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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除豁十年以来增羡为正额之数奏淳熙六年五月 南宋 · 陈举善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二九、《宋会要辑稿》食货七○之七○(第七册第六四○五页)
一县之财,自有祖额。
前此作县者通会岁丰,商贾流通,征酤溢额,零税无亏,幸而增美则献之州郡,州郡以有所献之数填于版籍,遂为正额,岁取足焉。
促迫之期,甚于经常之赋,遂至于不可支。
乞明诏州郡,将十年以来属县及场务所献增羡为正额之数者,尽行除豁,不得复有拘催。
留枢密 宋 · 赵善括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九七、《应斋杂著》卷二
升华秘殿,贰政机庭。
国有真儒,士无异论。
凡处本兵之地,实司制外之权。
夷狄觇问其姓名,以为轻重;
华夏想闻其丰采,遂决安危。
苟用得君子而不疑,则势在本朝而可恃。
虽微玉帛子女,亦可定交邻之谋;
岂必金汤城池,然后为保国之计。
天欲兴于王室,上果得于英才。
恭惟某官器业宏深,风猷雄远
歛为日星而放河汉,皆自然之文章;
霈以雨露而震雷霆,有不测之运用。
曳履星辰之上,亟分阃川秦之间。
远为上行,孰如公可。
镇临有道,独高清献之遗风;
施设具宜,一秉乖崖之故事。
惠泽遍覃于四道,声徽浸彻于九重。
爰膺一节以趋,遂疏三接之宠。
行内,岂宜屈颇、牧于禁中。
深契帝心,峻升兵府
训词一正,已知堂上之有奇;
风烈四传,遂觉舟中之无敌。
想庙谟之整暇,致国体之尊安。
揆席在前,人望有属。
某才微丝粟,势异云泥。
自远履幕之瞻,浸缺鼎茵之问。
顾等威之有间,仰道化之无垠。
自怜忧患之馀,重有饥寒之迫。
荷庙堂曲成之造,充幕府添置之员。
忽闻明命之颁,寔倍群情之喜。
豫章之榻,昔已辱于误知;
扫光范之门,今遂收于末至。
窃起蚊虻附骥之念,辄倾燕雀贺厦之诚。
轻犯威尊,重增恐惧。
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绍熙三年四月十五日 南宋 · 宋光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二一、《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一之三九(第五册第四四四五页)
盖闻制科之设,肇自汉世,所以延特起之士,致非常之功也。
皇朝稽古上文,蒐揽茂异,视前代尤盛,一时鸿儒辈出,翼成隆平之业,朕甚慕之。
粤自践祚以来,率循彝宪,祗奉慈训,所宜旁求博举,访以大道,而历岁于兹,荐进犹缺。
岂诏令未申,莫宣指意,招徕弗廑,难于自献之故欤?
载惟万务之统,兢业持守,未知攸济,讲议剀切,繄贤是赖。
傥使怀才抱道,郁而弗伸,将何以兴饬政化、绍休前躅乎!
兹当大比,爰示明旨,俾造于庭,咸摅谠言,以正朕之不逮,庶几保邦厉俗,同符帝王之治不其伟欤!
今岁科场,其令尚书侍郎两省谏议大夫以上、御史中丞学士待制各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一人,守臣监司亦许解送,仍具词业缴进以闻。
黄文叔周礼序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二、《水心文集》卷一二、《黄氏日钞》卷六八、《经义考》卷一二九、《南宋文录录》卷一五
《周官》晚出,而刘歆遽行之,大坏矣,苏绰又坏矣,王安石又坏矣。
千四百年,更三大坏,而是书所存无几矣。
《诗》、《书》、《春秋》皆孔子论定,孟轲儒相与弼承,世不能知而信其所从;
井洌于逵,众酌饮焉,惟其量尔,故治虽不足而书有馀也。
孔子未尝言《周官》,孟子亦以为不可得闻,一旦骤至,如奇方大药,非黄帝、神农所名,无制使服食之法,而庸夫鄙人妄咀吞之,不眩乱颠错几希,故用虽有馀,而书不足也。
虽然,以余考之,周之道固莫聚于此书,他经其散者也;
周之籍固莫切于此书,他经其缓者也。
公卿敬,群有司廉,教法齐备,义利均等,固文、武、周、召之实政在是也,奈何使降为度数事物之学哉!
新昌黄文叔,始述五官而为之说,亹亹乎之以理贯事者,必相发明也;
恻恻乎文、武之以己形民者,必相纬经也。
守天下,非私智也;
设邦家,非自尊也。
养民至厚,取之至薄;
为下甚逸,为上甚劳。
洗涤三坏之腥秽,而一以性命道德起后世之公心,虽未能表是书而独行,犹将合他经而共存也,其功大矣!
同时永嘉陈君举亦著《周礼说》十二篇,盖尝献之绍熙天子,为科举家宗尚。
君举素善文叔,论议颇相出入。
所以异者,君举以后准前,由本朝至汉,溯而通之;
文叔以前准后,由春秋、战国至本朝,沿而别之。
其叙乡遂沟洫,辨二郑是非,凡一字一语,细入毫芒,不可损益也。
献之大著得予喜赋以诗来谢次韵奉酬 宋 · 喻良能
五言律诗 押真韵
夺袍吟处笔,垫角雨馀巾。
黄绢才无敌,青藜有神。
将乘桓典,肯受庾公
老我知何幸,穷涂获卜邻。
李大著惠示诗卷次韵首篇为谢献之 宋 · 喻良能
七言律诗 押庚韵
辱赠舂容卷轴新,悬知蚤岁擅诗声。
千林有韵霜风劲,一点无尘霁月清。
细味,自惭
欲哦恶语赓妍倡,一夜昏花对短檠。
送老子说与叶水心 宋 · 吕皓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三、云溪稿
皓向蒙严戒,令姑置前论,至今书绅。
虽时出酬俗,幸寡悔尤,皆先生善诱忠告,有以全皓之残息也。
犹忆顷寓荆南,尝从后溪问《老子》要指,归山日诵寻绎,时有管见则笔之,今遂成帙。
入冬中才毕手,而后溪乃远在数千里外,每临风西向,为之兴慨感泣。
故书草成而未尝轻以示人,敬持以献之先生,庶几有道一正,不枉此勤劳尔。
四顾一时交游固自不少,读书进取一不遂所图,未免放弃,不自矜持,或惰及时之修,或犯在得之戒,与共此话者,实艰其人。
因复自省一生,孑孑自修,硁硁自必,未尝以穷达夷险少渝其度,乡人莫不悲之且笑之。
栖栖寂寞之滨,抱蜀长叹,知我者其天乎!
方今海内儒先生西州后溪在,临别握手,已如永诀。
三年之久,才一交讯尔。
而此东州也,舍水心其将畴依?
是岂非吾所谓天者在邪?
凡皓所以日夕耽意此经,不知寒暑之推移,必拟书成而得求正于先生,朝闻而夕死无憾也。
皎皎赤心,殆与天通,非敢一语为欺。
金陵制使李梦闻书 其三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一、《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八
干投老此来,所恃者有制使尚书知爱之厚耳。
安庆素称佳郡,及到此乃大不然。
杨国博则尽括诸邑之所入,而邑至于不可为;
张舍人则尽括民间之所积,而民至于不可活。
乃以羡馀献之朝廷,以自见其功,是皆为父而摧其子也。
子既贫,则父亦不可继矣。
杨则专事姑息,而钱费于不必用;
张则专务兴造,而钱费于不当用。
今则郡计索然矣,军粮常欠数月,则其他可知。
其最利害者,则郡无城壁。
往者张军大以数十人之众,如入无人之境,尚不之鉴。
杨仅能治子城之壕,民居皆子城之外;
张则朝廷行下,令其筑城,乃为浮言以沮之。
书生不知事体、无远虑乃若此!
干静思,一郡之大,所以保生灵,而为江南之屏蔽,莫急于此。
与同官计度,与民居商议,皆以为然,亦欲半年之间可就。
其所申述,具见公劄,望尚书力赐主盟,力申朝廷,便从其请,千万幸甚。
今最急者,欲得一壕寨官,并曾经筑城军兵二三十人前来使唤,今有一劄,且以修北峡关隘、本府城门为辞。
欲望劄付池州军下,火急差拨应副使唤。
所请于朝者甚微,特三十万缗,其馀者皆郡元桩之钱耳。
尚书力为之言,一郡幸甚。
残虏狂悖,此天速其亡耳,然彼之亡与不亡,皆吾所当虑也。
前书所陈屯田、义甲两事,断然可行,不富不强,何以为国?
今之扰扰,只得委之庐帅,或委大军数千人以禦之。
不可轻进,虏人多诈,一堕其计,则士气沮丧,两淮安危,在此一举。
吾之所以长久规模,则又不可以此废而不讲。
今雨水如此,彼岂能为吾患?
秋冬间必须大扰,则义甲一事不可不早图之也。
筑城一事,朝廷见从,则干尚可留;
然其专辄若此,朝廷必不见贳。
若贳其罪而不从其请,则干决不留,只得引疾东归,便当以黄冠野服从制使尚书金陵,与诸公上下共议论,或能有一得之愚裨末议。
陈子华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八、《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一五、《南宋文范》卷三五
归来数得款语,但亦彼此忙迫,至今怀仰。
尊丈参议之任已满,未有差除,费用既广,何以为策?
且得曲意奉承为佳。
干到此五日,即闻浮光之警,此亦势所必至,但亦不知如是之速耳。
今已退矣,但吾之所以处此诚未有可恃也。
安庆无城壁,到此便措置,邦人甚幸,捐助竹木及米者纷然。
度费六七十万缗,此间所有仅十分之二三,已申朝廷,无钱米,边事如此,决未肯应副,只得大胆便做,每钱又旋撰。
应在郡钱米,不问已申未申,一切□使得罪而去,无可奈何。
秋冬间可毕事,邦人便有可恃,老夫亦可丐归矣。
安庆实无财赋,全靠牙契。
通老丈当军兴之后,交易颇多,遂颇富实,不应以二十万献之朝廷,至今遂将安庆作富郡,科敷抑配,百姓受害,皆通老为之也。
到此只得汲汲宽百姓。
乔漕欲起四万夫运粮至安丰,只得力拒之。
只免此一役,吾地之民已欢舞矣。
到此却甚健,日饮十馀杯。
度尚未死,或归乡听教诲也。
郑成叔不及奉书,烦致意,或以此书呈似之,与作书等也。
浮光一败,虽杀伤相当,吾之所失者亦是三四千人及一二头首。
制帅所用多少俊,喜功名,岂细事耶!
朝奉大夫华文阁待制宝谟阁直学士通议大夫谥文朱先生行状1207年4月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五九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瓯市
曾祖绚,故不仕;
妣汪氏。
祖森,故赠承事郎
妣程氏,赠孺人
,故任左承议郎、守尚书吏部员外郎、兼史馆校勘,累赠通议大夫
孺人祝氏,赠硕人
本贯徽州婺源永平乡松岩里。
先生姓朱氏讳熹,字仲晦父
朱氏为婺源著姓,以儒名家,世有伟人。
吏部公甫冠,擢进士第,入馆为尚书郎,兼史事,以不附和议去国,文章行义为学者师,号韦斋先生,有文集行于世。
吏部公因仕入闽,至先生始寓建之崇安五夫里,今居建阳考亭
先生建炎四年九月十五日午时,生南剑尤溪之寓舍。
幼颖悟,庄重能言,韦斋指示曰:「此天也」。
问曰:「天之上何物」?
韦斋异之。
就傅,授以《孝经》,一阅封之,题其上曰:「不若是,非人也」!
尝从群儿戏沙上,独端坐,以指画沙,视之,八卦也。
少长,厉志圣贤之学,于举子业初不经意。
年十八,贡于乡,中绍兴十八年进士第,以左迪功郎泉州同安簿。
莅职勤敏,纤悉必亲,郡县长吏,事倚以决。
苟利于民,虽劳无惮。
职兼学事,选邑之秀民充弟子员,访求名士以为表率,日与讲说圣贤脩己治人之道。
年方踰冠,闻其风者,已知学之有师而尊慕之。
历四考,罢归,以奉亲讲学为急。
二十八年,请奉祠,监潭州南岳庙
明年,召赴行在,言路有托抑奔竞以沮之者,遂以疾辞。
三十二年,祠秩满,再请。
孝宗即位,复因其任。
会有诏求直言,因上封事,其略言:「圣躬虽未有阙失,而帝王之学不可以不熟讲;
朝政虽未有阙遗,而修攘之计不可以不早定;
利害休戚虽不可遍以疏举,然本原之地不可以不加意。
陛下毓德之初,亲御简策,不过讽诵文辞,吟咏情性;
比年以来,欲求大道之要,又颇留意于老子、释氏之书。
记诵词藻,非所以探渊源而出治道;
虚无寂灭,非所以贯本末而立大中。
帝王之学,必先格物致知,以极夫事物之变,使义理所存,纤悉毕照,则自然意诚心正,而可以应天下之务」。
次言:「今日之计,不过脩政事、攘夷狄。
然计不时定者,讲和之说疑之也。
金虏于我有不共戴天之雠,则不可和也,义理明矣;
知义理之不可为而犹为之,以有利而无害也。
以臣策之,所谓和者,有百害而无一利,何苦而必为之?
愿畴咨大臣,总揽群策,鉴失之之由,求应之之术,断以义理之公,参以利害之实,闭关绝约,任贤使能,立纪纲,厉风俗。
使吾修政攘夷之外,了然无一毫可恃为迁延中已之资,而不敢怀顷刻自安之意,然后将相军民无不晓然知陛下之志,更相激厉,以图事功。
数年之外,志定气饱,国富兵强,视吾力之强弱,观彼衅之浅深,徐起而图之,中原故地不为吾有,而将焉往」?
次言:「四海利病系斯民之休戚,斯民休戚系守令之贤否。
监司者守令之纲,朝廷者监司之本,欲斯民之得其所,本原之地亦在朝廷而已。
今之监司奸赃狼藉,肆虐以病民者,莫非宰执台谏之亲旧宾客
其已失势者,既按见其交私之状而斥去之,尚在势者岂无其人?
顾陛下无自而知之耳」。
明年改元隆兴,复召,辞,不许,即入对,其一言:「大学之道在乎格物以致其知。
盖有是物必有是理,然理无形而难知,物有迹而易观,故因是物以求之,使是理瞭然于心目之间而无毫发之差,则应乎事者自无毫发之缪。
陛下虽有生知之性、高世之行,而未尝随事以观理,故天下之理多所未察;
未尝即理以应事,故天下之事多所未明,是以举措之间,动涉疑贰,听纳之际,未免蔽欺。
平治之效所以未著,由不讲乎大学之道,而溺心于浅近虚无之过」。
其二言:「君父之雠不与共戴天,乃天之所覆,地之所载,凡有君臣父子之性者,发于至痛不能自已之同情,而非专出于一己之私。
然则今日所当为者,非战无以复雠,非守无以制胜。
是皆天理之同然,非人欲之私忿也」。
末言:「古先圣王制御夷狄之道,其本不在乎威强,而在乎德业;
其任不在乎边境,而在乎朝廷;
其具不在乎兵食,而在乎纪纲。
今日谏诤之涂尚壅,佞幸之势方张,爵赏易致而威罚不行,民力已殚而国用未节,则德业未可谓修,朝廷未可谓正,纪纲未可谓立。
凡古先圣王所以强本折冲、威制夷狄之道,皆未可谓备」。
三劄所陈不出封事之意,而加剀切焉。
先生以为制治之原莫急于讲学,经世之务莫大于复雠,至于德业成败则决于君子小人之用舍,故于奏对复申言之。
盖学有定见,事有定理,而措之于言者如此。
武学博士,待次。
乾道改元,促就职,既至,以时相方主和议,请监南岳庙以归。
三年,差充枢密院编修官,待次。
五年,三促就职。
魏掞之以布衣召为国子录,因论曾觌而去,遂力辞。
先生尝两进绝和议、抑佞幸之戒,言既不行,虽擢用狎至,不敢就,出处之义凛然有不可易者。
丁内艰
六年,复召,以未终丧辞。
七年,既免丧,复召,以禄不及养辞。
四年之间,辞者六。
九年,有旨:「安贫守道,廉退可嘉」。
特改合入官,主管台州崇道观
先生以改秩畀祠皆进贤赏功、优老报勤之典,今无故骤得之,求退得进,于义未安,再辞。
淳熙元年,又再辞。
上意愈坚,始拜命。
宣教郎奉祠
二年,除秘书郎
先生以改官之命,正以嘉其廉退,今乃冒进擢之宠,是左右望而罔市利,力辞。
时上谕大臣,欲奖用廉退,执政先生为言,故有是命。
会有言虚名之士不可用者,以故再辞,即从其请,主管武夷山冲佑观
五年,差权发遣南康军事,辞者四,始之任。
先生自同安归,奉祠家居几二十年,间关贫困,不以属心,涵养充积,理明义精,见之行事者益霈然矣。
至郡,恳恻爱民,如己隐忧,兴利除害,惟恐不及。
属邑星子,土瘠税重,乞从蠲减,章凡五六上。
岁值不雨,讲求荒政,凡请于朝,言无不尽。
官物之检放、倚阁、蠲减、除豁带纳,如秋苗、夏税、木炭、月桩、经总制钱之属,各视其邑目,为之条奏,或至三四,不得请不已。
并奏请截留纲运,乞转运、常平两司拨钱米充军粮,备赈济,申严邻路断港遏籴之禁。
选官吏授以方略,俾视境内,具知荒歉分数、户口多寡、蓄积虚实,通商劝分,多所全活。
其设施次第,人争传录以为法。
讫事,奏乞依格推赏纳粟人者凡数四。
郡滨大江,舟舣岸者遇大风辄沦溺,因募饥民筑堤捍舟,民脱于饥,舟患亦息。
先生视民如伤,至奸豪侵扰细民、挠法害政者,惩之不少贷,由是豪强歛戢,里闾安靖。
数诣郡学引进士子,与之讲论。
访白鹿洞书院遗址,奏复其旧。
又奏乞赐书院敕额,及高宗御书、石经版本、九经注疏等书者至再。
每休沐,辄一至,诸生质疑问难,诲诱不倦。
退则相与徜徉泉石间,竟日乃反。
又求栗里陶靖节之居、西涧屯田之墓、孝子熊仁赡之闾,旌显之,犹以不得悉行其志为恨。
明年,诏监司郡守条具民间利病,遂上疏言:「天下之大务莫大于恤民,恤民之本又在人君正心术以立纪纲。
今日民间特以税重为苦,正缘二税之入,朝廷尽取以供军,而州县无复赢馀,则不免于二税之外别作名色,巧取于民。
今民贫赋重,若不讨军实、去浮冗,则民力决不可宽。
惟有选将吏、覈兵籍,可以节军实;
开广屯田,可以益军储;
练习民兵,可以益边备。
今日将帅之选,率皆膏粱子弟、厮役凡流,所得差遣,为费已是不赀,到军之日,惟望掊歛刻剥,以偿债负。
总馈饷之任者,亦皆倚附幽阴,交通货赂,其所驱催东南数十郡之脂膏骨髓,名为供军,而辇载以输权倖之门者不可以数计。
然则欲讨军实以纾民力,必尽反前之所为,然后乃可革也。
授将印、委利权,一出于朝廷之公议,则可以绝苞苴请托之私,而刻剥之风可革。
务求忠勇沉毅、实经行阵之人,则可以革轻授非才之弊,而军士畏爱。
蒐阅以时,窜名冗食者不得容其间。
又择老成忠实、通晓兵农之务者,使领屯田之事,付以重权,责其久任,则可以渐省列屯坐食之兵,稍损列郡供军之数。
军籍既覈,屯田既成,民兵既练,州县事力既纾,然后可以禁其苛歛,责其宽恤,庶几穷困之民得保生业,无复流移漂荡之患矣。
所谓其本在于正心术以立纪纲者,盖天下之纪纲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术公平正大,无偏党反侧之私,然后纪纲有所系而立。
君心不能以自正,必亲贤臣、远小人,讲明义理之归,闭塞私邪之路,然后乃可得而正。
宰相台省、师傅、宾友、谏诤之臣皆失其职,而陛下所与亲密谋议者,不过一二近习之臣。
此一二小人者,上则蛊惑陛下之心志,使陛下不信先王之大道,而说于功利之卑说,不乐庄士之谠言,而安于私亵之鄙态。
下则招集天下士大夫之嗜利无耻者,文武汇分,各入其门,所喜则阴为引援,擢寘清显,所恶则密行訾毁,公肆挤排。
交通货赂,则所盗者皆陛下之财;
命卿置将,则所窃者皆陛下之柄。
陛下所谓宰相、师傅、宾友、谏诤之臣,或反出入其门墙,承望其风旨,其幸能自立者,亦不过龊龊自守,而未尝敢一言以斥之。
其甚畏公论者,乃略能惊逐其徒党之一二,既不能深有所伤,而终亦不敢明言,以捣其囊橐窟穴之所在。
势成威立,中外靡然向之,使陛下之号令黜陟不复出于朝廷,而出于此一二人之门,名为陛下之独断,而实此一二人者阴执其柄。
盖其所坏非独坏陛下之纪纲,乃并与陛下所以立纪纲者而坏之,则民又安可得而恤,财又安可得而理,军政何自而修,土宇何自而复,宗庙之雠耻又何时而可雪耶」?
先生在任,尝用劄子奏事,后因台谏言用劄子非旧制,遂奏乞罢黜,又以致人户逃移自劾者再,以疾请奉祠者五。
将满,除江西提举常平茶盐事,待次。
初,庙堂议遣先生使蜀,上意不欲其远去,故有是命。
诏以修举荒政,民无流殍,除直秘阁,凡三辞,皆以前所奏纳粟人未推赏,难以先被恩命。
会浙东大饥,易提举浙东常平茶盐事。
时民已艰食,即日单车就道。
复以南康纳粟人未推赏辞职名,且乞奏事之任。
纳粟赏行,遂受职名,入对。
其一言:「陛下临御二十年间,水旱盗贼略无宁岁,意者德之崇未至于天与。
业之广未及于地与?
政之大者有未举,而小者无所系与?
刑之远者或不当,而近者或幸免与?
君子有未用,而小人有未去与?
大臣失其职,而贱者窃其柄与?
直谅之言罕闻,而谄谀者众与?
德义之风未著,而污贱者骋与?
货赂或上流,而恩泽不下究与?
责人或已详,而反躬有未至与?
夫必有是数者,然后足以召灾而致异」。
其二言:「陛下即政之初,盖尝选建英豪,任以政事,不幸其间不能尽得其人,是以不复广求贤哲,而姑取软熟易制之人以充其位。
于是左右私亵使令之贱,始得以奉燕间、备驱使,而宰相之权日轻。
又虑其势有所偏,而因重以壅己也,则时听外廷之论,将以阴察此辈之负犯而操切之。
陛下既未能循天理、公圣心,以正朝廷之大体,则固已失其本矣。
而又欲兼听士大夫之公言,以为驾驭之术,则士大夫之进见有时,而近习之从容无间;
士大夫之礼貌既庄而难亲,其议论又苦而难入,近习便辟侧媚之态既足以蛊心志,其胥吏狡猾之术又足以眩聪明。
此其生熟甘苦既有所分,恐陛下未及施其驾驭之术,而先堕其数中矣。
是以虽欲微抑此辈,而此辈之势日重;
虽欲兼采公论,而士夫之势日轻。
重者既挟其重以窃陛下之权,轻者又借力于所重以为窃位固宠之计,中外相应,更济以私,日往月来,浸淫耗蚀,使陛下之德业日隳,纲纪日坏,邪佞充塞,货赂公行,兵愁民怨,盗贼间作,灾异数见,饥馑荐臻。
群小相挻,人人皆得满其所欲,惟有陛下了无所得,而国家顾乃独受其弊」。
其三言救荒利害,如州县旱伤,早行检放,从实蠲减;
劝谕人户赈粜,务得其平,纳粟之人早行推赏,所纳米数仍减其半;
乞拨丰储仓米三十馀万石以备济粜;
州县新旧官物并且住催,绍兴丁身等钱预行蠲放,及免米商力胜税钱;
量立赏格,官吏违慢者奏劾,昏病者别与差遣,仍选差得替待阙宫庙持服官员时暂管干
其四言:水旱三分以上,第五等户免检并放;
五分以上,第四等户依此施行。
乞行著令,及请颁行社仓条约于诸路。
其五言绍兴和买,乞议革其弊。
其六言南康尝乞蠲减星子租税,有司拒以对补,吝细鄙狭,不达大体。
其七言白鹿书院请赐书额。
先生所对奏劄凡七,其一二皆自书,以防宣泄。
又以南康所上封事缮写成册,用袋重封,于閤门投进。
后五劄亦有非一时救荒之急者,当倥偬不暇给之际,而忧深虑远,从容整暇,盖急于救民,罄竭忠悃,不敢有所隐也。
先生所居之乡,每岁春夏之交,豪户闭籴牟利,细民发廪强夺,动相贼杀,几至挻变。
先生尝率乡人置社仓以赈贷之,米价不登,人得安业,至是乞推行之。
白鹿书院事本不暇及,前期执政使人谕以且宜勿言,先生因念主上未必有鄙薄儒生之意,而大臣先为此言,不可,及对,卒言之。
上委曲访问,悉从其请。
先生初拜命,即移书他郡,募米商,蠲其征,及至,客舟之米已辐凑。
复以入奏荒政数事推广条上,情词恳恻,条目详密。
日与僚属寓公钩访民隐,至废寝食。
分画既定,按行所部,穷山长谷,靡所不到,拊问存恤,所活不可胜计。
每出,皆乘单车,屏徒从,所历虽广而人不知。
县官吏惮其风采,苍黄惊惧,常若使者压其境,至有自引去者,由是所部肃然。
而尤以戢盗、捕蝗、兴水利为急,大抵措画悉如南康时,而用心尤苦。
初奏绍兴和买之弊,至是乞先与痛减岁额,然后用贯头科敷。
惟虑真下户受其弊,则请参用高下等第均敷,及减免下户丁钱以优之,又乞免台州丁钱。
至于差役利害,亦尝条具数千言申省。
义役之法,则乞令均出义田,罢去役首,免排役次,官差保正副长轮收义田,仍令上户兼充户长。
又乞取会福建下四州见行产盐法,行于本路沿海四州。
又乞依处州见行之法,改诸郡酒坊为万户。
于救荒之馀,犹悉及他事,以为经久之计。
先生犹以徒费大农数十万缗,无以全活一道饥民自劾。
又以前后奏请多见抑却,幸而从者,又率稽缓后时,无益于事,蝗旱相仍,不胜忧愤,复奏言:「为今之计,独有断自圣心,沛然发号,责躬求言,然后君臣相戒,痛自省改。
其次惟有尽出内库之钱,以供大礼之费,为收籴之本。
户部无得催理旧欠,诏诸路漕臣遵依条限检放税租,诏宰臣沙汰被灾路分州军监司、守臣之无状者,遴选贤能,责以荒政,庶几犹足以下结人心,消其乘时作乱之意。
不然,臣恐所忧者不止于饿殍,而在于盗贼,蒙其害者不止于官吏,而上及于国家也」。
复上时宰书云:「朝廷爱民之心不如惜费之甚,是以不肯为极力救民之事。
明公忧国之念不如爱身之切,是以但务为阿谀顺旨之计。
然民之与财孰轻孰重,身之与国孰大孰小?
财散犹可复聚,民心一失,则不可复收;
身危犹可复安,国势一倾,则不可复正。
至于民散国危,而措身无所,则其所聚有不为大盗积者耶」?
九年,以赈济有劳,进直徽猷阁,辞。
台守唐仲友与时相王淮同里,为姻家,迁江西宪,未行。
先生行部,讼者纷然,得其奸赃、伪造楮币等事,劾之。
时久旱而雨,奏上,匿不以闻,仲友亦自辩,且言弟妇王氏惊悸病笃,论愈力,章至十上。
事下绍兴府鞠之,狱具情得,乃夺其新命授先生
先生以为是蹊田而夺之牛,辞不拜,遂归。
寻令两易江东,辞,及辞职名。
且言唐仲友虽寝新命,已具之狱竟释不治,则是所按不实,难以复沾恩赏,并不许。
受职名,再辞新任,且乞奉祠,言所劾赃吏党与众多,并当要路,大者宰制斡旋于上,小者驰骛经营于下,若其加害于臣不遗馀力,则远至师友渊源之所自,亦复无故横肆抵排。
为臣之计,惟有乞身就闲,或可少纾患害。
时从臣有奉时相意,上疏毁程氏之学,以阴诋先生者,故有是言。
十年,差主管台州崇道观
先生南康、使浙东,始得行其所学,已试之效卓然,而卒不果用,退而奉崇道、云台、鸿庆之祠者五年,自是海内学者尊信益众。
十四年,除提点江西刑狱公事,待次,以疾辞,不许,遂拜命。
十五年,促奏事,又以疾辞,不许,遂行,又以疾请奉祠者再。
罢相,遂力疾入奏,首言:「近年以来,刑狱不当,轻重失宜,甚至涉于人伦风化之重者,有司议刑,亦从流宥之法,则天理民彝几何不至于泯灭」?
又言:「州郡狱官乞注有举主关升及任满铨试第二等以上人,常调关升及省部胥吏并不得注拟。
若县狱,则专委之令或不得人,则无所不至,亦望令县丞主簿同行推讯」。
又言:「提刑司管催经总制钱,起于宣和末年仓卒用兵,权宜措画。
其始亦但计其出纳之实数,而随以取之。
绍兴经界,民间投印违限,契约所入,倍于常岁,自后遂以是年为额,而立为比较之说。
甚至灾伤检放倚阁,钱米已无所入,而经总制钱独不豁除,州县之煎熬何日而少纾,斯民之愁叹何时而少息」!
又言江西诸州科罚之弊。
至其末篇,乃言:「陛下即位二十有七年,而因循荏苒,无尺寸之效可以仰酬圣志。
尝反覆而思之,无乃燕间蠖濩之中、虚明应物之地,天理有未纯,人欲有未尽欤?
天理未纯,是以为善不能充其量;
人欲未尽,是以除恶不能去其根。
一念之顷,公私邪正、是非得失之机,朋分角立,交战于其中。
故体貌大臣非不厚,而便嬖侧媚得以深被腹心之寄;
寤寐豪英非不切,而柔邪庸缪得以久窃廊庙之权。
非不乐闻公议正论,而有时不容;
非不堲谗说殄行,而未免误听;
非不欲报复陵庙雠耻,而不免畏怯茍安;
非不欲爱养生灵财力,而未免叹息愁怨。
凡若此类,不一而足。
愿陛下自今以往,一念之顷则必谨而察之,此为天理耶?
为人欲耶?
果天理也,则敬以充之,而不使其少有壅阏;
果人欲也,则敬以克之,而不使其少有凝滞。
推而至于言语动作之间,用人处事之际,无不以是裁之,则圣心洞然,中外融澈,无一毫之私欲得以介乎其间,而天下之事将惟陛下之所欲为,无不如志矣」。
是行也,有要之于路,以「正心诚意」为上所厌闻,戒以勿言者,先生曰:「吾平生所学只有此四字,岂可回互而欺吾君乎」?
及奏,上未尝不称善,曰:「久不见卿,浙东之事朕自知之。
今当处卿清要,不复劳卿州县」。
兵部郎,以足疾丐祠,未供职。
本部侍郎林栗前数日与先生论《易》、《西铭》不合,至是遣部吏抱印迫以供职。
先生以疾在告,遂疏先生欺慢。
时上意方向先生,欲易以他部郎,时相竟请授以前江西之命,仍旧职名,又令吏部给还,改官以后不曾陈乞磨勘
先生改秩既出特恩,其后累任祠官,无绩可考,以故不曾陈乞磨勘十有四年
先生行,且辞曰:「论者谓臣事君无礼,为人臣子有此名,罪当诛戮,岂可复任外台耳目之寄」?
章再上,除直宝文阁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宫亦罢。
磨勘及职名,不许,转朝奉郎
未踰月,再召。
时庙堂知上眷厚,惮先生复入,故为两罢之策,上悟,先生复召。
受职名,辞召命,以为迁官进职,皆为许其闲退,方窃难进易退之褒,复为弹冠结绶之计,则其为世观笑,不但往来屑屑之讥。
又促召。
初,先生入奏事,迫于疾作,尝面奏,以为口陈之说有所未尽,乞具封事以闻。
至是再辞,遂并具封事投匦以进。
其略曰:「今天下大势,如人有重病,内自心腹,外达四支,无一毫一发不受病者,臣不暇言,且以天下之大本与今日之急务为陛下言之。
盖大本者,陛下之心;
急务则辅翼太子、选任大臣、振举纲维、变化风俗、爱养民力、修明军政六者是也。
古先圣王兢兢业业,持守此心,虽在纷华波动之中,幽独得肆之地,而所以精之一之,克之复之,如对神明,如临渊谷。
犹恐隐微之间或有差失,而不自知,是以建师保之官,列谏诤之职。
凡饮食酒浆、衣服次舍、器用财贿,与夫宦官宫妾之政,无一不领于冢宰,使其左右前后,一动一静,无不制以有司之法,而无纤芥之隙、瞬息之顷,得以隐其毫发之私。
陛下之所以精一克复而持守其心,果有如此之功乎?
所以脩身齐家而正其左右,果有如此之效乎?
省事禁臣固不得而知,然爵赏之滥、货赂之流,闾巷窃言,盖久已不胜其籍籍。
则陛下所以脩之家者,恐其未有以及古之圣王也。
至于左右便嬖之私,恩遇过当。
往者渊、、说、抃之徒势焰熏灼,倾动一时,今已无可言矣,独有前日臣所面陈者,虽蒙圣慈委曲开譬,然臣之愚,窃以为此辈但当使之守门传命,供扫除之役,不当假借崇长,使得逞邪媚、作淫巧于内,以荡上心,立门庭、招权势于外,以累圣政。
臣窃闻之道路,自王抃既逐之后,诸将差除,多出此人之手。
陛下竭生灵膏血以奉军旅,而军士顾乃未尝得一温饱,是皆将帅巧为名色,夺取其粮,肆行货赂于近习,以图进用,出入禁闼腹心之臣,外交将帅,共为欺蔽,以至于此。
而陛下不悟,反宠昵之,以是为我之私人,至使宰相不得议其制置之得失,给谏不得论其除授之是非。
则陛下所以正其左右者,未能及古之圣王又明矣。
至于辅翼太子,则自王十朋陈良翰之后,宫寮之选号为得人而能称其职者,盖已鲜矣。
而又时使邪佞儇薄阘冗妄庸之辈或得参错于其间,所谓讲读,亦姑以应文备数,而未闻其有箴规之效。
至于从容朝夕陪侍游燕者,又不过使臣宦者数辈而已。
唐之《六典》,东宫之官,师傅、宾客既职辅导,而詹事府、两春坊实拟天子之三省,故以詹事庶子领之。
今则师傅、宾客既不复置,而詹事庶子有名无实,其左右春坊遂直以使臣掌之,何其轻且亵之甚耶!
夫立太子而不置师傅、宾客,则无以发其隆师亲友、尊德乐义之心;
独使春坊使臣得侍左右,则无以防其戏慢媟狎、奇邪杂进之害。
宜讨论前典,置师傅、宾客之官,罢去春坊使臣,而使詹事庶子各复其职。
至于选任大臣,则以陛下之聪明,岂不知天下之事,必得刚明公正之人而后可任哉?
其所以常不得如此之人,而反容鄙夫之窃位者,直以一念之间未能撤其私邪之蔽,而燕私之好、便嬖之流不能尽由于法度。
若用刚明公正之人以为辅相,则恐其有以妨吾之事、害吾之人,而不得肆,是以选抡之际,常先排摈此等,寘之度外,而后取凡疲懦软熟、平日不敢直言正色之人而揣摩之,又于其中得其至庸极陋、决可保其不至于有所妨者,然后举而加之于位。
是以除书未出而物色先定,姓名未而中外已逆知,其决非天下之第一流矣。
至于振肃纪纲,变化风俗,则今日宫省之间、禁密之地,而天下不公之道、不正之人顾乃得以窟穴盘据于其间,而陛下目见耳闻无非不公不正之事,则其所以熏蒸销铄,使陛下好善之心不著,疾恶之意不深,其害已有不可胜言者矣。
及其作奸犯法,则陛下又未能深割私爱而付诸外廷之议,论以有司之法,是以纪纲不能无所挠败。
纪纲不正于上,是以风俗颓弊于下。
盖其为患之日久矣,而浙中为尤甚。
大率习为软美之态、依阿之言,以不分是非、不辨曲直为得计。
下之事上固不敢少忤其意,上之御下亦不敢稍怫其情,惟其私意之所在,则千涂万辙,经营计较,必得而后已。
甚者以金珠为脯醢,以契券为诗文,宰相可啖则啖宰相近习可通则通近习,惟得之求,无复廉耻。
一有刚毅正直守道循理之士出乎其间,则群讥众排,指为道学,而加以矫激之罪。
十数年来,以此二字禁锢天下之贤人君子,复如崇、宣之间所谓元祐学术者,排摈诋辱,必使无所容其身而后已。
呜呼,此岂治世之事,而尚复忍言之哉!
至于爱养民力,修明军政,则自虞允文之为相也,尽取版曹岁入窠名之必可指拟者,号为岁终羡馀之数,而输之内帑
顾以其有名无实,积累挂欠,空载簿籍,不可催理者拨还版曹,以为内帑之积,将以备他日用兵进取不时之须。
然自是以来二十馀年,内帑岁入不知几何,而认为私贮,典以私人,宰相不得以式贡均节其出入,版曹不得以簿书勾考其有亡。
其日销月耗以奉燕私之费者,盖不知其几何矣,而曷尝闻其能用此钱以易胡人之首,如太祖皇帝之言哉!
徒使版曹经费阙乏日甚,督趣日峻。
以至废去祖宗以来破分良法,而必以十分登足为限;
以为未足,则又造为比较监司郡守殿最之法以诱胁之。
于是中外承风,竞为苛急,此民力之所以重困也。
诸将之求进也,必先掊克士卒,以殖私财,然后以此自结于陛下之私人,而祈以姓名达于陛下之贵将。
贵将得其姓名,即以付之军中,使自什伍以上,节次保明,称其材武堪任将帅,然后具奏为牍,而言之陛下之前。
陛下但见等级推先、案牍具备,则诚以为公荐而可以得人矣,而岂知其谐价输钱,已若晚唐之债帅哉!
夫将者三军之司命,而其选置之方乖剌如此,则其智勇材略之人孰肯抑心下首于宦官宫妾之门?
而陛下之所得以为将帅者皆庸夫走卒,而犹望其修明军政,激劝士卒,以强国势,岂不误哉?
凡此六事,皆不可缓,而本在于陛下之一心。
一心正,则六事无不正;
一有人心私欲以介乎其间,则虽欲惫精劳力,以求正夫六事者,亦将徒为文具,而天下之事愈至于不可为矣」。
疏入,夜漏下七刻,上已就寝,亟起,秉烛读之终篇。
明日,除主管太乙宫崇政殿说书
时上已有倦勤之意,盖将以为燕翼之谋。
先生尝草奏疏,言讲学以正心,脩身以齐家,远便嬖以近忠直,抑私恩以抗公道,明义理以绝神奸,择师傅以辅皇储,精选任以明体统,振纪纲以厉风俗,节财用以固邦本,修政事以攘夷狄,凡十事,欲以为新政之助。
执政有指道学为邪气者,力辞新命,除秘阁修撰,仍奉外祠,遂不果上。
先生孝宗朝,陛对者三,上封事者三。
其初固以讲学穷理为出治之大原,其后则直指天理人欲之分、精一克复之义。
其初固以当世急务一二为言,其后封事之上,则心术、宫禁、时政、风俗,披肝沥胆,极其忠鲠。
盖所望于君父愈深,而其言愈切,故于封事之末有曰:「日月逾迈,如川之流,一往而不复。
不惟臣之苍颜白发已迫迟莫,而窃仰天颜,亦觉非昔时矣」。
忠诚恳恻,至今读者,犹为之涕下。
先生进疏虽切,孝宗亦开怀容纳,武博、编摩、秘省郎曹之除,盖将引以自近;
南康,持浙东、江西之节,又知其不可强留而授之;
至是复有经帷之命。
先生之尽忠,孝宗之受尽言,亦未为不遇也。
先生进言,皆痛诋大臣近习孝宗之眷愈厚,而嫉者愈深,是以不能一日安其身于朝廷之上,而孝宗内禅矣。
光宗即位,再辞职名,仍旧直宝文阁,降诏奖谕,除江东转运副使,以疾辞者再。
覃恩转朝散郎赐绯衣银鱼,改知漳州,又再以疾辞,不许。
光宗初政,再被除命,遂以绍熙元年之任。
奏除属县无名之赋七百万,减经总制钱四百万。
加意学校,教诱诸生,如南康时。
又以习俗未知礼,采古丧葬嫁娶之仪揭以示之,命父老解说,以教子弟。
释氏之教,南方为盛,男女聚僧庐为传经会,女不嫁者私为庵舍以居,悉禁之,俗大变。
郡有故迪功郎高登忤秦桧贬死,为奏请昭雪,褒其直。
会朝论欲行泉、漳、汀三州经界,先生初仕同安,已知经界不行之害,至是访事宜、择人物,以至方量之法,洞见本末。
遂疏其事上之,且言必可行之说三,将必至于不能行之说一,盖谓经界法行,息争止讼,大为民利,而占田隐税、侵渔贫弱者所不便。
及具宣德意,榜之通衢,则邦民鼓舞,而寓公豪右果为异议以沮之。
遂因地震及足疾不赴锡宴自劾。
其冬,有旨先行漳州经界。
南方春早,事已无及。
明年,属有嗣子之丧,再请奉祠,除秘阁修撰主管南京鸿庆宫。
先生以当上初政,尝辞前件职名,已降褒诏从其请,难以复受,辞者再。
诏论撰之职以宠名儒,乃拜命。
荆湖南路转运副使,再辞。
漳州经界竟报罢,遂以前言经界可行自劾。
三年,再以疾辞,乞补满宫观,从之。
又数月,差知静江府、广南西路经略安抚,辞。
四年,又辞主管南京鸿庆宫。
未几,差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抚,以辞远就近,不为无嫌,力辞。
五年,再辞。
有旨:长沙巨屏,得贤为重。
会洞獠扰属郡,遂拜命赴镇。
至,则遣人谕以祸福,皆降之。
申教令,严武备,戢奸吏,抑豪民。
先生所至,必兴学校,明教化。
湖湘士子素知学,日伺公退,则请质所疑,先生为之讲说不倦,四方之学者毕至。
又以南康漳州所申改正释奠仪式为请,录故死节五人,为之立庙。
孝宗升遐,先生哀恸,不能自胜。
又闻上以疾不能执丧,中外汹汹,益忧惧,遂申省乞归田里。
言:「天下国家所以长久安宁,惟赖朝廷三纲五常之教建立修明于上,然后守藩述职之臣有以禀承宣布于下,所以内外相维,小大顺序,虽有彊猾奸宄,无所逞志。
不然,以一介书生,置诸数千里军民之上,亦何所凭恃而能服其众哉」?
又草封事,极言父子天性,不应以小嫌废彝伦,言颇切直。
今上即位,不果上。
上在潜邸,闻先生名,每恨不得先生为本宫讲官,至是首召奏事。
先生行,且辞,除焕章阁待制侍讲,辞,不许,又再辞,且言:「陛下嗣位之初,方将一新庶政,所宜爱惜名器。
若使倖门一开,其弊岂可复塞?
至于博延儒臣,专意讲学,盖将求所以深得亲欢者为建极导民之本,思所以大振朝纲者为防微虑远之图。
顾问之臣,实资辅养,用人或缪,所系非轻」。
先生在道闻南内朝礼尚阙,近习已有用事者,故预有是言。
又不许,遂奏乞且依元降旨挥带元官职奏事者再。
及入对,首言:「乃者天运艰难,国有大咎,所谓天下之大变,而不可以常理处者。
太皇太后躬定大策,陛下寅绍丕图,可谓处之以权,而庶几不失其正矣。
然自顷至今亦既三月,或反不能无疑于逆顺名实之际,祸乱之本又已伏于冥冥之中,窃为陛下忧之。
尚犹有可诿者,亦曰,陛下之心前日未尝有求位之计,今日未尝忘思亲之怀。
此则道心微妙之全体,天理发用之本然,所以行权而不失其正之根本也。
诚即是心而充之,所谓求仁得仁而无怨,终身䜣然,而忘天下者,臣有以知陛下之不难矣。
借曰天命神器不可无传,宗庙社稷不可无奉,则转祸为福,易危为安,亦岂可舍此而他求哉?
充吾未尝求位之心,则可以尽吾负罪引慝之诚;
充吾未尝忘亲之心,则可以致吾温凊定省之礼。
始终不越乎此,而大伦正、大本立矣」。
次言为学莫先于穷理,穷理必在于读书,读书之法莫贵于循序而致精,致精之本则又在于居敬而持志。
又三劄言湖南岁计入少出多,不可支吾,乞裁减差到诸班换授归正杂色补官员数;
邵州边防全无措画,以致徭人侵犯,乞移置寨栅,增拨戍兵;
潭州城壁,乞行计度修筑。
既对,面辞待制侍讲,不许。
翌日,又辞待制职名,乞改作说书差遣,以为未得进说,而先受厚恩,万一异时未效涓埃,而疾病不支,遂窃侍从职名而去,则臣死有馀罪。
上手札:「卿经术渊源,正资劝讲,次对之职,勿复牢辞,以副朕崇儒重道之意」。
遂拜命。
赵彦逾按视孝宗山陵,以为土肉浅薄,掘深五尺,下有水石,旋改新穴,比旧仅高尺馀;
孙逢吉覆按,亦乞少宽月日,别求吉兆。
有旨集议,台史惮之,议遂中寝。
先生竟上议状言:「寿皇圣德神功,宜得吉土,以奉衣冠之藏。
当广求术士,博访名山,不宜偏信台史罔上误国之言,固执绍兴坐南向北之说,委之水泉沙砾之中、残破浮浅之地」。
不报。
覃恩转朝请郎赐紫章服,兼实录院同修撰
再辞,不许,拜命。
受诏进讲《大学》。
先生以平日论著敷陈开析,务积诚意,以感上心。
遂奏乞除朔望旬休及过宫日分,不以寒暑双只月日诸假故,并令蚤晚进讲。
又乞置局看详四方封事,瑞庆节免称贺。
从之
复因有旨修葺旧东宫,为屋三数百间,遂具四事奏言:「当上帝震怒,灾异数出,畿甸百姓饥饿流离太上皇帝未获进见,寿皇因山未卜,太皇太后皇太后皆以尊老之年茕然忧苦,不宜大兴土木,以就安便。
寿康定省之礼,所宜下诏自责,频日继往,顾乃逶迤舒缓,无异寻常。
太上皇帝必以为此特备礼而来,其深闭固拒而不得见亦宜矣。
朝廷纪纲尤所当严,上自人主,下至百执,各有职业,不可相侵。
今进退宰执、移易台谏,皆出陛下之独断,大臣不与谋,给舍不及议。
正使其事悉当于理,亦非为治之体,况中外传闻,皆谓左右或窃其柄,而其所行又未能尽允于公议乎?
此弊不革,臣恐名为独断,而主威不免于下移;
欲以求治,而返不免于致乱」。
末复申言:菆宫之卜,不宜偏听台史胶固缪妄之言,堕其交结眩惑之计。
皆不报。
先生进讲每及数次,复以前所讲者编次成帙以进。
上亦开怀容纳,且面谕,以求放心之说甚善,所进册子,宫中常读之,今后更为点来。
先生知上有意于学,遂以劄子勉上进德。
其略言:「愿陛下日用之间,语默动静,必求放心,以为之本。
而于玩经观史,亲近儒学,已用力处,益用力焉。
数召大臣切劘治道,俾陈今日要务,略如仁祖天章阁故事。
至于群臣进对,亦赐温颜,反覆询访,以求政事之得失、民情之休戚,而又因以察其人才之邪正短长,庶于天下之事各得其理」。
又奏:「礼经、敕令:子为父、嫡孙承重为祖父,皆斩衰三年。
嫡子当为父后,不能袭位执丧,则嫡孙继统而代之执丧。
自汉文短丧,历代因之,天子遂无三年之丧。
为父且然,则嫡孙承重可知。
人纪废坏,三纲不明,千有馀年,莫能釐正。
寿皇圣帝至性自天,孝诚内发,易月之外,犹执通丧,朝衣朝冠皆以大布,所宜著在方册,为世法程。
间者遗诰初颁,太上皇帝偶违康豫,不能躬就丧次,陛下以世嫡承大统,则承重之服著在礼律,所宜遵寿皇已行之法。
一时仓卒,不及详议,遂用漆纱浅黄之服,不惟上违礼律,且使寿皇已行之礼举而复坠,臣窃痛之。
然既往之失不及追改,惟有将来启殡发引,礼当复用初丧之服,则其变除之节尚有可议。
欲望明诏礼官稽考礼律,预行指定」。
孝宗祔庙,议宗庙迭毁之次,有请并祧僖、宣二祖,奉太祖居第一室,袷祭则正东向之位者。
有旨集议,僖、顺、翼、宣四祖祧主宜有所归。
太祖皇帝首尊四祖之庙,以僖祖为四庙之首。
治平间,议者以世数寖远,请迁僖祖于夹室。
未及数年,王安石等奏,僖祖有庙,与无异,请复其旧。
从之
时相雅不以熙宁复祀僖祖为是。
先生度难以口舌争,遂移疾上议状,条其不可者四,以为:「藏之夹室,则是以祖宗之主下藏于子孙之夹室。
至于祫祭,设幄于夹室之前,则亦不得谓之祫。
欲别立一庙,则丧事即远,有毁无立;
欲藏之天兴殿,则宗庙原庙不可相杂。
议者皆知其不安,特以其心急于尊奉太祖三年一祫时暂东向之故,不知其实无益于太祖之尊,而徒使僖祖太祖两庙威灵相与争校彊弱于冥冥之中,并使四祖之神疑于受摈,徬徨踯躅,不知所归,令人伤痛,不能自已。
今但以太祖当日追尊帝号之心而默推之,则知太祖今日在天之灵于此必有所不忍。
又况僖祖祧主迁于治平,不过数年,神宗皇帝复奉以为始祖,已为得礼之正而合于人心,所谓有其举之,而莫敢废者乎」。
又拟为庙制,以辩议者一旦并迁僖、宣二祖,析太祖太宗为二之失,复引元祐大儒程颐之说,以为物岂有无本而生者,今日天下基本盖出僖祖,安得为无功业?
议状既上,庙堂持之不以闻,即毁撤僖、宣庙室,更创别庙以奉四祖。
宰相既有所偏主,楼钥陈傅良又复牵合装缀以附其说。
先生所议颇达上听,忽有旨召赴内殿奏事,因节略状文,及为劄子,画图以进。
上然之,且曰:「僖祖国家始祖,高宗孝宗太上皇帝不曾迁,今日岂敢轻议?
欲令先生于榻前撰数语,以御批直罢其事。
先生方惩内批之弊,因言乞降出劄子,再令臣寮集议。
既退,复以上意谕庙堂,而事竟不行。
经生学士知礼者皆是先生,一时异议之徒忌其轧己,权奸遂从而乘之。
上之立也,丞相赵汝愚密与知閤门事韩侂胄谋之,侂胄太皇太后为亲属,因得通中外之言。
侂胄自谓有定策功,居中用事。
先生长沙辞免待制侍讲,已微寓其意;
及进对,复尝再三面言,又约吏部侍郎彭龟年共攻之。
龟年出护使客,侂胄益得志。
先生又于所奏四事疏中,斥言左右窃柄之失,后因讲筵留身,复申言前疏,乞赐施行。
既退,即降御批云:「悯卿耆艾,方此隆冬,恐难立讲,已除卿宫观」。
宰相执奏不行,明日径以御批付下,台谏、给舍亦争留,不可,除宝文阁待制,与州郡差遣,力辞。
寻除知江陵府,又力辞,仍乞追还新旧职名。
诏依旧焕章阁待制提举南京鸿庆宫
庆元元年,又乞追还旧职,不许。
赵丞相亦罢,诬以不轨,谪永州
丞相既当大任,收召四方知名之士,中外引领,以观新政先生独惕然,以侂胄用事为虑。
既屡为上言,又数以手书遣生徒密白丞相,当以厚赏酬其劳,勿使得预朝政,且有分界限、立纪纲、防微杜渐、谨不可忽之意。
丞相方谓其易制,所倚以为腹心谋事之人又皆持禄茍安,无复远虑。
丞相既逐,而朝廷大权悉归侂胄
先生自念身虽闲退,尚带侍从职名,不敢自嘿,遂草书万言,极言奸邪蔽主之祸,因以明其冤。
词旨痛切,诸生更谏。
以筮决之,遇《遁》之《同人》,先生默然退,取谏藁焚之,自号遁翁
以庙议不合,乞收还职名,又以疾乞休致,不许。
先是吏部取会磨勘,至是转朝奉大夫,又辞职名,乞休致,又以尝妄议山陵自劾,又言已罢讲官,不敢复带侍从职名,诏依旧秘阁修撰
二年,又言:昨来疏封锡服、封赠荫补、磨勘转官,皆为已受从官恩数,乞改正。
沈继祖监察御史,上章诬诋,落职罢祠。
四年十二月,以来岁年及七十,申乞致仕。
五年,依所请。
六年三月甲子,终于正寝。
十一月壬申,葬建阳县唐石里之大林谷。
嘉定二年,除华文阁待制,与致仕恩泽。
傅伯寿故家子,尝执弟子礼,恨不荐己,先生辞次对、除修撰也,伯寿行词有慢伪等语。
先生没,伯寿建宁,又不以闻,故复职之命犹生存也。
先生去国,侂胄势益张,鄙夫憸人迎合其意,以学为伪,谓贪黩放肆乃人真情,洁廉好礼者皆伪也。
科举取士稍涉经训者悉见排黜,文章议论根于理义者并行除毁,六经、《语》、《孟》悉为世之大禁。
猾胥贱隶、顽钝无耻之徒往往引用以至卿相,绳趋尺步、稍以儒名者无所容其身。
从游之士特立不顾者屏伏丘壑,依阿巽懦者更名他师,过门不入,甚至变易衣冠、狎游市肆以自别其非党。
先生日与诸生讲学竹林精舍,有劝以谢遣生徒者,笑而不答。
先生既没,善类悉已排摈,群小之势已成,侂胄志气骄溢,遂至擅开边衅,几危宗社,而生灵涂炭矣。
开禧三年侂胄伏诛,凶徒憸党根株斥戮。
嘉定元年,诏赐谥与遗表恩泽
明年赐谥曰文
明年,赠中大夫,特赠宝谟阁直学士
后以明堂恩,累赠通议大夫
先生平居惓惓,无一念不在于国。
闻时政之阙失,则戚然有不豫之色;
语及国势之未振,则感慨以至泣下。
然谨难进之礼,则一官之拜必抗章而力辞;
厉易退之节,则一语不合必奉身而亟去。
其事君也,不贬道以求售;
其爱民也,不徇俗以茍安。
故其与世,动辄龃龉,自筮仕以至属纩,五十年间,历事四朝,仕于外者仅九考,立于朝者四十日,道之难行也如此。
然绍道统,立人极,为万世宗师,则不以用舍为加损也。
韦斋先生得中原文献之传,闻河洛之学,推明圣贤遗意,日诵《大学》、《中庸》,以用力于致知诚意之地,先生蚤岁已知其说而心好之。
韦斋病且亟,属曰:「籍溪胡原仲白水刘致中屏山刘彦冲三人,吾友也,学有渊源,吾所敬畏。
吾即死,汝往事之,而惟其言之听,则吾死不恨矣」。
先生既孤,则奉以告三君子而禀学焉。
时年十有四,慨然有求道之志,博求之经传,遍交当世有识之士,虽释老之学亦必究其归趣,订其是非。
延平李先生学于豫章罗先生罗先生学于龟山杨先生延平韦斋为同门友。
先生归自同安,不远数百里徒步往从之延平称之曰:「乐善好义,鲜与伦比」。
又曰:「颖悟绝人,力行可畏。
其所论难,体认切至」。
自是从游累年,精思实体,而学之所造者益深矣。
其为学也,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居敬者所以成始成终也。
谓致知不以敬,则昏惑纷扰,无以察义理之归;
躬行不以敬,则怠惰放肆,无以致义理之实。
敬之方,莫先主一,既为之箴以自警,又笔之书,以为小学大学皆本于此。
终日俨然,端坐一室,讨论典训,未尝少辍。
自吾一心一身,以至万事万物,莫不有理。
存此心于齐庄静一之中,穷此理于学问思辨之际,皆有以见其所当然而不容已,与其所以然而不可易。
然充其知而见于行者,未尝不反之于身也。
不睹不闻之前,所以戒惧者愈严敬;
隐微幽独之际,所以省察者密。
思虑未萌而知觉不昧,事物既接而品节不差。
无所容乎人欲之私,而有以全乎天理之正。
不安于偏见,不急于小成,而道之正统是矣。
其为道也,有太极而阴阳分,有阴阳而五行具,禀阴阳五行之气以生,则太极之理各具于其中。
天所赋为命,人所受为性,感于物为情,统性情为心。
根于性则为仁义礼智之德,发于情则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端,形于身则为手足耳目口鼻之用,见于事则为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常。
求诸人,则人之理不异于己;
参诸物,则物之理不异于人。
贯彻古今,充塞宇宙,无一息之间断,无一毫之空阙。
莫不析之,极其精而不乱;
然后合之,尽其大而无馀。
先生之于道,可谓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圣贤而无疑矣。
故其得于己而为德也,以一心而穷造化之原,尽性情之妙,达圣贤之蕴;
以一身而体天地之运,备事物之理,任纲常之责。
明足以察其微,刚足以任其重,弘足以致其广,毅足以极其常。
其存之也虚而静,其发之也果而确。
其用之也应事接物而不穷,其守之也历变履险而不易。
本末精粗不见其或遗,表里初终不见其或异。
至其养深积厚,矜持者纯熟,严厉者和平,心不待操而存,义不待索而精。
犹以为义理无穷,岁月有限,常慊然有不足之意,盖有日新又新、不能自已者,而非后学之所拟议也。
其可见之行,则脩诸身者,其色庄,其言厉,其行舒而恭,其坐端而直。
其閒居也,未明而起,深衣幅巾方履拜于家庙,以及先圣。
退坐书室,几案必正,书籍器用必整。
其饮食也,羹食行列有定位,匕箸举措有定所。
倦而休也,瞑目端坐;
休而起也,整步徐行。
中夜而寝,既寝而寤,则拥衾而坐,或至达旦。
威仪容止之则,自少至老,祁寒盛暑,造次颠沛,未尝有须臾之离也。
行于家者,奉亲极其孝,抚下极其慈,闺庭之间,内外斩斩,恩义之笃,怡怡如也。
其祭祀也,事无纤钜,必诚必敬,小不如仪,则终日不乐,已祭无违礼,则油然而喜。
死丧之威,哀戚备至,饮食衰绖,各称其情。
宾客往来,无不延遇,称家有无,常尽其欢。
于亲故,虽疏远必致其爱;
于乡闾,虽微贱必致其恭。
吉凶庆吊,礼无所遗;
赒恤问遗,恩无所阙。
其自奉,则衣取蔽体,食取充腹,居止取足以障风雨,人不能堪,而处之裕如也。
若其措诸事业,则州县之施设,立朝之言论,经纶规画,正大宏伟,亦可槩见。
虽达而行道,不能施之一时,然退而明道,足以传之万代。
谓圣贤道统之传散方册,圣经之旨不明,则道统之传始晦,于是竭其精力,以研穷圣贤之经训。
于《大学》、《中庸》则补其阙遗,别其次第,纲领条目,粲然复明。
于《论语》、《孟子》,则深原当时答问之意,使读而味之者如亲见圣贤而面命之。
于《易》与《诗》,则求其本义,攻其末失,深得古人遗意于数千载之上。
凡数经者见之传注,其关于天命之微、人心之奥、入德之门、造道之阈者,既已极深研几,探赜索隐,发其旨趣而无遗矣,至于一字未安,一词未备,亦必沉潜反覆,或达旦不寐,或累日不倦,必求至当而后已。
故章旨字义,至微至细,莫不理明词顺,易知易行。
于《书》则疑今文之艰涩,反不若古文之平易;
于《春秋》则疑圣心之正大,决不类传注之穿凿;
于《礼》则病王安石废罢《仪礼》,而传记独存;
则悯后世律尺既亡,而清浊无据。
是数经者,亦尝讨论本末,虽未能著为成书,然其大旨固已独得之矣。
若历代史记,则又考论西周以来至于五代,取司马公编年之书,绳以《春秋》纪事之法,纲举而不繁,目张而不紊,国家之理乱、君臣之得失如指诸掌。
周、程、张、邵之书所以继道统之传,历时未久,微言大义郁而不章,为之裒集发明,而后得以盛行于世。
太极、先天二图精微广博,不可涯涘,为之解剥条画,而后天地本原、圣贤蕴奥不至于混没。
程张门人祖述其学,所得有浅深,所见有疏密,先生既为之区别,以悉取其所长,至或识见小偏、流于异端者,亦必研穷剖析,而不没其所短。
南轩张公东莱吕公同出其时,先生以其志同道合,与之友,至或识见少异,亦必讲磨辨难,以一其归。
至若求道而过者,病传注诵习之烦,以为不立文字,可以识心见性,不假修为,可以造道入德,守虚灵之识而昧天理之真,借儒者之言以文老佛之说,学者利其简便,诋訾圣贤,捐弃经典,猖狂叫呶,侧僻固陋,自以为悟。
立论下者,则又崇奖汉唐,比附三代,以便其计功谋利之私。
二说并立,高者陷于空无,下者溺于卑陋,其害岂浅浅哉。
先生力排之,俾不至乱吾道以惑天下,于是学者靡然向之。
先生教人,以《大学》、《语》、《孟》、《中庸》为入道之序,而后及诸经。
以为不先乎《大学》,则无以提纲挈领,而尽《论》、《孟》之精微;
不参之以《论》、《孟》,则无以融会贯通,而极《中庸》之旨趣;
然不会其极于《中庸》,则又何以建立大本,经纶大经,而读天下之书,论天下之事哉?
其于读书也,又必使之辨其音释,正其章句,玩其辞,求其义,研精覃思,以究其所难知,平心易气,以听其所自得。
然为己务实、辨别义利、毋自欺、慎其独之戒,未尝不三致意焉,盖亦欲学者穷理反身而持之以敬也。
从游之士迭诵所习,以质其疑,意有未谕,则委曲告之而未尝倦;
问有未切,则反覆戒之而未尝隐。
务学笃则喜见于言,进道难则忧形于色。
讲论经典,商略古今,率至夜半。
虽疾病支离,至诸生问辨,则脱然沉痾之去体。
一日不讲学,则惕然常以为忧。
抠衣而来,远自川蜀,文词之传,流及海外,至于夷虏,亦知慕其道,窃问其起居。
穷乡晚出,家蓄其书,私淑诸人者不可胜数。
先生既没,学者传其书、信其道者益众,亦足以见理义之感于人者深也。
继往圣将微之绪,启前贤未发之机,辨诸儒之得失,辟异端之讹缪,明天理,正人心,事业之大,又孰有加于此者!
至若天文地志、律历兵机,亦皆洞究渊微;
文词字画,骚人才士疲精竭神,常病其难,至先生未尝用意,而亦皆动中规绳,可为世法。
是非姿禀之异、学行之笃,安能事事物物各当其理,各造其极哉!
学脩而道立德成而行尊,见之事业者又如此。
秦汉以来,迂儒曲学,既皆不足以望其藩墙,而近代诸儒,有志乎、周、程之学者,亦岂能以造其阃域哉!
呜呼,是殆天所以相斯文,笃生哲人,以大斯道之传也。
先生疾且革,手为书嘱其子与门人范念德黄干,尤拳拳以勉学及修正遗书为言。
翌旦,门人侍疾者请教,先生曰「坚苦」;
问温公《丧礼》,曰「疏略」;
问《仪礼》,颔之。
已而正坐,整冠衣,就枕而逝。
门人治丧者既一以《仪礼》从事,而讣告所至,从游之士与夫闻风慕义者莫不相与为位而聚哭焉,禁锢虽严,有所不避也。
呜呼,天又胡不憖遗,以永斯道之传,而遽使后学失所依归哉!
先生所著书有《易本义》、《启蒙》、《蓍卦考误》、《诗集传》、《大学》《中庸章句》《或问》《、论语》《孟子集注》、《太极图》《通书》《西铭解》、《楚词集注》《辨證》、《韩文考异》,所编次有《语孟集义》、《孟子指要》、《中庸集略》、《孝经刊误》、《小学书》、《通鉴纲目》、《本朝名臣言行录》、《古今家祭礼》、《近思录》、《河南程氏遗书》、《伊洛渊源录》,皆行于世。
先生著述虽多,于《语》、《孟》、《中庸》、《大学》尤所加意,若《大学》、《论语》则更定数四,以至垂没,《大学》「诚意」一章乃其绝笔也。
其明道垂教、拳拳深切如此。
《楚词集注》亦晚年所作,其爱君忧国,虽老不忘。
《通鉴纲目》仅能成编,每以未及修补为恨。
又尝编次礼书,用工尤苦,竟亦未能脱藁。
所辑家礼世多用之,然其后亦多损益,未暇更定。
平生为文,则季子类次之矣;
生徒问答则后学李道传尝裒辑锓版,未备也。
氏,追封硕人白水草堂先生之女,草堂韦斋所属以从学者也。
其卒也以淳熙丙申,其葬以祔穴。
子三人:长塾,先十年卒;
迪功郎、监湖州德清县户部新市犒赏酒库,后十年亦卒;
承议郎提举两浙西路常平茶盐公事。
女五人,婿儒林郎静江府临桂县刘学古,奉议郎主管亳州明道宫黄干进士元裕,仲季二人亦早卒。
孙男七人,钜、铨、鉴、铎、铚、铉、铸。
从政郎、新差监行杂买务杂卖场门;
从事郎、融州司法参军
鉴,迪功郎、新辟差充广西经略安抚司准备差遣
馀业进士
女九人,婿承议郎主管华州云台观赵师夏进士叶韬甫、周巽亨、郑宗亮、黄辂,从政郎绍兴府会稽县赵师若,黄庆臣李公玉
曾孙男六人,渊、洽、潜、济、浚、澄。
女七人。
先生没有年矣,状其行者未有所属笔,从学日久,俾任其责。
先生既不假是而著,之识见浅陋,言语卑弱,又不足模仿万一,追思平日步趋謦欬,则悲怆哽咽,不忍书,亦不忍忘也。
窃闻道之正统待人而后传,自周以来,任传道之责、得统之正者不过数人,而能使斯道章章较著者,一二人而止耳。
孔子而后,周、程、张子继其绝,至先生而始著。
盖千有馀年之间,之徒所以推明是道者既已煨烬残阙、离析穿凿,而微言几绝矣,周、程、张子崛起于斯湮塞之馀,人心蠹坏之后,扶持植立,厥功伟然,未及百年,舛驳尤甚。
先生出,而自周以来圣贤相传之道一旦豁然,如大明中天,昭晰呈露。
则摭其言行,又略欤!
辄采同志之议,述世系爵里、出处言论,与夫学问道德行业人之所共知者,而又私窃以道统之著者终之,以俟知德者考焉。
谨状。
嘉定十四年正月日,门人奉议郎主管亳州明道宫黄干状。
行状之作,非得已也,惧先生之道不明,而后世传者之讹也。
追思平日之闻见,参以叙述奠诔之,定为草藁,以谂同志,反覆诘难。
一言之善,不敢不从,然亦有参之鄙意而不敢尽从者,不可以无辨也。
有谓言贵含蓄,不可太露,贵简古,不可太繁者。
夫工于为文者固能使之隐而、简而明,是非愚陋所能及也。
顾恐名曰含蓄,而未免于晦昧,名曰简古,而未免于艰涩,反不若详书其事之为明白也
又有谓年月不必尽记,辞受不必尽书者。
先生之用舍去就,实关世道之隆替、后学之楷式。
年月必记,所以著世变;
辞受必书,所以明世教。
先生之行,又岂可以常人比、常体论哉!
又有谓告上之语失之太直,记人之过失之太讦者。
责难陈善,事君之大义,人主能容于前,而臣子反欲隐于后,先生敢陈于当世,而学者反欲讳于将来乎?
人之有过,或具之狱案,或见之章奏,天下后世所共知,而欲没之,乎?
又有谓奏疏之文纪述太繁,申请之事细微必录,似非行状之体者。
古人得君行道,有事实纪,则奏疏可以不述;
先生进不得用于世,其所可见者特其言论之间,乃其规模之素,则言与行岂有异耶?
事虽微细,处得其道,则人受其利,一失其道,则人受其害。
先生明义精,故虽细故,区处条画,无不当于人心者,则钜与细亦岂有异耶?
辨者如此,则其尤浅陋者不必辨也。
至于流俗之论,则又以为前辈不必深抑,异学不必力排,称述之辞似失之过者。
孔门诸贤至谓孔子贤于,岂以抑为嫌乎?
孟子辟杨墨而比之禽兽,卫道岂可以不严乎?
夫子尝曰「莫我知也夫」,又曰「知德者鲜矣」,甚矣,圣贤之难知也!
知不知不足为先生损益,然使圣贤之道不明,异端之说滋炽,是则愚之所惧,而不容于不辨也。
故尝太息而为之言曰:是未易以口舌争,百年论定,然后知愚言之为可信。
遂书其语,以俟后之君子。
谨书(《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三四。又见《性理群书句解》卷二三,《新安文献志》卷六三,《紫阳文公先生年谱》附录卷三。)
家:原空,据右引补。
僖祖当立别庙奏绍熙五年十月 南宋 · 郑侨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八四、《宋会要辑稿》礼一五之六二(第一册第六八二页)、《宋史》卷一○七《礼志》一○
臣等窃惟宗庙事重,非可轻议。
太祖皇帝既正东向之位,然僖祖宣祖既祧之主,宜有所归。
欲用朱震之说,藏于夹室,则考之周制,僖、顺、翼、宣之主不当藏于太祖之庙。
欲用王普之说,祔于天兴殿,则景灵宫朝献之礼,与唐禘祫朝飨之仪不同。
欲用唐柳冕之说,筑别庙以之,则又非合食之义。
以是三者令臣等集议,可谓详尽。
臣等请先明其不可行者二,而定其可行者一,以裨末议。
恭惟本朝去古既远,礼制不能尽循于古,参取汉魏以来以至于唐,定为一代之制。
唐张齐贤之言曰:「古者有天下者事七世,而始封之君谓之太祖
太祖之庙百世不迁,至祫祭,则毁庙,皆以昭穆合食于太祖
祖元王,周祖后稷,其世数远,而迁庙之主皆出太祖之后,必合食之,序尊卑不差。
汉以高皇帝太祖,而太上皇不在合食之列,为其尊于太祖故也。
魏以武帝太祖,晋以宣帝太祖
武、宣而上,庙室皆不合食于祫。
至隋亦然。
唐以景皇帝太祖太祖而下,皆不合食于祫」。
臣等谓齐贤之说,本朝之所当取也。
太祖皇帝开基之初,岂不能祀七世,推而上之至僖祖而止?
故用唐制建四亲庙,以祀僖、顺、翼、宣四祖。
太祖祔庙,尊为宋太祖
盖契始封于商,始封于周,故商、周皆尊为太祖
唐自凉武昭王皓而下,至于高祖为八世,岂不能推皓为始祖?
而以祖封唐公,父及己皆袭封于唐。
唐之建邦启土,比之契、,故推为太祖,而太祖之上,亲尽则毁。
宣简公高祖时为四室之尊,洪农府君太祖时为六室之尊,然皆亲尽则祧也。
太祖之兴,上无所因,与汉高祖事同,故太宗尊为太祖
僖祖治平间以亲尽而祧,入于夹室。
至熙宁中王安石始议僖祖为始祖,遂屈太祖,不得正东向之位,以至于今。
今日既伸太祖东向之礼,僖祖之主当再入于夹室,既协唐洪农府君之制,又迁治平已行之礼,然在今日则为未安。
盖自熙宁以来,推尊既久,难以一日遽还夹室。
又考之周制,后稷之庙则先公之祧藏焉,盖公刘不窋,以至太王王季之主以祔文王武王之庙,则先王之祧藏焉,自成王而下皆祔。
唐有兴圣庙以祀凉武昭王,故景皇帝既正东向,则献祖懿祖之主皆祔,不欲以祖先而祔子孙之庙也。
今之太庙,顺祖翼祖宣祖之迁皆入夹室,则犹曰僖祖在第一室,故三祖之祔为顺。
太祖居一室,室则僖祖宣祖二主之祧所以当议也。
臣等以为朱震藏夹室之议既不可用,景灵宫圣祖用素馔,则王普祧天兴之议,又不可用也。
唐柳冕之说,筑别庙以居之。
若疑非合食之义,则臣等有说焉。
谨按唐陆淳之言曰:「太祖复位,则献、懿之主宜有所归,一曰藏诸夹室,二曰置之别庙,三曰迁于园寝,四曰祔于兴圣。
然而藏诸夹室,则无飨献之期,置之别庙,则非礼经之文,迁于园寝,则乱宗庙之仪,惟祔于兴圣为是」。
至正十九年,左仆射姚南仲等献议五十七封,付都省集议。
户部尚书王绍等五十五人请迁祔兴圣庙,议遂定,由是太祖始复东向之位。
臣等以为僖祖当用唐兴圣之制,立为别庙,顺祖翼祖宣祖之主皆祔藏焉。
如此,则僖祖自居别庙之尊,三祖不祔子孙之庙。
汉魏以来,太祖而上毁庙之主皆不合食。
今遇祫则即庙而飨,于礼尤称。
如朝廷以为允当,乞下礼寺条具仪制施行。
吕祖谦圹记 南宋 · 吕祖俭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二、《东莱吕太史文集》附录卷一、《金华文徵》卷一八、《金华文统》卷四、道光《武义县志》卷一○
宋故朝请郎、直秘阁主管亳州明道宫吕公讳祖谦字伯恭,其先河东人,后徙寿春
六世祖申国文靖公自寿春徙开封,遂为开封人
曾祖讳好问,资政殿学士、大中大夫,赠太师
妣王氏,赠秦国夫人
祖讳弸中,右朝请郎,赠右正议大夫
妣章氏、文氏,皆赠硕人
考讳大器,右朝散郎,赠朝请大夫
妣曾氏,赠宜人
绍兴七年三月十七日生,以祖致仕恩,补将仕郎、监潭州南岳庙严州桐庐县
未上,登隆兴元年进士第,又中博学宏词科,改南外敦宗院宗学教授
丁先妣忧,免丧,除太学博士
有旨,中都官待次者补外,添差严州州学教授
踰年,复除太学博士、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
召试馆职,除秘书省正字
丁先考忧,免丧,主管台州崇道观
召为秘书郎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
著作佐郎著作郎权礼部郎官
淳熙五年冬得疾,请去职。
先是奉诏编类《皇朝文鉴》,至是书成,除直秘阁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病少间,除著作郎国史院编修官,不就,添差两浙东路安抚司参议官,亦不就,主管亳州明道宫
八年七月二十九日,以疾终于家,享年四十有五。
两娶韩氏,今龙图阁学士元吉之女。
又娶芮氏,故国子祭酒烨之女,皆先卒。
子男三人:岳孙、齐孙、早夭;
延年甫三岁。
女二人:华年适进士潘景良,螺女亦早夭。
吕氏世葬郑州新郑县怀忠乡,建炎南渡,太师而下皆葬婺州武义县明招山,遂以是年十一月三日葬于祖茔之右麓。
公之问学术业,本于天资,习于家庭,稽诸中原文献之所传,博诸四方师友之所讲,参贯融液,无所偏滞。
晚虽卧疾,其任重道远之意达于家政,纤悉委曲,皆可为后法。
葬日薄,未能深考公之言行,求正于有言之君子,以诏来世。
姑举其得而形容者,以志悲思焉。
公所为书,有《吕氏家塾读诗记》三十卷,参取毛郑众氏之说,而间出己意,其后更加刊定,迄于《公刘》之首章。
《大事记》,起春秋后终于五季,书法视太史公,所录不尽用策书凡例,其条纲端绪,槩见于通释解题。
之二书虽绝笔于征和之三年,亦未脱稿。
其它遗文及所纂辑者尚,以未伦次,皆藏于家。
祖俭泣记。
按:《吕东莱外录》卷四,明刊本。
宇文绍节辞免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不允诏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一七、《后乐集》卷四
敕:具悉。
朕惟信史之传,将垂永世之法,虽乃图回于多事,不忘敷述于先猷,必得鸿儒,往资润色。
卿学辏阃奥,识洞几微。
世参弼近之联,居称文献之美。
矧编摩之维旧,俾论撰以是宜。
兹峻陟于中台,爰兼华于直笔,式符妙选,其略谦辞。
所辞宜不允。
谢赐闻喜宴表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二○、《后乐集》卷六
臣等言:伏蒙圣恩,赐臣等闻喜宴者。
据经上对,甫趋广殿之庐;
式宴示慈,重拜大官之品。
仰沾膏饫,俯极感藏。
臣等中谢。)伏念臣等猥以寒生,适逢熙运,业仅专于铅椠,乐不改于箪瓢
黼座雍容,特垂清问,卮言猥并,各罄丹衷。
怀野人献之,遇治世求箴之木。
匪独就班于科级,继蒙均赐于宾筵。
簪会曲江,不数唐人之故事;
乐谐《韶箾》,获闻虞氏之馀音。
肴核践嘉,豆觞交错,洽醴醪而自愧,誇里巷之为荣。
兹盖恭遇皇帝陛下广运圣神,旁招俊乂,需云渥采,衣被草茅,湛露灵光,发辉葵藿,俾知燕喜之盛,独在贤材之多。
臣等敢不祗佩殊恩,答扬异数?
加笾有秩,既歌饱德之诗;
覆餗是羞,弥笃食功之训。
臣等无任。
史丞相劄子(二 谢除直秘阁宫观。)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二三、《漫塘集》卷七
窃以夹钟气应,玉烛时和,恭惟某官对扬显册,增焕泰阶,喜溢神天,庆关宗社,钧候动止万福。
某林下残生,故岁辄不自揆,因奏控谢牍,敢述其食芹之美,曝背之温,九顿首献之黄阁之下。
自惟狂僭,宜在诛斥之科,大丞相不惟赦而不诛,又从而赐之答,若曰「余惟汝嘉,而不汝尤」。
夫《易》之「含弘光大」,自是大丞相盛德;
《书》之「翕受敷施」,亦为大丞相馀事。
某不足当,但有感惧。
自尔累月,不敢狃侥倖之福以为常。
嗣有尘渎,归心元宰,实与海内含生受气者不殊。
兹审策盖代之勋,进师垣之贰。
使是君为,固大丞相平生之盛心;
学焉而后臣之,亦明天子今日之所以圣。
既道备而实与名称,宜命出而雷动风行。
仰惟体貌之增崇,可但君臣之相悦!
某惟当世载笔之士甚众,当有作为歌诗、播之金石者。
某老矣,短启一通,少伸燕雀之诚,幸赐采瞩。
某一介庸陋,昨由州县之隶而列属容台,由合录之资而躐丞大府,与脱身选调,赋禄祠庭,皆委曲以便其私,超越以为之宠,一出鸿造,不候请祈。
某非死灰其心,槁木其形,宁不知德!
惟是中秘寓直,朝家所以旌外庸,某疾病之馀,且甫兹更秩,其敢冒居!
已沥愚忱,再乞寝免,终冀矜从。
天时之律,不当请于寅亮燮调之地;
屏内之问,不当发于寒远疏贱之人。
于前为渎,于后为僭,惧二罪不敢自同他人,仰乞矜体。
碧桂山林铭 南宋 · 方信孺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八、光绪《临桂县志》卷一八、《粤西文载》卷六○
桂府稍西五里,吞蒙溪,吐阳江,是为西湖
鱼峰、隐山相拱揖,大凡游观之胜俱歛避下风。
右鱼峰一□有古精蓝最胜处,丰林灵泉,层□觱沸,水石之奇奇怪怪,如虎豹之仰伏,凤鸾之翔集,不可以名纪枚计。
又有如台榭者,斩然頫精蓝而中立。
紫帽山人幽寻乐之,□意终老,亟朘俸赢,偕丹霞子小筑其上,有堂有奥,爰居爰处。
且面势端豁,与千山观相襟带,目力所加,山川城郭毫发不能遁。
前所谓最胜处,今皆居掌握中。
孚若稽图牒,此州在唐贞观间文石荐瑞,曰「圣主大吉,子孙五千岁」。
太宗李靖,有「碧桂之林,苍梧之野,观此瑞文,如符所兆」之语,即以「碧桂山林」名之。
山人倦于游,盖将遁世,愿奉母慈,持妻子,遂与隐者沦朝夕于此山中,庶几再遇瑞石以献之明天子,顾不休哉!
于乎,陵迁谷化,今昔一辙,为湖为田,等归□千载悠悠,可以图山林于兹敝舍。
乃为铭曰:
碧桂之东,有斗其峰,有金其墉,气佳哉郁葱。
碧桂之西,峰房蚁溪,尔蛮尔夷,化剑刀锄犁。
碧桂之南,大海天涵,维崖维儋,一王仁是单。
碧桂之北,万仞壁立,不骞不泐,圣人寿与匹。
其中盘盘,我居之安。
有泉水汲,有烟霞餐。
援素琴而弹,流水高山知音孔艰,吾与子俱还。
重建四川总领所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四
太府少卿四川总领财赋安北望益昌以书抵某曰:「吾所居廨自开禧至绍定之遇单阏之岁,皆厄寇钞。
癸仲不佞,承乏于讧溃之馀,披荆以舍官吏,大惧无以存吏体,一民听,乃即旧址更治寺之门西乡,而为堂楼以镇之。
左控宝峰,右拊乌龙,西指剑关,北奏三泉
复相地形,为堂于楼之东。
凡皆节缩浮费,以溃于成。
昔天子之命我也,曰『将指给饷,上下通情,当勿乏兴,济我戎事』,癸仲敬共夙夜,无敢失坠。
今名堂曰通济,以识弗忘;
楼名北定,则取郑亨仲刚中耕亭语。
子为我记之」。
某作而叹曰:于赫王明,照知万里,使兵自兵,食自食,上下不相恤也,有无不相通也,胡可以一朝居?
北望所以答扬明命之意,美矣尽矣,而予敢以浅陋辞?
虽然,饷所主财粟,宣制司主军民,二司之不相为谋也久矣。
盖自建炎三年张忠献公宣威川陕,始承制主管茶马赵应祥开随军转运使总领四川财赋。
虽云总赋,未以名官也。
张公虚己以任,赵公尽力以报,自忠献之去,则交相为瘉矣。
吴玠争陆运,而吴、赵始不咸,诏遣都漕亲督钱粮以应吴,俾制置大使席益趣行,大光乃以转运司钱就籴于果、利、阆,而席、赵又不咸。
李子及继之,吴武安劾其乏兴,而吴、李又不咸;
赵不弃继之,兴郑亨仲分隶宣总司钱,而郑、赵又不咸。
然是时和戎既久,未有缓急牵制之患也。
绍兴之末王瞻叔之望以括民白契与制置使沈德和介交章争辩,而王、沈之不咸至是滋甚。
大抵三十四年之间,二司纷纷,殆如先正所谓「三司取财已尽,而枢密益兵无穷」者,实矛楯之术使然耳。
禧以后,事异前时。
吴曦生长边陲,习闻交争之害而未睹相资之利,密启于韩侂胄,俾宣司得以制财赋之入出,其事似是而其实不然。
既畜无君之心,将托是为乱,而正使由其术而不悟耳。
季明善宣、刘志大崇之以是各相继引去。
既授首,财之仅存者六百万,是岁之出乃至四千馀万。
陈勤节公咸未知所以为计,微安沂公为之移屯减戍,运括财,有以翼蔽而扶掖之,勤节公逢孺亦未知攸济矣。
王君釜代陈,虽拔节制之命出于权臣,釐而正之是也,不知二司之情不可以不通。
未几而张东甫子震继之,岁亏四百万,莫非倚安公以共济。
王铅代张,又昧乎此,挤安公而去之。
始未见甚害也,一旦虏乘虚大入,董仁父居谊苍黄度剑。
王、董之势相㧖,不容以不易使也,则杨九鼎代之,以激叛卒之变。
于是代杨者任君处厚,一惟沂公与南海崔正子是依,仅克有济。
崔去而郑代之,自五州三关以内,日朘月削,极于近岁而不可为矣。
岁入不及二十万缗,而岁出倍之;
四大军岁为粮百五十万,不关外居居而漕运裁一。
今二年之间失籴三百万石,关之内外七十馀仓又为灰烬,则官军民卒九百馀人,所仰哺者惟一分漕粟耳,几何而不乏于供乎?
某之生也后,犹及周旋于泰、禧以来诸公间,窃以为今之所谓四总领者,名虽同而实则异,事虽久而实则异。
盖江上三总领自朝廷岁计其费,为之科拨,而四川之岁入不能半其出,则朝廷不问也。
总领之始,所以察诸戍之欺且吝也,今不惟不能以行其职,而一司当入之缗、当行之事,反见侵于他司。
然则将为之弛弓而更瑟焉,其训词之所谓「上下通情」者乎?
上而朝廷以时科降,岁有常数,不必待其请也;
近而制其梱,减戍并屯,虚实相知,有无相通,不必责其偿也。
夫如是,又以制阃之令行于戎司,覈窾籍,功赏,息馈赂,行于监司牧之,信期会,节浮蠹,登于财;
行于并边诸郡,固疆埸以垦荒,严戍守以卫农。
毋从便文,惟实德是践;
毋事茍充,惟经久是图。
则日积月累,政行令孚,蜀其有瘳乎!
《易》曰:「樽酒簋贰,刚柔际也」。
此上下同心、有无相通以共济艰险之时,敢发斯义,用答扬天子之丕显休命。
北望沂公之冢嗣也,才器伟,甚似其先人云。
叶寘因搜访进书特补迪功郎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三三、《永乐大典》卷七三二五、四库辑本别集拾遗
敕某:粤昔绍兴,当兵戈俶扰中,搜遗举逸,曾无虚岁。
有以布衣郑樵所著书献之朝者,乃特命以官,恩至渥也。
尔经明行饬,学有源流。
翳然九华之颠,恬退不竞。
部刺史以论著来上,朕阅故典,可不以高宗之所以命者而命汝耶?
勉尔递思,服我休命。
南轩先生张宣公谥议 南宋 · 孔炜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四、《道命录》卷八、《景定建康志》卷四七、《南宋文录录》卷二一、民国《平阳县志》卷六九
议曰:公盖代儒宗,为国世臣。
起千载绝学,负四海重名。
功业未遂,中道以没,于今三纪矣,易名之典,久未克请。
维时帅臣,列其事于朝,上即报可,所以尊道崇化也。
天光下临,雷厉风动,岂容拘常袭故、实戂名浮者所可同日道哉!
公,丞相魏国献之嗣子,五峰先生胡公之门人也。
钟美萃灵,英特迈往,亲承忠孝之传,讲切义理之学。
慨念既没,正论沦郁,言道德者溺虚无,尚功利者急变诈,而儒者功用泯然无见于世。
去古愈远,流靡日激。
宋兴百年,河南二程始唱明道学,开迪人心。
由是圣贤不传之绪,赖公复续。
然俗之久安者难变,理之仅明者易微。
为此惧,毅然以斯文为己任。
采摭遗书,寻绎精义,居敬穷理以立本,开物成务以致用。
其学极于广大高远,究其归则不离于简易笃实。
故凡见之言语文字之间,职守事功之会,无非爽闿明白,务实求是。
谓克己复礼,颜子所以为百世师也,作《希颜录》,早夜以自警。
谓仗义履正,诸葛忠武所以为三代佐也,作《武侯传》,又为之记,为之赞。
先汉人物,独许董相以知学,若赵营平之为国远虑,尤拳拳焉。
则其讲学之精微,趋向之纯一,识者有以知其心矣。
孝庙初元,锐意规恢,建置督府,公参赞机幕,间以军事入奏,为上开陈正名复仇大义,慷慨激切。
及为郎,赐对,申演前议,乃在实于修德、实于立政、实于备禦,而无取乎徒假其名。
经筵劝讲,援古證今,愿上以三代之治自期。
其论高矣。
至条举治要,不过曰:「宅心为万事之,修身为天下之本,上稽天理,下从人欲,见于行事者,皆至公务实而已」。
三复至言,其视帝王盛时元臣硕辅所以识达国体、启沃君心者,异世一辙。
公自以蒙被殊知,图维补报,奋不顾身,尽言无隐。
如指切发运苛敛之病民力,排枢筦除授之非据,英词劲气,至今凛凛。
直道难行,毁言日至,公不得久留内矣。
越数岁,天子深思其贤,俾临藩屏。
公谊存报主,不以内外为间。
随其所至,先立成规。
经略广西也,所以复于上者,必欲以抚存安静为本。
制置荆南也,首以凡事务实,不但空言,见义则为,不敢顾避,谆谆为上言之。
公惟诚于为民,若保赤子,诚心求之,不坠圣贤之训。
故荐更二镇,凡民事利害休戚,博采周咨,惟恐不及。
如盐筴,如马政、义勇,如弓弩手,究见本末,立奏罢行,曾无留滞。
必使封圻之远,闾阎之细,悉彻黈聪。
上亦嘉其忠实,玺书勉劳,有志大用,而公已属疾矣。
病亟,手疏劝上亲君子,远小人,信任防一己之伪,好恶公天下之理。
其爱君忧国,至公血诚,虽死不忘。
某读公遗编至此,废卷永叹。
窃谓公平生大节,所以蔽天地而不惭,质鬼神而无疑者,其学自不欺始。
盖理之实然者,谓之不欺。
公能存此心,充此理,任重道远,无彊自然。
讲于己者为实学,复于君者为实德,建于利者为实利。
笃志明善以知之,鞠躬尽力以行之。
夫是以天下无不可为之事,临事无不可成之功,而儒者有益于人之国信矣。
夫唐人有言曰:「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
其斯之谓欤。
谨按《谥法》:「体和居中、善闻周达曰」。
沈涵道真,见理昭彻,秉德制行,浑然天成,非「体和居中」乎?
人宗其学,家藏其书,君信其言,民孚其惠,非「善闻周达」乎?
节行壹惠,请谥曰宣
郢州京山县迁学记嘉定八年十二月 南宋 · 幸元龙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三三、《松垣文集》卷三
大汉龙兴,崇尚学校,礼义之化,固结人心。
九鼎中迁,刘氏一呼,而下江、新市首举兵以济中兴。
新市今为京山,汉县于江,皇朝因唐,以隶
旧有学,自崇宁迁角陵故驿,顿县治下,处阛阓之窊,而窒于面墙,陶染礼乐历年,而士未有显。
经开禧戎马,殿堂门庑摧敝,铜章承承阴拱。
嘉定癸酉,雁荡林君方卢令于斯,锐意改图,而难其地。
明年秋七月,某适贰邑,拉令涉古温州城,望江山之美,往多瑶寺之南,观流泉,相原隰。
溪环山峙,竹疏雅。
令谓吾志可庚,乃定其徙,白于台府
鉴湖陆公子虞汉东别乘摄县郡符,邑钱五十万,𥐿贰百。
鄱阳邹公孟卿玉帐畿右,给钱半郡赢五万。
八月庚辰俶工。
邑士罔不惟方之向,朋出力以济,县毗其匮。
九月辛未,架翚以邃堂,羽以修庑。
明年春月正,宪使金陵吴公柔胜给钱视郡倍,太守霅川王公从视宪半之。
乃图筑三门,门三涂,衷岿夫子庙,讲丽有所,庖湢有俟。
轮奂精密,度可百年支。
一之日甲子哉二之日庚寅考,令率邑士献之
某乃晨告于众,以为地故楚属,有屈宋流风,下江、新市义声风气,久郁则舒。
令尹鼎创庠序,庸淑乃心,揖江山之秀,以发挥蕙茝之文,胚胎礼乐之教,以激昂忠孝之节,砥砺廉耻之操。
毋使江汉美化独闻于岐山之亨,则学不徒徙。
汉广、南阳、江夏多佳士,而京山实衷立。
楩楠杞梓,地不易产,阳春白雪,乌知来者之不浮于往?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诸君子其懋哉,以称朝家设学淑意,月书季考,以铦取科第之技,其末也。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钧有属望。
于是乎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