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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修河第二状至和二年九月丙子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学士院两省台谏官议修河事,未有一定之论。
盖由贾昌朝欲复故道,李仲昌请开六塔,互执一说,莫知孰是。
以臣愚见,皆谓不然。
言故道者,未详利害之原;
述六塔者,近乎欺罔之缪。
何以言之?
今谓故道可复者,但见河北水患,而欲还之京东
然不思天禧以来,河水屡决之因,所以未知故道有不可复之势。
此臣故谓未详利害之原也。
若言六塔之利者,则不攻而自破矣。
且开六塔,既云减得大河水势,然今恩、冀之患,何缘尚告危急?
此则减水之利,虚妄可知。
开六塔者又云,可以全回大河,使复横垄故道。
见今六塔只是分减之水,下流无归,已为滨、棣、德、博之患,若全回大河以入六塔,则其害如何?
此臣故谓近乎欺罔之缪也。
臣闻河本泥沙,无不淤之理。
淤淀之势常先下流。
下流淤高,水行不快,乃自上流低下处决,此其常势也。
然避高就下,水之本性,故河流已弃之道,自是难复。
臣不敢远引书史,广述河源,只以今所欲复之故道,言天禧以来屡决之因。
初,天禧中,河出京东,水行于今所谓故道者
水既淤涩,乃于滑州天台埽决。
寻而修塞,水复故道。
未几,又于滑州南铁狗庙决(今所谓龙门埽者也。)
其后数年,又议修塞水,令复故道。
已而又于王楚埽决,所决差小,与故道分流,然而故道之水终以壅淤,故又于横垄大决。
是则决河非不能力塞,故道非不能力复,不久终必决于上流者,由故道淤高,水不能行故也。
及横垄既决,水流就下,所以十馀年间,河未为患。
至庆历三、四年,横陇之水又自下流先淤,是时臣为河北转运使,海口已淤一百四十馀里。
其后,游、金、赤三河相次又淤,下流既梗,乃又于上流商胡口决。
然则京东、横垄两河故道,皆是下流淤塞河水已弃之高地。
京东故道,屡复屡决,理不可复,其验甚明,则六塔所开故道之不可复,不待言而易知。
臣闻议者计度京东故道功料,止云铜城已上地高,不知大抵东去皆高,而铜城已上乃特高耳,其东比铜城已上则似低,比商胡已上则实高也。
若云铜城已东地势斗下,则当日水流宜决铜城已上,何缘而顿淤横垄之口,亦何缘而大决也?
然则两河故道,既皆不可为,则河北水患何为而可去?
臣闻智者之于事,有不能必,则较其利害之轻重,择其害少者而为之,犹胜害多而利少,何况有害而无利。
此三者,可较而择也。
臣见往年商胡初决之时,议欲修塞,计用一千八百万梢芟,科配六路一百有馀州军。
今欲塞者乃往年之商胡,必须用往年之物数。
至于开凿故道,张奎元计功料极大,后来李参等减得全少,犹用三十万人。
然欲以五十步之狭,容大河之水,此可笑也。
又欲增一夫所开三尺之方,倍为六尺。
且阔厚三尺而长六尺,已是一倍之功,在于人力,已为劳苦。
若云六尺之方,以开方法算之,乃八倍之功,此岂人力之所胜?
是则前功浩大而难兴,后功虽小而不实。
大抵塞商胡、开故道,凡二大役,皆困国而劳人,所举如此,则欲开难复屡决已验之故道,使其虚费,而商胡不可塞,故道不可复,此所谓有害而无利者也。
就使幸而暂塞暂复,以纾目前之患,而终于上流必决,如龙门、横垄之比,重以困国劳人,此所谓利少而害多也。
若六塔者,于大河有减水之名,而无减水之实。
今下流所散,为患已多,若全回大河以注之,则滨、棣、德、博河北所仰之州,不胜其患,而又故道淤涩,上流必有他决之虞,此直有害而无利耳,是智者之不为也。
今若因水所在,增治堤防,疏其下流,浚以入海,则可无决溢散漫之虞。
今河所历数州之地,诚为患矣,堤防岁用之夫,诚为劳矣。
与其虚费天下之材,虚举大众之役而不能成功,终不免为数州之患,劳岁用之夫,则此所谓害少者,乃智者之所择也。
大抵今河之势,负三决之虞:复故道,上流必决;
开六塔,上流亦决;
今河下流若不浚使入海,则上流亦决。
臣请选知水利之臣,就其下流,求其入海之路而浚之
不然,下流梗涩,则终虞上决,为患无涯。
臣非知水者,但以今事目可验者而较之耳。
言狂计愚,不足以备圣君博访之求。
此大事也,伏乞下臣之议,广谋于众而裁择之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九。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八一,《九朝编年备要》卷一五,《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四七,《宋史》卷九一《河渠志》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九,《经世八编》卷九○,《文编》卷二○,《右编》卷四○,《文章辨体汇选》卷一六五,《行水金鉴》卷一一。)
九月丙子:原无,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增。
论修河第三状至和三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伏见朝廷定议开修六塔河口,回水入横垄故道。
此大事也,中外之臣皆知不便,而未有肯为国家极言其利害者,何哉?
盖其说有三:一曰畏大臣,二曰畏小人,三曰无奇策。
执政之臣用心于河事亦劳矣,初欲试十万人之役以开故道,既又舍故道而修六塔,未及兴役,遽又罢之。
已而终为言利者所胜,今又复修,然则其势难于复止也。
夫以执政大臣锐意主其事,而又有不可复止之势,固非一人口舌可回。
此所以虽知不便,而罕肯言也。
李仲昌小人,利口伪言,众所共恶。
执政之臣既用其议,必主其人。
且自古未有无患之河,今河浸恩、冀,目下之患虽小,然其患已形;
回入六塔,将来之害必大,而其害未至。
夫以利口小人为大臣所主,欲与之争未形之害,势必难夺。
就使能夺其议,则言者犹须独任恩、冀为患之责,使仲昌得以为辞,大臣得以归罪。
此所以虽知不便,而罕敢言也。
执政之臣用心太过,不思自古无不患之河,直欲使河不为患。
若得河不为患,虽竭人力,犹当为之。
况闻仲昌利口诡辩,谓费物少而用功不多,不得不信为奇策,于是决意用之。
今言者谓故道既不可复,六塔又不可修,诘其如何,则又无奇策以取胜。
此所以虽知不便,而罕肯言也。
众人所不敢言而臣今独敢言者,臣谓大臣非有私仲昌之心也,直欲兴利除害尔。
若果知其为患愈大,则岂有不回者哉?
至于顾小人之后患,则非臣之所虑也。
且事欲知利害,权重轻,有不得已则择其害少而患轻者为之,此非明智之士不能也。
况治水本无奇策,相地势,谨堤防,顺水性之所趋尔,虽大禹不过此也。
夫所谓奇策者,不大利,则大害。
若循常之计,虽无大利,亦不至大害,此明智之士善择利者之所为也。
今言修六塔者,奇策也,然终不可成而为害愈大;
言顺水治堤者,常谈也,然无大利亦无大害。
不知为国计者欲何所择哉?
若谓利害不可必,但聚大众,兴大役,劳民困国以试奇策,而侥倖于有成者,臣谓虽执政之臣亦未必肯为也。
臣前已具言河利害甚详,而未蒙采听。
今复略陈其大要,惟陛下诏计议之臣择之
臣谓河水未始不为患,今顺已决之流,治堤防于恩、冀者,其患一而迟。
塞商胡复故道者,其患二而速。
开六塔以回今河者,其患三而为害无涯。
自河决横垄以来,大名金堤埽岁岁增治,及商胡再决,而金堤益大加功。
独恩、冀之间,自商胡决后,议者贪建塞河之策,未尝留意于堤防,是以令河水势浸溢。
今若专意并力于恩、冀之间,谨治堤防,则河患可禦,不至于大害。
所谓其患一者,十数年间,今河下流淤塞,则上流必有决处。
此一患而迟者也。
今欲塞商胡口使水归故道,治堤修埽,功料浩大,劳人费物,困弊公私,此一患也。
幸而商胡可塞,故道复归,高淤难行,不过一二年间上流必决。
此二患而速者也。
今六塔河口虽云已有上下约,然全塞大河正流,为功不小。
又开六塔河道,治二千馀里堤防,移一县两镇,计其功费,又大于塞商胡数倍。
其为困弊公私,不可胜计,此一患也。
幸而可塞,水入六塔而东,横流散溢,滨、棣、德、博与齐州之界咸被其害。
此五州者,素号富饶,河北一路财用所仰,今引水注之,不惟五州之民破坏田产,河北一路坐见贫虚,此二患也。
三五年间,五州凋弊,河流注溢,久又淤高,流行梗涩,则上流必决。
此三患也,所谓为害而无涯者也。
今为国误计者,本欲除一患而反就三患,此臣所不谕也。
至如六塔不能容大河,横垄故道本以高淤难行而商胡决,今复驱而注之,必横流而散溢,自澶至海二千馀里,堤埽不可卒修,修之虽成,又不能捍水。
如此等事甚多,士无愚智,皆所共知,不待臣言而后悉也。
臣前未奉使契丹时,已尝具言故道、六塔皆不可为,惟治堤顺水为得计。
奉使往来河北,询于知水者,其说皆然,虽恩、冀之人今被水患者,亦知六塔不便,皆愿且治恩、冀堤防为是。
下情如此,谁为上通
臣既知其详,岂敢自默?
伏乞圣慈特谕宰臣,使更审利害,速罢六塔之役,差替李仲昌等不用。
选一二精干之臣与河北转运使、副及恩、冀州官吏,相度堤防,并力修治,则今河之水,必不至为大患。
且河水天灾,非人力可回,惟当顺导防捍之而已,不必求奇策立难必之功,以为小人侥冀恩赏之资也。
况功必不成,后悔无及者乎!
臣言狂计愚,惟陛下裁择(《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九。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八一,《皇朝文鉴》卷四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九,《经济类编》卷七四,《经世八编》卷九○,《文章辨体汇选》卷一六五,《文编》卷二○,《右编》卷四○,《行水金鉴》卷一一,《古今图书集成》山川典卷二二五。)
二:原误作「一」,据《续资治通鉴长编》、《皇朝文鉴》改。
狄青劄子至和三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九、《皇朝文鉴》卷六四、《国朝诸臣奏议》卷四六、《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四○、《崇古文诀》卷一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九六、《续文章正宗》卷一七、《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二四、《经济类编》卷三二、《右编》卷九、《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七一、《古今图书集成》铨衡典卷九三
臣闻人臣之能尽忠者,不敢避难言之事;
人主之善驭下者,常欲闻难言之言。
然后下无隐情,上无壅听,奸宄不作,祸乱不生。
自古固有伏藏之祸、未发之机,天下之人皆未知,而有一人能独言之,人主又能听而用之,则销患于未萌、转祸而为福者有矣。
若夫天下之人共知,而独人主之不知者,此莫大之患也。
今臣之所言者,乃天下之人皆知,而惟陛下未知也。
今士大夫无贵贱,相与语于亲戚朋友,下至庶民无愚智,相与语于闾巷道路,而独不以告陛下也,其故何哉?
盖其事伏而未发,言者难于指陈也。
臣窃见枢密使狄青,出自行伍,号为武勇,自用兵陕右,已著名声,及捕贼广西,又薄立劳效
自其初掌机密,进列大臣,当时言事者已为不便。
今三四年间,虽未见其显过,然而不幸有得军情之名。
推其所因,盖由军士本是小人,面有黥文,乐其同类,见其进用,自言我辈之内出得此人,既以为荣,遂相悦慕。
加又之事艺实过于人,比其辈流又粗有见识,是以军士心共服其材能。
国家从前难得将帅经略招讨常用文臣,或不知军情,或不闲训练,自将领,既能自以勇力服人,又知训练之方,颇以恩信抚士。
以臣愚见,如所为,尚未得古之名将一二。
但今之士卒不惯见如此等事,便谓须是我同类中人,乃能知我军情而以恩信抚我。
恩信亦岂能遍及于人,但小人易为扇诱,所谓一犬吠形,百犬吠声,遂皆翕然,喜共称说。
且武臣掌机密而得军情,不唯于国家不便,亦于其身未必不为害。
然则之流言,军士所喜,亦其不得已而势使之然也。
臣谓不得已而为人所喜,亦将不得已而为人所祸者矣。
计者,宜自退避事权以止浮议,而本武人,不知进退。
近日以来,讹言益甚,或言其身应图谶,或言其宅有火光,道路传说以为常谈矣,而惟陛下犹未闻也。
且唐之朱泚,本非反者,仓卒之际,为军士所迫尔。
大抵小人不能成事而能为患者多矣,虽自取族灭,然为德宗之患,亦岂小哉?
夫小人陷于大恶,未必皆其本心所为,直由渐积以至蹉跌,而时君不能制患于未萌尔。
故臣敢昧死而言人之所难言者,惟愿陛下早闻而省察之耳。
如臣愚见,则一常才,未有显过,但为浮议所喧,势不能容尔。
若如外人众论,则谓之用心有不可知者,此臣之所不能决也。
但武臣掌机密,而为军士所喜,自于事体不便,不计之用心如何也。
伏望圣慈深思远虑,戒前世祸乱之迹,制于未萌,密访大臣,早决宸断,罢机务,与一外藩,以此观去就之际,心迹如何,徐察流言,可以临事制变。
二府均劳逸而出入,亦是常事。
之忠孝出处如一,事权既去,流议渐消,则其诚节可明,可以永保终始。
夫言未萌之患者,常难于必信;
若俟患之已萌,则又言无及矣。
臣官为学士,职号论思,闻外议喧沸而事系安危,臣言狂计愚,不敢自默。
取进止。
论水灾疏至和三年七月六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八三、《国朝诸臣奏议》卷四○、《太平治迹统类》卷一一、《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五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续文章正宗》卷一七、《右编》卷一一、《文编》卷一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七月六日翰林学士朝散大夫尚书吏部郎中知制诰、充史馆修撰判太常寺兼礼仪事、轻车都尉赐紫金鱼袋臣欧阳某,谨昧死再拜上疏于体天法道钦文聪武圣神孝德皇帝陛下。
臣伏睹近降诏书,以雨水为灾,许中外臣寮上封言事,有以见陛下畏天爱人、恐惧修省之意也。
窃以雨水为患,自古有之,然未有水入国门,大臣奔走,渰浸社稷,破坏都城者,此盖天地之变也。
至于王城京邑,浩如陂湖,冲溺奔逃,号呼昼夜,人畜死者不知其数。
其幸而免者,屋宇摧塌,无以容身,缚筏露居,上雨下水,累累老幼,狼藉于天街之中。
又闻城外坟冢,亦被浸注,棺椁浮出,骸骨漂流。
此皆闻之可伤,见之可悯。
生者既不安其室,死者又不得其藏,此亦近世水灾未有若斯之甚者。
此外四方奏报,无日不来,或云闭塞城门,或云冲破市邑,或云河口决千百步阔,或云水头高三四丈馀,道路隔绝,田苗荡尽。
是则大川小水,皆出为灾,远方近畿,无不被害。
此陛下所以警惧莫大之变,隐恻至仁之心,广为咨询,冀以消复。
窃以天人之际,影响不差,未有不召而自至之灾,亦未有已出而无应之变。
其变既大,则其忧亦深。
臣愚谓非小小有为可以塞此大异也,必当思宗庙社稷之重,察安危祸福之机,追已往之阙失,防未萌之患害,如此等事,不过一二而已。
自古人君必有储副,所以承宗社之重而不可阙者也。
陛下临御三十馀年而储嗣未立,此久阙之典也。
近闻臣寮多以此事为言,大臣亦尝进议,陛下圣意久而未决。
而庸臣愚士知小忠而不知大体者,因以为异事,遂生嫌疑之论,此不思之甚也。
且自古帝王有子至三二十人者甚多,材高年长罗列于朝者亦众。
然为其君父者,莫不皆享无穷之安,岂有所嫌而斥其子耶
若陛下鄂王、豫王皆在,至今则储宫之建久矣。
世之庸人,偶见陛下久无皇子,忽闻此议,遂以云云尔。
且《礼》曰:「一有元良,万国以正」。
盖谓定天下之根本,上承宗之重,亦所以绝臣下之邪谋。
自古储嗣,所以安人主也。
若果如庸人嫌疑之论,则是常无储则人主安,有储嗣则人主危,此臣所谓不思之甚也。
臣又见自古帝王建立储嗣,既以承宗之重,又以为国家美庆之事。
故每立太子,则不敢专享其美,必大赦天下,凡为人父后者皆被恩泽,所以与天下同其庆喜,然则非恶事也。
汉文帝初即位明年,群臣再三请立太子文帝再三谦让而后从之。
当时群臣不自疑而敢请,汉文帝不疑其臣有二心者,臣主之情通故也。
五代之主,或出武人,或出夷狄,如后唐明宗尤恶人言太子事,群臣莫敢正言
何泽者,尝上书乞立太子
明宗大怒,谓其子从荣曰:「群臣欲以汝为太子,我将归老于河东」。
由是臣下更不敢言。
然而文帝太子之后,享国长久,为汉太宗,是则何害其为明主也?
后唐明宗储嗣不早定,而秦王从荣后以举兵窥觊,陷于大祸,后唐遂乱。
此前世之事也。
况闻臣寮所请,但欲择宗室为皇子尔,未即以为储贰也。
伏惟陛下仁圣聪明,洞鉴今古,谓此事,国家大计,当重慎而不可轻发,所以迟之耳,非恶人言而不欲为也。
然朝廷大议,中外已闻,不宜久而不决。
昨自春首以来,陛下服药于内,大臣早夜不敢归家,饮食医药侍于左右,如人子之侍父,自古君臣未有若此之亲者也。
下至群臣士庶、妇女婴孩,昼夜祷祈,填咽道路,发于至诚,不可禁止。
以此见臣民尽忠,蒙陛下之德厚,爱陛下之意深,故为陛下之虑远也。
今之所请,天下臣民所以为爱君计也,陛下何疑而不从乎?
中外之臣既喜陛下圣躬康复,又欲见皇子出入宫中,朝夕问安侍膳于左右,然后文武群臣奉表章为陛下贺,辞人墨客称述本支之盛,为陛下歌之颂之,岂不美哉!
伏愿陛下出于圣断,择宗室之贤者,依古礼文,且以为子,未用立为储副也。
既可以徐察其贤否,亦可以俟皇子之生。
臣又见枢密使狄青出自行伍,遂掌枢密,始初议者已为不可。
今三四年间,外虽未见过失,而不幸有得军情之名。
且武臣掌国机密而得军情,岂是国家之利?
臣前有封奏,其说甚详,具述未是奇材,但于今世将率中稍可称耳。
虽其心不为恶,不幸为军士所喜,深恐因此陷以祸而为国家生事。
欲乞且罢枢务,任以一州,既以保全,亦为国家消未萌之患。
盖缘军中士卒及闾巷人民,以至士大夫间,未有不以此事为言者,惟陛下未知之尔。
臣之前奏,乞留中而出自圣断。
若陛下犹以臣言为疑,乞出臣前奏,使执政大臣公议。
此二者,当今之急务也。
凡所谓五行灾异之学,臣虽不深知,然其大意可推而见也。
《五行传》曰:「简宗庙则水为灾」。
陛下严奉祭祀,可谓至矣,惟未立储贰
《易》曰:「主器莫若长子」。
殆此之警戒乎?
至于水者,阴也,兵亦阴也,武臣亦阴也,此推类而易见者。
天之谴告,茍不虚发,惟陛下深思而早决,庶几可以消弭灾患而转为福应也。
臣伏睹诏书曰:「悉心以陈,无有所讳」。
故臣敢及之。
若其他时政之失,有群臣应诏,为陛下言者。
臣言狂计愚,惟陛下裁择。
臣昧死再拜。
再论水灾状嘉祐元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国朝诸臣奏议》卷四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文编》卷一八、《右编》卷三○、《古今图书集成》食货典卷九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伏睹近降手诏,以水灾为变,上轸圣忧。
既一人形罪己之言,宜百辟无遑安之意,而应诏言事者犹少,亦未闻有所施行。
岂言者不足采欤,将遂无人言也?
岂有言不能用欤?
然则上有诏而下不言,下有言而上不用,皆空言也。
臣闻语曰:「应天以实不以文,动民以行不以言」。
臣近者实封应诏,窃谓水入国门,大臣奔走,渰浸社稷,破坏都城,此天地之大变也,恐非小有所为可以消弭,因为陛下陈一二大计。
而言狂计愚,不足以感动听览。
臣日夜思惟,方今之弊,纪纲之坏非一日,政事之失非一端,水灾至大、天谴至深,亦非一事之所致。
灾谴如此,而祸患所应于后者,又非一言而可测。
是则已往而当救之弊甚众,未来而可忧之患无涯,亦非独责二三大臣所能取济。
况自古天下之治,必与众贤共之也。
《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书》载之朝,一时同列者,之徒二十馀人,此特其大者尔,其百工在位,莫不皆贤也。
今欲救大弊,弭大患,如臣前所陈一二大计既未果为,而又不思众贤,以济庶务,则天变何以塞,人事何以修?
故臣复敢进用贤之说也。
臣材识愚暗,不能知人,然众人所知者,臣亦知之。
伏见龙图阁直学士、知池州包拯,清节美行,著自贫贱;
谠言正论,闻于朝廷。
自列侍从,良多补益。
方今天灾人事非贤罔乂之时,以小故,弃之遐远,此议者之所惜也。
祠部员外郎直史馆、知襄州张瑰,静默端直,外柔内刚,学问通达,似不能言者。
至其见义必为,可谓仁者之勇。
此朝廷之臣,非州郡之才也。
祠部员外郎崇文院检讨吕公著,故相夷简之子,清静寡欲,生长富贵而淡于荣利,识虑深远,文学优长,皆可过人而喜自晦默,此左右顾问之臣也。
太常博士群牧判官王安石,学问文章,知名当世,守道不茍,自重其身,论议通明,兼有时才之用,所谓无施不可者。
凡此四臣者,难得之士也。
以小过弃之,其三人者进退与众人无异。
此皆为世所知者犹如此,臣故知天下之广,贤材沦没于无闻者不少也。
此四臣者,名迹已著,伏乞更广询采,亟加进擢,置之左右,必有裨补。
凡臣所言者,乃愿陛下听其言,用其才,以济时艰尔,非为其人私计也。
若量沾恩泽、稍升差遣之类,适足以为其人累耳,亦非臣荐贤报国之本心也。
臣伏见近年变异非止水灾,谴告丁宁,无所不有。
董仲舒曰:「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
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
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
斯言极矣。
伏惟陛下切诏大臣,深图治乱,广引贤俊,与共谋议。
未有众贤并进而天下不治者。
此亦救灾弭患一端之大者。
臣又窃见京东京西皆有大水,并当存恤,而独河北遣使安抚,两路遂不差人。
或云就委转运使,此则但虚为行遣尔。
路运司只见河北遣使,便认朝廷之意有所重轻,以谓不遣使路分,非朝廷忧恤之急者。
兼又放税赈救,皆耗运司钱物,于彼不便。
兼又运使未必皆得人,其才未必能救灾恤患。
又其一司自有常行职事,亦岂能专意抚绥?
故臣以为虚作行遣尔。
伏乞各差一使,于此两路安抚,虽未能大段有物赈济,至于兴利除害,临时措置,更易官吏,询求疾苦,事既专一,必有所得,与就委运司,其利百倍也。
又闻两浙大旱,赤地千里。
国家运米,仰在东南。
今年灾伤若不赈济,则来年不惟民饥,国家之物亦自阙供。
此不可不留心也。
窃闻三司今岁京师粮米已有二年备准外,犹有三百五十万馀未漕之物。
今年东南既旱,则来年少纳上供,此未漕之米诚不可不惜,然少辍以济急,时亦未有所阙。
欲下三司勘会,若实如臣所闻,则乞量辍五、七十万石物与两浙一路,令及时赈救一十三州,只作借贷,他时米熟,不妨还官,然所利甚博也。
此非弭灾之术,亦救灾之一端也。
臣愚狂妄,伏望圣慈特赐裁择。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论水入太社劄子至和三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所领太常寺累得郊社勾当人状申,为雨水渰浸太社、太稷坛四面,及屋宇墙壁摧塌,乞行修整。
寻曾具状申奏,及累牒三司,至今未见有人兴功整缉
但闻行路之人咨嗟传说,言国家社稷之坛损坏如此。
臣遂躬亲往诣太社及斋宫里外觑当,见二坛浸在水中,四神门及阙庭斋宫屋宇并各倒侧摧圮,并自来所植树木亦有僵仆,与瓦石土木纵横狼籍于水中,四面并无墙垣,行路之人往来皆见。
窃以宗庙社稷,礼贵尊严。
今四面并无遮映,使巷陌人马往来亵渎如此,而又积水围浸,瓦木土石狼籍其中。
臣初到彼,旁侧居民见臣来觑当,亦有对臣咨嗟者。
又见有数人兵士在彼戽水,问得只有二十三人,仍是今日才方差到,既无家事戽水,又无官员监督
社稷之重,岂宜如此?
窃以水入社稷,咎罚岂轻!
陛下仁圣宽慈,未有过失,天之谴告,必有所因。
伏乞特谕执政之臣,退省已失之事,各思警惧,速务修完。
仍较量事体轻重后先,以社稷为国家大事,不与军营仓卒一例行遣。
乞专差大臣一员,充修太社、太稷使,并差干事诸司使使臣一两员监役,及差兵匠,并力先且决泄,戽出积水,筑起四面垣墙,不使路人车马往来亵渎,然后整缉诸屋舍等。
以称陛下尊严社稷,上畏天戒之意。
臣以职事,不敢不言。
取进止。
文末原注:「差知礼院王起三司判官王绎监修提举。」
乞添上殿班劄子嘉祐元年十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
臣伏见陛下自今春服药已来,群臣无得进见。
今圣体康裕,日御前后殿视朝决事,中外臣庶,无不感悦。
侍从、台谏、省府臣寮,皆未曾得上殿奏事。
今虽边鄙宁静,时岁丰稔,民无疾疠,盗贼不作,天下庶务,粗循常规,皆不足上烦圣虑,陛下可以游心清闲,颐养圣体。
侍从、台谏、省府臣寮,皆是陛下朝夕左右论思献纳委任之臣,岂可旷隔时月,不得进见于前?
不惟亦有天下大务理当论述者,至于臣子之于君父,动经年岁,不得进对,岂能自安?
今欲望圣慈,每遇前后殿坐日,中书枢密院退后,如审官三班、铨司不引人,则许臣寮一班上殿,假以顷刻,进瞻天威,不胜臣子区区之愿也。
如允臣所请,乞下閤门施行。
仍约束上殿臣寮,不得将干求恩泽、诉理功过及细碎闲慢等事上烦圣聪,或乞约定上殿时刻,所贵不烦久坐。
伏候敕旨。
贾昌朝枢密使劄子嘉祐元年十一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八四、《皇朝文鉴》卷四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宋宰辅编年录》卷五、《续文章正宗》卷一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三、《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二八、《经济类编》卷三二、《文编》卷一五、《右编》卷一六、《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七一、《古今图书集成》铨衡典卷九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近降制书,除贾昌朝枢密使
旬日以来,中外人情,莫不疑惧,缙绅公议,渐以沸腾。
盖缘昌朝禀性回邪,执心倾险,颇知经术,能文饰奸言,好为阴谋,以陷害良士。
小人朋附者众,皆乐为其用。
前在相位,累害善人,所以闻其再来,望风恐畏。
陛下聪明仁圣,勤俭忧劳,每于用人,尤所审慎。
然而自古毁誉之言,未尝不并进于前,而听察之际,人主之所难也。
臣以谓能知听察之要,则不失之矣。
何谓其要?
在先察毁誉之人。
若所誉者君子,所毁者小人,则不害其进用矣。
若君子非之,小人誉之,则可知其人不可用矣。
今有毅然立于朝,危言谠论,不阿人主,不附权臣,其直节忠诚,为中外素所称信者,君子也。
如此等人,皆以昌朝为非矣。
宦官、宫女、左右使令之人,往往小人也。
如此等人,皆以昌朝为是矣。
陛下察此,则昌朝为人可知矣。
今陛下之用昌朝,与执政大臣谋而用之乎?
与立朝忠正之士谋而用之乎?
与左右近习之臣谋而用之乎?
或不谋于臣下,断自圣心而用之乎?
昨闻昌朝阴结宦竖,构造事端,谋动大臣以图进用。
若陛下与执政大臣谋之,则大臣势在嫌疑,必难启口。
若立朝忠正之士,则无不以为非矣。
其称誉昌朝、以为可用者,不过宦官、左右之人尔。
陛下用昌朝,为天下而用之乎?
为左右之人而用之乎?
臣伏思陛下必不为左右之人而用之也。
然左右之人,谓之近习,朝夕出入,进见无时,其所谗谀,能使人主不觉其渐。
昌朝善结宦官,人人喜为称誉,朝一人进一言,暮一人进一说,无不称昌朝之善者,陛下视听渐熟,遂简在于圣心,及将用之时,则不必与谋也。
盖称荐有渐,久已熟于圣聪矣。
是则陛下虽断自圣心,不谋臣下而用之,亦左右之人积渐称誉之力也。
陛下常患近岁以来大臣体轻,连为言事者弹击
盖由用非其人,不叶物议而然也。
昌朝身为大臣,见事不能公论,乃结交中贵,因内降以起狱,以此规图进用。
窃闻台谏方欲论列其过恶,而忽有此命,是以中外疑惧,物论喧腾也。
昌朝未来,议论已如此,则使其在位,必不免言事者上烦圣听。
若不尔,则昌朝得遂其志,倾害善人,坏乱朝政,必为国家生事。
臣愚欲望圣慈抑左右阴荐之言,采缙绅公正之论,早罢昌朝,还其旧镇,则天下幸甚。
臣官为学士,职号论思,见圣心求治甚劳,而一旦用人偶失,而外廷物议如此,既有见闻,合思裨补。
取进止。
举留胡瑗管勾太学嘉祐元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三、嘉靖《惟扬志》卷三二、乾隆《通州志》卷二一、嘉庆《如皋县志》卷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伏见新除国子监直讲胡瑗天章阁侍讲,有以见圣恩奖崇儒学、褒劝经术之臣也。
然臣等窃见国家自置太学,十数年间,生徒日盛,常至三四百人。
管勾太学以来,诸生服其德行,遵守规矩,日闻讲诵,进德修业。
昨来国学、开封府并锁厅进士得解人中,三百馀人是所教。
然则学业有成,非止生徒之幸,庠序之盛,亦自是朝廷美事。
既升讲筵,遂去太学,窃恐生徒无依,渐以分散。
窃以学校之制,自昔难兴,惟唐太宗时,生员最多,史册书之,以为盛美。
其后庠序废坏,至于今日,始复兴起。
若一旦分散,诚为可惜也。
臣等欲望圣慈特令胡瑗勾当国子监,或专管勾太学,所贵生徒不至分散。
伏候敕旨。
荐布衣苏洵嘉祐五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嘉祐集》附录、《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三、《新增格古要论》卷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猥以庸虚,叨尘侍从,无所裨补,常愧心颜。
窃慕古人荐贤推善之意,以谓为时得士,亦报国之一端。
往时自国家下诏书戒时文,讽励学者以近古,盖自天圣迄今二十馀年,通经学古、履忠守道之士,所得不可胜数。
而四海之广,不能无山岩草野之遗,其自重者既伏而不出,故朝廷亦莫得而闻,此乃如臣等辈所宜求而上达也。
伏见眉州布衣苏洵,履行淳固,性识明达,亦尝一举有司,不中,遂退而力学。
其论议精于物理而善识变权,文章不为空言而期于有用。
其所撰《权书》、《衡论》、《机策》二十篇,辞辩闳伟,博于古而宜于今,实有用之言,非特能文之士也。
其人文行久为乡闾所称,而守道安贫,不营仕进,茍无荐引,则遂弃于圣时。
其所撰书二十篇,臣谨随状上进。
伏望圣慈下两制看详,如有可采,乞赐甄录。
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梅尧臣直讲嘉祐元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事文类聚翰墨大全》甲集卷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等忝列通班,无裨圣治,知士不荐,咎在蔽贤。
伏见太常博士梅尧臣,性纯行方,乐道守节,辞学优赡,经术通明,长于歌诗,得风雅之正。
虽知名当时,而不能自达。
窃见国学直讲,见阙二员,尧臣年资,皆应选格,欲望依孙复例,以补直讲之员。
必能论述经言,教导学者,使与国子诸生歌咏圣化于庠序,以副朝廷育材之美。
如后不如举状,臣等并甘同罪。
举布衣陈烈学官劄子嘉祐元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三、乾隆《福建通志》卷六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国家崇建学校,近年以来,太学生徒常至三四百人。
此朝廷盛美之事,数百年来,未尝有也。
然而教导之方,必慎其选。
其进德修业,必有笃行君子可以不言而化者,使居其间,以为学者师法,庶几内修其实,不止聚徒之多,为虚名之美也。
伏见福州处士陈烈,清节茂行,著自少时,晚而益勤,久而愈信。
非惟一方学者之所师,盖天下之士皆推尊其道德,谓宜以礼致之朝廷,必有裨补。
近闻命以官秩,使教学于乡里,其礼甚薄,未足以称励贤旌德之举。
臣今乞以博士之职召致太学,虽未能尽其材,亦足以副天下学者之所欲,而成朝廷崇贤劝学之实。
取进止。
再乞召陈烈劄子嘉祐二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尝奏举福州处士陈烈有道德,可为博士,处之太学
窃闻朝廷命以官秩,俾之讲说,而辞让不起。
臣亦尝知之为人,其学行高古,然非矫激之士,其所蕴蓄,亦欲有所施为。
况圣恩优异,褒贲所及,足以劝天下之为善者,在不宜辞避。
然其进退之际,亦有所难。
盖朝廷前命以本州教授,彼方辞让,而遽有国学之召,义不得不辞。
然自古国家乐贤好士,未始不如此,在下者逡巡而避让,在上者勤勤而不已,以励难进之节。
而天下靡然,识上有好贤不倦之心,上下相成,以劝风俗。
臣谓朝廷宜再加优命,致必来,则于其进退之际,已足以勉励媮薄。
臣今欲乞未命以官,但且召至京师,彼必无名辞避。
俟其既至,徐可推恩。
况今胡瑗疾病,方乞致仕,学校之职,不可阙人,能继者,非不可。
欲乞早赐指挥
取进止。
王安石吕公著劄子至和中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二、《经世八编》卷一五、《新增格古要论》卷四、《右编》卷三○、康熙《西江志》卷一四四、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一五、光绪《吉水县志》卷四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陛下仁圣聪明,优容谏诤。
虽有狂直之士犯颜色而触忌讳者,未尝不终始保全,往往亟加擢用,此自古明君贤主之所难也。
然而用言既难,献言者亦不为易。
论小事者既可鄙而不足为,陈大计者又似迂而无速效,欲微讽则未能感动,将直陈则先忤贵权。
而旁有群言,夺于众力,所陈多未施设,其人遽已改迁。
致陛下有听言之勤,而未见用言之效,颇疑言事之职,但为速进之阶。
盖缘台谏之官,资望已峻,少加进擢,便履清华。
而臣下有厌人言者,因此亦得进说,直云此辈务要官职,所以多言。
使后来者其言益轻,而人主无由取信,辜陛下纳谏之意,违陛下赏谏之心。
臣以谓欲救其失,惟宜择沉默端正、守节难进之臣置之谏署,则既无干进之疑,庶或其言可信。
伏见殿中丞王安石,德行文学,为众所推,守道安贫,刚而不屈。
司封员外郎吕公著,是夷简之子,器识深远,沉静寡言,富贵不染其心,利害不移其守。
安石久更吏事,兼有时才,曾召试馆职,固辞不就。
公著性乐闲退,淡于世事。
然所谓夫人不言,言必有中者也。
往年陛下上遵先帝之制,增置台谏官四员。
已而中废,复止两员。
谏官尚有虚位,伏乞用此两人,补足四员之数,必能规正朝廷之得失,裨益陛下之聪明。
臣叨被恩荣,未知报效,茍有所见,不敢不言。
取进止。
张立之状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三
臣伏见朝廷之议,常患方今士人名节不立,民俗礼义不修,所以取士多滥而浮伪难明,愚民无知而冒犯者众。
盖由设教不笃,而奖善无方也。
伏见徐州进士、同三礼出身、见守选人张立之,能事父母,有至孝之行,著闻乡里。
本州百姓、僧道列状称荐,前后长吏累次保明,安抚、臣寮亦曾论奏,至今未蒙朝廷甄擢。
其人母年八十,无禄以养。
铨司近制,于选人祇许入边远官。
之家居,则患禄不逮亲;
欲就远官,则难于扶侍。
有至孝之行而进退失所,有累荐之美而褒劝不及,于立之养亲之志所希至少,于朝廷奖善之道所施至多。
伏望圣慈特下铨司,采阅本人行止及前后论荐迹状,与一本州合入官。
所贵旌一士之行,劝一乡之人。
伏以古今致理,先于孝子,劝赏最勤。
今孝悌之科,久废不举,旌表之礼,久阙不行。
欲乞今后应有孝行著闻、累被荐举者,与一本州官,令自化其乡里,仍乞著为永式。
张立之,如允臣所奏,乞送铨司施行。
条约举人怀挟文字劄子嘉祐二年正月知贡举1057年1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国家自兴建学校以来,天下学者日盛,务通经术,多作古文,其辞艺可称、履行修饬者不可胜数。
然累次科场,人数倍多于往岁,事既太盛,弊亦随生。
窃闻近年举人公然怀挟文字,皆是小纸细书,抄节甚备。
每写一本,笔工获钱三二十千。
亦有十数人共歛钱一二百千,雇倩一人,虚作举人名目,依例下家状,入科场,只令怀挟文字,入至试院,其程试则他人代作。
事不败则赖其怀挟,共相传授
事败则不过扶出一人,既本非应举之人,虽败别无刑责,而坐获厚利。
窃以国家取士,务得实材,今若浮伪之人容其滥进,则使负辛勤蕴实学者无以自别。
且自来科场,务存事体,所以优加礼遇,用待贤能。
今浮薄之徒不知朝廷崇奖之意,自为奸伪,以至于此,甚可叹也。
谓宜峻立科条,明加约束,使浮薄奸伪之徒不容于其间,则实有学行之人得被选进,然后士子无滥举,朝廷得实才。
臣今欲乞增定贡院新制,宽监门之责,重巡铺之赏。
盖以入门之时一一搜检,则虑成拥滞。
故臣乞自举人入院后严加巡察,多差内臣及清干京朝官巡铺,每获怀挟者,许与理为劳绩,或免远官,或指射差遣
监门官与免透漏之责。
搜检觉察得人数多者,令知举官闻奏取旨,重加酬奖。
巡铺官,除只得巡察怀挟及传授文义外,不得非理侮慢举人,庶存事体。
且朝廷待士甚厚,而小人自为浮薄,不可不行禁止,以革弊源。
如允臣所奏,乞立定巡铺官赏格及怀挟人责罚刑名,添入贡院新定条制。
仍榜南省门,及下进奏院,颁告天下。
所贵先明条约,然后必行。
取进止。
论保明举人行实劄子嘉祐二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睹近降敕命更定科场条制,内一节令本县令佐、知州通判保明举人行实委无玷缺,若因事彰露,只罪令佐、知州通判,所断刑名,并用旧制,虽去官经恩不得原减者。
伏缘旧制刑名甚重,今来去官经恩不得原减,则官吏所责不轻。
而玷缺之累,中人所不能免,小过微累皆为玷缺,难以必用深刑责官吏保其所不能尽知者。
若谓止坐大事,则又无明文。
窃虑后有犯者,难用必行之法。
臣今欲乞指定举人玷缺事状,如事亲不孝,行止逾滥,冒哀匿服,曾犯刑责,及虽有阴赎而情理重者。
以上事节,茍犯其一,并不得收试。
如违,必用旧制刑名。
所贵事简而易遵,法严而必用。
如允臣所请,乞下礼部贡院施行。
今取进止。
契丹求御容劄子嘉祐二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三、《文编》卷一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契丹所遣汎使,专为御容而来。
中外之议,皆谓前岁既已许之,于理不可中止,失于不早践言,至彼非时遣使。
及朝夕以来,传闻颇异,或云大臣共议,欲遂拒而不与。
若然,则臣恐衅隙之端,自此而始。
祸患之起,未易遽言。
大凡为国谋事者,必先明信义,重曲直,酌人情,量事势,四者皆得,然后可以不疑
茍一有未然,尚恐败事,况四者俱失,岂可不思?
契丹与中国通盟久矣,而向来宗真特于信好,自表慇勤,别有家书,继以画像。
圣朝纳其来意,许以报之,而乃迁延至今,遂欲食言而中辍。
是则彼以推诚结我,我以不信待之。
失信伤义,甚非中国待夷狄之术,而又其曲在我,使彼易以为辞。
自南北通和以来,信问往复之际,每于报答,常从优厚,假借既久,其心已骄。
况此画像之来,特表慇勤之意。
是则于平常之礼,厚报以骄之;
慇勤之来,则不报以沮之。
沮之彼怒,不报彼耻,怀耻畜怒,何所不为,此人之常情也。
许其父不许其子,厚薄之际,此亦人情之难处也。
臣窃见契丹来书,初无寒温候问之言,直以践言孤约为说,其意在于必得。
若此时被沮,势必更来,事既再三,岂能坚执?
若待其失于逊顺,已成衅隙,然后与之,则重为中国之辱。
又使夷狄谓中国难以恩意交,惟可以势力胁,因之引惹,别有他求,则为后患,何可涯哉!
今虏主虽弱,而中国边备未完,庙谋未胜,未可生事,而欲执我曲彼直之议,以起戎而结祸。
夫察彼事势,不能中止;
量我事势,又未能沮之。
臣故曰四者俱失也。
臣又闻虏使入境之日,地震星殒,变异非常。
先事深防,犹恐不及,失计招祸,岂可自为?
臣愿圣慈出于独断,勿沮其善意,无失我信言。
臣今欲乞回谕虏中,告以如约,直候今因遣常使时与之,则于事体稍便。
伏乞速下两府商议。
上系国家利害,臣不敢不言。
今取进止。
论选皇子嘉祐二年八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八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三一、《续文章正宗》卷一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七三、《古文奇赏》卷二一、《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二、《文编》卷五、《右编》卷一一、《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一、《古今图书集成》官常典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八月日,翰林学士朝散大夫右谏议大夫知制诰、充史馆修撰、刊修《唐书》、判太常寺兼礼仪事、上轻车都尉赐紫金鱼袋臣欧阳某,谨昧死再拜上书于体天法道钦文聪武圣神孝德皇帝陛下。
臣闻言天下之难言者,不敢冀必然之听;
知未必听而不可不言者,所以尽为忠之心。
况臣遭遇圣明,容纳谏诤,言之未必不听,其可默而不言?
臣伏见自去岁以来,群臣多言皇嗣之事,臣亦尝因灾异,窃有奏陈
圣度包容,不加诛戮;
而愚诚恳至,天听未回。
臣实不胜爱君之心,日夜区区,未尝忘此,思欲再陈狂瞽,而未知所以为言。
今者伏见兖国公主近已出降。
臣因窃思人之常道,莫亲于父子之亲;
人之常情,亦莫乐于父子之乐。
虽在圣哲,异于凡伦,其为天性,于理则一。
陛下向虽未有皇嗣,而尚有公主之爱,上慰圣颜。
今既出降,渐疏左右,则陛下万机之暇,处深宫之中,谁可与语言,谁可承颜色?
臣愚以谓宜因此时出自圣意,于宗室之中选材贤可喜者,录以为皇子,使其出入左右,问安侍膳,亦足以慰悦圣情。
臣考于书史,窃见自古帝王虽曰至尊,未尝独处也。
其出而居外也,不止百司公见奏事而已,必有儒臣学士讲论于闲宴,又有左右侍从顾问语言。
其入而居内也,不止宦官宫妾在于左右而已;
其平居燕寝也,则有太子问安侍膳于朝夕;
其优游宴乐也,多与宗室子弟欢然相接如家人。
计其一日之中,未尝一时独处也。
今陛下日御前后殿,百司奏事者往往仰瞻天颜而退,其甚幸者得承一二言之德音。
君臣之情不通,上下之意不接。
其馀在廷之臣、儒学侍从之列,未闻一人从容亲近于左右。
入而居内,则至于问安侍膳,亦阙于朝夕。
是则陛下富有四海之广,躬享万乘之尊,居外则无一人可亲,居内则无一人得亲,此臣所以区区而欲言也。
伏况陛下祖宗之业,承宗社稷之重,皇子未降,储位久虚,群臣屡言,大议未决。
臣前所奏陈,以谓未必立为储贰,而且养为子,既可以徐察其贤否,亦可以待皇子之降生。
于今为之,亦其时也。
臣言狂计愚,伏俟斧钺。
臣昧死再拜。
乞写秘阁书令馆职校雠劄子嘉祐二年九月判秘阁秘书省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八、《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一、《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三七
臣近准敕,兼判秘阁
检会先准皇祐元年七月十一日中书劄子节文:「奉圣旨,秘阁有阙者,书名件用《崇文总目》逐旋补写,依例雠校了,以黄绢装褫正副二本收附,准备御览,内中取索」。
本阁寻具画一合行事件闻奏,蒙依所奏施行。
当时虽有此行遣,寻值抄写观文殿书,权住至今。
伏见馆阁校雠之官,员数甚多,除系省府南曹外,其馀主判闲局及别无主判者,并各无书校对
既无职事,因此多不入馆。
伏以馆阁,国家优养贤材之地,自祖宗以来,号为清职
今馆宇阒然,尘埃满席,有同废局,甚可叹嗟。
臣今欲乞检会先准皇祐元年七月十一日所降指挥,及一宗行遣次第,许从本阁选请在院馆职官员,先将秘阁书目与《崇文总目》点对。
内有见阙书籍,即于三馆取索,先校定,然后抄写成书,仍差初校、覆校官刊正装褫。
其合行事件,已有画一起请依奏指挥,亦乞检会施行。
惟元乞公用钱,乞更不支破。
其抄写楷书,候见得阙书数目,将见在楷书人数,酌量多少,如阙人,即别具擘画闻奏。
今取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