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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德夫1190年 南宋 · 陈傅良
五言律诗 押东韵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
岳麓楼头卧,湖湘眼底空。
声名无处著,容止与人同。
白发何多日,轻帆不待风。
修门春漏浅,封事倩谁通。
湖南提举荐士状1190年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六、《止斋先生文集》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七 创作地点: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
臣恭睹明诏,搜罗湖广遗材,窃见通直郎、知潭州长沙县宋文仲有通务之材,而发于谦和;
有及物之志,而安于静退。
文仲虽生长南土,其家学则中原文献也。
顷丞萍乡,蔼有民誉。
方臣假守桂阳,得其为人,就访之,而文仲尝为桂阳录事参军,授臣本军会计录一卷。
臣遵行之,所以能蠲除宿负,罢弛斜科,不得罪于其民者,文仲之助也。
寻领使事,访以九郡利病,无不周知。
前者仓司籴补诸郡米仅十万斛,今者漕司蠲残亦数万缗,皆文仲发之。
臣以为文仲衡阳人,实国士也。
奉议郎、知常州无锡县吴猎,学问本于纯实,器识期于远大。
所居阖郡宗为师友,凡与之游,类多自爱。
于其交,有善称之不容口,有过戒之不遗力。
有急难,虽不利于其身,赴之不恤也。
从事桂林幕府,与平李接之乱,未尝言功。
已而帅臣刘焞不理于口,而谊不避罪,屡讼其冤。
人臣如此,其不负国必矣。
臣守桂阳适为赡军酒官,助讲荒政,甚于饥渴。
桂阳故事,遇皇帝登极,奉表进银三千两。
属方救荒之际,力不办此,臣惧无以塞责,实教臣申请减额,迄蒙睿旨损三之一。
为惠一方,与有力。
臣以为长沙人,亦国士也。
文林郎、知潭州攸县蒋砺,素禀端亮,耻为苟简。
往岁江陵,今兹攸县,廉惠之誉,两邑同辞。
观其为吏,苟不便于民,虽上官之不听;
苟便于民,虽匹夫不获伸则身任其责也。
臣尝见其诣阙所上书,论广右利害,有四救弊之说;
及与提点刑狱司论经、总制钱,其言恻怛,可以施用。
则迩臣所谓远方因革、可备咨访者,在静江则砺其人也。
奉议郎、知全州清湘县杨炤,赋受沉审,济以通练,亦佐幕,与平李接之乱。
随宜知变,见谓善谋。
而其操履,自不可夺。
及今为县,益著吏绩,郡实赖之。
臣得其《岭外盐筴本末》一书,自开宝讫于淳熙,上下二百馀年,灿然明白。
其论以政和蔡京变法实为咎根,驯致二广连年多盗,官般客贩,迭为民扰。
盖利东路则西人被其害,利西路则东人被其害。
宜为损益,兼惠两路,斯可以便公私,息纷更。
以臣所见,广盐之说十数家,未有如炤之平者。
则迩臣所谓远方因革,可备咨访者,在临贺则炤其人也。
如臣不肖,非有知人之明,能得此数子于众人未识之先,正以久居于此,或闻之公论之熟,或见之同事之详。
宋文仲吴猎之在湖南,蒋砺、杨炤之在广右,朋侪乡党,咸所推先。
牧守宾僚,无不器重。
臣如隐嘿,不惟负蔽贤之罪,是不奉明诏也。
已于今年某月某日具状奏闻。
臣愚欲望圣慈特赐甄录,以昭示公朝不遐遗之美。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有旨:吴猎、蒋砺、杨炤、宋文仲,并赴都堂审察。
太宗功德兼隆论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止斋论祖》卷下
世之人主以其所以得天下者治天下,裕如也,而既得之,始之不以礼,取守异效,而终始不能以相配,则自汉以来人主恨之。
此而非其势之相反也,无道德以养其心,则功成之后难居,而气盛志得者皆所以为后患遗祸也。
唐太宗以战守攻取之馀,而刻意于仁义礼智之治,功在当时,德在后世,史臣以「兼隆」称之。
愚谓若太宗者亦以养其心有道矣,太宗功德兼隆。
夫以讴歌既归而与人为善,视陶渔耕稼无政焉;
一为葵丘之会,君臣争侈,无复在莒之时之念。
大抵人之分量,当于变迁转徙之时观之。
方艰难时,群雄逐逐而起,而谁无有帝王四海之意,直愿听命于一夫哉?
争久而分定,惟宽坚厚忍者得之。
则夫得天下于战争攘取之所不能济者,是必有远过人者。
使其处艰难之心为处安宁之心,处荆棘草莽之心为处黄屋左纛之心,处军旅孰胜孰负之心为处百官万民之心,则诗书所称亦犹可勉。
魏晋而下何其纷纷也!
事集而衅随,名大而怨作,自强而世不继,则相仍而有之。
嗟夫,兵莫惨于骄,祸莫大于富贵,此有道者之为惜也。
太宗之兴,夫岂有远过晋魏之始哉?
除隋之乱比迹汤武,致治之美庶几
此亦太宗也,身取而身守之,无变乎其心,是果浅才凉德者所能邪?
魏徵藩邸之雠臣也,若以庸君处之,诛戮摈斥,死不足快。
就使不藏怒,不宿怨,则生全之既仁矣,仁义之劝,何为特排众议,刻意而从之?
尝试观其相与之际,殆有己所不能堪者,而太宗受之一无难色。
此心此时,殆与造化者同量,与不以鲧废禹者同量,与克商之后偃然自访九畴于亡国之虏者同量。
自汉高、文、景终怨雍齿,迟赏朱虚,竟疏张释之,皆不及也。
孟子》曰:汤威公学于伊管而臣之,故不劳而王。
且伯天下莫难于克己私也,太宗克于畴昔素所不平之私,如洗泥滓,此其为贞观,无足怪者。
得天下以是,守天下以是,功德兼隆,其中必有受之者矣。
盖尝论之,事不两立者,不正乎一者也;
行不及远者,不反其本者也。
是故屡胜之才,易地而废;
用功不深者,则更事不能以守。
太宗之功德夫岂如是而求兼隆者哉?
昔者曾子之论勇,曰:「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自反而不缩,虽󰐙宽博,吾不惴焉」。
彼其一弱一强甚相反也,孟子以为守约之功。
盖一而二,能弱而相彊,惟养心者能之。
太宗攘孤隋、毙群盗之气,俄而悉心委计之下风,以行三代之仁义,譬如牧野虎贲之士脱剑,或而冠冕,粹然学士大夫也,而无勉彊作劳之意。
吾固以见太宗之所存。
向使太宗以是持之,贞观之治当不止此。
《诗》曰:「陟彼砠矣,我马瘏矣。
我仆痛矣,云何吁矣」。
人马俱病,非陟砠无见也。
事变之来,有甚于陟砠者矣。
辽东之役、仆碑之事,此所以为太宗,吁!
潭州重脩岳麓书院淳熙十五年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止斋先生文集》卷三九、乾隆《长沙府志》卷四○、光绪《善化县志》卷三一、光绪《湖南通志》卷六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郴州市桂阳县
自唐季至于五代,用兵而教事阙。
圣人作,四方次第平,以俎豆胜干戈,而天下靡然日趋于文。
盖宋受命四年,遂平荆湖
又十有一年,尚书朱洞来守长沙,作书院岳麓山下。
朱在国史,其行事不甚较著,足以考见上意所乡,为吏者皆承休德,知所先后如此,岂不盛哉!
而其风动抑何速也!
五六十载之间,教化大洽。
学者皆振振雅驯,行艺脩好,庶几于古。
当是时,州县犹未尽立学。
所谓十九教授,未有显者。
四书院之名,独闻天下。
上方崇长褒异之者甚至,则其成就之效博矣。
熙宁初行三舍之法,颇欲进士尽繇学校。
而乡举益重教官之选,举子家状,必自言尝受业某州教授,使不得人自为说。
崇宁以后,舍法加密,虽里闾句读童子之师,不关白州学者,皆有禁。
诏令诚甚美,然由是文具胜,而利禄之意多,老师宿儒尽向之。
书院不知起何时,以余所闻,汉初郡国,往往有夫子庙,而无教官,且不置博士弟子员
学士,尝课试,供养与否,阙不见传记。
然诸儒以明经教于其乡,率从之者数十百人,辄以名其家
齐鲁燕赵之间,《诗》、《书》、《礼》《、易》、《春秋》、《论语》,家各甚盛,则今书院近之矣。
县官时时遣守相劳问,致馈为礼;
其门生皆世守师说,更相传受不易业。
盖至孝武帝时,郡国始稍稍有学校官
由今观汉晚出,视其初,儒者术业,工楛优劣,可知也已。
大中祥符间,天子使使召见山长周氏式,拜国子主簿
诏留讲诸王宫,式固谢不应诏,卒还山肄习如初,至赐对衣、鞍马、内府书。
而宋有戚氏,吴有胡氏,鲁有孙、石二氏,各以道德为人师,不苟合于世著名。
余以是益叹国初士风之厚,本之师道尊,而书院为不可废。
乾道元年,故帅枢密刘公珙克复开宝之旧,已浸费治。
直徽猷阁潘公畤,亟践脩之。
某得官桂阳,于长沙为属邑。
始诣大府请事,时公至镇适数月矣。
与九郡守要束,咸以宽简,阖部晏然,民吏意得。
曾无凡目,可以再三于有司者。
因得陪别驾后,至书院谒诸先生□祠下,会修事且辑,诸生穆然而志专,徘徊乐之,不忍去也。
既去,州教授兼山长顾𣏌、堂长吴猎,以讫役,属为之记。
某尝获诵侍讲张先生所为记,及于治心修身之要,湖湘之俊,亦既知所指归。
近岁,以其论述,由大学礼部奏名,及对大廷,连为天下第一。
他未试,可略睹矣。
虽欲有言,无以出讲闻之外者。
而公于今卿大夫为先进,年益高,闻望益尊重,人人能道之,又何待余言者?
故但次书院所从废兴之故,系以岁月,而强附名焉。
是岁,淳熙十有五年
桂林隐山北牖洞题名嘉泰三年九月 南宋 · 蔡戡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五八、《桂林石刻》上
经略安抚使莆阳蔡戡定夫提点刑狱公事延平廖瑰季硕、转运判官长沙吴猎德夫嘉泰三年重九日同游。
宋丞相忠定赵公墓志铭 南宋 · 刘光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八
自古有大勋劳于天下,如周之周公,而亲也,谓公将不利于孺子,诛而周室始定。
当是时,成王幼冲,周公居可疑之地,故不免四国之流言。
盖未有遭时不幸,大臣以同姓定大策,受命文母,举神器而授之于春秋既富之君,而自引退,不敢居其功,力辞相位不得去,而小人谗之,谓将不利于社稷,使以贬死,如故相赠太师忠定赵公之事,为可哀也。
宋兴二百有二载,孝宗皇帝践祚越四年矣,始临轩策进士策忠切,擢为第一,盖祖宗二百年所无有。
由是入三馆司封驳,镇全蜀,侍经幄,典贡举,悉不用宗室故事。
公方陛辞入蜀,孝宗面许归日大用,故中外荐试之。
及将内禅,亟召公
光宗嗣位,颁趣旨至于再四,而小人交忌公,御史范处义以暂违诏命劾公,不果入。
绍熙二年秋九月,乃召为吏部尚书
至,会圣躬服药,凡三月不得对。
先是,光宗素无疾,旦视朝,天容穆如也。
冬十有一月始郊,有司已戒,而大风暴至,上殊虚惧,望祭礼成,还内,罢称贺,肆赦不御楼。
是晚疾作,内侍驰告寿皇,寿皇偕寿成皇后仓卒御小舆至南内视疾。
上见寿皇来,大惊,寿皇深慰抚之,因问左右上所以致疾之由,颇有所戒责。
光宗疾稍平。
三年三月朔,公始获对。
是时,上五日一朝之礼,率多官至重华宫传旨而免。
至会庆节上寿,车驾不出;
冬至朝贺,又不出,都人始忧。
十一月十六日,公对便殿,谨复规谏切深,上意开悟。
虑寿皇或不乐,曰:「卿宜以此意奏禀重华」。
公对从官无诣重华故事,上曰:「亦何嫌?
卿可寓文字封入」。
公承命退,白大臣,大臣难之。
公与嗣秀王伯圭雅厚,力请伯圭调护两宫门,因曰:「闻宫中妇姑之分素严,盍请诸寿成,少加附接」。
两宫之情既通,后六日,光宗及中宫俱诣北内,从容竟日,都人大悦。
上疾生于疑惧,公每曰,处常人父子之际尚有不易言,故凡进对,所以开导弥缝之不遗馀力。
四年正月,光宗宣引赐酒,款甚。
明日,命知贡举
未几,同知枢密院事
公辞以高宗尝有圣训,宗室用至侍从止,不敢当二府
监察御史汪义端与公贡院议不合,奏疏诋曰:故事,宗室无位二府者。
上徙御史为他官。
给事中黄裳封还诏旨,曰:「御史实忌贤,不可不黜。
青天白日,人皆知其清明,御史独不之知邪」?
上又为出御史
公愈不自安,辞不拜者凡十有二疏,最后上请之寿皇,乃召学士答诏,谕以绍兴圣训用折秦桧阴谋,盖有为而言也,此除尽寿皇意。
二十有六日始拜。
秋七月,迁知院事
时光宗疾虽平,疑未尽释,辞曰:「陛下久不诣北内,臣安敢迁官?
武兴主帅吴挺死,陛下每疑其不死,而久不除。
人臣职当言,不得其职,臣安敢拜」?
七月至于十有一月,不拜。
会将以至日上太皇太后册宝,左丞相留正知阁姜特立复用,请辞机政,俟命于郊,久之不召,右丞相葛邲方被论亟去,上面命公为礼仪使
公奏曰:「太皇册礼,故事当以宰臣为使,陛下有左右相,不以命,而命臣,非所以严大典」。
上乃许差留正
公即乞降旨遣中使宣押,且宰属往谕旨。
于是左丞相复入。
上于奉册前五日诣重华宫,都人大悦。
册礼成,有旨趣公受告,公谢曰:「臣久不奉诏,徒以朝廷数事,臣不敢安。
今陛下已过重华留正复相,独馀一事。
武兴朝除帅臣,夕拜命,不敢复辞」。
上欣然许再过北内与寿皇议之,公乃受命。
公惟不欲吴氏继世掌兵权,以张诏代领武兴之军。
公于大事以身任之,类此。
然中心所甚忧者,上父子閒事也。
光宗出门,于语辄悟,入辄复疑,群臣人人言,言或无不至,上悉容受,而疑终不释。
五年孝宗始不豫。
夏五月,疾寖深。
二府一日诣寝阁问疾,孝宗数目丞相及公,若欲有言,而不果发。
翊日,光宗御后殿丞相率同列请上诣重华侍疾,从臣随入,谏臣、台臣继入。
閤门吏以非故事止之,不退,丞相以下请之益激,上益疑。
丞相退诣仙林寺待罪,节官共邀止之,乃斋宿都堂
明日致祷天地宗庙,寿皇疾未瘳故也。
越二日,宰执俱请对,先以待罪劄子进入。
上令知閤门事韩侂胄传旨云「宰执并出」,于是俱出于浙江亭俟命,丞相独远。
孝宗闻之,忧甚。
秀王丞相孝宗意,宰执复入,有「始终扶持」之语。
或以误传旨交责侂胄侂胄乃奏曰:「昨日传旨,宰执出殿门,乃出都门,乞遣中使宣押」。
光宗不许,侂胄请自往,许之。
公等乃复归第。
自是孝宗疾弥留。
六月八日夜五鼓重华大阉扣公私第曰:「寿皇已升遐」。
有顷,中书以劄奏闻,公持不上,恐上疑,或不出视朝。
九日,上视朝,首以提举重华宫关礼状进,许即过北内矣。
日下昃不出,宪圣御札宰执邀请车驾,缴进久之,封出无处。
宰执不得已,遂率百官诣重华宫发丧,内外不胜哀。
十三日,将成服,公与中书议请宪圣垂帘,暂主丧事。
密谕朝臣詹体仁徐谊达意于少保吴琚,俾从中请之。
宪圣素简严,令中人传旨云:「太皇十岁入宫,今已八十,未尝与宰执相见。
所议丧礼须请皇帝主之」。
公等附奏曰:「连日在南内请对,不蒙宣引,累入文字不报。
今率百官赴南内恭请,若皇帝不出,百官必相与恸于宫门不退,人情骚动,恐为社稷忧。
今请太皇太后降一指挥,以皇帝有疾,权就宫中成服。
然丧不可以无主,祝文称『孝子嗣皇帝』,宰臣不敢代行。
太皇太后,寿皇之母也,请代行祭奠之」。
良久质诸典故,议始定,乃成服。
是日公请垂帘之意,盖以国本系嘉王,万一不得已,该有宗社大计,即可于帘前奏禀。
命出帘帏之閒,事行庙堂之上,体正言顺,则无后艰。
吴琚素审谨,或曰太皇不欲令后家大议,此议竟格,他人不知公意也。
十八日,公与宰臣参知政事陈骙、同知枢密院事余端礼待对于和宁门外,不报。
退,同入奏云:「皇子嘉王仁孝夙成,宜蚤正储位,以安人心」。
不报。
时中外阻绝,都人汹汹,有言二十四日再以建储请,批出但有「甚好」二字。
明日同拟指挥以进,乞上亲批,付学士院降诏。
是日晚,御批乃云:「历事岁久,念欲退閒」。
封题「付丞相」,丞相色惧。
二日,大臣乞奏,不报,复以所拟指挥进,批出云:「可只令施行」。
又不送学士院
二十九日,再乞面奏,不报。
晚,付出封题独异,丞相启封,付吏掌之。
七月旦,公问丞相前奏如何,启封,见牍尾御批十六字,丞相色忧。
明日朝临,仆于庭,因不出,密为去计。
孝宗疾弥留,外言讪讹,无有不至,云:京口三军谓寿皇已崩,朝廷密不发丧,欲相率缟素向阙。
都人骇动,公因殿前指挥使郭杲来谒,问曰:「京口事亦闻之乎」?
曰:「闻之」。
曰:「万一有此,太尉何以处之」?
公知所传妄,特欲观杲之对,以察其心。
拱手曰:「兵家以直为壮,使将若何」?
公察可与共商国事。
至是宗社之计益迫,丞相去之,公自度不得辞其责,而内禅之义决矣,独患未有可使以腹心语者。
工部尚书赵彦逾按行山陵,别公私第。
公与彦逾皆宗姓,是日语及国事,公泣,彦逾亦泣。
公因微及与子意,彦逾乃喜。
公知彦逾深,因谬曰:「郭杲倘不同谋,若何」?
彦逾曰:「某当任之」。
曰:「持棋不敢先发,此非尚书不可也」。
彦逾明日复命,曰:「此大事,已发诸口,岂容俟来日乎?
某不敢入私室,退坐屏后,以待尚书之至」。
顷之,彦逾再至,议遂定。
公折简丞相少留。
明日孝宗大祥,丞相五更入奏致仕,易肩舆出城去。
公率同列两入奏,乞宣押留正,不报,人心益摇,公处之如平日。
吴琚之议不谐,于是与徐谊叶适谋可白事于慈福宫者而侂胄进矣。
侂胄者,忠献魏公之后,戚里也,素善慈福宫内侍张宗尹宗尹知宪圣深以宗社为忧,閒以语之。
侂胄蔡必胜同在閤门必胜同里侂胄必胜以见等,等以白公
公乃遣侂胄以内禅之议请于宪圣,侂胄不敢前,第附宗尹以奏。
宗尹不获命,止令劳公而已。
明日,公再遣侂胄,辞不往,曰:「可且谢太皇宣谕」。
因致前,请强侂胄侂胄乃往,复于宗尹附奏,竟不得太皇意。
侂胄逡巡退。
关礼者事寿皇久,邀问侂胄之来何为,不以实告。
怒曰:「自是一家,何必隐」?
指天誓不泄。
侂胄乃具述公意,曰:「知閤少俟」。
关礼入见圣而泣,圣曰:「汝有何苦」?
对曰:「小人无事,天下可忧」。
圣蹙额不言。
曰:「圣人读书万卷,洞晓古今,亦见有如此时节,而可保其无乱否」?
圣曰:「此岂汝所知」?
曰:「此事人人知之,今独大臣镇压耳。
丞相已去,圣人知否」?
圣曰:「丞相无谓」。
曰:「丞相诚无谓,今所赖者赵知院知院夕亦去,中外谁赖乎」?
言与泪俱。
圣惊曰:「赵知院如何去」?
曰:「赵知院于官职何有,虑禫祭后亦去」。
圣曰:「此非汝所知,同姓事体与他人异」。
曰:「赵知院之未去,非但同姓,以有太皇太后可恃耳。
今欲定国家大计,不得太皇太后旨,策无所出,亦不过去。
赵知院去,天下将如何,愿圣人三思」。
圣曰:「所遣来韩侂胄安在」?
曰:「臣已留之,今俟命」。
圣曰:「可令谕知院,好为之」。
关礼侂胄
来早,太皇太后于寿皇梓宫前垂帘,引执政侂胄复命。
日已过午,公始以其事语端礼殿帅
关礼使其姻党宣赞舍人傅昌朝密制黄袍。
兵部尚书罗点以光宗未执丧,群臣不当释服,犹以衰服朝临。
是日,皇子嘉王谒告入临,宫僚彭龟年曰:「王无他否?
来日禫祭,重事也,不可不出」。
甲子,禫祭,群臣入,王亦入。
公率百官诣大行素筵如常仪,因入劄子,请圣垂帘,令关礼圣之命请王入。
顷之,垂帘,公与同列再拜诣帘前奏曰:「皇帝以已疾,至今未能执丧。
臣等六月十八日以后累入劄子,乞立皇子嘉王皇太子,以系人心,皇帝批出有『甚好』二字。
继乞送学士院降诏,又批出有『念欲退闲』之语。
太皇太后处分」。
圣曰:「皇帝既有御笔,相公当奉行」。
公奏曰:「兹事重大,播之天下,书之史册,须议一指挥」。
圣曰:「好」。
公袖出所拟太皇太后指挥以进,曰:「皇帝以疾,至今未能执丧,曾有御笔,自欲退闲。
皇子嘉王可即皇帝位,尊皇帝为太上皇帝皇后太上皇后」。
圣览讫,曰:「甚好」。
公同奏,曰:「新皇帝仁孝,必能敬事两宫。
自此太皇太后可以安享四海之奉,受万年之福,臣等不胜庆幸」。
同再拜,又奏曰:「自今臣等有合奏事,当取嗣君处分。
独恐两宫父子閒或有难处者,却用臣等商量封入,须烦太皇太后主张。
如无事,亦不敢上渎天听」。
圣许之。
又奏曰:「上皇疾未平,乞令都知杨舜卿提举本官任其责」。
内侍奏曰:「杨舜卿在此」。
公召至帘前,面付之,舜卿垂泣祈免,圣不许。
于是圣劝上即位,上固辞,令关礼等扶掖出帘。
上顾曰:「某无罪,恐负不孝之名」。
公奏曰:「天子当以安社稷、定国家为孝。
今中外人人忧乱,万一变生,置太上于何地,尚得为孝乎」?
众扶上入素幄,披黄袍,犹立而未坐。
公率同列再拜称贺,又降,再拜,始引殿帅步帅阎仲入贺。
仲先退,如祖宗故事,分兵宿卫北内
上诣几筵殿,哭尽哀。
公等退,须臾立仗讫,催百官班。
上衰服出就重华殿东庑素幄立,公等升幄,内侍扶掖上,亲行禫祭礼,群臣始得拜哭于几筵殿下如旧,内外俱恸。
都人闻上即位,始奠枕矣。
方公之未定大计也,乐祸者切切耦语。
襄阳邻敌境,有归正人陈应祥者诱聚亡命□党连裔,号檄,辞指辟不可闻,谋以七月望为乱。
先一夕登极赦至,其徒去之而散。
呜呼,公之功大矣!
古所谓社稷臣者,公足以当之矣。
或谓上新即位,如韩侂胄者公宜度时之宜,与郭杲并建节钺,以收其用,公不听,反裁抑之,衅由是生。
侂胄既阴窃主权,凡不得志于公者潜相附和。
在相位甫六月谏官以危语撼公,指大忠为大逆。
公既去位,台臣相继诬公不已,竟责授宁远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道薨,天下冤之。
侂胄用事久,欲稍释中外意,复公资政殿学士、大中大夫,后又赠少保,而公之大功大谤卒未白于天下。
上察侂胄误国,竟以伏诛。
嘉定元年二月,始尽复公元官职,谥曰「忠定」,且用其长子崇宪监进奏院
崇宪奏,乞检照先朝陈瓘司马光复官故事,以先臣心迹下百官廷议之,大罪大冤宜使明白,则朝廷之大诛大赏乃可信于万世。
于是吏部尚书楼钥等奏:「凡前奸言诬史,悉宜删正」。
曰可。
十有二月,内出亲札,特赠太师追封沂国公,而后四海之心始慰。
讳汝愚字子直太宗皇帝元子,汉恭宪王元佐八世孙也。
皇曾祖讳士虑,东头供奉官
皇祖讳不求,成忠郎
皇考讳善应,修武郎
公既贵,累赠皇曾祖太师,妣龚氏陈国夫人
皇祖太师、申国公,妣晁氏吴国夫人
皇考太师庆国公,妣李氏冀国夫人
庆公之葬数年,正献福国陈公题其墓曰「皇宋笃行赵君之墓」。
其后侍讲朱公熹为之铭,又谓:「汉恭宪王至德高行,为宋太伯,心融迹泯,世莫予知,益期其后之必大也。
庆国复有至行,是实生公,为国贤辅,拯时艰危,迓续我国家之永命」。
绍兴十年二月丙申,公生于嘉兴之崇德县
申公晚监饶州馀干酒税,卒于官,庆公申公于县东郭,因家焉。
家甚窭,而德则丰。
公蚤有大志,每曰:「大丈夫得汗青一幅纸,始为不负此生」。
初以取应中选,益杜门读书,年二十七遂冠多士。
左宣义郎佥书宁国军节度判官厅公事,未赴。
冀国忧,免丧,召试馆职
孝宗方锐意恢复,公始见上,即面奏曰:「臣惧有大言无妄之人窃窥陛下意,迎合取宠,争言违战之利。
愿陛下含忿忍耻,力为自治之计。
虚怀纳谏,以辅其德;
任贤使能,以治其政。
开布大信,以系中原固结之心;
务农训兵,以隆本根不拔之势」。
孝宗称「卿言甚是」者再。
公又曰:「归正人皆祖宗涵养之馀,不堪胡虏之暴,今如脱寇盗,得慈母,宜求所以慰安之」。
因陈三说,大略谓:不当以伧荒待之,当选用其豪杰,勤恤其有无。
孝宗复大嗟赏。
是时上病,士大夫苟媮虚诞,下诏戒百官,将必行赏罚。
轮对,奏曰:「省刑重赏,人主执此以御天下,顾亦何施而不可?
然陛下深居九重,人臣功罪岂一人智力所能尽,愿益选公正敢言之士,俾任耳目出纳之寄,陛下虚怀而听察之,则是非明而赏罚行矣」。
朝廷方议遣汎使,有挑敌意,曰:「陛下锐于图事,苟有道可以丰财,则利害未暇究也;
得人出而任事,则贤否未暇择也。
愿建宏远之规,不以小利动其心,不以速成败厥事。
求贤为上,立政次之」。
上察公尽忠。
张说签书枢密院时为著作佐郎,不往见,率同列并请祠去,不报。
吴国夫人讣至,公不俟报,即日归省,庆公因自劾,上不加罪。
以公知信州,陛辞,为上论汉初多循吏,至武帝好大喜功,而俗凋弊,吏治始无以德化称者矣。
人主苟清心省事,节用爱人,使民俗富厚,而政化可行,然后久任以责其成,虽使郡邑皆、鲁可也。
上饶,会安南贡驯象十六,所过骚然,公乞留之广西,阙则取,不报。
乃预为条约,凡广舍薪刍供给之物悉有式程,比过郡境,民不知。
其返也,具舟出诸境,无一毫扰。
上饶诸邑输秋苗,取赢无艺,公请立为定制,下二等悉罢之。
城郭民每岁推较物产厚薄,吏弄其閒,数日不能决,公下令使自以义相均,一日而军民大感悦,于是兴庙僧舍祠公。
祠成,公故觞客其閒,书「一杯亭」三字,谓身后千载名,何如生前一杯酒,卒不使设像。
公薨,乃像而祠之。
天台守以嫌,留公两易。
方入境□盐之禁,公虽数月当代,不以暂而苟。
台城多颓圮,山水数冒郭郛,且城门宽而大,其潮一夕抵其下,民不独忧水,而忧盗。
公亟命板筑,城坚而诸门楼高耸,虽有水大至,城不没者三板。
郡岁输上供银米之物,务在所纳钱楮半,皆公力行,以见钱市银米贡岁者调矣,数年人无愁叹。
公之为政大体如此。
□□西过阙奏事曰:「陛下即位之初,天下皆以英才不世出,无不延颈以望太平。
今将五年,而治不加进,岂所由而不得其道」?
词语益深切。
东南病月桩钱,为民害,江西七十万,率横歛而创之名,公奏乞视其最甚者蠲之,朝廷重于施行。
公察宜春□□诸邑为尤甚,除其力所可除者,公意殊不惬。
是时有旨籍黥流卒之健者为军,名曰敢勇,江西、湖南各屯千人。
公奏曰:「今日聚之甚易,他日散之甚难。
江西帅司旧有亲兵千人,今生一军,必相疑忌隙,有意外虑,非但徒费资粮而已」。
不果行。
公每轻车,携主案吏二、候兵一,驰原隰访民疾苦,自帅阃而下悉严惮之,而不敢肆。
踰年,上思公,召赴行在。
会庆公卒,公执丧如庆公之所以葬申公吴国,而于祭葬又酌司马氏以行之。
既祥,卫丞相□□公,奏以吏部东宫讲官召。
未几,迁秘书少监、兼给事中,封驳无所避。
内侍陈原有宠于德寿,添差浙西副总管,公因书其续增秩黄,上疏论之,谓「建炎诏书初数内侍与军官交通,如僭役禁兵具不可,今乃假以一路总戎之任,恐非太上意。
王中正李宪所以基童贯开边祸,如陈源者,望今解去总管,以为万世子孙无穷之法」。
孝宗大喜,进呈德寿,高宗亦喜。
明日,上谕宰臣赵雄等,凡内侍宣职,悉改内祠
祖宗之制,密院文书,细大皆经门下省,至张说西府,托言边机军政不宜泄于外,由是密院事关送银台司者百无一二。
公上疏论:「东西二府皆朝廷治乱所关,今中书庶务无一事不过东省,何独密院而不然与」?
凡四上疏论之,西府大臣不悦。
公徙天官,犹面谏之不已,孝宗感悟,遂如旧。
于稍摄琐闼仅五阅月,所论驳甚多,如韩彦质□□陈劝讲陆游召为定远总戎,皆以公封还而寝,中外浸不以为吏利。
权吏部侍郎太子庶子
曰「论忠,职也」,首奏疏及上左右,其略曰:「陛下以兼听为美,而或来肤受之言;
以分任为功,而启多门之弊。
潜窥圣意,密预政机。
大臣依遵听命,事有不可而莫敢与争,否则缔合往交。
上虽不言,而实行其意」。
盖指知閤门事枢密都承旨王抃用事也。
他日又奏曰:「今夏六月,有客星出传舍,守之三月。
传舍九星在华盖之上,宾客之馆,即今掖门之外閤门客省是其处也。
臣闻閤门中有用事者,陛下委之招接北东人事,踪迹秘甚。
又闻委以将帅之权,付之帷幄之任。
上天垂象,端不虚发」。
公所言皆人臣所难言者,上意稍动。
会北使魏吉、萧贺正旦,要人主起受书如旧孝宗难之,朝见改别日。
亟具奏曰:「使人奉书不虔,万一处之稍失事宜,诚恐黠虏益骄,更贻后患。
今莫若且令馆伴臣僚委曲开谕,援之以公例,晓之以至诚。
我直彼曲,彼将何辞?
然后□□□封进国书,徐降旨拦朝见。
若彼坚执倔强,则当致馈有司,稍如常,移文对境,告以事因。
但当曲折其辞,不至遽生边衅。
若姑务曲从,别加厚赐,非惟有伤国体,亦恐更启戎心」。
奏入,已先许使人明日用旧仪见矣。
明日,公侍殿上,孝宗数目公,意极悔之。
北使去,公亟请对,遂出外,朝野称庆。
公因入奏,请罢诸军承受,复还将帅之权,如祖宗故事,用文臣为枢密都承旨,曰:「今日之弊,其最大者无如诸军寘承受
将帅祸福轻重之权阴制于其人,而货赂之风、掊尅之政行矣。
将帅者,三军之司命,其赏罚进退在人主,蒐选考察则宜责之大臣。
昔汉之高、光,唐之太宗,聪明英武过群臣何啻百倍,至于任使诸将,以来人物,亦必访之萧何邓禹房玄龄数公。
今大臣平居,恬然不以人材为意,一旦边陲有警,陛下谁与谋者乎?
至若承旨一事,权任尤重,改弦易辙,实在此时」。
孝宗悉如公请,尽罢诸军承受,始以吏部侍郎萧燧枢密都承旨
公又谓:「古者命将率皆王之卿士,本朝不逮前古,由选任之际,文武太分。
今十万之众付一武将,不使一二士大夫参制其间,平居无事,莫可谁何,一旦多事,或恐为腹心之忧也」。
于是奏乞于镇江建康鄂渚武兴每军置参谋官一员,江、池等处未有主管机宜文字者增置。
且言曰「不稍优其,则士不屑为,虽精选其人,亦无益于事」。
孝宗曰:「朕久有此意。
春秋晋六军皆卿士也,欲仿古制行之」。
公对曰:「裴度淮西之役,判官、书记皆朝廷之选。
晋亦有兵曹、骑曹之类」。
孝宗曰:「记室亦古官名也」。
翼日以谕大臣,而两府恶侵官,托宜以使东西二府掾属议资序而退。
他日又奏及之,孝宗与公反复论其事,会公补外,议竟不行。
公言:「方今州郡,兵冗不精,徒困民力。
捕盗改官,非祖宗法,滋长奸伪,贼害无辜」。
上悉推行之。
于闽谋帅,公以集贤殿修撰出镇,念当去国,孳孳以数千言进戒,惟恐人主始勤终怠;
且及国事之大者凡四,而裁抑吴氏其一也。
谓:「自古天下之患常生于所忽,患生于所忽,则必有出于人意之所不料者。
及其出于意所不料,虽有谋臣勇士,将无所用其力。
今吴氏专蜀兵已久,一方之人皆习熟其姓字。
及时无事,宜渐裁抑之,不然或为后患」。
孝宗为之动。
公之精忠远虑多此类也。
闽俗生子往往不举,公创举子仓,凡贫不能举其子者,以书其孕之月而籍之,及期,官给之米,而使举其子,所全活甚众。
州有二湖,附郭田数万亩,旱则湖可溉,涝则可泄,故无凶岁。
或租其潴水之泽,各封域之,官利其入,不之禁,湖以塞。
公奏罢之。
西湖,使与南湖通,筑长堤,植杉,创六闸堰,以时潴泄,遂为一方永久之利。
公薨,人即湖上祠公,以无忘公之德。
临汀之民喜兵好斗,官又调民运盐,而强鬻之民不堪,则起为盗,与官敌。
公请行钞法,而禁官鬻。
格于异议,乃力求其疾苦以宽之,民始稀为盗。
然公于治盗甚有方,严兵绝其抄掠之路,而约其许以自新,如约者贰之,不用命者执而戮之,既平而厚抚之。
尝有海盗,遣舟师讨捕,赏罚明信,悉禽之,盗不敢犯。
公于大事如此,于细事亦委曲用意。
郡治之幽处得小室,公榜曰「不欺心」,令二老卒守之,以待讼之无左验者,与骨肉之讼而不致其相伤者,使处其中,率感悔去,人至今讼其美。
居闽三年,加杂学士帅蜀。
临遣,劳勉谆悉。
公首辟刘光祖杨方入其幕,上命中使以香盒、象笏、金带、酒器为赐,公囊无所有,密于市肆鬻金一十两赠中使
中使奏闻,孝宗戒曰:「赵学士素清贫,谨勿受」。
中使宣上旨,纳金而去。
公感上深知,第薄劳其驺御,中使亦不敢受。
公之清节素著,入四川境,关外三大将不敢以常帅待之。
吴挺遣使于公所,赉持酒十樽、三百颗而已。
青羌奴儿扰黎边馀十年不去,公以计禽而戮之。
其馀党有以「杀降必益启边患」为言者,公不摇于浮言,使严备以待之。
奴儿有弟曰三开,声言入寇,公察其妄也,戒勿动。
明年,三开三犯边,边有备,悉败退。
公恐群蛮与之合,因闻之黎,三开势益孤,竟以忧死。
方公开藩甫浃日,马湖蛮犯嘉州笼鸠堡。
公榜郡县毋袭故例辄招徕,许之赏犒,第谨边备,绝岁赐,禁互市以困之。
蛮悔过,尽归所虏,具所当偿以请命,乃许如故,馀蛮俱怗服。
虚恨蛮族最强善斗,破小路蛮,并其地。
地与黎接,每以朝廷不许其互市,数犯边。
至是将许之,公奏曰:「黎州三面抵边,西南有五部落,南有弥羌、青羌,东南有邛部川,若更开此一放与之互市,必大为忧患。
与其许之而重贻他日之深忧,不若拒之而宁受目前之害扰」。
上谓公有文武威风而知大体,益无西顾忧。
公创招西上五百人省屯,咸近岁出死力冒白刃以捍雅边者,犹公所招斗士也。
公治蜀,事细大悉究心焉。
每与蜀士大夫以文艺相尚,而为职业文法,为疏勉之,事以成法要其归。
爱士恤民若饥渴,节用度,有馀以宽民赋。
其于蜀物,一毫不买于市。
民当输仓,使自概量,各挈羡米去。
道路之尹者如出一口。
成都大火,昼焚室千八百有奇,不遗其一,则己俟罪,抚暴露,给食贷缗有差,大门衢巷,经理比屋,民忘其灾。
先是府东千金堰溉民田十七万亩,岁调民钱以亩计,役夫十一万六千有奇,编氓笼利,为之岁辄一易。
公规欲易以石,使水不可齧,官预贷民五年为之,岁使偿之,五岁之后无复科歛矣。
而掌执堰事者与郡县吏岁利其后□人,使于辇下。
前茶马使王渥时为大理卿,恶公尝奏其以老弱马赏,鼓以火事,奏不以实;
又星变,来言或指为成都之火焚万家,或有谓石堤劳民不可为,以应诏
台臣陈贾因投隙摇公,请下部刺史核实。
孝宗曰:「焚万室,此必王渥之言也」。
朝廷乃下公同监司条具,公不敢预,悉付漕、
漕、躬阅火,所不可诬,独谓石堰役大难成而已。
公因力请祠,孝宗金字牌遗,批奏牍还之,曰:「朕已察其浮言,卿可安职」。
然忌公者众矣。
公犹不为少贬,如二部刺史,怨益多。
孝宗召公入,宗趣召,不果入,除长沙,因改太平州
公量其无事,表谢曰:「閒问读书,还视于千古废兴之际,益复有忧国之意存焉」。
太平为州,岁入秋苗以斛计者十五万七千有奇,而上供凡十四万斛,留州者一万七千斛耳,漕司岁又尽取之。
郡计岁五万斛,例悉赢于输入之际,公与潜议,不复取留州米,于是概量减十七,且□用以代民赋之偏重者。
甫半岁,复镇七闽。
光祖御史论事去国,谒公当涂之境,公酌之,酒酬公位下,慨然有死宗社意,盖公之中抱未尝一日而忘吾君也。
三山卒从都下闻公当再往三山,归,未入城,语传,驩趋而随以问者无数。
公既至,益务崇教化,爱民如子,民益孚信,而治不劳。
诸邑,与为约,除旧逋,定常赋,戒曰:「濒海之民非盐无以生,每一切绳以法,使人每为盗」。
三山民众而食寡,公每期招米商,民食常足,而人不知也。
五代因时之制,悉有深意。
三历帅,入为天官长,是群臣争言安便和平,足以为治,公见光宗,即奏曰:「臣历数郡,首尾十年。
自蜀至闽,身行万里,所见闾阎之内,民实困穷,郡县之閒,吏多贪浊,风俗媮玩,边备空虚,将帅掊克,士卒嗟怨。
愿陛下慨然发愤,志于有为」。
宗宽仁尽下,公又虑邪说入之,曰:「君子今日论某人,明日论某事,积违忤以取人主之厌,不可不察」。
凡所定必其有益于主德,以诚心感悟。
其掌铨曹,每病勿守资格,无所进退,奏乞别贤不肖,择其可荐进者以闻。
俄擢贰西府,责益重、忧益深矣。
踰年,会国哀多故,既身历大策,而宰席虚,即从其次奏召留正长百僚,遣两中使趣之。
又以朱熹有重名,俾以待制经幄
于是无日不收召士君子之在外者,以初政,慰海内望。
初公之亟留公也,欲与之同心辅政,布贤者于要路,一二月间,事可略定,公乃引去。
侍御史张叔椿奏弹留正弃国去,不当召,御史吏部侍郎
上以东省虚员,命公兼参知政事,公奏留正至,乞免兼。
解省事甫三日,除特进右丞相
公惧,曰:「同姓之卿,不幸处君臣之变,敢言功乎」?
力辞不拜,以特进枢密使,而知院事已命矣。
公拜枢密,而辞特进
公平生善论事,所帅福唐,遇地震之变,上疏于孝宗,宜罪己求言,以答天戒。
朱熹闻之,叹曰:「是得藩臣告君之义矣」。
及镇蜀,奉高宗遗诰对家人僚吏大恸,退具手札慰孝宗,且为三说以献,其一谓:会稽𣪁宫规制浅薄,蒲坂,葬苍梧平阳,葬会稽,当复祖宗山陵之制。
其二以皇太后春秋高,太上既葬,请皇太后南内,以便侍养。
其三,修奉山陵,宜遵遗诰俭约之训。
至是孝宗大行,公反覆论𣪁宫非是,日往岁深,阜陵其深不盈九尺,闻者寒心,欲改卜山陵,与宰臣议不合。
赵彦逾为按行使,迎宰臣意,为之属者和而助之,与覆按使悉不主公,而党始分矣。
小人因二公之议山陵不合也而间之。
会留公裁抑经筵,更易台察,士寖不悦。
韩侂胄欲自用事,得其便,从中出留公于建康,复命公右丞相
公本倚留公共政,怒侂胄不以告,侂胄谒公,公故不见侂胄惭而忿。
签书枢密院罗公点曰:「公误矣」。
侂胄与语,力释之,公亦悟,复见侂胄侂胄意终不怿。
公辞不拜右相,至于再三,不许。
覆按使时为中司,与彦逾等谋共挽其党为察官,而言路始与公敌矣。
罗点黄裳卒,公益孤,对客辄泣下。
罗点死,侂胄拔其素所与,亟用之。
黄裳死,上益无所倚信。
彦逾觊欲与同升,恨公使之帅对,疏廷臣姓名于其上,皆指为公党,倾公,且曰:「老奴今去,不惜为陛下言之」。
而上始疑矣。
谏官黄度欲深论侂胄而谋泄,出之于外,公历言之,不听。
朱熹经筵进说,权倖益侧目,中批与外祠
公独袖御笔还上,且谏且拜,无虑十数。
上愠,必欲出之。
公退求去,不许。
于是吏部侍郎彭龟年力抗侂胄窃弄威福,为中外所附,不去必招患。
上难之,白上,乞留龟年龟年竟出。
又力求去,不从。
连数日,中书舍人陈傅良监察御史吴猎起居郎刘光祖各先后而去,公之势危矣。
时正旦使将至,公不果去。
庆元元年正月八日,北使朝辞,小人知公必去,亟命学士草麻,去祔庙赏。
趣家人治装,曰:「朝廷自宣麻,吾自以私义求退」。
而公之客或曰:「大臣进退,不宜匆匆如此」。
公翻然顾国家大体,复不忍遽去,力免特进之命,凡十有三日,始听迁一官。
公念居大位,志不得尽展;
于议典礼,仅能太祖东向之位,而山陵夺于群言,于士风奔竞未能革,于民力凋瘵未能苏,军制未复祖宗之旧,边臣未得久任之人,江淮未尽经理之宜。
经术造士,十科荐人,欲如元祐司马公;
重惜名器,甄别流品,选择监司,欲如庆历富、
凡公著所闻于师友,如汪公应辰、李公焘、王公十朋胡公铨林公光朝、张公栻、尤公袤、朱公吕公祖谦,皆欲力行,以见于事业,而未能也。
且时事杂出而多端,人才暂聚而复散,公自知孤立,不可以久,犹汲汲勉主以大有为。
是月二十有五日,率二府大臣面奏曰:「陛下但欲为寻常之主,今臣等朝夕进呈寻常之事,亦或可以偷安目前。
陛下欲建子孙万世之计,必先自立志始。
若圣志先定,臣等亦深愿为陛下条当今弊政,次第施行」。
公不知小人之计已成。
是日用李沐右正言侂胄合谋,首论公将危社稷。
公罢相,朝臣连日奏疏,谓公不应以忠得罪,悉斥逐之。
太学之士坐理公羁窜者五六辈。
公名益高,小人益忌,谓不重贬公,人言不已。
八月,以御史中丞何澹疏,落大观文
十二月,又以监察御史胡纮疏,责授宁远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
公怡然就道。
旧病渴,医以为热也,投寒剂。
舟行潇湘间,雪大作,爱而玩之,外寒内侵。
衡阳,寝疾,甫四日正月壬午,乘舟,薨,年五十有七。
薨之夕,天晦阴,公问子婿:「今夕星象烂然也?
且一大星胡为独照我舟」?
将逝,微笑曰:「一无可报,一无可恨」。
公学务有用,侍讲□□□《太祖实录举要》上之;
其后又取本朝诸臣奏议类成三百卷,择其尤切治道者为百五十卷以进。
孝宗谓可与《资治通鉴》并行。
其他平居格言善行,有不可胜书者。
及其薨也,虽遐乡僻聚,稚儿寡妇,莫不愤叹泣下,道路望见其丧舟,焚香而遥哭者,皆是公德及之。
公娶徐氏,先公十九年卒,累赠秦国夫人
凡七男子:长曰崇宪,今为朝议郎秘书监
崇范,宣义郎、监隆兴府苗米仓,蚤世;
崇楷,奉义郎通判郴州
崇模,从政郎荆湖北路提点刑狱干办公事
宣义郎权发遣桂阳军事;
崇实承事郎、监建康府粮料院
崇斌,承事郎、监隆兴府苗米仓,悉有家法。
女子六人,嫁承奉郎、监泉州市舶务汪德辅承务郎、监兴化军莆田县涵头盐仓汪宣教郎、知南剑州将乐县刘填,承务郎刘广,其二未适人而死。
男子孙十五人,一人已仕,二人未名。
女子孙十有三人,一人已嫁,一人许嫁。
曾孙一人,曾孙女二人。
呜呼盛矣!
天之所以报公者其在斯乎。
聚族三千,皆无閒言。
藏书五万卷,终身不失儒素。
在相位,客有闻公言,欲以吴曦为文臣帅,问之故,则曰:「武帅他日又嗣掌兵,非国之利」。
客叹而退。
是时,已深交于侂胄,议弗果成。
公罢相,侂胄专国十年,益得其欲,竟与侂胄表里兴师,而首叛,如公素忧。
嗟夫,使公而尚在,国家之所恃何如也!
公薨之年五月壬午,葬馀干之雕峰。
百岁之后,墓道之碑传信,或有补于太史氏。
其铭曰:
烈烈赵公,社稷之臣。
维天笃生,维国之珍。
扶国于倾,拯时于屯。
天既成之,乃败于人。
曷忍败之,彼贤且亲。
天造则艰,人胡不仁?
匪败我公,实戚我民。
在民既戚,公功以伸。
公虽伸矣,孰救濒呻。
已丧孰补,未补孰陈?
嗟公志远,任重以身。
帝鉴其忠,其语谆谆。
人忌其,其谗狺狺。
后不我知,犹有鬼神。
公没不恨,光灿斗辰。
公即幽宫,今几秋春。
卓矣伟绩,勒之坚珉。
百世之下,以告缙绅。
岂必百世,怀公如新(道光《馀干县志》卷二一,道光三年刻本。又见同治《馀干县志》卷一八。)
酒酬公位下:似当作「酒酣公泣下」。
游子正归蜀序 南宋 · 游九言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默斋遗稿》卷下
人之生也,始于父母之身。
既为兄弟,又为孙子,自是以往,其传寖分矣。
寖分则情益疏,久之相视为路人矣。
有能回首思之,凡我族姓,实均受气,皆同厥初,惟其久而寖远也,宁不恻然而悲乎?
庚戌辛亥,某居庐,茹哀之隙,惧其若路人也,尝为宗谱矣。
癸丑出游江淮,客金陵,而吾子正适以命召出蜀,过焉。
初,丁酉戊戌间,某为浔阳狱吏,而畏斋制机过之,问上世之事,言靳州暨察院尝拜兄弟于淮之南。
靳州则制机大父,而察院某伯祖也。
以齿次之,某拜六兄于九江
子正笃于礼义,又自言畏斋亲则季父,而学则师友,属其来江南见寻,子正复拜某于金陵
某虽甚细,以世次不敢辞。
既思之,顷述宗谱才十年耳,犹惧其若路人,而畏斋之属子正相亲若是,畏斋之意固厚矣,子正亦贤矣哉。
今将归蜀,因备载三世百年之好,寄谢诸宗人
使百年以后,闽蜀相望,卒然遇诸涂,推其世次而考焉,岂无恻然以悲,慨然而兴起者?
则亲亲之意其庶几矣。
然吾宗自得姓以来,其生不蕃。
富贵利达,偶然外物,不足多慕。
使吾宗人为士者孝于家,信于乡,服诗书而重名教,为农商工贾者崇孝弟,不为非僻,百世相传,而吾游氏每得称为善族,足矣。
风高江寒,伫立舟次,言有尽而意何穷,子正其遍寄声焉。
大宋正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致仕新安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三百户食实封二百户特进资政殿大学士程公卓行状 南宋 · 傅伯成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五五、《新安文献志》卷七四、《清源文献》卷一六
曾祖士彦,故赠太子少保
咸宁郡夫人金氏。
祖畎,赠太子少傅
高平郡夫人陈氏。
世昌,赠太子少师
新安郡夫人朱氏。
公讳卓,字从元,徽之休宁人也。
仪同忠壮公灵洗效节于梁,居新安海宁
今占籍于此者,皆其裔也。
惟程氏之先,系出重黎氏,世序天地,历夏、商、周而失其守。
宣王时,伯休父为周司马,始见于《诗》,国于程,子孙遂以为氏。
其世次远而分,至唐定氏族,程氏之望分为七,惟忠壮公之后独蕃衍于是邦,为新安甲族。
少保倜傥尚志气,富而仁。
延礼名儒,训迪子弟。
士有来就学,皆馆粲无倦,由其家塾以成名者甚众。
少傅通文史,能继其志。
长子尚书文简公大昌始以瑰文直道被遇阜陵,为时儒宗。
少师则以家事自任,而成其兄文简之学。
传德袭训,尤笃风义,储休委祉,用集于公,程氏益以大。
公生而神姿高彻,颖悟绝人,纯静无他好,惟潜心经术。
文简公深奇之,尽以其学传焉。
淳熙十一年,遂冠南宫别院,廷对又首乙科,授扬州司户参军
绍熙元年,因荐者升从事郎,为抚州崇仁县丞。
五年,该登极恩,循文林郎
庆元二年,遇庆典,循儒林郎
四年,以荐员及格,班见,改通直郎,知处州龙泉县。
未及上,丁少师艰。
六年七月服阕,再调吉州龙泉县。
嘉泰二年十月,有旨与六院差遣,转奉议郎
四年五月,差干办行在诸军粮料院
开禧元年正月,差充礼部贡院点检试卷官
五月,以堂兄太府寺丞准亲嫌,改差监行在都进奏院
九月,除宗正寺簿,转奉议郎
二年五月,除司农寺丞
十二月,以亲老抗疏请外补,差知嘉兴府
丁母新安郡夫人艰。
嘉定三年八月服阕,以嘉兴治最授朝奉郎
九月,入为大理寺丞,转朝散郎
四年正月,差充省试参详官。
二月,就升正。
五月,除尚书刑部员外郎
十月,敕借朝请大夫工部尚书,充贺金国正旦使
明年春使回,以劳授朝请郎
五月,守刑部郎中
九月,除军器监,兼吏部右司郎官,赐六品服。
六年四月,迁权太府少卿
八月,以言者去国。
七年三月,差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转朝奉大夫
十二月,起知泉州,转朝散大夫
九年六月,就除福建路提点刑狱公事,兼知泉州
十年二月还司,三月,兼权福州
十一月,除直秘阁福州主管福建路安抚司公事,转朝请大夫
十二年七月,召赴行在奏事。
十二月,除秘书少监
越十有三日,除起居郎
十三年正月,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
五月,差充殿试详定官
六月,讲经筵终篇,以修注推恩特授朝议大夫
七月,进玉牒,以公尝稽宗籍,授中奉大夫
十月,除权工部侍郎,升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赐三品服,转中大夫
十四年四月,兼权吏部侍郎
六月,以进书恩,特授太中大夫
八月,除给事中,赐对衣金带。
十一月,以禋礼告成封休宁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十五年三月,该宝玺恩,授通议大夫,进封休宁县开国子,加食邑三百户
四月,进宝礼成,授通议大夫
九月,拜同知枢密院事进封休宁县开国伯,加食邑四百户,食实封一百户。
十六年四月,公以疾在告。
六月五日,疾稍间,出赴朝参。
退朝疾复作,二十三日遂革,上奏乞纳禄,有旨转正议大夫,守同知枢密院事致仕,进封新安郡开国侯,加食邑四百户,食实封一百户。
越一日,公薨于正寝,享年七十有一。
遗表闻,上震怛,辍视朝一日,降中使恤其家,赐东园秘器、龙脑水银以殓,银绢一千匹两,以不愿敕葬,加赐五百匹两。
特进资政殿大学士,官其后六人。
公仪观秀伟,凝重如山,宇量宏裕,喜愠不形于色,人莫能窥其际。
自为诸生时,识者已期有公辅之器。
天分素高,加笃学力行,本之以诚,养之以厚,守之以正,以是立身,以是事君,以是治民,出入中外几五十年,名节全莹,终始如一日。
虽致身两地,未为不遇,惜在位日浅,未竟其功业。
然平生所立,亦可以无愧矣。
初试民漕掾时,扬帅都丞郑公兴裔驭寮吏甚严,幕下有倾险者专言人过以取悦。
帅尝以一二事质诸公,公曰:「卓所知者职而已,他无庸知」。
帅愠曰:「君亦党乎」?
色颇厉,公终不为动。
始察其忱,更加礼异焉,诋诬者反以获罪,人服其忠厚。
淮上衍沃,民多储蓄,巨胥献计,会其数而征榷其税,其利甚博。
至许互告,则尽籍所积以充赏,民苦其扰。
命公往莅之,公曰:「民积粟以备凶荒也,亦足以宽公家之忧。
且彼岁既输租矣,又未常贩鬻,今征之何名哉」?
帅悟曰:「微户曹不闻此言,胥几误我」。
诘其欺,置之法,邦人甚德之。
崇仁江右岩邑,民尚珥笔,有无赖宗子挟群不逞,专持县事,横甚,邑人侧目。
公执而械之狱,痛惩之,随从者皆抵罪,凶猾始戢。
漕使吴公猎委公摄邑事,首以教育为急。
时至学宫,与诸生讲明义理,礼耆旧,奖拔隽异,以风厉之。
县有杨田茭陂省庄屯田计二万八千馀石,岁输于郡,然民户所入于县者十不一二,每移他邑代解,邑以重困。
公条陈其害,申于外台,缕析上闻,罢之,公私以为便。
泉江有遇害而失其身首,莫知孰杀之者,公燕坐默思,恍若有所见,曰:只寻亲人。
呼其妻诘之,曰:「汝知而夫平日与何人恶」?
妇沉吟久之,曰:「昔常与伯父因竞坟土有恨」。
乃执其人,遣吏搜其家,得衲衣一,持示其妻,妻一见号泣,曰:「此即手所制与夫者也」。
复诘其人何从得此,始骇服,遂正其狱。
甫书初考,即有别院之命,始莫识其所自,已乃知参政袁公说友所荐。
公与之素昧,亦无与为地者,时人咸服至公,且颂其得人。
诚斋杨公万里闻之,为赋诗,有「拜了除书却问媒」之句,盖纪实也。
公始登朝,慷慨欲救时弊。
宗正簿轮对,首论诸州公帑妄费,谓「祖宗之制,于诸州军公用须出于给赐之恩,然各有等差之辨,故人心有所底止而不敢踰越。
今之公使名曰分隶,往往罄中人十家之产不足以供一馈之需,极细民终身之奉不足以当一燕之费,互送将迎,无有限极,民生益困,国本益坏。
盖制之无节则用之无艺,此必然之理也。
乞取会诸州军公使钱之数,随其所临大小,以定其所用多寡,要以一岁之内至于若干数而止。
路监司大率准此,立为定则,异时交替,以数来上,于是而加考覈焉,庶无过取过用之弊矣」。
又论马政之弊,曰:「马者,兵之本也。
臣昨备数诸军粮料院,会计一岁所收之数,仅足以备补是岁毙损之半,则一岁所失可谓多矣。
臣又尝以前此数年考之,大抵岁收常少,所损常多,数年之后,马必甚阙,岂非军政之大害乎?
夫以民养兵,以兵养马,官给刍粟,而马之充腹常不足,甚至有以马养人之讥。
臣欲乞责内外主帅尽牧养之方,稽其损耗,防其减尅,而严其责罚」。
上深然之。
槜李辅郡,公以推择出守,剖决如流,莫不切中其情,然终归平恕。
或伪为倅厅印纸,与奸民为市,以充契券之用,流布既广,吏因事觉,视为奇货,谓无真伪,当历加追验,则所得可裨郡计不少。
公曰:「此不过伪造者罪耳,若一一验之,编民并扰。
吾以安民为先,利非所急也」。
乃喻民有误买者许自陈,立与换印,陈者毕集,一郡晏然。
寻以内艰解郡。
公之在宪部也,论胥吏之弊曰:「有官府则有胥吏,不可阙也,亦不可冗也。
吏数愈多则民蠹愈甚,民蠹愈甚则官府无由而清,狱讼无由而平,民生无由而日趋于厚也。
欲申饬诸道,检照条令,随州县大小以定吏额,私名罢吏,一切逐去。
庶几胥徒简少,文书省暇,政平民乐,不为无补」。
诏有司颁行郡邑,加遵守焉。
未久,北方玉帛复通,人情危疑,无敢往者。
公独请行,且以觇中原事机,节使判宗赵公师岩偕往焉。
公威容端肃,专对明辨,遂为之加礼。
归奏,略曰:「臣窃观邻国以徒威立国,故其所自恃者势,而其所不足者理。
是理既失,势亦随之,此涣散陵弱之渐,可预觇于今日。
自其兵言之,鞑靼据有偏方,非能地大力强有加于昔日也,而频仍侵掠,莫克谁何,仓惶周章,抟手无策,乃尽迁民兵,不遗老弱,倾其国以捍禦之,怨讟繁兴,溃裂四出。
乃下令曰:溃兵五日不出者死。
徒揭墙壁,溃者如故。
方且日夕惴惴,南向清野,惟恐本朝之兵乘危捣虚,腹背受敌。
此其兵不足恃者也。
又自其民观之,螟蝗水旱,连岁为虐,昨幸小稔,军旅之兴,又复横取无艺。
常赋之外,曰和籴,曰和借。
财竭力殚,咨嗟满路。
乖气召戾,自冬涉春,数月不雨,今河南直既倍常时,燕山之直万钱
饥民嗷嗷,举无生意,怏怏然归咎其上。
其民心之不足恃又如此。
顾乃饬虚伪以欺人,事形迹以示外。
使事往还,异时率以州县之吏奔走服役;
今也骑士取之乡民,甲兵取之市户,粮食因其自备,弓刀亦其自随。
诸如此类,自谓可以惑人,而其中枵然,已不可掩于斯人之口。
徒威之失,今已如此;
他时后患,未知所终。
臣欲乞陛下制人以己,御远以近,明政教以立治,厚德泽以及物,使义积而邦本愈强,恩深而人心愈固。
选择将帅,训练军伍,修车马,备器械,徐起而收之。
齐人归疆,宣王复土,其在兹乎」!
上悦,褒劳殊渥。
自是始议止绝岁币,正敌国之名,不复与通,大义始明矣。
公为戎监,上言:「古之善将者,非临战而后计,遇敌而始谋也。
兵法于往古,考地理于图志,以启迪心思,发明机变。
何谓兵法?
摧坚破锐,捣虚击实,其攻也有方;
深沟高垒,雉堞相望,其守也有策;
舳舻蔽江,铁马风驰,其用之也有宜。
诸如此类,皆平日所当讲明者也。
何谓地理?
两军相接,必知某处可以倍道、可以设伏,某处可以断后、可以横冲,取粮有地,会师有所。
诸如此类,又皆平日所当讲明者也。
今之将帅,其果能尽知此乎?
臣愚欲乞陛下严谕远近军帅,凡列卫之间,沿江之众,自偏裨以上,各使条具方略,图画形势,以涤其昏而开其明,以发其蒙而动其机。
不责其文词而惟考其智略,审择裒类,上之枢府,择可行者颁下分屯去处,俾互相告语。
阅时既多,见闻日广,胸中之甲兵,帷幄之筹画,实足以为异日规恢之地」。
时上方向用,期赞中兴,有忌嫉者横兴萋菲,畀祠廪
未几,起镇温陵,凡积年滞讼不决者,一经裁断,莫不悦服。
公深思便民之策可经久者,一曰减免上供银数,二曰发泄境内楮币。
大略谓「本州旧有银坑,而䌷绵绢帛非本州所出,朝廷以有无相通,拨、信、邵武建昌四州军合解上供银令泉州代纳,却令四州军以所产䌷绵绢帛折价还泉州支散官兵
泉州银坑闭废,银价日增,比之旧价十增其七。
四州所收绢帛遇歉犹有减放,又逐岁拖欠,动辄数万。
欲乞将本州代纳上供银一半科取民间买䌷绵绢帛支散官兵,一半将四州军应副䌷绵绢帛之数令自卖起发,庶几泉民稍纾」。
先是,淳熙间文简公守泉日具奏未行,公申前说而加委曲焉,政路甚以为然。
事下都司,沮止之,议者惜焉。
越四年,大卿宋公钧知泉,本公之说告于上。
时公持从橐,事竟以济。
其忠信恻怛,笃于爱民,终始不倦盖如此。
至论楮币,则谓「本州田少土瘠,逐年全籍广米接济。
计一岁收籴之费为钱百四五十万缗,钱会中半,而广南未承朝廷指挥行使官会,以致本州会子积而不散。
乞劄下广东经略,将合解上供窠名钱银收买贩米官会,全纲起发。
劄下本州,告示人户,各以钱会中半收籴。
其会子赍回广中,就官兑钱或白金,充上供银钱之数。
庶几本州楮币其来虽多,而转流广郡,不至积滞」。
期年政成,民以大和,谣咏四起,于是士祠公于学,商贾父老祠公于衢,缁黄之流祠公于梵刹。
尚书杨公炳、侍郎李公訦,皆先朝耆德,寓是邦,敬服公,曰:「古君子也」!
闽适谋帅,上念无以易公者,就拜阃寄。
公控辞甚力,朝廷不许。
公以民害之大者莫甚于盗,亦莫甚于吏,锄奸剔蠹,涤荡而振刷之,税籍始明,狱讼无滞。
郡圄所禁,总十二县之事,止十有五人。
公乃新学校,括学粮,增养士之员。
及论三山海寇所以难制者,以兵将皆不习海道之险。
欲择选统领及所用巡兵,使之朝夕阅习,长于水战,则盗之长技无所施矣。
上念公久劳于外,有诏趣觐。
公辞不获命,入对,论「旧将不可专恃,虚籍不可徒费。
盖富贵既足则壮锐销铄,不若拔诸偏裨下列,志气盛强,必求自见。
至若尺籍伍符,核实未尽,或有败衄及差出、病伤之类,不以实闻,所破之券,主将掩而有之,虚费类皆如此。
要当委自总所,更加考核,使供军无虚破之弊,士卒有可用之实,此内修外攘之急务也」。
又言:「泉货泄于外邦,销为器用,法禁不能止,不急救之,中国之铜日少」。
上曰:「然。
岂止于少,殆将至于无矣」。
公欲以铁、铜、锡三者合而成钱,如往者夹锡铁铜钱之类,外邦得之则为无用,小民销之不可为器,如此则重者反轻,法不严而弊止。
上皆嘉纳之。
不一岁,进贰冬官
将帅多事尅剥,士卒贫困。
公极论之,以为「将之所恃在兵,兵之所恃在食。
今者掊尅日滋,士心寖失,请给朘削,乾利取赢,恩施于上,怨起于下。
自今支散请给不宜属之军将总所则委属官,州郡则委通判,令弹压之,则上恩可达而士气稍纾矣」。
公每因经筵进读,必寓献赞,规切时事。
言州郡不可轻畀,必试其事,无容但拘资格。
又谓三边之势两淮为最要,上游河水多浅,秋冬可涉。
恃水为险者,淮之东也;
依山为险者,淮之西也。
防守之计,在乎兵将得人。
又以近来州郡税赋折纳大为民患,艺祖有折纳违制之论,孝宗有无食货兼取之说,乞明示州郡,俾之遵守。
又言今之兵冗,当严考核,以革虚名无实之弊;
官冗,当裁遥领、不釐务暨琳馆之虚员;
费冗,当节迎送修造与夫添给妄用。
又言援例废法,实开侥倖之门,是致赏罚无章,私情胜而公道泯,宜守成宪。
凡公所敷陈,皆切中时病,深当上心。
及居东封驳之任,抑侥倖,振纲纪,惜名器,凡所争执,皆关大体。
台臣论事,专徇贿赂,既从黜罚,而上恩宽大,复畀职名。
公驳之,言:「贪夫徇财以辱言路,而置不问,政刑安在」?
上知公果可大用也,故虽自以年迈,迭上封丐祠,而圣眷方勤,不允。
未几,进贰本兵,天下想闻其风采。
公膺重任,夙夜经心,职思其忧,形于言色。
犹念新疆虽拓于版图,其费无艺;
归附尚烦于笼络,其志难量;
边面故老,相继沦亡,孰可倚仗;
捍城宿将,凋丧无几,孰备驱驰;
加之逃亡不补而尺籍多虚,将帅刻剥而士卒怨忌。
必将蒐练军实,奖拔人才,警饬营屯,申明纪律,凡三边之险易虚实,诸将之勇怯能否,粮储之丰耗,城池之修圮,甲兵之利钝,科条边锁,靡不备周。
而所谓宏谋大略,沉机秘策,关于国体轻重、邻敌利害,日与庙堂讲明议论,密赞庙谟,人莫预闻。
每以先皇倚注之深,欲自竭仰酬隆眷,百虑婴怀,积成烦闷。
上忧之甚,欲遣中贵问疾增损状,公力辞,遂止。
少愈,入谢。
上目公有喜色,玉音问劳:「闻卿近少违和,幸已平复,宜厚自调护」。
公再拜称谢。
退朝,即自力治事。
疾复作,国医视之,已不可为矣。
其薨也,士林相吊,诸公哭之恸。
公为人笃厚平实,表里洞然,不为机械。
持身甚严,待人以恕,虽年德位望俱高,而接物谦抑,贤愚贵贱皆与之均礼。
自幼笃孝与敬,少师遇子弟素严,公先意承志,惟恐顺适不至。
虽雅性嗜书,不乐俗务,然东西惟命,劳冗靡辞,必挟册以往,学不废程,家无阙事,人以为难。
恩隆族党,远近数百口雍穆无间言。
与人交终始不变,乐赒人之急,解衣推食,虽重费无所靳。
故旧亡殁,赠恤其终,经理其家,纤粟备至。
凡乡邦利病,视之不啻犹己。
如折帛输钱,朝廷旧则每匹六贯五百,而休、歙二县田赋既重,民独不堪。
歙县向已蠲减,惟休宁未有援例奏陈者。
公在宥府,适臣僚论奏,公力语庙堂敷奏。
事方下户部,值公薨背。
踰年,特从所申,本县岁蠲楮钱一万五千缗,折帛每匹裁减二贯。
由是乡邑感公遗德,相率立祠宇,以寓无穷之报。
公平居不喜言人过,寸长片善,表扬汲引,不遗馀力,因公所荐进知名甚众。
自奉极约。
既贵,膳羞服用无踰寒素。
里第仍故居,仅创一楼贮图画,一堂燕坐而已。
尝言「富贵在天,非人力可求,分有之则听其自来,无之则信其自去。
至于居官之道,尤当以廉勤为本。
予平生所以省忧患,得便宜者,此尔」。
公初第而归,四方学子不远千里,执经席下。
一经师承,其所得必粹,其文必有体制可观。
门人多达者,如右史吴公格则与公偕显于朝,馀登桂籍、预乡举、升列贤关者,接武骎骎,殆莫胜数,师友渊源特盛于江左
奏议、文集共二十卷,藏于家。
公娶齐安郡夫人朱氏,谨靖贤淑,事舅姑至孝,礼无违者。
从公宦游,勤俭撙节,以需宾馈,延礼师儒,未尝少为私奉。
先公二十年卒。
子男一人,以思,从事郎、监西京中岳庙,以哀疚中山行卜兆域,犯风湿,得疾,后公十有一月卒,转宣议郎致仕。
女二人:长适朝奉郎、赐绯鱼袋姚元迪,廷魁颖之子也;
幼未适人。
皆先卒。
孙男一人,刚中,前修职郎、监西京中岳庙,今承遗泽,换授承务郎
孙女二人,长早亡,次适从事郎、新宁国府旌德县巡捕私茶盐矾、兼催江纲汪耒。
刚中将以是年十二月十一日,葬公于歙县长寿乡龙归里龙山之原,千里走介驰书,谓伯成曰:先大父雅与公善,敢以行实为不朽托。
伯成辞不敢当。
然窃谓公以儒起家,以勤膴仕,历四十馀年,迄登宥府
外不为表暴显著之迹,而断断无他,休休有容,有古大臣之风。
斋心服勤于燕閒之间,而民自得于耕桑陇亩之上。
使公未薨,则措施成就讵止此哉!
伯成泉人也,公守是邦,尝获游公之门,而且蒙公之眷,相知最深。
其立身行己,足以仪型当世,而一话一言,又可垂法将来。
至于慈祥恺悌之政,乡人歌咏成编,阴蔽芾之恩,遗爱于今未泯也。
敬摭公言行之实,书以畀其子孙,以俟立言之君子。
谨状。
宝庆元年四月日,显谟阁学士正奉大夫致仕傅伯成状。
舣舟湘西之明夕郑仲理吴德夫伯寿黎季成共置酒于书院阁下追饯者邢广声王衡甫戊申仲秋七日 南宋 · 赵蕃
五言律诗 押文韵
已别还重送,情亲独数君。
赠诗难卒和,别酒易成醺。
渺渺江山恨,飘飘鸿雁群。
不忘相博约,未可间知闻。
次韵酬吴德夫去秋送行之作 南宋 · 赵蕃
 押翰韵
湘西一杯酒,渺渺红叶换。
江东千里云,落落黄犬叹
人生七十稀,百里九十半。
初期枉车马,近乃遗札翰。
小迟君不肯,一出我岂惮。
虽微办鸡黍,岂乏具薪炭。
古风久不作,我友当力赞。
旧诗况琼玖,触目屡璀璨。
中馨称兰佩,外饰匪玉冠。
初年已飞腾,中道翻叹惋。
恐遗知己羞,遂许独力断。
于兹树风声,何止评月旦
君如渥洼种,可以羁絷绊。
我异淇园姿,犹睎岁时贯。
君乎甚英爽,我也终浪漫。
自应殊显晦,宁复待剖判。
湖山冰玉明,楼阁丹青焕。
叩舷或乘舟,曳杖或登岸。
君行定有得,我去何可愞。
与想悠然时,却忆苍然观。
益阳三贤堂嘉定五年十二月 南宋 · 吴猎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五一、《永乐大典》卷七二三六
庐陵李君鼎治益阳既踰年,一日以书抵猎曰:「县庠隳废累年,鼎莅事之初,率同志鸠工积材,修旧起废,殿堂门庑,中外一新。
文昌章公许为之记,今大帅参政卫公复俾建藏书阁于明伦堂之后。
既告成,乃设先贤祠堂,东则武侯,西则乖崖南轩二先生
武侯征南,尝自益阳往驻临蒸,事见《蜀志》。
俗传乖崖尝宰是邑,创压波阁,非也。
按本传持节荆湖,盖行部所经耳,今有诗刻于桃源。
南轩荆州,过邑中,拜乖崖像于压波阁,设奠而去,亦有诗在焉。
前贤遗风,闻者兴起,表而出之,可以善俗」。
属猎记其事。
嗟乎,若李君者,可谓知所先务矣!
近世为政者,类皆以簿书期会为急。
簿书固不可缓,自奉承期会之说行,而吾民无所措手足矣。
今李君乃能汲汲然以明教善俗为先务,非学道爱人之念卓然有见乎流俗之表,其孰能之?
虽然,景行先哲,是足以明教善俗乎?
曰:未也。
景行先哲,当知先哲之用心。
先哲之用心何如?
以其好善而已。
夫苟好善,则士皆轻千里而告之以善,故曰好善优于天下。
从上圣贤,率由是道。
子路人告以有过则喜,禹闻善言则拜,大舜之所以为大,亦曰乐取诸人以为善。
诸葛孔明盖得从上圣贤之用心,其言曰:「自今有忠虑于国者,但勤攻吾之阙,则事可定,贼可灭,功可蹻足而待」。
忠定公在蜀,察其有闻于乡者,得张及李畋张逵
暇日召与语,往往延入卧内,从容款密,故公于民情无不察。
南轩,月两诣学与讲论,读经考史之馀,延见父老,仍州县各置乡教谕,凡己过无不闻,民情无不达。
苏文忠张忠定治蜀似孔明南轩平昔深慕武俟,尝为之传。
先哲用心,如出一律,而李君又能表而出之,使来者敬慕兴起于无穷,抑亦见李君之用心。
猎尝为之说曰:儒者之政,所以大过人者无他,明教化,厉风俗,如斯而已。
后之君子,亦可观政于斯。
嘉定壬申冬十二月癸巳朝议大夫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善化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吴猎记。
绍熙广西转运判官方公祠堂记嘉定六年五月 南宋 · 吴猎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五一、嘉庆《广西通志》卷二二五、《粤西金石略》卷一一
朝请大夫莆阳方公讳崧卿字季申,故广南西路转运判官也。
绍熙壬子四月,公至□□易节襄汉,后十年,猎实来。
始阅壁记,知公今秩为详。
坐听事之宇,休燕私之舍,知公□综覈漕事,稽诸案牍,则纪序条目,至公而后备。
周爰咨诹于彼原隰,则郡邑□□□□旧识公,及是益加敬焉。
又十年,公之仲子信孺孚若来□□刑兼□漕,书抵猎曰:□□治所也,岁月曾几何,顾使不肖孤侥幸其二,恍然犹昔撰杖屦、学诗礼之时。
凡□□所建□馆率缮葺完治,以复其故,仍立祠于永宁慈氏阁下,买田供祀事,且裒□所为诗文□□□集之后,承志述事,粗知免矣。
惟今所行盐法,莫匪先人经纪之旧,然其用心之□□□□颠末尝举而行之者莫如公,愿得片言,以诏来祀」。
盖尝考之,西广二十四郡,而十□□□□裨诸郡莫急于盐。
粤自客钞坏而为官般,盐息岁入不足当所□之数,而□□□□□□□或轻重不平,甚至□托科抑,上下病之。
公叹曰:如此岂长久之计□□□□□□□□□漕计盈亏之故,会其多寡,约其出纳,积弊宿□,严为之禁止,使郡□□□□□□□□□□朝尽蠲岁给靖州缗钱三万,岁□□□□缗钱八万有奇,由是立外计□不立□□□□□。
猎时欲纪载其实以贻后之人,会移守武昌,不果。
孚若今有请,尚□□□□□□□□□□而镵诸石。
《召诰》曰:「上下勤恤,其曰我受天命,丕若有夏历年,式勿替有殷历年,欲王以小民」。
勤于恤民,乃所以为祈天永命也,此其公之心乎!
唐甄逢□□□□□□□□□□□□之史法□□俱当得书。
猎于孚若亦云。
嘉定六年五月既望朝请大夫、□□□□□□□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吴猎记并书。
周必大 南宋 · 吴猎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五一、《文忠集》附录一
昔我孝宗在位二十有八载盛德日新,终始惟一,则亦有保衡之臣,咸有一德,以励相我国家,以昭事于上帝,是谓益公,其勋若此。
恭惟益公,其知先知,其觉先觉。
章濩《韶》《武》,金石丝簧,藻火黼黻,圭璋琮璜,郑之刀,荆之干,妢胡之奇,吴越之剑,不足以媲其文章之巨艳。
金鳌神龟,赤文绿书,坏壁之藏,汲冢之储,韦编之绝,简之折,安世之诵三箧束皙之补亡缺,不足以究其问学之丰而烨。
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金声以始之,玉振以终之和之,璞蔺之璧,渊骞之行,元凯之绩,不足以拟其道德之纯且密。
虽若是,曷能形容我公之万一!
于铄淳熙,玉烛和明,凡四爰立,辅赞裁成。
惟我益公,由内相,陟枢庭,登揆路,握钧衡,扶持皇极,兴起人心,以颂清庙,以致隆平,而举九牧之士莫窥其勇功与智名,此其所以不可企及而为阜陵社稷之臣。
尝谓公之清心寡欲若杜正献,博记精识若苏子容,至于幅巾杖履,保社鸥盟,则合寘之洛阳之耆英。
呜呼,已矣乎!
九泉不可作,而礼乐将畀之后人耶!
凉台燠馆,坐阅寒暑,而竟从箕星之游耶!
昔者闻讣,怛焉悼惊,系縻官守,始克寓诚一为天下恸,不敢以世俗而为刍奠之陈。
恍兮惚兮,冀精爽之来临。
江西杨通老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三八、《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四
干连日获侍教诲,益见都运国博德盛仁熟,无非切实之论;
经历州县,采之舆论,皆以为凡所施行,最为得体。
谦抑下问,且俾述愚见以备参考。
辱爱予之厚,不敢自默。
窃以为都运国博今日为监司,与前日为州县不同,今日之精力亦与向日不同。
顷尝见相识云:雷声发杳冥之中如婴儿然,及其击搏,则裂大石、拔大木,有不可禦者。
监司之风采亦然,故施行之间不可不审。
志气虽不衰,而血气有盛衰,耳目聪明一有不及,施行之间稍有差误,则关系甚大,而人亦得以窥我矣。
十年以来,朋友之于国博特以为有德之君子,自绩溪金陵龙舒之后,人皆以为有用之才,则今日施行尤宜谨审,以令名,使善类赖以增气,而吾乡有光矣。
邵康节云:「有一人之人,有十人之人,有百人之人,有千人之人,有万人之人」。
所谓万人者,以其能尽万人之长以为一己之长也。
幕中有二李,是天相国博以为腹心股肱耳目之助也。
国博虚心诚意以待之,凡所施为,必咨度而后行,则彼有所闻,不倾心而相告者,无是理也。
国博又以所见与斟酌,则何事不济耶?
干尝窃谓监司以按察为任,且先留意于州县之官吏。
顷见章漕在建宁,尝招在书院,案无他书,但有官员名衔册,举以相问,俾据其所知之善否优劣以对,则自用笔志之。
不惟于干为然,每遇相识,必孜孜访问。
州县之间去一赃贪之吏,则一州一县受其赐;
一州一县得一廉勤公敏之人,则一州一县皆可委以裁决。
如此,则我可以端坐持纲,而一道肃然矣,不惟可以集事,而又可以怡神养寿。
世道穷蹙,人物凋零,有如国博者尤当厚自爱重,不宜以细故自弊也。
一路人物,干不及尽知。
吉州万安李知县名东字子贤邵武人,顷尝来考亭从学,亦精敏可喜。
江州德化王知县名贯之字忠甫婺州人,顷与之同在吴德夫幕中,亦醇实不苟,皆可委以事而观其能。
陈子华湖口尤可托。
如此之类,更宜博访。
若每郡得一人,则一郡之事,皆可委之,或邻郡之事亦可委送,人之冤抑必获伸,政不必自责效于一身心力耳目之间也。
大抵江西健讼成风,斫一坟木则以发冢诉,男女争竞则以强奸诉,指道旁病死之人为被杀,指夜半穿窬之人为强盗,如此之类,不一而足。
仁人君子爱物之念切,嫉恶之意深,鲜有不为之动者。
故凡有诉州县理断不当之讼,莫若且索案,或具因依申,不可便予决也。
若便追人,若便送狱,曲直未明,而被害已多矣。
今日之病,兵不素练,粮不素储,卒有缓急,何以支吾?
干日夜有不恤纬之忧也。
兵非漕司所掌,粮食一事恐宜加意。
今岁江西虽小歉,较之常年亦为乐岁,朝廷既不和籴,大家亦有馀
更须算计漕司财赋,除起解之外,不若以赢馀委州县廉明官吏,择税钱最多人户平价和籴,或万石、二万石,随吾钱之多寡收籴,于南昌江滨置仓盛贮,每岁增益。
若岁有凶歉,则平价出粜;
旁郡凶歉,亦可移以赈之。
若加之师旅,则亦可资以给饷。
岁或屡丰,则以代输上流州县之纲运,而取其合运之纲米以填入,此以新易陈之策也。
州县有学,最关风教,今皆为文具。
江西素号人物渊薮,比年萧索尤甚,虽时文亦无杰然者,而况有学术乎!
二陆唱为不读书而可以得道之说,士风愈陋,不过相与大言以自欺耳。
学校虽存,教授固当教,提学者又岂可不提之耶?
须是立为规程,学生必宿学,教授每日必入学。
诸生读书必有课程,教授点检其勤怠而赏罚之,旬申提学
提学亦间遣有学术德望之人巡视之,又以见教授之勤怠能否而殿最之。
异日必有人才可为世用,此其为益大矣。
今之为运使者未有知此者也;
不惟今日,数十年亦未有知此者也。
自我举之,则将有闻风而视效者矣。
此非细故也,与其徒创东湖之美名,而不思教养之实者,大相辽绝矣。
所谓规程者,更须熟思之,干今亦欲行之于新淦,俟有规模,亦可相参考也。
东湖亦当拨入州学,如岳麓之例也。
今日最急莫如官会,最不可不奉行。
且得先备文榜以戒告之,一条戒官吏之蔑视而不奉行者,一条戒百姓之不肯行使者,一条戒顽民之诬告把持者,三者并行可也。
至于实政专委李司直巡行体访。
李司直耐辛苦,不惮奔走,而又忠信可托也。
其法无出于盐钱,若申朝廷,乞降下盐引,自贩自卖,如福建之法,与商贾并行,人食贱盐而官得见钱,善之善者也。
然世俗多惮烦,又难与虑始,无心胆,必有破其说者。
其次则莫若先取诸郡之盐价,于隆兴前后两江□差盐官盐船至,则籍其数,仍问其所发卖之地分,州县官为置场桩积,以纯会子还之,然后均之盐铺,拘其见钱。
所谓盐客者本以会子买盐,今以会子还之,何所不可?
彼之欲得见钱者,不过私下低买官会,此最乱法之民也。
见钱多,则官会有可兑之处,会价自高矣。
计无出于此者,但其间防闲,斟酌便宜,与二幕上下共议论也。
此数事既举,则使台亦可以安然无事矣。
最切要是且宜清心省事,有张元德、甘吉父处于内,有李国录李司直处于外,而国博提其纲领可也。
天下之宝当与天下共惜之,此干所以不敢自外而辄进狂言也。
金陵制使李梦闻书 其九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二、《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九、《宋史》卷四三○《黄干传》
干不自揆度,妄谈当世之务,以渎台听者屡矣,区区不能殚布之怀郁舛于中,不容但已,辄敢冒昧极言之。
今日之事,其琐细者不足言,而人皆能言之,其关于大体者有四:其一曰大本不可以不立,其二曰大义不可以不明,其三曰己私不可以不克,其四曰人才不可以不收。
此四说者,虽使复生,为今日计,无以易此,以下亦未有不假此而能自立者。
然其不敢以望者,亦以于此有所未尽耳。
何谓大本不可以不立?
古之圣人垂拱于庙堂之上,能使夷狄重九译而来,曰吾闻中国有至仁者,大本立也。
诸葛孔明之出师也,虽曰甲兵已足,而必拳拳于进君子、退小人,「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黜陟臧否不宜异同」之数语,亦可谓知本者矣。
今□□□□□□于大本可谓无憾矣。
丞相诛韩之后,所以潜消祸变者,其于大本不为无助,惟其惩意外之变,遂专用左右亲信之人,往往得罪于天下之公议,世之君子遂从而归咎于丞相
丞相不堪其咎,遂断然屏逐而去之,而左右亲信者其用愈专矣。
平居无事,纪纲紊乱,亦不过州县之间百姓受祸,然至于军政不修,欺罔百出,边备废弛,皆此曹实为之。
若今大敌在竟,更不改图,则大事去矣。
丞相所以宠任此辈者,特以为自固之计;
大事既去,则虽欲自固,可乎?
人之情,言之于安平无事之日则轻于鸿毛,谏之于祸变将至之日则重于千金。
今日之急莫大于此。
须得一二有识见、有智谋、能议论、识深浅之人,数数遣赴庙堂禀议,使之委曲晓譬,以开其惑,此亦数以手书密布忠悃,苟一言悟意,则大本立而天下定矣。
何谓大义不可以不明?
建炎绍兴之间,天下忠臣义士莫不慷慨愤激,捐躯赴死,以与虏为敌者,二圣之辱、八陵之痛、中原之残破,皆在目前,而君臣之大义,下至走卒,亦能知之。
自秦氏唱为和议,而此意日销月亡,以至于今,皆不知有所谓君父之雠也。
不惟百姓忘之,而士大夫亦忘之矣。
今观诏旨之下,与诸处宣谕之文,不过但言我不曾与汝为敌,汝却无故来侵我;
又不过言汝从我则安,不从我则危;
皆不出于彼此利害之言,亦何足以感天下豪杰忠义之心哉!
臣子之于君父,当如手足之捍头目,子弟之卫父兄,主忧则臣辱,主辱则臣死,此天之经,地之义,人之大伦,不可易之理也。
祖宗德泽涵濡生养二三百年,凡吾所以衣食生养于天地间者,毫发皆君父之赐也。
至于蕞尔夷虏,俘我二帝,残我陵寝,荡夷我中原,又使我竭江南之金币以事之,天地以来,所谓君父之辱孰甚于此!
今既为外夷所逐,乃欲窥伺我淮甸,又欲驱虏我百姓以广其人民,侵攘我两淮以广其土地,至于言辞指斥,无所顾忌,此岂臣子所忍闻哉!
诚能日夜以此宣于上,告于下,使此意洞达,则虽三尺童子,亦莫不争欲操戈,以报不共戴天之雠矣。
大本不立,则在内者无以服人之心;
大义不明,则在我者亦无以感人之心。
幽阴迫窄,虽吾国之人亦且不服,又何以使外夷之我畏哉!
何谓己私之不可以不克?
天下之事,非可以声言笑貌为也,惟其意之诚,而后无感不通矣。
尚书之身非尚书之身,宗社之身、天下生灵之身也。
夫既非吾之身,则凡吾身内之事皆不可一毫芥蒂乎其心。
官则法从矣,宫室则可居矣,田园则可食矣,子弟则皆仕矣,吾复何忧哉!
所忧者宗社生灵耳。
荣辱得失皆不可以动吾之心,苟有一毫涉乎己之私,则必痛克而去之。
至于寝食居处,常有与士卒同甘苦之意;
进退黜陟必求合乎理,而毋徇乎吾之私情。
诚能如此,则吾之气已伸于万物之上,至大至刚而不可屈挠。
其明白洞达,不惟吾之官属服之,而朝廷之上亦服之;
不惟江淮之军民服之,而中原之虏亦服之矣。
何谓人才之不可以不收?
古人所谓观近臣以其所主,韩公亦以为观其宾客可以信其主人。
天下之人观尚书,亦欲于其宾客观之。
今皆未见其卓然可称于世者,不过循循谨嘿而已。
至于一二经从,于此亦自谓「两路而仅得一人」,自谓「以下寮而亦与宾幕」者,又皆谄谀而无情,实狡侩而用小数耳,此何足以服人哉?
古之用人,固非一端,鸡鸣狗盗,莫不宾礼,然则一二巨人致之左右,则此辈亦皆足以备使令。
今大率不甚相远,则岂不见轻于世哉?
纵曰辟客皆出于朝廷,则择世之卓然为人之所推者,卑辞厚礼,招置东閤,虽千百人皆不厌也。
人才多则议论多,议论多则为益多矣。
诸葛孔明出师后表历言其生平所得人物,而今皆不在,深叹日月之逾迈,而事功之不立,可谓知所先务矣。
近日吴畏斋犹能以此得天下之誉,孰谓尚书而不能哉?
天下之父归之,其子焉往耶?
己私克于内,人才收于外,何事之不集,何功之不立哉?
所谓兵不强,国不富,非所虑也。
苟为不然,虽吾国亦不可保,况敢望以取中原哉?
中原虽可取,亦何以使外患之不作哉?
人之所望于尚书者,其下者则求荐进,其上者亦不过望尚书随世以就功名,皆不知本末源流,不知义理古今者也。
人之所望于尚书,则欲其为,为诸葛孔明,欲复文武之竟土,使吾宋之国祚永永无极也。
尚书无以为老生之迂论,则幸甚。
此四言者,藏之胸中已久,不敢轻发也。
金陵制使李梦闻书 其十一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二
干衰病之迹,已两上祠请,未报。
筋力支离,不敢造屏著。
夜来方丕父下访,继而幕府诸丈亦来,皆云尚书不以其不肖,欲委以西方之事。
此固愿驱驰以报知己,况在属郡守土之官,亦复何辞?
退而自顾,识见浅短,既非其才,老病衰颓,又无其力,既不足以胜其任;
幕府英俊如林,又皆久于其职,自足以笑谈折冲,乃使远外衰病之人当此重寄,徒取讪笑,徒取忌嫉,竟亦何益?
尚书委任下吏,虽欲使之任责,亦思所以保全其身,此非所以保全之也。
自古谋臣策士各出所见以裨其上,其言岂必皆当哉?
或是或非,在上之人与所亲信者决择之耳,则异日成败皆决择者之任。
今则不然,泗上之役,王颖叔尝与谋矣,王颖叔之意犹言燕可伐也,所以伐之者,尚书幕府之责也。
今不幸而败,一则曰此王遂也,二则曰此王遂也。
如此,则谁复为我谋哉?
维扬之行,出于朝廷之意,尚书奉行之,干来自远外,特因访问之间,而微赞其决耳。
纷纷之命未行也,则曰必召祸;
幸而无事且归也,则又曰徒虚费。
怫然不平,以为异己,较之颖叔差轻耳。
是尚可预幕府之末议,而当一面之重寄哉?
今以西方之事责之一列郡之守,尚书曰可,幕府亦曰可。
幸而虏不深入,则将曰虏自不来耳;
不幸而微有冲突,则吹毛而索其疵,则曰干之罪也,干又何苦试身于不测之祸哉?
此干之所以虽感尚书知己之厚,愿竭愚忠,而有所不敢也。
今日之事,可谓至危。
虏人能以弱而为强,吾国反以强而为弱,此士大夫之罪也。
虏骑既退,窃意制府上下惕厉,悔前之失,思今之得,若不可以一朝居者。
今则不然,尚书则曰吾有二万武定,不足畏也;
幕府则曰,比柴守所申虏骑将至,皆虚申也。
古之用师至六十万、八十万而不以为多,今以二万人而足恃;
古之用师常怀勿恃其不来之戒,今则曰虏决不来。
此何言耶?
古之所谓足以丧邦者是也。
至于至小之事,亦复如此。
且如武定人无器甲,此特一事耳,然行道之人皆言其然也。
尚书曰吾已与之矣,幕府亦曰吾已与之矣,又以为吾有八百人,工匠日夜制造,何以谓之无器甲哉?
吾所谓无,非全无也,制府之所谓与,亦诚与之矣,特恐与其一而遗其二耳,不然何以行道之人皆曰无器甲耶?
制府之森严,言之得以自达者百不一二也,幸而有闻,亦当考核其故,曰武定之额若干人,吾之所给器甲者若干副。
人人与之矣,犹恐出战之际,箭凿已发者不可复收,器械已钝弊者无力以修整也,况又未必有耶?
古之用人,皆当有以知其劳苦,知其困乏,使吾恩意浃洽乎其心,然后有以得其死力。
今则不然,吾但欲得汝以为吾用,吾可以免其责,汝之劳苦困乏吾不知也,汝异日之受祸吾不恤也。
近有金陵士子以书见投,有及丘宣抚之事者,云丘一日欲招敢死之士,幕府请问事例,丘判云「钱一百贯、银六两」;
幕府以为太多,丘判一「死」字。
其意以为欲其致死,岂不直钱一百贯、银六两耶?
只此一字,谁不愿为之死耶?
至今闻之,亦使人感泣也。
制府用人能若是耶?
使干而任西方之寄,则上下皆曰吾有人以任其责矣,有请则不报,有求则不获,亦何以异于言武定之无器甲者耶?
夫不能用人,则欲得其力,此乃今日之大病,而又不能听人之言而用其长。
尝观近日出而图回国事,其能自有所为者,莫若辛幼安
不能自为而资人以有为者,莫若吴德夫
辛幼安之才世不常有,如吴德夫者常人可学而能也。
吴之在荆南也,外而幕府十馀人,内而士友十馀人,宾客之往来者不绝于宾谒。
每旦出见客,投献利害者以大紫袋负之以归,吴公辄以夸于人曰:「今日复得一牛腿矣」,言所得之多也,即送之书院,书院之士友参考之。
幕府之议论,士友亦得与闻。
饭后至遇晚,士友及幕府各以所见来告,上下□□□而求其当,然后从而行之。
间举酒一二觞,夜坐漏下数刻而后退。
吴公又数以言语尉藉之,察其有无而赒恤之,以是事无不知,知无不行。
尚书接人则既疏矣,闻人之言未尝商确必行也;
幕府辰入酉出,其与人接尤少,则亦何以周知天下之利害云?
今莫若先出文榜,具言残虏侵扰淮甸,引咎归己,卑辞下意,以求裨益。
委文官忠厚礼下者一人,置司于辕门之外,应有投献者,不拘早晚,悉令接见,受纳文字,问其居止。
然后委幕府诠其言之有益者,遣人请之相见而慰藉之,反覆而究问之;
其无可采者,亦第其高下,馈其薄礼,则天下之利害莫不周知矣。
尚书亦以为然,至今未有所闻,想亦以为虏骑已退,不欲自暴其失,不欲谓己不能而求于人也。
夫自谓己能而不资诸人,虽不敢如此。
既不能自有所为,又不资人以有为,则终于无所为而已。
以无所为为心,亦无怪其以武定二万人为足恃,以柴守所申为妄,以武定无甲为非也。
纵使武定真可恃,虏人真不来,两淮真已宁静,亦且可以偷安于旦暮,今枣阳被围百日,城之不陷者如发,枣阳陷则长驱而来,破应山,扫黄陂,蕲、黄两城不攻而下,则两淮岂得为宁静耶?
两淮荆襄之势如人一身关节相通,一处被害,则百节皆痛,非若六国之势,韩之祸不及乎魏,赵之害不与乎燕也。
然六国尚且合从以禦秦,况枣阳尚被兵,而可谓两淮宁静耶?
此干之所以日夜忧虑,如坐针毡之上而不敢宁也,尚书盍亦思之乎?
人事久乖,天变屡见,宗社之危甚于累卵,又岂得上下安坐,欲以一方之事付之老缪之人,而以为无虑耶?
如前所陈,言语虽繁,其大要有三:思虑浅,则不能周知利害而动失事机;
接物简,则下情不通而闻见少;
与人寡合,则人心睽而无以得其死力。
尚书诚以是三者反覆思之,知宗社之为重,而不知吾身之为贵,知智谋之可取,而不知一己之有所长,则庶乎其得矣。
干老矣,不知外物之可慕,两作邑而为倅,两贰郡而为守,又两试郡矣。
狠愎自用,仅足以充筦库之任,天下公议未尝以为能也。
素行之不孚,自应至是。
尚书辟以为元僚,朝廷且使之任郡事,则不可以复在左右矣。
今又言语狂悖,不知深浅如此,非尚书亮之而谁耶?
今欲使之任西方之事,岂不为冯妇所笑耶?
平江府和静尹先生祠堂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五六、《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一七、《方舆胜览》卷二、《吴都文粹》续集卷一四、洪武《苏州府志》卷四七、正德《姑苏志》卷二七、嘉靖《浒墅关志》卷一六、《长洲艺文志》卷三
和静尹先生寓居平江府虎丘西庵,榜曰「三畏斋」,所题杂录、《论语解》皆可考,所寓即上方也。
去之七十有五年,郡守直秘阁陈君芾、通守太学博士丁君煜始度庵空地为屋,绘先生像祠焉,尊前贤、厉后学也。
先生讳焞洛阳,年二十,师伊川程子
举闱策士,议诛元祐党,不答,遂弃举子业。
靖康初,以布衣召,不至,诏褒为和静处士
洛阳陷,家歼焉,先生死复苏,窜长安山谷中。
逆豫以礼聘,溺水逃去,展转蜀道累年。
绍兴五年,以崇政殿说书召,凡二十辞,八年冬始入见,除秘书郎
明年,迁少监太常少卿权礼部侍郎,每迁辄力辞。
其冬,除徽猷阁待制提举万寿宫,辞不已,遂奉外祠,即虎丘以居,年已七十矣。
贫无以为归也,后二年,竟殁于会稽之寓舍。
先生所遇于世如此。
盖尝考先生之所学,笃于践行,不为虚语,未尝求人之知,人亦莫能窥其所蕴也。
今其可见者,经帷进讲,门人记录耳。
惟即其所遇于世者观其所处,然后知先生之于道卓乎不可及矣。
利害者,人心之私,理义者,道心之公,公私之间,迭为胜负,一取一舍,而贤不肖可知也。
至于历险难之极而不变,处贵显之骤而不动,抱仁履义,终其身而不悔,非盛德能若是乎?
理义充于中,则祸福成败、荣辱得丧胶轕万变,日陈乎前,而此心自若也。
程子之门,从游之士皆闳博俊伟,极天下之选,而于先生亟称之,其察之审矣。
颜渊退然如愚,而夫子称之,亦曰箪瓢陋巷,不改其乐,又曰庶乎屡空。
然则先生者,程门之颜氏欤!
里巷小人颠冥于利欲之涂,不足道;
学士大夫则知理义矣,临利害未毛发许,弃其所守者,可叹也,闻先生之风,得无少愧欤?
有志于道者亦可自勉欤。
二君为是祠,有补于名教大矣,故述其躬行之大节以示学者,庶几验之于身,而得于先生之道云。
嘉定七年六月既望,后学黄干记。
八声甘州湖北招抚吴猎1204年 南宋 · 刘过
 押先韵 创作地点:湖北省鄂州市鄂城区
问紫岩去后汉公卿,不知几貂蝉。
谁能借留侯祖生
依旧尘沙万里,河洛染腥膻。
谁识道山客,衣钵曾传。

共记玉堂对策,欲先明大义,次第筹边
重湖八桂,袖手已多年。
望中原驰驱去也,拥十州、牙纛正翩翩
春风早,看东南王气,飞绕星躔。
吴猎四川制置使 南宋 · 蔡幼学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七一、《育德堂外制》卷二
朕缅怀西蜀,邈在一方。
假宣威之权,固特严于屏翰;
制阃之任,尤允赖于保釐。
乃辍近臣,以绥远俗。
具官某,精忠许国,伟略过人。
全付上流,恩信孚于襄汉;
坐却强敌,声名震于关河。
擢与论思,弥深眷倚。
适北陲之少定,顾西土之多虞,更藉仁贤,往敷德意。
已下遄归之诏,乐闻入告之猷。
念行台专总于边防,正资协济;
而属部久劳于兵事,宜务绥怀。
伊职守之相须,欲施为之不悖。
孰堪此选,无以踰卿。
登之杂学士之联,畀以六十城之寄。
庶殚远虑,茂阐宏图,以大慰于人心,以永纾于民力。
张咏之直节,独推安集之勋;
赵抃之清规,克布中和之政。
勉睎前哲,以契朕心。
吴猎朝请大夫 南宋 · 蔡幼学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七三、《育德堂外制》卷四
十乘启行,方假事权之重;
三载考绩,式循法守之常。
眷我近臣,对于明命。
具官某,受材挺特,迪德宽平。
寄以上流,克著折冲之效;
付之全蜀,允资经远之规。
惟望实之既孚,宜声华之益振。
属兹会课,爰俾序升。
计累日之劳,岂卿素志;
摅济时之业,乃朕深期。
勉究茂庸,嗣颁殊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