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少室李拾遗书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十二月某日。愈顿首。伏承天恩。诏河南敦喻拾遗公。朝廷之士。引颈东望。若景星凤凰之始见也。争先睹之为快。方今天子仁圣。小大之事。皆出宰相。乐善言如不得闻。自即大位已来。于今四年。凡所施者。无不得宜。勤俭之声。宽大之政。幽闺妇女。草野小人。饱闻而厌道之。愈不通于古。请问先生。世非太平之运欤。加又有非人力而至者。年谷熟衍。符贶委至。干纪之奸。不战而拘累。强梁之凶。销铄缩栗。迎风而委伏。其有一事未就正。自视若不成人。四海之所环。无一夫甲而兵者。若此时也。拾遗公不疾起。与天下之士君子乐成而享之。斯无时矣。昔者孔子知不可为而为之不已。足迹接于诸侯之国。今可为之时。自藏深山。牢关而固距。即与仁义者异守矣。想拾遗公冠带就车。惠然肯来。抒所蓄积。以补缀盛德之有阙遗。利加于时。名垂于将来。踊跃悚企。倾刻以冀。又窃闻朝廷之议。必起拾遗公。使者往。若不许。即河南必继以行。拾遗徵君若不至。必加高秩。如是则辞少就多。伤于廉而害于义。拾遗公必不为也。善人斯进其类。皆有望于拾遗公。拾遗公傥不为起。是使众善人不与斯人施也。由拾遗公而使天子不尽得良臣。君子不尽得显位。人庶不尽被惠利。其害不为细。必望审察而远思之。务使合于孔子之道。幸甚。愈再拜。
与张徐州荐薛公达书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四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愈闻士有己未达而达人者。大夫意宁实之哉。小人诚其人。今言则无故。过濡恩惠。思以极报之谓也。伏惟閤下仁义风天下。任帝室宏奇。名誉之美。刑政之威。化道之事。使四方无声色之娱。金帛之富。车服之制以从之。则亦称显位。雍容暇豫。而又何求。则可以取特达不羁之士。奉之以非常之礼。俾耀名天下。答天子鸿恩。侧见河东薛公达。年二十有六。抱惊世之伟材。发言挺志。夐绝天秀。服仁食义。融内光外。直刚质。与世不常。想其升朝廷议。凛莹冰玉。隐慝潜奸。灭心铄谋。然今尚幽塞未光。韬缩铦利。静居河洛。惟高公之清风。驱马千里。文以为贽。求拜华轩。公则见之矣。遇未甚厚。惧左右者不明。喜蔽能黩听不令之言。故小子忘惧。激愤献此。惟公明之。夫垂纤饵溟泉。冀吞舟之鱼则疏。施薄礼天下。取特达之士亦难。大夫其裁之。
上贾滑州书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安阳市滑县
愈闻儒服者不敢用他术干进。又惟古执贽之礼。窃整顿旧所著文一十五章以为贽。而喻所以然之意于此。曰。丰山上有钟焉。人所不可至。霜既降。则铿然鸣。盖气之感。非自鸣也。愈年二十有三。读书学文十五年。言行不敢戾于古人。愚固泯泯。不能自计。周流四方。无所适归。伏惟閤下昭融古之典义。含和发英。作唐德元。弃诡说。保任皇极。是宜小子刻心悚慕。又焉得不感而鸣哉。徒以献策阙下。方勤行役。且有负薪之疾。不得稽首轩阶。遂拜书家仆。待命于郑之逆旅。伏以小子之文。可见于十五章之内。小子之志。可见于此书。与之进。敢不勉。与之退。敢不从。进退之际。实惟閤下裁之。
上考功崔虞部书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四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愈不肖。行能诚无可取。行已颇僻。与时俗异态。抱愚守迷。固不识仕进之门。乃与偫士争名竞得失。行人之所甚鄙。求人之所甚利。其为不可。虽童昏实知之。如执事者。不以是为念。援之幽穷之中。推之高显之上。是知其人之或可。而不知其人之莫可也。知其人之或可。而不知其时之莫可也。既以自咎。又叹执事者所守。异于人人。废耳任目。华实不兼。故有所进。故有所退。且执事始考文之明日。浮嚣之徒。已相与称曰。某得矣。某得矣。问其所从来。必言其有自。一日之閒。九变其说。凡进士之应此选者。三十有二人。其所不言者。数人而已。而愈在焉。及执事既上名之后。三人之中。其二人者。固所传闻矣。华实兼者也。果竟得之。而又升焉。其一人者。则莫之闻矣。实与华违。行与时乖。果竟退之。如是则可见时之所与者时之所不与者之相远矣。然愚之所守。竟非偶然。故不可变。凡在京师。八九年矣。足不迹公卿之门。名不誉于大夫士之口。始者谬为今相国所第。此时惟念。以为得失固有天命。不在趋时。而偃仰一室。啸歌古人。今则复疑矣。未知夫天竟如何。命竟如何。由人乎哉。不由人乎哉。欲事干谒。则患不能小书。困于投刺。欲学为佞。则患言讷词直。卒事不成。徒使其躬儳焉而不终日。是以劳思长怀。中夜起坐。度时揣已。废然而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又常念古之人日已进。今之人日已退。夫古之人四十而仕。其行道为学。既已大成。而又之死不倦。故其事业功德。老而益光。故诗曰。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言老成之可尚也。又曰。乐只君子。德音不已。谓死而不亡也。夫今之人。务利而遗道。其学其问。以之取名致官而已。得一名。获一位。则弃其业而役役于持权者之门。故其事业功德。日以忘。月以削。老而益昏。死而遂亡。愈今二十有六矣。距古人始仕之年尚十四年。岂为晚哉。行之以不息。要之以至死。不有得于今。必有得于古。不有得于身。必有得于后。用此自遣。且以为知己者之报。执事以为何如哉。其信然否也。今所病者。在于穷约。无僦屋赁仆之资。无缊袍粝食之给。驱马出门。不知所之。斯道未丧。天命不欺。岂遂殆哉。岂遂困哉。窃惟执事之于愈也。无师友之交。无久故之事。无颜色言语之情。卒然振而发之者。必有以见知尔。故尽暴其所志。不敢以默。又惧执事多在省。非公事不敢以至。是则拜见之不可期。获侍之无时也。是以进其说如此。庶执事察之也。
答刘秀才论史书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四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六月九日。韩愈白秀才。辱问见爱。教勉以所宜务。敢不拜赐。愚以为凡史氏褒贬大法。春秋已备之矣。后之作者。在据事迹实录。则善恶自见。然此尚非浅陋偷惰者所能就。况褒贬耶。孔子圣人。作春秋。辱于鲁卫陈宋齐楚。卒不遇而死。齐太史氏兄弟几尽。左邱明纪春秋时事以失明。司马迁作史记刑诛。班固瘐死。陈寿起又废。卒亦无所至。王隐谤退死家。习凿齿无一足。崔浩范蔚宗赤诛。魏收夭绝。宋孝王诛死。足下所称吴兢。亦不闻身贵而今其后有闻也。夫为史者。不有人祸。则有天刑。岂可不畏惧而轻为之哉。唐有天下。二百年矣。圣君贤相相踵。其馀文武之士。立功名跨越前后者。不可胜数。岂一人卒卒能纪而传之邪。仆年志已就衰退。不可自敦率。宰相知其无他才能。不足用。哀其老穷。龃龉无所合。不欲令四海内有戚戚者。猥言之上。苟加一职荣之耳。非必督责迫蹙。令就功役也。贱不敢逆盛指。行且谋引去。且传闻不同。善恶随人所见。甚者附党。憎爱不同。巧造语言。凿空构立。善恶事迹。于今何所承受取信。而可草草作传记。令传万世乎。若无鬼神。岂可不自心惭愧。若有鬼神。将不福人。仆虽騃。亦粗知自爱。实不敢率尔为也。夫圣唐钜迹。及贤士大夫事。皆磊磊轩天地。决不沈没。今馆中非无人。将必有作者勤而纂之。后生可畏。安知不在足下。亦宜勉之。愈再拜。
与大颠师书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四 创作地点:广东省潮州市灵山寺
愈启。孟夏渐热。惟道体安和。愈弊劣无谓。坐事贬官到此。久闻道德。切思见颜。缘昨到来。未获参谒。倘能暂垂见过。实为多幸。已帖县令。具人船奉迎。日久伫瞻。不宣。愈白。愈启。海上穷处。无与话言。侧承道高。思获披接。专辄有此咨屈。傥惠能降谕。非所敢望也。至此一二日。却归高居。亦无不可。旦夕渴望。不宣。愈白。愈启。惠匀至。辱答问。珍悚无己。所示广大深迥。非造次可谕。易大传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圣人之意。其终不可得而见耶。如此而论。读来一百遍。不如亲见颜色。随问而对之易了。此旬来晴明。旦夕不甚热。倘能乘閒一访。幸甚。旦夕驰望。愈闻道无疑滞。行止系缚。苟非所恋著。则山林閒寂。与城郭无异。大颠师论甚宏博。而必守山林。义不至城郭。自激修行。独立空旷无累之地者。非通道也。劳于一来。安于所适。道故如是。不宣。愈顿首。
皇帝即位贺宰相启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宜春市
愈启。伏见册命。皇帝以闰月三日嗣临大位。以主神人。含生之类。孰不蒙赖。相公翼亮圣明。大庆资始。伏惟永永与国同休。愈下情不胜庆跃。限以所守。不获随例拜贺。谨差某奉启。不宣。谨启。
上郑尚书相公启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愈启。伏蒙仁恩。猥赐示问。感戴战悚。若无所容措。然尚有厥诚。须尽露于左右者。敢避其烦黩。怀不满之意于受恩之地哉。愈幸甚。三得为属吏。朝夕不离门下。出入五年。窃自计较。受与报不宜在门下诸从事后。故事有当言。未尝敢不言。有不便于己。辄吐私情。閤下所宜怜也。分司郎官职事。惟祠部为烦且重。愈独判二年。日与宦者为敌。相伺候罪过。恶言詈辞。狼藉公牒。不敢为耻。实虑陷祸。故前者怀状。乞与诸郎官更判。意虽甚专。事似率尔。言语精神。不能自明。不蒙察允。遽以惭归。僶俛日日。遂踰累旬。私图其宜。敢以病告。鸤鸠平均。歌于国风。从事独贤。雅以怨刺。伏惟俯加怜察。幸甚幸甚。愈再拜。
为河南令上留守郑相公启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愈启。愈为相公官属五年。辱知辱爱。伏念曾无丝毫事为报答效。日夜思虑谋画。以为事大君子当以道。不宜苟且求容悦。故于事未尝敢疑惑。宜行则行。宜止则止。受容受察。不复进谢。自以为如此。真得事大君子之道。今虽蒙沙汰为县。固犹在相公治下。未同去离门墙为故吏。为形迹嫌疑。改前所为。以自疏外于大君子。固当不待烦说于左右而后察也。人有告人辱骂其妹与妻。为其长者。得不追而问之乎。追而不至。为其长者。得不怒而杖之乎。坐军营操兵守禦。为留守出入前后驱从者。此真为军人矣。坐坊市卖饼。又称军人。则谁非军人也。愚以为此必奸人以钱财赂将吏。盗相公文牒。窃注名姓于军籍中。以陵驾府县。此固相公所欲去。奉法吏所当嫉。虽捕系杖之。未过也。昨闻相公追捕所告受辱骂者。愚以为大君子为政。当有权变。始似小异。要归于正耳。军吏纷纷入见告屈。为其长者安得不小致为之之意乎。未敢以此仰疑大君子。及见诸从事说。则与小人所望信者。少似乖戾。虽然。岂敢生疑于万一。必诸从事与诸将吏未能去朋党心。盖复黤黮。不以真情状白露左右。小人受私恩良久。安敢闭蓄以为私恨。不一二陈道。伏惟相公怜察。幸甚幸甚。愈无适时才用。渐不喜为吏。得一事为名。可自罢去。不啻如弃涕唾。无一分顾藉心。顾失大君子纤芥意。如邱山重。守官去官。惟今日指挥。愈惶惧再拜。
国子监论新注学官牒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四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国子监应令新注学官等牒。准今年赦文。委国子祭酒选择有经艺堪训导生徒者。以充学官。近年吏部所注。多循资叙。不考艺能。至令生徒不自劝励。伏请非专诵经传。博涉坟史。及进士五经诸色登科人。不以比拟。其新受官。上日必加研试。然后放行。上副圣朝崇儒尚学之意。具状牒上吏部。仍牒监者。谨牒。
潮州请置乡校牒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四 创作地点:广东省潮州市
孔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则民免而无耻。不如以德礼为先。而辅以政刑也。夫欲用德礼。未有不由学校师弟子者。此州学废日久。进士明经。百十年閒。不闻有业成贡于王庭。试于有司者。人吏目不识乡饮酒之礼。耳未尝闻鹿鸣之歌。忠孝之行不劝。亦县之耻也。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今此州户万有馀。岂无庶几者耶。刺史县令不躬为之师。里闾后生无所从学尔。赵德秀才沈雅专静。颇通经有文章。能知先王之道。论说且排异端而宗孔氏。可以为师矣。请摄海阳县尉。为衙推官。专勾当州学。以督生徒。兴恺悌之风。刺史出己俸百千。以为举本。收其赢馀。以给学生厨馔。
送陆歙州诗序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五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贞元十八年二月十八日。祠部员外郎陆君出刺歙州。朝廷夙夜之贤。都邑游居之良。赍咨涕洟。咸以为不当去。歙大州也。刺史尊官也。由郎官而往者。前后相望也。当今赋出于天下。江南居十九。宣使之所察。歙为富州。宰臣之所荐闻。天子之所选用。其不轻而重也较然矣。如是而赍咨涕洟以为不当去者。陆君之道。行乎朝廷。则天下望其赐。刺一州则专而不能咸。先一州而后天下。岂吾君与吾相之心哉。于是昌黎韩愈道愿留者之心而泄其思。作诗曰。我衣之华兮。我佩之光。陆君之去兮。谁与翱翔。敛此大惠兮。施于一州。今其去矣。胡不为留。我作此诗。歌于逵道。无疾其驱。天子有诏。
送孟东野序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五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草木之无声。风挠之鸣。水之无声。风荡之鸣。其跃也或激之。其趋也或梗之。其沸也或炙之。金石之无声。或击之鸣。人之于言也亦然。有不得已者而后言。其歌也有思。其哭也有怀。凡出乎口而为声者。其皆有弗平者乎。乐也者。郁于中而泄于外者也。择其善鸣者而假之鸣。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者物之善鸣者也。惟天之于时也亦然。择其善鸣者而假之鸣。是故以鸟鸣春。以雷鸣夏。以虫鸣秋。以风鸣冬。四时之相推敚。其必有不得其平者乎。其于人也亦然。人声之精者为言。文辞之于言。又其精也。尤择其善鸣者而假之鸣。其在唐虞。咎陶禹其善鸣者也。而假以鸣。夔弗能以文辞鸣。又自假于韶以鸣。夏之时。五子以其歌鸣。伊尹鸣殷。周公鸣周。凡载于诗书六艺。皆鸣之善者也。周之衰。孔子之徒鸣之。其声大而远。传曰。天将以夫子为木铎。其弗信矣乎。其末也。庄周以其荒唐之辞鸣。楚大国也。其亡也以屈原鸣。臧孙辰孟轲荀卿以道鸣者也。杨朱墨翟管夷吾晏婴老聃申不害韩非慎到田骈邹衍尸佼孙武张仪苏秦之属。皆以其术鸣。秦之兴。李斯鸣之。汉之时。司马迁相如扬雄。最其善鸣者也。其下魏晋氏。鸣者不及于古。然亦未尝绝也。就其善者。其声清以浮。其节数以急。其词淫以哀。其志弛以肆。其为言也。乱杂而无章。将天丑其德莫之顾耶。何为乎不鸣其善鸣者也。唐之有天下。陈子昂苏源明元结李白杜甫李观。皆以其所能鸣。其存而在下者。孟郊东野始以其诗鸣。其高出魏晋。不懈而及于古。其他浸淫乎汉氏矣。从吾游者。李翱张籍其尤也。三子者之鸣信善矣。抑不知天将和其声而使鸣国家之盛耶。抑将穷饿其身。思愁其心肠。而使自鸣其不幸耶。三子者之命。则悬乎天矣。其在上也奚以喜。其在下也奚以悲。东野之役于江南也。有若不释然者。故吾道其命于天者以解之。
送许郢州序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五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愈尝以书自通于于公。累数百言。其大要言先达之士。得人而托之。则道德彰而名问流。后进之士。得人而托之。则事业显而爵位通。下有矜乎能。上有矜乎位。虽恒相求而喜不相遇。于公不以其言为不可。复书曰。足下之言是也。于公身居方伯之尊。蓄不世之材。而能与卑鄙庸陋相应答如影响。是非忠乎君而乐乎善。以国家之务为己任者乎。愈虽不敢私其大恩。抑不可不谓之知已。恒矜而诵之。情已至而事不从。小人之所不为也。故于使君之行。道剌史之事。以为于公赠。凡天下之事。成于自同。而败于自异。为刺史者。恒私于其民。不以实应乎府。为观察使者。恒急于其赋。不以情信乎州。繇是刺史不安其官。观察使不得其政。财已竭而敛不休。人已穷而赋愈急。其不去为盗也亦幸矣。诚使刺史不私于其民。观察使不急于其赋。刺史曰。吾州之民。天下之民也。惠不可以独厚。观察使亦曰。某州之民。天下之民也。敛不可以独急。如是而政不均令不行者。未之有也。其前之言者。于公既已信而行之矣。今之言者。其有不信乎。县之于州。犹州之于府也。有以事乎上。有以临乎下。同则成异则败者。皆然也。非使君之贤。其谁能信之。愈于使君。非燕游一朝之好也。故其赠行。不以颂而以规。
送窦从事序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踰瓯闽而南。皆百越之地。于天文。其次星纪。其星牵牛。连山隔其阴。钜海敌其阳。是维岛居卉服之民。风气之殊。著自古昔。唐之有天下。号令之所加。无异于远近。民俗既迁。风气亦随。雪霜时降。疠疫不兴。濒海之饶。固加于初。是以人之之南海者。若东西州焉。皇帝临天下二十有二年。诏工部侍郎赵植为广州刺史。尽牧南海之民。署从事扶风窦平。平以文辞进。于其行也。其族人殿中侍御史牟。合东都交游之能文者二十有八人。赋诗以赠之。于是昌黎韩愈嘉赵南海之能得人。壮从事之答于知我。不惮行之远也。又乐贻周之爱其族叔父。能合文辞以宠荣之。作送窦从事少府平序。
送齐皞下第序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五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古之所谓公无私者。其取舍进退。无择于亲疏远迩。惟其宜可焉。其下之视上也。亦惟视其举黜之当否。不以亲疏远迩疑乎其上之人。故上之人行志择谊。坦乎其无忧于下也。下之人剋己慎行。确乎其无惑于上也。是故为君不劳。而为臣甚易。见一善焉。可得详而举也。见一不善焉。可得明而去也。及道之衰。上下交疑。于是乎举雠举子之事。载之传中而称美之。而谓之忠。见一善焉。若亲与迩。不敢举也。见一不善焉。若疏与远。不敢去也。众之所同好焉。矫而黜之乃公也。众之所同恶焉。激而举之乃忠也。于是乎有违心之行。有怫志之言。有内愧之名。若然者。俗所谓良有司也。肤受之诉。不行于君。巧言之诬。不起于人矣。乌虖。今之君天下者。不亦劳乎。为有司者。不亦难乎。为人向道者。不亦勤乎。是故端居而念焉。非君人者之过也。则曰有司焉。则非有司之过也。则曰今举天下人焉。则非今举天下人之过也。盖其渐有因。其本有根。生于私其亲。成于私其身。以己之不直而谓人皆然。其植之也固久。其除之也实难。非百年必世。不可得而化也。非知命不惑。不可得而改也。已矣乎。其终能复古乎。若高阳齐生者。其起予者乎。齐生之兄。为时名相。出藩于南。朝之硕臣。皆其旧交。齐生举进士。有司用是连枉齐生。齐生不以云。乃曰我之未至也。有司其枉我哉。我将利吾器而俟其时耳。抱负其业。东归于家。吾观于人。有不得志则非其上者众矣。亦莫计其身之短长也。若齐生者。既至矣。而曰我未也。不以闵于有司。其不亦鲜乎哉。吾用是知齐生后日诚良有司也。能复古者也。公无私者也。知命不惑者也。
送陈密序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五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太学生陈密请于余曰。密承训于先生。今将归觐其亲。不得朝夕见。愿先生赐之言。密将以为戒。密来太学举明经。累年不获选。是弗利于是科也。今将易其业而三礼是习。愿先生之张之也。密将以为乡荣。余愧乎其言。遗之言曰。子之业信习矣。其容信合于礼矣。抑吾所见者外也。夫外不足以信内。子诵其文则思其义。习其仪则行其道。则将谓子君子也。爵禄之来也。不可辞矣。科宁有利不利耶。
送李愿归盘谷序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太行之阳有盘谷。盘谷之閒。泉甘而土肥。草木丛茂。居民鲜少。或曰。谓其环两山之閒。故曰盘。或曰。是谷也。宅幽而势阻。隐者之所盘旋。友人李愿居之。愿之言曰。人之称大丈夫者。我知之矣。利泽施于人。名声昭于时。坐于庙朝。进退百官。而佐天子出令。其在外。则树旗旄。罗弓矢。武夫前呵。从者塞途。供给之人。各执其物。夹道而疾驰。喜有赏。怒有刑。才畯满前。道古今而誉盛德。入耳而不烦。曲眉丰颊。清声而便体。秀外而惠中。飘轻裾。翳长袖。粉白黛绿者。列屋而閒居。妒宠而负恃。争妍而取怜。大丈夫之遇知于天子。用力于当世者之所为也。吾非恶此而逃之。是有命焉。不可幸而致也。穷居而野处。升高而望远。坐茂树以终日。濯清泉以自洁。采于山。美可茹。钓于水。鲜可食。起居无时。惟适之安。与其有誉于前。孰若无毁于其后。与其有乐于身。孰若无忧于其心。车服不维。刀锯不加。理乱不知。黜陟不闻。大丈夫不遇于时者之所为也。我则行之。伺候于公卿之门。奔走于形势之途。足将进而趑趄。口将言而嗫嚅。处秽污而不羞。触刑辟而诛戮。徼倖于万一。老死而后止者。其于为人贤不肖何如也。昌黎韩愈闻其言而壮之。与之酒而为之歌曰。盘之中。维子之宫。盘之土。可以稼。盘之泉。可濯可沿。盘之阻。谁争子所。窈而深。廓其有容。缭而曲。如往而复。嗟盘之乐兮。乐且无殃。虎豹远迹兮。蛟龙遁藏。鬼神守护兮。呵禁不祥。饮且食兮寿而康。无不足兮奚所望。膏吾车兮秣吾马。从子于盘兮终吾生以徜徉。
送牛堪序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五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以明经举者。诵数十万言。又约通大义。徵辞引类。旁出入他经者。又诵数十万言。其为业也勤矣。登第于有司者。去民亩而就吏禄。由是进而累为卿相者。常常有之。其为获也亦大矣。然吾未尝闻有登第于有司。而进谢于其门者。岂有司之待之也。抑以公不以情。举者之望于有司也。亦将然乎。其进而谢于其门也。则为私乎。抑无乃人事之未思。或者不能举其礼乎。若牛堪者。思虑足以及之。材质足以行之。而又不闻其往者。其将有以哉。违众而求识。立奇而取名。非堪心之所存也。由是而观之。若堪之用心。其至于大官也。不为幸矣。堪太学生也。余博士也。博士师属也。于其登第而归。将荣于其乡也。能无说乎。
送董邵南序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十五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董生举进士。连不得志于有司。怀抱利器。郁郁适兹土。吾知其必有合也。董生勉乎哉。夫以子之不遇时。苟慕义彊仁者。皆爱惜焉。矧燕赵之士出乎其性者哉。然吾尝闻风俗与化移易。吾恶知其今不异于古所云耶。聊以吾子之行卜之也。董生勉乎哉。吾因子有所感矣。为我吊望诸君之墓。而观于其市。复有昔时屠狗者乎。为我谢曰。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