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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日率尔成章诗 南梁 · 沈约
 押支韵
丽日元巳年芳具在斯。
开花已匝树,流莺复满枝。
洛阳繁华子长安轻薄儿。
东出千金堰,西临雁鹜陂。
游丝映空转,高杨拂地垂。
绿帻文照耀,紫燕光陆离。
清晨戏伊水,薄暮宿兰池
象筵鸣宝瑟,金瓶羽卮
宁忆春蚕起,日暮欲萎。
长袂屡已拂,彫胡方自炊
爱而不可见,宿昔减容仪。
且当忘情去,叹息独何为(○《文选》三十。古今岁时杂咏十六。文苑英华百五十七。《诗纪》七十三。又《类聚》四、《初学记》四、《御览》三十并引斯、枝、儿、陂、垂、离、池、卮、萎九韵。万花谷后四引斯、枝、儿、陂、池、萎六韵。)
白马 南梁 · 沈约
 押寒韵
白马紫金鞍,停镳过上兰。
寄言狭斜子,讵知陇道难。
赤坂三折,龙堆路九盘
冰生肌里冷,风起骨中寒。
功名志所急,日暮不遑餐。
长驱入右地,轻举出楼兰
直去已垂涕,宁可望长安
匪期定远封,无羡轻车官。
唯见恩义重,岂觉衣裳单。
本持躯命答,幸遇身名完(○文苑英华二百九。《乐府诗集》六十三。广《文选》十四。《诗纪》七十二。又《类聚》四十二引、蟠、寒、单、完五韵。)
陶隐居难《均圣论》 南梁 · 沈约
 出处:全梁文卷二十九
难云:释迦之现,近在庄王
唐虞、夏殷,何必已有。
周公不言,恐由未出;
非门宜隐,育王造塔。
始警王之世,阎浮有四,则东国不容都无?
答曰:释迦出世年月,不可得知。
佛经既无年历注记,此法又未东流,何以得知是周、庄之时?
不过以《春秋》鲁庄七年四月辛卯恒星不见为据,三代年既不同,不知外国用何历法,何因知鲁庄之四月,是外国之四月乎?
若外国用《周正》邪?
四月辛卯,长历推是五日,了非八日
若用殷正邪?
周之四月,殷之三月
用夏正邪?
周之四月,夏之二月
都不与佛家四月八日同也。
若以鲁之四月为证,则日月参差,不可为定。
若不以此为证,则佛生年月,无证可寻。
释迦初诞,唯空中自明,不云星辰不见也。
瑞相又有日月星辰,停住不行。
又云:明星出时,堕地,行七步,初无星辰不见之语,与《春秋》恒星不见,意趣永乖。
若育王造塔,是敬王之世,阎浮有四,此道已流东国者。
敬王以来,至于六国,记注繁密,曾无一概。
育王立塔,非敬王之时,又分明也。
以此而推,则释迦之兴,不容在近周世;
公旦之情,何得未有?
难云:夫子自以华礼兴教,何宜乃说夷法?
故叹中国失礼,求之四夷,亦良有别意。
答曰:弘教次第,前论已详,不复重辩。
难云:四夷之乐,裁出要荒之际;
投诸四裔,亦密迩危羽之野。
禹迹所至,不及河源
越裳白雉,尚称重译。
天竺罽宾,久与上国殊绝,衰周已后,时或有闻。
故邹子以为赤县于宇内,止是九州中之一耳。
汉初长安乃有浮图,而经像眇昧。
张骞虽将命大夏甘英远届安息,犹弗能宣译风教,必其发梦帝庭,乃稍兴显。
此则似时有通碍,非关运有起伏也。
答曰:本以西域路近,而大法不被。
此盖由缘应未发,非谓其途为远也。
其路既近,而此法永不东流。
若非缘应未至,何以致此?
及后东被,皆由缘应,宜发通碍,各有其时,前论已尽也。
难曰:若必以缘应有会,则昔之淳厚,群生何辜,今之浇薄,群生何幸!
假使斯法本以救浇者,夫为罪莫过于杀。
肉食之时,杀孰甚焉!
而方俟火粒,甫为教萌,于大慈神力,不有所踬乎?
若粳粮未播,发事难息,未审前时过去诸佛,复以何法为教?
此教之萌,起在何佛?
兼四戒犯人,为报乍轻;
一杀害兽,受对更重。
首轻末重,亦为未达。
夫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所云闻声不食,斩伐以时者,盖欲大明仁义之道。
于鸟兽草木,尚曰其然;
况在乎人,而可悖虐
非谓内惕寡方,意在缘报,睹迹或似,论情顾乖。
不审于内外两圣,其事可得是均以不?
此中参差,难用顿悟。
请备以咨洗,愿具启诸蔽。
答曰:民资肉食,而火粒未启。
便令不肉,教岂得行?
前论言之已具,不复重释。
众生缘果所遭,各有期会。
当昔佛教未被,是其恶业盛时;
后之闻法,是其善业萌时。
善恶各有其时,何关淳厚之与浇薄?
五支之戒,各有轻重。
非杀戒偏重,四支并轻,且五业虽异,而互相发起。
犯人之戒,人重故先出;
犯兽之戒,兽轻故后被。
训戒之道,次第宜然。
周公孔子,渐弘仁恻。
前论已详,请息重辩。
若必以释教乖方,域之理外,此自一家之学,所不敢言(《广弘明集》五。)
表上封事七条 北魏 · 李彪
 出处:全后魏文卷四十二
臣闻昔之哲王,莫不亹亹孜孜,思纳谠言,以康黎庶。
是以访童问师,不避渊泽,询谋咨善,不弃刍荛,用能光茂实于竹素,播徽声金石
臣属生有道,遇无讳之朝,敢修往式,窃揆时宜,谨冒死上封事七条。
狂瞽之言,伏待刑戮。
其一曰:自太和建号,逾于一纪,典刑德政,可得而言也。
立圆丘以昭孝,则百神不乏飨矣。
举贤才以酬咨,则多士盈朝矣。
开至诚以轨物,则朝无佞人矣。
敦六顺以教人,则四门无凶人矣。
制冠服以明秩,则典式复彰矣。
作雅乐以协人伦,则人神交庆矣。
深慎罚以明刑,则庶狱得衷矣。
薄服味以示约,则俭德光昭矣。
单宫女以配鳏,则人无怨旷矣。
倾府藏以赈锡,则大赍周渥矣。
省赋役以育人,则编户巷歌矣。
宣德泽以怀远迩,则华荒抃舞矣。
垂至德以畅幽显,则祯瑞效质矣。
生生得所,事事惟新,巍巍乎犹造物之曲成也。
然臣愚以为行俭之道,犹自(阙)如。
何者?
今四人豪富之家,习华既深,敦朴情浅,未识俭素之易长,而行奢靡之难久。
壮制第宅,美饰车马,仆妾衣绫绮,土木被文绣,僭度违衷者众矣。
古先哲王之为制也,自天子以至公卿,下及抱关击柝,其宫室车服,各有差品,小不得逾大,贱不得逾贵。
夫然,故上下序而人志定。
今时浮华相竞,情无常守,大为消功之物,巨制费力之事,岂不谬哉!
消功者,锦绣雕文是也。
费力者,广宅高宇、壮制丽饰是也。
其妨男业害女工者,焉可胜言哉。
汉文时,贾谊上疏云「今之王政,可为长太息者六」,此即是其一也。
夫上之所好,下必从之,故越王好勇而士多轻死,楚灵好瘠而国有饥人,今二圣躬行俭素,诏令殷勤,而百姓之奢犹未革者,岂楚越之人易变如彼,大魏之士难化如此?
盖朝制弗宣,人未见德,使之然耳。
臣愚以为第宅车服,自百官以至于庶人,宜为其等制,使贵不逼贱,卑不僭高,不可以称其侈意,用违经典。
今或者以为习俗日久,不可卒革,臣谨言古人革之之渐。
子产为政一年,百姓歌之曰:「我有田畴,子产伍之,我有衣冠,子产贮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
及三年,乃改歌曰:「我有田畴,子产殖之,我有子弟,子产诲之,子产若死,其谁继之」。
然则郑人之智,岂前昏而后明哉?
从政者须渐,受化者难顿故也。
今若为制以差品之,始末之情,魏士与人同矣。
既同郑人,是为卒有善歌,岂可惮其初怨,而不为终善哉?
夫尚俭者开福之源,好奢者起贫之兆。
然则俭约易以教行,华靡难以财满,是以圣人留意焉,贤人希准焉。
夏禹卑宫室而恶衣服,殷汤寝黄屋而乘辂舆。
此示俭于后王,后王所宜观其意而取折衷也。
孔子鲁司寇,乘柴车而驾驽马;
晏婴为齐正卿,冠濯冠而衣故裘。
此示俭于后臣,后臣所宜识其情而消息之也。
前志云:「作法于凉,其弊犹贪」。
此言虽略,有达治道。
臣之瞽言,傥或可采,比及三年,可以有成。
有成则人务本,人务本则奢费除,奢费除则谷帛丰,谷帛丰则人逸乐,人逸乐则皇基固矣。
其二曰:《易》称:「主器者,莫若长子」。
《传》曰:「太子奉冢嫡之粢盛」。
然则祭亡主则宗庙无所飨,冢嫡废则神器无所传。
圣贤知其如此,故垂诰以为长世之法。
昔姬王得斯道也,故恢崇儒术,以训世嫡世嫡于是乎习成懿德,用大协于黎蒸
是以世统生人,载祀八百。
建嬴氏之君于秦也。
殆弃德政,坑焚儒典,弗以义方,教厥冢子,于是习成凶德,肆虐以临黔首。
是以享年不永,二世而亡。
亡之与兴,其道在于师傅,师傅之损益,可得而言。
益者,周公傅成王,教以孝仁礼义,逐去邪人,不使见恶人,选天下之端士、孝悌博闻有道术者以为卫翼。
卫翼良,成王正,周道之所以长久也。
损者,赵高胡亥,教以刑戮斩劓及夷人族,逐去正人,不得见善士,谄佞谗贼者为其左右。
左右邪,胡亥僻,秦祚之所以短促也。
夫皇天,辅德者也,岂私周而疏秦哉?
由所行之道殊,故祸福之途异耳。
光武议为太子置傅,以问其群臣,群臣望意,皆言太子执金吾新阳侯阴就可。
博土张佚正色曰:「今立太子,为阴氏乎?
为天下乎?
即为阴氏,则阴侯可,为天下,则固宜用天下之贤才」。
光武称善,曰:「置傅,以正太子也。
博士不难正朕,况太子乎」?
即拜太子太傅,汉明卒为贤主。
然则之傅汉明,非乃生之渐也,尚或有称,而况乃生训之以正道,其为益也固以大矣。
故礼曰:「太子生,因举以礼,使士负之,有司齐肃端冕,见于南郊」。
明冢嫡之重,见乎天也。
「过阙则下,过庙则趋」,明孝敬之道也。
然古之太子,「自为赤子,而教固以行矣」。
此则远世之镜也。
高宗文成皇帝慨少时师不勤教,尝谓群臣曰:「朕始学之日,年尚幼冲,情未能专,既临万机,不遑温习,今而思之,岂唯予咎,抑亦师傅之不勤」。
尚书李䜣免冠而谢,此则近日之可鉴也。
伏惟太皇太后翼赞高宗,训成显祖,使巍巍之功,邈乎前王,陛下幼蒙鞠诲,圣敬日跻,及储宫诞育,复亲抚诰,日省月课,实劳神虑。
今诚宜准古,立师傅以训导太子训导正则太子正,太子正则皇家庆,皇家庆则人幸甚矣。
其三曰:臣闻国本黎元,人资粒食。
是以昔之哲王,莫不勤劝稼穑(《通典》十二作「充勤稼穑」。),盈畜仓廪。
故尧汤水旱,人无菜色者,盖由备之有渐,积之有素。
暨于汉家,以人食少,乃设常平以给之;
魏氏以兵粮乏,制屯田以供之。
用能不匮当时,军国取济。
又《记》云,国无三年之储,谓国非其国。
光武以一亩不实,罪及牧守。
圣人之忧世重谷,殷勤如彼,明君之恤人劝农,相切如此。
顷年山东饥,去岁京师俭,内外人庶,出入就丰,既废营产,疲而乃达,又于国体,实有虚损。
若先多积谷,安而给之,岂有驱督老弱糊口千里之外?
以今况古,诚可惧也。
臣以为宜析州郡常调九分之二,京都度支岁用之馀,各立官司,年丰籴积于仓,时俭则加私之二(《通典》十二作「则灭私之十二」。粜之于人。如此,民必力田以买官绢,又务贮财,《通典》十二作「贮钱」。),以取官粟,年登则常积,岁凶则直给。
又别立农官,取州郡户十分之一,以为屯民(《通典》二作「屯田人」。)
相水陆之宜,料顷亩之数,以赃赎杂物馀财市牛科给,令其肆力。
一夫之田,岁责六十斛,蠲其正课,并征戍杂役
行此二事,数年之中,则积谷而人足,虽灾不为害。
臣又闻前代明主,皆务怀远人,礼贤引滞。
汉高过赵,求乐毅之胄;
晋武廓定,旌吴蜀之彦。
臣谓宜于河表七州人中,擢其门才,引令赴阙,依中州官比,随能序之。
一可以广圣朝均新旧之义,二可以怀江汉归有道之情。
其四曰:昔帝舜咎繇,惟刑之恤,周公成王,勿误于庶狱,斯皆君臣相诫,重刑之至也。
今二圣哀矜罪辜,小大二情,谳决之日,多从降恕,时不得已,必垂恻隐,虽前王之勤听肆赦,亦如斯而已。
至若行刑犯时,愚臣窃所未安。
汉制,旧断狱报重,常尽季冬至孝章时,改尽十月,以育三微。
后岁旱,论者以一月断狱,阴气微,阳气泄,以故致旱。
事下公卿,尚书陈宠议,冬至阳气始萌,故十一月有射干、芸、荔之应,周以为春;
十二月阳气上通,雉雊鸡乳,殷以为春,十三月阳气已至,蛰虫皆震,夏以为春。
三微成著,以通三统,三统之月,断狱流血,是不稽天意也。
《月令》:仲冬之月,身欲宁,事欲静。
以起隆怒,不可谓宁,以行大刑,不可谓静。
章帝善其言,卒于十月断。
京都及四方,断狱极重,常竟季冬,不推三正以育三微。
宽宥之情,每过于昔,遵时之宪,犹或阙然,岂所谓助阳发生、垂奉微之仁也?
诚宜远稽周典,近采汉制,天下断狱,起自初秋,尽于孟冬,不于三统之春行斩绞之刑。
如此,则道协幽显,仁垂后昆矣。
其五曰:古者,大臣有坐不廉而废者,不谓之不廉,乃曰簋簋不饰。
此君之所以礼贵臣,不明言其过也。
臣有大谴,则白冠牦缨,盘水加剑,造请室而请死,此臣之所以知罪而不敢逃刑也。
圣朝宾遇大臣,礼同古典。
太和以降,有负罪当陷大辟者,多得归第自尽。
遣之日,深垂隐悯,言发凄泪,百官莫不见,四海莫不闻。
诚足以感将死之心,慰戚属之情。
然恩发至衷,未著永制,此愚臣所以敢陈末见
昔汉文时,人有告丞相周勃谋反者,逮系长安狱,顿辱之与皂隶同。
贾谊上书,极陈君臣之义,不宜如是。
夫贵臣者,天子为其改容而体貌之,吏人为其俯伏而敬贵之。
其有罪过,废之可也,赐之死可也。
若束缚之,轮之司寇,榜笞之,小吏詈骂之,殆非所以令众庶见也。
及将刑也,臣则北面再拜,跪而自裁。
天子曰:子大夫自有过耳,吾遇子有礼矣。
上不使人抑而刑之也。
孝文深纳其言,是后大臣有罪,皆自杀不受刑。
孝武,稍复人狱,良由孝文行之当时,不为永制故耳。
伏惟圣德慈惠,岂与汉文比隆哉!
今天下有道,庶人不议之时,臣安可陈瞽言于朝,但恐万世之后,继体之主有若汉武之事焉。
夫道贵长久,所以树之风声也。
法尚不亏,所以贻厥孙谋也。
焉得行恩当时,而不著长世之制乎?
其六曰:《孝经》称「父子之道天性」,《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二经之旨,盖明一体而同气,可共而不可离者也。
及其有罪,罪不相及者,乃君上之厚恩也。
至若有惧,惧应相连者,固自然之恒理也。
无情之人,父兄系狱,子弟无惨惕之容,子弟逃刑,父兄无愧恧之色。
宴安荣位,游从自若,车马仍华,衣冠犹饰,宁是同体共气、分忧均戚之理也?
昔秦伯以楚人围江,素服而示惧,宋仲子以失举桓谭,免冠而谢罪。
然则子弟之于父兄,父兄之于子弟,惟其情至,岂与结盟相知者同年语其深浅哉?
二圣清简风俗,孝慈是先。
臣愚以为父兄有犯,宜令子弟素服肉袒,诣阙谢罪。
子弟有坐,宜令父兄露板引咎,乞解所司。
若职任必要,不宜许者,慰免留之。
如此,足以敦厉凡薄,使人知有所耻矣。
其七曰:《礼》云,臣有大丧,君三年不呼其门。
此圣人缘情制礼,以终孝子之情者也。
周季陵夷,丧礼稍亡。
是以要绖即戎,素冠作刺,逮于虐秦,殆皆泯矣。
汉初,军旅屡兴,未能遵古。
至宣帝时,民当从军屯者,遭大父母、父母死,未满三月,皆弗徭役,其朝臣丧制,未有定闻。
后汉元初中,大臣有重忧,始得去官终服
魏武之世,日寻干戈,前世礼制,复废而不行。
晋时鸿胪郑默丧亲,固请终服武帝感其孝诚,遂著令以为常。
圣魏之初,拨乱反正,未遑建终丧之制。
今四方无虞,百姓安逸,诚是孝慈道洽,礼教兴行之日也。
然愚臣所怀,窃有未尽。
伏见朝臣丁大忧者,假满赴职,衣锦乘轩,从郊庙之祀,鸣玉垂緌,同节庆之宴,伤人子之道,亏天地之经。
愚谓如有遭大父母、父母丧者,皆听终服
若无其人有旷庶官者,则优旨慰喻,起令视事,但综司出纳,敷奏而已,国之吉庆,一令无预。
其军戎之警,墨缞从役,虽愆于礼,事所宜行也。
如臣之言,少有可采,愿付有司,别为条制(《魏书·李彪传》)
来汉地四部序录 其一 萨婆多部十诵律 南梁 · 释僧祐
 出处:全梁文卷七十一
甘露初开,经法是先,因事结戒,律教方盛。及氎萝表其五分,而鞠多当其异部,故知道运推移,化缘不一矣。至于中夏闻法,亦先经而后律,律藏稍广,始自晋未。而迦叶维部,犹未东被。既总集五家,故存其名录。若乃梵文至止之岁,胡宣译之人,大众讲集之处,名德书翰之文。并具举遗事,交相为证,使览者昭然,究其始末云尔。
萨婆多部者,梁言一切有也。
所说诸法,一切有相,学内外典,好破异道。
所集经书,说无有我,所受难能答,以此为号。
昔大迦叶具持法藏,次传阿难,至于第五师优波掘,本有八十诵。
优波掘以后世钝根,不能具受,故删为十诵,以诵为名,谓法应诵持也。
自兹已下,师资相传,五十馀人。
至秦弘奴之中,有罽宾沙门弗若多罗,诵此十诵梵本,来游关右,罗什法师长安逍遥园三千僧中,共译出之,始得二分馀。
未及竟而多罗亡。
俄而有外国沙门昙摩流支,续至长安
于是庐山远法师慨律藏未备,思在穷竟,闻其至止,乃与流支书曰:「佛教之兴,先行上国,自分流已来,近四百年,至于沙门德式,所阙犹多。
西域道士弗若多罗者,是罽宾持律,其人讽十诵梵本。
有鸠摩耆婆者,通才博见,为之传译,十诵之中,始备其二,多罗早丧,中途而废。
不得究竟大业,慨恨良深。
传闻仁者赍此经自随,甚欣所遇,冥运之来,岂人事而已邪?
想弘道为物,感时而动,叩之有人,必情无所吝。
若能为律学之众,留此经本,开示梵行,洗其耳目,使始涉之流,不失无上之津,参怀胜业者,日月弥朗。
此则惠深德厚,人神同感矣。
幸望垂怀,不孤往心,一二悉诸道人所具,不复多白。
昙摩流支得书,方于关中,共什出所馀律。
遂具一部,凡五十八卷。
后有罽宾律师卑摩罗叉,来游长安罗什先在西域,从其受律,罗叉后自秦适晋,住寿春石涧寺,重校十诵律本,名品遂正,分为六十一卷,至今相传焉(同上)
来汉地四部序录 其二 昙无德四分律 南梁 · 释僧祐
 出处:全梁文卷七十一
昙无德者,梁言法镜,一音昙摩毯多。
如来涅槃后,有诸弟子颠倒解义,覆隐法藏,以覆法故,名昙摩毯多,是为四分律,盖罽宾三藏法师佛陀邪舍所出也。
初邪舍于罽宾诵四分律,不齐梵本,而来游长安
司隶校尉姚爽,欲请邪舍于中寺安居,仍令出之。
姚主以无梵本,难可证信,众僧多有不同,故未之许也。
罗什法师劝曰:「邪舍甚有记功,数闻诵习,未曾脱误」。
于是姚主即以药方一卷,民籍一卷,并可四十许纸,令其诵之。
三日,便集僧,执文请试之,乃至铢两人数年纪,不谬一字,于是咸信伏,遂令出焉。
肇法师作《长阿含序》云:「秦弘始十二年,岁上章掩茂,右将军司隶校尉姚爽,于长安中寺集名德沙门五百人,请罽宾三藏佛陀邪舍出《律藏四分》四十卷,十四年讫十五年,岁昭阳奋若,出《长阿含》,凉州沙门佛念为译,秦国道士道含笔受
余以嘉运,猥参听次,虽无翼善之功,而预亲承之末,略记时事,以示来贤」。
又答江东隐士刘遗民书末云:「法师大寺(辇九作「什师于大石寺」)
出新至诸经,法藏渊旷,日有异闻。
禅师瓦官寺教习禅道,门徒数百,夙夜匪懈,邕邕肃肃,致可欣乐三藏法师于中寺出律,本末精悉。
若睹初制,毗婆沙于石羊寺出舍利弗阿毗昙梵本。
虽未及译,时问中事,发言奇新(辇九作「新奇」。)贫道一生,预参嘉会(辇九作「猥参嘉运」。)
遇兹盛化。
自不睹释迦祇洹之集,馀复何恨。
但恨不得与道胜君子,同斯法集耳(案此下有脱文。)
故撮举肇公书序,以显其证焉(同上)
朝堂讳训议 南齐 · 王俭
 出处:全齐文卷十
后讳依旧不立训。
礼,天子诸侯讳群祖,臣隶既有从敬之义,宜为太常府君讳。
至于朝堂榜题,本施至极,既追尊所不及,礼降于在三,晋之京兆,宋之东安,不列榜题
孙毓议称京兆列在正庙,臣下应讳,而不上榜。
宋初博士司马道敬议,东安府君讳宜上榜,何休承天执不同,即为明据。
其有人名地名犯太常府君及帝后讳者,皆改。
宣帝讳同
二名偏讳,所以改承明门为北掖,以榜有「之」字与「承」并,东宫承华门亦改为宣华云(《南齐书·礼志》上。建元元年太常朝堂讳训仆射王俭议。)
嗣位郊祀议 南齐 · 王俭
 出处:全齐文卷十
案秦为诸侯,杂祀诸畤,始皇并天下,未有定祠。
汉高受命,因雍四畤而起北畤,始祀五帝,未定郊丘。
文帝六年新垣平议初起渭阳五帝庙。
武帝初至雍郊见五畤,后常三岁一郊祠雍。
元鼎四年,始立后土祠汾阴明年,立太一祠于甘泉,自是以后,二岁一郊,与雍更祠。
成帝初即位丞相匡衡于长安定南北郊。
哀、平之际,又复甘泉、汾阴祠。
平帝元始五年王莽奏依匡衡议,还复长安南北二郊
光武建武二年,定郊祀兆于洛阳
魏、晋因循,率由汉典,虽时或参差,而类多间岁。
至于嗣位之君,参差不一。
宜有定制。
晋明帝太宁三年南郊,其年九月崩,成帝即位明年改元即郊;
简文咸安二年南郊,其年七月崩,孝武即位明年改元亦郊;
宋文帝元嘉三十年正月南郊,其年二月崩,孝武嗣位,明年改元亦郊。
此则二代明例,差可依放。
今圣明系业,幽显宅心,言化则频郊非嫌,语事则元号初改,禋燎登配,孝敬兼遂。
明年正月宜飨祀二郊,虔祭明堂。
自兹厥后,依旧间岁(《南齐书·礼志》上。建元四年世祖即位尚书令王俭议。又略见《南史》二十二、《通典》四十二。)
难镇军沈约均圣论 南梁 · 陶弘景
 出处:全梁文卷四十七
山民陶隐居仰咨,论云:前佛后佛,其道不异,周室受命,象寄狄鞮,随方受职,西国密迩,厥路非远,唐虞三代,不容未有,事独西限,道未东流,非为姬公所遗,盖由斯法宜隐。
燧人火粒,变生为熟,盖佛教之萌兆;
二圣,宗条稍广,见生不忍其死,闻声不食其肉,草木斩伐有时,麛卵不得妄犯,又戒有五校,内者犯人,人为含灵之首;
一者害兽,兽为生品之物。
内圣外圣,义均理一。
咨曰:谨案佛经,一佛之兴,动逾累劫。
未审前佛后佛,相去宜几?
释迦之现,近在庄王
唐虞夏殷,何必已有?
周公不言,恐由未出,非关宜隐。
育王造塔始敬王之,既阎浮有四,则东国不容都寡。
夫子以华礼兴教,何宜乃说夷法,故叹中国失礼,求之四夷,亦良有别意。
且四夷之乐,出要荒之际,投诸四裔,亦密迩危羽之野;
禹迹所之,不及河源
越裳白雉,尚称重译。
天竺罽宾,久与上国殊绝,衰周以后,时或有闻,故邹子以为赤县于宇内,止是九州中之一耳。
汉初长安乃有浮屠,而经像眇昧,张骞虽将命太夏,甘英远届安息,犹不能宣译风教,阐扬斯法,必其发梦帝庭,乃稍就兴显,此则似如时致通阂,非关运有起复也。
若必以缘应有会,则昔之淳厚,群生何辜?
今之浇薄,群生何幸?
假使斯法本以救济者,夫为罪莫过于杀,肉食之时,杀孰甚焉,而方俟火粒,甫为教萌,于大慈神力,不有所踬乎?
若粳粮未播,杀事难以息,未审前时过去诸佛,复以何法为教?
此教之萌,起在何佛?
兼四戒犯人,为报乍轻,一杀害兽,受对更重,亦为未达。
夫立天之道,曰仁与义。
所云,闻声不食,斩伐有时者,盖大明仁义之道,于鸟兽草木,尚曰其然:况在人乎,而可悖虚?
非顾内惕寡言,意在缘报睹迹,或似论情顾乖,不审于内外两圣,其是可得是均已不?
此中参差,难用顿悟,谨备以咨洗,愿具启诸蔽(《广宏明集》五。)
复族兄惠景书 北魏 · 崔僧渊
 出处:全后魏文卷二十三
主上之为人也,无幽不照,无细不存,仁则无远不及,博则无典不究,殚三坟之微,尽九丘之极。
至于文章错综,焕然蔚炳,犹夫子之墙矣。
遂乃开独悟之明,寻先王之迹,安迁灵荒,兆变帝基,惟新中壤,宅临伊域。
三光起重辉之照,庶物蒙再化之始。
分氏定族,料甲乙之科,班官命爵,清九流之贯。
礼俗之叙,粲然复兴,河洛之间,重隆周道。
巷歌邑颂,朝熙门穆,济济之盛,非可备陈矣。
加以累叶重光,地兼四岳,士马强富,人神欣仰,道德仁义,民不能名。
且大人出,本无所在,况从上圣至天子天孙者乎?
圣上诸弟,风度相类,咸阳王已下,莫不英越,枝叶扶疏,遍在天下,所称稍竭,殊为未然。
文士竞谋于庙堂,武夫效勇于疆场,若论事势,此为实矣。
计彼王篡杀之迹,人鬼同知,疑亲猜贵,早暴遐迩。
兄投心逆节,千载何名!
物患无施,器非时用,生不振世,没无令声,先师以为鄙,君子以为耻。
此则事困伎殚,自勉无益,故其宜矣。
以兄之才,夙超乡土,如弟之徒,谁不瞻仰,每寻昔念,未敢忘怀。
虽复途遥二千,心想若对,敬遵轨范,以资一生。
今名可扬矣而不能显亲,事可变矣而不能离辱,故世之所未解也。
且君子在家也不过孝于其亲,入朝也不过忠于其君。
主上之于兄,恩则不可酬,义则不可背。
身可杀也故非其酬,功不逮也故非其报。
今可以效矣而又弗为,非孝也。
即实而言,兄之不变,得为忠乎?
至于讲武争强,不敌者久矣;
论安与危,不同者验矣;
群情背去,独留者谬矣。
愿深察之。
王晏道绝外交,器非雄朗,专华保望,便就屠割。
方之于兄,其全百倍。
且淮蕃海捍,本出北豪,寿春之任,兄何由免?
以是而言,猜嫌已决。
又宗门未几,南北莫寄,先构之重,非兄何托,受社之荣,鄙心之相望矣。
今执志不寤,忠孝两忘,王晏之辜,安能自保,见机而作,其在兹乎。
国家西至长安,东尽即墨,营造器甲,必尽坚精,昼夜不息者,于兹数载。
今秋中月,云罗必举,贾不及时,虽贵不用,若不早图,况枉连城矣。
枚乘有言,欲出不出,间不容发,精哉斯谈。
弟中于北京,身罹事谴,大造之及,有获为幸。
比蒙清举,超进非一,犬马之心,诚有在矣。
虽复彼此为异,犹昔情不移也,况于今日哉!
如兄之诲,如弟之规,改张易调,易于反掌,万一乖情,此将运也(《魏书·崔玄伯附传》。齐明帝僧渊族兄惠景遗书,规令改图。僧渊复书。)
上言时务 其二 北魏 · 韩显宗
 出处:全后魏文卷三十一
夫帝皇所以居尊以御下者,威也;
兆庶所以徙恶以从善者,法也。
是以有国有家,必以刑法为治,生民之命,于是而在。
有罪必罚,罚必当辜,则虽棰挞之刑,而人莫敢犯也。
有制不行,人得侥幸,则虽参夷之诛,不足以肃。
自太和以来,未多坐盗弃市,而远近肃清。
由此言之,止奸在于防检,不在严刑也。
今州郡牧守,邀当时之名,行一切之法。
台阁百官,亦咸以深酷为无私,以仁恕为容盗。
迭相敦厉,遂成风俗。
陛下居九重之内,视人如赤子;
百司分万务之要,遇下如仇雠。
是则止一人,而以千百。
和气不至,盖由于此。
《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
实宜敕示百寮,以惠元元之命。
周王为犬戎所逐,东迁河洛,镐京犹称「宗周」,以存本也。
光武虽曰中兴,实自创革,西京尚置京尹,亦不废旧。
今陛下光隆先业,迁宅中土,稽古复礼,于斯为盛,岂若周、汉出于不得已哉?
案《春秋》之义,有宗庙曰都,无则谓之邑,此不刊之典也。
况北代宗庙在焉,山陵托焉,王业所基,圣躬所载,其为神乡福地,实亦远矣。
今便同之郡国,臣窃不安。
愚谓代京宜建畿置尹,一如故事,崇本重旧,以光万叶。
伏见洛京之制,居民以官位相从,不依族类。
然官位非常,有朝荣而夕悴,则衣冠沦于厮竖之邑,臧获腾于膏腴之里。
物之颠倒,或至于斯。
古之圣王,必使四民异居者,欲其业定而志专。
业定则不伪,志专则不淫。
故耳目所习,不督而就;
父兄之教,不肃而成。
仰惟太祖道武皇帝创基拨乱,日不暇给,然犹分别士庶,不令杂居,伎作屠沽,各有攸处。
但不设科禁,卖买任情,败贵易贱,错居混杂。
假令一处弹筝吹笛,缓舞长歌;
一处严师苦训,诵诗讲礼。
宣令童龀,任意所从,其走赴舞堂者万数,往就学馆者无一。
此则伎作不可杂居,士人不宜异处之明验也。
孔父云里仁之美,三徙之训,贤圣明诲,若此之重。
今令伎作家习士人风礼,则百年难成;
令士人儿童效伎作容态,则一朝可得。
是以士人同处,则礼教易兴;
伎作杂居,则风俗难改。
朝廷每选举人士,则校其一婚一宦,以为升降,何其密也。
至于开伎作宦途,得与膏梁华望,接阁连甍,何其略也。
此愚臣之所惑。
今稽古建极,光宅中区,凡所徙居,皆是公地,分别伎作,在于一言,有何为疑,而阙盛美。
自南伪相承,窃有淮北,欲擅中华之称,且以招诱边民,故侨置中州郡县。
自皇风南被,仍而不改,凡有重名,其数甚众。
疑惑书记,错乱区宇,非所以疆域物土,必也正名之谓也。
愚以为可依地理旧名,一皆厘革。
小者并合,大者分置。
中州郡县,昔以户少并省,今人口既多,亦可复旧。
君人者以天下为家,不得有所私也。
仓库储贮,以俟水旱之灾,供军国之用,至于有功德者,然后加赐。
爰乃末代,乃宠之所隆,赐赍无限。
自比以来,亦为太过,在朝诸贵,受禄不轻,土木被锦绮,僮妾厌粱肉,而复厚赍屡加,动以千计。
若分赐鳏寡,赡济实多。
如不悛革,岂周急不继富之谓也?
愚谓事有可赏,则明旨褒扬,称事加赐,以劝为善,不可以亲近之昵,猥损天府之储。
宿卫内直者,宜令武官习弓矢,文官讽书传。
无令缮其捕博之具,以成亵狎之容,长矜争之心,恣喧嚣之慢,徒损朝仪,无益事实。
如此之类,一宜禁止(《魏书·韩麒麟附传》,《北史》四十。)
《齐民要术》序 北魏 · 贾思协
 出处:全后魏文卷三十九
盖神农为耒耜,以利天下。
尧命四子,敬授民时。
舜命后稷,食为政首
禹制土田,万国作乂。
殷周之盛,《诗》、《书》所述,要在安民,富而教之。
管子曰:一农不耕,民有饥者;
一女不织,民有寒者。
仓廪实,知礼节;
衣食足,知荣辱
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
传曰:人生在勤,勤则不匮。
语曰:力能胜贫,谨能胜祸。
盖言勤力可以不贫,谨身可以避祸。
李悝魏文侯作尽地利之教,国以富强;
秦孝公商君急耕战之赏,倾夺邻国而雄诸侯。
《淮南子》曰:圣人不耻身之贱也,愧道之不行也。
不忧命之长短,而忧百姓之穷。
是故禹为治水,以身解于阳旰之河。
汤由苦旱,以身祷于桑林之祭。
神农憔悴,尧瘦癯,舜黎黑,禹胼胝,由此观之,则圣人之忧劳百姓亦甚矣。
故自天子以下,至于庶人,四肢不勤,思虑不用,而事治求赡者,未之闻也。
故田者不强,囷仓不盈。
将相不强,功烈不成。
仲长子曰:天为之时,而我不农,谷亦不可得而取之。
春至焉,时雨降焉,始之耕田,终之簠簋。
惰者釜之,勤者钟之,矧夫不为而尚乎食也哉?
谯子曰:朝发而夕异宿,勤则莱盈倾筐。
且苟有羽毛,不织不衣,不能茹草饮水,不耕不食,安可以不自力哉?
晁错曰:圣王在上,而或不冻不饥者,非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为开其资财之道也。
夫寒之于衣,不待轻暖,饥之于飧,不待甘旨。
饥寒至身,不顾廉耻。
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岁不制衣则寒。
夫腹饥不得食,体寒不得衣,慈母不能保其子,君亦安得以有民?
夫珠玉金银,饥不可食,寒不可衣。
粟米,布帛,一日不得而饥寒至,是故明君贵五谷而贱金玉。
刘陶曰: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朝有饥,故食为至急。
陈思王曰:寒者不贪尺玉而思裋褐,饥者不愿千金而美一食。
千金尺玉至贵,而不若一食裋褐之恶者,物时有所急也。
诚哉言乎!
神农、仓颉,圣人者也,其于事也,有所不能矣。
赵过始为牛耕,实胜耒耜之利;
蔡伦立意造纸,岂方缣牍之烦;
耿寿昌之常平仓,桑弘羊之均输法,益国利民,不朽之术也。
谚曰:智如,不如常耕。
是以樊迟,请学稼
孔子答曰:吾不如老农。
然则圣贤之智,犹有所未达,而况于凡庸者乎?
猗顿鲁穷士,闻陶朱公富,问术焉,告之曰:欲速富,畜五㹀。
乃畜牛羊,子息万计。
九真庐江,不知牛耕,每致困乏;
任延王景乃令铸作田器,教之垦辟,岁岁开广,百姓充给。
敦煌不晓作耧犁,及种,人牛功力既费,而收谷更少。
皇甫隆乃教作耧犁,所省佣力过半,得谷加五。
敦煌俗妇女作裙,挛缩如羊肠,用布一匹,又禁改之,所省复不赀。
茨充桂阳,俗不种桑,无蚕织丝麻之利,类皆以麻枲头贮衣。
惰窳少粗履,足多剖裂血出,盛冬皆然火燎炙
充教民益种桑柘,养蚕织履。
种苎麻。
数年之间,大赖其利,衣履温暖。
江南蚕织履,皆充之教也。
五原土宜麻枲,而俗不知绩织
民冬月无衣,积细草卧其中,见吏则衣草而出。
崔实为作纺绩织衽之具以教,民得免寒苦,安在不教乎?
黄霸颍川,使邮亭乡官皆畜鸡豚,以赡鳏寡贫穷者。
及务耕桑节用,殖财种树。
鳏寡孤独,有死无以葬者,乡部书言,具为区处。
某所大木,可以为棺,某亭豚子,可以为祭,吏往皆如言。
龚遂渤海,劝民务农桑,令口种一株,百本,五十本,一畦,家二母彘五母鸡。
民有刀剑者,使卖剑买牛卖刀买犊
曰何如带牛佩犊,春夏不得不趣田亩,秋冬课收敛,益畜果实菱芡,吏民皆富实。
召信臣南阳,好为民兴利,务在富之。
躬勤耕农,出入阡陌,止舍乡亭,稀有安居。
时行视郡中水泉,开通沟渎,起水门提关凡数十处,以广溉灌,民得其利,畜积有馀。
禁止嫁娶送终奢靡,务出于俭约。
郡中莫不耕稼力田,吏民亲爱信臣号曰召父
童恢不其,率民养一猪,雌鸡四头,以供祭祀,买棺木。
颜裴为京兆,乃令整阡陌,树桑果
又课以闲月取材,使得转相告戒,教匠作车。
又课民无牛者令畜猪,投贵时卖以买牛。
始者民以为烦,一二年间,家丁车大牛,整顿丰足
王丹家累千金,好施与周人之急。
每岁时后,察其强力收多者,辄历载酒肴,从而劳之,便于田头树下饮食劝勉之,因留其馀肴而去。
其惰者独不见劳,各自耻不能致,其后无不力田者,聚落以致殷富。
杜畿河东,课劝耕桑,民畜㹀牛草马,下逮鸡豚,皆有章程,家家丰实。
此等岂好为顿扰而轻费损哉?
盖以庸人之性,率之则自力,纵之则惰窳耳。
故仲长子曰:丛林之下,为仓庾之坻,鱼鳖之堀,为耕稼之场者,此君长所用心也。
是以太公封而斥卤播嘉谷,郑白成而关中无饥年。
盖食鱼鳖而薮泽之形可见,观草木而肥𫭪之势可知。
又曰:稼穑不修,桑果不茂,畜产不肥,鞭之可也。
柂落不完,垣墙不牢,埽除不净,笞之可也。
此督课之方也。
且天子亲耕,皇后亲蚕,况夫田父而怀窳惰乎?
李衡武陵龙阳泛洲上作宅,种甘橘千树
临卒敕儿曰:吾州里有千头木奴,不责汝衣食,岁上一匹绢,亦可足用矣。
吴末甘橘成,岁得绢数千匹,恒称太史公所谓江陵千树橘千户侯等者也。
樊重欲作器物,先种梓漆,时人嗤之。
然积以岁月,皆得其用。
向之笑者,咸求假焉。
此种植之不可已也。
谚曰:一年之计,莫如种谷;
十年之计,莫如树木。
此之谓也。
《书》曰:「稼穑之艰难」。
《孝经》曰:「用天之道,因地之利」。
《论语》曰:「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汉文帝曰:「朕为天下守财矣,安敢妄用哉」!
孔子曰: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
然则家犹国,国犹家,是以家贫思良妻,国乱思良相,其义一也。
夫财货之生,既艰难矣,用之又无节,凡人之性,好懒惰矣。
率之又不笃,加以政令失所,水旱为灾,一谷不登,胔腐相继,古今同患,所不能止也。
嗟乎!
且饥者有过甚之愿,渴者有兼量之情。
既饱而后轻食,既暖而后轻衣。
或由年谷丰穰而忽于蓄积,或由布帛优赡而轻于施与,穷窘之来,所由有渐。
故管子曰:桀有天下,而用不足;
汤有七十里,而用有馀。
天非独为汤雨菽粟也,盖言用之以节。
仲长子曰:鲍鱼之肆,不自以气为臭;
四夷之人,不自以食为异;
生习然也。
居积习之中,见生然之事,孰自知也,斯何异中之虫而不知蓝之甘乎?
采捃经传,爰及歌谣,询之老成,验之行事,起自耕农,终于醯醢。
资生之业,靡不毕书,号曰《齐民要术》,凡九十二篇,分为十卷,卷首皆有目录。
于文虽烦,寻览差易。
其有五谷果蓏,非中国所植者,存其名目而已。
种植之法,盖无闻焉。
舍本逐末,贤哲所非,日富岁贫,饥寒之渐。
故商贾之事,阙而不录。
花草之流,可以悦目,徒有春华,而无秋实,匹诸浮伪,盖不足存。
鄙意晓示家童,未敢闻之有识,故丁宁周至,言提其耳
每事指斥,不尚浮辞,览者无或嗤焉。
贾思协序。
长安有狭邪行(《诗纪》云。帝王集作魏武帝者非。) 南梁 · 萧衍
洛阳有曲陌,曲陌不通驿。
忽遇二少童,扶辔问君宅。
我宅邯郸右,易忆复可知。
大息组絪缊,中息佩陆离
小息尚青绮,总辔游南皮
三息俱入门,家臣拜门垂。
三息俱升堂,旨酒盈千卮。
三息俱入户,户内有光仪。
大妇理金翠,中妇事玉触。
小妇独閒暇,调笙游曲池。
丈人少徘徊,凤吹方参差(○玉台新咏七作拟长安有狭斜十韵。《乐府诗集》三十五。本集。《诗纪》六十四。)
宝亮法师涅槃义疏序 南梁 · 萧衍
 出处:全梁文卷六
非言无以寄言,言即无言之累,累言则可以息言,言息则诸见竞起,所以如来乘本愿以托生,现慈力以应化,离文字以设教,忘心相以通道,欲使珉玉异价,泾渭分流,制六师而正四倒,反八邪而归一味,折世智之角,杜异人之口,导求珠之心,开观像之目,救灼烧于火宅,拯沈溺于浪海,故法雨降而焦种受荣,慧日升而长夜蒙晓,发迦叶之悱愤,吐真实之诚言,虽复二施等于前,五大陈于后,三十四问,参差异辩,方便劝引,各随意答,举要论经,不出两途,佛性开其本有之源,涅槃明其归极之宗,非因非果,不起不作,义高万善,事绝百非,空空不能测其真际,玄玄不能穷其妙门,自非德均平等,心合无生,金墙玉室,岂易入哉!
青州沙门释宝亮者,气调爽拔,神用俊举,少贞苦节,长安法忍,耆年愈笃,《齿儿》齿不衰,流通先觉,孳孳如也。
后进晚生,莫不依仰,以天监八年五月八日撰大涅槃义疏,以九月二十日讫,光表微言,赞扬正道,连环既解,疑网云除,条流明悉,可得略言。
朕从容暇日,将欲览焉,聊书数行,以为记别云尔(《高僧传》八,《艺文类聚》七十七,《广弘明集》二十。)
晚登三山还望京邑 南齐 · 谢朓
 押霰韵
灞涘望长安河阳京县
白日丽飞甍,参差皆可见。
馀霞散成绮澄江如练
喧鸟覆春洲,杂英芳甸
去矣方滞淫,怀哉罢欢宴。
佳期怅何许,泪下如流霰
有情知望乡,谁能鬒不变(○本集三。《文选》二十七。三谢诗。文章正宗二十九。《诗纪》五十九。又文镜秘府论地卷引练一韵。《类聚》二十七引县、见、练、甸四韵。)
范晔 北魏 · 陆凯
 押真韵
荆州记》曰:陆凯范晔交善。自江南寄梅花一枝。诣长安。兼赠《诗》曰:
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岁华纪丽一。《御览》十九、四百九、九百七十。事类赋梅赋。万花谷七。《诗纪》五十四。)
修律令上表 北魏 · 孙绍
 出处:全后魏文卷四十五
臣闻建国有计,虽危必安;
施化能和,虽寡必盛;
治乖人理,虽合必离;
作用失机,虽成必败。
此乃古今同然,百王之定法也。
伏惟大魏应天明命,兆启无穷,毕世后仁,祚隆七百。
今二虢京门,下无严防;
南北二中,复阙固守。
长安邺城,股肱之寄;
穰城上党,腹背所凭。
四军五校之轨,领护分事之式,徵兵储之要,舟车水陆之资,山河要害之权,缓急去来之用,持平赴救之方,节用应时之法,特宜修置,以固堂堂之基。
持盈之体,何得而忽?
居安之辰,故应危惧矣。
法开清浊,而清浊不平;
申滞理望,而卑寒亦免。
士庶同悲,兵徒怀怨。
中正卖望于下里,主案舞笔于上台,真伪混淆,知而不纠,得者不欣,失者倍怨。
使门齐身等,而泾渭淹殊;
类应同役,而苦乐悬异。
士人居职,不以为荣;
兵士役苦,心不忘乱。
故有竞弃本出(《北史》作「生」。),飘藏他土。
或诡名托养,散在人间;
或亡命山薮,渔猎为命;
或投伏强豪,寄命衣食。
又应迁之户,逐乐诸州;
应留之徒,避寒归暖。
职人子弟,随逐浮游,南北东西,卜居莫定。
关禁不修,任意取适。
如此之徒,不可胜数。
爪牙不复为用,百工争弃其业。
混一之计,事实阙如;
考课之方,责办无日。
流浪之徒,决须精校。
今强敌窥时,边黎伺隙,内民不平,久戍怀怨,战国之势,窃谓危矣。
必造祸源者,北边镇戍之人也。
若夫一统之年,持平用之者,大道之计也。
乱离之期,纵横作之者,行权之势也。
故道不可久,须文质以换情,权不可恒,随洿隆以收物。
文质应世,道形自安;
洿隆获衷,权势亦济。
然则王者计法之趣,化物之规,圆方务得其境,人物不失其地。
又先帝时,律令并议,律寻施行,令独不出,十馀年矣。
臣以令之为体,即帝王之身也,分处百揆之仪,安置九服之节,经纬三才之伦,包罗六卿之职,措置风化之门,作用赏罚之要,乃是有为之枢机,世法之大本也。
然修令之人,亦皆博古,依古撰置,大体可观,比之前令,精粗有在。
但主议之家,太用古制。
若全依古,高祖之法,复须升降,谁敢措意,有是非哉?
以是争故,久废不理。
然律令相须,不可偏用,今律止,于事甚滞。
若令不班,是无典法,臣下执事,何依而行?
臣等修律,非无勤止,署下之日,臣乃无名。
是谓农夫尽力,他食其秋,功名之所,实怀于悒(《魏书·孙绍传》。与常景等共修律令。延昌中表。又《北史》四十六。)
度关山 南梁 · 柳恽
 押支韵
长安倡家女,出入燕南垂。
惟持德自美,本以容见知。
旧闻关山远,何事总金羁。
妾心日已乱,秋风鸣细枝(○玉台新咏五。《乐府诗集》二十七。《诗纪》七十九。)
采莲曲 南梁 · 吴均
 押庚韵
江风当夏清,桂楫逐流萦。
初疑京兆剑,复似汉冠名。
荷香带风远,莲影向根生。
叶卷珠难溜,花舒红易倾。
日暮凫舟满,归来度锦城(○《初学记》二十七及文苑英华三百二十二作梁元帝《赋得涉江采芙蓉诗》。《乐府诗集》五十。万花谷后三十七作梁元帝。《诗纪》八十一。)
行路难五首 其二 南梁 · 吴均
青琐门外安石榴,连枝接叶夹御沟。
金墉城西合欢树,垂条照彩拂凤楼。
游侠少年游上路,倾心颠倒想恋慕。
摩顶至足买片言,开胸沥胆取一顾。
自言家在赵邯郸,翩翩舌杪复剑端。
青骊白驳的卢马,金羁绿控紫丝鞶。
躞蹀横行不肯进,夜夜汗血至长安
长安城中诸贵臣,争贵儒者席上珍
复闻梁王好学问,轻弃剑客如埃尘。
吾丘寿王始得意,司马相如适被申。
大才大辩尚如此,何况我辈轻薄人(○《类聚》三十。文苑英华二百。《乐府诗集》七十。《诗纪》八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