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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陵录上之三1188年2月30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四、《杂著述》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淳熙十五年戊申正月丁酉朔,雨。
延和起居两拜讫,从驾过德寿宫临慰如仪即回。
留参入驿押宴。
戊戌,雨,元日假内不坐。
前月下旬,三省以太史局再拣到正月议事开堂,其间多值假,故上曰初二日成日可用,且略应日。
前晚予密入奏,谓虽是节假,乞陛下特御延和,宰执奏事毕,然后过议事堂,庶几新元发政协先后之序。
昨日果有旨。
今日内殿奏事,上宣谕:「待北使,外间无议论否」?
予奏:「陛下圣孝如此,其本既立,自然礼无违者」。
上曰:「皆由卿等处事精审。
朕前日亦语叶翥」。
奖劳久之。
又及东宫开堂议事,今日引秦煜、罗献能,若礼数商量未定,则且令纳劄子款曲未迟。
初在漏舍,予语诸公,若对展劄子恐有嫌,王相颇怀疑云:「不成只教某向前」?
予云:「固当互陈所见,但不敢对展尔」。
至是遂于上前奏陈,予急截其语,云对展有嫌,上以为不可,乃止。
予因奏:「陛下方当厉精,又以参决付之东宫
今百司事多因循,臣等固当益加勉励,少副圣意。
但恐智虑所不及,有不逮耳」。
上复称奖云:「卿等思虑无不至,正赖共振纲纪」。
予曰:「前此臣等有过,全赖陛下掩覆。
今若又不及,众论必不恕」。
上曰:「朕不至如前代帝王更有猜嫌」。
相云:「天下事自有正理,不必过虑」。
次赴议事堂,便欲系鞋相见。
予曰:「譬之礼上,恐当叙拜」。
众以为然,而行首司云堂甚窄狭,又设倚子,相对不容拜席,欲南北相对,予以为不可。
相云:「宾有礼,主则择」。
予不敢彊。
既而复自云:「想是御前定此礼数」。
盖疑予持之,其心术类此。
拜讫点茶毕,起立白事。
予曰:「文字若欲少留,乞候晚简付下准备,次早进呈」。
东宫以为然,且当用匣子封回
予又禀:「前蒙谯春坊传令旨要择一吏承受文字,缘省中分六房,若互遣小吏,恐不能遍知。
诸房首尾兼卑微,不足备使令,已议定差三省提点密院房承旨诣宫听约束,却令自谕诸房,庶几事有统一,不至漏泄」。
东宫甚好。
再坐点汤毕退。
东宫坐堂上,引前知德安府秦煜再拜而上,󲦤笏展读劄子讫,下堂再拜而退。
次引前知合州献能,亦如之。
己亥,雨,国忌,行香。
人使观潮。
庚子,雨,开基节假。
人使射弓于玉津园
辛丑,雨,免过宫,入局。
日本就驿赐宴,王相押伴。
北使力辞,从之。
壬寅,晴。
早上御垂拱后幄,先引送伴冯振武戴勋朝辞,次御东偏素幄,人使朝辞,赐茶授书,大略如初见之仪。
参知政事留正入驿押宴。
初定黄洽尚在病假,而施枢适丧女,式假未满,乃用绍兴末例一员押两宴无嫌,遂再取旨差
脩奉司郭棣霍汝弼渡江往绍兴
癸卯,晴,人日假。
内引贺金国生辰使副胡晋臣郑康孙辞于清华阁。
国书曰:「候协龙祥,适际五刚之旦;
节编凤纪,载禔万寿之期。
惟至德之诞昭,宜休符之滋介。
颛驰信使,肃奉庆函。
庸申饬于币仪,益导迎于嘉祉」。
初呈草本用「惟仁德之昭升」。
予遣人语洪迈,谓虏主尊号有「仁德」二字,得毋嫌乎?
改焉
甲辰,微雨。
人使行。
景灵宫烧香,归清华阁奏事。
奏会庆圣节诸路合进银绢,有司申请。
上曰:「恐有庆贺之嫌,免进以宽民力,如何」?
予奏:「此乃典故,不可废,况户部藉此充经费,岂容蠲放?
初非宫禁私用,特臣子不敢不以此享上尔」。
又奏:「今年大礼,莫只是明堂否」?
上曰:「绍兴间亦不诣景灵宫,不登楼肆赦」。
予奏:「合排办事多,所以欲先定。
如将来脩辂亦可免,支赐亦当如乾道初支三分之一」。
上曰:「然」。
又奏:「将来梓宫发引,陛下及皇太后皆当出德寿宫门奉辞。
或谓难设两幄次,须令礼官讨论。
万一窄隘,须拆动待漏院」。
上曰:「莫不须否」?
予奏:「恐大升舆高长」。
上曰:「不得已即拆动,且令礼官商量」。
乙巳,雨。
王相在告,予率施、留二公径诣太子待班阁叙揖,且略白今日当奏之事,遂以为例。
延和奏事,太子初侍立,驾坐,太子先起居两拜升殿次,宰执两拜升殿如常仪
予奏:「昨禀会庆节依格进银绢,合作三省奏请」。
上曰:「毕竟有庆贺之嫌」。
上乃令放免二年,俟终制令进。
众人仰赞圣德不已。
予曰:「略曾会计,诸路多寡不等,共约银十五万两,绢三万疋,皆入左帑
今欲拟指挥封桩库拨还」。
上曰:「内库亦可」。
予奏:「本是户部经常支用,不必动内库也」。
顾太子曰:「此事如何」?
太子以为甚当。
又呈广西漕司保明,知万安军杜孝恭非癃老疾病。
予奏:「此乃依指挥保明,合免奏事」。
因及守臣不可不择,兹乃为治之本。
顾太子曰:「茍非其人,不可轻放过」。
上见敷陈要务颇惬意,谓太子曰:「今后不必间日参决,自可每日侍立,只此便是参决」。
既退,遂指挥閤门,自今后内殿坐,并令太子侍立。
次引新浙西提举史弥正
弥正犹未受告而先上一劄,论太上未祔庙百日后,民庶未应开乐。
上批其后:「此说似有理,卿等拟指挥来」。
予拟云:「昨礼官条具典故,大行太上皇帝未祔庙前,临安府城内外合行禁乐,可令诸路州准此」。
寻付出施行。
丙午,旬休。
绍兴攒宫脩奉兴工。
丁未,以雨驾不出,入局。
戊申,国忌,行香。
己酉,国忌,行香。
庚戌上元节假。
辛亥早朝于延和,皇太子侍立,呈礼官申依典故将来梓宫发引皇太后及皇帝奉辞去处。
上初谓当送过江,遽曰:「太后年高,恐难远出」。
予奏:「前在清华已曾奏知,于德寿宫门外设幄次,与北方京师宣德合同,陛下奉辞非是出江下。
莫令礼官同几筵所相度否」?
上曰:「莫只就德寿宫」?
予奏:「外议政为将来钦奉几筵只就德寿宫,则太后须三年服满乃归大内,诸事皆未便。
此正机会,合预商量」。
王相亦云:「前御批宣示王信,云将来令甘昪脩盖慈宁宫今莫奏禀太后否」?
上曰:「此非半年不可成」。
予奏:「乞留中更商量」。
又呈郑汝谐乞免权绍兴府奏。
上曰:「闻与赵不流不协,恐担搁了事,可正差汝谐绍兴」。
予奏:「莫除职否」?
上初难之,众人云:「除帅不可无职」。
上曰:「敷文如何」?
众人云:「且秘阁可也」。
予奏:「不知何以为名」?
相云:「只作选用之意亦可」。
予又奏:「莫却除漕否?
显仁时三员」。
上曰:「记得是钱端礼,别添谁」?
予奏:「创差杨剡权」。
上曰:「专委一员,事未必不办」。
壬子,节假。
癸丑,延和奏事,呈脩奉司申明太上皇帝神穴丈尺,礼官元具故例,既而却云属阴阳家。
予奏:「此皆知土地浅薄,恐尺寸依格则有水,故便文自营尔。
今欲降指挥令议定,却乞宣谕用增卑培薄之法。
虽极崇高,正是山陵」。
上甚以为然。
又呈礼官乞置椁,众人皆谓不可阙。
予奏:「就身惟棺,棺外惟椁,此古今不易之理,其馀皆文具也」。
乃令有司脩制。
次诣议事堂,先引新知峡州崧卿,次引新知安丰军仲坚、新知施州朱起宗,王、朱皆武臣也。
初二日引秦煜及罗献能,其制如殿庭无异,侧立读劄子。
既毕,置之倚后,予深以为不然。
昨日密谕尤袤,教以设案于前,如州郡之礼。
深然之,密以劄子禀东宫
予又谕行首司卫瑮,今日参决时宜设横案,藉以紫褥,就其上展呈文字。
已而引守臣及议事并用之,虽东宫亦以为当然也。
甲寅太上皇帝百日,众人云:「今日不当奏事」。
缘先有驾出奏事指挥,遂入奏言之。
予曰:「别无事,惟房钱不可过今日」。
遂缴进。
既入至祥曦殿,上已遣御药邦宪来宣问此事,奏云:「已缴入矣」。
后殿门外,邦宪又来云:「放多少?
旧例如何?
专作太上百日降指挥」。
奏云:「已是如此降旨放半月」。
绍兴二十九年显仁服药时,放房钱、门税各半月。
去年十月失于照应,小民颇以为言。
昨日予奏欲因百日举行,上以为然。
又问多少,予奏或云一两月。
上曰:「从其多者」。
予奏:「莫须批出」?
上曰:「不必批出,一面拟指挥」。
既退,方知是半月。
从驾过宫哭临奉慰如仪。
乙卯,不坐,入局。
盱眙韦璞姜特立以十五日回入界,二十四日取接遗留使颜师鲁
内引宿直官洪迈见上服缞粗,因奏已过百日,当有所革。
上曰:「正欲与卿商量」。
初欲候祔庙。
云:「事当以渐,今当服黪袍,如臣庶墨衰之类,易布巾为绢或罗」。
上曰:「如此则服黪绢、凉衫、皂带」。
又具劄子奏饶州天申节进银之外贡金三百两,乞一例蠲免。
既退,上复遣中使问:「旧例引宿直官用背子,今如何」?
乞用黪绢为之,且以近所用禫服样进。
丙辰,旬休。
上批问:「太上百日后,朕于内殿见卿等衣服如何」?
予折柬王相:「此必因洪迈所言而有此问,当具以对」。
王相不听,止令太常寺供前时所议御殿服制而已。
丁巳,朝于延和,先奏事,呈郑汝谐辞免绍兴
上问:「何故」?
予奏:「汝谐缘乞敕榜之故,上下皆怒。
如修奉诸司络绎往来,其官员不受馈固无妨,至于吏卒辈皆相约勿受,其意非美」。
上曰:「如何」?
予奏:「若留汝谐使之获戾,一夫不足恤,恐误大事,乞别与一差遣」。
上不可。
予曰:「彼自乞祠,从之可也」。
上曰:「职名如何」?
予曰:「自不应与」。
上曰:「帅便要人」。
众人云:「延玺可权否」?
上曰:「望轻」。
予曰:「须就侍从中择一员往」。
上曰:「谁可」?
予曰:「莫如张枃,但令带权侍郎去」。
上曰:「除集撰」。
予曰:「祖宗时应付山陵亦曾令朝臣权转运使」。
上曰:「体面生」。
众人云:「莫待制否」?
上曰:「只集撰,将来事了,或召还或加职未晚」。
并令速去,不须对。
上果再问内殿冠服事。
予曰:「昨日所奏未详。
寻常士大夫家过百日,巾衫皆用细布,见客则以黪布」。
上曰:「洪迈乞用黪绢,如何」?
予曰:「其说难行」。
上曰:「当用细布。
晚间内引宿直官之类如何」?
予曰:「布巾背子以代常服」。
上极以为然。
从驾过德寿宫即回。
戊午,歇泊,不坐。
盱眙报金国吊祭使蒲察克忠、刘韦、读祭文官耶律履欲以二十七日过界。
众人商量入奏。
少间接伴内引乞面谕礼数,既而内引接伴使副宋之瑞、赵嗣祖
上遽宣谕云:「只依绍兴二十九年例,不必徒为纷纷」。
己未,延和奏事,呈林栗乞加太上谥庙号曰尧宗
上曰:「尧字入谥法否」?
予奏:「正谓谥法有『翼善传圣曰尧」』。
上曰:「今当如何」?
众人云:「已定矣」。
予曰:「若欲博尽群议,更付礼官如何」?
上曰:「令礼官议」。
予又奏:「已定二十六日告天,今须令别择日」。
上曰:「然」。
又呈迁奉之奏。
上问:「何谓也」?
予奏:「便是欲正太祖东向,前者陛下宣谕祫享是也。
古者七庙,太祖居中。
六世,三昭三穆。
唐开元增为九庙,缘古今庙室自别」。
上曰:「见《礼象图》所画庙制今不同」。
乃进呈讫,此本可已。
初以王相力拒马大同之说,后来既展一室,则今有嫌不可议矣。
又呈张枃辞职不允,又呈乞对。
上曰:「为应办,令速去」。
上于榻后付礼官理会虞祭文字云:「太后商量。
既几筵在德寿宫,即就宫行礼」。
予奏:「礼官更有一劄子说长乐无在外故事,当及反虞迎归大内
此事体重,少间缴入,乞陛下太后子细商量」。
上又及冠服之制云:「朕断然易以布,心然后安」。
指帽云:「已易之矣」。
予奏:「莫用昨日御笔行出否」?
上曰:「不须如此,待祔庙毕有司请改服时,就降旨云已如此行矣」。
庚申,延和奏事,东宫请假不侍立。
初向前,上忽指膝示予。
予初未晓,既而提衣袪云:「此已用布矣,不太细否」?
予奏:「陛下出于独断,行三年之丧,均是衣布,何细也?
且光尧初上仙,陛下便有此意,而群臣不能将顺,致烦圣虑。
所谓其臣莫及,足以垂训万世矣」。
又呈北使至当差馆伴。
上曰:「就差郑侨张国珍」。
又呈史弥正乞有司议受吊时群臣衣服。
上曰:「自有故事,似不须议」。
予奏:「正为陛下服缞粗,群臣不应顿异」。
上乃令讨论。
张枃再乞对。
上曰:「已令速去」。
予奏:「侍从出帅若不得对,无以增重事体」。
上曰:「来日又过宫」。
予奏:「莫可今日内引否」?
乃留其劄子。
内引新知绍兴张枃
知枢密院施师点大资政泉州,自请也。
辛酉,呈桥道顿递司理会将来太上皇梓宫出城方向道路。
上曰:「虽不动民居,却须拆城,合早理会」。
予奏:「闻大升舆之类比旧稍高长,且降指挥令同太史局打量丈尺,具图本申听指挥,庶免骚扰」。
又呈馆伴既就差郑侨张国珍则仍用前日所借之官。
上曰:「闻告哀使到,金主变服」。
又呈新知绍兴府张枃内库钱二十万缗。
上曰:「先已有二十万缗矣」。
众人云:「恐须应付」。
留参不以为然。
予奏:「昨朝廷止应付十万缗,馀令截拨,未知多少」。
上曰:「未知如何支破,须问之」。
予奏:「今莫若且应付十万缗,却令开具收支见在数目闻奏」。
上从之。
又呈刘确降两官,吏部申明欲于遥郡阶官分降。
上曰:「此人罪不可恕,可并降遥郡两官」。
予奏:「将来依旧叙复」?
上曰:「可于指挥中带说更不叙复」。
予奏:「更有管范辈却不带遥郡,不知如何」?
上曰:「官小不必问」。
上又顾太子曰:「医官不当带行遥郡,自不合放行」。
太子奏:「祖宗时无此」。
予奏:「遥郡旌武功,与和安大夫之类全不相涉矣」。
又奏:「此月四日,浙江私渡沉舟坏二三十人。
今梓宫一行舟船欲令临安府漕司措置阅试」。
上以为然。
赵不流闻之,亟奏劾西兴监渡刘兴行、浙江监渡王德文,并乞罢黜,批依。
从驾过宫即回。
壬戌,歇泊,不坐,入局。
癸亥,雨。
延和奏事,进呈礼官林栗所定太上庙号。
众以高宗为允,虽东宫亦然。
上曰:「太后武后之故深不欲用」。
众愕然。
留参欲称光宗。
上曰:「无谓」。
东宫亦曰:「不可用」。
上曰:「世祖光尧如何」?
予曰:「庙号无四字」。
上曰:「然则尧宗可用」。
留参曰:「尧是名」。
予曰:「《书》正义尝辨之。
上古名字谥号不一,尧自名放勋,且既入谥法,而唐高祖谥神尧」。
众人云:「宗字生」。
上曰:「久则熟矣」。
相云:「更令礼官议」。
上曰:「礼官必守其说,莫若卿等自商量」。
既退,招宰掾问之。
京镗云:「金主父名宗尧,奈何」?
众人曰:「此大可疑矣」。
张枃乞辟差绍兴通判一员。
予奏:「黄由状元及第,却可令来」。
上曰:「事毕又难遽罢」。
遂已。
甲子,晴。
黄洽知枢密院事萧燧参知政事
延和奏事,呈礼官林栗宗之说。
众人云:「金主父名宗尧,恐不可用」。
上曰:「宗与宗尧莫不相妨否?
昨日谢谔奏乞为圣宗,亦自好,盖可以对神宗」。
王相以台谏所主,力以为然。
予曰:「不若烈字,本《烈祖》之诗,可以形容中兴之功,又有祖意」。
留参亦赞之。
上谓:「次于圣字,似无易两者」。
予云:「莫更令议定否」?
上曰:「直写此两字令议」。
中使例赐萧参笏并马,并传旨云:「绣鞍、笏、头带,俟祔庙毕合服用时续赐」。
乙丑,延和奏事,呈礼官太后将来奉辞梓宫之仪,显仁时本就慈宁殿奉辞。
上曰:「果是如此,勿降指挥,止贴去,都莫说及」。
予因奏:「昨议太上庙号圣宗,退而契勘得契丹隆绪已尝用之。
至如烈宗,窃疑僭伪之主曾用,连夜看《晋载记》、《五代》、《九国志》,则刘聪慕容宝杨渥皆用之矣」。
已而抽回劄子,除去二字,只令别议。
上曰:「宗莫不妨否」?
众人云:「且俟众议,恐别有可用之字」。
萧参云:「本朝除太祖太宗之外,列圣庙号皆不可犯前代,则高宗诚不可用」。
内引告哀使韦璞姜特立,呈金国回书曰:「远驰信传,遽及讣音。
审色养之永违,谅孝思之罔极。
方敦亲好,深用恻伤。
尚勉节于哀情,庸善绥于冲履」。
又引直宿官宇文价,有奏劄,乞以光号为光宗谥宪孝为诚孝
上初谓庙号为成宗遂举「巍巍有成功」,「法始乎伏羲而成乎」。
丙寅,旬休。
二月丁卯朔,朝于延和,呈馆伴赵不黯借官。
上曰:「吊祭使副及读祭文官皆文臣,恐张国珍粗疏不能应对,是以改命」。
予奏:「不黯蕴藉,圣虑甚至」。
数年前不息误借开国县名,今日又拟常宁,予令改作天水县
呈浙东田渭乞令绍兴府用饥民脩海塘。
予奏:「张枃已欲用饥民助山陵之役,今乞令措置施行」。
上曰:「苏轼亦用此法」。
按:佚。
通判舒州沈君焕墓碣嘉泰三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绍熙三年正月戊寅沈君叔晦卒,十二月丁酉庆元府鄞县翔凤乡象坎山龙尾之原,凡四方知名士皆来吊祭,而全州杨简太学正袁燮又诹乡评,志圹状行实,授其子来请铭。
追思立朝不能推贤扬善,予愧叔晦
益者三友,叔晦不予愧也,铭可已乎?
按沈氏世家定海县,已而徙鄞。
曾祖开。
祖子霖,经明行修,主惠州博罗县簿。
父铢,力以道义教子,终承务郎签书镇东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君讳叔晦字也。
少而奇伟,年二十四举于乡,监补魁多士。
乾道五年省试第二,以右迪功郎绍兴府上虞县
乡村不识胥徒,境无犬吠警。
吏匿经界籍,争讼纷然,令檄追證。
君拘籍鐍之,操验稽决,积弊以革。
淳熙四年,调扬州州学教授,未上。
八年,诏为太学录
始君为生员,即语人曰:「天子学校当隆师亲友,循规蹈矩,以倡郡国」。
临川陆九龄子寿之贤,从而学焉,见闻日广,朋从趋向悉归于正。
既列学官,则以昔所躬行淑诸人,早暮延见学者,声誉日章,长贰同僚已怀媢嫉。
会充殿试考官,唱名日序立廷下,孝宗伟其仪观,遣内侍问姓名,众滋忌之,而君益侃侃自将。
或劝其姑营职耳,道未可行也。
君曰:「道与职二乎」?
适私试发策,引《孟子》「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意似有所讽。
言路方以安静为大体,疑其讪也,摘君与长官争议,丐少折之。
在职才八旬,得高邮州教授而去,兹可观过矣。
明年丁父忧
服阕,选充浙东安抚司干办公事,用举主升从政郎
高宗山陵,越帅郑侍郎汝谐奏充修奉官。
君移书御史,请明示丧纪本意,使贵近哀戚之心生,则茇舍菲食自安,不烦弹劾,须索绝矣。
后司张尚书枃来,复委之检察。
君治并缘为奸者,追赏率敛者,支费顿减。
岁旱,常平使者分择官属拯恤,君得上虞馀姚二县,无复流殍。
诸司交荐,十五年用常格改宣教郎、知徽州婺源县。
三省类荐书以闻,上犹简记,许申通判舒州,将用之也。
光宗覃恩,转奉议郎赐绯衣银鱼,归徯官期,益笃为己之学。
天性孝敬,父在时,每对客必拱侍燕集,竟席乃退,晚奉母尤至诚。
颇疑性过刚,大书《戴记》「深爱和气,愉色婉容」于寝室以自警。
友爱其弟,抚养孤侄。
家虽贫,一毫不敢假于人,甘旨之奉独丰,人疑不贫也。
会稽创义田,凡吉凶有力不给者佽助有差,即白乡贵效之,得田数百亩,月增岁益,遂为无穷之利。
既病犹不废书,孜孜以人才国事为言。
曾子论弘毅之士仁为己任,死而后已,孟子明善以诚身,诚身以悦亲,悦亲以信友,信于友乃获于上。
若吾叔晦,所谓任重而道远,诚其身以获乎上者,非耶?
自阨间言,其志既益坚,不幸五十三而没。
使天假之年,成就岂易量哉?
虽然,当户,锄之者人也;
雷风振林,直木斯拔,兹岂人乎?
天道难言,予复何咎?
既序且铭,哀而不怨,亦叔晦之志也欤。
君先娶杨氏,有贤行,前一纪卒。
丰清敏公孙吏部郎中谊复以长女配之。
四男:传曾、鲁曾、省曾、敏曾,皆传父业。
鲁曾今名杰,用宗荫为迪功郎
四女:长适舒钘,次适吕乔年、胡吁,次许嫁李知至,俱名门也。
孙男一,嗣隆。
孙女一,尚幼。
家藏五卷,大率仁义之言。
铭曰:
嗟我叔晦,行高才全。
学富于海,道直如弦
秀出周行,颀而俨然。
惟皇侧席,伊谁忌前?
可抑者进,胡夺斯年?
命实使之,彼何诛焉?
未尝尤人,矧岂怨天?
其事好还,后当邈绵(《平园续稿》卷三八。)
私、发:原脱,据右引补。
吉水县除屯田租记1193年7月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二、《诚斋集》卷七四、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五、乾隆《吉安府志》卷三四、光绪《吉水县志》卷一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予谢病免归,逃虚幽屏,一日吉水人士王子俊等四百馀人合辞请于予曰:「屯田之为吉水病,三四百年于此矣。
十馀年来,病之中又滋病焉。
盖自唐末五代以还,吉水之屯田在一郡为加多,而其租为已重。
乾道淳熙间,郡白于朝,请官鬻之而更为税亩,于是租之为斛者二千一百三十四有奇,屯田之重租则去矣,而上供之常数自若也。
淳熙之十五年天台陈君臧孙来长吾邑,未及下车,亟诣府,极论其本末。
守以其说上之部使者部使者上之地官
方是时,吉之守王公谦贤也,张公叔椿郑公汝谐相继为部使者,亦贤也。
地卿赵公彦逾、丘公崇、叶公翥,又贤也。
故君之请不壅于闻,乃绍熙之二年,越五月十二日,制诏执事其悉蠲之。
命下日,百里之民如痿起行,欢声丕同,升闻于天。
先生特书以诏罔极,以毋忘诸公之贤,以永怀圣天子之德」。
予曰:「诺哉」!
绍熙四年秋七月十一日,具位杨万里记。
宋故朝请郎贺州使君墓铭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七六
贺州使君讳僖字公和一字宗鲁
其先河北胡氏,在太祖皇帝时有勋臣曰兴曰槩者,其祖也。
仁宗时有为永定官属安石者,四世祖也。
丁谓雷允恭擅移皇堂,安石惧,弃官遁身,变姓名曰斛某云。
后家开封,今寓庐陵
曾大父道,故将仕郎
大父祥,累赠金紫光禄大夫
父继善,故朝请大夫、知汀州,累赠中奉大夫
君幼警敏好学,未冠能赋。
试闽之锁厅,荐名前列。
后以父任非其志,自右迪功郎用举者改宣教郎,终官朝请,历郴州郴县主簿邵州判官临江军新淦县丞隆兴府丰城县,知赣州兴国县通判衡州
贺州,未赴卒,年六十二,嘉泰二年八月十三日
新淦以母忧不赴。
初主郴簿,李金乱初定,加之年饥,溪蛮出掠,汉民震扰。
太守择官转粟,以赈群蛮,莫敢行。
君请行,郡中壮之。
郡檄宜章与俱至,则令已移病矣。
君笑曰:「洞中真虎穴耶」?
匹马孤往,悉召酋长谕以朝廷威德,太守慈惠,家诣人抚,赒之无遗。
蛮众感悦,相率送踰境。
既归,太守举酒相劳曰:「非主簿,孰了吾事」!
是时孙公侍郎逢吉吴公郎中镒初仕于郴,与君同寮,俱称重焉。
在郴勾稽一年,其馀岁月或摄邑事,或摄幕宾,或摄掾曹,并以才择,人叹独劳,君裕如也。
逮赞邵幕,民有兄弟以产讼者,阅七八有司,至是三十年,部使者以属君,君决以文法之平,训以骨肉之恩,相与感泣罢讼。
里民输租,异时有司受输,往往虐取,利其赢以自入,民甚病之。
及君下不民渔,上不官朘,赢则归之官,输者欢乎,以为创见。
逮令丰城,乃豫章剧邑缿筒日四百纸,君卯出辰毕,老吏駴䮙,退食再出,吏呼一人立庭下以试君,君顾曰:「此非晨来投牒者」。
吏争曰:「即是矣」。
诘之,非也,即杖吏,观者如堵,皆称神明。
居亡何,新连帅枢使王公蔺至,幕府初开,凛然风生,诸邑震恐,公笑曰:「惟正人可与极言民瘼矣」。
首条三事以告。
如:「关市之征,有岁入之常,有庚逋之奇。
逋者一,庚者十,病民一也。
公使之帑,有纸估之布,有醯估之布,大府之僚又有圭田估之布。
圭田者,其田半,其倍,其一,其估三,是数者皆徵于县,县将安出?
出于吏耳,吏又将安出?
出于民耳,夫以官戢吏,吏犹渔民,以官渔吏,吏不渔民乎?
病民二也。
经常之布,不及其初已三十年,积而为逋钜万矣。
不举而蠲之,徒为黠吏之外府耳。
病民三也」。
王公曰:「微君忧民,吾闻此」!
于是蠲徵商之积逋,减经总之缗钱。
光宗登极,诏议免诸郡无名赋以宽县道,君白府祈痛蠲月贡之布谓之月桩者,遂免十四邑。
地洼濒江,恃堤为,异时一水,县为巨浸,民皆登屋不炊,死者十二。
至是水复然,盖甲子一周矣。
父老以曩事告,皆泣。
君曰:「我在此,若等毋恐」。
君即循行堤上,躬负一土囊以苴罅漏,吏民争先趋之。
东北隅堤坏,莫敢往。
君寝食堤上,夜漏二十刻,视堤不没者三寸,君默祷且沉牲酒,有顷水势顿却,父老驩呼来贺。
水既落,堤朽而陀,君丐诸帅、漕,得钱三百万,躬率吏民劝相板筑,市木石,择揵菑,增卑培薄。
期月之间,新堤告成,至今水不为灾。
隆兴茧丝之征曰和买者,征之不均,君上帅书,请损益其政,使尽善可久。
幕府沮之,后漕使郑公汝谐变其法,与君合云。
未几,王公召登政地,枢使施公师点忽表荐君改秩,君惊曰:「吾与施公未尝有一日雅」。
盖王公荐之。
时郑公汝谐为祥刑使者,行部过邑,见圄空已喜,又见耆老士民数百人遮道请借留,郑曰:「若等应故事耶」?
皆曰:「令之于民,若保赤子」。
即表荐君改秩。
逮宰兴国,时赣之十邑治赋卬罚金,君尽罢之,一裁以法,宿奸詟伏,善良吐气。
助役之征敛之过厚,民皆病之,君计出为入,岁蠲缗钱数千。
郡丐于朝以会诸邑,得二万斛,吏鬻之。
君不赇吏,兴国独寡,君发吏奸,乃均得之。
盗入老子宫,杀守者,尉求盗不得,执平民掠治诬服,君直其冤。
祥刑使者赵公不遏闻之,以语太守,俱论荐之。
逮丞衡阳,郡有部使者二台,与太守而三,君中立不倚,皆蒙其知。
常平使者李公楫荐以所知,祥刑使者陆公世良荐以廉吏,吏部尚书刘公德秀荐以公正聪明。
桂阳缺守,漕檄君摄之。
郡小而窭,君痛省穑,去日有羡。
郡介蛮洞,无城无兵,君募骁勇,缮干甲,训技击,军声载振,群蛮远遁。
漕使陈公研荐君可二千石,得临贺
辞行,诏免见,令中书取君奏议以闻。
一曰君德,二曰役法,其言端实可行,朝论嘉之。
待次未上,而君病矣。
竟以不起,士夫嗟悼。
初,临汀府君没,太恭人性严,奉迎之官,承颜养志,惟恐忤焉。
及属疾,尝药上食,不以妻妾。
居亲丧以孝闻。
兄弟二人,仲氏蚤世,君字其孤,训迪迄成,仕有能称。
君性简易,旷无畦轸。
其居官也,吏惮其严,民乐其宽。
爱惜公藏,甚于家产。
坐曹听讼,至忘寝食。
遇事精明,终归宽厚。
性本冲素,不事华靡。
暇则读书,或鸣琴奕棋,虽家人子莫见喜怒。
初,太恭人将及月辰,临汀府君假寐,梦一释子曳杖及阶,曰:「能仁寺僧也」。
惊寤而君生。
娶陶氏,朝请大夫尧夫之子。
继室董氏,朝散大夫昌裔之季。
皆封安人
三子:述、蘧、逮。
一女,适文林郎、监广州都盐曾宏父
孙男二人:闻礼、立礼。
女一人。
病且亟,语述、蘧曰:「吾官止外郎,泽不能遍,汝有伯仲,齿长矣,仕恐时过,盍以畀逮」?
二子曰:「愿逊逮」。
来年八月壬寅,诸孤葬君于庐陵县美化坊明月岗之原,以中散大夫提举亳州明道宫林公祖洽之状来谒铭。
铭曰:
士患不位,君夙乎仕。
位患不才,君刃乎恢。
才患不遇,君鴥乎翥。
我鱼我书,我菟我符。
一麾在手,十骑在厩。
蓘弗囷兮,弋弗鹑兮。
龄弗椿兮,于嗟旻兮。
按:《诚斋集》卷一三二,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谏召陈源姜特立封事1193年5月 南宋 · 尤袤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九、《宋史》卷三八九《尤袤传》、《南宋书》卷三四、《梁溪遗稿》文钞补编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近年以来,给舍、台谏论事,往往不行,如黄裳郑汝谐事迁延一月,如陈源奉祠,人情固已惊愕,至姜特立召,尤为骇闻。
特立得志之时,昌言台谏皆其门人,窃弄威福,一旦斥去,莫不诵陛下英断。
今遽召之,自古去小人甚难,譬除蔓草,犹且复生,况加封植乎?
若以特立有劳,优以外任,或加锡赉,无所不可。
彼其闲废已久,含愤蓄怨,待此而发,傥复呼之,必将潜引党类,力排异己,朝廷无由安静。
严时亨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八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一、《群书考索》别集卷一三、《古今图书集成》礼仪典卷九二
「生之谓性」一章,论人与物性之异,固由气禀之不同,但究其所以然者,却是因其气禀之不同而所赋之理固亦有异。
所以孟子分别犬之性、牛之性、人之性有不同者,而未尝言犬之气、牛之气、人之气不同也。
「人之所以异于禽兽」一章,亦是如此。
若如所论,则孟子之言为不当,而告子白雪、白羽、白玉之白更无差别反为至论矣。
程先生有一处有隙中日光之论,最为亲切。
更须详味,于同中识其所异,异中见其所同,然后圣贤之言通贯反覆,都不相碍。
若只据一偏,各说道理,则互相逃闪,终身间隔,无复会通之时矣。
杞柳之性固可以为杯棬,然须斫伐裁截,矫揉而后可成。
孟子言戕贼杞柳而后可以为杯棬也。
若杞柳可以为杯棬而楩楠不可以为杯棬,又是第二重道理,与此元不相入,不当引以说也。
此等处须且虚心看它圣贤所说文义指意,以求义理之所当,乃为善学。
若如所论,徒为纷扰,不惟枉费思虑言语,而反有害于穷理之实也。
多怨之说固有此理,但恐如此包裹费力,圣人之言简易平直,未必如此屈曲。
且依程先生说为善。
五行太极便与生之谓性相似,以为同则同中有异,以为异则未尝不同。
亲亲、长长、贵贵、尊贤,皆天下之大经,固当各有所尚,然亦不可以此而废彼。
故《乡党》虽上齿,而有爵者则俟宾主献酬礼毕然后入,又席于尊东,使自为一列,不为众人所压,亦不压却它人,即所谓遵也(遵亦作僎。)
如此则长长、贵贵各不相妨,固不以齿先于爵,亦不以爵加于齿也。
祭五祀说见于《月令》注疏甚详,可自考之。
「越绋」之说注虽简,疏必详,此等可自检看。
居丧不祭,伊川、横渠各有说。
若论今日人家所行,则不合礼处自多,难以一概论。
若用韩魏公法,则有时祭,有节祠。
时祭礼繁,非居丧者所能行。
节祠则其礼甚简,虽以墨缞行事,亦无不可也。
丧礼自葬以前皆谓之奠,其礼甚简,盖哀不能文,而于新死者亦未忍遽以鬼神之礼事之也。
自虞以后,方谓之祭,故礼家又谓奠为丧祭而虞为吉祭,盖渐趣于吉也。
酹酒有两说,一用郁鬯灌地以降神,则唯天子诸侯之礼有之。
今其书亡,不可深考。
一是祭酒,盖古者饮食必祭,今以鬼神自不能祭,故代之祭也。
今人虽存其礼而失其义,不可不知。
礼必本于太一,高氏说恐不然。
赣州所刊《语解》,乃是郑舜举侍郎名汝谐。)
中间略看,亦有好处。
但如所引数条,却似未安。
今且论其一二大者。
如三仁之事,《左传》、《史记》所载互有不同,但《论语》只言微子去之,初无面缚衔璧之说。
今乃舍孔子而从左氏、史迁,已自难信,又不得已而曲为之说,以为微子之去乃去而适其封国,则尤为无所据矣。
此乃人道之大变,圣贤所处事虽不同,而心则未尝不同。
孔子历举而并称之,且皆许其仁焉。
更须玩索,未可轻论也。
绝四之说尤为无理,且更虚心看《集注》中所引诸先生说,不必如此求奇,失却路脉也。
秘阁朝议大夫范公神道碑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九、《楚纪》卷四三、《秘笈新书》卷一○、《南宋文范》卷六九
绍兴之初,天子痛念宗社阽危之辱久而未报,寤寐俊杰,以图事功。
既得赵忠简公张忠献公而相之,又俾两公博求天下之英材以备官使。
于是忠贤毕集,谠言日进,国以大竞,仇虏詟焉。
其后两公相继去位,秦桧遂以讲和误国,胁主擅权,一时诸贤率以异议摈逐。
二十年间,堙阨沦谢。
其幸及死,复见收用者什不二三,然亦往往迟暮奄忽,而不及究其所为矣。
呜呼,此岂独士之不幸也哉!
若故直秘阁范公,则其一人已。
公讳如圭,字伯达建州建阳县人
曾大父履谦、大父补之皆隐德不仕。
舜举始登进士第,官从事郎以卒。
其学行志业,延平杨文靖公实铭之。
以公故,赠左朝议大夫
母胡氏、叶氏皆封恭人
公生数岁,遭母丧,哀毁如成人。
未冠而孤,奉继母尤谨。
抚弟妹曲尽恩意,有人所难能者。
从舅氏胡文定公受《春秋》学,乡举类试皆第一。
对策廷中,极论人主正心立志之方,力诋和议宴安之失,言甚壮切。
张公时为考官,读而异之,第以为选首,而同列有病其言者,抑寘乙科。
左从事郎、武安节度推官
始至,帅将斩人。
公白其误,帅为已署,不易也。
公正色曰:「节下奈何重易一字而轻数人之命」?
帅矍然从之,自是府中事无大小,悉以咨焉。
居数月,以忧去。
虏骑已陷长沙,湘中大乱。
公崎岖避地,艰苦百罹而志业益修。
开口论议,皆切当世之务。
诸公多访以事,而文定亦亟称之。
江东安抚司书写机宜文字,近臣交荐,召试,除秘书省正字,改宣义郎,迁校书郎,兼史馆校勘
秦桧力建和议,虏使鼎来,而朝廷草创,无所于馆,将虚秘书省以处之。
公亟见赵公曰:「秘府谟训所藏,平时以馆好使犹不可,况今日之仇虏,而可使腥膻之乎」?
赵公竦听,即为改馆。
既而使至悖傲,所议多不可从者,中外愤郁。
公与同省十馀人合议,拜疏争之,既具草而骇懅引郤者众。
公乃独手书抵,责以曲学倍师、忘雠辱国之罪,且曰:「公不丧心,不病狂,奈何一旦为此?
若不改图,必且遗臭万世矣」。
以是怒,而公所议奏草卒与史官六人者上之。
未几,虏归河南以尝我,方自以为功,公曰:「是亦安能久有?
顾今日之义,则有不可不为者」。
乃因轮对言曰:「两京之版图既入,则九庙八陵瞻望咫尺。
今朝修之使未遣,何以仰慰神灵、下萃民志」?
上泫然曰:「非卿不闻此言」。
立命遣使。
于是以公不先白己也,益怒。
公亦以先墓久寄荆门,中更变乱,乃谒告,奉柩归葬故乡。
饭蔬带绖,往返数千里
既窆,即以病告。
主管台州崇道观
前后三请,杜门读书,不与人事者十馀年。
寻起通判邵州,又通判荆南府事。
荆南户口旧数十万,寇乱荒馀,无复人迹。
朝廷为蠲口赋以安集之,百未还一二也。
而议者希意,遽谓流庸浸复,可使稍输什二而岁增之。
吏不能供,顾无敢言者。
至是,积逋二十馀万缗,他负亦数十万。
户部日下书责偿甚急,曰不且有谴。
晚节悖乱,喜怒不可测,为户部者又其姻党,凶焰赫然。
孙汝翼惧,欲赋于民以塞责。
公持不可,曰:「吾宁被谴,此不忍为也」。
无何,孙去,公言于后帅王公师心,悉奏蠲之。
已死,公所与同去国者多召用,公亦被命入对。
上犹记公前议,劳问久之。
公因进言为治以知人为先,知人以清心寡欲为本,语甚切至。
又论东南不举子之俗,伤绝人理,请举汉胎养令以全活之,抑亦勾践生聚报吴之意也。
上善其言。
陈文恭公知政事,亦欲留公朝著,而同列有以党暴起秉事者,忌公前辈,不肯媚事己,乃以直秘阁提举江西常平茶盐公事出之。
公辞行,复奏言:「今日屯田之法,岁之所穫,官尽征之,而田卒赐衣廪食如故,使力穑者绝赢馀之望,惰农者无饥饿之忧,贪小利,失大计,谋近效,妨远图。
是以历年久、用力多而无成功。
谓宜举籍荆淮旷土,画为丘井,放古助法,酌今之宜,别为科条以令政役,则农利修、武备饬而复古亦有渐矣」。
章下,任事者或笑以为迂阔,寝不奏。
公平所至询究利病,搜访人材,汲汲如嗜欲。
江西,论奏数事,皆一方久远之利。
临川宰陈有古循吏之风,闻者亦以为当。
利州路提点刑狱公事,以病,复请为祠官以归。
宗藩并建而储位未定,道路窃窃有异言。
公虽在远外,独深忧之。
尝剟至和嘉祐间名臣章奏凡三十六篇,合为一书,至是囊封以献,且言曰:「愿陛下深考群言,仰师成宪,断以公道,无贰无疑,则天下幸甚」。
人或以越职为公危之,公不顾也。
上感其言,以语辅臣而叹之曰:「如圭可谓爱君矣」。
遂留陈公决定大计,即日下诏,以普安郡皇子进封建王
因复起公知泉州,公辞不得请而行。
既至,举大体,尽下情,择丞史任之,郡以大治。
蠲属县负课久不能偿者什三四,度其力而宽与之期。
县感公诚意,输将惟谨,财用以纾。
泉地濒海通商,民物繁夥,风俗错杂,而经用常不足,人始以公不更治民理财为忧。
至是,乃大服。
南外宗官寄治郡中,挟势为暴,前守不敢诘。
至夺贾胡浮海巨舰,其人诉于州、于舶司三年不得直。
占役禁兵以百数,复盗煮海之利,乱产盐法,为民病苦。
公皆以法义正之,则大沮恨,密为浸润以去公,遂以中旨罢公领祠如故。
邦人涕慕,欲相与号诉于朝,公禁之不得行。
邵武僦舍以居,门巷萧然,士大夫益高仰之。
远近学者多从质问经子疑义,公亦孜孜引接,朝夕不倦。
属疾,移书政府旧交告诀,语不及私,惟以中原未复,民力未苏,遗贤未用为寄。
戒诸子强学,且毋得用浮屠法治吾丧。
绍兴庚辰六月十八卒,享年五十有九。
后两年,今天子遂由青宫受内禅即皇帝位,父尧子舜,海内大安,而公已不及见,世亦莫知公之尝有言也。
近岁士大夫颇有见绍兴日历及陈公手记者,然后乃知公之忠精为不可及。
公为人笃厚易直,不饰边幅。
忠孝诚实,得之于天。
其学根于经术,不为无用之文。
有集十卷,皆书疏议论之语,藏于家。
所议屯田,尝别草具其施行之目数千言,未及上。
其后张公总师江淮,奏下公家取其书,而张公寻罢,亦不果行,识者恨之。
公累官左朝散郎,赠朝议大夫
娶叶氏,封安人,后赠恭人,公继母之弟、右文殿修撰宗谔女也。
静淑俭素,配公无遗德。
后五年卒,与公合葬建阳渭曲村,公始尝欲卜居处也。
子男三人,念祖,通直郎、知抚州宜黄县致仕。
念德,今为朝奉郎江南东路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
念兹,早卒。
女二人,通直郎利州路提点刑狱折知常从事刘玶其婿也。
始,公之葬不及铭。
既葬,诸孤始属其故宾客魏君掞之状公行,将请文于上饶汪公,而刻石以表其隧。
又未及,而汪公薨,则公之同时辈流已无复在者矣。
乃奉其书泣以属熹。
熹愚晚出,何以及此?
然惟先人为史官,实常与公连名奏事。
及罢而归,又与公同日舣舟国门外,其相与期于固穷守死之意,晚而愈笃。
先人既没,公所以怜熹者亦益厚。
至于亲为讲画,反复辨告,盖惟恐其迷昧没溺,丧失所守,以辱其先人也。
此意岂可忘哉!
乃受其书考之,而论著其大者如此,且系以铭。
铭曰:
呜呼惟公,广博易良。
不耀其章,不刿其方。
斤斤其容,坦坦其行。
恳恳其言,循循其政。
刚毅劲切,以时发之。
虽强,孰能夺之?
晚殚厥猷,遂启明圣。
万世之传,一语而定。
凡今有庆,孰匪公功?
我铭斯阙,以诏无穷。
范直阁墓记1160年6月18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四、嘉靖《建阳县志》卷六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宋故左朝散郎、直秘阁主管台州崇道观范公讳如圭字伯达
曾大父履谦,妣阮氏。
大父补之,妣李氏、童氏。
舜举从事郎、累赠左朝议大夫
妣胡氏,继叶氏,俱赠恭人
大父以上世家建州建阳县之由原,先大夫始居漳滨,遂为荆门军当阳县人
崇宁元年玄黓敦牂九月己丑巳时生于舅氏胡文定公荆南学官廨中,既孤自奋,从文定公受《春秋》学。
进士建炎二年对策廷中,语切直。
张和公时为考官,第为首选,同列不可,于是以乙科赐及第,授从事郎、武安军节度推官
以母丧解职,服除,从外舅叶公辟,为江南东路安抚司书写机宜文字
召试馆职,除秘书省正字,兼史馆校勘如故。
绍兴十年春,谒告如荆门,迁奉先大夫、恭人之柩归葬建阳
始,在馆数陈论时政,与宰相意不合,至是遂请奉祠,差主管台州崇道观
秩满,辄复请,由是历十载,三为祠官
十九年,添差通判邵州
秩满,差通判荆南府赐绯
二十七年,召赴行在。
上殿,直秘阁提举江南西路常平茶盐公事。
岁馀,除利州路提点刑狱公事。
在道上书论宗社大计,有人所难言者。
会有目疾,辞得不行,差主管崇道观
二十九年秋,起知泉州
十月到郡,革弊抑强,人方受其赐而贵势不以为便,俄有旨与宫观,理作自陈。
明年正月,始被命,即日罢归。
四月受敕,复为主管崇道观,而公已病矣。
六月乙丑,卒于邵武军居之正寝,享年五十有九,而是岁绍兴三十年上章执徐也。
公娶叶氏,右文殿修撰宗谔之女,封安人
子男三人,长念祖,右迪功郎
次念德,次念兹。
念兹后公十八日而亡,年十有七矣。
女二人,长适右承务郎折知常,次适登仕郎刘玶
孙男四人,女一人,皆尚幼。
其年九月甲申,诸孤奉公丧归葬建阳县渭曲山。
谨次公姓系、爵里、始终梗概纳诸圹中以识。
若经术、行谊出处之详,则将请于先生君子深知公者,刻辞墓左,以明示后世云。
从表侄、左迪功郎、监潭州南岳庙朱熹谨记。
送相士张舜举 南宋 · 王炎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七、《双溪集》卷三
人张君舜举习于唐举许负、袁天刚之术,其言人贵贱忧喜多中。
往时李寿翁侍郎未达,张君曰:「公且贵」。
李公弗之信。
不十年,登法从,出守当涂
将告归,既得请矣,张君曰:「公之禄未终也,其尚为连帅乎」!
李公笑其言。
不逾年,奉诏起镇长沙
李公门下无食客,独馆张不厌,以其言不妄也。
方李公在中朝,时赵渭师临安,张君曰:「是不旬日当以罪斥也」。
已而果然。
众皆以其术为异。
吕伯恭在馆中,人谓且入西掖北门矣,张君曰:「非贵人也,其相法不过一倅」。
众又以其言为谬。
及后伯恭参议官以没,盖去通守无几耳。
是则其言之验也。
然张君为人言休咎简而不浮,质而不谄,故挟其术以售,而囊无留赀。
予谓之曰:「若相人中多矣,自视何如」?
张君笑曰:「相形不如论心,此至论也。
不以心相而以形相,予言乌能尽中?
况又骨寒命薄乎,其穷宜也」。
予虽知其术,惜其穷而无以振之
将有适,故以言赠其行,庶几好事者肯一问焉。
宗正少卿郑汝谐右文殿修撰池州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攻愧集》卷三八
敕具官某:尔以科级自奋,以才谞见称。
持节分符,俱有声绩。
登之卿列,进摄禁途,迨命为真,乃有异论。
朕方遴论思之选,屡欲留行;
尔乃陈去就之义,力求引退。
畀以右文论撰之职,往抚池阳凋瘵之馀。
式遄其行,慰彼黎庶。
朱熹补外奏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三二、《攻愧集》卷二六
臣窃惟欲收天下之人心,必用天下之人望。
帝王之兴,罔不取此。
文王作兴而二老归,孟子所谓「二老者天下之大老而归之」者也。
晋元帝初镇建康,吴人不附,士庶莫有至者。
一日王导及诸名胜骑从而出,吴人纪瞻顾荣江南之望,窃觇之,乃相率拜于道左。
导因请引二子以结人心,二人应命而至。
由是吴会风靡,百姓归心焉,此尤其明验也。
下至刘备之入蜀,薄许靖而不用。
法正曰:「有虚誉,今主公始创大业,人不可户晓,宜加敬重,以慰远近之望」。
乃礼而用之。
夫太公、伯夷固非后世所及,纪瞻顾荣一归而江左之君臣遂定。
许靖知无实用,先主以其虚誉犹礼而用之,事虽不侔,意则一也。
陛下不得已而嗣位,兢业当百倍于平时。
首辟经筵,刻意典学,天下风动,以为新政之第一。
而又出自宸衷,收召朱熹,寘之讲席,渴于一见,惟恐不及。
次对之宠,擢于中途。
当今人望儒宗,无出熹之右者。
虽不可以望太公伯夷,其视纪瞻顾荣过之远甚。
平生为有用之学,非若许靖之虚誉也。
故天下士夫,视其进退以为重轻。
及其来前,陛下倾待以礼。
《礼记》一经,又先令讲《大学》之篇,学士翕然向风,谓将大有补于圣德。
忽然去之,如振槁然,举朝失色,言之丧气,此非细故也。
陛下之去留,已失之仓猝,然曰去宰相而已。
又去黄度,亦为之纷纭,然曰去谏官而已。
二事已致物议,然未若朱熹之举之为甚也。
取天下之人望,以收人心,陛下既已得之,今又去之,人心谓何?
此可想而知,不待臣言而后喻也。
不知陛下所以去之者曷故。
无职事,惟有论议。
必是论议之间,有忤圣心。
知前日所以处之者,不以代言,不以为六部之贰,俾以次对侍讲,是专求其言也。
以言求之,而以言弃之,尤非所以示天下也。
抑又有大不可者。
之去就固已关系甚重,始闻此事,臣自以备位后省,可缴奏以裨圣聪。
命犹未颁,而已出门,乃知御批径以付之,皇恐而去,此尤不可。
如此则是命令不由中书,不由封駮之地,此其利害又甚于失人望矣。
臣事太上皇帝,论事动至十数,违忤已甚,而事终以不行。
盖重惜喉舌之地,虽有不从,不过不报。
张子仁终不建节,郑汝谐终于外补,陈源终不得俸,率逢原终不得告,如此等事尚能扶持,不致倾危者,此太上皇帝之盛德也。
今成命未至于后省,而御批已自别行,正使圣断排逐奸邪,犹不当尔,况施于此乎?
此臣所以忠愤感激,惧职业之遂废,而无以事陛下也。
欲望圣慈翻然感悟,念古人进退人以礼之意,无贻加膝坠渊之讥。
在陛下若反掌之易,而气象顿还矣。
苏轼汉高祖刻印销印有同儿戏,何尝累高祖之知人,适足明圣人之无我。
臣实有望焉。
干犯天威,罪当万死,伏惟陛下裁幸。
刑部劄子奏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三三、《攻愧集》卷二七
朝散大夫、守宗正少卿、兼权刑部侍郎郑汝谐劄子:「三省同奉圣旨依」。
臣窃见在法:「大辟,情法相当之人,合申提刑司详覆,依法断遣。
其有刑名疑虑,情理可悯,尸不经验,杀人无證见,四者皆许奏裁」。
此本朝累圣仁厚之至。
绍兴以来,凡奏裁者必贷。
见今所行,尸不经验、杀人无證佐而奏案中情理分明者,皆自依断,必委提刑亲临,察其无冤而后处决,不以其奏裁而幸免也。
其刑名疑虑、情理可悯者,又皆详酌罪犯,或贷或不贷,亦非尽从轻典也。
年来死罪日报,思欲澄源正本,以几刑措,而未有以为策。
今忽奉前项指挥,臣再三细绎,虽是申严旧法,欲革淹延之弊,深恐未易施行,敢因其言条列如后。
一、谓:「州郡之吏虑申提刑司未免有财贿之费,径以闻之于朝廷,提刑司亦利其安静无事,不惟不复诘问,间有申详覆者,亦疏下州郡,使之奏闻」。
臣窃以为未然。
提刑提点一路刑狱为职,州郡详覆,而本司之吏利于受贿,此当责之提刑,非法之弊也,当有以禁止之,岂可纵而不问?
若以为提刑司之吏利于详覆之有得,则所谓利其安静,间有详覆,亦疏下州郡,使之奏闻者,官耶?
吏耶?
以为吏则彼方利详覆之财贿,而疏下者非其所利也。
以为官则亦当以此责之提刑,别议申饬可也。
一、谓:「刑名初无疑虑,情理初无可悯,类皆饰为辞说,而以数百幅之案牍,上干九重之听览。
中书之务不清,都司之事日积,刑部疲于拟议,棘寺困于约法」。
臣窃以为未然。
初无疑虑可悯,饰为辞说者,盖有之矣。
然求之于古,用刑之际,宁过于详,毋过于简
故《王制》曰:「成狱辞,史以告于正,正以告于大司寇大司寇听之,以告于王。
王命三公参听之,三公复以告于王。
王三又,然后制刑」。
盖如此其详。
唐制,诸州断死罪,虽非疑虑,各三覆奏,亦不以为繁也。
今奏案之上九重,亦惟以视其成而已。
中书之务不清,恐不专为此。
都司刑部棘寺,则职专在此,为此言者,恐未免于惮烦之讥。
一、谓:「诸州囚禁以候奏案之下,淹延日久,其间證佐牵联之人,或监或系,多有死于疾病饥饿者,岂不伤圣世钦恤之仁、而上奸天地至和之气」?
臣以为此论诚美矣,奏案之稽留,以至淹延,诚为大患,是当别议措置。
如此令一行,州郡承风观望,锻鍊周内,或至移情就法,苟免駮纠,径从详覆处断,鲜以上闻,杀人愈多,伤钦恤之仁,奸至和之气必有甚于今日。
兼恐囚无生路,翻异愈繁,淹延愈甚,囚系愈多矣。
一、谓:「欲乞明降指挥,应诸州不当奏之事而辄奏者,其当职官吏悉坐『不应奏而奏』之法」。
朝廷知其难行,既以贴去而改之云:「今后应诸州军勘鞫公事,如罪犯委有疑惑,情理可悯者,方许奏裁。
其有情法相当,所犯初无疑虑者,令径申提刑司详覆,断遣施行」。
臣以为议者固以必不可行,而改者亦未应如此行下。
盖二者自有见行条法,不待申言。
言之先后,意有重轻,必欲申严。
若曰情法相当者申提刑司详覆,依法断遣,其委有疑惑,情理可悯者,方许奏裁。
则其辞尚缓,或别议戒谕则可。
若今所降,臣愚实恐州郡妄希风旨,奏裁之案日少,详覆而断者益众,虽都司、刑寺之事简,而杀人愈多,此臣所以寒心也。
一、谓:「自此敢有违戾者,必罚无赦」。
又小贴子内称:「间有将贼赃低估价钱,止作四贯七八百文以应赃不满之条,若此等类,乞今后许从刑部点对,将官吏取旨施行」。
臣窃以为尤非也。
汉景帝之诏曰:「狱疑者谳有司,有司所不能决,移廷尉」。
有令谳而后不当谳者不为失,政恐人之畏罪而不谳,故以此诱之。
今而曰必罚无赦,则谁敢谳乎?
近盖尝以谳之不当而罚检法之官,论者固已深虑,而况此明禁之乎?
低估价钱者取旨施行,则今后必多赃满之人,尤非臣所敢闻也。
窃观自古书传所载,惟务宽宥,如「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之类,不一而足。
矧祖宗以来,惟恐有司不以冤狱上闻。
大中祥符六年真宗以外郡断狱有疑及情理可悯者,避大理駮纠,不即申奏,诏令申提点刑狱官覆实,具案附驿以奏闻,付大理寺详覆取旨。
天圣四年仁宗诏:「自今大辟案情理可悯而刑名疑虑者,更不申提点刑狱官,并具案闻奏。
如无枉滥情弊,更不駮勘」。
未闻有使之不谳者也。
右前件所陈,上渎天听,罪在不赦。
窃以为今日断狱既未有澄源正本长策,使斯民之无犯,莫若且仍旧贯,无事改作,深恐讲之未详,反致已甚。
拳拳纳忠,不敢爱身。
臣非好为立异,利害所在,职所当言,不容缄默。
伏望圣慈详察,寝罢上件指挥,实为天下幸甚。
所有录黄,臣未敢书行。
郑汝谐权吏部侍郎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三三、《攻愧集》卷二八
臣伏见四月二十七日郑汝谐权吏部侍郎二十八日给事中黄裳缴奏,五月二日黄裳兵部侍郎,于是汝谐俱不就职,因仍不决,遂至踰月。
臣下罔测圣意所在。
今三月三日始有前项指挥
臣窃惟给舍、台谏纪纲、风采日以振作,则朝廷益尊,寖以消弭,则廉陛陵夷。
盖纪纲者陛下之纪纲,风采者国家之风采,必赖陛下主张,然后可为。
故自来中外之臣所以畏朝廷者,以其有给舍、台谏也。
所以畏给舍、台谏者,盖以尊朝廷也。
故非才而得美官,无故而求横恩者,皆惴惴然不敢自安。
始则曰:「给舍肯放过否」?
一闻台谏奏事,则又曰:「不至及我否」?
累朝以来,务谨重此选,使人不肃而严,盖未有如今日不振者也。
况所贵于士夫者,为其能存廉耻。
侍从之官,又士大夫所属望,以为表率也。
小大之臣,一闻给舍、台谏语及姓名,不当辨说是非,即合奉身而去。
脱有不当,公论固存,不惟伸言者之气,正以增朝廷之严。
臣不敢更引古义,只以近事明之。
淳熙二年莫济秘书监权中书舍人,因司谏汤彦邦论韩彦古职名事,后有贴黄云:「初除职名,后省失于缴駮」。
莫济自念前在后省,曾经书行,皇恐引咎,即求补外。
寿皇谓辅臣曰:「何故求去」?
辅臣以实对,寿皇即取入文字,揭取贴黄,而后付出,终不敢复留,寿皇亦听其去。
人皆以为贤,而服寿皇之重言路也。
是时习熟见闻,亦不以为异事。
近日一二士夫明见台谏推弹,乃敢睥睨复留,名为引退,实有觊望。
强愎之气,反出言路之上。
汩丧廉耻,取笑朝野。
不得已而后去,言者又与之俱。
是以风采摧颓,无复气燄。
汝谐,士人也,一闻有缴駮,即已出城待命,一再入奏,力求外补,固已深知事体,不复可留。
陛下虽使就职,汝谐必畏公议,不敢效尤。
莫济初无姓名在白简中,推迹其故,犹自引去,矧汝谐亲为黄裳缴论,何颜复就从列?
黄裳已蒙陛下眷留,臣不敢复论,然终以不得其言而夺封駮之职矣。
汝谐秋毫不动,俨然居职。
事理颠倒,公论不平,亦何以表率朝列,宣示中外?
流传四方,重取讥讪。
虽欲以职事自见,亦无以为容矣。
臣愚欲望睿慈重纪纲风采之地,全士夫廉耻之道,许其补外,以正事之体。
汝谐未敢就职,必再辞免而从之,则陛下退人以礼,汝谐处身有义,君臣之间,颇为得体,实天下幸甚。
臣诚不肖,摄事西掖,泯默愤懑,寝食不安,正以事未经申,不敢论奏。
今而不言,则为失职。
是敢不避斧钺,冒贡愚忠。
伏惟陛下深察,早赐处分。
所有录黄,臣未敢书行。
郑汝谐第二状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三三、《攻愧集》卷二八
臣今月初三日准录黄,郑汝谐日下赴部供职,初四日尝具奏缴,至今未蒙处分。
初七日再准录黄,郑汝谐辞免,乞祠禄或一郡,奉御笔依已降指挥供职。
臣么么摄承西掖,以论駮为职。
言语拙讷,不足以动天听。
汝谐之奏,既勤陛下亲洒宸翰,必是已蒙省览。
其言曰:「自叨除命之后,凡三遭省官论奏」。
其意不过欲正国家之事体,而存给舍之纪纲,是其言可听者一也。
又曰:「论事者罢,被论者留,不惟事体不顺,而纪纲几于尽废」。
是其言可听者二也。
又曰:「自始被命,至今已四十日矣,有合区处施行之事不为不多,乃以一小除目阅日已久,何必留臣,以启多事之原」?
是其言可听者三也。
其说皆与臣言暗合,以此犹知人情本不相远,此天下之公言也。
黄裳一经缴奏,陛下察其难以并在从列,故处以王府旧职。
汝谐之命,谢深甫缴之,臣又论之矣,汝谐必知,难以并立,深甫与臣又当如黄裳之引去。
自此一有论奏,则先危其身。
向来犹得与之俱去,去非臣子之所惮,与之俱去,事已可骇。
今则论事者罢,被论者留,台谏、给舍不复可为,虽具其官,而职尽废,其何以为国乎?
陛下若徇其请,付以外郡,以靖朝列,在陛下一举手之顷耳。
朝廷则可以正纪纲,振风采,汝谐则可以全去就,知廉耻,上下两得之矣。
近来事绪日出,论駮日至,烦渎圣听,皆非得已。
陛下本务安静,而滋益多事。
臣愚不避万死,伏望圣慈采之公论,付之无心,刻印销印,惟是之从,使朝廷肃然,是非别白,实为幸甚。
不然,恐纷纷未已,徒骇观听,无益也。
所有郑汝谐供职指挥,此特其一尔。
欲望先赐宸断,俯从所乞。
他日如欲用之,亦未为晚。
上项录黄,臣未敢书行。
郑汝谐第三状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三三、《攻愧集》卷二八
臣备数左史,误蒙圣恩,兼摄西掖
比因郑汝谐吏部侍郎,曾经给舍缴奏之后,得旨令日下供职,继又准御笔批汝谐乞祠劄子。
臣两具缴奏,未承处分,又蒙宣谕书行。
臣以愚惷固执,不敢奉诏。
伏念臣以么么小臣,区区抗论,实非有他,正为朝廷维持纪纲,庶几后省犹有官守。
然自知荒陋之文不足以立雷霆之下,朝夕俟命,靡遑宁处。
今兹再降指挥,仰窥圣意,以汝谐为有才,故排群议而用之。
万钧势重,罪无可逃,三谏不从,臣可以去,不敢更有缴奏。
但以上件录黄难以书行,臣亦无颜复玷朝列,谨具奏闻,见今居家俟命。
伏望圣慈将臣早赐罢黜,庶免久妨贤路。
冒犯宸严,臣下情无任惶惧战慄之至。
所有录黄,臣未敢书行。
宗正少卿郑汝谐奉使回特转一官制1193年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八、《止斋先生文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敕具官某:尔以老师宿儒,衔命万里,修邻好于北庭,缙绅往往悯劳汝矣。
朕观《春秋》使骋之际,楚人欲傲晋叔向以其所不知而不能,晋人亦曰:「郑子产,博物君子也」。
而皆异其礼。
有以大国,而微老师宿儒专对四方,非所以令远入见也。
迨兹归报,亶焉无阙,而书劳进秩,但循故事,岂朕所以相劳苦之意哉!
尔其少休,嗣有宠数。
可。
江西运副郑汝谐奉议郎袁州黄劭丁母忧不肯离任倍支棺榇丧服官钱等候服阕日降一官不得与亲民差遣1193年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八、《止斋先生文集》卷一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敕具官某:尔尝将母以就二千石之养,垂及满岁,竟以丧归。
漕臣见劾,侵紊郡计。
姑镌一秩,俾务省循,尚盖前愆,朕岂终弃。
可。
缴奏给事中黄裳改除兵部侍郎1193年5月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八、《止斋先生文集》卷二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以楼钥差充御试官,时暂兼摄吏左房书黄事,近者新除郑汝谐权吏部侍郎录黄一道,臣已书行去讫,给事中黄裳不肯书读,辄有论奏。
臣于郑汝谐有乡曲之好,于黄裳有僚友之情。
与此二人,初无厚薄。
郑汝谐之除授,堪与不堪,黄裳之封驳,当与不当,臣不复论。
忽奉圣旨,改黄裳兵部侍郎,此臣之所不敢默默也。
何者?
给舍封缴,是谓官守。
其言行则谓之振职,其言不行则谓之失职。
振职谓之功,失职谓之罪。
此百王以来与国家列圣之所务暴白也
今者,黄裳之言,臣不识陛下以为是欤?
抑以为非欤?
若以为是,则当听从;
若以为非,则当罢黜。
今也阴废其言,而阳迁其官,是非不明,赏罚倒置,臣窃以为当今之时,不宜有此。
何者?
阴废其言而阳迁其官,古来传记尝有此事,若非猜阻之君喜权任数,以此为盖抹之术,则是奸回之臣嫉贤丑正,以此为中伤之计。
今陛下宽容乐易,非猜阻之君,二三大臣靖共正直,非奸回之佐。
不谓清朝,有此过举。
臣顷尝奏事,屡言君德当与天同,每蒙渊听,曲加奖纳。
今夫天发生则为雨露,肃杀则为霜雪,未有明示雨露之恩,而密加雪霜之惨者也。
由此观之,若所言悖理伤道,荧惑聪明,怀奸挟私,变乱事实,则陛下宜出其章,播之公众,明怒而明黜之。
如此施行,岂不正大?
所言止于为国过虑,无悖理伤道之失,或是求人太备,无怀奸挟私之邪,则以陛下明恕,何所不容?
岂应违忤,遽有迁改?
今乃名为进官,而实夺其当言之职,外示优假,而中不无怒绝之意。
遂使凡有官守,人人自疑。
黄裳虽去,何以继之?
强颜缄默,谁无愧耻?
随事正救,未知所终。
则此除之后,将见给舍竟为虚设,虽有忠贤,无以自明
此臣之所甚忧,而不敢默默也。
欲望睿慈少霁天威,收回成命,令黄裳依旧供职,以释在廷之疑,以为来者之劝。
满江红 其八 送信守郑舜举郎中赴召1186年 南宋 · 辛弃疾
 押词韵第十七部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
湖海平生,算不负、苍髯如戟
闻道是、君王著意,太平长策。
此老自当兵十万,长安正在天西北。
便凤凰、飞诏下天来,催归急。

车马路,儿童泣。
风雨暗,旌旗湿。
野梅官柳,东风消息。
莫向蔗庵追笑语,只今松竹无颜色。
问人间、谁管别离愁,杯中物
水调歌头 其八 郑舜举蔗庵韵1185年 南宋 · 辛弃疾
 押词韵第一部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
万事到白发,日月几西东。
羊肠九折岐路,老我惯经从。
竹树前溪风月,鸡酒东家父老,一笑偶相逢。
此乐竟谁觉,天外有冥鸿。

味平生,公与我,定无同。
玉堂金马,自有佳处著诗翁。
好锁云烟窗户,怕入丹青图画,飞去无踪
此语更痴绝,真有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