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上枢密院条陈镇江江防劄子 南宋 · 傅伯成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五五、《嘉定镇江志》卷一○
准枢密院劄子,为江淮制置使司申,措置把截私贩海湖舟船事,劄付本府日下措置,或合移防江军于圌山、石牌冲要去处屯驻,专一教习水战及与两寨同共防警。本府遂措置海船,选差防江官兵,关拨军器,于界内把截外,条陈于上曰:圌山去本府水路百里,石牌又在江阴之下,去本府水路三百六十馀里,节制非便。纵使无此利害,圌山、石牌正缘根盘胶固,囊橐为奸,今移置此军,将来恐又生一圌山、石牌,非能为益。欲且从旧焦山置营,有合更戍处具于后:圌山之下约水路百三十馀里,有小河寨,属常州。小河至申港七十馀里,有申港寨;由申港至江阴三十馀里,由江阴至石牌十八里,有石牌寨,皆属江阴军。置寨之所,皆系控扼要害,各有巡船。若使寨兵用命,私贩及盗船无有不获。相承为奸,事非一日。圌山、小河之间又系本府及常州两界首,每遇盗发,巡尉互相推托,少有捕获。其地有包港一处,劫盗之所出没。其外新沙居民颇众,又其下则有焦子门两山,地势尤险。今相度欲于包港置寨屋五十间,防江军更戍一百五十人,将官一员,三月一替。仍拨船三只,分番在船,泊于沙岸。又于圌山拨六十人,船两只,同共防遏。盖兼用两寨则无与盗交通之弊,分番更戍则无根株盘固之患,实为利便。其小河、申港等处,事属他郡,恐别有利便,亦乞从朝廷行下本处相度。
再来常州昭礼出示虞山往来诗卷先是昭礼与予共载昭礼上虞山予过溧阳昭礼有诗次韵 南宋 · 赵蕃
五言律诗 押虞韵
舟人厌牵挽,我辈乐萦纡。
晨起愁分背,逢人屡问涂。
看君著屐进,雅胜折腰趋。
此段真高迈,诗中不可无。
呈衡州使君先生二首 其二 南宋 · 赵蕃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常州何乃又衡州,或谓兹行乃胜游。
钟鼓相闻寻岳寺,茝兰无数踏湘流。
是中夫岂先生乐,此段聊供幽子求。
岳麓相望唯石鼓,要令吾辈务藏修。
常州先生以太守入对五首 其一 南宋 · 赵蕃
押荠韵
皇皇几甸符,郁郁容台礼。
固殊彼奏召,有待今沃启。
上能格君心,次可裨国体。
俗吏急簿书,细务纷盐米。
常州先生以太守入对五首 其二 南宋 · 赵蕃
押贿韵
争观苏翰林,未识李北海。
独能亲话言,异彼想风采。
徬徨计拍马(殿本作相乌),留滞搴兰茝。
匹马候南还,轻舟即东汇。
常州先生以太守入对五首 其三 南宋 · 赵蕃
一州固匪轻,四海岂不重。
与其事扶疏,孰若深培壅。
骥不取德称,马多求驾泛。
伟哉底柱功,障彼百川汹。
常州先生以太守入对五首 其四 南宋 · 赵蕃
押职韵
青毡非旧物,乔木岂故国。
家传墨庄书,人嗣文靖德。
欲知治兴衰,是系道滋熄。
愚独愧衣冠,身宜亲稼穑。
常州先生以太守入对五首 其五 南宋 · 赵蕃
押尤韵
姑苏访虎丘,西庵作清游。
能谈著书人,老僧非黑头。
义兴望荆溪,景坡亦前脩。
不能乘桴者,沧波没白鸥(自注:西庵有僧,犹及和靖,解孟子诸事。潘友恭云:景坡堂,蒋宣卿所筑。)。
十二月一日使风 南宋 · 赵蕃
押庚韵
中宵不得休,常州已鸡鸣。
欲知五更寒,扫霜四闻声。
出门风暴起,挂席遂前征。
官河沟渎耳,汹汹若未平。
想见太湖中,白浪山岳倾。
纡直虽有殊,高枕幸不惊。
舟师尚若悔,吾身未宜轻。
既无性命忧,从使嫌怨并。
朝请大夫赠宣奉大夫赵公墓志铭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八五、《絜斋集》卷一七
洪惟我孝宗皇帝仁覆九有,与天同功,牧民之吏,必精选择。乃淳熙二年二月癸巳,诏以玉牒赵公知岳州。命下之日,公论翕然曰:「此天支翘楚也。熟于临民,久著声绩,牧养之任,真足以当之」。越五年,领郡事,果称厥职,大得民誉。当臧否法行之初,帅漕宪仓皆第公高等。求所以然,一言以蔽之曰:「学而已矣」。夫天下有一日不可辍者,其惟学乎。公早岁精勤,结交英俊,亲炙既久,磨励不休。寓古佛庐以居,设五书案,己处其中,诸子旁列,日以古圣人贤人之书课以常式,发其奥义。父子自为师生,教学相长。公既以良牧著称,诸子亦皆则象其贤,有闻于世。学之为益,不既信矣乎?公讳善待,字时举,太宗皇帝之七世孙,而濮安懿王之五世孙也。曾祖太师、岐王讳仲忽,妣夫人向氏。祖开府仪同三司、安康郡王讳士说,妣夫人向氏、焦氏。考银青光禄大夫讳不柔,妣太宁郡夫人郭氏。公初以袒免恩补官,当绍兴甲戌之岁,监四明作院,秩满,因寓居焉。擢隆兴元年进士第,换左宣教郎、知昆山县丞。历江阴县,通判吉州,遂知岳州。常平之储,丞之所职也,大抵蠹于移用,公执法以拒之。会朝廷遣使覈实,邻邑多以虚数被遣,独昆山无斛斗之亏。又以郡檄市绢旁郡,端己核奸,费省十一,先期告具。时方赞剧邑,而风采已振,若老于更事者,其胸中固超卓矣。江阴有马氏者,积年不输赋,一日以讼至庭,诘之,不服,械之囹圄,不三日尽偿所负。自是来者襁属,至于贫民下户,则发其有馀而代之输,恩惠浃焉。军有市舶务,公兼之,未尝私买一物,人亦不敢干以私。高丽之至者,初止一艘,明年六七焉,语人曰:「吾闻长官清正,所以来此」。殆《书》所谓「不宝远物,则远人格」者耶。其倅庐陵也,尝摄郡政,时方和籴江西,吉当十万石。官吏白公:「本钱未降,而省符屡趣,计将安出?均之诸县,其可」?公曰:「今八县之民,输米郡仓,斛计四十八万。凡水脚等费,皆变米得钱,市商牟利,由是伤农,其可重扰乎!若使以米代钱,公私俱便」。行之不疑,民果乐从。比新太守至,籴已足矣。敏于集事类如此。诸司以课最奏,天子始知公器业不群,遂有彝陵之命。其陛辞也,奏陈六事,施行者二。一论江西旱伤,秋苗减放矣,督随苗钱如故,无所从出,必敛于民,禁之便。孝宗曰:「卿言是也。无母安得子乎」?又言:「新制,宗子取解,减旧额十之七,非祖宗劝诱之意,请视太学国子监取士法,而稍优之」。孝宗嘉纳,寻更制如公言。岳之平阳,有以盗狱上于州者,公阅按疑非真盗,属理官究其情,乃尉曹锻鍊二商,强之诬服。以日月考之,民之被盗也,二商实在襄阳,验之而信,遂直其冤。又有盗,法当贷命,奏裁乃以死报。吏请奉行,公不可,再为奏谳,卒免死。平江产茶,贩夫集焉。吏绳之急,或激而为盗。有执十馀辈,以犯法告者,公曰:「地产茶,官收税,法也」。倍其征而纵焉。关市之赋,减三之一,鱼湖河渡,减三之二。仁声四达,商贾辐凑,而财计益丰矣。乃葺官舍,乃筑宾馆,乃缮兵器。春秋都试义勇民兵,艺精者厚其赏,卒徒争奋。又以馀力辟燕公楼,一邦精采俱变。理财足用,绩效立见,而无聚敛之虐;剖烦决滞,恢有馀刃,而无矜衒之累,可谓难能矣。然直道而行,不能委曲徇物。盖自乃祖安康于靖康之难能死节,秦丞相诱银青以内郡,竟不能屈。气脉流传,大率坚正,自持不肯碌碌,所以公亦若是。尝以征税事忤湖南刘帅,衔恨奏公违法税米,左迁一秩,掖垣力辨其诬,遂寝前命。后刘得罪罢归,舟过洞庭,迎饯如礼,无纤微芥蒂,人益重其量。计使之推扬者已去,而继之者抗章诬劾,卒以此罢。阖郡士民,皆深惜之。公性廉而惠,未尝妄取,而喜周人急。俸入有限,所馀无几,力不能办一庐,复还曩时所寓,萧然敝陋,殆不堪处,而公晏如也。明年,主管冲佑观,漕复言公守岳妄费,诏湖北宪司究实,无一侵隐,可谓明白矣。周益公时为枢密使,盛称公廉直有守,丞相欲为直前诬,或者梗之。公安之若命,未尝汲汲也。及冲佑满秩,丞相乃以究实之奏敷陈榻前,欲畀以郡。梗之者曰:「是人雅意藩幕」。遂授浙东安抚司参议官,未上,得疾,终于寓舍,实淳熙十五年十月丁卯也,享年六十有一。明年十二月,安厝于鄞县桃源乡黄㠗山之原。平生杂著,釐为十卷。娶开封崔氏,生一女而卒。再娶即墨季氏。子五人;汝述,中大夫、试尚书兵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兼枢密都承旨;汝逵,朝奉大夫、新知婺州;其一未名而夭;汝遇,朝奉郎、监登闻检院;汝适,朝奉郎、通判临安府。五女,长适修职郎、武进尉刘敏功,次适进士杨宗元,次适陈籥,次适王津,其幼不育而归刘氏之女,则崔出也。孙六人,蚤丧者三,崇镇、崇绚,习进士,崇滓,登仕郎。孙女四人,长夭,次适进士汪龙纪,次适承务郎、荆湖北路书写机宜文字莫德和,次许嫁童子免解胡煃。曾孙必常。公终于朝请大夫,而赠崔氏为宜人。及诸子该恩,赠公为宣奉大夫,崔氏为淑人。季氏以公恩封宜人,以子恩累封太硕人。公西北流寓,安于清贫,而主馈甚贤,躬履勤约。寡居之后,经纪家事,凡十年始毕婚嫁,四子继踵登科,人以为荣,而庭闱训诲,日益切至。性行高洁,气貌崇深,博览图史,通达义训,以嘉定十年四月丁卯终于贰卿之官舍,享年八十有三。诸孤奉丧东归,十一年某月丙午,祔葬于宣奉公之墓。贰卿既除丧,语某曰:「人所谓怙恃者,以有亲也。今无亲矣,岂不痛哉!先公之薨,今馀三十年矣。内翰高公虽详著其善行,而铭犹未立,每以为歉。子知先公之深者也,幸为我申述之」。惟公德业俱茂,为时宗英,名迹相继,侔古世美,岂寡见謏闻所能称赞。虽然,早登公门,屡获亲炙,心服其贤,兹得附托,以垂不朽,固所愿也,况请之勤勤乎,乃不敢辞,敬承其命。铭曰:
太宗八王,源深流长。燕及诸孙,弥久弥昌。英皇继统,濮为近属。壮哉维城,屹乎天族。公之祖考,巍巍堂堂。英名劲节,烂然有光。公实继之,终身力学。匪玩其华,由博趋约。夫夫妇妇,正家以躬。施于有政,取之不穷。为善日积,亶有馀庆。诸子峥嵘,高门日盛。周以宗强,当今亦然。翼我皇祚,于千万年。
蕲州太守李公墓志铭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八六、《絜斋集》卷一八
李公茂钦,东莱吕成公之高弟也。淳熙中,成公之弟子约为四明仓官,茂钦不远数百里访焉。余因是识之,风规峻整,志气挺特,明于义利之辨,使人起敬。入太学,结交海内贤俊,相与讲切,义理益明。同舍生有病疫者,多方拯救,以身亲之,义所当为,不遑自恤。为学录,规绳井井,诸生严惮。留、赵二丞相闻其贤,风使来见,一不往。嘉定中,余同官于朝,时时合并,壮其风操,每推许之:异时履险蹈难,以仗节死义称者,必斯人也。及蕲春被围,余日日念之曰:「茂钦其死乎」?既而果死。呜呼!贤如斯人,而可死乎!自古国家之立,必有正人端士焉。英特之气,与生俱生,培之养之,益坚益壮,足以兴起人心,维持三纲五常,而寿其脉,则社稷可以长保。茂钦之生,天之所以佑我宋也,茂钦之死节,所以绵我宋之无彊大历服也,宁不伟哉?茂钦讳诚之,世家于婺之东阳。曾祖某,祖某,考某,俱不仕。考以茂钦该郊祀恩,再赠宣教郎;妣郑氏,赠孺人。茂钦自幼庄重,不苟言笑,勤于务学。既冠而邃于《易》,登贤书,试舍选,俱第一。庆元初,解褐分教鄱阳。丁考妣忧,庐墓终丧,干办福建安抚司公事。性不喜觅举。或勉之,则曰:「彼诚知我,何必有求。彼不吾知,虽求何益」。以此绝口不求,而帅若宪,俱以其公论所归而自举之,除刑、工部架阁,擢国子录。谗说肆诬,台评且上,或言自辨可免,茂钦曰:「吾不惯为此态,惟有去尔」。及报罢,举朝冤之,送别者袂相属,人更以为荣。再期,起为江西运干。部使者称提会子,第其物力高下,输钱以歛之。茂钦以为富人至少,自中家而下,安所取办而应此令?何如循旧例,止以盐本钱通融,可以无扰。使者不悦,曰:「商君之令,犹能必行,今乃龃龉如此」?茂钦愀然曰:「公以儒学发身,而欲效商君之所为乎?吾苦言难入,求奉祠而归」。使者逊谢,罢令而后止。改秩通判常州,总司督经总制钱甚峻,前此为倅者,率以不办取辱。茂钦始至,即为都簿,具财赋若干之目,言于主司,立为定额,分限输钱,罔有亏阙,宿逋亦补焉。不惟区处有方,亦由洁廉无私,吏不容奸。知郢州,时制帅颇有风力,而行事皆当。茂钦以书勉之曰:「镇压不可以无威,必和易以通下情;断制不可以不独,必博咨以尽群策」。时以为名言。揣敌必败盟,大修边防,战攻守禦之具甚备,厥费缗钱十万。旧有备边下仓,复置上仓,籴米麦以实之。及敌至荆西,邻州驿骚,制府调兵为援,亟发州兵及统司所益兵及保捷民兵,合二千五百人,抚而遣之,协古诸侯守在四邻之义,且力请于朝,增新军五百人。痛节冗费,财用常足,保此一邦,晏然如故,茂钦之力也。移知蕲州,蕲为次边,中兴以来,未尝被兵,邦人皆谓金必不至。茂钦曰:「备禦无素,忽长驱而来,将若之何」!相视城壁而增益之,高与厚俱五尺,而浚其濠堑,厥深二寻,而广五之,备楼橹,筑羊马墙,教阅厢禁民兵,激之以赏,增仓廒二十,积米以石计者四万。先是,郡中酒库月解钱四百五十千,为太守常俸,茂钦一无所受,寄诸公帑,兵食之储,实此钱附益之。提点刑狱兼知黄州何大节欲坚守沙窝、黄土诸关,茂钦曰:「古人守险,敌无他歧可入,故闭关足以绝其来。今五关三四百里,小路可入者以百数,安能尽守?若从小路绕出关背,毋乃大被其毒乎」?不听。大节又以黄陂一路无山可守,调民筑堤,且发蕲之民兵,相与守关。茂钦言:「黄陂之旁,地多沮洳,敌骑不能驰骤。若堤为坦途,则其来易耳。民兵可保乡井,远适必无固志,皆不听。后悉如茂钦之揣,金决策深入,以兵牵制浮光,而径捣蕲、黄二州。时茂钦将受代,维舟江浒,欲遣其家先归,闻敌入边,恐人心不宁,遂不果行。而州兵迎新者半,民兵复为宪司所分,存者仅千馀人,势力微矣。乃选择城中壮丁,参以寄居宗子,分布城中。金兵将至,募敢死士三百人,迎击于十里外,挫其先锋,大破之。金为连珠寨百道攻城,茂钦躬擐甲胄,朝夕巡历,不复顾其家。归正人张奇久居于蕲,茂钦察其有异志,并其党诛之。金叩城呼:「张奇毋误我」。则知其为间明矣。造桥欲渡,则夺之。毁民居板木,排墙以进,则焚之。积火欲烧战楼者,以水沃之。凿小渠欲泄濠水,则尽杀而复窒之。佩银牌,率众来攻者,则射而殪之。又禽敌将七人。池阳、合肥皆遣兵三千来援,金击之,皆败走。统帅有拥重兵而至境上者,畏敌而不敢前。敌知外援已绝,而攻益急。茂钦调兵夺其攻具,杀两大将,又以钩系长绳,拽其云梯至前乱斧斫之,坠者如雨。又令死士夜入敌寨攻击,不得宁息。又伏兵羊马墙中,俟其至,掩之入濠,死者甚众。制布囊以万计,盛土积城上,炮不能伤。灌鹅车洞子以金汁,沃以膏油,顷刻煨烬。料地道所来之处,熏以毒药,城得不陷。埋瓮地中,令人潜听,动息皆知。掘城基者,掷火牛以烧之。发铁炮者,张皮帘以障之。金不得志,将去。会黄州失守,并兵为一,凡十馀万。城中大震,茂钦神色自若,指所储仓实曰:「但自饱食,毋忧也」。帅阃裨将徐挥以兵八百人来援,茂钦疑之,止令助守,不令出战。挥诈称欲迎援师,又不许。中夜率其众缒而下,教敌登城,鱼贯而进。茂钦之子士允力战而死,茂钦率兵巷战,自子至寅,杀伤相当。士卒感其恩,皆战死,无一降者,茂钦于是死之。将死,呼其家人曰:「城已破,汝等宜速死,无辱于敌」。妻孺人许氏及妇若孙即赴水死,时嘉定十四年三月十七日也。金入郛,语人曰:「非尔叛将送我登城,我明日去矣」。闻者皆惜之。积官至郎,寿六十有九。子士昭,以守舍免;次士达,蚤亡;次士允;次士介,先一年卒。女适进士许之选。天子深知茂钦之忠,赠朝散大夫、秘阁修撰,追赐紫章服,封正节侯,赐额立庙于蕲,赙以银二百两,绢二百疋,仍赐爵迪功郎者三。赠其妻令人,士允通直郎,子妇及孙女之殁于难者,皆赠安人。茂钦生长寒门,备尝艰阻,授徒所入,专以养亲,妻孥不预焉。中岁绝欲,独寝一榻,泊如也。奉使典州,书尺馈遗,未尝入修门。一心营职,计虑深长。至蕲之半年,便民五事中,力言六关不可恃,宜别驻一军,扼其冲要,不然,必殆。先见之明,有如蓍龟。又两年间,与其弟书,豫以边事为忧,其言曰:「既任其责,不敢顾其身」。又曰:「一身一家,未保生死。职任所在,惟当尽死以守」。此其平居真情之所形也,临难捐躯,岂俟拟议哉!大义著明,人心奋发,通守秦君钜、教授阮君希甫皆守节以死,茂钦实倡之。夫茂钦岂徒死者哉!世固有勇于徇义,而无奇策,拱手以就戮者,是则徒死云尔。张巡守睢阳,贼百计攻之,随方捍禦,出奇无穷。茂钦居重围中,应敌之策,班班可纪,来攻者不遗馀力,捍禦者绰有馀裕。睢阳虽陷,而有蔽遮江淮之功;蕲城虽不全,而有阻遏贼势之绩。一郡罹其灾,他邦受其赐,岂徒死而已哉!既殁之三年二月七日,其孤士昭葬之于邑东七里东山之原。孤欲求铭于某,其乡人工部侍郎葛公为达此意。某得附此以传不朽,固所愿也。铭曰:
呜呼茂钦!万夫之杰。学有师表,清明洞澈。如水斯寒,如火斯热。如金斯精,如玉斯洁。死生一致,本无差别。不荣幸生,凛矣其烈。岂无才士,从容剖决。亦有词宗,敷腴婉切。如彼春华,倏焉泯灭。潢潦无源,朝盈夕竭。维此茂钦,卓尔超越。不辱其身,全归罔阙。茂钦云亡,梁倾栋折。凡我同志,未语先咽。东山之麓,我铭斯揭。过者肃如,敛衽祗谒。
从仕郎汪君墓志铭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八七、《絜斋集》卷一九
君讳伋,字及甫,其先自歙徙明,明升府,遂为庆元奉化人。家于双溪之上,非通都也。持家谨恪,不自表暴,非干誉之士也。而名声日出,蔼然芬芳,取重于士大夫,下至闾里细民,亦称之曰君子人也。迨其殁,皆痛伤之。人心爱敬如此,岂易得哉。培其根,浚其源,所由来者远矣。曾祖讳康世,妣徐氏。祖讳邦式,高州助教,妣孺人陈氏。父讳汝贤,常州录事参军,妣安人张氏。君自为儿时,识趣已不凡。长益严重,有植立之志。宜州通守舒公之未第也,已有盛名,录参公器之,妻以女。君与之款密,薰染浸灌,新益有加,美质增长,遂因舒公而熟闻四方师友学问操履之详。故太学录沈公严毅不苟合,君勤勤请益,以得亲炙为幸。又从将作监杨公讲立身之要,一话一言,服膺无斁。夫以君之志操,而周旋于明师畏友之间,进而不止,谁能禦之。故虽生长巨室,而食饮被服,与寒素无异。遵规矩,履绳约,不溺于骄侈之习,而非啬于财者,义所当为,勇决不靳。其于族属也,高年者敬馈之,匮乏者周恤之,可教者奖拔之,或资以脩脯,勉使从学,或毕其嫁娶,或助其丧葬。里有重费,则以为己任。更新县学,材良工坚,有助风教。建石梁于双溪,新既坏于南江,续惠政于归湖。建炎十年中兴,兴大役,费缗钱殆数百万,岁租减价而粜,凶年损廪赈饥,代输口赋关征,以宽民旅。仁心孚洽,闻风起敬,士之过其里者,必求见焉。《大学》曰:「仁者以财发身」。其斯之谓欤?淳熙中,乡士大夫列其行义于朝,补迪功郎,该思陵庆寿恩,循修职郎,调汉阳尉,不赴。绍熙四年,郡太守表荐其材,超转从事郎。请祠,监南岳庙,自是不复调矣。虽恬于仕进,居官之美,不克著见,行乎闺门者,是亦为政也。事亲惟谨,年垂六十,愉色养母,慕若婴孺,承其志意而敬行之,凡轻财乐施,皆庭闱意也。不尚峻急,而家人惮之,如侍严师;不事苛细,而家政有条,疾徐得所。尤急于教子,以身率之,鸡鸣而起,盥颒诵书有程。点勘讹舛,手自亲之,心所未安,质之同志。笔其格言大训,朝夕对之,勉自警策,至老而不倦,以故诸子皆知务学。又尝遣其长子受业于永嘉,其志念深矣。雅意林壑,幅巾藜杖,逍遥自适,时以棋酒自随。款故人隐士之庐,谭论竟日,精神不衰。既属疾,知不可为,语人曰:「吾将逝矣」。胸中了无一事,正巾整冠,有问者必拱而对,至属纩亦拱,临死生之变,而泰定如此,寔嘉定十一年十月七日也,享年七十一。娶王氏,先三年卒,葬于邑之松林乡安住山。子男三人,龙友,尝偕漕计,龙纪、龙允。女四人,长适甥袁邦度,次适迪功郎、景陵尉郑次申,次适承事郎、长兴丞谢奕修,次适迪功郎、前于潜尉陈祖开。孙男一,介。孙女一。君殁之次年,诸孤来见,泣且言曰:「龙友等将以十有二月壬午,奉先君之丧,启先妣之窆,以合葬焉。敢以德铭为请」。余虽老且钝,然四十年交游之久,知之深矣,奚可以辞,于是勉从之。铭曰:
汪氏一门,乡评所宗。都漕种德,久而愈丰。伟欤及甫,前规是蹈。造次不忘,可谓克孝。猗欤渥欤,及甫之泽。咨尔后人,续次血脉。
朝奉郎王君墓志铭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八七、《絜斋集》卷一九
庆元初,余备数成均,与国子监书库官王君为僚。未几,余以罪去国。后九年,王君卒。又十有六年,君之二子见余中都,具言:「往者权奸用事,一时士大夫靡然趋之,先君未尝一造其门,遂大与之忤。书库终更,例迁学官,次则掌故,而先君独否,义不苟求,卒从外补。状其行者,虽知贤,而奸臣犹存,不敢登载。今岁月已深,恐遂湮没。重念先君虽屈于当时,犹可伸于后,敢以墓铭为请」。君之中表司农寺丞楼君伯仲,称道其美亦然。呜呼!此人之大节也。于此不挠,其馀可占矣。遂敬诺之,而未及作。今奉祠里居,乃克为之。君讳中行,字知复。曾祖讳直臣,故朝议大夫,赠金紫光禄大夫,妣夫人时氏、陈氏。祖讳俣,故□部尚书,赠光禄大夫,妣夫人黄氏、宋氏。考讳远,国子司业,妣宜人张氏。其先大名府人,三槐丞相之近族也。五世祖修撰徙居宛丘,尚书复寓馀姚,至今家焉。尚书以刚正为时宰所忌,司业流落北方,间关来归,俱有盛名于世,以故门户赫奕,海内推仰。君蚤岁颖悟不群,熟诸经史,居亲旁,时时默诵数百千言。以尚书遗恩补官,调迪功郎、婺州武义县主簿,将上,以司业持节闽中,远于膝下,易四明之慈溪,又迟次两载。夫筮仕之始,孰不以资考为急,而君独不然,恬于进取,天性则然矣。黠吏豪宗,邑之巨蠹也。君始为簿领,吏试以事,观其所为,精明烛奸,痛绳以法,莫不惊服。巨室或凭仗势要,故不输赋,令末如之何。郡檄君代之,惩其最甚者,以儆其馀。不一月,输者毕集。复被檄塞海堤之决,父老争言,堤所以圮,蛟齧。实使然,先祭之乃可。君弗听,笼巨石,舟夹而投之,众力齐举,堤复坚壮。尝摄理掾,时皇子魏王出镇四明,君阅狱囚百馀辈,多连坐者,有司疑焉,久系不决,君曰:「皇子作牧,疑则纵舍,岂复效俗吏屑屑苛细耶」?即日白而释之。长史舍人莫公济喜曰:「名父之子,固自不凡」。丁司业忧,既祥,监打套局。丁宜人忧,服除,充书库官,出为湖北提刑司干办公事。澧之慈利有诉杀人祭鬼者,君取其案,反覆推究。且访其土俗,咸以为设此祭者,必以两目手足先登于俎,而此狱所验目及手足无不具者,言于宪曰:「是岂可遽加以法乎」?时人服其精察。改宣教郎,知严州建德县。君通练明敏,事之至前者,是非立决。严于驭吏,如为主簿时。视民如子,听讼导之使言,务尽其情;征科取之有制,不求馀羡;而差役则尽公无私,且深念其劳,常左右之。饮食之外,不买一物。漆、蜜,土产也,亲故有请者,皆辞之。不得已,则委曲他人,概以时价。德政流行,人人感悦。转通直郎,秩满趋朝,偶属疾,致其事,转奉议郎。嘉定三年八月三日,卒。明年正月二日,葬于馀姚县凤栖山双林之原司业公之墓侧,享年五十有三。娶曾氏,礼部侍郎几之孙女,大理卿逢之女也,封孺人。二子:大临,通直郎、知建康府江宁县;叔达,迪功郎、新监常州籴纳仓。女先卒。孙筌,后君以长升朝,累赠朝奉郎。君资禀既高,而力学不怠,又周旋于名父贤妇翁之间,涵养薰陶,培本浚源,日厚月深。其之官慈溪也,司业作诗送之,有曰:「惟畏实过寡,惟勤无功亏」。既至官,即厅事为堂,请名于妇翁,翁因以勤畏名之。君于是刻诗堂上,朝夕观省,且终其身遵而行之,小有过差,必自咎曰:「吾亲所以诲我者何如,而我若是也」!司业既捐馆舍,躬率其妇,奉母夫人谨甚。喜交贤士大夫,议论人物,深取夫笃厚平实,表里无异者。楼宣献公,姊婿也;相期保全名节,故皆无所附丽。宪属职卑而地远,人皆为不平,恬然自若,方以得访湖湘山水为喜。迨夫归自建德,学省旧同僚有执政者二人,皆喜其至,欲寘诸朝列,而君则死矣。虽死而名存,所获不既多矣乎。语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凡升沈得丧,莫不有命。君博于记览,引笔行墨,不劳苦思,而清雄赡蔚,一第易得尔,而不过乎三登礼部。宦涂龃龉,又不得大见施设,岂非命乎!馀姚临大江,飞桥久坏,司业欲为而不果,君克承先志,发藏镪九千缗复新之,往来其上,如履坦途,遂为久长之利。推此心也,何事不集,而止于此,伤哉惜哉。呜呼!兹余所以不能自已也。铭曰:
中州之俗,醇厚而直。故家流传,遗风未息。三槐之王,源委深长。馀波所渐,典刑不忘。悼末习之浮薄,踵前修之忠笃。一官虽卑,名则不辱。双林之藏,过者必肃。
李公麟石鼎联句图跋(绍兴三十年正月) 南宋 · 胡绾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六九、《清河书画舫》卷八下
《石鼎联句》八段画一卷,照韩文序,一则文,一段画,李龙眠画以为图。晋陵胡绾敦约书,绍兴庚辰岁三日。
重修英列庙记 宋 · 萧德藻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二三、民国《江苏通志稿》金石一三、《荆溪外纪》卷一六、《白石道人年谱》卷一○ 创作地点:江苏省无锡市宜兴市
侯庙食本末,厥既有考,不复枝出。吴兴沈德远言:「乾道八年夏,自枢密院检详去国,屏居家山之斗堂。十一月望,拜守秀州命。越三夕,梦谒侯庙,周视壁间,画列宿天人及斩蛟象。寤而思之,独宜兴人庙侯耳,非吾新命之地,且平时足迹未尝至,意念亦不及此,胡为乎神交其间哉?已而改命守常州,十二月入对便殿,即之官。道松江,振风驱湖,浪砉𭓢十,陆漫沟塍,高下汹斗,声撼云空,碎舟荡骸者相属。吾舟亦败,□营有祷焉。举室数十口、常之吏卒一百辈跃出惊波中,相与保道旁草舍,幸皆无苦。既至常,延见吏属,从容问宜兴长吴千乘侯庙壁画,略如吾梦中所见,且言庙久不缮理。乃以二十万钱授千乘,俾归新之。邑人相劝,输财力乐成。不踰□,轮焉奂焉。益张厥灵,益久厥声」。庙之复盛骪折盖如此。方欲伐石大书,□迁太府少卿、总领淮东军马钱粮,遂不果。后二年,德藻故人丹丘陈时中为常州。德藻过焉,因道德远语。时中曰:「德远若有待也。吾常多侯,子遂书此,吾为子碑之」。德藻惟前事虽似涉神怪,然忠义之气在□□中,常独皦然于汗漫不可测知之际,同焉者应,不问今古,若阳隧之召火,方诸之召水,端倪了不容□□。少时里居,搏蛟虎如轹虮虱,盖世俗所喜道者,此在圣人之门,其犹有贬焉。晋惠帝朝为何等时,侯官中执法,击司马□不少贷。寻隶肜为将,讨齐万年。侯顾不知肜之将逞憾也哉?自常情言之,死君命固其分,死大臣怨容可自列;侯以肜借君命,置我于死地,所借者我所当死也,尚何辞?以寡敌众,矢殚弦绝,蹈白刃,义不还□。英烈凛□,跛蹩为奋。郑伯有冯三世卿族,其精爽犹足以动国人,侯忠义贯幽明,能感发其类于百世之下,理固应耳,吾乃今有虞于二君子哉!德远名祖德,时中名庸。淳熙三年九月十日,长乐萧德藻记,浚仪赵伯津书。
吴五百 宋 · 萧德藻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二三、《宾退录》卷六、《宋稗类钞》卷一八、《南宋文录录》卷二○
吴名憃,南兰陵为寓言靳之。曰:淮右浮屠客吴,日饮于市,醉而狂,攘臂突市人,行者皆避。市卒以闻吴牧,牧录而械之,为符移授五百,使护而返之淮右。五百诟浮屠曰:「狂髡!坐尔乃有千里役,吾且尔苦也」。每未晨,蹴之即道,执扑驱其后,不得休。夜则絷其足。至奔牛埭,浮屠出腰间金,市斗酒,夜醉五百而髡其首,解墨衣衣之,且加之械而絷焉。颓壁而逃。明日,日既昳,五百乃醒,寂不见浮屠。顾壁已颓,曰:「嘻,其遁矣」!既而视其身之衣,则墨;惊循其首,则不发;又械且絷,不能出户。大呼逆旅中曰:「狂髡故在此,独失我耳」!客每见吴人,辄道此。吴人亦自笑也。千岩老人曰:「是殆非寓言也。世之失我者,岂独吴五百哉!生而有此我也,均也,是不为荣悴有加损焉者也。所寄以见荣悴,乃皆外物,非所谓傥来者邪!曩悴而今荣,傥来集其身者日以盛,而顾揖步趋,亦日随所寄而改。曩与之处者,今视之,良非昔人;而其自视,亦殆非复故我也。是其与吴五百果有间否哉?吾故人或骎骎华要,当书此遗之。
浯溪题名 南宋 · 赵彦橚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一四、《金石萃编》卷一三六、光绪《湖南通志》卷二七六、同治《祁阳县志》卷五
开封赵彦橚被命持节广右,道由浯溪,拭目《中兴磨崖碑颂》,遐想元、颜二公风烈,徘徊久之,三叹而退。时嘉泰甲子季秋二十日,客晋陵冯祖德同游,易炬夫、焯夫侍。住山妙应上石。
江阴军和买事奏(绍熙二年三月) 南宋 · 潘景圭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宋会要辑稿》食货七○之七九(第七册第六四一○页)
窃见临安府每岁合纳和买,自宣和年间分下常州,而常州则又均下江阴,盖是付江阴,在常州则为属邑。其后升为军,今常州者既以罢免,而江阴军者除节次蠲放外,尚有二千五百四十三匹有奇。今以临安府之和买而分责之于江阴之民,则是一时权宜之制,安有物产在临安府,而和买在江阴之理乎?欲候至今年八月,将臣节省到浮费钱与江阴军认纳前项绢,每年于户部八月买绢场内尽数收买本色输纳。如从其请,乞下江阴军免行寄买,日后不得妄有科敷。
题薛常州论语小学后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三、《水心文集》卷二九、《水心题跋》卷一
一人之身,众人之身也;一身之家,天下之家也;一士之学,万世共由之学也。不以其身丽众人之身,必自成其身,其身成而能合乎众人之身矣,若夫私其身者非也。不以其家累天下之家,必自治其家,其家治而能合乎天下之家矣,若夫私其家者非也。不以其学诿万世共由之学,必自善其学,其学善而能合乎万世共由之学矣,若夫私其学者非也。师虽有传,说虽有本,然而学者必自善。自善则聪明有开也,义理有辨也,德行有新也,推之乎万世所共由不异矣。谓必用一说一本者,以学为诿者也;不一说,不一本,而不至乎其所共由者,以学为私者也。常州先生薛氏著《论语小学》,教授留君刻于学官,某谨书其后。
季子庙记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九五、《水心文集》卷一一、《文章辨体汇选》卷五九二、乾隆《阳湖县志》卷五、一○、《常郡八邑艺文志》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初,赵公彦橚为晋陵县,听民讼,多族姻也;所为讼者,赀产割裂也,子本贷易也,什伯必取铢两不舍,壹于法而恩义绝,贰以情而廉耻丧。赵公曰:「噫!殆将非亲戚骨肉耶?奚不讼而犹讼也」?顾城阴寂寥,有屋丛彗中,太半摧塌,曰季子庙也。又叹曰:「彼薄千里之吴,不王而食于此,邑人故忘之耶?徒争之为病,不让之为贵,今故忘之耶?宜不讼而犹讼也」!即市头改筑,题曰:「有吴延陵季子之祠」,与僚佐奠谒尽敬。二十馀年矣,人心感动之深浅,视牒诉损益有考也。而竹幽水清,过者祓涤,季子存矣夫!余尝疑泰伯既遁于蛮,染其俗以自晦,则子孙之于文献礼乐,非有先君王之旧闻也,季子何以能知群圣贤之德业,历见中国卿大夫,所言皆中其过?岂非命世杰识也哉!至于父兄好勇轻死,约不传其子而必传其弟,则道固已行于家矣。肯嗣吴而治,为文王可也,何愿于子臧?盖其志远矣大矣!让所以畜德也,毫釐之让,足以灭丘山之争。国犹未离乎争也,不幸有毫釐之争,则灭德矣,斯季子不为欤!孟子曰:「无辞让之心,非人也」。非人者,形具而人非者之谓也。又曰:「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茍非其人,箪食豆羹见于色」。嗟夫!孟子信以不让为非人,而又以为非其人不能让乎,何前后异指也?由后而言,非其人不能让,能之者,泰伯至季子五人而已,是绝天下也。由前而言,人皆能让,天下皆季子也;晋陵其邑人也,有不能乎?不察而已矣。当以孟子前之言为正。嘉定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