰:「君羸瘠已甚,即暍死,奈泉下何」?
君犹自力封圹而返,疾遂不瘉,以八月朔卒。
君名左钺,字武成,开敏有胆智,丱角拔广东漕解。
宝谟公使淮东,兵骤起,君窄衣习刀槊,喜驰射,益熟塞地事,稍谈兵。
宝谟公既废不用,益自放山水间,搜奇扶幽,匹马如飞,君策蹇驴随其后,以登临啸咏为乐。
短褐高帽,风格散朗,见者皆曰真方孚若子也。
玺赦,君伯父守梧,持其表入贺,补官授德庆府司法参军
殁时年二十五,娶尚书易公祓女,一子,肖鸾。
余游君父子间久,尚未知君能诗,及瀑上精舍成,稍从余论质,余未尝深剖,君亦不详扣也。
既而怒长突起,语出奇崛,如海鹘天骥,一奋千里,朋游皆披靡退舍矣。
叶公适尝曰:「此郎句法天成,殆鬼神送与耶」!
赵公汝谈亦云:「武成诗如数十年用功者」。
其见重如此。
初,宝谟公有劳于国,暂斥且复用,君尤俶傥疏俊,平居厌绮丽而嗜篮缕,弃安逸而习粗涩,固异于裤襦子弟矣,而天并夺之。
上而国失才臣也,下而家丧钜子也,哀哉!
甲申六月壬申,易氏祔葬君于安田洋祖母林夫人之墓。
曾祖宪,阳江令
崧卿京西转运。
信孺,宝谟公也。
铭曰:
吾闻奇伟之士,常在世间,太白曼卿,不死而仙,信斯言也。
峭壁之上,悬瀑之下,安知吾武成者不追云逐月、来往而盘桓耶!
不然,若斯人者,岂其奄奄而遂尽于九泉耶!
悲夫!
审渊弟墓志铭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一
君名希深字审渊,年三十五,淳祐丙午九月甲子卒。
配林氏。
三子:吉甫、矩甫、南甫。
南甫后伯兄都官
二孙尚幼。
明年八月丁酉,葬君于延寿山之原。
大父讳朔,父讳起晦,仕皆止馆阁,年皆不登五十,而在当世仁人志士之目。
君素修洁,又习见家世旧事,故自重而寡谐。
时人或以华藻发身,君悔少作不为;
或以机巧成家,君无一钱悖入,故久幽而终寠。
然余观发身者多合世而离道,成家者类损物而丧德,以此贤君敬君,而于之死尤致其悲焉。
初,两麟台立节高,遗业薄,小麟台公当任子辄先爱弟,遂终老布衣,谈者至以廉逊为迂。
嗟夫!
信斯言也,颜回有屡空之悔,抱失国之恨矣,彼戚不遇而又迂之父祖者,恶足以裁量吾家哉!
虽隐约以没,而吉甫与二季俱力于学,天将有时而定矣。
铭曰:
昔在伯起,清白传子,德公所遗,曰安而已。
清犹近名,安则履常,余尝论之,庞贤于扬。
嗟乎审,斯人之徒,尔归其全,吾铭不诬。
臞轩王少卿墓志铭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六、《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二
绍定之末,上始亲政,相旧学,收名士。
明年改元端平王公迈南外睦宗院教授都堂审察。
既至,丞相郑公字公曰:「学官、掌故不足浼吾实之」。
俄召试学士院,策以楮币,公援据古今,考究本末,谓:「国贫楮多,毙始于兵。
乾、淳初行楮,数止二千万,时南北方休息也。
开禧挑虏,增至一亿四千万矣。
绍定加山东一阱,增至二亿九千万矣。
议者徒患楮穷而不惩兵祸。
姑以今之尺籍校之嘉定,增至二十万八千有奇,用寡谋之人,试直突之说,能发而不能收,能取而不能守。
今无他策,核军实,窒边衅,救楮第一义也」。
又言:「修内司营缮广,内帑宣索多,厚施缁黄,滥予嫔御,凡此之类未尝裁撙,徒闻有献括田榷盐之议者。
向使二事可行,宝、绍之相行之久矣。
改弦伊始,奈何取前日所不屑行者而行之乎」?
又因楮以及时事,言:「君子之类虽进而其道未行,小人之迹虽屏而其心未服。
章子厚言宰执举台谏非故事,以攻马、吕,是小人而能为君子之言,安知今无此言乎?
司马光改役法,蔡京为尹,即日奉行,是小人而能迎君子之意,安知今无若人乎?
范纯仁以国用不足,欲复青苗,是君子而效小人之尤,其事骎骎见矣。
此小人所以不心服,而君子亦不能以自恕也」。
时台端王公遂攻乔枢,或言王公主郑而援真,又方议履亩收楮,故公之言如此。
末言:「执事排辟国拓地之谋是也,而迂正心诚意之言则过矣」。
发策者赵公汝谈也,读之耸然,改去「正心诚意」等字,除正字
参与文忠真公时已病,余与门人陈瑢瑞甫问疾,曰:「实之策好,进德未已」。
世居兴化军仙游县之皂洋。
曾大父讳贽,大父讳汝舟
父讳鉴,庚戌进士,终于古田主簿,赠朝散郎
安人傅氏。
少有场屋声,以嘉泰甲子贡于乡,嘉定丙子再贡,丁丑擢甲科第四人,为潭州观察推官
丁内艰
调浙西帅司干官,所事邹帅应龙、赵漕汝珰、袁尹韶皆贵倨,公与亢礼不少屈,俱严惮之。
俄考廷试,详定官王元春欲私所亲寘高等,公显摘其谬,元春怒,嗾谏官李知孝诬公在殿庐语声高,免官。
其教南外也,真公作牧,相从甚驩,每竭忠告以裨郡政。
其召至都也,真公典举,为初考,与夺升降必资焉,所取皆老于文学者。
入馆数月,上又相乔公,或传旧弼某人复用,公封上曰:「天下之相不与天下共谋之,是必冥冥之中有为之地者。
且旧弼奸憸刻薄,天下所知,复用则诸君子空于一网矣」。
又言吴知古、陈洵益挠政。
踰月轮对,首言:「君不可欺天,臣不可欺君。
今危机交急,所倚二相,左曰眷衰宜去,右曰谤兴宜去。
昔有谗赵普者,上责以『鼎铛有耳』。
云眷衰者盍自反,曰吾何为不能坚上眷如乎?
富弼宦官宫妾不知名而相,宣麻之日,百僚举笏。
云谤兴者盍自反,曰吾何为不能副人望如乎?
外若推逊,中实忌猜,互为比周,交信谗谄,大臣倡,群臣和,是以从橐经筵有容悦无箴儆,谏官御史言不行身不去,非欺君欤?
陛下亦尝自省恶旨酒果如禹乎?
不迩声色果如汤乎?
戚里皆阴兴乎?
北司吕强乎?
抑犹未也,非欺天乎」?
又曰:「厚权臣而薄同气,为欺天之大者,宜绌谥改葬,以回天意」。
公由疏远见天子,空臆无隐,唯诺如家人语,上为改容。
言者弹公论边事过实,鹤山魏公经筵,为上言惜其去,改秩通判漳州
诏以禋祀雷雨求言,公又封上曰:「天与宁考之怒久矣。
曲糵致疾,妖冶伐性,初秋踰旬,旷不视事,道路忧疑,此天与宁考之所以怒也。
隐、剌覆绝,攸、熺尊宠,纲沦法斁,上行下效,外兵,狂悖迭起,此天与宁考之所以怒也。
陛下不是之思,方用汉灾异免三公故事,环顾在廷,莫知所付,遥相与之。
臣恐与之不至,魁柄它有所属,此世道否泰、君子小人进退之机括也」。
台官李大同言公交结真某、洪某、魏某以收虚誉,削一秩免。
蒋岘劾公前疏妄论伦纪,请坐以非所宜言之罪,削二秩。
久之,复官通判赣州福州建康府信州,皆不行。
淳祐纪,通判吉州
右正言江万里袖疏榻前曰:「王某之才可惜,不即召,将有老不及用之叹」。
上曰:「当以为文字官」。
有尼之者,遂止。
知邵武军
在郡,诏以亢旱求言,公驿奏七事,而以撤龙翔宫、立故王后为先。
时郑公再相,以左曹郎官召,公力辞,除直秘阁广东提举
公叹曰:「吾老矣,安能酌贪泉、犯瘴雾乎」?
再辞,侍右郎官
未行,以谏官焦炳炎疏予祠。
先庐既燬,借居城中传舍,处之夷然,日与诸生故人登临乐饮。
一日送客归,得疾,经夕犹衣冠与门人语,俄奄然而逝,淳祐戊申上巳翌日也。
讣闻,上临朝悼惜,除司农少卿以华其终,丞相诔之甚哀。
积阶朝请郎,年六十五。
将以明年正月十六日葬于珠岭之原。
安人洪氏。
三子:长德胙,以遗泽奏;
次德星,为伯父后;
次德瑁。
二女,长前卒,次适从事郎、监永平监宋应起。
公本以学问词章发身,而尤练世务。
佐二幕,丞两郡,剖决敏,书判健。
易尚书祓戒潭士曰:「此君不可犯」。
夺势家冒占田数百亩以还漳民,至吉、樵,各削州仓斛面,听民自槩,赈赡水灾,樵人德之。
然公学可以经世而毫芒未试,文可以华国而终老不售,胸奇腹愤一切发于穷居野处、逆旅行役之间,其抑扬顿挫,开阖变化,各有态度,不主一体。
初若不抒思,徐考其机键密,首尾贯,音节谐,若他人呕心肝、擢胃肾而成者,子昂太白之流也。
公素刚直,尤恶谄子,真公每曰:「实之英气多,和气少」。
而折权贵人不稍假借,于贤者则推下之,后学则接扶之。
开讲席,持文衡,士因公成名者甚众。
交游有过必规,或痛谯责,及其人有急难,则又汲汲营护,不遗馀力。
故里中逢掖于公属纩,吊者尽哀;
返柩,送者空巷。
公尝语余:「君铭德润皆实录,它日无忘余也」。
余不敢答。
前葬,德胙砻石来告,呜呼,公言果不祥乎!
夫遇不遇天也,知不知人也,昔董生作《士不遇》之赋,而虞翻有世无一人见知之恨。
悲乎董生之不幸未若虞翻之不幸也,余于公窃有感焉。
初,端平并拜二揆,朝野知左必去,郑公所致名胜满朝,不能助,至有袒右者。
公位最卑,独为天子言更化以来,却馈而贵近怨,守法而侥倖怨,汰冗而骄卒怨,籍贪而饕吏怨,皆郑公谋身拙所致,且引唐权戚不乐宋璟,使优人为旱魃之戏,卒罢相,冀以感悟上意。
然郑公迄不可留,而公先逐。
方是时,公岂能前知郑公复相于十年之后哉!
岁丁未,白麻告廷,谈者皆曰臞轩升矣,公方且拜疏,申言郑公有爱君子之心而无主君子之力。
杭相李公论公出馆,既而悔之。
公评近世宰辅,至李必曰贤相
徐尚书清叟与公有违言,公晚应诏徐有人望可用。
知孝也,大同也,也,其裁量公或曰阿党,或曰忿隘。
观其援郑公于机阱并兴之时,箴郑公于衮绣遄归之后,阿党者能之乎?
李、徐言公之失,公誉李、徐之美,忿隘者能之乎?
公与人交终始不变,顷郑公归鄞十载,公虽贫,岁走一力问安否。
郑公后为余言,朋友中可保岁寒者,实之一人尔。
乌虖!
公有区别贤佞之功而受阿党之名,郑公累公,公不累郑也;
有两忘恩怨之意而蒙忿隘之讥,李、徐负公,公不负李、徐也。
今惧天下后世有未知公之心者,故著其大节揭之宰上,使过庐而式、下马而酹者有考焉。
铭曰:
昔有信不见察于世兮,忠不见容于朝。
血变化而为碧兮,气郁勃而为潮。
悲二子之积愤兮,贯千载而未消。
嗟吾友则异是兮,安一生之寂寥。
曰性命之相通兮,赋予之相辽。
非余命之多忤兮,余性之所招。
寓雅言于善谑兮,散牢愁于长谣。
悟人间之刺促兮,返物初而超摇。
生不嗅腥腐兮,死宁沦于厉妖。
灵芝于铜池兮,为矞云于璇霄。
乱曰:往真、魏之倡和兮,尝迭奏于咸韶;
彼李、蒋之喧啾兮,又何以异于蝉蜩?
工部弟墓志铭1249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七、《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三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嘉熙改元,予蒙恩守袁。
道樵,无竞弟作牧,对榻郡斋累夕,语辄达旦。
相与叹曰:「仕所以养亲,太夫人薄荣利,安舆跬步,不去乡井,吾兄弟惟有早退尔」。
予至袁未久,坐前论事狂妄斥归,而无竞被召过家,徘徊亲膝。
太夫人迫造朝,甫至即求外补。
诸公勉留曰:「小需为郎矣」。
答曰:「某思亲不可忍」。
得待次潮州以归。
至潮,避当路嫌,改汀州
未上,除福建提舶,兼泉州,擢知泉州
庙堂以无竞仕邻境,近亲闱,起予江东提刑
岁中乞归养至四五,闻无竞亦请祠。
后予被召,屡言念母不能行,既对又言立朝不能久,皆不报。
于是无竞书来,首末自札仅数行,中间累千百言,令兴甫代作,曰:「某自夏涉苦胸腹坚痞,医不能治。
身若此,如千万户何!
不去必死官下」。
词甚悲哀。
亟白于朝,诸公曰:「是欲脱凋郡者,岂必真病」?
余流涕曰:「弟他日未尝如是,非伪也」。
改知袁州,不候代归。
及升堂拜太夫人,疾稍愈。
袁复缩戍,无竞书又来曰:「久羸未任劳苦,愿少休息」。
朝论谅其情实,除直秘阁主管崇禧观
命下疾革,淳祐丙午腊月乙巳卒于寝,年五十八。
卒之三日,余以罪去国,入门遂不及见。
乌虖,甘荣宦之味,寒早退之盟,既无以振先君子奕世之绪,徒以遗太夫人高年之悲,无竞之恨阖棺而未平,余之愧终身而不可湔矣!
无竞名克逊,以父任补承务郎,外历海口镇沙县古田佥书镇南军幕府江西安抚司干官通判临安府、知邵武军潮州舶、知泉州,内监六部门、太府寺丞工部郎官,积阶至朝散大夫
海口课额高,无竞未尝坐税亭,捕客货,终日与宾朋赋咏,而输郡送使无阙。
或疑其有智巧,久之乃知以监官所得纲例钱钜万代输,遂有清誉。
古田岁荒盗起,无竞劝分设备,活人剿寇。
台阃以闻,诏增二秩。
从辟江西,事无小大,闻必告,过必规。
秤提令行,奴有讦主窖镪者,无竞争曰不可以训。
在樵摩拊凋残,发擿奸伏,威爱并行。
下瞿剧盗前杀县令刘纯,轶去,至是就诛,乃兴教化以洗污俗。
在潮知铤头钱之害,始银价平,每丁赋钱五百,后银贵,加至四倍。
无竞下教蠲之,曰:「即因此乏绝,守得罪不敢恨」。
潮人德之。
琛台以清,禁官吏强买,明谕贾胡以宽征意,风樯鳞集,舶计骤增。
温陵以严,稍绳束豪右而扶植善良,未尝徇势,任理而已,不善生财,啬用而已,田里益安静,军府稍殷实,而无竞病矣。
无竞精敏而博记,秀美而工文。
未冠入太学,课试有声。
既仕,诸老交荐。
再登朝,仅平迁,复不值对班,言议风旨曾不槩见。
然出守三郡皆赐对而行,豫言兵不可开,虏不可挑,以箴端平之失。
上曰:「已令收歛」。
后六年,复言:「视襄如堕甑,弃蜀如弁髦,此退缩而非收歛也」。
以讽嘉熙之用事者。
外府,一日除某人为少卿无竞怫然语其僚曰:「安能与乳臭纨裤子比肩乎」!
遂决去,事见于台臣论某人之疏。
初,丞相郑公同舍也,李公、乔公同朝也,范公先友也,游公知己也,更迭当国,皆惓惓于无竞
然或致之而不能留,或留之而不能久,或终于去位而不能致。
非特无竞委分贱速化、持论耻诡随,徐徐而来,汲汲而去,亦太夫人之慈、无竞之孝自始至终有不容相释者。
且死,犹以不克终为为大欠阙,呜呼悲夫!
无竞之卒,家人虑惊动太夫人,不敢白,于归始率叔季及女兄弟、诸子孙晓夕宽譬,如是者年馀。
然察太夫人茵席间尝有泪,言笑顷未尝不忽然颦蹙也。
无竞性高洁,扫地焚香,户庭寂然。
惟嗜法书名画、奇砚古物,不吝高价,爱玩至忘寝食。
坐是清贫,常窘调度。
岁晚稍有禄赐,平逋负而无一日之享。
尤工诗,为水心叶公南塘赵公所称。
有《西墅集》若干卷。
宜人方氏。
子二人:伟甫,将仕郎,风度玉立,入京铨注,以疾客死,无竞钟爱,以至于病;
兴甫将仕郎
孙男在,将仕郎
女一人,承务郎、新监泉州市舶务南叟
孙女一人。
淳祐丁未腊月壬午,葬于兴化军莆田县西山之麓。
无竞刘氏,先君少师之仲子,母魏国林夫人,其世系详于先君之志,不复出云。
铭曰:
洵美兮服众芳,明月佩兮云锦裳。
调六辔兮驰康庄,谁脱子辐兮败子箱。
进不欺君兮迹疏而言切,死未忘亲兮命短而情长。
曩朱轮之联翩,瞻白云而傍徨。
慨将母之阻修,思乞身而徜徉。
盖知命之有约,涉耳顺而未偿。
嗟世故之可畏,匪人谋之预量。
忆埙篪之迭吹,痛人琴俱亡
曷不使之循孝子之南陔,守先人之东冈!
灵照兮听夜深之话,同阿奴兮举冬至之觞。
将恸哭而收声,勿重扰乎高堂。
秘书少监李公墓表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四四
端平初元西山先生帅闽,闻廷议大举,忧愤,坐卧不能安,拜疏力争。
余忝议幕先生录副以相示,手自窜定,今藏余家。
于时洞斋李公方需绩溪次,亦应诏封上曰:「荆帅少师,图上陵寝,淮阃勇鸷,抵掌关河,陛下轻信,兵端遂启。
丙寅妄动,剜肉医疾,三十年未合,讵堪再坏」!
又言:「南阳之燄炙人,虢国之门如市,奄人窃弄,女冠阑入,清明之气如此,旦昼之梏可占」。
又言:「庙堂务承顺,风宪怀观望,给舍多回护,德望徘徊未进,贪恶不伤毫毛」。
皆切当世要务,而谏北事尤若与先生疏暗合。
既而先生召拜内相,门下高弟多显擢,公独绾铜墨,甘平进。
以邑最登朝,论建益广。
一迁而为监察御史嘉熙己亥春也。
余与亡友方公德润俱为言官蒋岘排斥,屏居田里,每传时贤奏疏,其间议论精确、贯穿经史者,余二人辄能辨之,曰此洞斋笔也。
其论内治,于君子小人、近习女宠、斜封内降,词严气劲,端、嘉以后能言者不能加也。
惟议边事归咎首谋,不乐公者类曰:「既罪战将,主和乎」?
一唱百和,闻者皆惑。
其冬秘书少监,俄除职与郡,皆不拜,主管云台观
四年甲辰,起知潮州,擢广东运判
提舶谢蘧漕司泥子场锡课,提盐王铎违诏书买浮盐以献羡,公条二司害民状于朝。
湖南提刑,旋与俱罢,不复出矣。
越二年戊申,复以台疏镌一秩。
会言者论广东事,是公非,诏复元官予祠。
初,公伯祖樗号渡江名儒,有《诗传》行世,所谓迂仲《诗》也。
公髦逮事,耳目濡染,终身不忘。
晚卜新筑,辟学诗堂,䌷绎手泽,由是新义与旧传并行。
宦情世法悉置膜外,老不衰,疾不乱。
卒年七十一,遗命以先庐逊孤侄成子,以埋文托其友前史官郑公彝叟
凡公历官行己、世系卒葬,彝叟叙事有法,纪述甚备。
既葬,韶子、诏子、相子来谂予曰:「郑铭已纳于坎矣,吾子亦先友也,独无以表其阡乎」!
余念昔与公同受业于西山之门,先生奖公与陈瑢端甫□。
己亥之去,非有他咎,直疑公罪战,必主和、必附督而已。
按入洛之役,有诏集议,内则洪公舜俞赵公履常苦争,外则西山先生极谏,其后李公元善亦有此论。
公咎首谋,犹端平封事意也,岂为督地哉!
余读公奏藁,有曰:「和之啖人,其犹酖乎」!
论督帅之职曰:「援枹忘身可也,斫案勿道和可也,地不可弃,小使不可纳也」。
其议和战如此,公不自明而世又未尝考详,徒随声接响以訾公短,不亦可悲之甚乎!
公果附督,彼既相矣,予夺黜陟皆在其手,必当进公以报德,援公以助己,何为斥数年而不收乎?
又何为一麾刺潮、单传使粤,不数月而复斥乎?
必当与渊、起潜、斗南数子相雄长,何至与辈角胜负乎?
公之少蓬也,实谏官郭子奇之疏。
或劝公互劾,曰:「此与儿女子奚以异」?
一日出小轴示余,内有郭跋语,余退而叹曰:「取魏收文沉江,以李贺诗投溷,世固有之,公于郭翰墨藏诸家,传诸友,甚德而度矣」。
公经学醇宜劝讲,文律高宜为诰,顾龃龉以去,留落以死。
梁丘贺施雠曰:「结发事师数十年,不能及」。
退之子厚曰:「子之文章,而不用世;
乃令吾徒,掌帝之制」。
古人于斯文有定价、人物有公论如此,曷尝衒己之长而没人之善乎!
余尝谓能驱使愚俗者权势也,能淆乱是非者毁誉也,在彼者也;
能流行今古者,文字也,在我者也。
在彼者销歇则在我者暴白矣。
公有《诗解》若干卷,杂论著若干卷。
如玉韫石,虹贯山川,如剑埋地,气冲牛斗,此岂权势之所能泯没、毁誉之所能增损欤!
乃述公论事梗槩及往诬本末揭之墓道,以吊吾亡友于地下,且以慰三子者之心。
公讳字用之甲戌进士,秩至朝请大夫洞斋其自号云(《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六五。)
帅闽:原无,据清抄本补。
南塘赵尚书1238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四六、《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三七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乌乎!
绍熙之相,用公不勇,竟令天仙,谪堕浊冗。
端平之相,勇于用公,掌制持橐,不出岁中。
时议出师,稍拓故地,公实苦争,疏一箴二。
谏墨犹湿,师溃弗支,朝野太息,谓公蓍龟。
相去客逐,公从婺至。
自结明主,尤厚新揆。
诸生惓惓,欲救危机。
更讽迭论,去佞格非
公独愀然,云此无益。
火后一封,读者唶唶。
向也凤兮,览德之辉;
今也凤兮,何德之衰!
在昔谢公,语未尝谬。
偶然一差,白鸡告咎。
公之奏篇,与讣俱传。
夷考平生,素论岂然?
众哗而指日月之食,公笑而受《春秋》之责。
公有逸美,人所未知。
安得南董,为公书之。
世论刻深,几于文致。
我谅公心,涕唾荣利。
少于先儒,盖多难拟。
晚于时贤,不苟和随。
咸韶文章,玉雪标度。
百年以来,江表独步。
江万里,老千寻,枝樛派曲,未害高深。
公于西山,若有遗憾。
交道方媮,我则不敢。
乌乎哀哉!
虞德永墓铭 南宋 · 孙德之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六、《太白山斋遗稿》卷下
先君子与国录虞公同年进士
先倩郭氏,嘉定初为寮胄学。
辛未春国录下世,先君哭之增恸。
越三年,邂逅公之子德永于都城,匆匆相劳苦而别。
契阔二纪,今便章在朝,德永馆焉。
某忝学官时,获登门。
庚子秋,某去国,德永亦侍便章而西。
更十载,便章开淮阃,某在扬,与德永共处者连岁。
壬子,某入闽,暨来归,而德永下世矣。
某谋议淮西,德永之子中官仪真,屡以铭请。
嗟夫,某惧夫文不令以为神羞,而曷能不诺。
按虞氏世系会稽世南之后。
徙居四明,有名午者,始徙天台宁海
曾祖也生显,承奉郎,是生国录名某,终宣教郎
德永名某国录长子。
少驰隽声,作文自出机轴。
国录爱之甚,携之官。
蜀易帅,宫教公炳有盛名,德永受业其门,深造壸奥。
刘公叹曰:「吾道东矣」!
不幸失所怙早,母儒人郭氏亦逝,中间又丧其中馈。
忧患摧缩,间关营葬,须发大半白。
乃谢之场屋,以诗文自娱,尽交名士。
贾公知之尤深,补将仕郎校书秘府,其子若婿悉与以官,十八年之间如一日也。
德永心事调直,交道虽广而不杂,奖善好义,人以是多之。
德永稍倦游,辞贾公东归,执手不忍别。
得上气疾,就医在所。
越五日,集乡寓诸人酌酒话平生事,以棺衾自随足矣。
以书达其弟采,越三日而逝,乙卯五月二十日也,年六十七。
娶郭氏,先卒。
明年四月癸酉,奉柩安厝于县西北凤泽壶丘山。
中今为文林郎淮东转运司造船场。
女三人,某、某、某其婿也。
德永读《易》,于《益》之义有得,以名其斋
诗词杂文四卷,号《益斋》云
铭曰:
虞校勘应龙,雍公曾孙也,最精史事。
尝移书李骘曰:「虞氏遍天下,若夫文懿之后,会稽天台霅川建宁西川,馀皆强附。
中少年未悉,宜使熟知,得姓名本末」。
呜呼,其所望者远矣哉!
象山书院汤饶二堂长章 南宋 · 蔡杭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一一、久轩公集
臣朴学疏庸,误恩司臬,受任以来,孜孜朝夕,惟恐有负圣朝临遣之意。
载念教化乃刑政之本,人才实教化之原,苟不于此有所风厉,何以使人心兴起而激劝?
臣于部内之士,得二人焉。
迪功郎、添差信州州学教授象山书院堂长汤汉,天资颖异之趣,孤高卓介之伦,闻见多而约以宗元,文墨富而根诸经术,操履端特,酬酢有方。
其长象山也,规模宽洪,条理整肃,讲明之际,气槩轩昂,言论劲截,从其游者率皆奋厉,近世名卿如真德秀柴中行赵汝谈皆目为畏友,真卓行之士也。
迩来师友道丧,善类星稀,固有穷经皓首,终老林壑,而束帛不贲于丘园者,间沐异恩,往往雪鬓霜髯,龙钟枯槁,竟不获一见于用而殁,徒增有识之叹。
有学有行,幸其齿发尚壮,乞加奖拔,召赴阙庭,或俾之劝讲露门,或俾之养望馆阁,必有以裨君德而重朝端。
饶州馀干县隐士饶鲁,性质朴茂,操履纯实。
年未三十,即弃科举,一意理学,不求闻达。
早师李燔黄干,得朱文公之传甚的。
其于《四书》探索精微,思致深远,每有自得之妙。
观其状貌,不踰中人,而内之所守,恪乎不易。
居于乡党则俗薰善良,行乎州里则人有矜式。
累主白鹿、东湖、安定书院,赢粮受业,户履几满。
臣尝延之饶泮,为学者讲说,显微阐幽,辨疑袪惑,莫不感动。
盖自考亭师亡友散之后,闻而知之如者未见其比,其于朱文公之门,盖孙枝秀出者。
欲乞照朱文公门第胡安之、吕焘、蔡模例,命以初品,分教郡学,仍充白鹿书院堂长,俾与士子悉意讲明先贤之遗书,以振正学,其于世道关系非轻。
欲望圣慈速赐施行,不胜斯文之幸!
赵汝谈礼部侍郎直学士院 南宋 · 袁甫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二五、《蒙斋集》卷八
敕:朕图任物望,共济时艰。
思累朝丰水之仁,侯谁在矣?
眷更化甘泉之旧,盍归乎来?
爰晋贰于仪曹,仍升华于翰苑。
具官某,邦之宗老,时之名儒。
学博且精,信仪型于后辈;
笔雄而雅,肯蹈袭于前人!
朕以世事浩繁,贤才衰少,岂伊白发苍颜之彦,不在金马玉堂之间。
矧郡最之上闻,宜纶音之趣召。
职典三礼,词成一家。
紫禁穹班,问诸国人皆曰可;
青毡故物,孰如君子居之安。
远追伯夷之寅清,近想东里之润色。
罔俾专美,用副简知。
兵部侍郎内引劄子 南宋 · 袁甫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三二、《蒙斋集》卷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五
臣愚疏朴野,投迹山林,自知无补于当世,陛下荐加趣召,臣前后控免屡矣,而陛下迄不俞所请者,岂以微忠粗有可采耶?
今兹勉策羸躯,复觐清光,亦愿一吐真忱,图报陛下于万一耳。
臣闻激烈而言天下事,固臣子爱君之忠;
涕泣而言天下事,尤臣子忠爱之切。
何则?
居安而思危,处存而惧亡,慨然为激烈之论,以耸动人主之听,是固可以言忠矣。
乃若危中求安,亡中图存,当事势蹙迫之际,而祈哀请命于君父,惟有涕泣而道之耳,又何止激烈言之而已哉!
厥今江潮暴涌,荡陵我都邑,旱魃为虐,剿绝我民命,内则楮币蚀其心腹,外则强敌剥其四肢,危亡之祸,近在旦夕,陛下何为不省悟乎?
夫忧虑切而后戒惧深,警策至而后悔艾力。
臣敢涕泣以二语为陛下献:一曰秉一德,二曰塞邪径。
而究其所以行此二语者,则在陛下真知省悟而已。
何谓秉一德?
臣闻终始不变之谓一,表里无贰之谓一。
当昕朝临莅之时,虽俨乎其斋庄,及内廷邃密之地,或弛然而纵肆,则不可以言一德矣。
陛下静观默察,内隐诸心,吾之德一乎否乎?
听治朝而百辟耸瞻,御经幄而儒生款接。
当此之时,求一言之误,一动之愆,无有也;
及退而自便其私,敬心一懈,纯德或亏。
陛下曷为至于此哉?
盖所以潜移陛下之心者多矣。
何则?
燕处之际,娱悦耳目者声色尔,奔走后先者便嬖尔。
是皆顺我者也,皆求媚乎我者也。
四方有败,彼则掩覆;
天颜未怿,彼则宽譬。
诱于易入,动于可喜,湛溺其中,迷不自觉,视治朝经幄,夐然不侔矣。
陛下博览古昔,洞见成败,戒谨恐惧者,国未有不治;
荒淫逸豫者,国未有不乱。
独奈何不审所决择,而反至于与乱同事乎?
陛下岂以禁严之地,设有过言过行,人莫予知耶?
潜虽伏矣,亦孔之昭,鼓钟于宫,声闻于外,是乌可欺哉!
陛下纵自欺,奈苍苍在上、林林在下者何?
臣所以涕泣妄言,陛下未能消天变、孚民听、服远人者,皆秉德不一之所致也。
何谓塞邪径?
臣闻以义交者为正路,以利合者为邪径。
正路迂而易壅,邪径捷而易趋。
为人主者,躬帅以正,谁敢不正?
其有稍趋于邪者,痛惩而力遏之,天下悚然知邪径之不可由,其背邪向正也决矣。
今陛下不谨几微,邪正杂糅,旁蹊曲径,其隙渐开。
宫掖之秘,近习之亵,稍有一隙,则寡廉鲜耻者群起而赴之,纷纷多门,不可悉数。
大凡公则必正,私则必邪。
当今之时,自上及下,由中及外,习以成风,牢不可解。
一言以蔽之,曰私而已。
请托以私而行,贿赂以私而成,党与以私而固,恩怨以私而报,官爵以私而获,权势以私而倾。
私意之萌,陛下既有以启之;
私意之极,陛下又从而养成之
臣来自草野,侧闻迩日邪径之开,难以枚举,其甚不忍闻者,且至于累陛下之圣德矣。
夫私意胜则利心动,利心炽则邪径多。
邪多而正少,则导谀迎合者日至,而忠言谠论,落落难合矣。
其极也,不止于难合,将反为邪所胜,而正论愈矣,其何以为国乎?
将见寖微寖灭,苍苍者愈怒,林林者愈怨,而陛下孤立于上,其为忧惧,又不止如今日矣。
臣所以涕泣妄言,陛下未能消天变、孚民听、服远人者,又皆邪径未塞之所致也。
夫此二说,其实一原。
果能秉一德,则邪径有可窒之渐;
苟不窒邪径,则反至于累吾之一德。
故曰:惟在陛下真知省悟而已。
臣曩侍经帷,屡陈恳款,尝进心本不动之说,而陛下欣然嘉纳,且有学者之褒。
今复以省悟之说启陛下,陛下试思,省悟者谁欤?
不知省悟者又谁欤?
豁然明白,了无凝滞,此正陛下之本心也。
即此本心坐照,是非的然,知夫晏安之必为鸩毒,美疢之不如药石。
凡以甘言蛊我,以逸乐投我者,彼皆自为富贵地耳。
一中其计,于彼则利,于我何益?
及乎危亡之迫乎其后,自诒伊戚,谁复分忧?
陛下省悟及此,则知一德果不可以不秉,邪径果不可以不塞也昭昭矣。
虽然,今当拯溺救焚之时,他无良策,而独持省悟之说,毋乃迂乎?
曰:人之未省悟也,犹醉之未醒也,梦之未觉也。
虽有良策,亦安所施?
一省悟则醒矣觉矣,良策乃可得而施矣。
然则目前之事,姑听其自败自坏,必待省悟而后救之乎?
曰:随事而救之,不过一事而止耳。
今日众弊胶轕,祸乱方兴,何可以一事尽。
借使一害仅去,一害又生,源源方来,夫岂智力之所能胜?
故莫若大正其本,尽悟前非
而今而后,奋乾刚之勇,毅然不屈于物欲;
开众正之门,确乎不牵于私意。
勿置其身于安平逸乐之地,而常纳其身于忧危恐惧之中。
念祖宗凛凛在天之灵,则为之长虑而却顾;
惧国家岌岌不可保之业,则为之痛心而疾首;
睹万姓有沦胥阽亡之忧,则为之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罪己有真切之意,格天非虚伪之为。
薄海内外,皆知陛下昭然此心,对越上帝,然后大势可回,大业可固。
非独可以处暇也,虽急而无以异乎暇之整;
非独可以履常也,虽变而无以异乎常之安。
此岂非一日省悟之机乎?
不然,天下之事,殆未可知,而臣之涕泣,恐未有已也。
披沥忠肝,不敢累牍,惟陛下留神。
取进止。
潘公可叔及夫人陈氏墓志铭宝庆三年六月 南宋 · 叶某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六九、道光《福建通志》卷二六、《闽中金石略》卷九
宝庆丁亥十一月二十日淮西运干潘公可叔卒,□□台孙□□□□□□而请曰:「先君一生坎𡒄,晚岁得官,梯广航淮,竟以旅卒。
台孙以犹子继,病不得躬药饵,死不及□□□惟是窀穸之责,朝夕不敢懈。
追惟我先君曩为大父县卜兆于襄安县之古楼。
及冠,妣殁,又葬,卜于其侧。
尝曰:「吾异日得从先人于九原足矣」!
不肖孤何敢忘,今卜六月庚寅,奉二柩合葬于先大父之墓右,□□□□不得当世□德之士为一言以纳诸幽,俾先德有耀焉,是重台孙不孝之罪也。
矧先君□□辱知门墙为不□□□□而赐之铭」。
呜呼!
潘氏于闽为大族,公于潘氏为闻人。
□空疏寡学,且非能文,□惧非称。
然既辱□□□辞。
公字君献,一字时甫
十世祖讳季旬,仕御史中丞,避五季乱入,因家于长乐之参溪□□□居为闽县人
曾祖讳辟,朝散大夫广东运判
祖讳季,朝奉郎通判常德府
父讳曾,迪功郎徽州婺□县尉
潘氏世号儒家县尉公尤为博古君子。
尝著词业,未及试而卒。
公幼孤,母陈氏挈依外大父建昌史君而就学焉。
陈亦儒族,代以文章节义显,公陶冶成就,弱冠崭然见头角,种学绩文,自成一家,识者□有大苏风趣。
嘉泰壬戌补太学弟子员,月书季考,屡魁俊流,尤长于对策,论及时事,明目张胆,读之令人毛发竖立,四方学者至今传诵。
嘉定庚辰,将以舍选解褐,复由南宫进士,及□廷对,以顗切忤当路意,寘末,士论屈之。
迪功郎,转静江教官
甫归,赵公汝谈弭节西宗,一见称为我辈人,留摄睦宗院事。
壬午,该□宝玺恩,循修职郎,寻复代庖宗泮。
振振公族,方喜得师,而静江瓜期至矣。
桂林古会府,□政久废,公至数月,堂庑一新,教法大振,诸台刮目交荐。
宝庆□龙飞,以霈典循从事郎。
秩满,以关升循文林郎,辟充合浦教官
淮西制使都转运大卿曾公式中以公才行请于朝,特改差淮西运干,广右诸司不可得而留也。
既抵合肥,宾主欢甚,密赞机要,裨益寔多。
制垣职司首荐,仓、总二司相继剡上,未年馀,京削将溢额矣。
忽一日,感微恙,遂浩然有归志,亟上挂冠请,得□旨转宣教郎致仕,未及授而疾革。
时同幕今淮西庾使林半千瑞昌令尹陈震来相劳苦,犹举酒属客命纸道后事,神色笑语不少乱。
其夕奄然而逝,享年五十有六。
娶陈氏,是为建昌史君讳文康之孙,长沙户曹讳修之女,勤俭有礼法。
公居太学二十年,阃政实赖焉。
子男一人。
初,公未亡之前四十日,有妾产子曰阿淮,后三月卒,遂以伯氏之子为子,台孙是也。
女二人:长适国子进士黄士度,已亡;
次归宗,见在家。
公以清介高洁之姿,骋之以雄赡俊伟之才,天之生斯人,意必为世用也,而遽尼于斯耶?
呜呼!
亦可悲也已,是宜铭。
铭曰:
学古怀道士之方,命与时乖士之常。
天既达之庸何伤,身虽啬之后弥昌。
皇太后同听政贺皇帝表 南宋 · 赵汝谈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七
乾符而迪畏,方绎睿思;
隆坤极以仰成,益彰圣孝。
令修庭户,泽畅垓埏(中贺。)
窃以昔贤君之履帝图,躬要道以顺天下。
西京如文、景、武,东都若明、章、和,莫不归尊内朝,取决初政。
恭惟皇帝陛下哲聪养晦,兢业致虔。
追先皇之钜恩,欲报罔极;
太母之诚训,未占有孚。
左右率从,小大允若。
所谓敬其亲则万人悦,仁于家而一国兴。
言举斯心,治指诸掌。
臣冒乘驷传,阻造龙墀。
不获望穆穆荐羞之容,厕跄跄蹈舞之列。
瞻企诵跃,倍越等伦(《南塘先生四六》。又见《翰苑新书》后集上卷二○,《秘笈新书》别集卷一。)
窃以:原无,据《翰苑新书》后集补。
谢政府 南宋 · 赵汝谈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八
某官为官择人,无桷杗之倒植;
因事纳说,有鼎鼐之参和。
士或韫椟而深藏,公辄推毂而屡进。
故如断弃,亦与选抡(《南塘先生四六》。)
「为官」
下原注:「枢密云『赞微密幄,迪简朝廷』,参政云『翊宣大化,茂育群材』。」按此注似当在下文「参和」之下。
吴郡志序绍定二年十一月 南宋 · 赵汝谈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九、《吴郡志》卷首、《吴都文粹》卷一、《姑苏志》卷首、《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六八五、道光《苏州府志》卷一五○
初,石湖范公为《吴郡志》成,守具木欲刻矣,时有求附某事于籍而弗得者,因哗曰:「是书非石湖笔也」。
守惮莫敢辨,亦弗敢刻,遂以书藏学宫。
愚按风土必志,尚矣。
吴郡阖庐以霸,更千数百年,号称虽数易,常为东南大都。
会当中兴,其地视汉扶冯,人物魁倬,井赋蕃溢,谈者至与杭等,盖益盛矣。
而旧图经漫失考,朱公长文虽重作亦略,是岂非大缺者?
何幸此笔属公,条章粲然,成一郡钜典,辞与事称矣。
而流俗乃复掩阨,使不得行,岂不使人甚太息哉!
绍定初元冬广德李侯寿朋尚书郎出守,其先度支公嘉言,石湖客也。
是以侯习知之,及谒学问故,惊曰:「是书犹未刊耶」?
他日拜石湖祠,退从其家求遗书,得数种,而斯志与焉,校学本无少异。
侯曰:「噫,信是已,吾何敢不力」!
而书止绍熙三年,其后大建置如百万仓、嘉定新邑许浦水军、顾泾移屯等,类皆未载,法当补。
于是会校官汪泰亨文学士杂议,用褚少孙例,增所缺遗,订其脱󸈠,书用大备,而不自别为续焉。
侯喜曰:「是不没公美矣,亦吾先人志也」。
书来,属汝谈序。
余病谢弗果,侯重请曰:「吾以是石湖书也,故敢慁子,而子亦辞乎」?
余不得已,勉诺。
客有问余曰:「或疑是书不尽出石湖笔,子亦信乎」?
余笑曰:「是固前哗者云也。
昔八公徒著道术数万言,书标《淮南》;
《通典》亦出众力,而特表杜佑
自古如《吕氏春秋》,大、小戴《礼》,曷尝尽出一手哉!
顾提纲何人耳。
余闻石湖在时,与郡士龚颐、滕茂、周南厚三人者,博雅善道古,皆州之隽民也,故公数咨焉,而龚荐所闻于公尤多,异论由是作。
子盍亦观益公碑公墓乎,载所为书,篇目可考,子不信碑,而信诞乎?
且公蚤以文名四方,位二府,余鄙何所系重,余特嘉夫侯之不忘其先,能毕力是书,以卒公志,而不自表显焉。
是其贤,非余言莫明也。
抑余所感,则又有大此者焉。
方公书始出也,疑谤横集,士至莫敢伸喙以白,曾未四十年,而向之风波息灭澌尽,至是无一存者。
书乃竟赖侯以传,是不有时数哉!
然则世论是非,曷尝不待久而后定乎?
此余所以重感也。
余诚不足序,公姑以是寄意焉,其亦可乎否也」?
疑者唯服。
侯父子世儒有闻,其治吴未期,百坠交举,既上此职方氏,将复刊《石湖集》,与《白氏长庆集》并行,而改命漕湖北矣。
余故并志,以申后觊焉。
绍定二年十一月朔,汴人赵汝谈序。
东坡嘉定四年 南宋 · 赵汝谈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九、《续书画题跋记》卷六、《珊瑚网》卷四、《式古堂书画汇考》卷一○
叶少由来过,告其季父恭叔死矣,且出其所藏坡帖二纸相示,余欲留之谛玩,而怆然感旧不暇也。
姑识岁月于卷末而归之,庶它日冀复览焉。
嘉定辛未中和节后八日赵汝谈
跋曾氏诸帖嘉定十六年 南宋 · 赵汝谈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九、《赵氏铁网珊瑚》卷三、《式古堂书画汇考》卷一二、《六艺之一录》卷三五二
顷年尝见曲阜手泽于番阳彭尚书家,后又两见文肃真帖,然忘其处所矣。
南丰湘潭翰墨,则未之见也。
来抚,访迹故家,于是识湘潭之孙潍,而因得尽窥其先世四君子典刑。
虽纸敝墨渝,生意晔然故在,不谓衰暮潦倒,犹有此一幸遇也,敬书以志喜。
嘉定癸未夏浚仪赵汝谈
石屏诗集跋嘉定十七年 南宋 · 赵汝谈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九、《石屏诗集》卷首、《皕宋楼藏书志》卷八七
式之蹈中弟齐年,而又俱喜为诗。
式之蹈中有高鉴,尽出其平生所作,使之择焉,得百馀首,此编是也。
余读之竟,见式之才果清放,弟识亦甚精到,皆非朽拙所能逮者。
式之老益穷,奔走衣食四方,犹未得归休于家,而蹈中则下世踰年矣。
古文士往往困踬,其稍幸称遂者,天辄不假之年,盖存殁俱可哀也,余暇复论诗哉!
姑命录藏,而归其本式之,且题其后,以致余叹惜云。
甲申岁夏浚仪赵汝谈
待制楚公祠堂嘉定七年七月 南宋 · 赵汝谈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九、乾隆《江南通志》卷四二、乾隆《无为州志》卷二二、嘉庆《庐州府志》卷一八、光绪《重修安徽通志》卷五五
郡故祠贤守三:曰王公蘧,陈公瓘,米公芾。
王公,苏黄门之婿,适之之兄也,为吏健于才。
绍圣初,为郡人兴三圩,开十二井,又筑北岭以捍水,至今蒙其利。
陈公坐论蔡京,繇右司谏斥谪,寻起郡,复罢。
其政犹未洽此土也。
邦人以其天下士,而吾里乃幸辱焉,故誇以为荣。
而米公则翰墨妙当世,在郡所作楼观,皆手自题其扁,民每瞻思之。
余谓是三贤者,祠之当矣。
然考诸图志,则先是楚公建中尝守此,其治一以清静不扰,去之日有遗爱,而独缺其祠,岂不忽诸?
余反覆其说而得焉。
西都所传循吏无惠文时人,岂惠文世无良吏哉?
其故可思矣。
呜呼!
国家庆历嘉祐间天子垂衣裳,执大象,群有司奉法循礼,而海内宴安无事。
田不尽利也,而食有馀于饱;
井不尽甘也,而饮有馀于味。
上下数十年间,其布政郡国者,大抵非博厚长者,即忠信善士也。
故虽以楚公之才学,亦不刻厉涌发,以求自判于常人,而民所以怀公者,亦惟此心不祈表于外也。
呜呼,独非盛德之至欤!
王公既繇功食,二公因复名飨,盖其次第如此,而楚公远矣,顾有轻重乎哉?
今中兴,以淮为边,而无为创前之敌,难未远也,众惧莫敢即安。
淳熙末,公私始稍稍鸠聚,若欲自况内郡者,而开禧戎事动矣。
汝谈之来,承乏此地,流宕者未返,疮痍者未瘳,府无旬月之储,而宿负新贷,符督交至,余熟视莫知其为也,喟然叹曰:「时安得复有楚公者,以为尔民父母,其庶乎,而余劣不足进此矣」。
于是议追为公之祠,以记公行事,而历访乃无一得。
盖公既不以名迹遗后,故遗老亦无传者,相距三甲子矣。
嗟乎!
以余之浅陋,曾何足知公,而区区企疏歆慕如将见之者,徒以文正范公所荐,而文富司马诸公之所游也。
公既老,以天章阁待制归雒。
世所传《耆英图》有公像,余因得取之,其出处大致在国史,不论;
第论世道本末,使知前无祠于公不为少,而今有祠不能为公多,使人知夫翘翘之名,察察之行,凡为一世之所慕耀而争趋者,皆公之细焉尔。
嘉定甲戌七月既望浚仪赵汝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