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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廿八(豫章本作六)日雨后 北宋 · 孔武仲
押阳韵
黄昏雨(豫章本作以)一雨,稍觉襟袖凉。
中宵如河决,浩渺不可当。
浮云合四溟,无复窥神光。
门巷失旧径,北邻有颓墙。
恐地俱蛰龙(豫章本作复恐蛇俱蛰),难安三尺床。
阍人亟来告,客土坏沟防。
坐此不疏达,渐渍室与堂。
我迷忽复悟,岂暇立徬徨。
荷锸裒众力,畚土逾百筐。
坎窗快不隔,飞流复汤汤。
中庭燥如旧,漠漠兰芷香。
乃知天下事,壅塞成疽疮。
决水复不难,吾有扁鹊方。
书儒林传后 北宋 · 孔武仲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九一、《宗伯集》卷一六、同治《新喻县志》卷一四
由而有所至者,道也。使道出于一,则名不必立。名之所立者,为道之散也。故有圣人,而后有诸子。同乎圣人,而异乎诸子者,谓之儒。儒非特治笔墨,守章句也。盖不稽古不足以诚身,不诚身不足以治人。故稽古将以诚身,诚身足以治人,本末相权,以有立于天下,此先王所以命儒之意也。三者有不具焉,则为儒者之病,而非先王所以命儒之意也。故其理,则六经之所明言。其事,则百姓之所日用。居闺门,而所学者从政;在𤱶亩,而所志者事君。则儒术之所加者博矣,岂独善身而外天下国家乎?昔虞舜垂衣南面,环而相之者十有六人,上至日星,下讫禽鱼,无所不治。盖其间有圣人焉,有贤人焉,圣贤所得于道者,大小不同,而命之曰儒则一也。有公焉,有卿大夫焉,公卿大夫所立于位者,上下不同,而其使儒者为之则一也。下至三代之间,史氏之所书,诗人之所赋,入则当国,出则总兵,功烈声名充耀乎天地,其迹虽不同,而使儒者为之则均也。孔氏以四科进门弟子,曰德行,曰言语,曰政事,曰文学,其目虽不同,而其为儒者之事则类也。岂滞于一偏,而天下之故有所不通乎?夫子路之治蒲,孔子称善者三焉,则儒者之临民见矣。子贡使乎五国,散天下之兵,霁诸侯之怒,而宗庙与享其安,则儒者之使四方见矣。夹谷之会,司寇麾兵以诛莱人,齐侯畏义,鲁疆以辟,则儒者之治戎见矣。惜乎天未欲治天下,七十子之徒在位者少,使唐虞成周之功,不复振于当世。此时之不幸,而非才之罪也。自兹以来,汉唐为盛,考其政事之善,策谋之良,出于儒者为多,则儒术之效,可谓著于近世矣。间有诵先生之书,而不知其所以为书者,至于行义失中,设施悖理,彼皆梓匠、轮舆之拙工,天闲、国厩之驽马也,曷足以为才者累哉!荀卿尝论子张、子夏氏之贱儒;班固亦以谓匡衡、张禹之徒,独能衣冠蕴藉,无益于国。若此类,亦常不绝于世。而上之人或不察,往往不计贤不肖,遂并其术而非之。是犹责医之不能,而并扁鹊、仓公弃之也,闇莫甚焉。故商鞅谓礼乐诗书为官,秦始皇帝燔六经,坑庶士。汉之窦后、宣帝皆不喜儒生。由徇其名,而不察其实之过也。近观司马迁、班、范之书,《史记》自申公至褚大,西京自丁宽至刘歆,东京自刘昆至蔡玄,凡颛门治经以师弟子相授者,谓之《儒林传》。舍是,虽一时之豪杰,义动人主,功施当世者,不复以儒命焉。夫三子之文章善矣,至其分传而名之,盖出其新意,以品裁人物之高下。而其说如此,是亦作述之大弊也。若此者,盖亦有由矣。彼其圆冠博带,坐而弦歌者,以为儒之法度尽于此,不知夫尧舜三代之命儒,不若此而止也。是狃于末世之见闻,以为儒者治笔墨,守章句,而不知先王以此治天下也,岂不悖哉!使后世之人,学古者则灭裂于世务,论今者则卤莽于经术,至有迭为楚越,忿起而相攻,而莫自知其所守,亦著书者告之不明之过也。然则如之何而可?曰:史之为书,因前人之是非,而无加损于其间,故命之曰实录,就其实而稽焉,则儒墨见矣。名之未正,则如勿名。然则三子之说如前所陈者,祗足以为书之赘也。
医书说 北宋 · 庞安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一一、《宋史》四六二《庞安时传》
世所谓医书,予皆见之,惟扁鹊之言深矣。盖所谓《难经》者,扁鹊寓术于其书,而言之不详,意者使后人自求之欤!予之术盖出于此。以之视浅深,决死生,若合符节。且察脉之要,莫急于人迎、寸口。是二脉阴阳相应,如两引绳,阴阳均,则绳之大小等。故定阴阳于喉、手,配覆溢于尺、寸,寓九候于浮沉,分四温于伤寒。此皆扁鹊略开其端,而予参以《内经》诸书,考究而得其说。审而用之,顺而治之,病不得逃矣。
补注王叔和脉诀序 宋 · 刘元宾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三八、宋以前医籍考
夫医之道,元自于黄帝,流于卢人扁鹊、太仓、华佗之徒,而派于皇甫士安、张仲景、王叔和之辈为未也。习末而不求其源,使之疗疾,未见其生,惟见其死。《经》曰:「虚虚实实」。损不足益有馀,如此死者,医杀之。若然妄为之医,是不可也。予昔因母氏多病,积有年矣,学古之外,元慕此术,凡百家方书,罔不究览。晚得王叔和《脉诀》,观其词语,亦甚鄙俗。今之医者,多所诵习。然问之旨趣,则十有十,百有百,未有以知之元者,孰不知叔和之意,皆出于黄帝之书矣。小子不敏,辄因暇日,为之注解,大约多本《八十一难经》及《素问》为词焉。故注或称《经》者,即《难经》尔。或曰某论某篇者,即《素问》之篇目尔。二经之中或无所證,则引他书以释其义,若《巢氏病源》之类是也。其叔和之语,有不甚稳者,亦略加改正。盖欲浅于医者,识究其源,而无虚虚实实之所,使人人用心医,而无差尔。维时宋元祐五年七月望日。通真子谨序。
流民叹 北宋 · 黄庭坚
创作地点:河南省平顶山市叶县
朔方频年无好雨,五种不入虚春秋。
迩来后土中夜震,有似巨鳌复戴三山游。
倾墙摧栋压老弱,冤声未定随洪流。
地文划劙水觱沸,十户八九生鱼头。
稍闻澶渊渡河日数万,河北不知虚几州。
累累襁负襄叶间,问舍无所耕无牛。
初来犹自得旷土,嗟尔后至将何怙。
刺史守令真分忧,明诏哀痛如父母。
庙堂已用伊吕徒,何时眼前见安堵。
疏远之谋未易陈,市上三言或成虎。
祸灾流行固无时,尧汤水旱人不知。
桓侯之疾初无證,扁鹊入秦始治病。
投胶盈掬俟河清,一箪岂能续民命。
虽然犹愿及此春,略讲周公十二政。
风生群口方出奇,老生常谈幸听之。
庞安常伤寒论后序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山谷全书·正集》卷一五、《伤寒总病论》卷首、《文献通考》卷二二三 创作地点:四川省宜宾市
庞安常自少时善医方,为人治病,处其生死,多验,名倾江淮诸医。然为气任侠,斗鸡走狗,蹴鞠击毬,少年豪纵事,无所不为。博弈音技,一工所难,而兼能之。家富多后房,不出户而所欲得。人之以医聘之也,皆多陈其所好,以顺适其意。其来也,病家如市;其疾已也,君脱然不受谢而去之。中年乃屏绝戏弄,闭户读书,自神农、黄帝经方,扁鹊《八十一难》,《灵枢》、《甲乙》,葛洪所综缉百家之言,无不贯穿。其简策纷错,黄素朽蠹,先师或失其读,学术浅陋,私智穿凿,曲士或窜其文,安常悉能辨论发挥。每用以视病,如是而生,如是而不治,几乎十全矣。然人以病造,不择贵贱贫富。便斋曲房,调护以寒暑之宜;珍膳美饘,时节其饥饱之度。爱其老而慈其幼,如痛在己也。未尝轻用人之疾,尝试其所不知之方。盖其轻财如粪土而乐义,耐事如慈母而有常。似秦汉间游侠而不害人,似战国四公子而不争利。所以能动而得意,起人之疾,不可缕数,它日过之,未尝有德色也。其所论著《伤寒论》,多得古人不言之意。其所师用而得意于病家之阴阳虚实,今世所谓良医,十不得其五也。余始欲掇其大要,论其精微,使士大夫稍知之。适有心腹之疾,未能卒业。然未尝游其庭者,虽得吾说而不解,诚加意读其书则过半矣。故特著其行事,以为后序云。其前序,海上道人诺为之,故虚右以待。元符三年三月豫章黄某序。
杨子建通神论序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 创作地点:四川省宜宾市
天下之学,要之有所宗师然后可臻微入妙,虽不尽明先王之意,惟其有本源,故去经不远也。今夫六经之旨深矣,而有孟轲、荀况、两汉诸儒,及近世刘敞、王安石之书,读之亦思过半矣。至于文章之工,难矣,而有左氏、庄周、董仲舒、司马迁、相如、刘向、扬雄、韩愈、柳宗元,及今世欧阳修、曾巩、苏轼、秦观之作,篇籍具在,法度粲然,可讲而学也。惟神农、黄帝、岐伯、雷公之书,秦越人、淳于意、皇甫谧、张机之论,儒者罕学,学之亦不能到其渊源。近世黎阳高若讷,号称邃于医方;若讷既没,亦不得其传焉。余有方外之友曰杨介,尝谓余言《本草》、《素问》之意,且曰:五运六气,视其岁而为药石,虽仲景犹病之也;至于《本草》,则仲景深矣。余涉世故多,未能从介学之;衰老窜逐戎僰,瘴疠侵陵,生意无几,恨不早从杨君之学也。今年以事至青神,有杨康侯子建者,以其所论著医惠然见投。悉读之,而其说汪洋。蜀地僻远,无从问所不知,子建闭户读书,贯穿黄帝、岐伯,无师之学,至能如此,岂易得哉!然其汤液皆以意调置,则不能无旨矣。方皆圣智妙于万物之性者然后能作,而巧者述之,而世传之者也。今子建发明五运六气,叙病裁药,错综以针艾之方,与众共之,是亦仁人之用心云尔(《山谷全书·别集》卷二。又见《豫章先生遗文》卷二。)。
所:原无,据《豫章先生遗文》补。
书姚君玉诚轩记后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一五、《山谷全书·别集》卷六、《豫章先生遗文》卷九
元祐初,僰道廖成叟病几不济,梦或告之曰:「医王子且来起汝」。觉而姚君玉在门,遂用姚君之方,得无恙。后三年,涪翁讯其梦,曰:「岐伯、雷公、秦越人、淳于意,皆世之医王也,今神目姚君,以为医王子,盖言其方有所师承云。闻姚氏父子经方,授之于成都蓝璹谓老蓝者也。夫医能使人爱信,其人决非偶然」。王定国以罪窜后数月,君玉砻石刻此记,其人盖可与同忧患、更盛衰者。元符八月己卯,涪翁书。
宛丘怀居士墓表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三七、《山谷全书·外集》卷二二
圣人不作,道不明于天下。晚出之儒,玩礼义之名,而陋于知人心;失学问之意,而士必以读书为选。以予考于书,犹及见古君子之论人,虽瞽师卜祝,下至百工之贱,因其方术,心通性达,总其要归,有合于道德之序者,皆以义取之而不废也。士固有不幸而出于取人无定论之时,挟魁磊非常之器,而纳于流俗之绳墨,不资经义文章,终无以自昭于世者,若宛丘怀居士为近之。居士少喜医方,自神农草木书,黄帝内外经,扁鹊、仓公之传,无所不观,遂以其方名为医博士。为人治剂数有功,由此知名。居数年,厌之,以其方授子孙,并致家政,筑室其旁,远事独居,率月再毕祀事。子孙既自力,不敢溷事,乃聚浮屠书阖门而读之,寤不用师,涣若冰释。虽不多为人道之,而性行纯熟,应对机警,稍稍为人所传。江湖淮浙之滨、浮屠氏之达者,无不来款声实,既见而叹曰:「此吾师所谓见鞭影而逝者」。王公大人多与之游。居士雍容上下,使人不可亲疏,而未见其有求也。既七十岁,举累世不葬,通别籍之丧二十馀,身办其事,曰:「是责在我,不当以累子孙」。异时人疑居士道挟趣足自容,及其与子孙分职,皆有条序,益知其自得者,未可以衡尺论也。居士讳敏,字仲讷,享年七十有五。子和孙遘皆守其方,试国子四门助教,世每传而尤妙于其术。古者贵三世医,于怀氏益信斯言。和于丧葬皆应礼,状居士平生来请表于墓,是为表。
题药录 北宋 · 吕南公
七言绝句 押先韵
华佗气绝钓台侧,扁鹊坟荒浚水边。
末俗好财无妙智,此书何日似鱼筌。
上苏子瞻学士书 北宋 · 毕仲游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九四、《西台集》卷八、《容斋四笔》卷一、《宋史》卷二八一《毕仲游传》、《少微通鉴续编节要》卷八、《宋元通鉴》卷四○、《东坡事实》卷八、赵宋五太后临朝事实
某闻天之生物,为类不同,皆曰有材。材者,可用之具也。万物之材有馀于用,而人之材则病于不足,何耶?非以材命人者有变于万物也。盖物之材众矣,而司于耳目之前;人之材难矣,而取于心术之内。此有馀、不足,理之固然者。既相倍蓰而不齐,又况天下之材自斗于无用之地而无已,则不足之患乃其招尔。今夫象、犀、虎、豹、雕、鹯、杞、梓、芝、菌之产,嘉禽、文兽、英草、异木,万物之材最者,虽群游于江海,穴于山泽,杂出于山野,而抟之于虚空,不相病也。若人则不然,无用者有用之所讳,大才者小才之所攘。以无讳有,以小疾大,则士欲自效者固已不幸,而况相分相弃,相败相死,则是受才于天地者虽与万物同,而处才于人者固与万物异,此其所以不足也。伏惟阁下聪明智敏出于众人所不意,而进退操舍深得才士之心。凡洁身治官,孤特守义,可以自效者,虽强力不能攘;而因虚求实,抱伪贾真,以自鬻于左右者,虽利口不能进。故九州之吏摄衣冠,怀诗书,合杂并进,十百为群,愿望见颜色而受咳唾之音,日夜皆是。然则人物常理,有馀不足固然,与讳疾攘之情,亦有闻于左右乎?孔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毁誉虽均也,知名而誉之则喜者深,知名而毁之则怨者毒。常人所誉未闻于一堂之上,而知名者已诵于一乡之中;常人所毁未传于一乡之中,而知名者已薄于四境之外。故名士之于言,不可不惜也。昔者公都子问孟轲曰:「外人皆称夫子好辨」?孟子曰:「予岂好辨哉?予不得已也」。孔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夫以孟轲之贤,孔子之圣,言奚所不可?然孟轲不得已而后辨,孔子或欲无言,则是名益美者言益难,德愈盛者言愈约。非徒辞喜而避怨也,古人所以精谋极虑,固功业而养寿命者,未尝不出乎此。足下天资甚美,喜善疾恶。自立朝以来,祸福利害系身者未尝及言;而言之所及,莫非人事之大体,则亦无可加矣。然某犹以为告者,非言有所未至也,愿足下直惜其言尔。夫言语之累,不特出口者为言,形于诗歌者亦言,赞于赋颂者亦言,托于碑铭者亦言,著于序记者亦言。足下读书学礼,凡朝廷论议,宾客应对,必思其当而后发,则岂至以口得罪于人哉?而又何所惜耶?所可惜者,足下知畏于口,而未畏于文。夫人文字虽无有是非之辞,而亦有不免是非者。是其所是,则见是者喜;非其所非,则蒙非者怨。喜者未能济君之谋,而怨者或已败君之事。何则?济之难而败之易也。语曰:「听于虚室,如有声;视于虚室,如有形」。今天下论君之文如孙膑之用兵,扁鹊之医疾,固所指名者矣。虽无是非之言,犹有是非之疑,又况其有耶?则夫诗歌、赋颂、碑铭、序记者,异而不可同者众也。今天子明圣,方内宴然。足下职非御史,官非谏臣,不能安其身与其众自乐于太平,而非人所未非,是人所未是,危身触讳,以救是非之事,殆犹抱石而救溺也。以足下之天资,挟所有之材学,苟安其身,苟信其众,何为而不成?辅君泽民,何为而不至?排患折难,何为而不能?苟身未安,苟众未信,则虽有子贡之智,虞卿之辨,仇牧之勇,庸能有济于是非耶?诗云:「趯趯毚兔,遇犬获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今某见其文而知其德,论其德而戒其言,以是而忖度足下,其亦然欤?此所谓相知而相告者也,惟加意幸甚。
策问第四十四(疾医) 北宋 · 刘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八、《龙云集》卷二九
问:久矣,医之不可废于天下也。《洪范》六极,「凶短折」预居一焉。而《周官》疾医掌养万民之疾病,以五味、五谷、五药养其病,以五气、五声、五色视其死生,两之以九窍之变,参之以九藏之动。虽其苛细之皮肤,若不足治,而祝药刮杀之齐犹掌诸疡医。则所以俟民者亦以尽矣。上古之俞跗,中世之秦越人,春秋之和缓,与夫汉仓公、魏华陀之徒,或激怒蠲痾,或湔浣胃肾,或处以法度,毋得辄更,或为五分之熨、八减之齐,以摩按调饵之,所至无不立愈者,何其神哉!末世之医,至乃弊神于刀圭,刓思于肘书,砥数寸之芒,操盈粒之炷,自以为岐伯、鬼臾区复出,而曾不知起仆肉枯之妙正在何许,疗治之效才十二三,而毙者已过半矣。古人求医,必于三折肱之家,厥有意哉。我朝张彼寿域,一跻含生,上而京师,则有翰林尚药医学之徒妙手挥斤,下而郡国,则医博助教时出砭剂以振绵惙,惠至厚也。向急售浅中者或摇于末利,或捃于故步,高驺大奴,辉骇委巷,甚者一发囊之顷而随手规赆,又况其术初不善耶?今欲如《周官》,岁终则稽其医事,以制其食而上下之,与夫死生,则各书其所以入于医师。然则所谓制其食者,当以何道,书死生定如何也?愿闻其略。
登鹊山 北宋 · 陈师道
五言律诗 押词韵第四部
小试登山脚,今年不用扶。
微微交济泺,历历数青徐。
朴俗犹虞力,安流尚禹谟。
终年聊一快,吾病失医卢(自注:山因扁鹊而名。)。
钱申医录序 北宋 · 张耒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五五、《柯山集》卷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周口市
予尝爱太史公述《仓公传》,为记自齐侍御史成至齐文王病凡数十人,其察脉观色、所用药剂汤熨之法,皆载之以为后法。所谓黄帝、扁鹊书今已不尽见,而其遗法往往见于此,世医所宜刳心而学者也,尚何议焉?予顷年谪官齐安,邻郡蕲春有庞安时者,高医也,其于黄帝内、外、甲、乙诸书深矣。予尝从之游,喜闻其说而不能尽究也。居无几何,安时死。予为志其墓,因求其平生所尝治疾,或奇證变候,有人不能晓者,使具其说与所用药,欲载之墓志之后以为后法,而其家不甚晓知,虽有所疏陈数十条,皆无伦叙,勉择十馀事载之,而予至今以为憾也。近宛丘閒居,吴人钱申以《医录》授予,得之欣然。盖申善医而著为录,其治疾之尝效,言其察脉观色之方,而往往著其药物之剂。呜呼!其用心可见矣。憾予不学医,不能与君上下其论,愿益勉之,求世之高医而问焉,予将有得焉。
庞安常墓志铭(元符二年闰九月) 北宋 · 张耒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九、《柯山集》卷四九 创作地点:湖北省湖北省直辖县级行政区划天门市
吾尝谓医之在天下,其资民生之用,盖与谷帛等,窃怪世之工其道者何少也!自三代以来至今,以医名世者多矣,其为论说方术大备矣。又尝怪夫世之医者,皆忽而不学,大抵从里闾俗师,其治病苟不杀人,众已指为良医矣。使孝子慈孙不能无恨于疾苦之际者,以此也,可不悲哉!予少多病,世之医往往与之游,率按前人成说而用之,未有心得而能原其所以说者也。盖医之为道,推本天地阴阳,经纪寒暑日星,考验国土山川。而人身外则骨节、脉络、腧穴,内则脏腑、焦鬲、井谷,其出入会通之变,甚多且微,非夫致至精之察,不惑之知,不足以尽之。而世医不以术易衣食者鲜矣,何暇及此哉?宜工之者寡,而古学之废也。意必有聪明微妙之君子,悯兹学之不振,悼生人之疾疠,独治其道,修其术,而莫或知之者焉。绍圣丁丑,予得罪谪官齐安,而得蕲水庞君焉,其于医殆所谓聪明微妙者也。君讳安时,字安常,蕲州蕲水人。其在孕时,颇有异。及儿时读书,隽颖绝人,一经目辄终身不忘,乡党奇之。其父讳之庆,号高医,年老且病。君问医于父,父授以脉诀,君曰:「是不足为也」。独取黄帝、扁鹊之脉书治之,未久已能通其说,时出新意,辩诘不可屈,父大惊,君时未冠也。已而病聋,君曰:「天使我隐于医欤」?乃益读《灵枢》、《太素》、《甲乙》诸秘书,凡经传百家之涉其道者,靡不贯通。时时为人治病,有奇功,率十愈八九。而君性恺悌明豁,好施而廉,于是有舆疾自千里踵门求治者,君为辟第舍居之,亲视饘粥药物,既愈而后遣之,如是常数十百人不绝也。其不可为者,必实告之,亦不复为治。活人无数,病家持金帛来谢,不尽取也。戊寅之春,予见君于蕲水山中,深衣幅巾,延客坐堂上,视其貌伟然,听其议博而不繁,妙而易晓。告予曰:「世所谓医书,予皆见之,惟扁鹊之言深矣,盖所谓《难经》者也。扁鹊寓术于其书,而言之不详,意者使后人自求之欤?予之术盖出于此,以之视浅深,决死生,若合符节。且察脉之要,莫急于人迎、寸口,是二脉阴阳相应,如两引绳,阴阳均则绳之大小等。凡平人之脉,人迎大于春夏,寸口大于秋冬。何谓人迎?喉旁取之,《内经》所谓别于阳者也。越人不尽取诸穴之脉,但取手太阴之行度,鱼际后一寸九分,以配阴阳之数,而得关格之脉。然不先求喉手引绳之义,则脉尺寸、阴阳、关格之所起,寸四倍于尺,则上鱼际而为溢。故言溢者,寸倍尺极矣。溢之脉,一名外关,一名内格,一名阴乘之脉。曰外关者,自关以上外脉也。阴拒阳而出,故曰内格。阴生于寸,动于尺。今自关以上溢于鱼际,而关以后伏行,是为阴壮乘阳而阳竭,阳竭则死脉,有是者死矣。此所谓寸四倍于人迎,为关阴之脉者也。关以后脉当取一寸而沈,过者谓尺中,倍于寸口,至三倍则八寸而为覆。故言覆者,尺倍寸极矣。覆之脉,一名曰内关,一名曰外格,一名曰阳乘之脉。曰内关者,自关以下内脉也。外格者,阳拒阴而内入也。阳生于尺,动于寸,今自关以下覆入赤泽,而关以前脉伏行,则为阳亢乘阴而阴竭,阴竭亦死脉,有是者死矣。此所谓人迎四倍于寸口,为格阳之脉者也。《经》曰:『人迎与寸口皆盛,过四倍则为关格。关格之脉赢,不能极天地之精气而死』。所谓关格者,覆、溢是也。虽然,独覆独溢,则补泻以生之。尺部一盛,泻足少阳,补足厥阴。二盛,泻足太阴,补足少阴。三盛,泻足阳明,补足太阴。皆一泻而一补之。四盛,则三阳极,导之以针,当尽取少阳、太阴、阳明之穴。脉静者取三阳于足,脉数者取于手。泻阳二,当补于阴一,至寸而反之。脉有九候者,寓浮、中、沉于寸、关、尺也。且越人不取十二经诸穴,直以二经配合于手太阴行度,自尺至寸一寸九分之位,复分三部,部中有浮、中、沉,以配天、地、人也」。又曰:「中风、木伤寒、金湿、水热、火温,病起于湿,湿则土病,土病而诸脏受害,其本生于金、木、水、火四脏之变也。阳浮阴濡为风温,阳数阴实为温毒,阳濡阴急为湿温,阴阳俱盛为温疟。其治之也,风温取足厥阴木,手少阴火。温毒专取少阳火。伤寒取足太阴金,手少阴火。温湿取足少阴水。乡人皆谓我能与伤寒语,我察伤寒与四温之变,辨其疑似而不可乱也。故定阴阳于喉手,配覆溢于尺寸,寓九候于浮溢,分四温于伤寒。此皆扁鹊略开其端,而予参以《内经》诸书,考究而得其说,审而用之,顺而治之,病不得逃焉」。君为予言者尚多,独著其大者。又曰:「予欲以其术告后世,故著《难经解》数万言。观草木之性与五脏之宜,秩其职位,官其寒热,班其奇偶,以疗百疾,著《主对集》一卷。古今异宜,方术脱遗,备伤寒之变,补仲景《伤寒论》。药有后出,古所未知,今不能辨,尝试有功,不可遗也,作《本草补遗》一卷。吁,其备矣」。予问以华佗之事,君曰:「术若是,非人所能为也,其史之妄乎」。某尝病风痹数年馀,苦未尽瘳。君切脉曰:「脏病传所胜,君之疾,肝传于脾,脾气欲转运而肝制之也。去木邪,行土气,而后愈」。因授予以方。少焉,疾有间,又曰:「一方不可瘳,当增损之以应疾」。时时致方与药之难得者,察君于予尽心焉。见君之岁,是冬而君痼疾作,明年春而剧。门人请自视脉,君笑曰:「予察之审矣,且出入息亦脉也。予胃气已绝,死矣」。因尽屏药饵,忽为韵语数句,授其婿魏渊,盖超然达者语也。后数日,与客坐语而卒,年五十八,时二月初六也。君性喜读书,闻人有异书,购之若饥渴。书工日夜传录。君寒暑疾病未尝置卷,其藏书至万馀卷,然皆以考医方之事。晚好佛学,盖有得焉。以是年闰九月二十七日,葬于蕲水龙门乡图佛村。君曾祖讳慥,祖讳震,及父,皆不仕。娶陈氏,生二男子,曰瓘,曰琪,皆笃孝修饰。二孙,曰仲容、叔达。三女已嫁,魏渊、郭迪、陈翔其婿也,各举进士。君临终以书遗予,若托以铭其墓者。嗟夫!予名微位卑,又方得罪于时,何足以为君重。然君尝有德于予,且其孙必以见属,不得辞也。既铭其藏,又著所尝治而愈、人所传道者,更刻于碑阴,且以为法。铭曰:
生民之病,尧舜是医。惟周与孔,世之良师。遘疠于身,扁鹊善治。惟民与身,同一矩规。猗欤庞君,有见于兹。独显以方,用不大施。孰疾于衷,孰毒于肢。有来求予,径取无遗。饮酒著书,终身遨嬉。欲知其仁,吊者垂洟。即化而安,不爽厥知。有考其书,铭以昭之。
上郓帅蒲左丞书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三二、《道乡集》卷二二
浩窃怪武王疾,周公作《金縢》,力祈以身代之;及孔子疾,季路请祷,则弗之许。夫周公、孔子,圣人也,圣人岂有两心哉?使祈祷之事信有益于疾耶,皆用之可也;信无益于疾邪,皆不用可也;奈何殊涂异轨,一至于此乎?浩尝质之缙绅先生之论,则以谓周公之事所以为亲,孔子之事所以为己。为亲、为己,故当不同。以其说求之古人,其制行虽不同,要之凡为亲者举皆周公之心,凡为己者举皆孔子之心也。是故孝如曾参,仕不择官;贤如毛义,喜见捧檄。况其事减于此者,其不以为己妨为亲灼灼明矣。虽然,向非缙绅先生,亦孰能察其所以然之故哉。浩浙右之鄙人也,前此五年,阁下由亳社移维扬,浩适以教官趋事崇重。方是时,阁下以股肱大臣分明天子一方之寄,乃恳恳焉降颜屈体,以接多士,惟恐有不获其所者。部吏之贱,往往争出所长以幸生成之造。顾浩初无一言自表者,岂诚藐然无情哉,不惟自省亡奇,无以动阁下之一盼,抑亦为己有成比焉,故勉强行之耳。今者伏值阁下与太山对峙乎东国,四民百姓待以帖泰,以家君义获参部吏之数。天其或者有意于冷族乎,何数年之间,父子相后先而托庥庇也!重念家君行年五十有二矣,命屯事左,戢躬选调。属者诸公灼见无他,为之动心,相继论荐。譬如掘井,已及九仞;譬如为山,裁亏一篑。为之子者,方且袭前日之迹,如秦越人相视焉,无乃乖古人所以为亲之心,盖不可以履后土而戴皇天矣。况浩待次庭闱,脱然事外,殆储子得之平陆之秋也。是以辄敢持书,冒进台屏。古人有言曰:「彼一时也,此一时也,讵可同哉」!又曰:「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它焉,善推其所为而已」。善推其所为者,举诸心而加诸彼之谓也。伏惟阁下察其为己、为亲之时不可同而特推所为,使入甄陶之内,不至几成而败之,以抱恨于无穷,则单门父子所以图报盛德之万一者何如哉!《诗》不云乎:「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五运六气论 宋 · 王当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二九、《全蜀艺文志》卷四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三四
五运六气之说,不见于儒者之六经,而见于医家之《素问》。夫《素问》乃先秦古书,虽未必皆黄帝、岐伯之言,然秦火以前、春秋战国之际,有如和缓、秦越人辈,虽甚精于医,其察天地阴阳五行之用,未能若是精密也。且夫寒暑、燥湿、风火者,天之阴阳,三阴三阳,上奉之。木火土金水者,地之阴阳,生长化收藏,下应之,而五运行于其间,即五行之化气也。天数中于五,戊居之,地数中于六,巳居之,戊、己,土也。化气必以五六,故甲巳化土而居于其首。土生金,故乙庚次之;金生水,故丙辛次之;水生木,故丁壬次之;木生火,故戊癸次之。此化气之序也。地之三阴三阳亦五行尔,而火独有二,五行之妙理也。盖木王于东,火王于南,金王于西,水王于北,而土王于四维。戊附于戌而在乾,巳附于辰而在巽,而未之对冲在丑,故辰戌丑未寄王之位也。未在西南,其卦为坤,其时为长夏,以其处四时之中,吕氏《月令》谓之中央土。此土正王之位也。春木生火,秋金生水,冬水生木,而夏火制金,生气绝矣。惟土王于西南,然后以火生土,以土生金,四时之序,循环不穷。然火方王于午,土遽王于未,则火气必耗,故君火以名,其气温而未热,相火以位。与太阴同处未申之间,奉君令以行暑气,于是火不耗于土,不屈于金,故丙盛则庚伏。此火所以独分君、相之位也。天气始于甲,地气始于子,子甲相合命曰岁立,日行四周而为二纪。天以六为节,故气以六期而为一备;地以五为制,故运以五岁而为一周。运统一岁于四时之表,气分六位于一岁之中,风雨、燥湿、寒暑,其应有候,其至有期。然用以占焉,往往不效,非《素问》之无验,用其说者知常而不知变故也。凡物理有常必有变,虽天地之运动、往来、消息、盈虚,可以逆其必然者常也;若其变则无所不至,可知而不可必也。尝试即其常而言之,五太之运是为太过,其至先时;五少之运是为不及,其至后时。惟平气则不疾不徐,其至以时,其大略如此。火运上临少阴,水运上临太阳,木运上临厥阴,金运上临阳明,土运上临太阴,谓之天符。木运临卯,火运临午,金运临酉,水运临子,土运临四维,谓之岁会。五太与在泉气同,谓之同天符,五少与在泉气同,谓之同岁会,苦是者其气和。土运上见少阳,金运上见厥阴,谓之运刑天,若是者其气乖。此皆五运之常也。主气各居一步,厥阴主初,少阴、少阳次之,太阴、阳明又次之,太阳主终。六位不迁,客气与岁推移,子岁太阳之水为初,丑岁厥阴之木为初,迭相往来。而少阳为气之初,乃在太阴之后,半岁已前,司天主之,半岁已后,在泉主之。其大略如此。若其情则有相得不相得,其位则有顺有逆。相得者木火相临,火土相临之类也;不相得者金木相临,水火相临之类也。父临子则顺,木居少阳之位是已;反此则寒,水居金位,斯逆矣。君临臣则顺,君火居少阳之位是己;反此则相火居君火之位,斯逆矣。此皆六气之常也。及论其变,则有正有邪,于是有变有胜,有复有郁,有发有淫。有承当时而行者正也,非时而行者邪也;当时而行其过则为变,非时而行其至则为胜;其救则为复,抑而不伸则为郁;郁而怒起则为发,陵其所胜则为淫;极而必反则为承。假如太角之化为启,坼而变为摧拉;太徵之化为暄,燠而变为炎烈,正化之为变者然也。少角木气不足,清胜而热复,少徵火气不足,寒胜而雨复,邪化之正复然也。寒甚而无阳焰,是为火郁;热甚而无凄清,是为金郁,抑而不伸者然也。水郁而发则为冰雹,土郁而发则为飘骤,郁而怒起者然也。风淫所胜则克太阴,热淫所胜则克阳明,陵其所胜者然也。相火之下,水气承之,湿土之下,风气承之,极则有反者然也。然摧拉之变,不应普天,悉皆大风;炎烈之变,不应薄海,悉皆燔灼;清气之胜,不应宇宙,无不明洁;雨气之复,不应山泽,无不蒸溽。郁也、发也、淫也、承也,其理皆然。凡此者其应非有候,则有不时而应者矣;其至非有时,则有卒然而至者矣。是故千里之远,其变相似者有之;百里之近,其变不同者亦有之。即其时、当其处、随其变而占焉,则吉凶可知,况《素问》所以论天地之气化者,将以观其变而救民之疾也。夫大而天地,小而人之一身,五行之气皆在焉。天地之气有常无变,则人亦和平而无疾;天地之气变而失常,则疾厉之所从出也。是故木气胜则肝以实病,脾以虚病;火气胜则心以实病,肺以虚病。此医者所能致察,儒者不得其详也。至于官天地、理阴阳、顺五行,使冬无愆阳,夏无伏阴,春无凄风,秋无苦雨,和平之气行于两间,国无水旱之灾,民无妖孽之疾,此儒者所当致察,医家未必能知也。《素问》亦略言之矣。五行之精,是为五纬,与运气相应,有岁星,有辰星,以察其行之逆顺而占其吉凶。然必曰德者福之,过者罚之,则是运气之和平而为休祥,有德者召之也,运气之乖疾而为灾眚,有过者致之也。虽然,其说略而未详,吾儒之经则详矣。《洪范·九畴》始于五行,中于皇极,终于五福六极。圣人建极于上,以顺五行之用,是以天下之民有五福而无六极。有五福皆可以康宁矣,无六极皆免于疾病矣。此其道固有行乎运气之外者,是谓大顺。成周之时尝见之,《由庚》之诗作,而阴阳得由其道;《华黍》之诗作,而四时不失其和;《由仪》之诗作,而万物各得其宜。此建皇极、顺五行,使民有五福、无六极之验也。是故《素问》方伎之书,而《洪范》则圣人经世之大法也。知有《素问》不知有《洪范》,方伎之流也;知有《洪范》不知有《素问》,儒者或病焉。
茂州到任谢启 北宋 · 李新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八七、《跨鳌集》卷二四
郡守承宣,虽资辅佐,雪山轻重,不系去来。越岷峨深入于不毛,古松会强名之曰郡。矧石纽大禹之所宅,本冉駹西汉而后通,贡赋无三品之金,羁縻仅十州之獠。虎狼充路,桥阁缘云。陨石飞空,冒险岂千金之子;凌霄置戍,当关宜一夫之雄。在昔从戎,迫令使敌。书生事俎豆,乃乘桴笮以迎降;士林肃衣冠,俾扣兵夫而问疾。溺深救至,蒙河伯之不收;病极更生,无扁鹊而小愈。言犹尚在,志不复来。或叨误恩,诚出非意。斗惊涛犹过覆车之辙,视旧榻如不共天之雠。楚些重招,哀同济有三闾之作;药笼预备,念此生成九折之医。所居而安,何陋之有?恭惟某官清净以治,顺巽而行,以尧事君,与蜀为福。歆、向父子,考论议之同归;机、云弟兄,见文章之相亚。比从下座,诲以至言。一尘不扬,请举安平之燧;九河已润,更濡枯涸之鳞。
李生方书序 北宋 · 唐庚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唐先生文集》卷一八 创作地点:陕西省宝鸡市凤县
《周官》硩蔟氏掌覆夭鸟之巢,庭氏掌射国中之大鸟。吾少时读书至此,未尝不窃笑,以为不急之务也。后读《圣惠方》言:「有鸟夜飞,谓之『无辜』,小儿衣服遭之,辄以感疾。因以『无辜』言之,状如五疳」。吾以是知夭鸟之害有如此者,非独如郑氏所谓鸮鵩之类,而昔人所以力去者,亦自有旨,非独如郑氏所谓国中洁清而已。夫硩蔟氏、庭氏之所去者,虽不专指「无辜」,而「无辜」之出于斯时者,亦无所容其迹。虽未必能尽诛,要当驱而出之于九州四海之外,而不得以为害。斯周公所建置,果不可谓不切于事也。周道衰,二官之职废,物之神奸遂得以滋息涵养于天地之内,数千百年,愈久而愈不可去。故夭鸟之巢,往往有之,而世终莫之识,虽识亦无如之何。当此之时,李生以善医「无辜」专门名家于秦陇间,其功利岂小哉?生出论数十篇示余,而求文以为序。吾闻扁鹊入秦为小儿医,生岂得其书乎?何其术之妙也!年月日序。
送强仲北游序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六、《石门文字禅》卷二三
洛生郭玉,得程高方脉六微之技,阴阳不测之术。汉和帝时,为大医王,多有应效。性仁爱,虽贱如厮养,必尽其心力,而医贵人,时或不愈。帝使贵人衣厮养服,问医辄效。问状,对曰:「医之为言意也,腠理至微,随气用巧,针石之间,毫芒则乖。存神于心手之际,可得解,不可得言也。夫贵者以高显临臣,臣以怖慑承之,其为难也有四焉:自用意而不任臣,一也;将身不谨,二也;骨节不能使药,三也;好逸恶劳,四也。针有分寸,时有破漏,重以恐惧之心,加以裁慎之志,臣意且犹不尽,何有于病哉?此其所以不愈也」。嗟乎,人之理患不能知之,知之患不能行之,观玉所论甚明,而竟不能用,虽得之,亦失之之谓也。玉盖所谓有技之医,非有道之医也。有道之医,如庖丁之解牛,但见其理,不见其全牛也。如孙武之诛二队长,但见其法,不见吴之宠姬也。吾友强仲,少任侠,喜立奇节,赴人之急难,义形于色。慕太史子义、王义方之为人,中年学道,一饭奉身,为伊蒲塞之行,虽摧缩锋角,而剧谈滑稽,每每绝倒坐客。强仲盖寓于技,以游人间世者也,而喜医。贵人闻强仲跫然足音,即其疾不辞而去。余尝问之,对曰:「吾治贵人有三易。方视其疾以投药,不知有富贵,如承蜩也,不以天下易蜩之翼,一也;贵人必聪明,可晓以避就之理,二也;且吾期于活人,而非事于名,一醉之外无所恤,三也」。玉以四难自藏,而强仲以三易自显,殆所谓有道之医也。王城,贵人之都会,强仲往游焉。明年山林间闻京师有异人,能生人于死中,如秦越人、华佗者,必强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