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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日率尔成章诗 南梁 · 沈约
押支韵
丽日属元巳,年芳具在斯。
开花已匝树,流莺复满枝。
洛阳繁华子,长安轻薄儿。
东出千金堰,西临雁鹜陂。
游丝映空转,高杨拂地垂。
绿帻文照耀,紫燕光陆离。
清晨戏伊水,薄暮宿兰池。
象筵鸣宝瑟,金瓶泛羽卮。
宁忆春蚕起,日暮桑欲萎。
长袂屡已拂,彫胡方自炊。
爱而不可见,宿昔减容仪。
且当忘情去,叹息独何为(○《文选》三十。古今岁时杂咏十六。文苑英华百五十七。《诗纪》七十三。又《类聚》四、《初学记》四、《御览》三十并引斯、枝、儿、陂、垂、离、池、卮、萎九韵。万花谷后四引斯、枝、儿、陂、池、萎六韵。)。
白马篇 南梁 · 沈约
押寒韵
白马紫金鞍,停镳过上兰。
寄言狭斜子,讵知陇道难。
赤坂途三折,龙堆路九盘。
冰生肌里冷,风起骨中寒。
功名志所急,日暮不遑餐。
长驱入右地,轻举出楼兰。
直去已垂涕,宁可望长安。
匪期定远封,无羡轻车官。
唯见恩义重,岂觉衣裳单。
本持躯命答,幸遇身名完(○文苑英华二百九。《乐府诗集》六十三。广《文选》十四。《诗纪》七十二。又《类聚》四十二引兰、蟠、寒、单、完五韵。)。
答陶隐居难《均圣论》 南梁 · 沈约
出处:全梁文卷二十九
难云:释迦之现,近在庄王;唐虞、夏殷,何必已有。周公不言,恐由未出;非门宜隐,育王造塔。始警王之世,阎浮有四,则东国不容都无?答曰:释迦出世年月,不可得知。佛经既无年历注记,此法又未东流,何以得知是周、庄之时?不过以《春秋》鲁庄七年四月辛卯恒星不见为据,三代年既不同,不知外国用何历法,何因知鲁庄之四月,是外国之四月乎?若外国用《周正》邪?则四月辛卯,长历推是五日,了非八日。若用殷正邪?周之四月,殷之三月。用夏正邪?周之四月,夏之二月。都不与佛家四月八日同也。若以鲁之四月为证,则日月参差,不可为定。若不以此为证,则佛生年月,无证可寻。且释迦初诞,唯空中自明,不云星辰不见也。瑞相又有日月星辰,停住不行。又云:明星出时,堕地,行七步,初无星辰不见之语,与《春秋》恒星不见,意趣永乖。若育王造塔,是敬王之世,阎浮有四,此道已流东国者。敬王以来,至于六国,记注繁密,曾无一概。育王立塔,非敬王之时,又分明也。以此而推,则释迦之兴,不容在近周世;公旦之情,何得未有?
难云:夫子自以华礼兴教,何宜乃说夷法?故叹中国失礼,求之四夷,亦良有别意。答曰:弘教次第,前论已详,不复重辩。
难云:四夷之乐,裁出要荒之际;投诸四裔,亦密迩危羽之野。禹迹所至,不及河源;越裳白雉,尚称重译。则天竺罽宾,久与上国殊绝,衰周已后,时或有闻。故邹子以为赤县于宇内,止是九州中之一耳。汉初,长安乃有浮图,而经像眇昧。张骞虽将命大夏,甘英远届安息,犹弗能宣译风教,必其发梦帝庭,乃稍兴显。此则似时有通碍,非关运有起伏也。答曰:本以西域路近,而大法不被。此盖由缘应未发,非谓其途为远也。其路既近,而此法永不东流。若非缘应未至,何以致此?及后东被,皆由缘应,宜发通碍,各有其时,前论已尽也。
难曰:若必以缘应有会,则昔之淳厚,群生何辜,今之浇薄,群生何幸!假使斯法本以救浇者,夫为罪莫过于杀。肉食之时,杀孰甚焉!而方俟火粒,甫为教萌,于大慈神力,不有所踬乎?若粳粮未播,发事难息,未审前时过去诸佛,复以何法为教?此教之萌,起在何佛?兼四戒犯人,为报乍轻;一杀害兽,受对更重。首轻末重,亦为未达。夫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周、孔所云闻声不食,斩伐以时者,盖欲大明仁义之道。于鸟兽草木,尚曰其然;况在乎人,而可悖虐!非谓内惕寡方,意在缘报,睹迹或似,论情顾乖。不审于内外两圣,其事可得是均以不?此中参差,难用顿悟。请备以咨洗,愿具启诸蔽。答曰:民资肉食,而火粒未启。便令不肉,教岂得行?前论言之已具,不复重释。众生缘果所遭,各有期会。当昔佛教未被,是其恶业盛时;后之闻法,是其善业萌时。善恶各有其时,何关淳厚之与浇薄?五支之戒,各有轻重。非杀戒偏重,四支并轻,且五业虽异,而互相发起。犯人之戒,人重故先出;犯兽之戒,兽轻故后被。训戒之道,次第宜然。周公、孔子,渐弘仁恻。前论已详,请息重辩。若必以释教乖方,域之理外,此自一家之学,所不敢言(《广弘明集》五。)。
表上封事七条 北魏 · 李彪
出处:全后魏文卷四十二
臣闻昔之哲王,莫不亹亹孜孜,思纳谠言,以康黎庶。是以访童问师,不避渊泽,询谋咨善,不弃刍荛,用能光茂实于竹素,播徽声于金石。臣属生有道,遇无讳之朝,敢修往式,窃揆时宜,谨冒死上封事七条。狂瞽之言,伏待刑戮。
其一曰:自太和建号,逾于一纪,典刑德政,可得而言也。立圆丘以昭孝,则百神不乏飨矣。举贤才以酬咨,则多士盈朝矣。开至诚以轨物,则朝无佞人矣。敦六顺以教人,则四门无凶人矣。制冠服以明秩,则典式复彰矣。作雅乐以协人伦,则人神交庆矣。深慎罚以明刑,则庶狱得衷矣。薄服味以示约,则俭德光昭矣。单宫女以配鳏,则人无怨旷矣。倾府藏以赈锡,则大赍周渥矣。省赋役以育人,则编户巷歌矣。宣德泽以怀远迩,则华荒抃舞矣。垂至德以畅幽显,则祯瑞效质矣。生生得所,事事惟新,巍巍乎犹造物之曲成也。然臣愚以为行俭之道,犹自(阙)如。何者?今四人豪富之家,习华既深,敦朴情浅,未识俭素之易长,而行奢靡之难久。壮制第宅,美饰车马,仆妾衣绫绮,土木被文绣,僭度违衷者众矣。古先哲王之为制也,自天子以至公卿,下及抱关击柝,其宫室车服,各有差品,小不得逾大,贱不得逾贵。夫然,故上下序而人志定。今时浮华相竞,情无常守,大为消功之物,巨制费力之事,岂不谬哉!消功者,锦绣雕文是也。费力者,广宅高宇、壮制丽饰是也。其妨男业害女工者,焉可胜言哉。汉文时,贾谊上疏云「今之王政,可为长太息者六」,此即是其一也。夫上之所好,下必从之,故越王好勇而士多轻死,楚灵好瘠而国有饥人,今二圣躬行俭素,诏令殷勤,而百姓之奢犹未革者,岂楚越之人易变如彼,大魏之士难化如此?盖朝制弗宣,人未见德,使之然耳。臣愚以为第宅车服,自百官以至于庶人,宜为其等制,使贵不逼贱,卑不僭高,不可以称其侈意,用违经典。今或者以为习俗日久,不可卒革,臣谨言古人革之之渐。昔子产为政一年,百姓歌之曰:「我有田畴,子产伍之,我有衣冠,子产贮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及三年,乃改歌曰:「我有田畴,子产殖之,我有子弟,子产诲之,子产若死,其谁继之」。然则郑人之智,岂前昏而后明哉?且从政者须渐,受化者难顿故也。今若为制以差品之,始末之情,魏士与郑人同矣。既同郑人,是为卒有善歌,岂可惮其初怨,而不为终善哉?夫尚俭者开福之源,好奢者起贫之兆。然则俭约易以教行,华靡难以财满,是以圣人留意焉,贤人希准焉。故夏禹卑宫室而恶衣服,殷汤寝黄屋而乘辂舆。此示俭于后王,后王所宜观其意而取折衷也。孔子为鲁司寇,乘柴车而驾驽马;晏婴为齐正卿,冠濯冠而衣故裘。此示俭于后臣,后臣所宜识其情而消息之也。前志云:「作法于凉,其弊犹贪」。此言虽略,有达治道。臣之瞽言,傥或可采,比及三年,可以有成。有成则人务本,人务本则奢费除,奢费除则谷帛丰,谷帛丰则人逸乐,人逸乐则皇基固矣。
其二曰:《易》称:「主器者,莫若长子」。《传》曰:「太子奉冢嫡之粢盛」。然则祭亡主则宗庙无所飨,冢嫡废则神器无所传。圣贤知其如此,故垂诰以为长世之法。昔姬王得斯道也,故恢崇儒术,以训世嫡,世嫡于是乎习成懿德,用大协于黎蒸。是以世统生人,载祀八百。建嬴氏之君于秦也。殆弃德政,坑焚儒典,弗以义方,教厥冢子,于是习成凶德,肆虐以临黔首。是以享年不永,二世而亡。亡之与兴,其道在于师傅,师傅之损益,可得而言。益者,周公傅成王,教以孝仁礼义,逐去邪人,不使见恶人,选天下之端士、孝悌博闻有道术者以为卫翼。卫翼良,成王正,周道之所以长久也。损者,赵高傅胡亥,教以刑戮斩劓及夷人族,逐去正人,不得见善士,谄佞谗贼者为其左右。左右邪,胡亥僻,秦祚之所以短促也。夫皇天,辅德者也,岂私周而疏秦哉?由所行之道殊,故祸福之途异耳。昔光武议为太子置傅,以问其群臣,群臣望意,皆言太子舅执金吾、新阳侯阴就可。博土张佚正色曰:「今立太子,为阴氏乎?为天下乎?即为阴氏,则阴侯可,为天下,则固宜用天下之贤才」。光武称善,曰:「置傅,以正太子也。今博士不难正朕,况太子乎」?即拜佚为太子太傅,汉明卒为贤主。然则佚之傅汉明,非乃生之渐也,尚或有称,而况乃生训之以正道,其为益也固以大矣。故礼曰:「太子生,因举以礼,使士负之,有司齐肃端冕,见于南郊」。明冢嫡之重,见乎天也。「过阙则下,过庙则趋」,明孝敬之道也。然古之太子,「自为赤子,而教固以行矣」。此则远世之镜也。高宗文成皇帝慨少时师不勤教,尝谓群臣曰:「朕始学之日,年尚幼冲,情未能专,既临万机,不遑温习,今而思之,岂唯予咎,抑亦师傅之不勤」。尚书李䜣免冠而谢,此则近日之可鉴也。伏惟太皇太后翼赞高宗,训成显祖,使巍巍之功,邈乎前王,陛下幼蒙鞠诲,圣敬日跻,及储宫诞育,复亲抚诰,日省月课,实劳神虑。今诚宜准古,立师傅以训导太子,训导正则太子正,太子正则皇家庆,皇家庆则人幸甚矣。
其三曰:臣闻国本黎元,人资粒食。是以昔之哲王,莫不勤劝稼穑(《通典》十二作「充勤稼穑」。),盈畜仓廪。故尧汤水旱,人无菜色者,盖由备之有渐,积之有素。暨于汉家,以人食少,乃设常平以给之;魏氏以兵粮乏,制屯田以供之。用能不匮当时,军国取济。又《记》云,国无三年之储,谓国非其国。光武以一亩不实,罪及牧守。圣人之忧世重谷,殷勤如彼,明君之恤人劝农,相切如此。顷年山东饥,去岁京师俭,内外人庶,出入就丰,既废营产,疲而乃达,又于国体,实有虚损。若先多积谷,安而给之,岂有驱督老弱糊口千里之外?以今况古,诚可惧也。臣以为宜析州郡常调九分之二,京都度支岁用之馀,各立官司,年丰籴积于仓,时俭则加私之二(《通典》十二作「则灭私之十二」。粜之于人。如此,民必力田以买官绢,又务贮财,《通典》十二作「贮钱」。),以取官粟,年登则常积,岁凶则直给。又别立农官,取州郡户十分之一,以为屯民(《通典》二作「屯田人」。)。相水陆之宜,料顷亩之数,以赃赎杂物馀财市牛科给,令其肆力。一夫之田,岁责六十斛,蠲其正课,并征戍杂役。行此二事,数年之中,则积谷而人足,虽灾不为害。臣又闻前代明主,皆务怀远人,礼贤引滞。故汉高过赵,求乐毅之胄;晋武廓定,旌吴蜀之彦。臣谓宜于河表七州人中,擢其门才,引令赴阙,依中州官比,随能序之。一可以广圣朝均新旧之义,二可以怀江汉归有道之情。
其四曰:昔帝舜命咎繇,惟刑之恤,周公诰成王,勿误于庶狱,斯皆君臣相诫,重刑之至也。今二圣哀矜罪辜,小大二情,谳决之日,多从降恕,时不得已,必垂恻隐,虽前王之勤听肆赦,亦如斯而已。至若行刑犯时,愚臣窃所未安。汉制,旧断狱报重,常尽季冬,至孝章时,改尽十月,以育三微。后岁旱,论者以一月断狱,阴气微,阳气泄,以故致旱。事下公卿,尚书陈宠议,冬至阳气始萌,故十一月有射干、芸、荔之应,周以为春;十二月阳气上通,雉雊鸡乳,殷以为春,十三月阳气已至,蛰虫皆震,夏以为春。三微成著,以通三统,三统之月,断狱流血,是不稽天意也。《月令》:仲冬之月,身欲宁,事欲静。以起隆怒,不可谓宁,以行大刑,不可谓静。章帝善其言,卒于十月断。今京都及四方,断狱极重,常竟季冬,不推三正以育三微。宽宥之情,每过于昔,遵时之宪,犹或阙然,岂所谓助阳发生、垂奉微之仁也?诚宜远稽周典,近采汉制,天下断狱,起自初秋,尽于孟冬,不于三统之春行斩绞之刑。如此,则道协幽显,仁垂后昆矣。
其五曰:古者,大臣有坐不廉而废者,不谓之不廉,乃曰簋簋不饰。此君之所以礼贵臣,不明言其过也。臣有大谴,则白冠牦缨,盘水加剑,造请室而请死,此臣之所以知罪而不敢逃刑也。圣朝宾遇大臣,礼同古典。太和以降,有负罪当陷大辟者,多得归第自尽。遣之日,深垂隐悯,言发凄泪,百官莫不见,四海莫不闻。诚足以感将死之心,慰戚属之情。然恩发至衷,未著永制,此愚臣所以敢陈末见。昔汉文时,人有告丞相周勃谋反者,逮系长安狱,顿辱之与皂隶同。贾谊乃上书,极陈君臣之义,不宜如是。夫贵臣者,天子为其改容而体貌之,吏人为其俯伏而敬贵之。其有罪过,废之可也,赐之死可也。若束缚之,轮之司寇,榜笞之,小吏詈骂之,殆非所以令众庶见也。及将刑也,臣则北面再拜,跪而自裁。天子曰:子大夫自有过耳,吾遇子有礼矣。上不使人抑而刑之也。孝文深纳其言,是后大臣有罪,皆自杀不受刑。至孝武,稍复人狱,良由孝文行之当时,不为永制故耳。伏惟圣德慈惠,岂与汉文比隆哉!今天下有道,庶人不议之时,臣安可陈瞽言于朝,但恐万世之后,继体之主有若汉武之事焉。夫道贵长久,所以树之风声也。法尚不亏,所以贻厥孙谋也。焉得行恩当时,而不著长世之制乎?
其六曰:《孝经》称「父子之道天性」,《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二经之旨,盖明一体而同气,可共而不可离者也。及其有罪,罪不相及者,乃君上之厚恩也。至若有惧,惧应相连者,固自然之恒理也。无情之人,父兄系狱,子弟无惨惕之容,子弟逃刑,父兄无愧恧之色。宴安荣位,游从自若,车马仍华,衣冠犹饰,宁是同体共气、分忧均戚之理也?昔秦伯以楚人围江,素服而示惧,宋仲子以失举桓谭,免冠而谢罪。然则子弟之于父兄,父兄之于子弟,惟其情至,岂与结盟相知者同年语其深浅哉?二圣清简风俗,孝慈是先。臣愚以为父兄有犯,宜令子弟素服肉袒,诣阙谢罪。子弟有坐,宜令父兄露板引咎,乞解所司。若职任必要,不宜许者,慰免留之。如此,足以敦厉凡薄,使人知有所耻矣。
其七曰:《礼》云,臣有大丧,君三年不呼其门。此圣人缘情制礼,以终孝子之情者也。周季陵夷,丧礼稍亡。是以要绖即戎,素冠作刺,逮于虐秦,殆皆泯矣。汉初,军旅屡兴,未能遵古。至宣帝时,民当从军屯者,遭大父母、父母死,未满三月,皆弗徭役,其朝臣丧制,未有定闻。至后汉元初中,大臣有重忧,始得去官终服。暨魏武、孙、刘之世,日寻干戈,前世礼制,复废而不行。晋时,鸿胪郑默丧亲,固请终服,武帝感其孝诚,遂著令以为常。圣魏之初,拨乱反正,未遑建终丧之制。今四方无虞,百姓安逸,诚是孝慈道洽,礼教兴行之日也。然愚臣所怀,窃有未尽。伏见朝臣丁大忧者,假满赴职,衣锦乘轩,从郊庙之祀,鸣玉垂緌,同节庆之宴,伤人子之道,亏天地之经。愚谓如有遭大父母、父母丧者,皆听终服。若无其人有旷庶官者,则优旨慰喻,起令视事,但综司出纳,敷奏而已,国之吉庆,一令无预。其军戎之警,墨缞从役,虽愆于礼,事所宜行也。如臣之言,少有可采,愿付有司,别为条制(《魏书·李彪传》)。
律来汉地四部序录 其一 萨婆多部十诵律 南梁 · 释僧祐
出处:全梁文卷七十一
昔甘露初开,经法是先,因事结戒,律教方盛。及氎萝表其五分,而鞠多当其异部,故知道运推移,化缘不一矣。至于中夏闻法,亦先经而后律,律藏稍广,始自晋未。而迦叶维部,犹未东被。既总集五家,故存其名录。若乃梵文至止之岁,胡汉宣译之人,大众讲集之处,名德书翰之文。并具举遗事,交相为证,使览者昭然,究其始末云尔。
萨婆多部者,梁言一切有也。所说诸法,一切有相,学内外典,好破异道。所集经书,说无有我,所受难能答,以此为号。昔大迦叶具持法藏,次传阿难,至于第五师优波掘,本有八十诵。优波掘以后世钝根,不能具受,故删为十诵,以诵为名,谓法应诵持也。自兹已下,师资相传,五十馀人。至秦弘奴之中,有罽宾沙门弗若多罗,诵此十诵梵本,来游关右,罗什法师于长安逍遥园三千僧中,共译出之,始得二分馀。未及竟而多罗亡。俄而有外国沙门昙摩流支,续至长安。于是庐山远法师慨律藏未备,思在穷竟,闻其至止,乃与流支书曰:「佛教之兴,先行上国,自分流已来,近四百年,至于沙门德式,所阙犹多。顷西域道士弗若多罗者,是罽宾持律,其人讽十诵梵本。有鸠摩耆婆者,通才博见,为之传译,十诵之中,始备其二,多罗早丧,中途而废。不得究竟大业,慨恨良深。传闻仁者赍此经自随,甚欣所遇,冥运之来,岂人事而已邪?想弘道为物,感时而动,叩之有人,必情无所吝。若能为律学之众,留此经本,开示梵行,洗其耳目,使始涉之流,不失无上之津,参怀胜业者,日月弥朗。此则惠深德厚,人神同感矣。幸望垂怀,不孤往心,一二悉诸道人所具,不复多白。昙摩流支得书,方于关中,共什出所馀律。遂具一部,凡五十八卷。后有罽宾律师卑摩罗叉,来游长安,罗什先在西域,从其受律,罗叉后自秦适晋,住寿春石涧寺,重校十诵律本,名品遂正,分为六十一卷,至今相传焉(同上)。
律来汉地四部序录 其二 昙无德四分律 南梁 · 释僧祐
出处:全梁文卷七十一
昙无德者,梁言法镜,一音昙摩毯多。如来涅槃后,有诸弟子颠倒解义,覆隐法藏,以覆法故,名昙摩毯多,是为四分律,盖罽宾三藏法师佛陀邪舍所出也。初邪舍于罽宾诵四分律,不齐梵本,而来游长安。秦司隶校尉姚爽,欲请邪舍于中寺安居,仍令出之。姚主以无梵本,难可证信,众僧多有不同,故未之许也。罗什法师劝曰:「邪舍甚有记功,数闻诵习,未曾脱误」。于是姚主即以药方一卷,民籍一卷,并可四十许纸,令其诵之。三日,便集僧,执文请试之,乃至铢两人数年纪,不谬一字,于是咸信伏,遂令出焉。故肇法师作《长阿含序》云:「秦弘始十二年,岁上章掩茂,右将军司隶校尉姚爽,于长安中寺集名德沙门五百人,请罽宾三藏佛陀邪舍出《律藏四分》四十卷,十四年讫十五年,岁昭阳奋若,出《长阿含》,凉州沙门佛念为译,秦国道士道含笔受。余以嘉运,猥参听次,虽无翼善之功,而预亲承之末,略记时事,以示来贤」。又答江东隐士刘遗民书末云:「法师于大寺(辇九作「什师于大石寺」)。出新至诸经,法藏渊旷,日有异闻。禅师于瓦官寺教习禅道,门徒数百,夙夜匪懈,邕邕肃肃,致可欣乐三藏法师于中寺出律,本末精悉。若睹初制,毗婆沙于石羊寺出舍利弗阿毗昙梵本。虽未及译,时问中事,发言奇新(辇九作「新奇」。)贫道一生,预参嘉会(辇九作「猥参嘉运」。)。遇兹盛化。自不睹释迦祇洹之集,馀复何恨。但恨不得与道胜君子,同斯法集耳(案此下有脱文。)。故撮举肇公书序,以显其证焉(同上)。
朝堂讳训议 南齐 · 王俭
出处:全齐文卷十
后讳依旧不立训。礼,天子诸侯讳群祖,臣隶既有从敬之义,宜为太常府君讳。至于朝堂榜题,本施至极,既追尊所不及,礼降于在三,晋之京兆,宋之东安,不列榜题。孙毓议称京兆列在正庙,臣下应讳,而不上榜。宋初博士司马道敬议,东安府君讳宜上榜,何休承天执不同,即为明据。其有人名地名犯太常府君及帝后讳者,皆改。宣帝讳同。二名不偏讳,所以改承明门为北掖,以榜有「之」字与「承」并,东宫承华门亦改为宣华云(《南齐书·礼志》上。建元元年,太常上朝堂讳训,仆射王俭议。)。
嗣位郊祀议 南齐 · 王俭
出处:全齐文卷十
案秦为诸侯,杂祀诸畤,始皇并天下,未有定祠。汉高受命,因雍四畤而起北畤,始祀五帝,未定郊丘。文帝六年,新垣平议初起渭阳五帝庙。武帝初至雍郊见五畤,后常三岁一郊祠雍。元鼎四年,始立后土祠于汾阴,明年,立太一祠于甘泉,自是以后,二岁一郊,与雍更祠。成帝初即位,丞相匡衡于长安定南北郊。哀、平之际,又复甘泉、汾阴祠。平帝元始五年,王莽奏依匡衡议,还复长安南北二郊。光武建武二年,定郊祀兆于洛阳。魏、晋因循,率由汉典,虽时或参差,而类多间岁。至于嗣位之君,参差不一。宜有定制。检晋明帝太宁三年南郊,其年九月崩,成帝即位,明年改元即郊;简文咸安二年南郊,其年七月崩,孝武即位,明年改元亦郊;宋文帝元嘉三十年正月南郊,其年二月崩,孝武嗣位,明年改元亦郊。此则二代明例,差可依放。今圣明系业,幽显宅心,言化则频郊非嫌,语事则元号初改,禋燎登配,孝敬兼遂。谓明年正月宜飨祀二郊,虔祭明堂。自兹厥后,依旧间岁(《南齐书·礼志》上。建元四年,世祖即位,尚书令王俭议。又略见《南史》二十二、《通典》四十二。)。
难镇军沈约均圣论 南梁 · 陶弘景
出处:全梁文卷四十七
山民陶隐居仰咨,论云:前佛后佛,其道不异,周室受命,象寄狄鞮,随方受职,西国密迩,厥路非远,唐虞三代,不容未有,事独西限,道未东流,非为姬公所遗,盖由斯法宜隐。燧人火粒,变生为熟,盖佛教之萌兆;周、孔二圣,宗条稍广,见生不忍其死,闻声不食其肉,草木斩伐有时,麛卵不得妄犯,又戒有五校,内者犯人,人为含灵之首;一者害兽,兽为生品之物。内圣外圣,义均理一。咨曰:谨案佛经,一佛之兴,动逾累劫。未审前佛后佛,相去宜几?释迦之现,近在庄王;唐虞夏殷,何必已有?周公不言,恐由未出,非关宜隐。育王造塔始敬王之,既阎浮有四,则东国不容都寡。夫子以华礼兴教,何宜乃说夷法,故叹中国失礼,求之四夷,亦良有别意。且四夷之乐,出要荒之际,投诸四裔,亦密迩危羽之野;禹迹所之,不及河源;越裳白雉,尚称重译。则天竺罽宾,久与上国殊绝,衰周以后,时或有闻,故邹子以为赤县于宇内,止是九州中之一耳。汉初,长安乃有浮屠,而经像眇昧,张骞虽将命太夏,甘英远届安息,犹不能宣译风教,阐扬斯法,必其发梦帝庭,乃稍就兴显,此则似如时致通阂,非关运有起复也。若必以缘应有会,则昔之淳厚,群生何辜?今之浇薄,群生何幸?假使斯法本以救济者,夫为罪莫过于杀,肉食之时,杀孰甚焉,而方俟火粒,甫为教萌,于大慈神力,不有所踬乎?若粳粮未播,杀事难以息,未审前时过去诸佛,复以何法为教?此教之萌,起在何佛?兼四戒犯人,为报乍轻,一杀害兽,受对更重,亦为未达。夫立天之道,曰仁与义。周孔所云,闻声不食,斩伐有时者,盖大明仁义之道,于鸟兽草木,尚曰其然:况在人乎,而可悖虚?非顾内惕寡言,意在缘报睹迹,或似论情顾乖,不审于内外两圣,其是可得是均已不?此中参差,难用顿悟,谨备以咨洗,愿具启诸蔽(《广宏明集》五。)。
复族兄惠景书 北魏 · 崔僧渊
出处:全后魏文卷二十三
主上之为人也,无幽不照,无细不存,仁则无远不及,博则无典不究,殚三坟之微,尽九丘之极。至于文章错综,焕然蔚炳,犹夫子之墙矣。遂乃开独悟之明,寻先王之迹,安迁灵荒,兆变帝基,惟新中壤,宅临伊域。三光起重辉之照,庶物蒙再化之始。分氏定族,料甲乙之科,班官命爵,清九流之贯。礼俗之叙,粲然复兴,河洛之间,重隆周道。巷歌邑颂,朝熙门穆,济济之盛,非可备陈矣。加以累叶重光,地兼四岳,士马强富,人神欣仰,道德仁义,民不能名。且大人出,本无所在,况从上圣至天子天孙者乎?圣上诸弟,风度相类,咸阳王已下,莫不英越,枝叶扶疏,遍在天下,所称稍竭,殊为未然。文士竞谋于庙堂,武夫效勇于疆场,若论事势,此为实矣。
计彼王篡杀之迹,人鬼同知,疑亲猜贵,早暴遐迩。兄投心逆节,千载何名!物患无施,器非时用,生不振世,没无令声,先师以为鄙,君子以为耻。此则事困伎殚,自勉无益,故其宜矣。以兄之才,夙超乡土,如弟之徒,谁不瞻仰,每寻昔念,未敢忘怀。虽复途遥二千,心想若对,敬遵轨范,以资一生。今名可扬矣而不能显亲,事可变矣而不能离辱,故世之所未解也。且君子在家也不过孝于其亲,入朝也不过忠于其君。主上之于兄,恩则不可酬,义则不可背。身可杀也故非其酬,功不逮也故非其报。今可以效矣而又弗为,非孝也。即实而言,兄之不变,得为忠乎?至于讲武争强,不敌者久矣;论安与危,不同者验矣;群情背去,独留者谬矣。愿深察之。王晏道绝外交,器非雄朗,专华保望,便就屠割。方之于兄,其全百倍。且淮蕃海捍,本出北豪,寿春之任,兄何由免?以是而言,猜嫌已决。又宗门未几,南北莫寄,先构之重,非兄何托,受社之荣,鄙心之相望矣。今执志不寤,忠孝两忘,王晏之辜,安能自保,见机而作,其在兹乎。
国家西至长安,东尽即墨,营造器甲,必尽坚精,昼夜不息者,于兹数载。今秋中月,云罗必举,贾不及时,虽贵不用,若不早图,况枉连城矣。枚乘有言,欲出不出,间不容发,精哉斯谈。弟中于北京,身罹事谴,大造之及,有获为幸。比蒙清举,超进非一,犬马之心,诚有在矣。虽复彼此为异,犹昔情不移也,况于今日哉!如兄之诲,如弟之规,改张易调,易于反掌,万一乖情,此将运也(《魏书·崔玄伯附传》。齐明帝遣僧渊族兄惠景遗书,规令改图。僧渊复书。)。
上言时务 其二 北魏 · 韩显宗
出处:全后魏文卷三十一
夫帝皇所以居尊以御下者,威也;兆庶所以徙恶以从善者,法也。是以有国有家,必以刑法为治,生民之命,于是而在。有罪必罚,罚必当辜,则虽棰挞之刑,而人莫敢犯也。有制不行,人得侥幸,则虽参夷之诛,不足以肃。自太和以来,未多坐盗弃市,而远近肃清。由此言之,止奸在于防检,不在严刑也。今州郡牧守,邀当时之名,行一切之法。台阁百官,亦咸以深酷为无私,以仁恕为容盗。迭相敦厉,遂成风俗。陛下居九重之内,视人如赤子;百司分万务之要,遇下如仇雠。是则尧、舜止一人,而桀、纣以千百。和气不至,盖由于此。《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实宜敕示百寮,以惠元元之命。
昔周王为犬戎所逐,东迁河洛,镐京犹称「宗周」,以存本也。光武虽曰中兴,实自创革,西京尚置京尹,亦不废旧。今陛下光隆先业,迁宅中土,稽古复礼,于斯为盛,岂若周、汉出于不得已哉?案《春秋》之义,有宗庙曰都,无则谓之邑,此不刊之典也。况北代宗庙在焉,山陵托焉,王业所基,圣躬所载,其为神乡福地,实亦远矣。今便同之郡国,臣窃不安。愚谓代京宜建畿置尹,一如故事,崇本重旧,以光万叶。
伏见洛京之制,居民以官位相从,不依族类。然官位非常,有朝荣而夕悴,则衣冠沦于厮竖之邑,臧获腾于膏腴之里。物之颠倒,或至于斯。古之圣王,必使四民异居者,欲其业定而志专。业定则不伪,志专则不淫。故耳目所习,不督而就;父兄之教,不肃而成。仰惟太祖道武皇帝创基拨乱,日不暇给,然犹分别士庶,不令杂居,伎作屠沽,各有攸处。但不设科禁,卖买任情,败贵易贱,错居混杂。假令一处弹筝吹笛,缓舞长歌;一处严师苦训,诵诗讲礼。宣令童龀,任意所从,其走赴舞堂者万数,往就学馆者无一。此则伎作不可杂居,士人不宜异处之明验也。故孔父云里仁之美,孟母弘三徙之训,贤圣明诲,若此之重。今令伎作家习士人风礼,则百年难成;令士人儿童效伎作容态,则一朝可得。是以士人同处,则礼教易兴;伎作杂居,则风俗难改。朝廷每选举人士,则校其一婚一宦,以为升降,何其密也。至于开伎作宦途,得与膏梁华望,接阁连甍,何其略也。此愚臣之所惑。今稽古建极,光宅中区,凡所徙居,皆是公地,分别伎作,在于一言,有何为疑,而阙盛美。
自南伪相承,窃有淮北,欲擅中华之称,且以招诱边民,故侨置中州郡县。自皇风南被,仍而不改,凡有重名,其数甚众。疑惑书记,错乱区宇,非所以疆域物土,必也正名之谓也。愚以为可依地理旧名,一皆厘革。小者并合,大者分置。中州郡县,昔以户少并省,今人口既多,亦可复旧。君人者以天下为家,不得有所私也。仓库储贮,以俟水旱之灾,供军国之用,至于有功德者,然后加赐。爰乃末代,乃宠之所隆,赐赍无限。自比以来,亦为太过,在朝诸贵,受禄不轻,土木被锦绮,僮妾厌粱肉,而复厚赍屡加,动以千计。若分赐鳏寡,赡济实多。如不悛革,岂周急不继富之谓也?愚谓事有可赏,则明旨褒扬,称事加赐,以劝为善,不可以亲近之昵,猥损天府之储。
诸宿卫内直者,宜令武官习弓矢,文官讽书传。无令缮其捕博之具,以成亵狎之容,长矜争之心,恣喧嚣之慢,徒损朝仪,无益事实。如此之类,一宜禁止(《魏书·韩麒麟附传》,《北史》四十。)。
《齐民要术》序 北魏 · 贾思协
出处:全后魏文卷三十九
盖神农为耒耜,以利天下。尧命四子,敬授民时。舜命后稷,食为政首。禹制土田,万国作乂。殷周之盛,《诗》、《书》所述,要在安民,富而教之。管子曰:一农不耕,民有饥者;一女不织,民有寒者。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传曰:人生在勤,勤则不匮。语曰:力能胜贫,谨能胜祸。盖言勤力可以不贫,谨身可以避祸。故李悝为魏文侯作尽地利之教,国以富强;秦孝公用商君急耕战之赏,倾夺邻国而雄诸侯。《淮南子》曰:圣人不耻身之贱也,愧道之不行也。不忧命之长短,而忧百姓之穷。是故禹为治水,以身解于阳旰之河。汤由苦旱,以身祷于桑林之祭。神农憔悴,尧瘦癯,舜黎黑,禹胼胝,由此观之,则圣人之忧劳百姓亦甚矣。故自天子以下,至于庶人,四肢不勤,思虑不用,而事治求赡者,未之闻也。故田者不强,囷仓不盈。将相不强,功烈不成。仲长子曰:天为之时,而我不农,谷亦不可得而取之。青春至焉,时雨降焉,始之耕田,终之簠簋。惰者釜之,勤者钟之,矧夫不为而尚乎食也哉?谯子曰:朝发而夕异宿,勤则莱盈倾筐。且苟有羽毛,不织不衣,不能茹草饮水,不耕不食,安可以不自力哉?晁错曰:圣王在上,而或不冻不饥者,非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为开其资财之道也。夫寒之于衣,不待轻暖,饥之于飧,不待甘旨。饥寒至身,不顾廉耻。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岁不制衣则寒。夫腹饥不得食,体寒不得衣,慈母不能保其子,君亦安得以有民?夫珠玉金银,饥不可食,寒不可衣。粟米,布帛,一日不得而饥寒至,是故明君贵五谷而贱金玉。刘陶曰: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朝有饥,故食为至急。陈思王曰:寒者不贪尺玉而思裋褐,饥者不愿千金而美一食。千金尺玉至贵,而不若一食裋褐之恶者,物时有所急也。诚哉言乎!神农、仓颉,圣人者也,其于事也,有所不能矣。故赵过始为牛耕,实胜耒耜之利;蔡伦立意造纸,岂方缣牍之烦;且耿寿昌之常平仓,桑弘羊之均输法,益国利民,不朽之术也。谚曰:智如禹汤,不如常耕。是以樊迟,请学稼。孔子答曰:吾不如老农。然则圣贤之智,犹有所未达,而况于凡庸者乎?猗顿鲁穷士,闻陶朱公富,问术焉,告之曰:欲速富,畜五㹀。乃畜牛羊,子息万计。九真庐江,不知牛耕,每致困乏;任延王景乃令铸作田器,教之垦辟,岁岁开广,百姓充给。敦煌不晓作耧犁,及种,人牛功力既费,而收谷更少。皇甫隆乃教作耧犁,所省佣力过半,得谷加五。又敦煌俗妇女作裙,挛缩如羊肠,用布一匹,隆又禁改之,所省复不赀。茨充为桂阳令,俗不种桑,无蚕织丝麻之利,类皆以麻枲头贮衣。民惰窳少粗履,足多剖裂血出,盛冬皆然火燎炙。充教民益种桑柘,养蚕织履。复令种苎麻。数年之间,大赖其利,衣履温暖。今江南知桑蚕织履,皆充之教也。五原土宜麻枲,而俗不知绩织。民冬月无衣,积细草卧其中,见吏则衣草而出。崔实为作纺绩织衽之具以教,民得免寒苦,安在不教乎?黄霸为颍川,使邮亭乡官皆畜鸡豚,以赡鳏寡贫穷者。及务耕桑节用,殖财种树。鳏寡孤独,有死无以葬者,乡部书言霸,具为区处。某所大木,可以为棺,某亭豚子,可以为祭,吏往皆如言。龚遂为渤海,劝民务农桑,令口种一株榆,百本薤,五十本葱,一畦韭,家二母彘五母鸡。民有带持刀剑者,使卖剑买牛,卖刀买犊。曰何如带牛佩犊,春夏不得不趣田亩,秋冬课收敛,益畜果实菱芡,吏民皆富实。召信臣为南阳,好为民兴利,务在富之。躬勤耕农,出入阡陌,止舍乡亭,稀有安居。时行视郡中水泉,开通沟渎,起水门提关凡数十处,以广溉灌,民得其利,畜积有馀。禁止嫁娶送终奢靡,务出于俭约。郡中莫不耕稼力田,吏民亲爱信臣,号曰召父。童恢为不其令,率民养一猪,雌鸡四头,以供祭祀,买棺木。颜裴为京兆,乃令整阡陌,树桑果。又课以闲月取材,使得转相告戒,教匠作车。又课民无牛者令畜猪,投贵时卖以买牛。始者民以为烦,一二年间,家丁车大牛,整顿丰足。王丹家累千金,好施与周人之急。每岁时后,察其强力收多者,辄历载酒肴,从而劳之,便于田头树下饮食劝勉之,因留其馀肴而去。其惰者独不见劳,各自耻不能致丹,其后无不力田者,聚落以致殷富。杜畿为河东,课劝耕桑,民畜㹀牛草马,下逮鸡豚,皆有章程,家家丰实。此等岂好为顿扰而轻费损哉?盖以庸人之性,率之则自力,纵之则惰窳耳。故仲长子曰:丛林之下,为仓庾之坻,鱼鳖之堀,为耕稼之场者,此君长所用心也。是以太公封而斥卤播嘉谷,郑白成而关中无饥年。盖食鱼鳖而薮泽之形可见,观草木而肥𫭪之势可知。又曰:稼穑不修,桑果不茂,畜产不肥,鞭之可也。柂落不完,垣墙不牢,埽除不净,笞之可也。此督课之方也。且天子亲耕,皇后亲蚕,况夫田父而怀窳惰乎?李衡于武陵龙阳泛洲上作宅,种甘橘千树。临卒敕儿曰:吾州里有千头木奴,不责汝衣食,岁上一匹绢,亦可足用矣。吴末甘橘成,岁得绢数千匹,恒称太史公所谓江陵千树橘与千户侯等者也。樊重欲作器物,先种梓漆,时人嗤之。然积以岁月,皆得其用。向之笑者,咸求假焉。此种植之不可已也。谚曰:一年之计,莫如种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此之谓也。《书》曰:「稼穑之艰难」。《孝经》曰:「用天之道,因地之利」。《论语》曰:「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汉文帝曰:「朕为天下守财矣,安敢妄用哉」!孔子曰: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然则家犹国,国犹家,是以家贫思良妻,国乱思良相,其义一也。夫财货之生,既艰难矣,用之又无节,凡人之性,好懒惰矣。率之又不笃,加以政令失所,水旱为灾,一谷不登,胔腐相继,古今同患,所不能止也。嗟乎!且饥者有过甚之愿,渴者有兼量之情。既饱而后轻食,既暖而后轻衣。或由年谷丰穰而忽于蓄积,或由布帛优赡而轻于施与,穷窘之来,所由有渐。故管子曰:桀有天下,而用不足;汤有七十里,而用有馀。天非独为汤雨菽粟也,盖言用之以节。仲长子曰:鲍鱼之肆,不自以气为臭;四夷之人,不自以食为异;生习然也。居积习之中,见生然之事,孰自知也,斯何异蓼中之虫而不知蓝之甘乎?今采捃经传,爰及歌谣,询之老成,验之行事,起自耕农,终于醯醢。资生之业,靡不毕书,号曰《齐民要术》,凡九十二篇,分为十卷,卷首皆有目录。于文虽烦,寻览差易。其有五谷果蓏,非中国所植者,存其名目而已。种植之法,盖无闻焉。舍本逐末,贤哲所非,日富岁贫,饥寒之渐。故商贾之事,阙而不录。花草之流,可以悦目,徒有春华,而无秋实,匹诸浮伪,盖不足存。鄙意晓示家童,未敢闻之有识,故丁宁周至,言提其耳。每事指斥,不尚浮辞,览者无或嗤焉。贾思协序。
长安有狭邪行(《诗纪》云。帝王集作魏武帝者非。) 南梁 · 萧衍
洛阳有曲陌,曲陌不通驿。
忽遇二少童,扶辔问君宅。
我宅邯郸右,易忆复可知。
大息组絪缊,中息佩陆离。
小息尚青绮,总辔游南皮。
三息俱入门,家臣拜门垂。
三息俱升堂,旨酒盈千卮。
三息俱入户,户内有光仪。
大妇理金翠,中妇事玉触。
小妇独閒暇,调笙游曲池。
丈人少徘徊,凤吹方参差(○玉台新咏七作拟长安有狭斜十韵。《乐府诗集》三十五。本集。《诗纪》六十四。)。
宝亮法师涅槃义疏序 南梁 · 萧衍
出处:全梁文卷六
非言无以寄言,言即无言之累,累言则可以息言,言息则诸见竞起,所以如来乘本愿以托生,现慈力以应化,离文字以设教,忘心相以通道,欲使珉玉异价,泾渭分流,制六师而正四倒,反八邪而归一味,折世智之角,杜异人之口,导求珠之心,开观像之目,救灼烧于火宅,拯沈溺于浪海,故法雨降而焦种受荣,慧日升而长夜蒙晓,发迦叶之悱愤,吐真实之诚言,虽复二施等于前,五大陈于后,三十四问,参差异辩,方便劝引,各随意答,举要论经,不出两途,佛性开其本有之源,涅槃明其归极之宗,非因非果,不起不作,义高万善,事绝百非,空空不能测其真际,玄玄不能穷其妙门,自非德均平等,心合无生,金墙玉室,岂易入哉!有青州沙门释宝亮者,气调爽拔,神用俊举,少贞苦节,长安法忍,耆年愈笃,《齿儿》齿不衰,流通先觉,孳孳如也。后进晚生,莫不依仰,以天监八年五月八日敕亮撰大涅槃义疏,以九月二十日讫,光表微言,赞扬正道,连环既解,疑网云除,条流明悉,可得略言。朕从容暇日,将欲览焉,聊书数行,以为记别云尔(《高僧传》八,《艺文类聚》七十七,《广弘明集》二十。)。
晚登三山还望京邑诗 南齐 · 谢朓
押霰韵
灞涘望长安,河阳视京县。
白日丽飞甍,参差皆可见。
馀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
去矣方滞淫,怀哉罢欢宴。
佳期怅何许,泪下如流霰。
有情知望乡,谁能鬒不变(○本集三。《文选》二十七。三谢诗。文章正宗二十九。《诗纪》五十九。又文镜秘府论地卷引练一韵。《类聚》二十七引县、见、练、甸四韵。)。
赠范晔诗 北魏 · 陆凯
押真韵
《荆州记》曰:陆凯与范晔交善。自江南寄梅花一枝。诣长安与晔。兼赠《诗》曰:
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岁华纪丽一。《御览》十九、四百九、九百七十。事类赋梅赋。万花谷七。《诗纪》五十四。)。
修律令上表 北魏 · 孙绍
出处:全后魏文卷四十五
臣闻建国有计,虽危必安;施化能和,虽寡必盛;治乖人理,虽合必离;作用失机,虽成必败。此乃古今同然,百王之定法也。伏惟大魏应天明命,兆启无穷,毕世后仁,祚隆七百。今二虢京门,下无严防;南北二中,复阙固守。长安、邺城,股肱之寄;穰城、上党,腹背所凭。四军五校之轨,领护分事之式,徵兵储粟之要,舟车水陆之资,山河要害之权,缓急去来之用,持平赴救之方,节用应时之法,特宜修置,以固堂堂之基。持盈之体,何得而忽?居安之辰,故应危惧矣。
且法开清浊,而清浊不平;申滞理望,而卑寒亦免。士庶同悲,兵徒怀怨。中正卖望于下里,主案舞笔于上台,真伪混淆,知而不纠,得者不欣,失者倍怨。使门齐身等,而泾渭淹殊;类应同役,而苦乐悬异。士人居职,不以为荣;兵士役苦,心不忘乱。故有竞弃本出(《北史》作「生」。),飘藏他土。或诡名托养,散在人间;或亡命山薮,渔猎为命;或投伏强豪,寄命衣食。又应迁之户,逐乐诸州;应留之徒,避寒归暖。兼职人子弟,随逐浮游,南北东西,卜居莫定。关禁不修,任意取适。如此之徒,不可胜数。爪牙不复为用,百工争弃其业。混一之计,事实阙如;考课之方,责办无日。流浪之徒,决须精校。今强敌窥时,边黎伺隙,内民不平,久戍怀怨,战国之势,窃谓危矣。必造祸源者,北边镇戍之人也。
若夫一统之年,持平用之者,大道之计也。乱离之期,纵横作之者,行权之势也。故道不可久,须文质以换情,权不可恒,随洿隆以收物。文质应世,道形自安;洿隆获衷,权势亦济。然则王者计法之趣,化物之规,圆方务得其境,人物不失其地。又先帝时,律令并议,律寻施行,令独不出,十馀年矣。臣以令之为体,即帝王之身也,分处百揆之仪,安置九服之节,经纬三才之伦,包罗六卿之职,措置风化之门,作用赏罚之要,乃是有为之枢机,世法之大本也。然修令之人,亦皆博古,依古撰置,大体可观,比之前令,精粗有在。但主议之家,太用古制。若全依古,高祖之法,复须升降,谁敢措意,有是非哉?以是争故,久废不理。然律令相须,不可偏用,今律班令止,于事甚滞。若令不班,是无典法,臣下执事,何依而行?臣等修律,非无勤止,署下之日,臣乃无名。是谓农夫尽力,他食其秋,功名之所,实怀于悒(《魏书·孙绍传》。与常景等共修律令。延昌中,绍表。又《北史》四十六。)。
度关山 南梁 · 柳恽
押支韵
长安倡家女,出入燕南垂。
惟持德自美,本以容见知。
旧闻关山远,何事总金羁。
妾心日已乱,秋风鸣细枝(○玉台新咏五。《乐府诗集》二十七。《诗纪》七十九。)。
采莲曲 南梁 · 吴均
押庚韵
江风当夏清,桂楫逐流萦。
初疑京兆剑,复似汉冠名。
荷香带风远,莲影向根生。
叶卷珠难溜,花舒红易倾。
日暮凫舟满,归来度锦城(○《初学记》二十七及文苑英华三百二十二作梁元帝《赋得涉江采芙蓉诗》。《乐府诗集》五十。万花谷后三十七作梁元帝。《诗纪》八十一。)。
行路难五首 其二 南梁 · 吴均
青琐门外安石榴,连枝接叶夹御沟。
金墉城西合欢树,垂条照彩拂凤楼。
游侠少年游上路,倾心颠倒想恋慕。
摩顶至足买片言,开胸沥胆取一顾。
自言家在赵邯郸,翩翩舌杪复剑端。
青骊白驳的卢马,金羁绿控紫丝鞶。
躞蹀横行不肯进,夜夜汗血至长安。
长安城中诸贵臣,争贵儒者席上珍。
复闻梁王好学问,轻弃剑客如埃尘。
吾丘寿王始得意,司马相如适被申。
大才大辩尚如此,何况我辈轻薄人(○《类聚》三十。文苑英华二百。《乐府诗集》七十。《诗纪》八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