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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武 秦末汉初 · 韩王信
 出处:全汉文 卷十四
陛下擢仆起闾巷,南面称孤,此仆之幸也。
荥阳之事,仆不能死,囚于项籍,此一罪也。
及寇攻马邑,仆不能坚、守,以城降之,此二罪也。
今反为寇将兵,与将军争一旦之命,此三罪也。
无一罪,身死亡;
今仆有三罪于陛下,而欲求活于世,此伍子胥所以偾于吴也。
今仆亡匿山谷间,旦暮乞弋贝蛮夷。
仆之思归,如痿人不忘起,盲者不忘视也。
执不可耳(《史记·韩王信传》:《汉书·韩王信传》:汉使柴将军击之,遗信书,信报。)
议征南越朝鲜 西汉 · 陈武
 出处:全汉文 卷十四
南越、朝鲜,自全秦时内属为臣子,后且拥兵阻厄,选蠕观望。
高祖时天下新定,人民小安,未可复兴兵。
今陛下仁惠抚百姓,恩泽加海内,宜及士民乐用,征讨逆党,以一封疆(《史记·律书》:孝文即位将军陈武等议。)
陈武 西汉 · 汉文帝
 出处:全汉文 卷二
朕能任衣冠,念不到此。
会吕氏之乱,功臣宗室,共不羞耻,误居正位,常战战栗栗,恐事之不终。
且兵凶器,虽克所愿,动亦耗病,谓百姓远方何?
又先帝知劳民不可烦,故不以为意,朕岂自谓能!
匈奴内侵,军吏无功,边民父子,兵日久,朕常为动心伤痛,无日忘之。
今未能销距,愿且坚边设候,结和通使,休宁北陲,为功多矣。
且无议军(《史记·律书》:孝文即位将军陈武等议征南越朝鲜孝文曰云云。按陈武柴武。《史汉·高帝纪》:秦二世三年遇刚武侯应劭曰:一姓柴。《韩王信传》:汉使柴将军击之;《淮南王长》:传与棘蒲侯柴武太子奇谋反。是姓柴也,而《律书》作陈武。《功臣侯表》但有棘蒲侯陈武,无柴武班固《泗水亭碑十八侯铭》亦然。应劭,汉人,精通掌故,谓一姓柴,得其实矣,非诸注望文者所及也。棘蒲,《十八侯铭》作棘津,当有一误。)
奏论淮南王长 其一 西汉初 · 张苍
 出处:全汉文 卷十四
丞相张苍典客冯敬、行御史大夫宗正臣逸、廷尉臣贺、备盗贼中尉臣福昧死言:淮南王长,废先帝法,不听天嘴动,居处无度,为黄屋盖乘舆,出入拟于天子,擅为法令,不用汉法。
及所置吏,以其郎中春为丞相聚收汉诸侯人及有罪亡者,匿与居,为治家室,赐其财物爵禄田宅,爵或至关内侯,奉以二千石所不当得,欲以有为。
大夫但、士伍开章等七十人与棘蒲侯太子奇谋反,欲以危宗庙社稷,使开章阴告,与谋使闽越及匈奴发其兵。
开章之淮南见长,数与坐语饮食,为家室娶妇,以二千石俸奉之。
开章使人告但,已言之王。
春使使报但等。
吏觉知,使长安奇等往捕开章。
匿不予,与故中尉蕳简忌谋,杀以闭口,为棺椁衣衾,葬之肥陵邑。
谩吏曰:「不知安在」。
又佯聚土,树表其上,曰「开章死,埋此下」。
身自贼杀无罪者一人,令吏论杀无罪者六人,为命(《汉书》作为「亡命」)
弃市罪,诈捕命者以除罪,擅罪人,罪人无告劾,系治城旦舂以上十四人,赦免罪人,死罪十八人,城旦舂以下五十八人,赐人爵关内侯以下九十四人。
前日病,陛下之,使使者赐书、枣脯。
不欲受赐,不肯见拜使者
南海民处庐江界中者反,淮南吏卒击之。
陛下以淮南民贫苦,遣使者帛五千匹,以赐吏卒劳苦者。
不欲受赐,谩言曰:「无劳苦者」。
南海民王织上书献璧(《汉书》作「献璧帛」)皇帝」,忌擅燔其书,不以闻。
吏请召治忌,不遣,谩言曰:「忌病」。
春又请
愿入见,怒曰:「女欲离我自附汉」。
当弃市(《汉书》作「所犯不轨。当弃市」)
臣请论如法(《史记·淮南王传》,又见《汉书·淮南传》,少百三十馀字。)
奏劾赵皇后姊娣 西汉 · 解光
 出处:全汉文 卷五十六
臣闻许美人及故中宫史曹宫皆御幸孝成皇帝,产子,子隐不见。
臣遣从事掾业史望验问知状者掖庭狱丞籍武,故中黄门王舜、吴恭、靳严,官婢曹晓、道房、张弃,故赵昭仪御者于客子、王偏、臧兼等皆曰宫即晓子女,前属中宫,为学事史,通《诗》,授皇后
房与宫对食元延元年中宫语房曰:「陛下幸宫」。
后数月,晓入殿中,见宫腹大,问宫。
宫曰:「御幸有身」。
其十月中,宫乳掖庭牛宫令舍,有婢六人。
中黄门田客(《汉纪》作田闳)
诏记,盛绿绨方底,封御史中丞印,予武曰:「取牛宫令舍妇人新产儿,婢六人,尽置暴室狱,毋问儿男女,谁儿也」!
武迎置狱。
宫曰:「善臧我儿胞,丞知是何等儿也」!
后三日,客持诏记与武,问「儿死未?
手书对牍背」。
武即书对:「儿见在,未死」。
有顷,客出曰:「上与昭仪大怒,奈何不杀」?
武叩头啼曰:「不杀儿,自知当死;
杀之,亦死」!
即因客奏封事,曰:「陛下未有继嗣,子无贵贱,惟留意」!
奏入,客复持诏记予武曰:「今夜漏上五刻,持儿与会东交掖门」。
武因问客:「陛下得武书,意何如」?
曰:「瞠也」。
武以儿付
受诏,内儿殿中,为择乳母,告:「善养儿,且有赏。
毋令漏泄」!
择弃为乳母,时儿生八九日。
后三日,客复持诏记,封如前予武,中有封小绿箧,记曰:「告武以箧中物书予狱中妇人,武自临饮之」。
武发箧中有裹药二枚,赫蹄书,曰:「告伟能:努力饮此药,不可复入。
女自知之」!
伟能即宫。
宫读书已,曰:「果也,欲姊弟擅天下!
我儿男也,额上有壮发,类孝元皇帝
今儿安在?
危杀之矣!
奈何令长信得闻之」?
宫饮药死。
后宫婢六人召入,出语武曰:「昭仪言女无过。
宁自杀邪,若外家也?
我曹言愿自杀」。
即自缪死。
武皆表奏状。
弃所养儿十一日,宫长李南以诏书取儿去,不知所置。
许美人前在上林涿沐馆,数召入饰室中若舍,一岁再三召,留数月或半岁御幸。
元延二年怀子,其十一月乳。
诏使严持乳医及五种和药丸三,送美人所。
呼客子、偏、兼闻昭仪成帝曰:「常绐我言从中宫来,即从中宫来,许美人儿何从生中?
许氏竟当复立邪」!
怼,以手自捣,以头击壁户柱,从床上自投地,啼泣不肯食,曰:「今当安置我,欲归耳」!
曰:「今故告之,反怒为!
殊不可晓也」。
帝亦不食。
昭仪曰:「陛下自知是,不食为何?
陛下常自言『约不负女』,今美人有子,竟负约,谓何」?
曰:「约以赵氏,故不立许氏。
使天下无出赵氏上者,毋忧也」!
诏使严持绿囊书予许美人,告严曰:「美人当有以予女,受来,置饰室中帘南」。
美人从苇箧一合盛所生儿,缄封,及绿囊报书予严。
严持箧书,置饰室帘南去。
帝与昭仪坐,使客子解箧缄。
未已,帝使客子、偏、兼皆出,自闭户,独与昭仪在,须臾开户,呼客子、偏、兼,使缄封箧及绿绨方底,推置屏风东。
恭受诏,持箧方底予武,皆封以御史中丞印,曰:「告武:箧中有死儿,埋屏处,勿令人知」。
武穿狱楼垣下为坎,埋其中。
故长定许贵人及故成都平阿侯家婢王业、任㛤、公孙习前免为庶人,诏召入,属昭仪为私婢。
成帝崩,未幸梓宫,仓卒悲哀之时,昭仪自知罪恶大,知丛等故许氏、王氏婢,恐事泄,而以大婢羊子等刚予业等各且十人,以慰其意,属无道我家过失。
元延二年五月,故掖庭令吾丘遵谓武曰:「掖庭丞吏以下皆与昭仪合通,无可与语者,独欲与武有所言。
我无子,武有子,是家轻族人,得无不敢乎?
掖庭中御幸生子者辄死,又饮药伤堕者无数,欲与武共言之大臣,票骑将军贪耆钱,不足计事,奈何令长信得闻之」?
遵后病困,谓武:「今我已死,前所语事,武不能独为也,慎语」!
皆在今年四月丙辰赦令前。
臣谨案永光三年男子忠等发长陵傅夫人冢。
事更大赦,孝元皇帝下诏曰:「此朕不当所得赦也」。
穷治,尽伏辜,天下以为当。
鲁严公夫人杀世子,齐桓召而诛焉,《春秋》予之。
赵昭仪倾乱圣朝,亲灭继嗣,家属当伏天诛。
前平安刚侯夫人谒坐大逆,同产当坐,以蒙赦令,归故郡。
昭仪所犯尤悖逆,罪重于谒,而同产亲属皆在尊贵之位,迫近帷幄,群下寒心,非所以惩恶崇谊示四方也。
请事穷竟,丞相以下议正法(《汉书·外戚》下《孝成赵皇后传》)
还许旦及亲属诏元延四年 西汉 · 汉成帝
 出处:全汉文 卷八
盖闻仁不遗远,谊不忘亲。
前平安刚侯夫人谒,坐大逆罪,家属幸蒙赦令归故郡。
朕惟平恩戴侯,先帝外祖,魂神废弃,莫奉祭祀,念之未尝忘于心。
其还平恩侯旦及亲属在山阳郡(《汉书·外戚·孝成许后传》)
十八侯铭 其十五 将军棘津侯陈武 东汉 · 班固
四言诗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十六
岩岩将军,带武佩威。
御雄乘险,难困不违。
仇灭主定,四海是桓章樵注本作「桢」)
功成食土,德被遐迩。
宋故太中大夫给事中上柱国临汾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二百户赐紫金鱼袋平阳柴公墓志铭1004年 北宋 · 杨亿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公讳成务,字宝臣
其先平阳人汉棘蒲侯之后也。
世乱流寓,不常厥居。
公之远祖,占籍河朔,积德有后,宗派盛焉。
五代祖赓,因官曹南,遂家于济阴郡
大王父纲,庐州别驾
王父允,隐居求志,藏器不耀,累赠太子右赞善大夫
祖妣刘氏,追封彭城县太君
烈考自牧举进士乙科,应聘戎阃。
晋末之乱,奉武行德于河桥,蹈危机,画奇策,尊立汉室,底定中原。
天步既清,赏典不及。
逮周邦之启,始通闺籍,践历台省,淹徊郎署,终兵部员外郎
而王父、祖妣追荣锡命,皆由兵部之故也。
自公之贵,兵部累赠礼部侍郎
妣丁氏,追封谯县太君
锡羡流光,斯不诬矣。
公风度夷雅,襟灵冲粹,始在孩稚,迥如老成,靡事尘游,不杂儿戏。
横经就学,昂昂有千里之姿;
从赋干名,籍籍致同人之誉。
每投诚执贽,前达为之致恭;
秉笔属文,倾都以之传写。
春官宗伯,常虚甲科以待之,而公思值名公,伸于知己。
乾德中礼部员外郎知制诰王公祜,适典贡部,公始就乡举,即以公冠于诸生,当时朝野,耸得贤之议。
解褐宿州军事推官
秩满,为曹单观察从事,被所知之举,迁大理寺丞,监潭州茶场
筦榷之利,实佐于用度;
羡馀之绩,具载于简书。
畴其干蛊之才,委以外计之任。
太常丞峡路转运副使,赐五品服。
监察御史、知果州
转殿中、知苏州
满岁,移充两浙转运使,改户部员外郎直史馆,赐服金紫。
除本曹郎中、充三司户部判官,选为光禄少卿
未几,充高丽国信使。
复命,领京东转运。
入为司封郎中知制诰
左谏议大夫、知河中府
今上践阼,拜给事中、知梓州
归朝,受诏同修永熙《实录》,俄知扬州
判尚书刑部
小吏犯法,怒而笞之;
黠胥无赖,伏阙自诉。
适有中旨,薄责其状。
公以为天子从官,领曹六卿之任,抶吏被劾,禁止朝谒,亦何面目复据堂决事耶?
即上言解职,以本官奉朝请
未几,腠理生疾,勿药靡徵,哲人其萎,颓山兴叹。
呜呼!
公以景德元年六月某日,考终于正寝,享年七十有一。
公寝疾弥留,方寸不乱,口占遗奏,以六岁孤儿为言。
上悯之,特授太常寺奉礼郎,赋以廪禄,俾终丧纪。
即以某年某月某日,奉公之灵柩,归葬于开封县新里乡汴南里小边村汴南原,举前二夫人祔焉,礼也。
公始娶赵氏,故宗正少卿齐之女;
后娶张氏。
今夫人李氏,封赞皇县君,故水部员外郎岧之女也。
宜家之美,内助居多;
德茂亢宗义敦偕老。
三娶令族,晚有儿息,年六十有六,始得今奉礼焉。
二女:长许适太常寺太祝太初,今户部侍郎雍之爱子也;
次尚幼。
二弟:曰成象,举进士,终秘书省著作佐郎
曰成文,任三班奉职,实公之保任也。
弟之子曰贞范,将作监丞
贞简秘书省校书郎:皆自公而成立焉。
公文行首出,时名籍甚。
自濯缨筮仕,束带登朝,佐幕从军,颇闻婉婉之画;
剸烦治剧,盖有飘飘之刃。
先朝以卿士惟月,时惟古官,位实象河,行有鸣玉,典掌尤重,表著并崇。
自唐以来,目为散地。
思矫前失,以振旧规,乃选诸曹正郎有才望者十人,并补少列
而公首膺兹任,群议允归。
至若辰韩之区,是为君子之国,世修职贡,乃心本朝。
而尺诏颁恩,輶轩遣使,抚柔殊俗,震叠皇灵,自非专对之才,或致君命之辱。
而公奉辞于役,裔壤咸怀。
内史西台,专掌训诰,代言之选,居第一流;
而公允是佥谐,润色鸿业。
前朝国书,藏在册府,论次大典,厥惟难才;
而公肃奉拟伦,裁成信史。
逮于出典剧郡,必树于风声;
入奉内朝,式瞻于仪表。
经笥学海,河东之三箧尽通;
辨囿谈丛,稷下之千人皆伏。
多识前训,钻之弥坚;
善与人交,久而无改。
雅奉玄元之教,妙达养生之旨;
深通医砭之术,屦获蠲痾之效。
其风规酝藉,学术该博,亦足为儒林之丈人,公朝之旧德矣。
某昔刊青简,尝接绪言,今志佳城,无惭直笔。
庶几传信,以永方来。
铭曰:
浊河奔流,羽虫日化。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新阡郁起,原隰龙鳞。
死而可赎,人百其身。
呜呼柴公,名高乡品。
给事左曹,行将十稔。
享年从心,考终正寝。
日月之吉,龟筮叶从。
牛眠卜宅,马鬣增封。
九原宿草,千古长松。
唯令名兮不灭,与编简兮无穷(《武夷新集》卷一○。又见雍正山西通志》卷六四。)
编:原脱,据明本补。
议守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范文正公集》卷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五八、《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三、《雍大记》卷三二、《源流至论续集》卷二、《群书考索》卷四五、《文献通考》卷一五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四
臣观西戎居绝漠之外,长河之北,倚远而险,未易可取。
建官置兵,不用禄食,每举众犯边,一毫之物,皆出其下,风集云散,未尝聚养。
中国则不然。
远戍之兵,久而不代,负星霜之苦,怀乡国之望。
又日给廪食,月给库缗,春冬之衣、银、鞋,馈输满道,千里不绝。
国用民力,日以屈乏,军情愁怨,须务姑息。
此中原积兵之忧,异于夷狄也。
臣谓戎虏纵降,塞垣须守,当务经远。
古岂无谋臣?
汉赵充国兴屯田,大获地利,遂破先○。
魏武于征伐之中,分带甲之士随宜垦辟,故下不甚劳,大功克举,数年之中,所在积粟,仓廪皆满。
唐置屯田,天宝八年河西收二十六万石,陇西收四十四万石。
孙武曰:分建诸侯,以其利而利之,使食其土之毛,实役其人氓之力。
故赋税无转徙之劳,徭役无怨旷之叹。
臣昨在延州,见知青涧城种世衡,言欲于本处渐兴田利,今闻仅获万石。
臣观今之边寨,皆可使弓手土兵以守之,因置营田,据亩定课。
兵获馀羡,中粜于官。
人乐其勤,公收其利,则转输之患,久可息矣。
且使其兵徙家塞下,重田利,习地势,顾父母妻子而坚其守,比之东兵不乐田利、不习地势、复无怀恋者,功相远矣(少田处,许蕃部进纳荒田,以迁资酬奖,或量给价直。)
傥朝廷许行此道,则委臣举择官员,约古之义,酌今之宜,于边陲。
庶几守愈久而备愈充,虽戎狄时为边患,不能困我中国。
此臣所以言假土兵、弓手之力,以置屯田为守之利也。
然臣观前汉高帝之盛,臣有、张决胜千里,下有百战之师,以四十万之众,困于平城,乃约匈奴和亲。
高后、文、景,代代如之,不绝其好。
匈奴屡变,往往犯塞,杀戮吏民,不胜其酷,至于书问傲慢,下视中国,而人主以生民之故,屈己含容,不为之动。
孝文即位将军陈武请议征讨,以一封疆。
孝文曰:「兵,凶器也,难克所愿,动亦耗病,谓百姓远方何
匈奴内侵,军吏无功,边民父子,兵日久。
朕动心痛伤,何日忘之!
未能消弭,愿且坚边设候,结和通使,休宁北陲,为功多矣,且无议兵」。
故百姓无内外之徭,得息肩于田亩,天下富实,鸡鸣犬吠,烟火万里,可谓和乐者乎!
司马迁文帝和乐天下,协于大乐,故著于《律书》,为后代法。
臣谓国家用攻,则宜取其近,而兵势不危;
用守,则必图其久,而民力不匮。
然后取文帝和乐之德,无孝武哀痛之悔,则天下幸甚!
天下幸甚!
臣谨议。
仁宗答诏条画时务庆历八年三月 北宋 · 曾公亮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国朝诸臣奏议》卷一四七、《经世八编》卷六九、《右编》卷三八
今月十六日面奉御札曰:「朕承祖宗大业,赖文武良臣,夙夜兢兢,期底于治。
间者西陲禦备,天下驿骚,趣募冗兵,急调军食,虽常赋有增,而经用不给,累岁于兹,公私匮乏。
加以承平寖久,仕进多门,人浮政滥,员多阙少,滋长奔竞,縻费廪禄。
又牧守之职,以惠绥吾民,而罕闻奏最;
将帅之任,以威伏四夷,而艰于称职。
岂制度未立,不能变通于时邪?
岂简擢靡臻,不能劝励于下邪?
西北多故,虏态难常,献奇谲空言者多,陈悠久实效者少。
备豫不虞,理当先物,朕思济此急务,罔知所从。
以卿硕望,故兹访逮,躬伫条画」。
臣才识浅陋,仰膺圣问,谨昧死条对上进:
一、伏睹诏书谓:「间者西陲禦备,天下驿骚,趣募冗兵,急调军食。
虽常赋有增,而经用不给,累岁于兹,公私匮乏」。
此实方今之先务也。
臣切谓国家经用不给者非有他焉,由冗兵之所耗食也。
朝廷所以未能斥减者,岂不为沿边三路尚须屯戍,疆塞广袤,用之犹且不足乎?
臣计今疆塞未多于建隆开宝之年,是时外捍夷狄,内有河东西蜀江南岭南之戍,而所蓄禁兵止十二万而已。
至乾德中,两川、江、岭已平,则又减二万。
太宗尽有天下,所添之兵才三十馀万。
真宗初年亦止三十八万,至乾兴中始及八十馀万。
以此知兵少则训习齐一,所向无敌,兵多则杂冗难齐,所施寡效,其理甚明也。
今乃自庆历以来,既广招募,又升厢军为禁军,凡总一百馀万,然而用之罕闻成功者,非独将佐之不武,由所用之卒不精尔。
不精之由无他,在乎多而不得齐一也。
而况广费廪给,竭天下之财力,可不深虑乎?
臣以谓事已久定,非可旦暮措置,须用数年图之。
可籍见兵之数,专委信臣,精加选择,取力伉健轶群超等、一夫可以敌二三者,别为部伍,俾如太宗真宗初年三十八万之数。
改立名额,练为精卒,付于善将。
后有亡逸,亦用此格招填。
使之捍边,是用精良之少而代疲冗之多,安得不足也,而况二宗之制未远哉!
其馀疲软老耄,则散屯东南阙兵之郡,就食贱谷。
有亡逸者,更不招补。
数年之内,十必减四,十年之内,必可消弭。
不唯减天下之蠹耗,实亦得精兵以为用也。
方今二虏衰弱,兵械休息,朝廷不速图之,则臣恐小有水旱,粮饷微梗,则陛下焦心旰食于上矣。
图之实宜早焉。
若舍此为计,是皆迂论。
臣又切闻宣毅兵久为东南之弊,料上封者言之多矣。
况南方小郡,有举城无二三千户者,乃置禁兵数百,坐食膏血。
官不得人,往往为患。
自昔祖宗之制,东南诸州唯迭遣厢军屯驻,至于藩镇,则量加禁兵驻泊,以为旁郡式遏,行之甚久,颇适事要。
止从庆历之初,创置此兵,今诸路转运,供亿艰苦,远郡官吏,惮于统制
臣以谓除京东西路外,其馀诸路悉可罢废,拣入别军,其老弱者令入本城役作。
唯一路藩镇许拣留千人,依旧教阅,以镇遏旁郡。
此又减费弭患之一端也。
臣仍愿自今置废兴作,须枢臣熟议,毋得不问财赋而专有添创,如庆历初年之失。
臣伏闻祖宗旧制,三司每季供粮草文帐一本赴枢密院,夫枢密不主财赋而使供帐者,是欲置废兵马,常使与刍粮照对也。
往岁枢臣不练事体,称粮草本属中书密院供帐久为闲冗,乞自今罢之,则知枢密总兵,自来罕问粮草之有无。
如此谋国,岂天下取安之计也?
今圣虑轸及,中外大幸。
愿陛下毕举而行之,使太平可致也。
一、伏睹诏书谓:「承平寖久,仕进多门,人浮政滥,员多阙少,滋长奔竞,縻费廪禄」。
此诚方今之大患也。
臣不敢远引前代,请以唐制明之。
贞观中太宗平定天下,创立法度,是时文武定员唯六百四十三员,天下不为不治,法度不闻不立也。
永徽神龙中,方内已宁,朝纲已备,高宗不能遵守太宗之业,遂容滥官,于员之外既置员外员外之上又置同正
武后乱政,又增置员外官二千馀员。
是时朝廷益多事,纲纪益隳坏,官之繁简,盖利害明矣。
臣且闻景祐中审官三班、流内铨吏员之数,已多于祥符、景德之日,今则比方景祐中又多一倍。
臣尝原之,盖由宝元以来陕西用兵,或献方略,或陈武伎,或因边臣荐引(自经略部管已下,每出并奏命有司胥吏诸班人权授管部。),或以微劳录用,擢军班之材勇,开进纳之恩限,所以三班馀曹,官倍景祐之数也。
又如崇班已上谓之内朝臣,祖宗所置本无数年磨勘之制,多因功绩,乃与迁转,止因朝廷宰相寡谋,启此侥倖,诸司使额,遂为殽杂也。
故臣之冗,基自京官。
真宗朝铨司磨勘选人,每甲止见一员,一月不过三四甲,亦无逐甲皆转。
是一月之内转是官者一二而已,率皆考任已多,绩状可取,始被此选。
近岁每间日见磨勘选人一员,二年已来改为数日一见,每见五员,尽得改转。
甫及三载,又升朝序,故审官员阙,渐见不足差拟,此审官三班铨曹之蠹根也。
夫古之职官,则今之差遣职任是也,皆居有曹局,局有员数,固不可得而多也。
陛下若欲鉴累世之失,大有改为,臣请自三省官及横行诸使已下,并按旧典议定员数,如御史台官是也。
于旧员之外,量数加置,以备出使,员额之外,一不许置。
有劳当擢者,但容遇阙先补,唯军功重任始得越此迁转。
立制既定,虽有近倖侥踰,亦无由进矣。
陛下若重于改作,但薄欲惩创,则臣请自今应进纳人直除七品上佐官,不令莅事,废方略之举。
臣寮保荐弟侄者,他日犯罪与同罪举官之例,诸司禁补额外正名,大臣不得奏任门客常从。
限边臣之荐引,汰赏功之泛滥。
每岁经学之选,素未精核,不通义理,止诵空文,施于政事,实非有益。
请用庆历四年张方平等重定贡举条约,则滥进者少矣。
诸司人吏在地司(,司农粮料兵部之类。)本无异劳,而例得迁资减选,请一切罢之,则选限有常矣。
如此则入流之路稍隘也。
至若铨司引见之式,枢密三班磨勘之例,祖宗旧制可以复行,如此则朝行之内亦不数年,员阙可以相当矣。
其或普加澄汰、广欲去留,夺其见官,恐未可亟行于兹日也。
唯此末议,庶几无损。
一、伏睹诏旨谓:「牧守之职,以惠绥吾民,而罕闻奏最」。
臣伏思之由,选之不精,遇之不重,劝之不至,而使然也。
何以言之?
审官差择知州,无问贤拙,但考深资,至则授焉。
故弛慢者有之,耄老者有之,病废者有之,奸赃者有之,此选之不精者也。
又如朝廷重内轻外,寖成风体,遂使缙绅之流,稀肯以州任为贵。
夫州郡,古二千石之职也。
今虽自京府推官而往,亦视为左迁,凡台阁不胜其任,则授郡以遣去。
能臣干吏多在钱谷、刑狱之任,以仕不脱知州为耻,此遇之不重者也。
及其居官为政,茍有善状,上不过提刑、转运一发荐启,幸朝廷用之,则止于付审官记姓名而已,卒未闻政有善誉,而朝廷一加迁拜,此劝之不至者也。
古者天子择宰相宰相择群吏。
臣请自今审官知州,皆引诣中书询察,然后拟奏。
两汉时郡守乃与九卿令仆迭相出入,其政理尤异,至有直拜三公者。
今愿峻其等威如汉故事,使杂流不得妄入,则贤者乐居其职矣。
《商书》曰:「德懋懋官,功懋懋赏」。
三代,群臣犹须官赏以劝立德功,而况今人哉!
臣请别立典州考课之等,委监司采察。
三考有善政者,则升其官资;
两任有善政者,则升其任使。
显无状者,则罢黜之。
庶几可以副陛下忧民之意也。
一、伏睹诏旨:「将帅之任,所以威服四夷,而罕闻称职」。
臣尝观太祖太宗之时,征伐海内,建威定乱,成太平于十九年之中,将帅得人固可知矣。
唯自咸平已来,真宗尝与陈尧叟马知节,共论将帅之难得。
至于今日,陛下复以将不称职为忧,岂天下之人独生才哲于建隆、兴国之间,而咸平以来迨今五十馀年,绝然无一臣之能继乎?
是必不然也。
臣虑选之未得其要,或用之不尽其才尔。
《军志》曰:「三试然后授事」。
是欲先视其才实,然后任之以事。
赵奢与子括论兵,不能屈,退而叹曰:「兵危事也,括易言之,用之必败」。
李靖为将,似不能言。
则知将之才能其难知也如此。
臣昨见陕西用人,固未闻朝廷有试以实效者,如赵珣因上图说,便委万兵之任,卒至于败。
臣所以虑选之未得其要者,皆此类也。
其次,虽得善将,而任之不尽其才,何哉?
恭以太祖太宗之朝,军政已讲,庙堂之宰,练知兵体,故帅臣之进一言画一计,利病用舍虽从中覆,及其画奏报下,无不适其事机,将之有材可以竭尽矣。
咸平而后,守文偃革,大臣当柄者罕历边务,故帅臣进一言画一计尚如祖宗之时,利病用舍,悉从中覆,及其画奏报下,茍一事不适机要,则将有不得尽其才虑者矣。
望其立功,何可得哉!
咸平迨今乏善将者,其弊未必不由此也。
《孙子》曰:「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则军士惑矣」。
不其信哉!
方今二边不警,朝廷得以讲备,臣请自今择将未加迁擢,必先试以行阵疆埸之事。
所试有效至于三四,始与显官厚禄,以重其任,然后委其命而勿制,用其言而勿疑。
此《孙子》所谓「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是也。
一、伏睹诏旨谓:「西北多故,虏态难常,献奇谲空言者多,陈悠久实效者少,备豫不虞,理当先物」。
此盖陛下得安不忘危,有备无患之深旨也。
臣伏思朝廷北有契丹,西有拓跋,二边讲备,为日久矣。
今北寇之势,累年孱弱,向欲报仇夏台,犹不能举,矧肯舍岁入之厚利而轻犯中国也。
虽豺虎之性,难以保信,料势利束之,当不能动也,况今大河之北,重兵列戍,已有藩篱之固矣。
西夏新有巨衅,君少国疑,料其众心犹惧大国之见绝,岂遑自出为盗也,四路见兵备之有馀矣。
臣以谓朝廷方今之虑不在二寇,而在山东河北之地。
刀锯之惨,人心尚危,小有水旱,奸凶必乘为寇,宜常得要官才吏,以分镇要州,庶几可以消患于未萌也。
右臣祗奉圣问,条对如右。
识虑暗浅,尘冒天听。
靖康元年应诏封事1126年2月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嵩山文集》卷二、《三朝北盟会编》卷三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七、《右编》卷三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郑州市新郑市
二月十六日朝请大夫赐紫金鱼袋晁说之谨昧死再拜上书皇帝陛下:比者皇天眷命,陛下即位之七日,下诏求直言,天下幸甚。
微臣居山邑,距京师越百里而近,踰月乃得随士庶垂泪以伏读,干戈风尘阻绝如此,不谓国家遭阳九之厄也。
女真小丑,矜棘入塞,拥马渡河,曾不淹时,势如壤山,直抵王城之下。
呜呼,天乎!
忘我祖宗配天泽民二百年之基业,乃一日有斯酷邪!
在昔春秋之时,周室衰微,天下无王,诸侯相侵,莫酷于城下之师,莫辱于国中之盟,孔子《春秋》用是作也。
孰谓国家圣圣相继,重光洽熙,天下太平,自结绳而来,未知或有。
天子坐广内,朝四夷而牧万国,曾不足以为轻重,威至广也。
乃于女真小丑,平昔仆役高丽、臣事契丹者,逡巡偃蹇,乃有城下之师,国中之盟,何其甚邪!
义士痛心,壮夫沥血,孰甚于斯时邪?
臣至愚且老,敢齿于义士壮夫,而逖视樵牧思谋、妾妇思勇之际,宁无一言以自效哉?
况臣一门七世食禄,高祖迥,咸平景德之际,极礼乐文章之誉;
曾祖宗悫宝元康定之时,专任西鄙之役,遂参大政,罢兵息民。
自尔以来,海内推臣族为文学之家。
微臣之言,亦其职也。
虽然,臣在元符末,上皇即位之初,尝应诏有封事。
蒙有司第臣为邪等,著籍刑部,初禁入京城,渐许仕宦,而摈斥卑窜二十馀年矣。
其所言皆天下大利害,今莫能悉记,唯是二事不能忘也:一曰国家累圣功德,巍巍无所与二,而近日谄谀大奸,独推尊考庙,是观德不在七世之庙,而下同庶士祭行于寝乎!
二曰自古衰世暗君,乃有诽谤先烈之言,以钳天下之口。
唯我神宗皇帝何所负于天下,天下内外罔有一人不足于恩德者,尚何谤毁之有?
彼谄谀大奸,济以凶暴,徒以资一身之欲,而不知上累先帝之明也。
臣愚欲因此二事,申言当今之急务,岂顾卞和之玉再刖其足邪!
窃惟城下之师,明主夙夜焦劳忧虑之时,狂夫之言未暇择也。
伏睹戊申大赦,封豕逋遁,齐民乂安,凡有血气之属,咸以更生相贺,又不必自言也。
含哺鼓腹,以沐太平之泽,不知其己虽死犹生也。
然赦文有新边之语,读者疑焉,识者则叹。
妄以谓涿州易州之地竟不能保,而复弃之为新边也,既而乃知所谓新边者河间府中山府太原府三大镇,无虑二十馀州,五六十县。
自州升之为府,而未几乃自中国弃之为新边也邪!
嗟夫,斯地可弃也,斯民其可弃乎?
斯民可弃也,吾祖宗艰难之业其可弃乎?
嗟乎,谁为陛下而为此策乎?
贾谊不忍以文帝之明,承天下之资,而久为戎人欺傲,乃叹曰:「可谓中国无人矣」!
臣窃考之,当是之时,高祖之旧臣犹有在者,如陈平周勃灌婴季布之徒,其后进者议论有袁盎晁错贾山冯唐,守正有宋昌申屠嘉司刑张释之司兵周亚夫柴武尚何恨哉!
使尚在,谓今之日有人无人乎!
臣于是乎忘其至愚且老,不能默已,谓专以割地为言,未暇及天下事也,唯陛下幸察。
元符中磁州武安县,尝作《朔问》二篇,因杜牧之论而发也。
牧之意则勤矣,其论失之迂而不密。
盖山东不足以兼河北,而河北能为制山东安得以天下之势专之于山东也哉?
凡君天下者,得河北则得天下,失河北则失天下;
凡有国者,得河北则其国兴,失河北则其国弱。
又有其国虽不正,而得河北则强,其国虽正,而失河北则弱;
其国虽无道,而得河北则强,其国虽不至无道,而失河北则弱。
秦、汉、晋、隋、唐之有天下,宋武帝之不能有天下,苻坚之秦、托跋之魏、朱氏之梁、李氏之后、石氏之晋、刘氏之汉,其国之所以强弱之势,与夫曹氏之魏强于刘氏巴蜀之汉,高氏之齐强于宇文氏崤咸之周,其迹昭然,在方策可考不诬。
是谓河北之形势,臣敢为陛下略言之,陛下幸察。
臣既言河北重于天下矣,乃敢复言三镇之重于河北者,不必繁引远古,唯事与国家造邦相因者则不得略。
而昔周世宗之英武雄毅,实光武唐太宗之流,承石晋父事契丹之后,刘汉祸乱于契丹之馀,即位仅踰两月,黄钺亲征。
而师出之日,四垒奔北,为我有宋驱除。
晚以数千之师伐契丹,不血刃而取益津关,继取瓦桥关,又继取高阳关
是三关者,晋人弃之,以为契丹之元首,非特为其右臂也。
何则?
契丹之所盗据者,六国时燕地也,方镇中卢龙也。
六国之燕最弱,非韩魏之比。
河北方镇中,卢龙亦最弱。
朱滔朱克融辈非魏博田承嗣、镇冀王武俊之比,而其人坚忍奇倔,藏祸心,蓄凶谋。
前有太子丹、荆轲之风,后习安禄山史思明之态,易以兴乱,而难与图治也。
以故,虽曰弱燕而常重于赵魏,虽曰阴燕而常动摇乎魏博镇冀之上,弃之以奉契丹,固非所宜,况以奉契丹之叛臣女真小丑者?
譬之黠鼠得幽蓟则潜窟壤,得三关则游积,其势倍万也。
然克是三关者,虽曰周世宗之英武,而我太祖太宗实在师间也。
世宗尝以千人之军溺于乱流丛苇之中,而契丹不敢以一镞来加者,以三天子之威灵在是也。
其克瓦桥关者,又专在太祖之功也。
夫以三天子之威灵而得之者,乃一日无名而弃之于一荒裔小丑,岂胜恸哭之痛哉!
又如晋开运之末出帝之丑先自梁汉璋覆师于高阳关,遂使契丹侵镇定,入京师,缚晋帝而北。
其在咸平中康保裔败于高阳关契丹遂得犯澶渊
倘如康保裔高阳之败,不劳真宗皇帝澶渊之役矣。
高阳关之胜败,犹系中国之轻重如此,忍论高阳关之存亡邪?
廊庙之上,肉食者宜为陛下念之!
中山府义武军也。
此军甲兵雄于天下,城壁坚高,自昔有揖客三年不得上之语,况又其帅独知臣节!
昔号河北四叛之时,义武不与;
后称河北二寇之时,义武亦不与也。
逮黄巢之乱,中原四方诸镇,孰为勤王之师?
独义武王处存拥兵渡河,以解关中之急。
不幸石晋梁汉璋败于高阳契丹遂得犯镇定,攻中山
契丹之兵,亦岂能必胜,而全为入京师之举哉?
亦且屡危矣。
唯是张彦泽杜重威以禁旅重兵至中渡桥降于契丹,而中山李商者纳契丹于中山,使契丹遂得入京师,成晋出帝之祸,为中国之丑。
向使高阳完师,中山坚壁,宁至是邪?
咸平中康保裔既败于高阳,而定州望都且复失守,遂劳真宗皇帝革辂亲征,而傅潜拥数十万精兵屯中山,不出一骑。
当斯之时,远近智愚无不愤疾者,耻与之俱生。
无几何,革辂班师之后,议罪当斩,真宗特赐其首领窜斥之,众议甚郁也。
至今闻者击指奋袂而起,孰知真宗意自有在也,岂臣下所易窥哉?
实白首老将,耳目亲接晋开运之祸变,今坐拥十万精兵以完中山,示怯于契丹,勿击堂堂之陈,勿当得意之锐,度彼纵能至澶渊,必不能渡河。
待其将成渡河之役,我出中山十万畜锐请战之师,一举而蹙之,彼契丹虽众,岂堪填我洪流而代吾洒扫也哉?
彼或不克渡河,我以此师覆其归路,片马只轮,定不返矣。
恭惟祖宗无失刑,真宗岂特私一傅潜也哉?
真宗清净垂拱之君,不惑于群策,而决意亲征,不以王超石普、杨延断契丹之归路,不斩傅潜之不济师,巍巍然振乎千古之上矣。
中山之形势,其何如哉!
唯我祖宗为能用中山之形势也,何则?
战国介于魏赵之间,屹然自成一国,其地虽狭而谋至广,其人虽寡而材最武,西足以抗秦,北足以制燕,无论赵魏也,所谓中山君者是已。
太祖太宗时,每时防秋之兵,全师聚于定州,夹唐河为大阵,量蕃寇远近出军建栅。
仁宗谨是祖宗之制,积粟则中山为多,畜兵则中山为重,命帅则韩琦焉,至今庙而祀之,岁时严也。
太原府刘氏盗有之,太祖皇帝亲往而未之克,留以待太宗皇帝,特封太宗晋王
逮夫晋王即皇帝位之四年,亲征克之。
于是有宋受天明命,平一天下,万国罔不臣妾,逮今将二百年。
重惟太祖皇帝号令之所加,鼓鼙之所及,一日削平唐末暨五代百年之僭乱,曾不足以摧枯拉朽谕之,乃于太原独艰难如此,何邪?
刘继元虽孺子也,有郭无为之谋,侯霸荣之勇,其兵嗜战不怯死,其民乐土不轻去,且复念曰太原吾父兄之世有也,吾家所以革晋为汉者,自太原基之也,彼石氏有天下者,亦自晋而得之,遂以晋自命也。
晋篡李氏之唐,而李氏所以为唐夺朱氏之梁者,初实起诸晋也。
其上则高祖太宗所以为唐者,晋奉之也;
扬氏所以为隋者,晋肇之也;
高氏所以为齐者,晋大之也;
司马氏以晋自命者,实谓受命于晋也。
其在成周,宣王承厉王之乱,号为中兴者,伐猃狁于太原也。
其后王师败绩于羌氏之戎王,乃料民于太原,为成周之盛衰者又如此也。
呜呼,太原之为镇,可轻付畀哉?
重以太宗皇帝神武,念太原久未下,顾视群臣谁可与议者。
首询之张晖曰:「戢兵育民,待富庶而后为谋」。
继询之张永德永德曰:「太原兵少而悍,加以北虏为援,未可仓猝取也,莫若先离其戎心」。
又询之薛居正居正曰:「太原,自古难克之国」。
周世宗之伐至于师老,太祖破北虏于雁门关南,尽驱其人民居虎牢以西,虽巢穴尚存而危困已甚。
卒得曹彬而谋之,问曰:「显德开宝两征太原,以当时兵力不能克,何也」?
帝意岂不深哉?
能身任其役,帝遂决意亲征,躬贯介胄。
曹彬潘美郭进等为之将,先以石岭关,禦北狄,乃降继元,平太原,保全其人民,而毁筑其城郭,将贻万世之安也。
嗟夫,两朝三帝二十馀年而得之者,一日甘心而弃之邪?
或谓唐自安史之后,河北遂非朝廷所有,亦何害乎为唐也哉?
臣应之曰:唐之河北固重而失之,然其据太行,津大河以制河北太原犹在朝廷也。
李德裕武宗,毅然以身许国,不赦泽潞,卒能号令镇以诛刘稹,成一代伟绩也。
以兵论,河北之锐师固为三镇而飞扬,然太原青州各有兵十万,邠宁、宣武各有兵六万,自足以制彼三镇矣。
今又并太原而弃之,古未之有也。
太原,唐重兵之地,今弃之矣。
青州贼盗久炽,又未必有如唐之重兵也;
宁之兵凋残于近岁,未易并言。
唐之宣武,是谓今之汴都,祖宗以重兵威天下,千百倍于唐宣武之兵也。
太宗时张洎为能言京师之兵制固于唐之兵制;
仁宗时尹洙又能言京师兵制出于秦汉上,非特与唐室论也,后来者宜不复措意开口于斯也。
奈何初变更于王安石,卒歼尽于童贯,天下之势危矣,惟陛下念之。
天下万方臣妾,不胜至愿,而三镇之形势,臣愚略陈之矣。
臣前谓国家无名而赐之者,敢复言之。
大凡王者慎一嚬一笑,不易以假人,不知此三镇于一嚬一笑孰轻重哉?
谓此小丑为有功,则隋唐因突厥之兵以有天下,唐郭子仪尝以回纥、南蛮、大食之兵而兴复中国矣,安得人人赐之土田也哉?
唯石瑭父事契丹,假其兵力以即帝位,割燕以委契丹,而魏赵之地犹不与也。
谓其能战,则彼荒绝遐陬,疆埸不易接,未尝一日当中国仁义之师也,亦未尝一日闻中国雷霆之音也,果孰怯而孰勇哉?
但闻渤海者,高丽之别种也;
女真者,渤海之别种也。
高丽臣事契丹,而女真因高丽以臣事契丹者也。
在祖宗时,尝因高丽以入贡,而昔困于契丹之三栅,求救于淳化之初也。
其后国家绝高丽而不与之通,女真遂亦自绝于中国。
熙宁初,国家复与高丽通,而女真方狃于契丹,不得与也。
奈何一旦凶谋倾夺契丹之国,出其故君,空其宝货,而豺狼之号不能自已,遂欲陆梁于中国哉?
在祖宗时,尝来寇我白沙寨路,略官马三疋、民一百二十八口。
适其贡马之使在京师,遂执之不得还,无几何渤海入贡,而渤海之酋为谢女真之过,遂诏还女真之使。
不知今日女真之暴逆不恭,自干天诛,孰与三马百人多少?
在祖宗之令当如何哉?
议者曰:乃其顿兵城下,何请责之?
曰:唐广德初突厥泾州长安,至于代宗幸陕,而郭子仪帅师则吐蕃望风遁去。
越二年,仆固怀恩吐蕃、回纥、羌浑二十万寇京畿郭子仪回纥吐蕃而难平,皆未有割土田以奉之者也。
恭惟陛下始初清明之时,天以小丑警惧,陛下增修盛德岩庙之上,肉食者必有长驾远御之术,三镇已复归于职方氏矣。
顾惟疏远小臣,必待百官班贺之后,乃得与昆虫共庆也。
虽然,臣犹将有所陈者。
唐杜牧最善论兵,谓上策莫如自治。
汉皇甫规善用兵,而先○诸种羌慕其威信,相劝降者十馀万,则以威信为干橹也。
之言曰:「力求猛敌,不如清明
勤明孙吴,未若奉法」。
皆自治之道也。
又如程苞板楯蛮,但选明能牧守,自然安集,不烦征伐,亦知自治者也。
陛下诚得如皇甫规之有威信者为帅师,程苞之明能者为州郡,则三镇之复为王土,可指日而期也。
然而此则边埸之臣自治之道也,若夫人君之自治者,无时而不然,犹见于变乱之后,犹之治兵也。
汉路温舒尝为宣帝言之曰:「齐有无知之祸,而小白以兴;
晋有骊姬之难,而重耳用霸。
赵王不终,诸吕作乱,而孝文太宗
祸乱之作,将以开圣人也」。
文帝永思至德,以承天心,崇仁义,省刑罚,通关梁,一远近,礼贤大宾,爱民如赤子,内恕情之所安,而施于海内,是以囹圄空虚,天下太平。
夫继变乱之后,必有异旧之恩,此圣贤所以昭天命也」。
温舒于是远不及高祖,近不及武帝,可谓知务矣。
其视东方朔武帝之化民,不言而言文景,尤著明也。
今陛下继变乱之后,思所以昭天命者,其不在仁宗乎?
温舒之称文帝者,实为吾仁宗而云尔也。
核而论之,仁宗于斯大德,加以严恭寅畏,翼翼而纯矣,汉文未必无愧色也。
文帝二十三年,逮其岁晚,颇惑异端,孰如仁宗在位四十二年,日慎一日,图治愈切,求言愈急,用贤愈勤,正德愈励,使汉文加之二十年之后,不知果又何如也!
语曰:「不知其君视其臣」。
汉文之臣,略如前之所陈者矣,孰如仁宗初相王曾李迪吕夷简,晚得杜衍文彦博韩琦富弼,其在内外大小华国命世之臣,蔚乎不可称数也。
其用之未尽,留以遗子孙者,吕诲范镇司马光吕公著,皆社稷之卫也。
陛下今日继变乱之后,诚能得臣如仁宗时,不开边以玩兵,不专利以残民,不急刑以杀士,不禁言拒谏以自蔽,则何虑乎女真小丑?
是谓《大有》上九「自天祐之,吉无不利」之时也,是谓《洪范》九畴「彝伦攸叙」之时也。
倘或不然,使枭鸣嘉木之上,蛭毒清池之中,如汉幸而有皇甫规张奂为将,而不幸胡广赵戒为相,其中则张逊段圭曹节辈凶阉为之虎狼;
唐幸而有郭子仪李光弼为将,而不幸元载卢杞为相,而其中则李辅国程元振鱼朝恩辈凶阉为之虎狼,则天下之事去矣。
是谓《困》之六三「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之时也,是谓《洪范》九畴「彝伦攸斁」之时也。
呜呼,天下治乱兴亡之迹,出一辙也如此。
其在治世,既有明君,则必有贤相,而将臣自出矣。
臣虽至愚,不愿国家独以将称而无相也。
昔者贾谊恸哭于明时,不胜其忠也;
阮籍恸哭于衰世,不胜其忧也。
当今执政大臣必有拨乱之才,干国之器,请为陛下念之。
臣前所谓《大有》上九「自天祐之,吉无不利」者,乃自乎「六五之君,厥孚交如,吉」也。
六五有信以交乎天下,终以威乎天下,是谓德威
故能以一柔用五刚,使上九受天人信顺之助,吉无不利也。
《大有》之君于是乎得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
如其恶者不遏,则善亦无自而扬,何以为《大有》之休命也?
《大有》一变而为《乾》,《乾》之德首在刚健,而后曰中、曰正、曰纯、曰粹、曰精也。
人君之德固宜先之以刚健,而继之以中正,归之于纯、粹、精,而天下何难乎为治哉?
臣愚言不识忌讳,陛下赦其死,幸甚。
臣前所谓《朔问》二篇者,今辄随封事上进,以备乙夜之览,重增死罪,陛下赦之,幸甚。
说之昧死再拜。
按:此文《三朝北盟会编》署晁基上,显误。
观文殿大学士苏公行状1102年6月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三、《道乡集》卷三九、《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二七、《群书考索》后集卷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
苏氏出己姓,颛帝之后。
裔孙吴回重黎,生陆终,陆终生昆吾
昆吾之子封于苏,今邺郡之西苏城是也。
三代时,苏忿生为周司寇,世居河内,后徙武功
汉平陵侯建平陵
七世孙章为并州刺史,又五世生魏刚侯则,又八世生绰,为周度支尚书封邳公
邳公生威,相隋,封房公
曾孙瑰相唐中宗睿宗封许公
许公生诜,为徐州刺史
徐州孙奕元和中光州刺史,家固始
光州孙益固始王潮入闽,为王氏领军使,国初赠隰州刺史
隰州生光诲,石晋初与留从效泉南叛将黄绍颇从效表为漳州刺史
泉帅陈洪进畏其英杰,不为己下,以计召之至同安,为大第留不遣,而密使人之漳州夺其位,遂为泉州同安人
开宝末盗起,劫漳州为盟主,馀党环城下。
监郡何承矩州将乔维岳欲屠城,遁去。
漳州一夕殪盗魁十馀人,送首级于州,馀众皆溃,城门始开。
归朝赏功,迁左屯卫将军,官其子十人,即公之高祖也。
子某仕江南,为漳州行军司马检校国子祭酒
初,漳州既夷群盗,祭酒急索帐中,得贼所募人名籍千馀纸,火之,皆得不诛。
漳州闻之,语人曰:「吾儿有阴德,其后必大」。
以公贵赠司空大夫张氏赠代国太夫人
生福公,讳某,少魁杰,有文武术略,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被召,会罢六科。
后与魏公同登进士第,既而覆落,改三班官,非其志也。
提点荆湖南北路刑狱公事,知宜、邵、复三州,所至有风绩。
左屯卫将军,赠太师、福国公
初娶刘氏,陈留郡,赠随国太夫人
再娶翁氏,长安郡太君,赠徐国太夫人
刘夫人生魏公,讳某仁宗时贤良方正决科,登侍从,入翰林学士
数纳忠论事,特被知遇,赫然为天下伟人。
不幸早世,终侍读学士河阳府,赠太师魏国公
娶陈氏,河南郡太君,赠魏国太夫人生公
公机警夙成,性知礼义。
三岁时,魏公为宜州推官,公犹未离怀抱,与人语,出则从官府之称,入则如家人礼。
州将日召至其家与语,谓人曰「儿异人也」。
既就外傅,则与老生大儒讲论六经指义,无不通贯。
建安黄晞福唐王皓南城李觏临川蔡元导元翰建阳陈洪辈皆与为忘年友
十八预进士高荐,大为吴公育所重。
魏公任子恩当得京秩,公力辞不受。
再举,为别试第一,考官欧阳公修张公方平谓人曰:「吾所试题,非通天人之奥、穷制作之原者不在首选也」。
遂中庆历二年乙科,调汉阳军判官
以魏公奉诏修建北京,改宿州观察推官
魏公持福公丧,又改知江宁府江宁县事。
建业承李氏后,版籍赋舆皆无法制,每有发敛,府移追扰,吏系缧于道。
公至则曰:「此令职也,府何与焉」。
每因治诉,旁问邻里丁产多寡,悉得其详。
一日,召乡老更定户籍。
民有自占不实者,必曰:「汝家尚有某丁某产,何不自言」?
相顾而惊,无敢隐者,一县以为神明。
又为刬革蠹弊,更设条教,简而易行,诸县取以为法。
他日,诸令长造门,领县长拜廷下,谢曰:「此曹获免追逮,皆公之赐也」。
民有忿争者,至诚喻以乡党宜相亲善意,若以小忿而失欢心,一旦缓急,将何赖焉,往往谢去,或至半道思公言而归,县以大治。
监司王鼎王绰杨纮皆以部吏少许可,及观公施设,则曰:「非吾所及也」。
寻以魏公忧去职,用治命葬京口,故今为润州人
服除,为南京留守推官
留守欧阳公一以府政委之曰:「子容处事精审,一经阅览,则某不复省矣」。
杜岐公老居睢阳,一见公,深器之,每间数日,必折简召,常曰:「如君,真所谓不可得而亲疏者」。
且自谓平生人罕见其用心处。
遂自小官以至为侍从宰相,所以施设出处、先后本末,悉以语公,曰:「以子相知,且知子异日必为此官,老夫非以自矜也」。
其后公出入中外,荐历清要,至为宰辅,还政退居,名德终始略相似焉。
皇祐四年翰林学士赵槩与诸禁从列荐公文学才行宜在朝廷,召试学士院
明年,改大理寺丞
时公与冯公京同试,入最优等,除馆阁校勘
至和初同知太常礼院
嘉祐二年,改集贤校理,编定集贤院书集,再迁太常博士
前后在馆九年,官冷俸薄,而奉翁夫人、陈夫人,养诸姑姊妹与外族之无归者凡数十人,躬自刻厉,甘旨无阙,婚嫁以时,妻子衣食之用常不足,而公处之晏如也。
时富郑公、韩魏公为相,务推尚廉退有德之士,以劝励风俗,知公久次儒馆,不干荣利,屡问所欲,惟力求外,以便亲养,遂除知颍州
后富公遗公书曰:「若吾子出处,可谓真古之君子矣」。
考课,进祠部员外郎
英宗即位,迁度支员外郎
仁宗山陵,有司不知故事,调发严急,吏挟事势,多以不时难得之物赋诸郡,旁郡皆取于民,至胁以军法。
公谕吏曰:「遗诏山陵务从俭约,岂有土不产可强赋以害民乎」?
至纤至悉,躬自区处,民既便之,而事以集。
召为开封府界提点诸县镇公事,陛对称旨,赐绯衣银鱼。
岁大旱疫,公请转邻路以补匮乏,且委本司与诸县审蠲租税,免自朝廷差官以重劳扰,民赖以济甚众。
又言周制六军盖出六乡之众,在王畿四郊之地。
唐设十二卫将军,亦散布辅畿郡县,又以关内诸府分隶之,皆所以临制四方,为上国蕃卫也。
国朝禁兵多屯京城及畿内东南诸县,虽于运粮供馈为便,而西北两面武备或阙。
中牟长垣直都门要冲之路,二鄙驿置皆由此出,而旧不屯兵,至于城守防传,居常乏人。
请置营益兵,以备非常。
明年,杜文等乘饥啸聚长垣,贼杀官吏,人莫不服公之先见。
公即请以获盗多寡立县令殿最法,以为巡检县尉但能捕盗,而不能使民不为盗,能使民不为盗者,县令也。
且州县物务岁课稍亏,则官佐有罚。
今良民罹剽劫之害,而亲民官独不任其责,可乎!
三司度支判官,为治平四年寿圣节接送伴使。
虏使还至恩州驿舍,夜火,左右白请与虏使出避。
州兵叩门,欲入救,公闭门不纳,令曰「妄动者寘之法」,徐使防卒扑灭之。
郡人恟恟以为虏反,州兵亦欲因缘生事,飞语至京师
公还入对,神宗首以问公,闻奏本末,喜曰:「朕始亦疑之,使人密诇,皆如卿言。
闻卿措置甚得宜,其所镇遏多矣」。
覃恩改工部郎中,迁为淮南转运使
神宗收揽万机,厉精政事,尤留意人物,自在藩邸闻公名。
及使事还,益被知遇。
至陛辞日,咨访治道,因问入馆之年,曰:「何濡滞久耶」?
公曰:「臣自选调被召,才改官即入馆,历计资级,未为濡滞」。
于是有用公意。
未几,光禄卿史炤淮南转运使
因对,上曰:「苏某有学识,与卿同事甚善」。
后数月,召修《起居注》。
先是,记注久阙员,资望无踰公者。
丞相韩魏公数荐公,会执政以亲嫌为言,故有使淮之命。
至是上自擢焉。
公与秘阁校理李大临并命,官同而除同,以公职集贤,在大临上,公以年齿推先大临而居其下。
同判礼部祠部,又判三司磨勘司,改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熙宁元年,召试知制诰
故事,外制不过六员,时阙其一。
上不欲独试大临,命公同试,员遂溢数,乃特恩也。
入谢,赐金紫。
俄充北朝皇太后生辰国信使
是岁郊恩,加朝散大夫封南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二年,兼通进银台司门下封驳事,同详定命官使臣过犯。
又为北朝贺生辰馆伴使,同知审官院,权审刑院事。
时知金州比部郎中张仲宣坐枉法赃罪至死,法官李希辅例,贷死杖脊,黥隶海岛。
公奏曰:「希辅仲宣均为枉法,而情有轻有重者」。
上愕然曰:「枉法岂复有轻者」?
公曰:「希辅台州,受赇数百千,额外度僧。
仲宣则以所部金坑发檄巡检体究无甚利,土人惮兴作,遂以金八两求仲宣不差官比较,止系违令,可比恐喝条耳,故枉法为轻」。
上曰:「免决黥之,如何」?
公曰:「士大夫有罪,可杀则杀之。
古者刑不上大夫,仲宣官五品,有罪得乘车,令贷其死而黥之,使与徒隶为伍,所重者污辱衣冠,顾其人无足矜也」。
上曰:「免决与黥,流岭外」。
公再拜奉诏。
自是命官犯赃抵罪者遂以为例。
又兼提举兵吏司封官诰院,详定天下印文,判司农寺
三年,权知贡举
四月,朝廷特除前秀州军事判官李定太子中允监察御史里行知制诰宋敏求以为弗循旧制,封还词头。
翌日辞职,罢之,词头复下。
公适当制,即奏:「去岁诏旨专令中丞举官,虽不限资品,犹以京秩荐授。
自支郡幕职官入居纠绳之地,近岁未有。
议者或谓唐世自诸侯幕府入登台省者多矣,定之此除不为过,臣以谓不然。
在唐方镇盛时,有奏辟郎官御史以充幕府者,由此幕府增重。
祖宗深鉴此弊,一切釐改,州郡僚佐皆从朝廷补受,大臣出镇或许辟官,亦皆随资注拟,满岁迁秩,并循铨格,非复唐世之比。
而今之三院又重于昔时,况不由铨考擢授朝列,不缘御史之荐直寘宪台,虽朝廷急于用才,度越常格,然隳紊法制,必致人言,所益者小,所损者大,未敢具草」。
复送李大临大临如公议。
又送公,公又言:「祖宗朝天下初定,士或弃草莱而不用,故有起孤远而登显要者。
真宗后,每有除授,虽幽人异行,亦不至超越资品。
今朝廷清明俊乂,并用进士台阁动有成规。
远州幕官,非有积累之资,明白之效,偶因召对,一言称旨,便授台官,它日或有非常之人又过于此,则复以何官处之?
浸渐不已,诚恐高官要秩或可以岐路致也。
臣切谓威福之柄,人主得以自专;
官守有责,臣下得以固执。
若朝廷以定才实非常,则当特与改官,别授职任,随资超用,无所不可,不必遂弃近例,处之宪纲」。
疏奏,手诏曰:「二十八日上殿来,有事指挥」。
公入对,上曰:「卿所谓李定事虽善,然熙宁二年诏书,奏举台官,不拘官职高下令兼权,则定之除命正诏意,不为越法。
宜以举官条赴院商量,速为草制,久格诏命,恐将得罪。
卿宜思之」。
公曰:「臣闻治道在察臣下之邪正,邪正之分,惟所操守。
若臣前以为不可,今蒙陛下召谕,遂变前言,乃奸邪固位之臣所为也,陛下亦将察而罪之矣。
熙宁二年诏书臣亦讲论,若于臣心无疑,岂敢久格诏命」?
退而复论曰:「从前台官须于太常博士以上、中行员外郎以下奏举,难得资序相当之人,故朝廷又令不拘官职高下令兼权,盖谓不限博士中行员外郎耳,非谓选人亦许奏举也。
所谓兼权者,如三丞已行,未可为监察,故令上权;
前行员外郎,不可为侍御,故令下兼。
皆不为选人设。
若不拘官职高下选人在其间,则是秀州判官亦可以兼权里行,不必更改中允也。
臣所以喋喋有言者,但为爱惜朝廷之法,遵守有司之职耳」。
缴而复下,至于七八。
后虽大临当日,而堂劄批「圣旨与除李定系特旨,不碍近降条制」,促公撰词。
公又奏:「初等职官,超授朝列,兼权御史,不应近制。
若果出圣意,则须非常之才,然后可以厌伏群议。
马周为条陈当世切务,唐太宗拔于布衣。
近世张知白上书言事,论议卓越,真宗拔于河阳职官。
此二臣者,可谓有显状矣。
犹召直门下省明年方用为御史
知白召还,奏对称旨,亦命试舍人院,然后授以正言
果足副特旨之擢,别授一官,寘之京师,俟见实状,进用未晚」。
遂与大临俱落知制诰归班。
凡岁馀,虽大寒暑、甚风雨,未尝一日移告。
执政或喻公请外官闲局,公曰:「方以罪谪,敢求自便乎」?
士大夫益推重之。
四年,大享明堂恩,始知婺州
桐庐,江水暴迅,挽舟卒力不胜,樯折,舟横覆。
国太夫人在舟中几溺矣,公哀号赴水救之,舟忽自正。
太夫人甫出及岸,舟反覆,溺公一子与妹与甥。
皆不救,独太夫人脱危难,水不入口。
众以谓公诚孝所感,阴相之所致也。
婺学逼双溪,每秋潦溪涨,浸殿堂水数尺。
公乃迁于近南爽恺之地,多士四集,导以礼义。
自此士益向学,登第者相继,文物之盛,前数十年无有也。
移知亳州,七年,召还,勾当三班院
是岁用郊祀恩复集贤院学士,加护军
八年,出知应天府,兼南京留守司事
十月,彗星出,赦天下。
始,公与李大临同得罪,而当涂者特不喜公,至是三更赦,大临待制,独于公以久不磨勘为言,止除秘书监
岁终,复召勾当三班院
因对奏言:「本朝自庆历中因营妇逃亡,指赦而出,始有不用赦原之法。
臣在南都,见有犯罪在数十年前,虽屡经赦宥,不得沾恩者,则无知之民一犯禁令,无自新之路矣,甚可矜恻」。
上以为然,其后遂诏法官议而改焉
寻兼知通进银台司
九年,以吴越荐饥,选知杭州
一日出,遇百馀人遮道泣诉曰:「某等以转运司责所逋市易缗钱,昼系公庭,夜禁厢院,虽死无可偿者」。
公曰:「吾今释汝,使汝得营生事。
衣食之馀,悉以偿官,期以岁月而足,可乎」?
皆曰不敢负,于是纵之。
转运使大怒,欲奏公沮坏法令,而民偿责者乃先期而至,遂不复言。
一日,燕有美堂,闻将兵结集,谋害官吏,郡人喧传,恐惧不安。
公谈笑自如,密谕兵官多捕首领十数辈,械送狱中。
逮暮夜会散,而坐客不知也。
十年,召修仁宗英宗正史,俄兼提举中太一宫、兼集禧观
是岁,再充北朝生辰国信使
郊礼成,进右谏议大夫,封开国子,加食邑三百户
在虏中,遇冬至,本朝历先北朝一日,北人问公孰是。
公曰:「历家算术小异,迟速不同。
谓如亥时节气当交,则犹是今夕;
若踰数刻,即属子时,为明日矣。
或先或后,各从本朝之历可也」。
虏人深以为然,遂各以其日为节庆贺。
使还奏之,上喜曰:「朕思之,此最难处。
卿之所对,极中事理」。
因问虏中山川形势、人情向背,公曰:「虏讲和之日久,颇窃中国典章礼义以维持其政令,上下相安,未有离贰之意。
昔人以谓匈奴直百年之运,言其盛衰有数也」。
上曰:「虏比自耶律德光至今,何止百年」?
公曰:「汉武帝自谓高皇帝遗朕平城之忧,虽久动征讨,而匈奴终不服。
宣帝呼韩单于稽首称藩。
唐自中叶以后,河湟陷于吐蕃宪宗每读《贞观政要》,慨然有收复意。
至宣宗时,乃以三关七州归于有司。
由此观之,夷狄之叛服不常,不系中国之盛衰也」。
上深然之。
京尹缺,上欲用公,吴丞相充史院才难得人为言。
上宣曰「苏某久历藩府,详练政事」,遂擢权知开封府
未半岁,都邑称治。
上谕宰臣等曰:「苏某到府,决遣无滞」。
祥符孙纯罢官,欲之新任,贷其所部门僧钱百千。
它日,同院僧告门僧还往倡家,且持钱百千出,疑有奸。
公判曰:「告非干己事,不当治。
钱隶常住,非官给,无贷贷法,然闻事作,已偿之矣」。
乃杖僧。
言者谓公纵出罪,有诏鞫治,而公止坐失出杖罪。
案成,御史舒亶驳奏,以谓乃苏某女婿堂姊之子,实为近亲,不可以失论。
是时公女新嫁李徽之子,李大族,公固不知其为亲也,不复自辨。
降授秘书监、知濠州
公在府日,尝治国子博士陈世儒狱。
世儒妻李氏恶世儒所生母,欲其死,谕群婢曰:「博士一日持丧,则汝辈欲留者多与金,欲去者厚遣之」。
语多类此,终不明言使之杀也。
狱成,而法吏以李氏无杀姑语,情虽切害,而法不至死,案屡驳而情不移。
一日,因奏事,上谓公曰:「人言卿与所司欲宽世儒狱,此人伦大恶,当穷竟,不可纵」。
公曰:「臣备员京尹,有罪者皆付之有司,一有轻重意,则有司观望,遂致刑名出入。
此事臣固不敢言宽,亦不敢喻之使重」。
公既出,而狱久不决,移治大理寺
大理即以李氏之母吕乃枢密副使公著之妹,公著与苏某厚,必尝请求,请遣官即讯,而已移劾御史台
公自濠赴台置对,御史曰:「公素长者,必以交旧之情不能违,速自言,毋重困辱」。
公曰:「使某诬人,虽死不可为。
若自诬以得罪,虽甚重不敢避」。
遂手书数百言付狱吏。
上览奏牍,以为疑,诏御史求实状。
御史反覆究治,无所得,乃诘大理狱吏所以得吕某请求之说。
吏穷,吐实曰:「此乃大理丞贾种民增减其文而为之也,今其稿尚在家」。
取而视之,信然。
于是公得辨明,止坐尝闻同列语世儒帷箔事,应曰诚有之,为泄狱情,罢濠州
未几,除知河阳,以魏公捐馆河阳辞不行,改知沧州
入辞,曰:「如卿宜在朝廷,朕知卿久矣,每欲用卿,辄为事所夺,岂非命也。
卿直道久而自明」。
公顿首谢,因言:「臣母畏寒,俟春和可行」。
上曰:「卿母谁氏」?
公曰:「龙图阁直学士陈从易女」。
上曰:「天圣间侍从耶」?
公曰:「臣外祖天圣间以直昭文馆广州还,不市南物,辇见俸过岭。
仁宗闻之,即日擢知制诰」。
上曰:「清节过于马援矣」。
到沧数月,复大中大夫,召还,判尚书吏部
中书舍人舒亶言公复官未应叙法,中批以旧官判吏部,又兼详定官制。
先是,唐制文选掌于吏部武选兵部主之。
神宗谓自三代至汉未尝有文武之别,议者不知所处。
公言:「唐制,吏部三铨之法,分品秩而掌选事。
今欲文武一归吏部,则莫若分左右曹以掌两选,又以品秩课格分治之,无所不可」。
上从之,于是吏部有四选之法焉。
后因进对,上曰:「朝廷与契丹通好岁久,故事仪式遗散者多,每使人生事无以折正。
朕欲集国朝以来至昨代州定地界文案,以类编次为书,后来得以稽据,非卿不可成。
然此书浩繁,卿自度几岁可毕」?
公曰:「臣愿尽力二年」。
因令置局于枢密后厅,仍辟官检阅文字
如期书成,凡十有八门,合二百五十卷,为事目总叙奏之。
上览之嘉叹,赐名《华戎鲁卫信录》。
元丰五年,为北虏贺正馆伴使。
虏使郑颛明辩有才智,上命副使张山甫谕以「近命苏颂修《信录》,欲以重两朝盟好之固」,颛感激称谢,见公益恭逊,私觌礼物,皆异常时。
遣使喻旨曰:「闻虏使以卿儒学酝藉,赠遗特殊,今以小龙琉璃器赐卿,可予之以答其意」。
颛复遗公异锦一端,即日进之。
后因奏事语及,上曰:「禁中所无也」。
大中大夫
官制行,改通议大夫吏部侍郎,以尝领详定,特迁正议大夫
六年,上幸尚书省,迁光禄大夫
是岁,增上列圣徽号,为礼仪使,乘辂奉册入庙。
郊礼成,加上护军,进开国侯食邑千三百户。
七年,魏国太夫人寝疾在告,同曹侍郎权引选人。
上顾左右,问苏颂安在,左右以实对,令枢密承旨张诚一喻旨曰:「太夫人疾幸有间,宜亟出视事」。
会太夫人薨,遣中使就第抚问曰:「早闻太夫人之丧,想卿情极哀慕。
方暑,宜少抑摧踊」。
明日,又遣使赐白金千两,诏有司假官舍以居,州郡应副葬事。
元祐初服除,进刑部尚书,俄兼详定重修敕令。
二年,迁吏部
八月,兼侍读
奏言:「国朝典章,大抵沿袭唐旧,史官所记,善恶咸备。
乞诏史官学士采录新、旧《唐书》中臣主所行,日进数事,以备圣览」。
遂诏经筵官遇非讲读日进汉、唐故事二条。
公每有所进,可为规戒、有补时事者,必述以己意,反复言之。
公前后掌天官四选五年,是时新法行,吏无所觊。
每选人改官,京朝官、使臣关升磨勘,或以功过当升降者,吏洗垢求瑕,故为稽滞,且引失自首,以沮格之。
远方寒选待次辇下,动经岁时,不见得否。
公至则敕吏曰,某官缘某事当会某处,仍引合用条格,具委无漏落状同上,自是吏不得逞。
每诉者至,必取案牍使自省阅,诉者服乃退。
其不服者,公必往复诘难,度可行行之。
苟有疑,则为之奏请,或建白都堂
故士大夫受赐多,不得者亦以为无可憾。
四年,迁翰林学士承旨,兼掌皇弟五王笺表。
明年三月,迁尚书左丞
公自至和入中,馆居京久,闾巷之人皆闻公名。
至是登用,莫不相庆。
明日,语执政曰:「苏颂甚慰人望」。
七年,纳皇后,讲修六礼,为册礼使
六月,进右仆射中书侍郎开国公,加食邑七百户、实封三百户。
是岁郊礼恩,加千户、实封四百户。
公自与闻国政,务在奉行故事,使有司奉法遵职,执事量能授任,杜绝侥倖僭差之原。
深戒疆埸之臣邀功生事。
每庙堂论议,援古證今,出入经史,所未安者必力争之,毅然不可回,与同列浸不合。
会牵复前侍御史贾易苏州,争不决,至论于上前。
公曰:「易与臣本无雅故,以其为御史不避权要,号为敢言,又法应牵复。
既已为监司矣,乃徙知苏州,则是虽更赦,反下迁。
兼其馀当牵复者甚众,使人人如,则赦令为虚文矣」。
众欲加直馆阁职,公亦以为不可。
有旨再议,而御史杨畏来之邵公稽留诏命。
公闻之,即舆归私第待罪。
三上章乞致仕,不许,又再以老病辞。
八年三月,拜观文殿大学士集禧观使
九月,出知扬州
宣仁太后上仙,哲宗始亲政,因公陛辞,尤加眷礼,问为政大略与人才能否。
公对甚久。
明年西京留守阙,首命除公。
公以老再辞,不听。
既行而卫国夫人薨,恳请南归,时绍圣初年也。
复知扬州明年,再请还政。
章累上,遂拜中太一宫使,居京口
后二年复请老,乃以太子少师致仕。
今上即位,拜太子太保,增邑四百户,实封一百户。
建中靖国元年五月戊寅日北至,公起居膳犹如常,三接宾客,甚款至。
已而草遗表数百言。
逮暮,与诸子语如平时,无一及家事。
明日稍就枕,即屏左右、却药饵,召常所用医工亲谢遣之。
夜半,犹起就坐,达寅而薨,实二十日也。
讣闻,上辍视朝二日,制赠司空,遣中使赙恤其家,恩意甚至。
公天资仁厚,宇量闳博,喜愠不形于色。
事亲孝,睦九族以慈,处朋友以义。
幼自偪束,尤谨礼法,虽燕居,必正衣冠危坐,家人莫见堕容。
平生未尝问家人有无,晚际会,所得俸赐,随即散用。
其自奉养至俭薄,每食不过一肉。
始薨之日,吊哭者造其寝堂,见其居处服用,无不叹愕咨嗟,以为寒素不若也。
自少所交,皆当世贤杰。
及居显近,务推挽正人吉士,不问识与不识。
性酷嗜学,晚岁弥甚。
自书契以来,坟史所载九流百家之说,至于图纬、阴阳五行、律吕、星官、算法、山经、本草、训故、文字,无所不通,不独见于论议文章,必欲验之实事,以扶助世教。
其于名理,所造尤精诣,所至为政,务大体,深戒虚名,因时乘理而实利及下,莫见其迹。
既去,则人莫不思之。
在相位时,避远权势,门无杂宾。
其进退士大夫无纤毫私意,以故人不归恩,而怨讟亦不切至焉。
馆职时,尝被命补注《神农本草图经》、《千金方书》,而医家赖以活人甚众。
元祐中,建请别制浑仪,因命公提举
公既邃于律历,又以吏部令史韩公廉晓算术、有巧思,奏用之。
且授以古法,为台三层,上设浑仪,仪中设浑象,下设司辰
贯以一机,激水转轮,不假人力,时至刻临,则司辰出谷,星辰躔度,所次占候,测验不差晷刻,昼夜晦明,皆可推见,前此未有也。
至和中文潞公为相,尝请建家庙。
事下太常,公议以为《礼》:大夫、士有田则祭,无田则荐,是有土者乃为庙祭也。
有田则有爵,无土与爵则子孙无以继承宗祀。
是有庙者止于其躬,子孙无爵,祭乃废也。
参合古今之制,依约封爵之令,为之差等,锡以土田,然后庙制可议。
若犹未也,即请考案唐贤寝堂祠享仪,止用燕器常食而已。
嘉祐中,诏礼院议立故郭皇后神御殿景灵宫
公以谓敕书云「向因忿郁,偶失谦恭」,此则无可废之事。
又云「朕念其自历长秋,仅周一纪;
逮事先后,秪奉寝园」,此则有不当废之悔。
又云「可追复皇后,其祔庙谥册并停」,此则有合祔庙及谥册之义
请祔郭皇后于后庙,以成追复之义,备荐享之礼。
众论未定。
一日,白事至都堂丞相曾公问曰:「学士郭后事甚善。
郭后是上元妃,若祔庙则事体重矣」。
公曰:「国朝祖宗三圣贺、尹、潘皆元妃,事体正相类。
今止祔,则岂得有同异之言」?
曾公曰:「议者以谓阴逼母后,是恐伤万岁配祔之意」。
公曰:「若加一怀哀悯之谥,则不为逼矣」。
曾公叹重久之。
群牧判官宋公敏求谓公曰:「闻议郭后事引敕语,此是先人宣献参政时自撰,甚有微意。
云『有知礼者当行之』,盖当时有沮此议者,非公莫能见也」。
然竟不行。
熙宁初经筵官请坐讲,下礼官考议。
公以谓:「天禧旧制,侍臣皆赐坐,讲官别设本于前列坐而听。
乾兴,侍臣皆先就坐,赐茶讫,彻席立讲,讲毕复坐赐汤而从容焉。
其尊德重道,固已重于三公矣。
然事出上恩,虽微贱赐坐,于义无害。
若人主不命而自请之,则为非礼矣。
侍从之官见于天子,若赐之坐,有所顾问,犹当避席立对,况执经人主之前,本欲便于指陈,则立讲为宜。
若谓其传道近于为师,则今侍讲但解诂旧儒章句之学耳,非有为师之实也。
乾兴以来,侍臣立讲仅五十年,足为定法,岂可一旦以为有司之失而轻议变更乎」?
神宗竟从旧制。
尝议学校,欲博士分经课试,诸生以行义为升俊之路。
议贡举,欲先士行而后文艺;
去封弥誊录之法,先行州县,使有司得专参详考察,庶几存乡举里选之遗范。
又请每岁考进士量留人数,以广制科遗逸之选。
又谓尚书,古之天台,朝廷万事之本皆由此出。
仁宗朝大臣尝请移审官院吏部三班院兵部审刑院刑部,庶稍近古制。
当时议者不深惟其本,苟惮兴作,遂不果行。
请先制朝臣两员,振举纲维,俟其葺有绪,然后议移审官三院还省,则南宫故事可举而行,一代典章,于斯为盛矣。
其后诏博士分经,以三舍取士,兼考行义。
又十馀年而官制行,皆略如此言。
又请重加役流法以代配隶。
又尝因对,神宗从容问宗子主祭承重之义。
公言,礼典久废,服属亲疏有所未明。
古者贵贱不同礼,诸侯、大夫世有爵禄,故有大宗小宗主祭专重之义,则丧服从而异制,匹夫庶人亦何预焉。
传曰:「父为长子,何以三年?
正体于上,又乃将所传重也」。
近代不世爵,宗庙因而不立,尊卑亦无所统,其长子孙与众子孙无以异也。
今《五服敕》嫡孙为祖、父为长子犹斩衰三年,生而情礼则一,死而丧服独异,恐非先王制礼之本意也。
而世俗之论乃以三年之丧为承重,而不知为承大宗之重也。
尝闻庆历中朝廷议臣僚应任子者,长子与长孙差优与官,馀皆降杀,亦近古立宗之法也。
乞诏礼官博士参议礼律,合承重者,酌古今收族主祭之礼,立为宗子继祖者,以异于众子孙之法。
及士、庶人不当同用一律,使人知尊祖,不违礼教。
左丞时,尝权枢密院,边帅遣种朴入奏,得谍言,阿里骨已死,国人未知所立。
蕃官赵纯忠者信谨可任,愿乘其未定,以劲兵数千拥纯忠入其国立之。
众议欲如其请,公独曰:「不可。
晋赵鞅以师纳蒯聩于卫,其子辄犹拒之而弗受,以尊王父之命也。
今越境而入其国,事未可知,使拒而不受,得无损朝廷威重乎?
徐观其变,俟其定而抚辑之未晚也」。
已而边奏至,阿里骨故无恙。
公学问渊博,无施不宜,其大者固已发于朝廷,垂之典册;
其小者亦足以警动一时,诱掖后进。
元丰五年,神宗御集英殿进士,有暨陶者,主司误呼为「暨」(去声,)三呼不应。
上顾公,公对曰:「当呼为『暨』」(居乙切。)果应。
上曰:「卿何以知?
出何书乎」?
公曰:「臣尝记三国时吴有暨艳造营府之论,恐其后也」。
乡里,乃建人。
上喜曰:「果吴人」!
褒谕再三。
又问曰:「字书中训何义」?
公曰:「字书不出何义,止云人姓氏,当从旦。
今旦字缺下一画者,盖俗书避唐代宗名耳」。
又尝接伴至雄州,虏使问:「适过市,其榜有『仉』家,此何姓也」?
公曰:「音与掌同,出《姓氏谱」》。
虏人叹服。
每公卿会集,有僻书疑事,必以问公,公随为言之,常倾一坐。
诸公好事者时时造前,听语经史微旨,前代典故,至近世名臣阅阀,无不厌服。
公亦喜为讲道,或终日清谈,亹亹忘倦,客有退而记录其言至盈编秩者。
平生于人无纤芥仇怨,在杭州日,有要人以事属公,公不从。
后其人当言路,怀忿抵巇,或谓其事迹书札具存可辩。
公笑曰:「吾岂为是者」!
颍州日,通判赵至忠本归明人,所至辄与守竞。
公待之以礼,具尽诚意。
他日,至忠泣曰:「某虏人也,然见义则服。
平生诚服者,唯今韩魏公与公耳」。
累官太子太保,职观文殿大学士,爵赵郡食邑四千七百户,实封一千三百户。
所著文集若干卷。
初娶凌氏,屯田郎中景阳之女,追封吴国夫人
继室辛氏,驾部员外郎某之女,封魏国夫人追封徙韩国
男六人,熹、嘉皆朝奉郎
駉,朝散郎
诒,承议郎
京,奉议郎
携,通直郎
女三人,长适婿朝议大夫李孝鼎
次二前卒,婿朝散郎刘琯襄州录事参军贾收
孙男十九人,象先奉议郎
处厚承事郎
德舆、行冲、季辅,皆承奉郎
长庆、馀庆公绰、彦伯、道孙、简求、陶孙、伯孙、朝孙、叔孙、文孙、镇孙、季孙、公孙、孙,皆未仕。
孙女十二人,婿宣德郎德严、知相州录事王琮天平军节度推官邦彦湖州武康王騠、明州定海主簿吕无忌、郊社斋郎曾怘,馀皆幼。
曾孙男八人,直孙、赵孙、朱孙、磻孙、房孙、迎孙、瀛孙、信孙。
曾孙女四人。
卜,将以某年某月某日葬公于某所,某孙属某编次历官行事而为之状。
谨状。
张德远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七一、《斐然集》卷一七
窃承大府久次长沙,以重兵厚赏胁降水贼,遂通两湖之道,绝外连之株,悉意防秋,无所牵制,国势幸甚。
此本郡县之任,一将之功,昔者失计耳,不足为相公道也。
然既降之后,若给还牛具,与之田土,得良守令拊循之,免三年租赋,庶不复为贼。
而鼎守辈非恺悌之人也。
其间可为兵者,习熟江湖便利,宜因其舟楫自作一军,付之别将
然近世鲜有肯强本制末之势,而徇情惮众,从而封养疽痈者,则有之矣。
相公及此事会,改易郡守监司,若皆如张觷柴武,则非特人无议论,必有绥辑之功也。
昨见程千秋乞不以有无诸般拘碍辟差县令一次,所谓诸般拘碍者,诈官负犯,不敢赴铨者也。
而使之为民父母,某意不谓然,即尝奏乞令下千秋,慎选及是者。
左相曰:「无人愿就处,不如是,谁肯往?
督府已行矣,关照而已」。
事遂寝。
夫以人所不愿往,尤宜加意,而使有拘碍不可授任之人而委之,某以是疑相公欲平贼之速,而忽于使民,不为平贼之本也。
民叛与兵叛不同,如虔贼向来岳飞非不讨杀,亦有已见净尽之言,终不能绝,尚跨四路出没,何也?
州县非其人,归业不可,宁为寇耳。
水寇本缘政烦赋重,加以任人速之,一日两郡响应,所欲杀者五等人,以官吏为最,独免执耒之夫,其心可见矣。
一叛之后,梗塞数路,首尾六年,涂炭良民,失陷岁入,及行师用兵之费,不知几何。
若州县自初一一得人,岂其至此?
已往不可及,来者犹可追,愿相公加意而图之。
自古英豪治残破之后,未有不减州县及官吏文书者。
靖州久合仍旧为渠阳砦,前已具闻。
盐香、常平悉当权废。
诸司事兼委一漕一宪,不啻足矣,县止须一令一尉
官省则事省而费寡,民可安居矣。
今天下之所共患者,外虽有雠敌叛臣,内则有握重兵难驭之将帅
谋臣策士思所以善后之计,未有得也。
昨来吕相国以私怒减降亲卫之兵,迄今不复,日以稀少,而劲卒利器良马尽归诸大将,名为神武军。
其实恩威不出于天朝,诬上行私,自植形势,其智术不施之于敌仇,而施之于朝廷,虚增军数,以取粮帛,诈为北讨,以规器甲,求无不得,言无不听。
自副贰而下,遍置私人。
军屯所临,尽夺公家之利。
令之不受,禁之不止,功小而赏大,有赏而无罚。
政使国有宿储,民有馀力,岁无水旱之变,坐赡大费,将何能久以是为安乎?
而况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仰食一不足,禦寇一不胜,非倒戈向内,则曳甲北走,不然散为盗耳,必至之理也。
所幸尚有诸小校分统之兵,可以自朝廷指踪。
今闻祁超一军又为岳飞所并,而任士安、吴锡郝晸王宗等,尽欲得之。
本忠义自立,初不若是,有所效而为之也。
昨来王𤫉讨贼无状,其军并之韩世忠
主将不善,易之可也,何乃与其众而分之?
祁、任之事,则又甚于此矣。
以是计之,水贼之胜兵与其战舰,未必全归朝廷,而其牛畜未必散之耕种也。
建炎初载黄相国招安之策,流毒九年,尽变祖宗军政,使天子无自将之兵,天下岌岌。
相公不有更制,二患仍在,则无恶乎议者之纷纷也。
昨蒙教赐,似以军民为二道,厚于军而薄于民。
欲弃五谷养生之具,而日进鸩酒乌喙,窃惟精忠远识,四海仰望,固非愚者所能窥测。
而舍己用善,以勤攻阙失为平定之方,则相公有意于孔明之烈。
某辱知最旧,敢不以董幼宰徐元直自处,每事十反,期于有补乎?
易说 其一 无妄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六三
《复》受之以《无妄》。
《复》之为卦,阳已得时,寖长矣。
至此一阳自外来而为主,三阳在上咸得其位,而二五正应,君臣相得。
为无妄之主,天下事无复可以加智力,上之人茂对时育物而已矣。
刚自外来,为主于内,动而健,刚中而应,大亨以正,非人之所能为也,天也。
凡天下大治与夫极乱,圣人设卦,皆归之天而后责之人以应之,曰:「否之匪人」。
虽曰匪人,然俭德辟难、汇正系之事,则当以人应天,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
与其爻辞所陈人事、所以处无妄者,《无妄》之卦在彖而往则不利,大略举其世不可妄有营为尔。
初则往吉,爻辞也。
爻所以各应其时,不可拘以卦体。
刚来为主,三阳在上,二五相得,我无正应。
无应于上,以此而往,何吉如之?
初之吉以志而言。
初之志乎无妄之世,正矣。
三则灾矣,三所谓灾,五之所谓疾也。
二与五应而三系之,虽系之而二之顺而正如行人焉,终不失其正,徒为邑人之灾。
邑人,三之谓也,此其所以在五,虽曰为疾勿药有喜,而试之则赘也。
至于四刚而近君,得君为深;
初、四之刚在无妄之世,均宜有往,而四之近君,比之初势便而位比,故初言其往,四则言可正。
又言「固有之」,则不待往而得矣。
至于上九处卦之极而恃刚,而反其道无所事,行而顾行焉,此所以有眚而无攸利也。
灾,天为之也;
眚,自取之也。
三之灾,上之眚,于此乎异其言。
灾有不幸之意,眚则自作孽不可逭矣。
又曰「穷之灾」。
灾与眚具以言上之失,《无妄》之道甚矣,自为眚而天灾之云也。
昔之君臣,其失得于无妄之世,可考也。
舜其善处无妄者也,舞干羽而苗格。
苗为恶于舜之世,三之疾也,舜能不试其药者也。
汉之贤君,其设心亦有得于此,几杖赐吴而逆谋不敢萌。
濞在汉,三之疾也,汉文能不试其药者也。
陈武请用武,贾生请系单于,笞中行背,一受之而不从,彼无妄之行者,吾能止之,文之贤,汉之舜也欤。
唐之太宗躬致贞观之治,几千载一时,可谓无妄之世矣,而帝不能安于无事,南征北伐,勤于远略,迄无宁岁,伐辽之愤,死犹未悔,其下不忍无妄之疾而药之者欤?
至于六二则垂义甚明。
六二辅九五,为无妄之主者也,犹臣之用事者,正当适无妄之时,不必以己事君,以人事之可也;
不必以智能事君,相安于无事可也。
以人而事其君,故凡智勇功名要不必皆自己出;
有能效智能功名于吾君,而吾援之以进,则亦吾之所有矣。
与其君相安于无事,故持循调虞,断断若无他技,天下阴被安静之福,而吾君享恭己之治,故曰「不耕获,不菑畬,利有攸往」。
夫耕而后获,菑而后畬,事君之常也。
惟无妄之世,用事之臣,人耕而我穫,人菑而我畬,无恶也。
曹参之事惠帝,日饮醇酎,戏妇人,而汉民不失其安,萧何之法,足以为治也,何耕菑而穫畬者也。
房、杜相唐,谏推王、魏,兵济英、卫,而卢怀谨甘伴食之讥,而毕姚崇之相才,是皆有得于《无妄》六二之义者。
《象》曰:「不穫,未富也」。
人劳而己享其利,诚以彼有长于我,如己未富而资诸人尔。
桓公命鲍叔为宰,曰:「臣,君之庸臣也,治国家非所能也,若欲治国家,则其管夷吾乎」。
公用夷吾,齐果伯天下。
鲍子之言,《易》之所谓「未富」是也,彼为大臣,浅中狭度,必欲擅天下之功名,又恶人之有,而媢忌倾危之妒妇然者,其足以与此!
汉高祖沛泗水亭碑铭序(拟郎臣固作) 南宋 · 薛季宣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八
有汉嗣皇帝以烝烝之孝,绍中兴之统,推祖配天,无忘耆艾,阅堂室而兴叹,睹旂常而永怀。
甲子诏书:「盖闻崇德报功,先王之大法也。
高皇帝杖策丰沛,从诸侯士大夫灭亡道秦,诛项王之罪,南面而君天下,至于今赖之。
永惟诸公密勿大猷,勤劳王事,权舆不一,绪其勋庸,功著与为多焉。
昔殷之先臣,胥及逸勤而与从先王之享,君牙祖父以服劳王家,而纪于周之太常
朕惟十八侯之功劳辅成汉业,不在殷、周之后,祠于侯国,而无列于祖宗之庙,朕甚慊之。
其令沛郡太守下丰令,即泗水亭高原庙为十八侯位,祠庭下如其伦。
班固其铭勋伐,附著亭碑之后,以增光我高祖之烈,昭示来世,永永亡穷,称朕意焉」。
郎臣奏:陛下无忘旧勋,序次十八侯位于高原庙,且欲赞述其事,而命臣为之铭,甚盛德也。
臣愚,何足以知高祖之圣!
其一时辅佐,类皆出人之杰,又多臣凡庸之所不识。
谨议:高祖起泗上亭长,不阶寸土,持三尺剑,芟顽刬暴,五年而建万世无疆之业。
此二帝三王所不及,而高祖乃优之,功烈冠古昔,造化侔天地。
十八侯起身微贱,攀龙鳞,附骥尾,名书钟鼎,以成封侯之事,其功庸知计皆已暴白于天下,十八侯位次,用昭显我汉元得人之盛,远追唐、虞之十六相,周十乱臣焉。
臣闻泗水旧亭,汉初筑宫其上,跨临清泗,起石梁门阙。
高祖十二年冬,已击黥布还,置酒沛宫,悉会故人父老,上为击筑,兴故乡之感,歌三侯之章,发沛中儿百二十人习歌之。
上曰:「吾万岁后,魂魄犹乐思沛」。
孝惠五年,思高祖之悲乐,以沛宫为高原庙,教歌僮习吹以相和,常以百二十人为员。
世祖建武五年七月丁丑,幸沛,祠原庙;
孝章章和元年南巡狩,遣使者奉祠,著令祠官、诸侯王、列侯、二千石称汉使者侍祀,岁以为常。
惟原庙实高帝神灵所舍,前世奉祠,蠲洁如此,孝孙承承,绍述先志,有严有肃,无荒无斁。
窃意故人父老宿相游从,而高祖念之,至兴悲恻;
十八侯所与共定天下也,君臣之际,相与之乐,夫岂故人父老之流?
高祖之堂,乃不在配飨之列,佚文坠礼,及陛下而后定。
追原所自,不忘本起,此岂无待而然哉!
臣虽少文,敢不奉诏,谨如周公颂武,吉甫歌宣,为泗水亭碑,少扬高祖圣神之德,而铭先正元侯之功。
惟其次曰:酂侯萧何舞阳侯樊哙留侯张良绛侯周勃平阳侯曹参户牖侯陈平南宫侯张敖曲阳侯郦商颍阳侯灌婴汝阴侯夏侯婴阳陵侯傅宽信武侯靳歙安国侯王陵襄成侯纪成、棘津侯陈武曲成侯虫达汾阴侯周昌清阳侯王吸,皆有铭;
自馀功臣鲁侯奚涓广平侯薛欧阳都侯丁复,继虽登位十八,与前十八侯国名位次时有更易升降,是皆后来之举,或吕后所定,非高祖之故也,兹不复叙。
郎臣固昧死上(《浪语集》卷三○。)
曲成:《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作「曲」。
送柴生谒东嘉吕守序 南宋 · 释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九、《北涧集》卷五
庆元丙辰,予在鹫之小岭,有伟衣冠来谒者,曰:「我汉太尉棘蒲侯裔也」。
明年,复见于鄮山,欲缁其衣,求益于余,余顾何有哉?
去年秋七月,用岑太华悼佛智大士故事,作诗吊余,不以示他人,而辄见投。
怜其暗投也,则幡然竟去谒宜独,将因宜独以见吕东嘉
是举也,适足以济前日求益、暗投于余之两失也。
既得所依归,而不志所求,吾恐其失倍于前,既无以昌其行,又无以济其需,命之曰:「子之谒东嘉郡侯侯固好义。
郡文学吴越钱竹岩,天下士也,与侯道同气合。
子无意于六义之旨则已,苟急于此,舍是无获焉」。
两汉诏令总论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平斋集》卷一一、《两汉诏令》卷首
自典谟、训诰、誓命之书不作,两汉之制最为近古。
一曰策书,其文曰「维某年月日」;
二曰制书,其文曰「制诏三公」;
三曰诏书,其文曰「告某官」「如故事」;
四曰诫敕,其文曰「有诏敕某官」。
此其凡也。
策有制策、诏策、亲策,敕有诏敕、玺敕、密敕,书有策书、玺书、手书、权书、赫蹄书,诏有制诏、亲诏、密诏、特诏、优诏、中诏、清诏、手笔、下诏、遗诏,令有下令、著令、挈令及令甲、令乙、令丙,谕有口谕、风谕、谯谕。
宥罪有赦,训诸王有诰,召天下兵有羽檄,要诘有誓约,延拜有赞,以致有报有赐,有问有诘,又有手迹、手记、诏记。
其曰恩泽诏书、宽大诏书、一切诏书及哀痛之诏,随事名之。
此其目也。
策命简长二尺,短者半之,以篆书。
罢免用尺一木两行,以隶书。
单于书牍以尺一寸,选举、召拜亦书之尺一板。
古今篆隶文体曰鹤头书,与偃波书俱诏板所用,在汉则谓之尺一简。
诏书有真草,又有案。
案者,写诏之文,一扎十行,细书,以赐方国。
扎,牒也。
孟康曰:「汉初有三玺」。
蔡邕《独断》曰:「天子六玺,皆白玉螭虎纽」。
《舆地志》曰:「汉封诏玺用武都紫泥」。
故制诏皆玺封,尚书令印重封,唯赦赎令司徒印。
露布州郡诏记,绿绨方底,用御史中丞印。
通官文书不著姓,司隶尚书封胡降檄著姓非故事。
诏书皂囊,施检报书绿囊,密诏或衣带间。
丹书藏之石室,策书藏之金匮。
此其制也。
汉世代言未设官,王言作命,厥意犹古。
而讨论润色,亦间有其人。
高后大谒者张泽单于嫚书;
淮南王安善文辞;
武帝每为报书及赐,常召司马相如视草;
光武答北匈奴藁草,司徒掾班彪所上。
至永宁中,陈忠尚书出纳帝命,为王喉舌,诸郎鲜有雅材,每为诏文,转相求访,且辞多鄙固,遂荐周兴为尚书郎
少府吏四人,在殿中主发书,谓之尚书
汉因之,武、昭以后稍重。
张安世以善书给事尚书,囊簪笔事武帝数十年。
后汉始置尚书郎三十六人,主作文书起草,月赐赤管大笔隃麋墨。
此其造命之原也。
御史大夫相国相国下诸侯王,御史中执法郡守
制下御史御史大夫丞相丞相下中二千石,二千石郡太守、诸侯丞相从事下当用者如律令。
郡国长史上计丞相御史记室大音读敕毕,遣以诏书。
部刺史奉诏条察州,所察毋过六条,守令则承流宣化,使田里咸知上意。
此其奉行之序也。
君能制命为义,臣能承命为信;
君不能以义制命,则无以使人心丕应,惟命之承。
故夫夜下诏书,决之亟也;
甲寅书报,应之疾也;
毋下所赐书,几事密也;
封还诏书,涣号不容于轻出也;
更报单于书,辞令不嫌于修饰也。
六月甲子诏书非赦令,皆蠲除之。
虽反汗,犹愈于遂非而稔惑也。
有司毋得言赦前事,所以示民信也。
策书泰深痛切,君子作文为贤者讳,所贵乎体之识也。
昧死奏故事诏书二十三事,所重乎祖宗良法美意之得也。
玺书封小,诏书独下,抑不可不虑其贾疑而召激也。
案《尚书》大行无遗诏、诏书,独臧婴家及安得诏书封三子事,奸隐于仓卒诈售于危疑,尤有国者所当谨察而不可忽也。
知此则知所以造命,知所以造命则知所以奉行矣。
然有不敢奉诏者,有期期不奉诏者,有以死争不奉诏者,有诏数彊予然后奉诏者,犹或许之,盖所以养士气也。
若其奉行不虔,则有常刑,故廉问不如吾诏者以重论。
敢有议诏不如诏者皆腰斩,诈诏者当弃市。
格诏者亦当弃市。
矫制者腰斩,误宣诏者应罚金。
令下腹诽者论死,诽谤圣制者当族。
谓诏书不可用者,丞相御史劾之,无承用诏书意者,御史奏之,而奉诏不谨者皆坐以不敬。
丞相被策书则步出,司农发诏书则鸣鼓。
其严如此,当时犹不能尽然。
始而奉诏不勤,终而遏绝诏命;
始而挢虔,终而擅诏。
以至诈下诏书,诈作诏板,伪作玺书,假为策,自书诏以授。
廉级陵夷,纪纲板荡,而国命之柄移。
大抵外戚宦官之祸,阖闼称制实胚胎之,有天下者可不鉴哉?
按《艺文志》儒家:《高祖传》十三篇,高帝与大臣述古谕及诏策;
文帝传》十一篇,文帝所称及诏策。
当时会粹,盖有其书,必采取诸此。
先汉诏,迁多以「上曰」书,固间因之。
一诏或二三出,详略及用字亦有不同,疑不能无删润。
高帝未即位,迁不书诏,惟重祠敬祭诏见《封禅书》。
《景帝纪》迁不书诏,其议太宗乐舞制诏附见《文帝纪》。
文帝陈武等议,谓「且无议军」,见于《律书》,当亦是诏,固不书。
后汉诏有以《东观汉记》、《汉名臣奏》等书见于注,其改诏为制为诰,或谓避武后讳。
世祖王闳子诏附见《董贤传》,晔书逸之。
大氐史迁所笔皆有深意,固文赡而意不逮,晔则文亦不逮乎固矣。
假守龙阳,俗古事简,因得纵观三史,裒其所谓诏、制、书、策、令、敕、谕、报、誓约之成章者,凡若干通。
事著其略,每帝以臆见系之,釐为若干卷,总曰《两汉诏令》,以补续书之亡。
欲观汉治者,当有考于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