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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均税劄子嘉祐五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九二、《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四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五
臣为谏官时,尝首言均税事,乞差郭咨孙琳,蒙朝廷依臣所言,起自蔡州一县,以方田法均税。
事方施行,而议者多言不便,寻即罢之。
近者伏见朝廷特置均税一司,差官分往河北陕西均税。
始闻河北传言,人户虚惊,斫伐桑枣,尚不为信。
次见陕西州郡有上言岁俭民饥、乞罢均税者,稍已疑此一事,果为难行。
而朝廷之意,决在必行,言者遂不能入。
近者又见河北人户凡千百人,聚诉于三司
然则道路传言与州郡上言,虽为不足信,其如聚集千人于京师,此事不可掩蔽,则民情可知矣。
盖均税非以规利,而本以便民,如此,民果便乎?
窃知朝廷本只以见在税数量轻重均之,初不令其别生额外之数也。
近闻卫州通利军括出民冒佃田土,不于见在管催数内均减重者摊与冒佃户,却别生立税数配之。
此非朝廷本意,而民所以喧诉也。
又闻澶州诸县见今实额管催数外,将帐头自来桩坐有名无纳,及开阁将行两项远年税数,并系祥符、景德已前,以至五代长兴年桩管虚数,并摊与见今人户。
又闻以地肥瘠定为四等,其下等田有白碱带咸地,并咸卤沙薄可殖地、死沙不可殖地,并一例均摊与税数,谓此虽不可耕种,尚可煎盐。
河北之民自祖宗以来,蒙赐恩恤,放行盐禁,只令据盐斤两纳税。
今煎盐者已纳盐税,又令更纳田税,岂祖宗所以惠河北之民意?
又闻河南不殖之地,系禁盐地分者,亦均摊与税,又不知使民何以纳也?
澶、卫去京师近,偶可闻知者如此,其馀远方,谓所均税悉便于民,其可得乎?
以此见朝廷行事至难。
小人希意承旨者,言利而不言害。
俗吏贪功希赏,见小利,忘大害,为国歛怨于民。
朝廷不知则已,茍已知之,其可不为救其失哉?
欲望圣慈特赐指挥,令均税所只如朝廷本议,将实催见在税数量轻重均之,其馀生立税数及远年虚数,却与放免,及未均地分,并且罢均。
且均税一事,本是臣先建言,闻今事有不便,臣固不敢缄默。
今取进止。
乞差检讨官校国史劄子嘉祐六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三、《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三九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前为学士日,兼充史馆修撰,窃见本院国史自进本入内后,官守空司,因具奏陈乞降付院收藏,以备检讨
寻准朝旨,于龙图阁写本关送本院,令修撰官躬亲对读修改。
其国史寻已写了。
窃缘本院元有修撰官三员,后来孙抃及臣相次别蒙差任,今止有胡宿一员,其未经对读卷数尚多。
窃虑写下多日,阙官校对,久不了当,渐至困循。
欲乞添差检讨官三两员同共对读,早令了当。
检讨官检阅本朝故事,亦是本职,仍乞不令漏泄。
今取进止。
论牧马草地劄子嘉祐六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三、《历朝茶马奏议》卷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为学士日,兼充群牧使,朝廷以马政久弊,差吴中复等与臣共议利害,欲有改更。
为未见得牧地善恶多少,难为废置,欲乞差官先且打量牧马草地次。
臣遽蒙恩,擢在枢府,所有牧马利害商量未了事件,臣有愚见,方欲条陈。
今闻诸监所差官各将前去,窃缘监牧帐旧管地甚多,自来界至不明,官私作弊积久,为民间侵占耕种,年岁已深。
昨已曾差高访等根括打量,人户多称父祖世业,失却契书,无凭照验,但追呼搔扰而已。
今若更行根究,必亦难明,徒为追扰,未见其利,民先被害。
臣今欲乞令差去官,只据见在草地,逐段先打量的实顷亩,明立封标界至,因便相度其地肥瘠,宜与不宜牧马。
其废置改更,候逐官回日,令相度牧马所据利害,擘画申奏。
其已为民间侵耕地土,更不根究。
盖以本议欲以见在牧地给与民耕,岂可却根究已耕之地,重为搔扰?
至于民间养马等事,利害甚多,臣当续具奏闻。
其不根究侵耕地土一事,伏乞先赐指挥
今取进止。
台谏官唐介等宜早牵复劄子嘉祐六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九三、《类编皇朝大事记讲义》卷九、《国朝诸臣奏议》卷五二、《黄氏日钞》卷六一、《续文章正宗》卷一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二、《名世文宗》卷二一、《经世八编》卷一四、《右编》卷二九、《文编》卷一五、《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七一、《古文渊鉴》卷四五、《古今图书集成》官常典卷四○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材识庸暗,碌碌于众人中,蒙陛下不次拔擢,置在枢府,其于报效,自宜如何?
而自居职以来,已逾半岁,凡事关大体,必须众议之协同,其馀日逐进呈,皆是有司之常务。
至于谋猷启沃,蔑尔无闻。
上辜圣恩,下愧清议,人虽未责,臣岂自安?
所以夙夜思惟,愿竭愚虑,苟有可采,冀裨万一。
臣近见谏官唐介、台官范师道等,因言陈旭事得罪,或与小郡,或窜远方。
陛下自临御已来,擢用诤臣,开广言路,虽言者时有中否,而圣慈每赐优容。
一旦台谏联翩,被逐四出,命下之日,中外惊疑。
臣虽不知台谏所言是非,但见唐介范师道皆久在言职,其人立朝,各有本末,前后言事补益甚多。
岂于此时,顿然改节,故为欺罔,上昧圣聪?
在于人情,不宜有此。
臣窃以谓自古人臣之进谏于其君者,有难有易,各因其时而已。
若刚暴猜忌之君,不欲自闻其过,而乐闻臣下之过,人主好察多疑于上,大臣侧足畏罪于下。
于此之时,谏人主者难,而言大臣者易。
若宽仁恭俭之主,动遵礼法,自闻其失,则从谏如流,闻臣下之过,则务为优容以保全之。
而为大臣者,外秉国权,内有左右之助,言事者未及见听,而怨仇已结于其身。
故于此时,谏人主者易,言大臣者难。
此不可不察也。
自古人主之听言也,亦有难有易,在知其术而已。
夫忠邪并进于前,而公论与私言交入于耳,此所以听之难也。
若知其人之忠邪,辨其言之公私,则听之易也。
凡言拙而直,逆耳违意,初闻若可恶者,此忠臣之言也。
言婉而顺,希旨合意,初闻若可喜者,邪臣之言也。
至于言事之官,各举其职,或当朝正色,显言于廷,或连章列署,共论其事。
言一出,则万口争传,众目共视,虽欲为私,其势不可。
故凡明言于外,不畏人知者,皆公言也。
若非其言职,又不敢显言,或密奏乞留中,或面言乞出自圣断,不欲人知言有主名者,盖其言涉倾邪,惧遭弹劾。
故凡阴有奏陈而畏人知者,皆挟私之说也。
自古人主能以此术知臣下之情,则听言易也。
伏惟陛下仁圣宽慈,躬履勤俭,乐闻谏诤,容纳直言,其于大臣尤所优礼,常欲保全终始;
思与臣下爱惜名节,尤慎重于进退。
故臣谓方今言事者,规切人主则易,欲言大臣则难。
臣自立朝,耳目所记,景祐中范仲淹言宰相吕夷简,贬知饶州
皇祐中唐介言宰相文彦博,贬春州别驾
至和初吴中复吕景初马遵言宰相梁适,并罢职出外。
其后赵抃范师道言宰相刘沆,亦罢职出外。
前年韩绛富弼,贬知蔡州
今又唐介等五人言陈旭得罪。
范仲淹饶州后,至今凡二十年间,居台谏者多矣,未闻有规谏人主而得罪者。
臣故谓方今谏人主则易,言大臣则难。
陛下若推此以察等所言,则可知其用心矣。
昨所罢黜台谏五人,惟吕诲新近入台未久,其他四人出处本末,迹状甚明,可以历数也。
唐介前因言文彦博,远窜广西烟瘴之地,赖陛下仁恕哀怜,移置湖南,得存性命。
范师道赵抃并因言忤刘沆,罢台职,守外郡,连延数年,然后复。
今三人者,又以言枢臣罢黜。
然则不以前蹈必死之地为惧,师道不以中滞进用数年为戒,遇事必言,得罪不悔,盖所谓进退一节,终始不变之士也。
至如王陶者,本出孤寒,只因韩绛荐举,始得台官
中丞不敢内顾私恩,与之争议,终得罪。
夫牵顾私恩,人之常情尔,断恩以义,非知义之士不能也。
以此言之,可谓徇公灭私之臣矣。
此四人者,出处本末之迹如此,可以知其为人也。
就使言虽不中,亦其情必无他。
议者或谓言事之臣好相朋党,动摇大臣,以作威势,臣窃以谓不然。
至于去岁韩绛富弼之时,师道不与为党,乃与诸台谏共论为非,然则非相朋党、非欲动摇大臣可明矣。
臣固谓未可以此疑言事之臣也。
等比者虽为谪官,幸蒙陛下宽恩,各得为郡,未至失所。
其可惜者,斥逐谏臣,非朝廷美事,阻塞言路,不为国家之利,而等尽忠守节,未蒙怜察也。
欲望圣慈特赐召还等,置之朝廷,以劝守节敢言之士,则天下幸甚。
今取进止。
刘攽吕惠卿馆职劄子嘉祐六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
臣伏见前庐州观察推官刘攽,辞学优赡,履行修谨,记问该博,可以备朝廷询访。
真州军事推官吕惠卿,材识明敏,文艺优通,好古饬躬,可谓端雅之士。
并宜置之馆阁,以副圣朝养育贤材之选。
臣以庸缪,参闻政论,无能报国,敢举所知。
刘攽吕惠卿,欲望圣慈俾充馆阁之职。
如后不如举状,臣甘同罪。
取进止。
按:《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三。又见杨希闵欧阳文忠公年谱》。
论祠祭行事劄子嘉祐八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三、《太常因革礼》卷六、《事文类聚翰墨大全》甲集卷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近准敕,差祭神州地祇于北郊。
窃见有司行事,不合典礼。
据《开宝通礼》,当先引行事官于东壝门外道,南北向立,次引入壝门,就坛东南位,西向行事。
盖即事有渐,自外而入,于礼为宜。
今却先引行事官于坛下卯阶之侧,北向立,次引东行向外就行事位。
由内而外,乖背礼文。
臣遂于本院检详,盖是往年撰《祀仪》之时,误此一节。
今据《祀仪》,四时及三王五帝、上辛祈谷、春分祀九宫、朝日、高禖、孟夏雩、秋分夕月、仲秋祀九宫贵神、季秋大享明堂、冬至祀昊天、腊蜡、夏至祀皇地祇及孟冬祭神州地祇,凡一十七祭,并系大祀,一例错误,并合改正,依《开宝通礼》。
礼生赞唱生疏,多不依礼文。
臣伏见朝廷近年新制祭祀器服,修饬坛壝,务极精严。
而有司失传,行事之际,于礼缪误。
伏乞下礼院详定,依《开宝通礼》改正《祀仪》,及教习礼生,使依典礼,以上副圣朝精严祀事之意。
今取进止。
论逐路取人劄子治平元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三、《黄氏日钞》卷六一、《文献通考》卷三一《选举》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五、《文编》卷一六、《古今图书集成》选举典卷七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近有臣寮上言,乞将南省考试举人各以路分糊名,于逐路每十人解一人等事。
虽已奉圣旨,送两制详定,臣亦有愚见,合具敷陈。
窃以国家取士之制,比于前世,最号至公。
盖累圣留心,讲求曲尽。
以谓王者无外,天下一家,故不问东西南北之人,尽聚诸路贡士,混合为一,而惟材是择。
又糊名誊录而考之,使主司莫知为何方之人,谁氏之子,不得有所憎爱薄厚于其间。
故议者谓国家科场之制,虽未复古法,而便于今世,其无情如造化,至公如权衡,祖宗以来不可易之制也。
《传》曰:「无作聪明乱旧章」。
又曰:「利不百者不变法」。
今言事之臣偶见一端,即议更改,此臣所区区欲为陛下守祖宗之法也。
臣所谓偶见一端者,盖言事之人但见每次科场东南进士得多,而西北进士得少,故欲改法,使多取西北进士尔。
殊不知天下至广,四方风俗异宜,而人性各有利钝。
东南之俗好文,故进士多而经学少;
西北之人尚质,故进士少而经学多。
所以科场取士,东南多进士,西北多取经学者,各因其材性所长,而各随其多少取之。
今以进士、经学合而较之,则其数均,若必论进士,则多少不等。
此臣所谓偏见之一端,其不可者一也。
国家方以官滥为患,取士数必难增,若欲多取西北之人,则却须多减东南之数。
今东南州进士取解者,二三千人处只解二三十人,是百人取一人,盖已痛裁抑之矣。
西北州军取解,至多处不过百人,而所解至十馀人,是十人取一人,比之东南十倍假借之矣。
若至南省,又减东南而增西北,则是已裁抑者又裁抑之,已假借者又假借之。
此其不可者二也。
东南之士于千人中解十人,其初选已精矣,故至南省,所试合格者多。
西北之士学业不及东南,当发解时又十倍优假之,盖其初选已滥矣,故至南省,所试不合格者多。
今若一例以十人取一人,则东南之人合格而落者多矣,西北之人不合格而得者多矣。
至于他路,理不可齐,偶有一路合格人多,亦限以十一落之,偶有一路合格人少,亦须充足十一之数,使合落者得,合得者落,取舍颠倒,能否混淆。
其不可者三也。
且朝廷专以较艺取人,而使有艺者屈落,无艺者滥得,不问缪滥,只要诸路数停。
此其不可者四也。
且言事者本欲多取诸路土著之人,若此法一行,则寄应者争趋而往,今开封府寄应之弊可验矣。
此所谓法出而奸生,其不可者五也。
广南东、西路进士,例各绝无举业,诸州但据数解发
其人亦自知无艺,只来一就省试而归,冀作摄官尔。
朝廷以岭外烟瘴,北人不便,须藉摄官,亦许其如此。
今若一例与诸路十人取一人,此为缪滥,又非西北之比。
此其不可者六也。
凡此六者,乃大概尔。
若旧法一坏,新议必行,则弊滥随生,何可胜数!
故臣以谓且遵旧制,但务择人,推朝廷至公,待四方如一,惟能是选,人自无言。
此乃当今可行之法尔。
若谓士习浮华,当先考行。
就如新议,亦须只考程试,安能必取行实之人?
议者又谓西北近虏,士要牢笼。
此甚不然之论也。
使不逞之人不能为患则已,茍可为患,则何方无之?
前世贼乱之臣起于东南者甚众,其大者如项羽萧铣之徒是已,至如黄巢王仙芝之辈,又皆起乱中州者尔,不逞之人,岂专西北?
矧贡举所设,本待材贤,牢笼不逞,当别有术,不在科场也。
惟事久不能无弊,有当留意者,然不须更改法制,止在振举纲条尔。
近年以来,举人盛行怀挟,排门大噪,免冠突入,亏损士风,伤败善类。
此由举人既多,而君子小人杂聚,所司力不能制。
虽朝廷素有禁约,条制甚严,而上下因循,不复申举。
惟此一事为科场大患,而言事者独不及之。
愿下有司议革其弊,此当今科场之患也。
臣忝贰宰司,预闻国论,茍不能为陛下守祖宗之法,而言又不足取信于人主,则厚颜尸禄,岂敢偷安而久处乎?
故犹此彊言,乞赐裁择。
乞奖用孙沔劄子治平二年正月癸酉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七、《续资治通鉴》卷六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谅祚猖狂,渐违誓约,僭叛之迹,彰露已多,年岁之间,必为边患。
国家禦备之计,先在择人。
而自庆历罢兵以来,至今二十馀年,当时经用旧人,
落无几,惟尚书户部侍郎孙沔尚在。
西事时,环庆一路。
其人磊落有智勇,但以未尝出兵,又不遇敌,故未有临阵破贼之功。
然其养练士卒,招抚蕃夷,恩信著于一方,至今边人思之。
虽世不乏材,朝廷方务推择,若求曾经西事可用之人,则臣谓无如者。
今年虽七十,闻其心力不衰,飞鹰走马,尚如平日。
况所用者取其智谋,藉其威信,前世老将彊起成功者多。
虽中间曾以罪废,弃瑕使过,正是用人之术。
臣今欲乞朝廷更加察访,如实未衰羸,伏望圣慈特赐奖用,庶于择材难得之时,可备一方之寄。
取进止。
言西边事宜第一状治平二年正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四、《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六、《太平治迹统类》卷一一、《历代名臣奏义》卷三四三、《文编》卷一九、《右编》卷二五、《文章辨体汇选》卷一六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伏见谅祚狂僭,衅隙已多,不越岁年,必为边患。
臣本庸暗,不达时机,辄以外料敌情,内量事势,鉴往年已验之失,思今日可用之谋。
虽兵不先言,俟见形而应变;
然坐而制胜,亦大计之可图。
谨具条陈,庶裨万一。
臣所谓外料敌情者,谅祚世有夏州,自彝兴、克睿以前,止于一镇五州而已。
太宗皇帝时,继捧、继迁始为边患,其后遂陷灵、盐,尽有朔方之地。
盖自淳化咸平用兵十五馀年,既不能剪灭,遂务招怀。
适会继迁为潘罗支所杀,其子德明乃议归款,而我惟以恩信,复其王封,岁时俸赐,极于优厚。
德明既无南顾之忧,而其子元昊亦壮,遂并力西攻回纥,拓地千馀里。
德明既死,地大兵彊,元昊遂复背叛。
国家自宝元庆历以后,一方用兵,天下骚动,国虚民弊,如此数年。
元昊知我有厌兵之患,遂复议和。
而国家待之,恩礼之异于前矣,号为国主,仅得其称臣,岁予之物百倍德明之时,半于契丹之数。
今者谅祚虽曰狂童,然而习见其家世所为。
盖继迁之叛,而复王封;
元昊再叛,而为国主
今若又叛,其志可知。
是其欲自比契丹,抗衡中国,以为鼎峙之势尔。
此臣窃料敌情在于如此也。
夫所谓内量事势者,盖以庆历用兵之时,视方今禦边之备,较彼我之虚实彊弱,以见胜败之形也。
真宗皇帝景德二年,盟北虏于澶渊明年,始纳西夏之款,遂务休兵,至宝元初,元昊复叛,盖三十馀年矣。
天下安于无事,武备废而不修,庙堂无谋臣,边鄙无勇将,将愚不识干戈,兵骄不识战阵,器械朽腐,城郭隳颓。
而元昊勇鸷桀黠之虏也,其包畜奸谋欲窥中国者累年矣。
而我方恬然不以为虑,待其谋成兵具,一旦反书来上,然后茫然不知所措,中外震骇,举动苍惶,所以用兵之,有败而无胜也。
既而朝廷用韩琦范仲淹等,付以西事,极力经营,而勇夫锐将亦因战阵稍稍而出。
数年之间,人谋渐得,武备渐修,似可枝梧矣。
然而天下已困也,所以屈意忍耻,复与之和,此庆历之事尔。
今则不然。
方今甲兵虽未精利,不若往年之腐朽也。
城垒粗尝完缉,不若往年之隳颓也。
土兵蕃落增添训练,不若往年寡弱之骄军也。
大小将校曾经战阵者,往往尚在,不若往年魏昭炳夏随之徒绮纨子弟也。
一二执政之臣皆当时宣力者,其留心西事熟矣,不若往时大臣茫然不知所措者也。
盖往年以不知边事之谋臣,驭不识干戈之将,用骄兵,执朽器,以当桀黠新兴之虏,此所以败也。
方今谋臣武将、城壁器械不类往年,而谅祚狂童不及元昊远甚。
往年忽而不思,今又已先觉,可以早为之备。
茍其不叛则已,若其果叛,未必不为中国利也。
臣谓可因此时,雪前耻,收后功,但顾人谋如何尔。
若上凭陛下神威睿算,系累谅祚君臣献于庙社,此其上也。
其次逐狂虏于黄河之北,以复朔方故地。
最下尽取山界,夺其险而我守之,以永绝边患。
此臣窃量事势,谓或如此。
臣所谓鉴往年已验之失者,其小失非一,不可悉数,臣请言其大者。
夫夷狄变诈,兵交阵合,彼佯败以为诱,我贪利而追之,或不虞横出而为其所邀,或进陷死地而困于束手。
此前日屡败之戒,今明习兵战者,亦能知之。
此虽小事也,亦不可忽。
所谓大计之缪者,攻守之策皆失尔。
臣视庆历禦边之备,东起麟、府,西尽秦、陇,地长二千馀里,分为路者五。
而路分为州军者,又二十有四。
而州军分为寨、为堡、为城者,又几二百,皆须列兵而守之。
故吾兵虽众,不得不分,所分既多,不得不寡。
而贼之出也,常举其国众,合聚为一而来。
是吾兵虽多,分而为寡;
彼众虽寡,聚之为多。
以彼之多,击吾之寡,不得不败也。
此城寨之法既不足自守矣。
而五路大将所谓战兵者,分在二十四州军,欲合而出,则惧后空而无备,欲各留守备而合其馀,则数少不足以出攻。
当时所以用兵累年终不能一出者,以此也。
夫进不能出攻,退不足自守,是谓攻守皆无策者,往年已验之失也。
臣所谓今日可用之谋者,在定出攻之计尔,必用先起制人之术,乃可以取胜也。
盖列兵分地而守,敌得时出而挠于其间,使我处处为备,常如敌至,师老粮匮,我劳彼逸。
周世宗以此策困李景淮南,昨元昊亦用此策以困我之西鄙。
夫兵分备寡,兵家之大害也。
其害常在我。
以逸待劳,兵家之大利也,其利常在彼。
所以往年贼常得志也。
今诚能反其事,而移我所害者予敌,夺敌所利者在我,则我当先为出攻之计,使彼疲于守禦,则我亦得志矣。
凡出攻之兵,勿为大举。
我每一出,彼必呼集而来拒,彼集于东,则别出其西。
我归彼散,则我复出,而彼又集。
我以五路之兵番休出入,使其一国之众,聚散奔走,无时暂停,则无不困之虏矣。
此臣所谓方今可用之谋也。
盖往年之失在守,方今之利在攻。
至道中,亦尝五路出攻矣。
当时将相,为谋不审,盖欲攻黠虏方彊之国,不先以谋困之,而直为一战必取之计,大举深入,所以不能成功也。
夫用兵,至难事也。
故谋既审矣,则其发也必果,故能动而有成功也。
若其山川之险易,道里之迂直,蕃、汉兵马之彊弱,骑军、步卒、长兵、短兵之所利,与夫左右前后,一出一入,开阖变化,有正有奇。
凡用兵之形势,有可先知者,有不可先言者。
臣愿陛下遣一重臣,出而巡抚,遍见诸将,与熟图之,以先定大计。
凡山川、道里、蕃汉、步骑、出入之所宜可先知者,悉图上方略
其馀不可先言,付之将率,使其见形应变,因敌制胜。
至于谅祚之所为,宜少屈意含容而曲就之,既以骄其心,亦少缓其事,以待吾之为备。
而且严戒五路,训兵选将,利器甲,畜资粮,常具军行之计。
待其反书朝奏,则王师暮出,以骇其心,而夺其气,使其枝梧不暇,则胜势在我矣。
往年议者,亦欲招辑横山蕃部,谋取山界之地。
然臣谓必欲招之,亦须先藉胜捷之威,使知中国之彊,则方肯来附也。
由是言之,亦以出攻为利矣。
凡臣之所言者,大略如此尔。
然臣足未尝践边陲,目未尝识战阵,以一儒生偏见之言,诚知未可必用。
直以方当陛下劳心西事、广询众议之时,思竭愚虑,备刍荛之一说尔。
言西边事宜第二劄子治平二年正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近曾上言谅祚为边患,朝廷宜早图禦备,及乞遣一重臣亲与边将议定攻守大计等事。
至今多日,未蒙降出施行。
臣窃见庆历中元昊作过时,朝廷轻敌玩寇,无素定之谋。
每遇边奏急来,则上下惶恐,仓卒指挥
既多不中事机,所以落贼奸便,败军杀将,可为痛心。
今者谅祚以万骑寇秦、渭两路,焚烧数百里间,扫荡俱尽,而两路将帅不敢出一人一骑,则国威固已挫矣。
谅祚负恩背德如此,陛下未能发兵诛讨,但遣使者赍诏书赐之,又拒而不纳,使者羞愧俛首,怀诏而回,则大国不胜其辱矣。
当陛下临御之初,遭此狂童,威沮国辱,此臣等之罪也。
臣谓陛下宜赫然发愤,以边事切责大臣。
至于山川形势有利有不利,士卒勇怯孰可用孰不可用,何处宜攻,何处宜守,何兵宜屯某地,何将可付某兵,如此等事甚多,皆陛下圣虑所宜及者。
臣谓陛下宜因闲时御便殿,召当职之臣,使按图指画,各陈所见。
陛下可以不下席而尽在目前,然后制以神机睿略,责将相以成功。
而陛下以万机之繁,既未及此。
两府之臣如臣等日所进呈,又皆常程公事,亦未尝聚首合谋,讲定大计。
外则四路边臣,自贼马过后,亦不闻别有擘画。
臣恐上下因循,又如庆历之初矣。
近者韩琦曾将庆历中议山界文字进呈,此边事百端中一端尔。
亦患事未讲求,假此文字为题目,以牵合众人之论尔。
自进呈后,寻送密院,至今多日,亦未曾拟议。
臣以非才,陛下任之政府,便是国之谋臣。
若其谋虑浅近,所言狂妄,自可黜去不疑
臣亦昨因目疾,恳求解职,曲蒙圣恩,未许其去。
既使在其位,又弃其言而不问,使臣尸禄厚颜,何以自处?
所有臣前来所上奏状,欲望圣慈降付中书密院,与韩琦山界文字一处商量。
若其言果不足取,弃之未晚。
今取进止。
乞补馆职劄子治平三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四、《皇朝文鉴》卷四七、《国朝诸臣奏议》卷五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五、《经世八编》卷一四、《右编》卷二九、《同异录》卷一、《古文渊鉴》卷四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以治天下者,用人非止一端,故取士不以一路。
若夫知钱谷,晓刑狱,熟民事,精吏干,勤劳夙夜以办集为功者,谓之材能之士。
明于仁义礼乐,通于古今治乱,其文章论议,与之谋虑天下之事,可以决疑定策、论道经邦者,谓之儒学之臣。
善用人者,必使有材者竭其力,有识者竭其谋。
故以材能之士布列中外,分治百职,使各办其事。
以儒学之臣置之左右,与之日夕谋议,讲求其要而行之。
而又于儒学之中择其尤者,置之廊庙,而付以大政,使总治群材众职,进退而赏罚之。
此用人之大略也。
由是言之,儒学之士可谓贵矣,岂在材臣之后也?
是以前世英主明君,未有不以崇儒向学为先。
而名臣贤辅出于儒学者,十常八九也。
臣窃见方今取士之失,患在先材能而后儒学,贵吏事而贱文章。
自近年以来,朝廷患百职不修,务奖材臣。
故钱谷、刑狱之吏,稍有寸长片善为人所称者,皆已擢用之矣。
夫材能之士固当擢用,然专以材能为急,而遂忽儒学为不足用,使下有遗贤之嗟,上有乏材之患,此甚不可也。
臣谓方今材能之士不患有遗,固不足上烦圣虑,惟儒学之臣难进而多弃滞,此不可不思也。
臣以庸缪,过蒙任使,俾陪宰辅之后。
然平日论议不能无异同,虽日奉天威,又不得从容曲尽拙讷。
今臣有馆阁取士愚见,具陈如别奏
欲望圣慈因宴閒之馀,一迂睿览,或有可采,乞常赐留意。
今取进止。
又论馆阁取士劄子治平三年十一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四、《国朝诸臣奏议》卷五九、《名贤氏族言行类稿》卷五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以馆阁之职,号为育材之地
两府阙人,则必取于两制翰林学士谓之内制中书舍人知制诰谓之外制,今并杂学士待制,通谓之两制。)
两制阙人,则必取于馆阁
然则馆阁,辅相养材之地也。
材既难得而又难知,故当博采广求而多畜之,时冀一得于其间,则杰然而出为名臣矣。
馀中人以上,优游养育以奖成之,亦不失为佳士也。
自祖宗以来,所用两府大臣多矣,其间名臣贤相出于馆阁者,十常八九也。
祖宗用人,初若不精,然所采既广,故所得亦多也。
是以有文章,有学问,有材有行,或精于一艺,或长于一事者,莫不畜之馆阁而将养之。
其杰然而出者,皆为贤辅相矣。
其馀不至辅相而为一时之名臣者,亦不可胜数也。
先朝循用祖宗旧制,收拾养育,得人尤多。
自陛下即位以来,所用两府之臣一十三人,而八人出于馆阁,此其验也。
只自近年议者患馆职之滥,遂行釐革而改更之。
初矫失太过,立法既峻,取人遂艰,使下多遗贤之嗟,国有乏材之患。
今先朝收拾养育之人,或已被迁擢,或老病死亡,见在馆者无几。
而新法艰阻,近年全无选进。
臣今略具馆阁取人旧制并新格,则可见取人之法如何,所得之人多少也。
一、旧制,馆阁取人以三路:进士高科,一路也;
大臣荐举,一路也;
岁月畴劳,一路也。
进士第三人以上及第者,并制科及第者,不问等第,并只一任替回,便试馆职
进士第四、第五人,经两任亦得试。
此一路也。
两府臣寮初拜命,各举三两人,即时召试。
此一路也。
其馀历任繁难久次,或寄任重处者,特令带职。
此一路也。
今三路塞其二矣。
自科场改为间岁后,第一人及第者须两任回,方得试。
自第二人至第五人,更永不试。
制科入第三者,亦须两任回,方得试(凡五七次科场,未有一人第三等者。)
其馀等第,并永不试。
进士高科一路已塞矣。
府大臣所荐之人,并只上簿,候馆职有阙,则于簿内点名召试。
其如馆阁本无员数,无有阙时,故自置簿来,至今九年不曾点试一人。
则大臣荐举一路又塞矣。
惟有畴劳带职一路尚在尔。
一、新制,馆阁共置编校八员,本为馆中书籍久不齐整,而馆职多别有差遣,不能专一校正,乃别置此八员。
故选新进资浅人,令久任而专一校读。
所以先令作编校二年,然后升为校勘(未是正馆职。)
校勘四年后,升为校理(始是正馆职。)
校理又一年,方罢编校,别任差遣
然自置编校后,适值馆阁取人之路渐废,今议者遂只以编校为取士新格。
往时直馆直院直阁校理,皆无定员,惟材是用,不限人数。
今编校限以八员为定,以此待天下之多士,宜其遗材于下矣。
八员之内,仍每七年方遇一员阙而补一人,以此知天下滞材者众矣。
右,以臣愚见,编校八员自可仍旧,每有员阙,令中书择人进拟。
陛下必欲牢笼天下英俊之士,则宜脱去常格而奖拔之。
今负文学,怀器识,磊落奇伟之士,知名于世而未为时用者不少。
惟陛下博访审察,悉召而且置之馆职,养育三数年间,徐察其实,择其尤者而擢用之。
知人,自古圣王所难,然不以其难而遂废,但拔十而得一二,亦不为无益矣。
况中人上下,养育奖成之,不止十得一二也。
司马光劄子治平四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四、《新增格古要论》卷四、雍正《山西通志》卷一八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龙图阁直学士司马光,德性淳正,学术通明
自列侍从,久司谏诤,谠言嘉话,著在两朝。
仁宗至和服药之后,群臣便以皇嗣为言,五六年间,言者虽多,而未有定议。
最后谏官,极论其事,敷陈激切,感动主听。
仁宗豁然开悟,遂决不疑
由是先帝选自宗藩,入为皇子
曾未逾年,仁宗奄弃万国,先帝入承大统,盖以人心先定,故得天下帖然。
今以圣继圣,遂传陛下。
由是言之,于国有功为不浅矣,可谓社稷之臣也。
而其识虑深远,性尤慎密。
既不自言,故人亦无知者。
臣以忝在政府,因得备闻其事,臣而不言,是谓蔽贤掩善。
《诗》云:「无言不酬,无德不报」。
今虽在侍从,日承眷待,而其忠国大节,隐而未彰。
臣既详知,不敢不奏。
言青苗钱第一劄子熙宁三年五月1070年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 创作地点:山东省潍坊市青州市
臣伏见朝廷新制,俵散青苗钱以来,中外之议,皆称不便,多乞寝罢,至今未蒙省察。
臣以老病昏忘,虽不能究述利害,茍有所见,其敢不言?
臣今有起请事件,谨具画一如后:
一、臣窃见议者言青苗钱取利于民为非,而朝廷深恶其说,至烦圣慈命有司具述本末委曲,申谕中外,以朝廷本为惠民之意。
然告谕之后,󲦤绅之士论议益多。
至于田野之民蠢然,固不知《周官》泉府为何物,但见官中放债,每钱一百文要二十文利尔。
是以申告虽烦,而莫能谕也。
臣亦以谓等是取利,不许取三分,而许取二分,此孟子所谓以五十步笑百步者。
以臣愚见,必欲使天下晓然知取利非朝廷本意,则乞除去二分之息,但令只纳元数本钱,如此,始是不取利矣。
盖二分之息,以为所得多耶,固不可多取于民;
所得不多耶,则小利又何足顾,何必以此上累圣政?
一、臣检详元降指挥,如灾伤及五分已上,则夏料青苗钱令于秋料送纳,秋料于次年夏料送纳。
臣窃谓年岁丰凶,固不可定,其间丰年常少,而凶岁常多。
今所降指挥,盖只言偶然一料灾伤尔。
若连遇三两料水旱,则青苗钱积压拖欠数多。
若才遇丰熟,却须一并催纳,则农民永无丰岁矣。
至于中小熟之年,不该得灾伤分数,合于本料送纳者,或人户无力,或顽猾拖延,本料尚未送纳了当,若令又请次料合俵钱数,则积压转多,必难催索。
臣今欲乞人户遇灾伤,本料未曾送纳者,及人户无力或顽猾拖延不纳者,并更不支俵与次料钱。
如此,则人户免积压拖欠,州县免鞭扑催驱,官钱免积久失陷。
一、臣窃闻议者多以抑配人户为患,所以朝廷屡降指挥,丁宁约束州县官吏不得抑配百姓。
然诸路各有提举管勾等官,往来催促,必须尽钱俵散而后止。
由是言之,朝廷虽指挥州县不得抑逼百姓请钱,而提举等官又却催促尽数散俵。
提举等官以不能催促尽数散俵为失职,州县之吏亦以俵钱不尽为弛慢不才。
上下不得不递相督责者,势使之然,各不获已也。
由是言之,理难独责州县抑配矣。
以臣愚见,欲乞先罢提举管勾等官,不令催督,然后可以责州县不得抑配。
其所俵钱,取民情愿,专委州县随多少散之,不得须要尽数,亦不必须要阖县之民户户尽请。
如此,则自然无抑配之患矣。
右,谨具如前。
臣以衰年昏病,不能深识远虑,所见目前止于如此。
然而青苗之议,久已喧然,中外群臣乞行寝罢者,不可胜数,其所陈久远利害,必已详尽而无遗矣。
一旦陛下赫然开悟,悉采群议,追还新制,一切罢之,以便公私,天下之幸也。
若中外所言虽多,犹未能感动天听,则见行不便法中,有此三事尤系目下利害,如臣画一所陈。
伏望圣慈,特赐裁择。
今取进止(《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四。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一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一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六,《古今图书集成》食货典卷一四八。)
五月:原无,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国朝诸臣奏议》补。
言青苗钱第二劄子熙宁三年五月1070年5月19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 创作地点:山东省潍坊市青州市
臣近曾奏为起请俵散青苗钱不便事,数内一件:「乞遇灾伤,夏料未纳,及不系灾伤人户,顽猾拖欠者,并更不俵散秋料钱数」,至今未奉指挥
臣勘会今年二麦才方成熟,尚未收割,已系五月,又合俵散秋料钱数。
窃缘夏料已散钱尚未有一户送纳,若又俵散秋料钱,窃虑积压拖欠,枉有失陷官钱。
臣已指挥本路诸州军,并令未得俵散秋料钱,别候朝廷指挥去后。
臣伏思除臣近所起请灾伤未纳及人户拖欠不纳者,乞且不俵次料一事外,臣今更有愚见,不敢缄默。
臣窃见自俵青苗钱已来,议者皆以取利为非。
朝廷深恶其说,遂命所司条陈申谕,其言虽烦,而终不免于取利,然犹有一说者,意在惠民也。
以臣愚见,若夏料钱于春中俵散,犹是青黄不相接之时,虽不户户阙之,然其间容有不济者,以为惠政,尚有说焉。
若秋料钱于五月俵散,正是蚕麦成熟,人户不乏之时,何名济阙,直是放债取利尔。
若二麦不熟,则夏料尚欠,岂宜更俵秋料钱,使人户积压拖欠?
以此而言,秋料钱可以罢而不散。
欲望圣慈特赐详择,伏乞早降指挥
今取进止(《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四。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一一,《王文公年谱》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六。)
五月:原无,据《续资治通鉴长编》补。
宋敏求同知太常礼院劄子嘉祐二年六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等勘会同知太常礼院张师中,近被朝命,差充两浙提点刑狱
伏见太常丞集贤校理宋敏求文学该赡,多识故事,家藏古今书史、礼乐、制度、记传尤多,礼官博士每有所疑,多就之质證。
其人见是知州差遣,资望不浅。
臣等今保举,欲乞就差充同知太常礼院一次。
如后不如举状,臣等甘当朝典。
今取进止。
六月日。
画一起请劄子1044年4月8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五、雍正《山西通志》卷一八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臣准敕差往河东,擘画粮草,合有起请事件,今具画一如后:
一、臣伏详敕旨,本为河东民力困乏,差臣擘画利害。
窃虑州县未体朝廷之意,因而搔扰。
臣今欲乞特降圣指挥河东路,候臣到彼,不得令官吏及诸色人出城迎送,及不得作乐筵席。
一、臣准敕计置擘画河东一路经久利害。
窃缘河东地分阔远,山川险绝,窃虑僻远之处,不能遍至。
又缘本路文武官吏不少,内有久谙彼处民情事体者,或在不当驿路守官,致臣无由见得。
臣今欲乞许臣采问官吏,就近召与相见,所贵询访兵民利病。
仍虑有合行事件,亦乞于本路选择干事官员,暂差勾当
一、臣所授敕,只是与转运司计置擘画边上粮草。
窃缘一路州县赋租、户口、兵马、钱帛及公私财用利害,要见本末文字。
窃虑所在不画时应副。
仍乞指挥一路州军,凡有取索文字,并令画时应副。
一、臣伏见国家自兵兴以来,言事之人多陈利害。
窃虑有前后上文字人,内有河东一路事宜,所言大体利害详明,朝廷未暇施行者。
乞于中书枢密院检寻所上文字,付臣看详,到彼参验利害可否,回日闻奏。
一、臣准敕除擘画粮草外,窃虑更有可以因便勾当事件。
伏乞令中书枢密院画一条目,付臣施行。
取进止。
辟郭固随行劄子1044年4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五、雍正《山西通志》卷一八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臣准敕差往河东路,计置经久利害。
伏见新授宁州军事推官郭固,熟知沿边兵民利害,曾随韩琦奉使陕西,近差充泾原路参谋,见未赴任。
臣今欲乞暂将带本人随行,候臣回日,令一面发赴本任。
如允臣所请,乞降朝旨指挥
取进止。
相度并县奏状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五
右,臣近自威胜军辽州,体量得辽州州界东西二百五十里,南北一百五十九里,所管户口主客二千七百馀户,地里、人户不及一中下小县,而分建一州四县。
榆社县主客一千七十二户,其馀辽山县主客五百六十九户,平城县主客六百一十八户,和顺县主客四百五十九户,各不及一镇人烟。
潞州管内八县,亦有似此地里绝近、人户全少处,虚立县名,枉占官吏。
每县曹司弓手、手力、解子之类各近佰人外,别有供应本州厅子客司承符、散从及本村里正、户长、耆长、壮丁、色役,人户凋○,差役繁重。
以臣相度,可以将带就近,分割并省,庶使减省官吏宽纾民役。
缘臣时暂经过,窃虑不尽民间利害,已密牒知辽州国子博士盖平、上党县主簿郐唐等审细相度可与不可,分并利害。
臣今前去所过州县,除边防要切县分外,其馀地里迫窄,人户凋○,绝然小县,有可以分割并省者,并欲随近选差干敏之官,密切先行相度可与不可,分割利害。
候臣奉使回日,别具条陈敷奏次。
倚阁忻代州和籴米奏状1044年5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五、雍正《山西通志》卷一八九 创作地点:山西省
右,臣准中书劄子节文:臣寮上言:「勘会忻、代二州里外分配博籴斛斗共玖万馀硕,即今催纳,方及二分。
今来已是五月,粒食踊贵之际,民间斛斗甚是难得。
欲乞朝廷特赐□悯,许将已支绢帛及大铁钱合纳米粟特与倚阁,候来秋成,一并送纳」。
奉圣旨,令臣与河东转运司同共相度施行者。
臣寻至忻、代二州,取索逐州元分配钱、绢次第,及见纳、见欠白米一宗文字看详。
元是富弼起请,为去年河东大熟,乞朝廷辍那钱、银、绢,广谋粮草。
三司遂支杂州绢二十万疋与河东,内代州分配到伍万疋,并是在京及并、晋等州。
比及旋旋般来,往复拖延,直至冬末春初,方行俵散。
至今年五月,分配才毕,已是麦熟,夏税起纳,民间岂复更有白米输官?
其绢五万疋,并本州旧有绢三千馀疋,共博籴白米九万五千二百馀硕。
州县从春至,枷棒催驱,只纳到四万馀硕,见欠五万四千馀石。
本州为催纳不前,遂申转运司,乞令隔年陈米减价折纳。
虽有此擘画,亦并无人送纳,盖为过时,无可收籴。
忻州差配名目尤多,去年一年内,除税赋、和籴沿边送纳外,配银送纳见钱,收买肉羊、羊皮数目不少。
又有酒务十五年积压损烂酒糟、白酵,分配人户,令纳清醋价钱。
又有转运司先配绢三千疋,博籴诸色斛米。
除此多般科配已催纳了足外,方到一项大铁钱、绢,博籴白米。
是今来臣寮起请,乞行倚阁者。
其铁钱、绢,元抛配博籴白米肆万馀硕。
转运司自见人民不易,先减一半外,尚有二万八千四百馀硕。
后为送纳不前,运司又已与倚阁一半,候秋熟并纳外,有一万馀硕,系见行催纳。
臣遂取索本仓受纳日历点检,逐日全无人户送纳,亦为过时,无可收籴。
兼两州百姓,累经臣陈状,臣上禀朝旨,亲见民间疾苦。
又缘转运使二人并在潞州,相去绝远,不及计会商量。
兼勘会二州人粮,见在忻州约支二年有馀,代州亦约支一年半,不至阙备。
又前去秋熟,日月不远。
臣已一面出榜及牒本州,令倚阁,候至秋熟,一并送纳施行讫。
谨具状奏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