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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丞相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七四、《缘督集》卷一三
古之宰天下者,才忌太高,识忌太明。
大可疑者在吾目中,则小可疑者何伤?
彼识太明,则必也迫视之。
大不正莫逃,则小不正者置之度外可矣;
彼才太高,则不穷讯不已也。
故道不足而才识有馀,始未免为高明所使,终未免为高明所累。
舜之十六相,商之伊、傅,周之周、召,有妙天下之才,反以不露为高,雌守其雄之谓也。
有妙天下之识,反以不察为明,黑守其白之谓也。
雌守以雄,在吾度外者,莫知吾之高;
白守以黑,在吾目中者,莫知吾之明。
由焉安焉,老焉死焉,曰彼相于我何力哉?
是为有妙天下之道。
道者,盖所以充才识使之高明,又所以将高明使不至于过也。
独不见《坤》在《乾》上为《泰》,《泰》之时,三阳用事,莫高明如也。
肆高明所之,何求不遂?
而九二惟中行是尚。
阴,可疑者也,外之而已,未尝迫视;
小人,不正者也,外之而已,未尝穷讯。
何哉?
迫视穷讯,非中道也。
《坤》之道用中,《泰》之道用《坤》,相之道用《泰》。
九二之道曰包荒,相之道也。
九二之效曰朋亡,相之业也。
汉高平侯魏相,《易》学也。
考其为,虽载物歉于《坤》,而包荒可进于《泰》。
地节三年至四年,平丘侯迁、清河王科以可疑遣,冠阳侯云博陆侯禹、乐平侯山以不正诛。
名实一寤,朝野俱清。
连逮者听其自遁,诖误者容其自新,于是为不失《泰》九二意矣。
地节元康,三王、三史、三许先后以戚侯,或者以为非汉美事,犹可诿,曰有申伯故事在也。
许伯之弟舜欲监护太子家,疏广不从。
元康二年诏侯舜,广父子于是去矣,而不去也。
制贵臣之骄,革副封之弊,既资伯为之先;
议发兵之非,又资伯为之后,或者以为非相美事,相尤可诿者。
仆曰不然。
自名观之,外戚也。
自实观之,檀长卿为沐猴舞,司隶校尉劾之,曰释之,则伯长厚人也。
宣帝十八岁即位,元康以前未三十也,无日不在帝侧。
地节以后,又策诛逆之勋,何事不可请哉?
十数年间,史无过失可书,则伯谨饬人也。
宣帝无过举,无失德,虽曰天成,要其人助,未必非伯长厚谨饬力也。
岂得以名废实,望望然去之?
论其迹,非类矣;
论其心,诛大逆、安至尊非细事,初同谋,后同功。
同谋而不泄,同功而无争,吾类犹有不能为者,岂得以迹妨心,望望然去之?
广不附,徇迹也;
其去,存名也。
不外,徇心也;
其留,存实也。
去留不同,同归于是。
孟子曰「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矣」,殆豫为相与设与。
仆持此论久矣,未尝敢闻于人,尝试为阁下诵焉。
阁下学已夐出于汉,道可复入于《易》。
其本源深,故其流不激;
其涵蓄厚,故其发不章。
相国四年于兹,鼓一元于溥博,转万物于混成,盖自《坤》之直方大出也。
《泰》之九二,特《坤》之绪馀耳;
之不失九二之意,又特《泰》之绪馀尔,足为阁下诵哉?
阁下向者尝为仆包荒,幸矣;
兹者更能不遐遗仆,则幸之幸也。
二者适然,皆《泰》说也。
他求其说,未有切于《泰》,聊藉口尔。
《泰》足为阁下诵哉?
不备。
陈丞相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七五
四月吉日,具位曾某斋沐端拜揖,献书于大丞相国公:仆闻学问贵少,器识贵壮,事业贵老。
未老之事业,不出于器识者也;
未壮之器识,不出于学问者也。
器识不自学问出则凡,事业不自器识出则陋。
去凡去陋,法在善养之、善成之而已矣。
是故养事业有道,器识未成,莫养事业也;
养器识有道,学问未成,莫养器识也。
人生十年曰幼学,自十年而之学心计、学乐、学射、御,此学问之端也。
自二十而之学礼、舞大夏、行孝弟,如此十年,则学问成矣,所以养器识也,故曰贵少。
自三十而之理男事,博学无方,孙友视志,如此十年,则器识成矣,所以养事业也。
故曰贵壮。
自四十而之始仕方物,出谋发虑,道合则服从,不可则去,如此十年,则事业可成矣。
自五十而之命为大夫服官政,岂非责其事业以成欤?
故曰贵老。
之教也,躬行如之。
孔子四十不惑,孟子四十不动心,其壮年器识固然矣,养之然,得学问力也。
鲁定公十四年孔子五十有奇,为鲁相,发少正卯奸状而诛之。
周显王三十有三年孟子五十有奇,为梁师,攻惠王邪心而正之;
七十有奇,为齐卿,充宣王仁心而大之。
其老年事业固然矣。
养之然,得器识力也。
故万世之下,言器识,言事业,莫贵于
公于今其为卿,非齐卿;
其为相,非鲁相,周之卿相也。
其为师,非一国之师,天下之师也。
为有幸矣。
而公之年,又与俱,学问器识,不得以未成为解。
继自兹,事业不一毫凡陋,视孔孟始为无愧。
仆望于公如此,未知公视仆如何?
仆自垂壮第太常,衰已甚,始列通籍,盖六十有三于兹矣。
初矢不鸣,其老于人也。
今则伯夷、太公以天下大老当天下大寄,老者可一以其情鸣焉。
孔子去齐,接淅而行,曰去他国之道也。
孟子去齐,三宿而后出昼,曰:「王犹足用为善,去岂所欲哉」!
理无疑矣,容有为焉未尽也。
仆考之,鲁昭公三十二年孔子去齐,实四十二,后之日犹长也。
未五十不称老,未老不称叟。
周显王之三十三年孟子至梁,惠王曰叟,则孟子盖五十有奇也。
后二十三年,是为赧王元年,留齐对沈同伐燕之问,又后始辞齐去,则七十有奇,后之日短矣。
后之日长,则事业之心宽,宽故不惜去,不惜去,故其行速;
后之日短,则事业之心切,切故惜去,惜去故其行迟。
仆无孟子之德也,犬马之年去留齐去齐无几,铅刀未忘一割,其心切实如之。
区区此来,进退之机,重于一决。
虽然,公之求士,甚于士之求公。
自初参大政,如欧阳文忠公然也。
位若年今加于文忠,则求士之念,今切于文忠矣。
其如视仆殆有寸长,曾无一日雅,何计于兹?
进退之机,重于一决,尤甚于仆。
人于是观焉,仆于是听焉。
按:《古文集成》卷二○。又见清抄本《缘督集》卷一六。
通新除江西林大著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七六、《缘督集》卷一○
观风报成,得命易节。
久输岭表,遗爱与南溟之水而俱深;
还按江西,和气随大庾之春而同出。
先声哗莫之禁,后进喜至于狂。
恭惟某官虽钟委和,犹力攻苦。
学所致者,自不欺其室,积至于通神明;
养之浩然,充无馁之心,直可以塞天地。
视六经犹为土苴,轻万物岂翅鸿毛
彼雷同之科名,与平入之官爵,疑若浼我,初未始屑就焉,自然逼身,有不容却去者。
甘在常调,殆将终身。
骤然置之通班,恬若出于固有。
揽蓬莱之胜,殊不肯自骄;
干山海之饶,亦未尝或厌。
清邪浊邪无择,远者大者可知。
今犹为十一州而来,少亦有千万人之活。
某心所望者大,喜焉倍于常。
逢人辄谈,同辈交贺。
长卿使巴蜀,幸得为县令为道左之迎;
刘晏江淮,宁不少士人为门下之客。
郑公知府墓志铭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九一
绍兴间,国家右文,士大夫狃时,阁吾书不口壮事者二十年。
信之弋阳郑公仁杰字克俊,理学明,曰:「未有久而不穷者。
穷则变,于素不筹,于卒孰酬」?
朅焉自画攻守策,献于旧丞相赵公鼎
留语,奇之,业寘散已,未得用萧何韩信故事,第从右尚命之官,盖有待也。
从臾乘而奋出,应时选,中材武优等,调行在省仓下界户部籴场。
不素餐,受侍郎李公涧知,辟为使金行属。
过中原,窥见表里,与所进赵语合,窃自多,岁在庚辰也。
明年,奸亮奸纪,一如公所料,而赵不可作矣。
丞相鲁国陈公康伯相知如赵,躐拔容有嫌,循年进例。
因扈从高宗视师金陵,还,增秩。
参政汪公澈相知如陈,居以离嫌,故进不得地,惜之。
节制军马之行,耳目寄阙,辟以自广。
都阃王宣攻汝,军未张,得口奉节制檄为统领,鼓游军而前,拔之。
上功,补閤门祗候,寻授京畿将。
先是,节度王公彦成边,首向未决,公与言:「无金则辽阳不固,得商、虢则金孤,法当先取二城。
敌望以(音葬)蜀障,然后获开陕之宜,孰向之」?
王用其计,攻拔之。
捷闻,拜招抚使,移守襄阳
属阙,辟以自赞。
后有诏置发运使史公正志侍郎领事,籴买官阙,辟以自藉。
至则不傅史意,反谓析秋毫无足益大农
随次建业,议不合去,自归于朝。
未几,史以不可行罢。
周行诸公,以南北在其目中,口道如目,躬行如口,可否中机,去就中节,未识问安在,有事则亹亹问何如也。
参政郑公闻尚书沈公介御史李公处全韩公彦右侍郎胡公铨十馀人交状荐所知,记其姓名
中傅汪公应辰俄复露章,孝宗省知荐者累累,召对便殿,奏陈切时,圣悟,慰荐曰:「行大用卿」。
右监门郎,将其进也。
环列,条上军民十便称旨,赐带。
而意忤时宰,固请外,除镇江兵钤
物色谋变者,谕主将者立寘之法,阖郡恃以无恐。
除知廉州,改钦州,移光州
请祠,之管州崇道观
少选,除知复州,改险州。
赴钦过桂林,与经閤张公栻平章百策,施之,民间曰便。
治郡毓士抚蛮,有仁声。
张以召归,表扬其材。
参政范公成大代张剡白其绩,遂膺光命。
直大酋寇境,飞警彻中,诸司类觊得自效,旨下畀公讨寇,授将校方略
去三日,枭其首还,函献帅漕。
开馀党以自新,蒙生死恩者棼如也。
诏以金为碗赐之,漕使张公士元传旨将。
其柬上知如此。
而言者过听于得君,至请耄不宜行。
曾不疲,未六十也。
久之,起以总管福建马步军。
又有以耄闻者,易命与祠,公曰:「此吾志」。
自退缓十五六年,安坐有堂,嬉游有圃,暇翻书而倦警策。
客至茗饮果啖,手谈鼻参,得味成趣。
使其晋晋而遂,未必有此乐。
其曾大父某,始聘越国陈均居仁之女为大父圭配,复以大姑配其子秦国公亨仲,是为鲁公母。
楚国公仕尧之曾女孙又郑之归,累赠宜人,是为公母。
陈贵,郑因之,族望著矣。
肆公通籍,赠其父郎,累至大夫,又加著矣。
赀产岁入晚良饶,支伏腊赢,复为美事。
不问识不识,食口衣体等事左右之,砥道梁津等费乞乞之,无吝色。
由报得年,至六十,曰足矣,达者耶!
先具后事,阅五年,感微疾终。
庆元戊午七月十日也。
先二年,余与其子修职郎建宁府浦城县岩瞻为僚,归道见公,知其博涉广记,意气性度豁,不为深中浮外。
与人交,有忠告,无诡随。
临事机丛出,用之未殚其材,成者犹歉于志。
荐绅闻讣,是𢛁是嗛。
所幸武经郎岩坚才难,与仲岩瞻俱有志广父声。
先釐其奏议、诗词为二十卷传于后。
伯岩崇弗禄;
仲与漕贡,后未易量。
公生自武经至武功大夫为达,而没有不朽者存矣。
嘉州文学周宗之女,其配也,累封宜人,先公卒。
从仕郎汀州军事推官曾迠,进士蒋容图之妻,其女也,皆蚤世。
闻诗、镕、钥、镃,其孙也。
会郊,以保义郎闻诗矣。
修职郎南剑州顺昌主簿傅杰,忠训郎潭州攸县巡检三儒文林郎静江府观察支使李孝述进士景望、陈棂之妻,五在室,其孙女也。
渭孙、沂孙,其曾孙也。
二孤卜地,得某乡某里之原。
卜日,得某年某月某甲子吉日,公葬焉。
次其行,诏铭。
余惟公徒步起家,子孙克承,初禄克终,可书也,不辞而铭,曰:
绍兴之末,狃治成血。
国势屹然,公睨曰臲。
不筹其素,孰酬其卒?
我盟敌寒,卒如公言。
一从其计,拔彼大藩。
百计百从,还我中原。
辅经弼综,用不必中。
于虖于公,中不必用。
甘其外莅,借千里重。
台纠谏绳,平不必鸣。
于虖于公,鸣不必平。
恬其中养,视万物轻。
十公之荐,四朝之眷,无乃宠荣,有以诒燕。
门户簪缨,子孙笔砚。
肆新又新,亶善之善(《缘督集》卷二○。)
三儒:清抄本作「陈三畏」,疑是。
雍国虞忠肃公奏议序 南宋 · 刘光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七、《南宋文录录》卷一五、民国《简阳县志·诗文存》卷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七○
士不观其常,观夫处其变而不失其常者,斯可以为士矣。
常也者,天地之大经,君臣之大义,中国夷狄之大分,而天下国家之大计也。
当平居无事时,孰不陈大经、明大义、别大分、语大计,昌言放论,若不可以斯须忘;
及一朝遇其变,而忽然忘之,视古今之常道、万世之正理,乃安其所甚屈而莫之恤,曾匹夫之勇不若也,可胜叹哉!
余读《雍国忠肃虞公奏议》二百二十有七篇,而慨然有感焉。
世但知采石之战有七千之卒,而却虏兵四十万,其功甚伟,不可得而没其实也;
然忌者犹曰,是适然而已也。
曾岂知公于绍兴辛巳之前,已因轮对而奏:虏必叛盟,兵必分五道,正兵必出淮西,奇兵必出海道,宜令良将劲卒备此二境。
其先事之识已绝出乎众人之表矣。
逮夫出疆归阙,又极论之,繇是高宗皇帝擢为中书舍人
而亮果叛盟,上令侍从、台谏集议,公独曰:「今令成闵以五万人守禦上流,未之得也。
上流固当益兵,然虏兵必出两淮
窃料虏以虚声分我之兵,使行在虚弱,以成其出两淮之奸谋」。
白宰相陈福公康伯,宜速奏知,令成闵五万人到池州池州,到江州江州
他日虏重兵出上流,则荆湖之军捍于前,江、池之军进而援之;
虏重兵出淮西,则池州军出巢县江州军出无为,可为淮西官军之援。
是因一军之出而两用之,最为得计。
丞相善其言,亦未奏行也。
公于集议,反覆陈之曰:「不如是,臣不知说驾之所」。
及遣公劳师于采石,事已大坏,公以书生收合亡卒,激厉诸将,旋置于仓卒之际,而破虏于俄顷之间。
呜呼,非胸中素所蓄积,忠诚足以动天地、感人心而作士气,未易成此伟绩也。
而曰是适然而已也,而可乎?
自昔狃胜者必忽其馀忧,公又令设备于瓜州,其他区画,悉各精密而不苟,虏遂遁去,乃徐请车驾还行都。
皆历历见于奏疏也。
孝庙嗣位,公出入往来两淮、荆襄、秦陕之间无宁岁,抚驭诸军,协和大将,怀来中原之民,豫计兵食之阙,其规模何如也!
志未尽展,而议弃陕西新复之州,议弃唐、邓、泗、海藩篱之地,议发回归正忠义之人,其论已纷然而出。
公连年举之,凡四十馀奏不置也,而远不胜近,外不胜内,寡不胜众,卒使大经不明,大义不著,大分不立,大计不行。
公虽居将相之任、台鼎之司,而没有馀恨。
余窃尝妄论本朝多议论而少成功,虽盛时犹然也,而况于积习消靡之后?
夫使人皆喜逸而恶劳,谁则任其劳?
使人皆图安而惧危,谁则当其危?
中兴以来,前有魏国张公,后有雍国虞公,为国家任其劳而当其危者也,彼曾不少愧焉,又忍妄短毁之乎?
今残虏奔播,有可乘之机,公之奏篇当使流传海内,俾有志之士读之兴起,用其遗策,而复我旧疆,雪我大耻,是公九原之心也。
前年,余与东漕魏了翁尝跋公之友卫国文定赵公雄所述乾道辛卯乌林答天锡慢悔紫宸殿上,而公从容折之之事,所当刊之于奏篇之后,不然,世岂尽知之欤?
因公之孙刚简欲序其篇端,乃并及焉。
宋丞相忠定赵公墓志铭 南宋 · 刘光祖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八
自古有大勋劳于天下,如周之周公,而亲也,谓公将不利于孺子,诛而周室始定。
当是时,成王幼冲,周公居可疑之地,故不免四国之流言。
盖未有遭时不幸,大臣以同姓定大策,受命文母,举神器而授之于春秋既富之君,而自引退,不敢居其功,力辞相位不得去,而小人谗之,谓将不利于社稷,使以贬死,如故相赠太师忠定赵公之事,为可哀也。
宋兴二百有二载,孝宗皇帝践祚越四年矣,始临轩策进士,公策忠切,擢为第一,盖祖宗二百年所无有。
由是入三馆司封驳,镇全蜀,侍经幄,典贡举,悉不用宗室故事。
公方陛辞入蜀,孝宗面许归日大用,故中外荐试之。
及将内禅,亟召公
光宗嗣位,颁趣旨至于再四,而小人交忌公,御史范处义以暂违诏命劾公,不果入。
绍熙二年秋九月,乃召为吏部尚书
公至,会圣躬服药,凡三月不得对。
先是,光宗素无疾,旦视朝,天容穆如也。
冬十有一月始郊,有司已戒,而大风暴至,上殊虚惧,望祭礼成,还内,罢称贺,肆赦不御楼。
是晚疾作,内侍驰告寿皇,寿皇偕寿成皇后仓卒御小舆至南内视疾。
上见寿皇来,大惊,寿皇深慰抚之,因问左右上所以致疾之由,颇有所戒责。
光宗疾稍平。
三年三月朔,公始获对。
是时,上五日一朝之礼,率多官至重华宫传旨而免。
至会庆节上寿,车驾不出;
冬至朝贺,又不出,都人始忧。
十一月十六日,公对便殿,谨复规谏切深,上意开悟。
虑寿皇或不乐,曰:「卿宜以此意奏禀重华」。
公对从官无诣重华故事,上曰:「亦何嫌?
卿可寓文字封入」。
公承命退,白大臣,大臣难之。
公与嗣秀王伯圭雅厚,力请伯圭调护两宫门,因曰:「闻宫中妇姑之分素严,盍请诸寿成,少加附接」。
两宫之情既通,后六日,光宗及中宫俱诣北内,从容竟日,都人大悦。
上疾生于疑惧,公每曰,处常人父子之际尚有不易言,故凡进对,所以开导弥缝之不遗馀力。
四年正月,光宗宣引赐酒,款甚。
明日,命知贡举
未几,同知枢密院事
公辞以高宗尝有圣训,宗室用至侍从止,不敢当二府
监察御史汪义端与公贡院议不合,奏疏诋公曰:故事,宗室无位二府者。
上徙御史为他官。
给事中黄裳封还诏旨,曰:「御史实忌贤,不可不黜。
青天白日,人皆知其清明,御史独不之知邪」?
上又为出御史
公愈不自安,辞不拜者凡十有二疏,最后上请之寿皇,乃召学士答诏,谕以绍兴圣训用折秦桧阴谋,盖有为而言也,此除尽寿皇意。
二十有六日始拜。
秋七月,迁知院事
时光宗疾虽平,疑未尽释,辞曰:「陛下久不诣北内,臣安敢迁官?
武兴主帅吴挺死,陛下每疑其不死,而久不除。
人臣职当言,不得其职,臣安敢拜」?
七月至于十有一月,不拜。
会将以至日上太皇太后册宝,左丞相留正知阁姜特立复用,请辞机政,俟命于郊,久之不召,右丞相葛邲方被论亟去,上面命公为礼仪使
公奏曰:「太皇册礼,故事当以宰臣为使,陛下有左右相,不以命,而命臣,非所以严大典」。
上乃许差留正
公即乞降旨遣中使宣押,且宰属往谕旨。
于是左丞相复入。
上于奉册前五日诣重华宫,都人大悦。
册礼成,有旨趣公受告,公谢曰:「臣久不奉诏,徒以朝廷数事,臣不敢安。
今陛下已过重华留正复相,独馀一事。
武兴朝除帅臣,夕拜命,不敢复辞」。
上欣然许再过北内与寿皇议之,公乃受命。
公惟不欲吴氏继世掌兵权,以张诏代领武兴之军。
公于大事以身任之,类此。
然中心所甚忧者,上父子閒事也。
光宗出门,于语辄悟,入辄复疑,群臣人人言,言或无不至,上悉容受,而疑终不释。
五年孝宗始不豫。
夏五月,疾寖深。
二府一日诣寝阁问疾,孝宗数目丞相及公,若欲有言,而不果发。
翊日,光宗御后殿丞相率同列请上诣重华侍疾,从臣随入,谏臣、台臣继入。
閤门吏以非故事止之,不退,丞相以下请之益激,上益疑。
丞相退诣仙林寺待罪,节官共邀止之,乃斋宿都堂
明日致祷天地宗庙,寿皇疾未瘳故也。
越二日,宰执俱请对,先以待罪劄子进入。
上令知閤门事韩侂胄传旨云「宰执并出」,于是俱出于浙江亭俟命,丞相独远。
孝宗闻之,忧甚。
秀王丞相孝宗意,宰执复入,有「始终扶持」之语。
或以误传旨交责侂胄侂胄乃奏曰:「昨日传旨,宰执出殿门,乃出都门,乞遣中使宣押」。
光宗不许,侂胄请自往,许之。
公等乃复归第。
自是孝宗疾弥留。
六月八日夜五鼓重华大阉扣公私第曰:「寿皇已升遐」。
有顷,中书以劄奏闻,公持不上,恐上疑,或不出视朝。
九日,上视朝,首以提举重华宫关礼状进,许即过北内矣。
日下昃不出,宪圣御札宰执邀请车驾,缴进久之,封出无处。
宰执不得已,遂率百官诣重华宫发丧,内外不胜哀。
十三日,将成服,公与中书议请宪圣垂帘,暂主丧事。
密谕朝臣詹体仁徐谊达意于少保吴琚,俾从中请之。
宪圣素简严,令中人传旨云:「太皇十岁入宫,今已八十,未尝与宰执相见。
所议丧礼须请皇帝主之」。
公等附奏曰:「连日在南内请对,不蒙宣引,累入文字不报。
今率百官赴南内恭请,若皇帝不出,百官必相与恸于宫门不退,人情骚动,恐为社稷忧。
今请太皇太后降一指挥,以皇帝有疾,权就宫中成服。
然丧不可以无主,祝文称『孝子嗣皇帝』,宰臣不敢代行。
太皇太后,寿皇之母也,请代行祭奠之」。
良久质诸典故,议始定,乃成服。
是日公请垂帘之意,盖以国本系嘉王,万一不得已,该有宗社大计,即可于帘前奏禀。
命出帘帏之閒,事行庙堂之上,体正言顺,则无后艰。
吴琚素审谨,或曰太皇不欲令后家大议,此议竟格,他人不知公意也。
十八日,公与宰臣参知政事陈骙同知枢密院事余端礼待对于和宁门外,不报。
退,同入奏云:「皇子嘉王仁孝夙成,宜蚤正储位,以安人心」。
不报。
时中外阻绝,都人汹汹,有言二十四日再以建储请,批出但有「甚好」二字。
明日同拟指挥以进,乞上亲批,付学士院降诏。
是日晚,御批乃云:「历事岁久,念欲退閒」。
封题「付丞相」,丞相色惧。
二日,大臣乞奏,不报,复以所拟指挥进,批出云:「可只令施行」。
又不送学士院
二十九日,再乞面奏,不报。
晚,付出封题独异,丞相启封,付吏掌之。
七月旦,公问丞相前奏如何,启封,见牍尾御批十六字,丞相色忧。
明日朝临,仆于庭,因不出,密为去计。
孝宗疾弥留,外言讪讹,无有不至,云:京口三军谓寿皇已崩,朝廷密不发丧,欲相率缟素向阙。
都人骇动,公因殿前指挥使郭杲来谒,问曰:「京口事亦闻之乎」?
曰:「闻之」。
公曰:「万一有此,太尉何以处之」?
公知所传妄,特欲观杲之对,以察其心。
拱手曰:「兵家以直为壮,使将若何」?
公察可与共商国事。
至是宗社之计益迫,丞相去之,公自度不得辞其责,而内禅之义决矣,独患未有可使以腹心语者。
工部尚书赵彦逾按行山陵,别公私第。
公与彦逾皆宗姓,是日语及国事,公泣,彦逾亦泣。
公因微及与子意,彦逾乃喜。
公知彦逾深,因谬曰:「郭杲倘不同谋,若何」?
彦逾曰:「某当任之」。
公曰:「正持棋不敢先发,此非尚书不可也」。
彦逾明日复命,公曰:「此大事,已发诸口,岂容俟来日乎?
某不敢入私室,退坐屏后,以待尚书之至」。
顷之,彦逾再至,议遂定。
公折简丞相少留。
明日孝宗大祥,丞相五更入奏致仕,易肩舆出城去。
公率同列两入奏,乞宣押留正,不报,人心益摇,公处之如平日。
吴琚之议不谐,于是与徐谊叶适谋可白事于慈福宫者而侂胄进矣。
侂胄者,忠献魏公之后,戚里也,素善慈福宫内侍张宗尹宗尹知宪圣深以宗社为忧,閒以语之。
侂胄蔡必胜同在閤门必胜同里侂胄必胜以见等,等以白公
公乃遣侂胄以内禅之议请于宪圣,侂胄不敢前,第附宗尹以奏。
宗尹不获命,止令劳公而已。
明日,公再遣侂胄,辞不往,公曰:「可且谢太皇宣谕」。
因致前,请强侂胄侂胄乃往,复于宗尹附奏,竟不得太皇意。
侂胄逡巡退。
关礼者事寿皇久,邀问侂胄之来何为,不以实告。
怒曰:「自是一家,何必隐」?
指天誓不泄。
侂胄乃具述公意,曰:「知閤少俟」。
关礼入见圣而泣,圣曰:「汝有何苦」?
对曰:「小人无事,天下可忧」。
圣蹙额不言。
曰:「圣人读书万卷,洞晓古今,亦见有如此时节,而可保其无乱否」?
圣曰:「此岂汝所知」?
曰:「此事人人知之,今独大臣镇压耳。
丞相已去,圣人知否」?
圣曰:「丞相无谓」。
曰:「丞相诚无谓,今所赖者赵知院知院旦夕亦去,中外谁赖乎」?
言与泪俱。
圣惊曰:「赵知院如何去」?
曰:「赵知院于官职何有,虑禫祭后亦去」。
圣曰:「此非汝所知,同姓事体与他人异」。
曰:「赵知院之未去,非但同姓,以有太皇太后可恃耳。
今欲定国家大计,不得太皇太后旨,策无所出,亦不过去。
赵知院去,天下将如何,愿圣人三思」。
圣曰:「所遣来韩侂胄安在」?
曰:「臣已留之,今俟命」。
圣曰:「可令谕知院,好为之」。
关礼侂胄
来早,太皇太后于寿皇梓宫前垂帘,引执政侂胄复命。
日已过午,公始以其事语骙、端礼殿帅杲。
关礼使其姻党宣赞舍人傅昌朝密制黄袍。
兵部尚书罗点以光宗未执丧,群臣不当释服,犹以衰服朝临。
是日,皇子嘉王谒告入临,公简宫僚彭龟年曰:「王无他否?
来日禫祭,重事也,不可不出」。
甲子,禫祭,群臣入,王亦入。
公率百官诣大行素筵如常仪,因入劄子,请圣垂帘,令关礼圣之命请王入。
顷之,垂帘,公与同列再拜诣帘前奏曰:「皇帝以已疾,至今未能执丧。
臣等六月十八日以后累入劄子,乞立皇子嘉王皇太子,以系人心,皇帝批出有『甚好』二字。
继乞送学士院降诏,又批出有『念欲退闲』之语。
太皇太后处分」。
圣曰:「皇帝既有御笔,相公当奉行」。
公奏曰:「兹事重大,播之天下,书之史册,须议一指挥」。
圣曰:「好」。
公袖出所拟太皇太后指挥以进,曰:「皇帝以疾,至今未能执丧,曾有御笔,自欲退闲。
皇子嘉王可即皇帝位,尊皇帝为太上皇帝皇后太上皇后」。
圣览讫,曰:「甚好」。
公同奏,曰:「新皇帝仁孝,必能敬事两宫。
自此太皇太后可以安享四海之奉,受万年之福,臣等不胜庆幸」。
同再拜,又奏曰:「自今臣等有合奏事,当取嗣君处分。
独恐两宫父子閒或有难处者,却用臣等商量封入,须烦太皇太后主张。
如无事,亦不敢上渎天听」。
圣许之。
又奏曰:「上皇疾未平,乞令都知杨舜卿提举本官任其责」。
内侍奏曰:「杨舜卿在此」。
公召至帘前,面付之,舜卿垂泣祈免,圣不许。
于是圣劝上即位,上固辞,令关礼等扶掖出帘。
上顾公曰:「某无罪,恐负不孝之名」。
公奏曰:「天子当以安社稷、定国家为孝。
今中外人人忧乱,万一变生,置太上于何地,尚得为孝乎」?
众扶上入素幄,披黄袍,犹立而未坐。
公率同列再拜称贺,又降,再拜,始引殿帅杲、步帅阎仲入贺。
杲、仲先退,如祖宗故事,分兵宿卫北内
上诣几筵殿,哭尽哀。
公等退,须臾立仗讫,催百官班。
上衰服出就重华殿东庑素幄立,公等升幄,内侍扶掖上,亲行禫祭礼,群臣始得拜哭于几筵殿下如旧仪,内外俱恸。
都人闻上即位,始奠枕矣。
方公之未定大计也,乐祸者切切耦语。
襄阳邻敌境,有归正人陈应祥者诱聚亡命□党连裔,号檄,辞指辟不可闻,谋以七月望为乱。
先一夕登极赦至,其徒去之而散。
呜呼,公之功大矣!
古所谓社稷臣者,公足以当之矣。
或谓上新即位,如韩侂胄者公宜度时之宜,与郭杲并建节钺,以收其用,公不听,反裁抑之,衅由是生。
侂胄既阴窃主权,凡不得志于公者潜相附和。
公在相位甫六月谏官以危语撼公,指大忠为大逆。
公既去位,台臣相继诬公不已,竟责授宁远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道薨,天下冤之。
侂胄用事久,欲稍释中外意,复公资政殿学士大中大夫,后又赠少保,而公之大功大谤卒未白于天下。
上察侂胄误国,竟以伏诛。
嘉定元年二月,始尽复公元官职,谥曰「忠定」,且用其长子崇宪监进奏院
崇宪奏,乞检照先朝陈瓘司马光复官故事,以先臣心迹下百官廷议之,大罪大冤宜使明白,则朝廷之大诛大赏乃可信于万世。
于是吏部尚书楼钥等奏:「凡前奸言诬史,悉宜删正」。
诏曰可。
十有二月,内出亲札,特赠太师追封沂国公,而后四海之心始慰。
公讳汝愚,字子直太宗皇帝元子,汉恭宪王元佐八世孙也。
皇曾祖讳士虑,东头供奉官
皇祖讳不求,成忠郎
皇考讳善应,修武郎
公既贵,累赠皇曾祖太师,妣龚氏陈国夫人
皇祖太师、申国公,妣晁氏吴国夫人
皇考太师庆国公,妣李氏冀国夫人
庆公之葬数年,正献福国陈公题其墓曰「皇宋笃行赵君之墓」。
其后侍讲朱公熹为之铭,又谓:「汉恭宪王至德高行,为宋太伯,心融迹泯,世莫予知,益期其后之必大也。
庆国复有至行,是实生公,为国贤辅,拯时艰危,迓续我国家之永命」。
绍兴十年二月丙申,公生于嘉兴之崇德县
申公晚监饶州馀干酒税,卒于官,庆公申公于县东郭,因家焉。
家甚窭,而德则丰。
公蚤有大志,每曰:「大丈夫得汗青一幅纸,始为不负此生」。
初以取应中选,益杜门读书,年二十七遂冠多士。
左宣义郎佥书宁国军节度判官厅公事,未赴。
冀国忧,免丧,召试馆职
孝宗方锐意恢复,公始见上,即面奏曰:「臣惧有大言无妄之人窃窥陛下意,迎合取宠,争言违战之利。
愿陛下含忿忍耻,力为自治之计。
虚怀纳谏,以辅其德;
任贤使能,以治其政。
开布大信,以系中原固结之心;
务农训兵,以隆本根不拔之势」。
孝宗称「卿言甚是」者再。
公又曰:「归正人皆祖宗涵养之馀,不堪胡虏之暴,今如脱寇盗,得慈母,宜求所以慰安之」。
因陈三说,大略谓:不当以伧荒待之,当选用其豪杰,勤恤其有无。
孝宗复大嗟赏。
是时上病,士大夫苟媮虚诞,下诏戒百官,将必行赏罚。
公适轮对,奏曰:「省刑重赏,人主执此以御天下,顾亦何施而不可?
然陛下深居九重,人臣功罪岂一人智力所能尽,愿益选公正敢言之士,俾任耳目出纳之寄,陛下虚怀而听察之,则是非明而赏罚行矣」。
朝廷方议遣汎使,有挑敌意,公曰:「陛下锐于图事,苟有道可以丰财,则利害未暇究也;
得人出而任事,则贤否未暇择也。
愿建宏远之规,不以小利动其心,不以速成败厥事。
求贤为上,立政次之」。
上察公尽忠。
张说签书枢密院,公时为著作佐郎,不往见,率同列并请祠去,不报。
会吴国夫人讣至,公不俟报,即日归省,庆公因自劾,上不加罪。
以公知信州,陛辞,为上论汉初多循吏,至武帝好大喜功,而俗凋弊,吏治始无以德化称者矣。
人主苟清心省事,节用爱人,使民俗富厚,而政化可行,然后久任以责其成,虽使郡邑皆、鲁可也。
公至上饶,会安南贡驯象十六,所过骚然,公乞留之广西,阙则取,不报。
乃预为条约,凡广舍薪刍供给之物悉有式程,比过郡境,民不知。
其返也,具舟出诸境,无一毫扰。
上饶诸邑输秋苗,取赢无艺,公请立为定制,下二等悉罢之。
城郭民每岁推较物产厚薄,吏弄其閒,数日不能决,公下令使自以义相均,一日而军民大感悦,于是兴庙僧舍祠公。
祠成,公故觞客其閒,书「一杯亭」三字,谓身后千载名,何如生前一杯酒,卒不使设像。
公薨,乃像而祠之。
天台守以嫌,留公两易。
方入境□盐之禁,公虽数月当代,不以暂而苟。
台城多颓圮,山水数冒郭郛,且城门宽而大,其潮一夕抵其下,民不独忧水,而忧盗。
公亟命板筑,城坚而诸门楼高耸,虽有水大至,城不没者三板。
郡岁输上供银米之物,务在所纳钱楮半,皆公力行,以见钱市银米贡岁者调矣,数年人无愁叹。
公之为政大体如此。
□□西过阙奏事曰:「陛下即位之初,天下皆以英才不世出,无不延颈以望太平。
今将五年,而治不加进,岂所由而不得其道」?
词语益深切。
东南病月桩钱,为民害,江西七十万,率横歛而创之名,公奏乞视其最甚者蠲之,朝廷重于施行。
公察宜春□□诸邑为尤甚,除其力所可除者,公意殊不惬。
是时有旨籍黥流卒之健者为军,名曰敢勇,江西、湖南各屯千人。
公奏曰:「今日聚之甚易,他日散之甚难。
江西帅司旧有亲兵千人,今生一军,必相疑忌结隙,有意外虑,非但徒费资粮而已」。
不果行。
公每轻车,携主案吏二、候兵一,驰原隰访民疾苦,自帅阃而下悉严惮之,而不敢肆。
踰年,上思公,召赴行在。
会庆公卒,公执丧如庆公之所以葬申公吴国,而于祭葬又酌司马氏以行之。
既祥,卫丞相□□公,奏以吏部东宫讲官召。
未几,迁秘书少监、兼给事中,封驳无所避。
内侍陈原有宠于德寿,添差浙西副总管,公因书其续增秩黄,上疏论之,谓「建炎诏书初数内侍与军官交通,如僭役禁兵具不可,今乃假以一路总戎之任,恐非太上意。
王中正李宪所以基童贯开边祸,如陈源者,望今解去总管,以为万世子孙无穷之法」。
孝宗大喜,进呈德寿,高宗亦喜。
明日,上谕宰臣赵雄等,凡内侍宣职,悉改内祠
祖宗之制,密院文书,细大皆经门下省,至张说西府,托言边机军政不宜泄于外,由是密院事关送银台司者百无一二。
公上疏论:「东西二府皆朝廷治乱所关,今中书庶务无一事不过东省,何独密院而不然与」?
凡四上疏论之,西府大臣不悦。
公徙天官,犹面谏之不已,孝宗感悟,遂如旧。
于稍摄琐闼仅五阅月,所论驳甚多,如韩彦质□□陈劝讲陆游召为定远总戎,皆以公封还而寝,中外浸不以为吏利。
权吏部侍郎太子庶子
公曰「论忠,职也」,首奏疏及上左右,其略曰:「陛下以兼听为美,而或来肤受之言;
以分任为功,而适启多门之弊。
潜窥圣意,密预政机。
大臣依遵听命,事有不可而莫敢与争,否则缔合往交。
上虽不言,而实行其意」。
盖指知閤门事枢密都承旨王抃用事也。
他日又奏曰:「今夏六月,有客星出传舍,守之三月。
传舍九星在华盖之上,宾客之馆,即今掖门之外閤门客省是其处也。
臣闻閤门中有用事者,陛下委之招接北东人事,踪迹秘甚。
又闻委以将帅之权,付之帷幄之任。
上天垂象,端不虚发」。
公所言皆人臣所难言者,上意稍动。
会北使魏正吉、萧贺正旦,要人主起受书如旧仪,孝宗难之,朝见改别日。
亟具奏曰:「使人奉书不虔,万一处之稍失事宜,诚恐黠虏益骄,更贻后患。
今莫若且令馆伴臣僚委曲开谕,援之以公例,晓之以至诚。
我直彼曲,彼将何辞?
然后□□□封进国书,徐降旨拦朝见。
若彼坚执倔强,则当致馈有司,稍如常礼,移文对境,告以事因。
但当曲折其辞,不至遽生边衅。
若姑务曲从,别加厚赐,非惟有伤国体,亦恐更启戎心」。
奏入,已先许使人明日用旧仪见矣。
明日,公侍殿上,孝宗数目公,意极悔之。
北使去,公亟请对,遂出外,朝野称庆。
公因入奏,请罢诸军承受,复还将帅之权,如祖宗故事,用文臣为枢密都承旨,曰:「今日之弊,其最大者无如诸军寘承受
将帅祸福轻重之权阴制于其人,而货赂之风、掊尅之政行矣。
将帅者,三军之司命,其赏罚进退在人主,蒐选考察则宜责之大臣。
昔汉之高、光,唐之太宗,聪明英武过群臣何啻百倍,至于任使诸将,以来人物,亦必访之萧何邓禹房玄龄数公。
今大臣平居,恬然不以人材为意,一旦边陲有警,陛下谁与谋者乎?
至若承旨一事,权任尤重,改弦易辙,实在此时」。
孝宗悉如公请,尽罢诸军承受,始以吏部侍郎萧燧枢密都承旨
公又谓:「古者命将率皆王之卿士,本朝不逮前古,正由选任之际,文武太分。
今十万之众付一武将,不使一二士大夫参制其间,平居无事,莫可谁何,一旦多事,或恐为腹心之忧也」。
于是奏乞于镇江建康鄂渚武兴每军置参谋官一员,江、池等处未有主管机宜文字者增置。
且言曰「不稍优其礼,则士不屑为,虽精选其人,亦无益于事」。
孝宗曰:「朕久有此意。
春秋晋六军皆卿士也,欲仿古制行之」。
公对曰:「裴度淮西之役,判官、书记皆朝廷之选。
晋亦有兵曹、骑曹之类」。
孝宗曰:「记室亦古官名也」。
翼日以谕大臣,而两府恶侵官,托宜以使东西二府掾属议资序而退。
他日又奏及之,孝宗与公反复论其事,会公补外,议竟不行。
公言:「方今州郡,兵冗不精,徒困民力。
捕盗改官,非祖宗法,滋长奸伪,贼害无辜」。
上悉推行之。
于闽谋帅,公以集贤殿修撰出镇,念当去国,孳孳以数千言进戒,惟恐人主始勤终怠;
且及国事之大者凡四,而裁抑吴氏其一也。
谓:「自古天下之患常生于所忽,患生于所忽,则必有出于人意之所不料者。
及其出于意所不料,虽有谋臣勇士,将无所用其力。
今吴氏专蜀兵已久,一方之人皆习熟其姓字。
及时无事,宜渐裁抑之,不然或为后患」。
孝宗为之动。
公之精忠远虑多此类也。
闽俗生子往往不举,公创举子仓,凡贫不能举其子者,以书其孕之月而籍之,及期,官给之米,而使举其子,所全活甚众。
州有二湖,附郭田数万亩,旱则湖可溉,涝则可泄,故无凶岁。
或租其潴水之泽,各封域之,官利其入,不之禁,湖以塞。
公奏罢之。
西湖,使与南湖通,筑长堤,植杉,创六闸堰,以时潴泄,遂为一方永久之利。
公薨,人即湖上祠公,以无忘公之德。
临汀之民喜兵好斗,官又调民运盐,而强鬻之民不堪,则起为盗,与官敌。
公请行钞法,而禁官鬻。
格于异议,乃力求其疾苦以宽之,民始稀为盗。
然公于治盗甚有方,严兵绝其抄掠之路,而约其许以自新,如约者贰之,不用命者执而戮之,既平而厚抚之。
尝有海盗,遣舟师讨捕,赏罚明信,悉禽之,盗不敢犯。
公于大事如此,于细事亦委曲用意。
郡治之幽处得小室,公榜曰「不欺心」,令二老卒守之,以待讼之无左验者,与骨肉之讼而不致其相伤者,使处其中,率感悔去,人至今讼其美。
居闽三年,加杂学士帅蜀。
临遣,劳勉谆悉。
公首辟刘光祖杨方入其幕,上命中使以香盒、象笏、金带、酒器为赐,公囊无所有,密于市肆鬻金一十两赠中使
中使奏闻,孝宗戒曰:「赵学士素清贫,谨勿受」。
中使宣上旨,纳金而去。
公感上深知,第薄劳其驺御,中使亦不敢受。
公之清节素著,入四川境,关外三大将不敢以常帅待之。
吴挺遣使于公所,赉持酒十樽、三百颗而已。
青羌奴儿结扰黎边馀十年不去,公以计禽而戮之。
其馀党有以「杀降必益启边患」为言者,公不摇于浮言,使严备以待之。
奴儿结有弟曰三开,声言入寇,公察其妄也,戒勿动。
明年,三开三犯边,边有备,悉败退。
公恐群蛮与之合,因闻之黎,三开势益孤,竟以忧死。
方公开藩甫浃日,马湖蛮犯嘉州笼鸠堡。
公榜郡县毋袭故例辄招徕,许之赏犒,第谨边备,绝岁赐,禁互市以困之。
蛮悔过,尽归所虏,具所当偿以请命,乃许如故,馀蛮俱怗服。
虚恨蛮族最强善斗,破小路蛮,并其地。
地与黎接,每以朝廷不许其互市,数犯边。
至是将许之,公奏曰:「黎州三面抵边,西南有五部落,正南有弥羌、青羌,东南有邛部川,若更开此一放与之互市,必大为忧患。
与其许之而重贻他日之深忧,不若拒之而宁受目前之害扰」。
上谓公有文武威风而知大体,益无西顾忧。
公创招西上五百人省屯,咸近岁出死力冒白刃以捍雅边者,犹公所招斗士也。
公治蜀,事细大悉究心焉。
每与蜀士大夫以文艺相尚,而为职业文法,为疏勉之,事以成法要其归。
爱士恤民若饥渴,节用度,有馀以宽民赋。
其于蜀物,一毫不买于市。
民当输仓,使自概量,各挈羡米去。
道路之说尹者如出一口。
成都大火,昼焚室千八百有奇,不遗其一,则己俟罪,抚暴露,给食贷缗有差,大门衢巷,经理比屋,民忘其灾。
先是府东千金堰溉民田十七万亩,岁调民钱以亩计,役夫十一万六千有奇,编氓笼利,为之岁辄一易。
公规欲易以石,使水不可齧,官预贷民五年为之,岁使偿之,五岁之后无复科歛矣。
而掌执堰事者与郡县吏岁利其后□人,使腾说于辇下。
前茶马使王渥时为大理卿,恶公尝奏其以老弱马希赏,鼓以火事,奏不以实;
又星变,来言或指为成都之火焚万家,或有谓石堤劳民不可为,以应诏
台臣陈贾因投隙摇公,请下部刺史核实。
孝宗曰:「焚万室,此必王渥之言也」。
朝廷乃下公同监司条具,公不敢预,悉付漕、宪。
漕、宪躬阅火,所不可诬,独谓石堰役大难成而已。
公因力请祠,孝宗金字牌遗,批奏牍还之,曰:「朕已察其浮言,卿可安职」。
然忌公者众矣。
公犹不为少贬,如二部刺史,怨益多。
孝宗召公入,光宗趣召,不果入,除长沙,因改太平州
公量其无事,表谢曰:「閒问读书,还视于千古废兴之际,益复有忧国之意存焉」。
太平为州,岁入秋苗以斛计者十五万七千有奇,而上供凡十四万斛,留州者一万七千斛耳,漕司岁又尽取之。
郡计岁五万斛,例悉赢于输入之际,公与潜议,不复取留州米,于是概量减十七,且□用以代民赋之偏重者。
甫半岁,复镇七闽。
光祖御史论事去国,谒公当涂之境,公酌之,酒酬公位下,慨然有死宗社意,盖公之中抱未尝一日而忘吾君也。
三山卒从都下闻公当再往三山,归,未入城,语传,驩趋而随以问者无数。
公既至,益务崇教化,爱民如子,民益孚信,而治不劳。
诸邑,与为约,除旧逋,定常赋,戒曰:「濒海之民非盐无以生,每一切绳以法,使人每为盗」。
三山民众而食寡,公每期招米商,民食常足,而人不知也。
五代因时之制,悉有深意。
公三历帅,入为天官长,是群臣争言安便和平,足以为治,公见光宗,即奏曰:「臣历数郡,首尾十年。
自蜀至闽,身行万里,所见闾阎之内,民实困穷,郡县之閒,吏多贪浊,风俗媮玩,边备空虚,将帅掊克,士卒嗟怨。
愿陛下慨然发愤,志于有为」。
光宗宽仁尽下,公又虑邪说入之,曰:「君子今日论某人,明日论某事,积违忤以取人主之厌,不可不察」。
凡所定必其有益于主德,以诚心感悟。
其掌铨曹,每病勿守资格,无所进退,奏乞别贤不肖,择其可荐进者以闻。
俄擢贰西府,责益重、忧益深矣。
踰年,会国哀多故,既身历大策,而宰席虚,即从其次奏召留正长百僚,遣两中使趣之。
又以朱熹有重名,俾以待制经幄
于是无日不收召士君子之在外者,以光初政,慰海内望。
初公之亟留公也,欲与之同心辅政,布贤者于要路,一二月间,事可略定,公乃引去。
侍御史张叔椿奏弹留正弃国去,不当召,公迁御史吏部侍郎
上以东省虚员,命公兼参知政事,公奏留正至,乞免兼。
公解省事甫三日,除特进右丞相
公惧,曰:「同姓之卿,不幸处君臣之变,敢言功乎」?
力辞不拜,以特进枢密使,而知院事已命骙矣。
公拜枢密,而辞特进
公平生善论事,所帅福唐,遇地震之变,上疏于孝宗,宜罪己求言,以答天戒。
朱熹闻之,叹曰:「是得藩臣告君之义矣」。
及镇蜀,奉高宗遗诰对家人僚吏大恸,退具手札慰孝宗,且为三说以献,其一谓:会稽𣪁宫规制浅薄,舜都蒲坂,葬苍梧,禹都平阳,葬会稽,当复祖宗山陵之制。
其二以皇太后春秋高,太上既葬,请皇太后南内,以便侍养。
其三,修奉山陵,宜遵遗诰俭约之训。
至是孝宗大行,公反覆论𣪁宫非是,日往岁深,阜陵其深不盈九尺,闻者寒心,欲改卜山陵,与宰臣议不合。
赵彦逾为按行使,迎宰臣意,为之属者和而助之,与覆按使悉不主公说,而党始分矣。
小人因二公之议山陵不合也而间之。
会留公裁抑经筵,更易台察,士寖不悦。
韩侂胄欲自用事,得其便,从中出留公于建康,复命公右丞相
公本倚留公共政,怒侂胄不以告,侂胄谒公,公故不见侂胄惭而忿。
签书枢密院罗公点曰:「公误矣」。
侂胄与语,力释之,公亦悟,复见侂胄侂胄意终不怿。
公辞不拜右相,至于再三,不许。
覆按使时为中司,与彦逾等谋共挽其党为察官,而言路始与公敌矣。
罗点黄裳卒,公益孤,对客辄泣下。
罗点死,侂胄拔其素所与,亟用之。
黄裳死,上益无所倚信。
彦逾觊欲与同升,恨公使之帅对,疏廷臣姓名于其上,皆指为公党,倾公,且曰:「老奴今去,不惜为陛下言之」。
而上始疑矣。
谏官黄度欲深论侂胄而谋泄,出之于外,公历言之,不听。
朱熹经筵进说,权倖益侧目,中批与外祠
公独袖御笔还上,且谏且拜,无虑十数。
上愠,必欲出之。
公退求去,不许。
于是吏部侍郎彭龟年力抗侂胄窃弄威福,为中外所附,不去必招患。
上难之,公白上,乞留龟年龟年竟出。
又力求去,不从。
连数日,中书舍人陈傅良监察御史吴猎起居郎刘光祖各先后而去,公之势危矣。
时正旦使将至,公不果去。
庆元元年正月八日,北使朝辞,小人知公必去,亟命学士草麻,去祔庙赏。
趣家人治装,曰:「朝廷自宣麻,吾自以私义求退」。
而公之客或曰:「大臣进退,不宜匆匆如此」。
公翻然顾国家大体,复不忍遽去,力免特进之命,凡十有三日,始听迁一官。
公念居大位,志不得尽展;
于议典礼,仅能正太祖东向之位,而山陵夺于群言,于士风奔竞未能革,于民力凋瘵未能苏,军制未复祖宗之旧,边臣未得久任之人,江淮未尽经理之宜。
经术造士,十科荐人,欲如元祐司马公;
重惜名器,甄别流品,选择监司,欲如庆历富、
凡公著所闻于师友,如汪公应辰、李公焘、王公十朋胡公铨林公光朝、张公栻、尤公袤、朱公吕公祖谦,皆欲力行,以见于事业,而未能也。
且时事杂出而多端,人才暂聚而复散,公自知孤立,不可以久,犹汲汲勉主以大有为。
是月二十有五日,率二府大臣面奏曰:「陛下但欲为寻常之主,今臣等朝夕进呈寻常之事,亦或可以偷安目前。
陛下欲建子孙万世之计,必先自立志始。
若圣志先定,臣等亦深愿为陛下条当今弊政,次第施行」。
公不知小人之计已成。
是日用李沐右正言侂胄合谋,首论公将危社稷。
公罢相,朝臣连日奏疏,谓公不应以忠得罪,悉斥逐之。
太学之士坐理公羁窜者五六辈。
公名益高,小人益忌,谓不重贬公,人言不已。
八月,以御史中丞何澹疏,落大观文
十二月,又以监察御史胡纮疏,责授宁远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
公怡然就道。
旧病渴,医以为热也,投寒剂。
舟行潇湘间,雪大作,爱而玩之,外寒内侵。
衡阳,寝疾,甫四日正月壬午,乘舟,薨,年五十有七。
薨之夕,天晦阴,公问子婿:「今夕星象何烂然也?
且一大星胡为独照我舟」?
将逝,微笑曰:「一无可报,一无可恨」。
公学务有用,侍讲□□□《太祖实录举要》上之;
其后又取本朝诸臣奏议类成三百卷,择其尤切治道者为百五十卷以进。
孝宗谓可与《资治通鉴》并行。
其他平居格言善行,有不可胜书者。
及其薨也,虽遐乡僻聚,稚儿寡妇,莫不愤叹泣下,道路望见其丧舟,焚香而遥哭者,皆是公德及之。
公娶徐氏,先公十九年卒,累赠秦国夫人
公凡七男子:长曰崇宪,今为朝议郎秘书监
崇范,宣义郎、监隆兴府苗米仓,蚤世;
崇楷,奉义郎通判郴州
崇模,从政郎荆湖北路提点刑狱干办公事
崇度,宣义郎权发遣桂阳军事;
崇实承事郎、监建康府粮料院
崇斌,承事郎、监隆兴府苗米仓,悉有家法。
女子六人,嫁承奉郎、监泉州市舶务汪德辅承务郎、监兴化军莆田县涵头盐仓汪光,宣教郎、知南剑州将乐县刘填,承务郎刘广,其二未适人而死。
男子孙十五人,一人已仕,二人未名。
女子孙十有三人,一人已嫁,一人许嫁。
曾孙一人,曾孙女二人。
呜呼盛矣!
天之所以报公者其在斯乎。
聚族三千,皆无閒言。
藏书五万卷,终身不失儒素。
公在相位,客有闻公言,欲以吴曦为文臣帅,问之故,则曰:「武帅他日又嗣掌兵,非国之利」。
客叹而退。
是时,已深交于侂胄,议弗果成。
公罢相,侂胄专国十年,益得其欲,竟与侂胄表里兴师,而首叛,如公素忧。
嗟夫,使公而尚在,国家之所恃何如也!
公薨之年五月壬午,葬馀干之雕峰。
百岁之后,墓道之碑传信,或有补于太史氏。
其铭曰:
烈烈赵公,社稷之臣。
维天笃生,维国之珍。
扶国于倾,拯时于屯。
天既成之,乃败于人。
曷忍败之,彼贤且亲。
天造则艰,人胡不仁?
匪败我公,实戚我民。
在民既戚,公功以伸。
公虽伸矣,孰救濒呻。
已丧孰补,未补孰陈?
嗟公志远,任重以身。
帝鉴其忠,其语谆谆。
人忌其正,其谗狺狺。
后不我知,犹有鬼神。
公没不恨,光灿斗辰。
公即幽宫,今几秋春。
卓矣伟绩,勒之坚珉。
百世之下,以告缙绅。
岂必百世,怀公如新道光馀干县志》卷二一,道光三年刻本。又见同治馀干县志》卷一八。)
酒酬公位下:似当作「酒酣公泣下」。
朝中措 其一 为文倅元益寿。元益,陈鲁公之婿 南宋 · 管鉴
 押词韵第十一部
十年班缀近彤庭。
一笑下霓旌。
好是平分风月,新秋特地凉生。

华堂燕喜,流霞觞满,彩戏衣轻。
要识他年荣贵,从来玉润冰清
题范氏唐咸通柱国 宋 · 谭惟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九五、《赵氏铁网珊瑚》卷三、《式古堂书画汇考》卷七
太守范公出示家藏唐咸通柱国告,柱国四世孙即文正公也,五世孙即忠宣公也。
二公硕大光明,厥先以昌,何修而克臻此,岂非好是直之效与?
先都运郎中文正之孙,忠宣之子,承六世令绪,名位虽未云究,乃克谨守家法,以诒后人,至公为七世,于戏盛哉!
使文正忠宣家法永存,虽百世益昌可也,继二公者乌知不在公乎?
淳熙元年三月戊子朔谭惟寅敬书。
陈丞相帅闽启 宋 · 熊克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六
伏审光膺新渥,起殿大藩。
上宰方虚,将共宁于衮绣;
故乡甚迩,聊再拥于旄幢。
休声不约皆同,和气非召自至。
实宠大贤之旷典,岂循旧弼之彝章?
恭惟安抚大观文丞相道术儒宗,才猷国老
仲虺为汤之左相,早辅万机;
申伯式周之南邦,久临七聚。
高寓紫宸之秩,归寻绿野之游。
帝垂想于元勋,民具瞻于硕德。
图旧而任其政,将复正于台衡;
接近而与名藩,姑重分于师壸。
幕府方传于号召,而都门已集于班迎。
某猥以非才,荐兹误宠。
辅邦引疾,本祈閒散之居;
潜府移麾,更受剧烦之任。
幸承前躅,仍倚中权。
黄霸颍川之教条,洪纤异具;
裴度兴元之节制,遐迩共尊。
方谨奉以周旋,庶悉忘于愁恨。
陈丞相都督仍兼宣抚 宋 · 熊克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八、《八代四六全书》卷九、《启隽类函》卷六○、《宋四六选》卷一四
伏以神旌北指,方进取于中原;
天仗东旋,独仰成于上宰
董数路飞翰之旅,慰两河涂炭之民。
朝野欢呼,华夷震叠。
窃以昔晋袭魏而崇都督之任,故谢文靖以元臣总众,遂袭淝淮;
我宋沿唐而抗宣抚之权,故韩献肃以冢辅临边,果屈灵夏。
旷古今而一遇,邈前后以相望。
昨属强邻,辄渝盟誓。
骑𡏖既蒙于淮甸,边烽亦警于汉襄。
独犯岁星之所临,咸料佛狸之必死。
猃狁孔炽,用烦大驾以按临;
徐方不回,归留上台而经略
肆扬大册,兼畀重权。
盖汉将多才,赖陈平之尽护;
而蔡人新服,资裴度之来宣。
恭惟都督宣抚仆射相公大业格天,远猷经世。
胸蟠万卷,聊试出其绪馀;
掌玩四夷,率皆得其要领。
时方无虞,则裨赞庙谟而存持正之体;
世或有警,则措画边琐而高应变之才。
惟天閟于成功,宜帝赉于良弼。
比随清跸,往视连营。
借前箸于张良,屡决幄中之胜;
示舆图于邓禹,时分麾下之军。
方将施发踪指示之谋,布还定安集之政。
岂特使河南之复,庶几令漠北之空。
既咨方叔元老之壮猷,谁谓匈奴中国之坚敌?
某夙陶坱圠,逖荫荧煌。
静观形势之张,仰羡规模之壮,猥縻使传,阻造军门。
同德而迄天诛,即致干戈之戢;
奏肤公而定王国,仍观衮绣之归。
陈丞相从驾回启 宋 · 熊克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二七、《八代四六全书》卷一○、《启隽类函》卷一九、《宋四六选》卷一五
伏审扈跸江畿,亟扫穹庐之迹;
还辕吴会,益恢岩庙之图。
折冲已赖于精神,厉节方加于体貌。
当此春阳之骀荡,谅有神明之护持。
窃以益赞禹而征苗,致两阶干羽之舞;
尹相汤而伐夏,并三朡宝玉之俘。
惟其佐有真儒,所以动无强敌。
比属毡裘之侮,肆陪銮辂之征。
图回皆中于事机,宴衍遂平于乱略。
武王而肆伐,既推尚父之谋;
徐方而还归,宜诵太师之烈。
恭惟某官才高帝赉,望重民瞻。
四夷玩掌而敌固在于目中,万卷蟠胸而语宁专于纸上?
坐筹汉帐,子房首冠于三人;
从幸渭桥,玄龄亲率于六骑。
凶渠既殄,丑类皆奔。
乾清坤夷,既致中原之定;
天旋日转,暂随大驾之回。
成此钜勋,归于真宰
某猥驰原隰,阻觌门墙。
还丰而作周官,伫庆三公之拜;
画河而为晋土,岂惟十部之降?
愿益展于壮猷,用永扶于丕绪。
高宗亲征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四、《陈文正公家乘》卷一
高宗三殄戎旅,皆亲征决进,身定中兴。
维扬凯旋,敌尤烝乂,不敢复言战,甘心受和。
南北安定四十三年矣,此诏至今人人能诵之。
是时陈文正公首相力赞密议,自草诏本,镇危扶急,独任大事,与寇公同功。
第寇公之后中原之势少屈,陈公之后江左之气方伸,视寇公为多焉。
适从士大夫之后,窃闻为国者之论,合之上规殷周,下轶汉唐,复雠正名,本末宏大,未易名举,念往察来,可以浩叹。
公之孙景思以示适,题其末。
嘉定三年十月龙泉叶适拜书。
黄端明谥简肃议1188年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治身之义,事君之节,二者君子之极行也。
于治身也能谨其小,于事君也能识其大,而君子之行不远矣。
昔之治其身者,或忽于言动之细微,而曰我能为其大者而已。
及其所以事君,则又或不能为其大,而姑欲累小善以自免焉,此德之所以不立而人之所以不成也。
兵部尚书端明殿学士黄公之状,言公俨然庄重,坐立有常处,不倾侧跛倚
语默有常节,不戏言苟笑。
人以为拘絷而不能顷刻安者,公独泰然以终其身,虽在燕私,未尝须臾变也。
及再得谢,年七十馀矣,益谨敬不颓堕。
后生来见者,礼对如大宾,教语必以孝弟忠信。
至其薨也,盖八十有五,而所以自持其躬者如一日。
其仕当秦桧死后,贺虏生辰还,言「虏必徙居汴以迫我,宜早自计」。
时前使还者不敢言,宰相怒公,公不为动,自是三四年,每进见未尝不论边事,虏果以钦宗来讣,出不逊语。
公独请即发丧,决用兵策,使使臣督诸军。
及贼在江旁,朝臣争挈家逃匿,公家人亦旦暮请,公曰:「天子在是,若等安适耶」?
比虏退,家在城中者,公与陈丞相康伯而已。
虏后请修好,且责臣礼与新得四郡。
或谓「实利不可干,虚名不足惜也」。
公独曰:「土疆一彼一此耳,名定,百世不易也。
议者非是」。
王之望约和,公又论之。
天申节上寿,议者以钦宗服除,当举乐。
公言:「《春秋》君弑贼不讨,不书葬。
钦宗实未葬,乐不当作也」。
争之力,事得暂寝。
范成大使虏,祈请山陵。
公又言:「置钦宗梓宫而不问,无以尽人心,且使夷狄窥我矣」。
公之立朝始末议论如此。
夫俊豪跌宕,脱略于绳检之外者,岂非其自喜以为伟人名士之所为哉?
其循守卑论,弃忘大雠,与夫临大计,当大事,不敢坚决,有退后之懦,无率先之勇,而以他小善自贤者,尚多有之。
然则公之于治身也可谓能谨其小,而于事君也可谓能识其大矣。
状又言,公为普安教授时,不与内知龙大渊坐;
国子司业时,不奏武成王芝草
宰相率达官书佛经刻六和塔,公谢不能。
其孝友笃至,夫妇相敬如宾
与人交,恭而敬,淡而久,收死恤孤,赈贫继绝。
盖公既已识事君之大节,则虽其小者宜不失乎斤然之守,而于治身之谨诚细微无不尽焉,则推而达之,固所以合乎人伦之大义也,岂非所谓「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而非偶然幸致者乎!
谨按《谥法》:「壹德不懈曰简,执心决断曰肃」。
公之治身,谨言动,无耋艾率以恭,斯壹德不懈矣。
公之事君,排和议,无难易必以勇,斯执心决断矣。
谥曰「简肃」,于易公名为宜。
谨议(《水心文集》卷二六。)
敬:原缺,据四库本补。
知枢密院事资政殿大学士施公墓志铭1221年2月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一四、《水心文集》卷二四、《黄氏日钞》卷六八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淳熙十五年知枢密院事施公师点引疾辞位,逃宠畏盈,敷露恳切。
上疑讶,抑首蹙眉,请间谕公曰:「卿辅朕事已有绪,奈何欲弃朕」?
还其奏五六,公径出六和塔俟命。
上不得已,以为资政殿大学士,知泉州
固辞州,提举洞霄宫
光宗内禅,诏曰:「卿,冲人旧学也,何以启告朕」?
公即疏言:「今民贫兵馁,将愚而敌诈,虏惧有伏,宜熟察审处,使初元之政足以竦厉。
而陛下心术之微,又有当自谨者」。
隆兴府,放逋赋十八万,达冤疏壅,微细必亲。
半岁,复求去,不许。
绍熙三年二月乙未,薨于豫章,年六十九。
口自为表谢。
略曰:「念民情难保,监天命靡常,忧国势所可忧,用人材所当用」。
上览奏悲恻。
四年十一月戊寅,葬永丰县成乡西塘山。
提举福建市舶椷来曰:「先人蒙国大恩,赠死恤孤,一用旧礼,阶崇二列,谥美正宪,盖哀荣略备矣。
独墓道之碑未立,非敢慢也,有待而然」。
窃惟淳熙中,天下治安,天子恭己,群臣遵职,中都官贵重,留久者尤幸甚。
执政至十馀年,公一旦乞身不及顾,竟得请。
将行,遍谒朝士旧故,诸客送登舟,人人把手笑语,尽欢而别。
行路聚观,咨叹倾挹,虽疏广、受无以尚之。
夫耽位败高节,怀禄失令名,然则縻于进者非公之志,而果于退者公之勇也,岂不贤哉!
公字圣与信州玉山人
三世褒叙,安与少保,舜则太傅,实太师
绍兴二十七年太学上舍中第,教授复州
国夫人终丧,王枢密纶欲以馆职荐,公曰:「父年高,迫近禄,人子私愿也。
无考任而躐华选,惧为侥倖之倡」。
教授临安府
陈丞相康伯遂以馆职荐,召对,言:「顷中外人情急于得和,无故裂四郡奉虏,是欲和也,非欲久也。
陛下发愤,逐宰相谏官主议者,示以必战而后和可成,然犹未也」。
因陈备虏五事,及他便宜甚众,曰:「如是则有备,备坚而和可久矣」。
故终孝宗世,以和为形,以备为实,虏卒不敢背约,策自公始。
正字,兼圣政检讨校书郎,兼吴益王教授国史编修官
又言:「法为天下信,事为天下功,臣下争欲变法,各求立事,不参覈而遽从,已变遄复,暂立忽废,此功信所以隳,国权所以去也」。
又言:「治盗贼当委牧守。
但责巡尉,何以禁暴」!
事多施行。
公起疏外,论建朴率,不择深浅,而切机凑的,深中利害,虽老于台阁□□不能及。
上方向用,言者不乐,罢。
主管崇道观,知筠州
太师终丧,知池州
入奏:「今日用人未有毫发效,骤迁轻改,视职守如流」。
上美其意,曰:「卿谦退靖重」。
秘书丞考功郎官,国子司业秘书少监,兼左谕德中书舍人,兼右庶子
既升监,俄正知制诰,兼左庶子礼部侍郎,进给事中,增詹事为二,兼焉。
后省,言:「吴渊小人被劾,不可杂学士
潘景圭无学法吏,不可权侍郎
张说子荐赃败,不可收叙;
宋钧罢黜,不可真俸;
郭倪李安礼他日一转九官,不可宣赞」。
明州民汪伋献万馀助赈恤,户部谓不应赏格,朝廷令须岁稔还之,亦极论其非。
使女真,班定,典仪以虏王子且至,退公位,公曰:「立已定,何退为」!
屡请不改,白其相曰:「南大使不肯动」。
王子竟徙他班,虏相与愕顾叹服。
公初见上,固默许任属。
及请乞户四等以下积欠,谓「非卿不闻此」。
至引《书》「三宅三俊」,欲先重职事官之选,然后次补而上,皆有其人,为愈用愈不匮之术,则曰「公辅器也」。
及封駮不避,专对有守,益嗟异。
郊祀,以备顾问,辇由侧升。
上念公魁伟,使陟降从御道,有司曰:「非故典也」。
遂诏卫士扶掖。
于是人知上决意用公。
十一年,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其九日,兼参知政事
既而以参政同知枢密院,又知枢密院事,凡六载。
与同列开陈上前,有不中理,未尝不反覆执谏,退无异言。
上数劳勉曰:「异时宰相奏事,参署噤不一语。
朕图回天下,日周遍常再三。
卿尽言若此,慰朕怀也」。
公益感励奋发,以薄聚敛、厚舍施为己任。
大阅,出内藏钱激犒,而除其窠名为民病者六十万。
昭州贡金,尽蠲经总制宿负钜亿万,而旱饥有一州放至六十万者,皆公所建白。
户部立上供比较法,且请不待岁终行之,既画降,公力辨,遂追寝。
至于宽释威怒,保护善良,鉴析材杰,舒拔淹滞,上常目公,言一听可,至今人多称诵,而公不自以为德也。
于时法度尊明,民物丰乐,公喟然曰:「以宠利居成功,古人之深戒也」。
决去不回,有识壮之。
内行尤淳备。
魏国,日侍太师,夜即墓庐以宿。
太师,如魏国
任补先其侄,政府恩悉推与族人,裨穷乏有倒廪,助婚丧有倾橐。
待人质而笃,处己约而裕。
不鸣善以收誉,不衒荐以市恩
每谓诸子:「进退以义,士之节也;
枉道干进,士之耻也。
汝第戒之」。
子栝,上舍甲科,福建帅司干官
枱,通判福州
椷;
椐,通判沅州
𣕄,通判抚州
婿刘仿,知南剑州
赵汝谈西外宗正
栝、枱、椐、仿,皆已卒。
孙沆,京西提举提刑通判
汶,监蕲口镇;
洙,承务郎江陵县主簿
浚,承务郎
渷,瑞安县
洽,将仕郎
濆,登仕郎
而洙、浚亦已卒。
曾孙鉴、镃、雄、岘童、小大,馀未名,而镃、雄皆将仕郎也。
余读公讲筵故事,审时所急,能因时正救而纳之于道;
东宫故事,择义所明,能先事豫防而引之于善;
及前后章奏累百数,大抵权实兼举,雅俗并伸,切而不偪,广而不缓。
至于科举、制科之外,有安贫乐道、经明行修者,欲诏州郡特举而官之,则又未尝不大公之志,懿公之识,而惜其不遂相哉!
铭曰:
迪惟阜陵,载竞载勤;
淳熙末年,求治愈新;
不自圣智,推贤其臣。
其臣施公,左右有民。
文献举之,货财与之;
泰道并包,勿猜沮之。
严严庙谟,虚己以咨;
令如雷风,鼓舞四驰。
我无上欺,上惟我信;
律吕必应,心手同运。
祈归故国,草木华润;
世韪其退,有考其进。
公既返止,帝亦禅止;
古称明良,毋或远止。
幽堂久寂,遗耀未纪;
君臣之逢,以播来史。
嘉定十四年二月□日。
司马归州挽诗 其一 南宋 · 项安世
五言律诗 押真韵
玉立气如春,魁然长者人。
三朝陈素业(自注:孝宗光宗今上即位,皆进文正公六言五规。),两郡驾朱轮。
国干须名族,吾衰倚大姻。
那知沙步酒,一别遂终身。
恩补荫袭劄子 宋 · 葛邲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九八、《陈文正公家乘》卷一
特进吏部尚书右丞相同知枢密院事详定一司敕令监修国史葛邲劄子:伏读皇上圣谕「朕躬有过失,朝政有阙遗,许中外大小臣工陈言无隐」者。
臣仰见圣明旌念旧臣,苟有效劳于国,即录其子孙,承袭官爵,以此劝士,天下知尊君亲上之报不薄,而徇国者众矣,幸甚!
照得傅察宣和时以死事节义之忠,李纲靖康时以建议经国之猷,吕颐浩绍兴初以进阵迎敌之勇,陈康伯绍兴时以焚诏翊载之功。
此四臣者,伟然一代之功臣,而皆没于王事,始终一节,夷险不变,若不荫叙子孙,无以激劝忠良,昭示将来。
合应照前例行移,付吏部袭补荫子孙官爵,庶可慰死者于地下,厉生者于方来,其于风教不为小补。
缘系旌念旧臣,出自恩典,非臣下所敢擅议,拟具劄奏闻,伏望圣慈特降睿旨。
司马氏七子字说 南宋 · 孙应时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九一
新金通守司马季若温国文正公从曾孙也。
恢然长者,乐善而爱人,不近利,择姻连必于名门故族,是最为有家法。
生七丈夫子,曰来、曰道、曰述、曰遂、曰逢、曰近、曰迅,森然秀整,而兴于学。
请字于余,余为之言曰:冠而字,字必依其名,古也。
美其名若字,思所以称之者,学士也。
居,吾语汝:来之为言,来也。
天地之间,往来莫神于阴阳,而阳为大,是其来则万物熙然以春,故君子之道象焉。
《易》曰:「小往大来,吉亨」。
然则来宜字曰大亨。
道者天下之常理也,昭然若大路。
不知道不智,知而不履,履而不终,不仁。
《易》曰;
「视履考祥,其旋元吉」。
然则道宜字曰元履
昔吾夫子自处于述而不敢作。
盖凡天下之理,古人毕陈之矣,学者尊所闻,行所知,兢兢焉而已,又奚作焉?
然则述字曰尊古
仲虺以为贤者天所祐,德者人所辅,忠者显,良者遂。
厥或弱昧乱亡之形见,则兼攻取侮之患臻,皆天理人事必有至者。
士而求遂,非良奚可哉?
故字遂曰楙良。
孟子语君子深造自得之学曰:「资之深,则取诸左右逢其原」。
道至于左右逢原,其几于天矣,深之功也。
故字逢曰深原
士志远,不志近。
志近莫如近道。
大学》曰:「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格物知止,学之先也;
非格物知止,无以近道。
故字近曰知先。
迅,速也。
天下之成不贵速,惟进德为贵速。
《易》曰:「明出地上,
君子以自昭明德」。
观日者观其出,昧旦苍凉,徘徊未升,霍焉如腾,天下大明。
君子之进德似焉,不其伟哉!
故字迅曰晋明
噫,余之字七子也,其义则大矣美矣。
七子而果进于德,近于道,其用力深,其成材良,稽诸古,履诸躬,成名于君子,而济时于泰亨,国人之所称,愿何以加焉!
夫七子之门,温公之业也,识者之所期也,天下之所观也。
凡余所以字七子者,温公由是以为温公,七子可勿念乎?
《诗》曰:「无念尔祖,聿修厥德」。
噫,七子其敬之哉(《烛湖集》卷一○。)
愿:似当作「顾」。
陈丞相辞位表 南宋 · 郑侨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八四、《诚斋诗话》(历代诗话续编本)
责任匪轻,此岂久居之地;
从容求去,幸当未厌之时。
陈文正拟进绍兴亲征诏草后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二、《山房集》卷五
右丞相陈文正公当北人叛盟时,宏济中兴,不动如山,镇安中外之功如谢太傅
竹帛登载,类能言之,独《亲征诏》天下传诵馀四十年,未知有出公笔者。
窃意盛德大业,尤不欲与文士争名,故推美于人,是以至今。
会昌伐叛,播告之修多出卫公台宰之手,于时誇艳,学士辈几无颜色。
卫公卒罹谗忌。
惟我文正韬德不竞,宜其一时文武才艺尽为公用,卒成伐功也。
严陵学徙张吕合五贤祠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三○、《北溪大全集》卷一二、《宋元学案》卷五一
严陵学,旧有严、宋、田、范、赵五贤祠,在明伦堂之东偏。
近世又祠张、吕二先生于别室。
嘉定丁丑秋郑侯二先生像,合诸五贤,而更其扁曰「七贤祠」。
时某自中都归,为郑侯留,在学与诸生讲磨。
诸生有扣其说者,义不容默。
因考子陵,里之高士,其清风孤操,有以起人主尊敬之诚,而成一代节义之俗。
广平之危言峻行,不少屈挠,与谏议之劲直,文正之忠诚,清献之清白,又皆郡之贤刺史
载在史籍,昭昭不待言也。
至如乾道庚寅中,南轩以道学名德守是邦,而东莱郡文学
是时南轩之学已远造矣,思昔犹专门固滞,及晦翁痛与反覆辨论,始翻然为之一变,无复异趣。
其亲仁之笃,徙义之勇,克己之严,任道之劲,卓卓乎不可及。
东莱筮仕方初,以少年豪才博览,藐视斯世,无足与偶,何暇窥圣贤门户?
及闻南轩一语之折,则愕然回,释然解,乃屏去故习,歛躬屈节,为终身钻仰之归。
且道紫阳,沿濂洛以达邹鲁,俛焉日有孜孜,毙而后已。
虽于南轩所造有不齐,要之,不失为吾名教中人,而斯文与有赖焉。
视世儒之窃佛学以自高,屹立一家门户,且文圣贤之言以盖之,以为真有得乎千古心传之妙,不自觉其与圣人殊宗背驰,反误学者于诐淫邪遁之域,而卒不免为吾道之贼者,是岂不大相万万!
郑侯今日所以示邦人合祠之意者,亦岂徒云乎尔哉!
子路问「成人」,夫子告以若臧武仲之智,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而文之以礼乐,则可以为成人矣。
盖举近世之贤者以为之质,以复加之磨砻润泽之功,然后可以责其有成。
今严之学子,诚能起敬五贤之高躅,而实致其希慕之功,以为受道之质,然后讲明二先生之学问,以参考夫师友渊源之全,其所谓大中至正之统者,博学审问,谨思明辨而笃行之,则体全用周,文质相副,其于至道成德之君子也,又孰禦焉?
《诗》不云乎:「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严之学子,其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