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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旧书杂论二 其十三 马周韦挺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五
韦挺御史大夫马周监察御史,以寒士,殊不礼之。
至是,中书令太宗尝复欲用在门下,密陈傲狠,非宰相器,遂寝。
将有事于辽东,择人运粮,又奏才堪粗使,太宗从之。
至卢思台,不可更进,太宗怒,除名。
右《韦挺传第二十七》。
人才岂有世族、寒士之间邪?
不足以识,又轻之,非也。
而周报亦甚矣。
谓非宰相器,或者虽挟旧怨,犹附公议。
至言才堪粗使,加以万里之行,是挤之也。
于此愧不忮矣。
程致道监丞以秋夜直舍二诗相视并简苏在廷少监 宋 · 晁说之
 押词韵第一部
秋风虽云高,不到建章宫
巨丽发妙思,翰墨争豪雄。
移子兴,入此潘庐中。
(原缺,据四库本补)成到谁手,茧面丝发翁。
岂不怜此老,气薾志亦穷。
聊以壮观之,行潦落长虹。
低头谩漠(原缺,据四库本补)北,攘臂徒辽东
自娱蓬蒿兴,敢傍圭璧丛。
(原缺,据四库本补)时难但已,有感如霜钟。
慎莫视(四库本作藐)苏子,是更得家风。
积善堂(按:《永乐大典》卷七二四二作晁冲之诗,《永乐大典》卷七二四二作晁说之诗。《永乐大典》收《积善堂诗》共二首,一首五言,一首七言。其中五言诗已见《晁具茨先生诗集》卷一○。此首当为晁说之诗,见《嵩山文集》卷五。) 宋 · 晁说之
 押词韵第三部
我家得姓自卫史(四库本作始)文王之昭钟厥美。
西京御史府大夫,父慈子忠不惜死。
至今墓上无曲棘,颍川岁时虔庙祀
中原丧乱厌风尘,南渡不及渡辽水
晚惟道武揽英雄,辽东之晁同兴起。
世封颍川济州,子孙婵媛冠剑伟。
唐有贤良如汉初,名动集贤为学士
是时海内图书家,一晁未议(《永乐大典》卷七二四二作让)张与(自注:三相张,平泉李。)
忠实文华入本朝,三祖百孙同一体。
中祖颍川袭远封,东祖西祖复于济。
自从决策罢兵来(自注:文庄公会韩、范等五帅,罢西师,遂参大政。),平进不厌百寮底。
即今门户益衰微,揽古怀今情曷已。
上恩坱圠播无垠,宿莽心存春藿靡。
漳州有母行百龄,疏封钿服明光里。
夫人眼力尚针缕,拜恩不易从稚齿。
初惟夫人有子贤,曰此布濩敢不俾。
何劳梦帝血面论,直以微诚动旒扆。
华堂白发喜更新,即看青袍子高第。
寿斝千场日未央,膝下曾玄扶且倚。
中眷有孙不能鸣,东眷孙文刊烨炜。
谢举主启 其一 北宋 · 毛滂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五四、《东堂集》卷五
冀北之足已空,尚烦收致;
辽东之颡强献,盍取惭归?
颇哀蹭蹬之年,少借殷勤之论。
窃谓荐士虽古,知人甚难。
或者好龙非真,乌睹凌云之异?
不然相马失瘦,莫顾负辕之良。
欲观其人,当问所主。
初或收光而未耀,终有泣血以相明
至如钝顽,敢累明哲?
伏惟某官雅属时望,蔼为辞宗。
开卷绠长而汲深,故得百家之渊奥;
下笔芒寒而色正,独灿一天之星华。
未参高妙之游,尚屈澄清之寄。
方广洪河以容物,执玄鉴而照人。
魏王无堪,反浮沉而得所;
无盐之貌可恶,将刻画而难妍。
某肮脏寡谐,流落不偶。
几欲请玺而治邺,本非好竽而求齐。
平生多奇,固有定数;
际遇虽晚,亦岂偶然?
钻皮傥插以羽毛,蒸朽或出其芝菌
未能报德,何敢辱知!
表兄丁行之俾予作山水一轴 宋 · 王当
秃发管城书不中,麝煤满砚随轻浓。
烟云变怪本无定,丹青故匪能形容。
解衣盘礴无人久,妙迹于今复何有。
挥毫要使真宰泣,叹息初非痴绝手。
辽东有人丁令威,去家得仙人暂归。
上界繁做异丘壑,安得长林大麓长追随。
联翩大轴要予写,敲冰不在鹅溪下。
吾既不能为乔松直干摩苍天,又不能为小童一线飞纸鸢。
万里江山入平远,唤取画师阎立本
上皇帝万言书 北宋 · 李新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八二、《跨鳌集》卷一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七五
元符三年五月十一日兴元府南郑县丞李新谨昧死百拜上书皇帝陛下:臣伏睹诏书,以四月一日日蚀,许中外臣寮及民庶实封言事者。
臣学闇识陋,不能深明治乱之原,谨条当今急务,析为十事,以应诏书所求,伏惟陛下裁择。
臣闻天不言,示人以象,天子继天,故应天以实。
行无用之文,以弭昭然之戒,循先儒之腐说,以为古人之礼经,其诬甚矣!
《春秋》书日蚀,书之而已,不言禳禬之事,而左氏乃有用牲、用币、击鼓、驰走之文。
《书》曰「建用皇极」,谓大中之道不立,则咎徵荐臻,其传曰「时则有日月乱行薄蚀」是也。
而古人乃有避殿、彻乐、减膳之事,是皆不求其端而修其末,不推原其失,而狃习之。
臣所谓行无用之文,以弭昭然之戒,循先儒之腐说,以为古人之礼经者此也。
乃者四月丁酉朔,日有食之,在毕八度。
夫日宗众阳,而象至尊。
四月正阳,纯乾之月也。
阳生于复,至于巳则阴爻尽矣,阴爻尽而犹蚀,明阴侵于阳,是犹小人而乘君子之器,不可以不虑也。
臣窃念陛下出膺宝绪,乘龙御天,纯乾之象也。
朔,一月之始也。
即位,人君之始也。
天其或者警陛下于其始耶?
《春秋》谨乎始,所以举其终,君子谋于始,所以慎其事。
方《小毖》求贤以为助,《访落》谋庙而后行,纶语之敷,初自微以及著,涣号之发亦惟行而弗返。
一设不当,则举棋不定,再虑莫,则置器非安。
汩河之源而流卒于不清,乱丝之端而末至于不理,此陛下所以思正其始也。
仰惟陛下仁孝洽闻,睿智有临,而更求己躬之阙失,大新宪度,刓去敝蠹,而复咨政令之臧否。
欲分左右之忠邪,故未即乎正殿而知亲贤之为急;
欲明风俗之微恶,故未加乎元服而知民事之不可缓。
广垂漏泉,而惧上之德泽不下究;
大辟言路,而恐下之疾苦不上闻。
虽舜之绍尧,中宗之继太戊孝文之起代邸,稽古愿治之意不过如此。
而臣窃有议焉。
自臣结发读书,弹冠从仕,释负薪之忧,而索大官之廪者已十年矣。
目之所睹者,信以传信;
耳之所闻者,疑以传疑。
属在遐徼,叩阍未得,流贾生之涕,抱嫠妇之忧,盖亦有日矣。
丁绍圣有为,奸臣擅命,朝多忌讳,杀身亡益,而狂狷之论,进不得吐,退复鲠其喉而不得下。
见庶人之议于道,商贾之谤于市,则又与国包羞而怀愤也。
幸今陛下揭至公之路,来直臣之口,臣虽疏愚,请毕以献。
非陛下赦而容之,孰肯右臣言者。
臣尝谓方今之弊,权纲不在人主,贵任不及宰相,朋党之风炽,台谏之职轻,士不素养而用,师不素虑而出,土木之役兴,财利之臣进。
西南亡备以虞仓卒之变,内外相蒙而有衰微之渐。
远士下吏,不识国体,缪悠之谈,欲以上移天意,动悟万乘。
午夜甲帐乙其处以终篇,是非野人之芹,则辽东之献豕者也。
何谓权纲不在人主?
自古固有专之者矣。
政在陪臣,则诸田分齐;
政在大夫,则六卿分晋
在房闼则拱手,在外戚则跋扈,在诸侯则僭拟。
今之弊释此而在宰相
曷以知之?
臣尝见其挟天子而报私仇,搂大臣而生死之,鼻息干云端,刍狗视同列,台谏敛衽,道路侧目。
哲宗皇帝春秋鼎盛,可与有为,可与无为者也。
不于此时辅弼以仁义,启沃以道德。
今日兵革,明日祥瑞,是进之以好胜喜功之心,而萌夫骄汰之志,则声色之奉、台榭之乐,无所不至矣。
是蛊人主而夺之权也。
此与夫言天子不宜登高,登高而国耗;
不宜閒暇,閒暇而观书者同也。
神考宪度,利于民者不一,元祐诸人变更倒易,失之太锐,既窜其身,又锢其家,废置其子弟,蹊田夺牛,不已甚乎?
于是排元祐者,进士取上第,小臣得要官,有可以逞憾借交者,反复探导,而躁竞之士,争致其身,非善攘人主之权者,不能为也。
瑶华之废,哲宗皇帝固尝访之宰相矣,禁掖秘严,事不得闻,而一言丧邦焉。
用彼相乃至设钩摭以防民口,引群小以固本根,恐其权分,则虚右揆而无所荐拔,欲胶其权,则植奥援而不恤公议。
党已蕃矣,而田鼢之除吏尚未尽,门如市矣,而钦若之子婿尚挠法作福作威,涂人耳目。
尚赖祖宗法度,磐固严密,周虑远顾,而承平之人,不敢变名姓以复雠,养刺客以为用,匕首虽铦利,不得发盗贼之啸,不敢激民以首事。
臣恐久假不归,专之不已,而坚冰之渐,养虎之患,虞在后日,则是辨之不早尔。
昔吴、楚七国反,以诛晁错为名;
侯景台城,以诛朱异为名;
禄山起范阳,以诛国忠为名。
今天下嗷嗷,亦必有指宰相以为名者。
臣愿陛下收还权纲,总揽在己。
赏罚之任,名器之重,雷动渊默,出神入神,端持太阿,无授人柄,岂惟天下之幸,而亦宰相之重幸也。
何谓责任不及宰相
古者三辰悖序,水旱失时,灾异生变,疫疠迭作,盗贼窃发,蛮夷不宾,率以咎丞相
丞相亦以不称职上印绶,乞骸骨,避贤者路。
天子勉留之,曰:「君上书归侯印,丐身谢事,是彰朕之不德。
其专精神,迩医药,强起视事,以与朕共治」。
丞相固请,则赐之以养牛,上尊酒,不得已而许之,则杜门省愆,免冠待罪。
甚者,曰朕未忍退君,其审处焉,则丞相自杀。
淮南衡山称戎,而公孙自以为无功居位,使诸侯有畔逆之谋。
平原东郡民多饿死,而魏相亦以奉职不修,致灾害未息。
永徽中,自三月不雨,至九月张行成告老焉。
荧惑守心而罢方进,日蚀而罢王商问牛喘内史以怪丙吉,闭坊门而陷泞者以辱再思。
方今丞相殆不知此,而朝廷亦不以此属之,高堂鲜言,务养崇贵,曷与尸而祝之,社而稷之乎?
稽考程案,顾问盐米,曷与什己者游而若己者趋乎?
八座议事而丞相睥睨,如以雕挟兔,则一切媕婀,气焰十倍;
寒热自殊,则模棱以求,茍容伴食,以希无责其间,和事忍垢者又比比也。
霍光蔡义可制,故引以同职,林甫谓陈希烈可制,故援以知政。
若是,而朝廷何赖耶?
顷者河北水灾,齧地千里,荡室庐,汩牛马,老弱转徙,箱筥锜釜,筚辂蓝缕,号泣道路。
州县畏其聚而无给,则更劝而递遣,占富人之田者未暇耕凿而死者已十八九,所谓赈济之法,第行空文尔
自雍以西,米斗千钱,而京东西物价翔涌。
两蜀巴汉之民,采橡实屑木皮以充其肠,而屋无尺椽,突无燧烟,兽游于市,鬼哭于庭,死者若蚁溃麻仆,殆不可以占而记也。
朝廷曾不以此责宰相也,宰相亦不以此谢而去也。
臣愿陛下用镇抚燮理之任,专责宰相,则天工人绩庶几乎熙而理,百辟卿士庶几其率属。
此国家大体,非愚臣之所能条布也。
何谓朋党之风炽?
当尧之朝,有舜、禹、皋陶
太戊之朝,有伊陟巫咸
文王之朝,有闳夭太颠散宜生
武王之朝,有太公望周公召公奭
宣王之朝,则有山甫申伯方叔召虎之徒。
然不闻其有比周之叹,何也?
臣尝谓朋党之原,始于东汉,盛于唐,甚于本朝,为患最大而最深者也。
方今其标榜,曷止三君、八俊;
其熏焰,曷止八关十六子;
其祸之起,曷止李、杜;
其憾之结,曷止牛、李。
退休偃月而经营挤报者,累累皆是也。
背公、死权、佩剑笑,饴漆不能过其密,神鬼不能窥其奥。
张弧于前,设阱于后,其甘如,其裂如蝮,笑间藏刀,杯酒杀人者,累累皆是也。
自古士植朋党,卒死于朋党。
风俗薄于朋党,由朋党而乱法者,非一日也。
一党去,一党兴,根株蔓延,不可芟蕴。
天子巍然其中,为之證佐而已。
既排其人,则反其言;
其言反,其法变,势不得不然也。
且进君子退小人,太平之本基。
可则因,否则革,天下之良法。
前日之士,无贤不肖,一切目之曰元祐党,诋之惟恐不力;
前日之法,无可与否,一切目之曰元祐法,变之惟恐不尽。
逐之恶地,禠职、削阶者,五十馀人;
夤缘荐举,从而迁罢者,又不知几何人也。
始时,谗媚之人为十九章以激怒哲宗皇帝,和之者缦纬如织,虽岭南若人蒙罪以去,乞今天下不知其由,谓其有奸谋。
则昔汉桓帝之立,止于杀李固
唐宪宗之立,止于殛八司马,不如是之甚也。
然犹明告天下,咸使知之,夫恶不可掩,罪不可赦,嫉之者与天下同嫉之也,嫉之者与天下同嫉之也。
奈何执政者实以攻党而反以罔上,又以罔民者耶?
元祐诉理,欲其改过,不吝俾之自新,舍此亡他意也。
日月之食而更,则人皆仰之,恶人斋沐犹可以祀上帝,而含垢国君之盛事,使过古人之用权者也。
前日设诉理所,执政者取刻薄吏司其职,抉剔案牍,吹求疵病,槩指而摘之,所雪者辄报罢而诖误者益张也,是岂圣人记功忘过之义耶?
夫治道恶太甚,见渊鱼为不祥。
尅核至,则不肖之心生。
疾不仁,则为乱之心速。
况已湔濯之矣,而复治之何也?
是所以辟告讦之门,而长怨雠之府,欲以此召迎和气,弭宁天灾,得乎?
兹朋党之弊也。
且自古及今,人不胜天,人定能胜天,天定亦能胜人。
此忠邪之分,枉直之判,所以有待于陛下也。
陛下临御之始,召元老于外,咨以大政,海隅苍生,咸谓直道更兴。
正人在上,而犹惧张权舆作坦腹之谣,刘崇鲁有掠麻之哭,则人主疑之而不察。
昔小白问害霸于管仲,曰:「任贤而不能信,既信而又使小人参之者,害霸也」。
唐文宗宋申锡孤直,擢而任之,王守澄诬以不道,几弗免死。
此又在陛下待之以不疑,而察之欲其至也。
何谓台谏之职轻?
古者御史大夫丞相司谏九卿,皆天子得自除授,非以时荐而时用之也,非限乎资格也。
故名其居则曰御史府,或曰肃政台,名其官则曰中执法,或曰大司宪
严其任则为风霜也,端其本则曰纲纪也。
分左右谏诤,辅人主格非心,纠百官不如法,如豸之触邪,如草之指佞
敕容其批也,诏书许其封还也,裾容其牵而止也,槛容其折而勿治也,何者?
司聪欲聪,司明欲明,使天下之情上达,上之过失以时而闻,元首之耳目不壅蔽,而亡饰非遂事之失,假之以疾恶之,而实自以为助者也。
若人君自圣于不谏,而宰相怙升沈之手,以闭拒公议,则台谏之官结舌饮忠,约时情以去就,殊未免过屠门而大嚼。
立仗马者不嘶,尚可希片言之助,以宠进君子,沮排小人也哉?
然用之非其人,则将据要津以自保,而一切观望,假道乌府以为清要之津,委靡备位。
否则,怀怨隐慝,席风闻以报其私而为之地者,又安其说而不疑,是非奇邪雌黄于匹夫之齿牙,此被绣仗斧者所以不厌其心,而至公之柄返困于倒持者也。
亦未闻朝廷以直敢养士气而俯仰宠拔,与之温言,贲之礼物,以吐其骨鲠,开白兽以助劲力,赐黄金以比精厉。
而区区言官,犹车中女、三日妇,卷怀皂囊而伏蒲请剑,寂世不闻其人矣。
乱之初生,台谏为虚名,乱之又生,台谏为备物。
邹浩以言立后事,得罪中外之士,恬于故常,学为辕驹,安于豢蓄,容容日久,一闻其风,则或笑或骇,立朝右者,或目而憎之。
呜呼!
古人之所甚易行,今人之所良难,知此衰世之弊,而见于华旦者甚可伤也。
夫世无采诗之官以拾民言,又禁之使不得言,道无朝端之木以习士书,又禁之使不得陈,贤良科废而人吞直声,匦函名存而士司冷局,天子所赖,独有台谏官尔。
臣窃谓哲宗皇帝强明疏通,不待劘拂而晓者。
大臣专恣,筑塞言路,外峻刑法以拒胁来者,士欲全身远害,呼吸以终天年者,亦不肯自投诸渊。
然而鼎镬白刃若置之通逵,付之士师,考其疏论,万万不中则坐之诬罔。
士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何惮而不为耶?
近者陛下擢丰稷孙谔龚夬陈瓘等列之殿陛,断自圣知,大协群情。
臣愿陛下每于閒暇之时,旁采清议,区别名流,躬自拔识,不以付大臣使行私恩,以叛公正,而台谏士自以为天子门生,则效诚竭节于万钧之下,而羔裘之正直,晨风之飞集,足以跨越古昔。
兹事体大,伏愿陛下不以为臣言愚而力行之,亦社稷之福,致治之本原也。
何谓士不素养而用?
古者开石渠、东观以论经,天禄以雠书,宣室、承明以访问,皆天子自育人材。
平居无事,养之有素,一旦加诸上位,使之陈力就列,左之而宜之,右之而有之。
以为相而庙堂无备位,以为将而阃外无败绩,使之昌言则真御史也,使之居百职事则名卿才大夫也,置之近侍则正人,列之郡国则循吏。
其未用也,则或目之曰此国宝,此南金,此清庙器,此明堂材,此千里驹
人主振其侣若鹓鹭,高其选若瀛洲,时雨之保护,《菁莪》之乐育,而岩穴幽隐,玉彩呈露,下僚英俊,锥囊颖脱号为得人之盛
三馆之士,天子往往微幸其处。
处士布衣,得占诗进见,载之辂车,导之金莲,使参钧天帝所之游,以激奖英气。
故拱把之杞梓有干云之志,而一班之于菟有食牛之量。
或引之便殿,访以外事,宰相所不知,谏官所不言者,借箸假笏,得尽閒燕,而内相帝聪,日闻所未闻矣。
非养之有素,试之亦有素矣。
今郡国庠序之地,以家老圃大学教化之原,以宗游谭,谓他时十科适增长浮竞,而日者宏词又关通权要。
其与选者皆近臣之子弟,四方寒士,才力虽高,奈有司之不公不明者何!
丞辖而下,府寺之要、台阁之妙,至一牧守、一监司,迁除补叙,出自权门,天子颔之而已。
且管、晏之智不可以方伊尹吕望之功不可以拟风后、力牧
骥千里,驽马十驾,洪钟百叩,沙石一击,人之才器之相远也,非今日矣。
骤而谈兵,则括不可以将;
骤而用客,则武阳不可以使。
司晨必鸡,吠盗必狗,织必婢,耕必奴,其所以养之者乃求所以用之也。
臣尝谓粹美王道,粉泽治政,卿云黼黻,以昭回云汉之章,盛时岂谓乏人?
而代王言操帝制者词气卑弱,反衄国体,俗失之俚,轻失之诬,秕糠我制度,断绝我绳墨,所谓大雅温厚之训,简谅易直之文,或近于嘲骂,不几于攘臂而捽之。
此识者所怪而流之遐陬,适资外夷之笑也。
至于治河者以河决夺官,奉使者以辱命削职,廉吏十一,贪吏十九,民社之托,筦库之寄,污秽简嫚,吏议而去者略无虚日。
夫虫莫知于龙,刘累豢而畜之;
兽莫戾于虎,梁鸯养而驯之。
士不可养欤,亦不可用欤?
以楚犹多贤臣,以卫犹多君子。
皇宋造邦,百有馀年,文物之盛,比踪三五,非楚卫区区小国之比。
而一职之阙,缓急择人,则天子假名器于近臣,近臣敛恩意于私家,大起寒滞之叹,甚亡谓也。
臣愿陛下养士以岁月,日与二三元老讲论人物,磨砻渐劝。
取其姓字,书之屏风,覆之金器,举而用之,以为治世先务。
从民之望,以新天下之耳目,岂不伟耶?
若夫朔方节度,得其姓不得其名,歇后郑五,有其名而亡其实。
韦巨源而朝廷解体,用牛仙客而士大夫养恩,房琯有浮虚之名,崔湜无经济之略,是又人主不可以不戒也。
何谓师不素虑而出?
臣远不敢举三代,近不取五季,其间疆臣专封而割据山河,如魏晋之时,则臣不复借喻。
臣尝谓汉、唐之地广于本朝,而法制不及。
法制不及,虽多奚为也?
汉兴,封建子弟,大启九国,燕、代有雁门以东,齐、赵有常山而南,梁、楚奄龟蒙而有之,荆吴擅江湖盐铁之利,淮南总山泽之富,诸侯之国,联三陲而控胡越,天子止有三河江陵、巴蜀、云中、陇西,凡十五郡,而公主汤沐、列侯之邑尚在其中。
唐列藩镇以为辅,而大历贞元以后,益更负横,田宏正盗有魏博,王氏盗有成德,朱氏有幽蓟,李氏有淄青,刘氏有宣武吴少诚有淮蔡。
或一传,或再传,或三四传,或一姓或再姓,或三四姓。
四郊多垒,唐天子号令所通者,不过河湟数郡。
是四海之远,赋之所入者十之一二已。
远惟祖宗深鉴汉唐之失,以立法诒孙谋而不穷,内无封建藩镇之失,外无戎人侵扰之患,坐而守此万世帝王之业也。
以中国之实、甲兵之利,可以坐扑四夷,而祖宗不肯轻举而辄发者,智虑深也。
澶渊之役,岂得已哉?
方今用兵连年不解,青唐顺义,散而复围,是得其地不足守,降其王无所用之,劳民费财,职此之由。
永念神考之志,谓羌夷骄黠,为日已久,侵暴我黎庶,虔刘我边陲,天威震叠,欲待时而动,举无遗策,睿谋神算,臣愚不足以知之。
然臣窃观夫积粟如山,是取于民有制也,宿兵于农,是教于民有法也。
志已先定矣,计已熟复矣,粮已积矣,兵已练矣,一举而用之,岂无成功也哉?
今庙堂之上,仓卒造次,筑一城,俘一级,喜见颜面,赉予四出。
使之拓土至玉门,列张掖酒泉武威等郡,如汉武帝时,若是不知朝廷何以为赏也。
日者固常妄发救援,行军死地,老师费财,关辅空困,是皆虑之不素也。
且今叩关请命,未必不包狼子之野心,而筑城受降,未必能断匈奴之右臂。
而又契丹辅车相依,纵观胜负强弱之势,徐起而乘我,此尤令人寒心。
今欲进兵,亦未可释甲,亦未得臣。
愿陛下遴择良将,坚壁以守,少休士卒,训练加勤,积粟边鄙,待时而动,以追述神考之志,所谓万全之师,岂不韪耶?
何谓木土之役兴?
臣尝论大禹之卑宫室,不如尧之茅茨不剪;
武帝千门万户,不如文帝惜中人十家之产。
以礼考之,天子之制,有三朝,有九门
以考工言之,夏后有世室,商人有重屋,周人有明堂。
其度如此而已。
治人事天以养体者,亦惟如此而已。
洛邑之营,止均诸侯之会,不闻其为游观之美。
灵台之作,止同庶民之乐,不闻其崇私己之奉。
萧何治未央,孙盛之论以为开后世之侈;
杨素营仁寿,裴矩之料以为必妇人之说。
诸侯黝垩,大夫仓则楹不可丹,筑于郎,筑于囿,则讥台不可为。
故阿房就而大盗兴,紫阁成而国用竭,骊山幸而荒,灵光成而亡。
以至鹿游姑苏,香分铜雀,未暇风雨之避,而招兵火之忧。
再行宫室之场,而增禾黍之叹者,古数有之,殆未可法也。
迩者月台之造、龙舰之制,以般之斤、工输之巧,昼夜杂作,丹砂曾青之所图绘,香棼柱楣之所纷奕,磩金玉以次第为步,割龙蛇以飞走为戏,陶甓倍于南山之土,钉头多于太仓之
以鬼为之,尚惮其劳,以人为之,皆知其不可。
而又繁饰服御,增崇佛庐。
司农不能供无訾之求,谏官、御史未尝有一言之及。
阉寺希宠,则乐成奇丽,以荡摇天心,庶几荒淫不度,颠倒裳衣,以滋祸乱之芽,而探矫命令与知朝政,以隳紊祖宗之法者,在旦暮也。
幸陛下继统以清,躬先天下,黜淫靡之观,究支费之蠹。
前此者已罢而勿居,则后来者宜勿启也。
臣伏愿陛下日慎终戒,防微杜几,书《无逸》为元龟,置欹器于座右,仄席儒者,而与之考古今成败之由,疚怀民力,而跻之仁寿之域。
则尧、禹之至德孝文之恭俭,亦陛下所常行而不为异者也。
何谓财利之臣进?
夫先王生财有政,理财有义,而论道者以谓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说礼者以谓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使养天下者揣本齐末,厚于人而薄于己。
知所谓不贵难得之货,则虽借黄金白玉以翼而不能飞,借明珠以胫而不能走,非特使民不为盗而已也。
知所谓不必藏于己之意,则家给人足,犹吾之胠箧而掌握盈虚,来如江河,积如丘山,不时焚烧,无所藏之,非特恶其弃于地而已也。
季道末世,经营天下犹寒家细民,务争锥刀,而有司之吝,贤士大夫不敢轻议其失得,则桑弘羊起而为公卿,皇甫镈进而至宰相,财利之臣得志矣。
许行以滕君有仓廪府库为厉民,而记史者乃谓仓有红腐,都有朽贯为富贵之美谈。
《王制》又谓国无九年之储,则国非其国,而凿古者则曰钜桥之、洛口之谷,为兴王之资。
则财用之积散与夫取予之多寡,果在于时君世主因事趋变,不拾狼戾为有馀,不强陨穫为无节,求适于当而已。
夫以父攉子则必贫,旦旦伐木则必微,而寡妇之利、童子之饷,无非吾国与天下也。
若生之而不伤,厚之而不困,使之稛载囊负,各满其意以归,见于声色,此、文、武、以来,所以父母子民,其恺悌忠厚发于咏歌,传以金石,以至于今而不衰也。
方今利孔百出,臣不敢遍举,独指虐民之大者一事为陛下略陈之。
且摘山以为,民之朝暮不可阙也。
议者以谓户部之计茶利,岁入不訾边防之用,仰此以为喉吻之哺。
故朝廷假其权,大臣怙其势,而司其事者,过桀、蹠之徒,奉其法者水火之政。
臣官汉中,目击其事,利之所在,民赖以衣食,得之则生,弗得则死,未易可遏也。
而比年禁其私贩,五木巨械,钳首贯足,考一逮十,考十连百,囹圄无虚,刑馀半道,而冤痛之声至不忍闻,夫腊茶之直,数十倍于草茶,而其罪惟均,细民轻以触法,自昔然也。
今官贱其直以市园户,不吾市者为私售,酷其威以胁州县,不吾从者为沮法。
陛下试令诸路提刑司具断狱以上闻,则缘茶事坐者十倍其他也。
交通贫富,贸迁有无,商贾之职也。
茶事半天下,则商贾不通,商贾不通,则关市之征废,他司岁计日朘削矣。
而又月计军储官吏之费,岁总侵欺失陷之数,其所得者仅偿所亡。
是所谓朝四暮三,割肤肉以啖口者也。
于县茍旦夕之谴,则抑配良民以津积滞,而他司按劾所不得,与铺兵为盗贼之渊,则转寇良民以资口腹,而有司坐视所不敢诃,故每茶使一过,则聚骂族诽,思脔其肉,噬其脐,呼天而诅,操矛而逐之。
何啻十目所视,十手所指!
奈何朝廷益重而委之。
臣所谓财利之臣进者,斯人之徒与。
陛下之远民忍不听此而矜怛之耶?
闾阎之疾苦,此其大者。
如陛下以为盐池之坏未复,国用尤急于茶利,又神考已施之迹,不忍遂辍,则宜求长厚之吏以补使者,少缓法禁,支计博买外,许之通商,则德泽下流,孰有远迩耶?
何谓西南亡备而虞仓卒之变?
夫患生于所忽,而燕安为鸩毒之怀,坏防之水始于蚁穴,𢬵飞之鸟肇于桃虫。
故圣人于萃聚之时,除戎器于既济之时,思患而豫防之。
今朝廷惟知备西北而不知西南之可备也。
且自威、茂、黎、雅以南,正古之南诏,南诏西北接吐蕃,北抵益州,东北际黔巫。
唐时已更臣而数叛,閤罗凤之攻云南剑南节度鲜于仲通乃有白厓城之败。
天宝中异牟寻吐蕃并力入寇,令其下曰,为我取蜀为东府
杜元颖西川,王嵯巅乃悉众掩邛、戎、隽,因陷三州,入成都,止西郛十日,掠子女工技数万,引而南。
今南蛮种类已离而不合,西戎道里自梗而不通,其势不能并一。
然国家晏宁日久,两蜀之民,数世不见风尘之警,白首休居,拊子孙以待尽,卖剑买书,广弦诵以竟日,外户弗阖而无有犬吠,行人千里而不持寸刃。
恬玩已久,臣恐一旦有急,则剑外州郡为蛮夷区落,是入无人之境而莫之撄拂者矣。
人也,知之详矣。
尝见乞第寇泸川,董阿丹茂州,上烦朝廷命帅遣将,而飞挽之馈,一方骚然。
今蜀兵骄懦不可使,饱饫豕,十九如,朔风正严,缓步一舍,已呀然汗矣,万一有变,是决不可使也。
蜀之守边者,因仍徼倖,计岁月,蓄香药犀马以去,不问其他。
万一有变,是决不能守也。
以至有城池而无楼橹,有金鼓而无娴习,矛楯以脆易良,弓矢以柔易坚,甲胄烂溃而不复治,障候弛沓而不复明。
万一有变,是攻与守皆无其具也。
比年峨眉蛮獠以关市不平,即包人民,掠牛马以归。
两林种至挈工徒,凿山开道,直趋卢山,以市珠马为名,其意果安在耶?
使之有饮马岷江之志,而吾兵不能战,边无良守,战与守又无良具,则斩狄山之头,据骑劫之兵,出入自如,蹂躏数千里之地,而民畜为之一空矣。
臣所谓西南亡备而虞仓卒之变者此也。
伏愿陛下勿以臣言为迂,诏修守备,益屯戍,选清白知兵吏以镇之,斯远人之福也。
何谓内外相蒙而有衰微之渐?
贾山谓秦以不闻其过失而亡,故杜牧之曰:「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
《春秋》书梁亡,《左氏》言自取之也,《谷梁》谓心昏耳目塞,大臣背叛,梁自亡也。
周之天下,自夷王下堂,平王东迁,而周室遂微。
其亡也,非赧王之罪也。
秦之天下,自二世暗弱,赵高专恣,其亡也,非子婴之罪也。
西汉之亡,非孺子也,兆于元、成之不断。
东汉之亡,非献帝也,由于桓、灵之不君。
唐自代、德姑息,至昭宗而遂亡。
夫人之受病,有在荣卫,有在四肢,有在心腹,然非一日而成也。
在荣卫,四肢,则心腹为之不宁;
在心腹,则四肢为之俱废。
荣卫、四肢之疾,缓而可治;
腹心之疾,急而欲急攻之也。
望色聆音以知病所从起,不待疾至而治,谓之良医。
朝廷天下,人主之一身也。
仰惟太祖太宗之德泽固结愈远,神考之纪纲维持不绝,固无有受病处,盖尝治之于未然而已。
臣试言之。
夫黄河贯地中,犹人之荣卫,边鄙犹四肢,大臣犹心腹。
筑堤以壅,疏渠以泄,然后河乃安流。
或决于东,或决于西,譬荣卫之不通,故结而为痈㿉,缓而绝经络,治河者不深穷其利,而茍简一时之功,是讳疾于荣卫也。
刍粟不继,如筋不胜;
将不知兵,兵不知战,如骨不胜。
今边鄙之臣,或虚张战多,或擅弃所得,茍目前之捷,而不设久虑,是养疾于四肢也。
前日大臣专恃顾命,颇有得色,贪天之功以为己有,臣言之于前矣。
上赖左庙右社之休,山川百灵之助,而权臣摇手不得。
不幸而有他变,则莽之文诈,操之奸雄,崛起而萌乱矣。
是藏疾于心腹也。
一身而有此三疾,臣所谓内外相蒙,而有衰微之渐者此也。
陛下即位,神器攸属,人意所归。
而又文母厚德仪坤,徽音嗣世。
沈几意表而同天道之运,扶日虞渊以赫下土之照。
共断大务,而施设注措,人神佥同,则不必巫咸和缓之术,涤肠纫腹,肘后万金,反魂起废于急迫寻常之间。
彼荣卫、四肢、心腹之疾,徐诊而治之,箴砭所及,聚毒供事,尚未为晚也,在陛下施之何如耳。
且今天下如磐石泰山,陛下求直言,而臣以自古危亡之君以为陛下之鉴,不已过乎?
李云露布固讦矣,而桓帝止以不谛何语为口实;
韩愈表佛骨固切矣,而宪宗上以天子夭促为乖剌。
是二君者有拒谏之实,而无好谏之名,安足为陛下道哉!
臣释耒西山,立朝无葭莩之亲,负笈贤关,终岁惟雅言之学。
贫无以自资,而载色载笑,独于借书乞火,居下位不能媚上官以钓名沽誉,所养如是,殆一木彊人耳。
如上所陈,皆朝廷已行之迹,众人之所不足言者,无裨圣政之万一,而只自以为劳。
伏惟陛下天纵之圣,自诚而明,既恭默以思昭旷之道,又缉熙而成光明之学。
昔人求礼于野人,求道于瓦砾,问迷于童子,每况愈下,谓愚者千虑,或有一得。
而臣之井窥管见,区区欲罄而终未能已也。
臣尝惟天下之事,莫尚于密;
圣人之功,无易于勤。
阳处父狐射姑不可将,晋君以其言告射姑,射姑刺处父于朝而奔狄。
高宗欲废武后上官仪谏之,及高宗见后则曰是皆上官仪教我,而武后卒杀
且为容之仰,举趾之高,可观也而易测其中;
前在驰逐,后在音声,志在内也而或见于外。
人君可以富贵生死天下之士,未发其机,而人已逆而合之矣,况以不密者乎!
故臣愿陛下尚密则无过事。
明皇之初,锐意励精,誓复贞观之治,而开元之间,号称太平。
晚节怠荒声色,游幸失道,败度于天宝之末,可为叹惜!
夫禹之勤于邦,文王之日昃不食,非谓其勤于始而已,始始而终终也。
十日暴而一日寒,百年为而一日废,适远中画与不适同,深耕不穫与不耕同。
故臣愿陛下贵勤,则无弃功。
若夫血气之戒。
精神之用,隙不在大,失不在小,永惟陛下深思而长念之,则天下幸甚。
臣诚狂妄,干犯威颜,臣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
臣新昧死百拜。
董凤山 北宋 · 韩常卿
七言律诗 押尤韵
丹灶棋盘去不收,未知踪迹为谁留。
烟霞空锁樵人径,松桧重阴古寺楼。
怪木化龙云雨夜,碧波涵月镜潭秋。
辽东梦断无归鹤,山自嵯峨水自流(清王珏康熙长泰县志》卷九)
汧阳感事 北宋 · 张舜民
 押词韵第十六部
人谁无婚姻,我则分鲜薄。
即今头已白,不识外家乐。
再过汧阳县,心境何寂寞。
当时退食地,东轩俯层壑。
华屋变山丘,九原可作
空存遗爱树,枝叶几荣落。
正如辽东归,但见旧城郭。
堂堂想其仪,物物皆如昨。
眼看北来雁,身是南飞鹊。
霜风扫隃麋,晚翠敛吴岳。
临行更踟蹰,洒泪遍南阁。
虏中作四首 其二 宋 · 刘跂
五言律诗 押真韵
甘作河南犬,休为燕地人。
举能羞石晋,谁复怨嬴秦。
地扼辽东海,星占析木津。
悲伤此邦旧,会遣一朝新。
郑抚干诗卷后 北宋 · 唐庚
五言排律 押尤韵
本合金闺去,翻来玉垒游。
边尘凝不动,诗债索相酬。
自得清新庾,非关锻鍊周。
云台家体格,文馆祖风流。
冀北虽蒙顾,辽东祗自羞。
好传江上女,歌向竹枝秋。
谕幽燕檄 北宋 · 唐庚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唐先生文集》卷一八、《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九一
我国家运启汉符,疆包禹迹。
际天所覆,无不统临。
尽海以还,悉皆臣妾。
措函生于寿域,跻寰宇于圣涯。
惟燕督亢之图,得古幽州之域。
鼓刀屠肆,俱怀义烈之风;
击筑行歌,咸有英雄之气。
向因悖晋,割啖孽胡。
邀功一时,贻祸万世。
宗令姓,遂为异域之人;
奇士秀民,永弃无知之俗。
蔑闻五教,何啻百年。
风俗浸移,已作李陵之胡服;
讴谣未改,岂忘庄舄越吟
朝廷哀尔无辜,沦于不化。
夷刑虏罚,虐我遗黎;
犬秽羊膻,薰吾故地。
爰整吊民之旅,不违徯后之情。
复千里之关河,拯一方之涂炭。
今则辽东款塞,贼齿益寒;
灵武橛牙,虏臂皆断。
孤危之势,颠覆可知。
傥能用夏变夷,舍逆取顺,其如信赏,当倍常科。
录可用之新氓,蠲无名之暴歛,庶令陷溺,复睹太平。
三国杂事篇(上) 北宋 · 唐庚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唐先生文集》卷七
诸葛丞相后主写《申》、《韩》、《管子》、《六韬》各一通。
学者责孔明不以经术辅导少主,乃用《六韬》、《管子》、《申》、《韩》之书。
吾谓不然。
人君不问拨乱守文,要以智略为先。
后主宽厚仁义,襟量有馀,而权略智调是其所短,当时识者咸以为忧。
《六韬》述兵权奇计;
《管子》贵轻重,慎权衡;
《申子》覈名实;
韩子》引绳墨,切事情。
施之后主,正中其病矣。
药无善恶,要以对病为妙。
万金良药,与疾不相值,亦复何有补哉?
法正蜀郡太守扬武将军,一饭之德,睚眦之怨,无不报复。
或言其太横,亮曰:「主公之在公安也,进退狼跋,赖孝直为辅翼。
今翻然翱翔,不可复制,如何禁止使不得行其意邪」?
孙盛评曰:「威福自下,亡国之道。
安可以功臣而极其凌肆?
诸葛氏之言,于是失政刑矣」。
秦昭王范雎之故,至质平原君,移书赵王,以购魏齐之首。
李广诛霸陵尉,上书自劾,武帝诏曰:「报恩复雠,朕之所望于将军也。
复何疑哉」?
国初,郭进为山西巡检,民诉略夺其女,太祖怒曰:「汝小民也,配女当得小民。
今得吾贵臣,顾不可耶」?
驱出之。
而三人者卒皆有以报国。
古之英主所以役使豪杰,彼自有意义。
孙盛所见者小矣。
董昭建议曹公宜进爵国公,九锡备物,以彰殊勋。
荀彧称曹公兴师本为朝廷,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
曹公由是不平,以忧死。
论者曰叶规曹氏以倾汉祚,晚节立异,无救运移。
管仲相桓公,伐山戎,伐陈蔡,伐楚,伐晋,其志欲尊周尔,而桓公遂有封禅之志。
文若佐曹公,平青徐,平许洛,平河朔,平汉南,其志欲尊汉耳,而曹公遂有九锡之议。
管仲知封禅之不可许也,故设词以拒之;
文若知九锡之不可长也,故逊词以却之。
管仲幸,故桓公从其说,以全勤王之功;
文若不幸,故曹公不用其语,以成窃国之祸。
究其终始,幸不幸异耳,用心岂不同耶?
论者何得非之。
华歆邴原管宁相善,时人号为一龙
为首,为腹,宁为尾。
《魏略》云。
邴原管宁,皆盛德之士,而为之首,则歆之为人可知矣。
然《汉书》称伏后之废,操使勒兵入宫收后,后闭户匿壁中,破户发壁而入。
此岂盛德之士哉?
操虽奸雄,然用人各当其理。
方是之时,魏氏群臣,如董昭夏侯惇贾诩程昱郭嘉之流为不少,足以办此,何至使为之?
果贤耶,操决不敢以此使之。
以此事操,则决不得为贤者。
陈寿传,称少与管宁俱以操尚称,初不及
至作传,又称与原、歆相友
岂三人相友,而独无操尚乎?
朋友出处不齐,理宜有之。
操尚不同,则非所以为友矣。
此余之所未解也。
建兴五年丞相亮出屯汉中
是岁丁未,魏之太和元年黄武六年也。
魏明帝即位既已踰年,君臣无间。
前此,吴人攻夏口,围石阳,不克,是岁保境不动。
初,孔明说先主以保有荆、益,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交孙权,内脩政理。
天下有变,则遣上将向宛、洛,而将军身出秦川,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孔明始议如此。
至是天下宁有变耶?
而遽有此举,何哉?
曹公征乌丸,遣使辟田畴。
畴戒门下趣严。
门人问曰:「昔袁公礼命五至而君不屈,今曹公使一来而君若恐弗及,何也」?
畴笑曰:「此非尔所知也」。
即随使者到军。
或曰:田畴辞聘于袁氏,从辟于曹公,门人怪之。
畴笑而不答,何也?
曰:难言也。
汉明帝问于吴良曰:「先帝召卿不至,反从骠骑游耶」?
曰:「先帝以礼待下,故臣得以礼进退;
骠骑以法检下,故臣为法屈尔」。
畴之用意,盖亦如此。
是时袁氏政宽,故畴可得不至;
曹氏刻急,故畴不敢不来。
来非慕义,故终身不受封爵。
畴虽不言,言在其中矣。
曹公定邺,祠袁绍墓,哭之流涕。
孙盛评曰:「先王诛赏,将以惩劝。
而尽哀于逆臣之家,为政之道踬矣。
匿怨友人,前哲所耻;
税骖旧馆,义无虚涕。
道乖好绝,何哭之有?
汉祖失之于项氏,曹公遵谬于此举,百虑之一失也」。
禹见刑人于市,下车而哭之。
况刘、项受命,怀王约为兄弟,而与操少相友善,同起事,而又盟主乎?
虽道乖好绝,至于相倾,然吾以公义讨之,以私恩哭之,不以恩掩义,亦不以义废恩,是古之道也,何名为失哉?
孙氏之论,非但僻学也,盖亦可谓小人矣。
章武三年四月,先主崩于永安宫
五月后主袭位于成都改元建兴
人君继体,踰年改元。
章武三年五月改为建兴,此陈寿所以短孔明也。
以吾观之,似不为过。
古者人君虽立,尚未即位也,明年正月行即位之礼,然后书即位,而称元年,后世承袭之。
初固已即位矣,称元不亦可乎?
故曰不为过也。
古者人君袭位,未踰年不称君。
子猛不书王,子般、子赤不书公,后世承袭之。
初固已称君矣,称元不亦可乎?
故曰不为过也。
春秋之时,未有一年而二名者。
隐公之末年,既名之为十一年矣,不可复名为桓公元年
自纪元以来,有一岁而再易者矣,有一岁而三四易者矣,岂复以二名为嫌,而曰不可乎?
故曰不为过也。
非特此也,今之所谓元年,与古异矣。
古之所谓元年者,某君之一年也,故必踰年而后称之,如前所云。
后世所谓元年者,某号之一年耳,嗣位而称之可也,踰年而后称之亦可也。
建安十三年,曹公自江陵征备。
赤壁,与备战,不利,退保南郡
世之为将者,务多其兵,而不知兵至三十万难用矣。
前代以六十万胜楚,以四十万胜秦,唯王剪项籍二人;
而多多益办者,独韩信能之。
自馀兵至三十万,未有得志者。
赵括以四十五万败于长平。
汉初合五诸侯兵五十六万,败于彭城,以三十万困于白登王恢引三十二万伏马邑无功,王邑以百万败于昆阳,黄巾以百万败于寿张苻坚以八十万败于合肥,隋以九十万败于辽东
其众愈多,其败愈毒。
然犹有可诿者曰:「将不善」。
若曹公,可谓善将矣,复以水军六十万号称八十万,而败于乌林
是时战舰相接,故为敌人所烧;
大众屯聚,故疫死者几半。
此兵多为累之明验也。
高祖之才,不过能将十万众;
则水军六十万,当得如高祖者六人,乃能将之。
高祖岂易得哉?
其败也固宜。
曹公征下邳,禽关羽以归,礼之甚厚,而察其心神无久留之意。
使张辽以情问之,叹曰:「极知曹公待我厚,然吾受刘将军恩,终不可留。
要当立效报曹公而去」。
破颜良,曹公知其必去,厚加赏赐。
悉封还,拜书告辞,归先主于袁军。
左右请追之,公曰:「彼各为其主,勿追也」。
为曹公所厚,而终不忘其君,可谓贤矣,然战国之士亦能之;
曹公得不杀,厚待而用其力,可谓贤矣,然战国之君亦能之。
必欲立效以报公,然后封还所赐,拜书告辞而去,进退去就,雍容可观,殆非战国之士矣。
曹公知必去,重赏以赆其归,戒左右勿追,曰:「彼各为其主也」。
内能平其气,不以彼我为心;
外能成羽之忠,不私其力于己,是犹有先王之遗风焉。
吾尝论曹公曰:「是人能为善,而不能不为恶。
能为善,是以能享国;
不能不为恶,是以不能取天下」。
黄初二年八月,魏遣太常邢正持节策权为吴王,加九锡,权受之。
是岁吴、蜀相攻,大战于夷陵
吴人卑词事魏,受其封爵,恐魏之议其后耳。
而《魏略》以为权有僭意,而自顾位轻,故先卑而后倨之。
先卑者,规得封爵以成僭窃之基;
后倨者,冀见讨伐以激怒其众。
且吴至权三世矣,其势足以自立,尚何以封爵为哉?
受封爵则君臣矣,供职贡矣,除边关矣。
国有警急以事闻,无得擅兴兵攻击矣;
羽书至,则悉甲士从徵矣;
非身入朝,则遣侍子入宿卫矣。
彼藩国固然,亡足怪者。
一不从命,则王师致讨有词矣。
然后发兵拒战,是抗上矣。
尚安能激怒其众也哉?
既而魏责任子,权不能堪,卒叛之,为天下笑。
方其危急之时,群臣无鲁仲连之识,出一切之计,以宽目前之患。
陈寿勾践奇之。
勾践事吴,则尝闻之矣;
受吴封爵,则未之闻也。
魏明帝黄权曰:「三国鼎立,何者为正」?
曰:「当以天文为正。
往岁荧惑守心,文皇帝崩,吴、蜀平安,此其證也」。
推魏为正统,未必不然。
初无他说,一以天文决之,此非余之所敢知也。
黄初四年三月癸卯,月犯心大星,占曰:「心为天王位,王者恶之」。
四月癸巳蜀先主殂于永安宫,而二国皆自如。
天道岂易言哉?
《晋·天文志》称二石虽僭号,其强弱常占昴宿,不关太微、紫宫。
然以《载记》考之,流星入紫宫,而刘聪殒;
彗星扫太微,而苻坚败;
荧惑守帝座,而吕隆破。
故知推论正统,固自有理也。
晋庾翼与兄冰书曰:「岁星犯天关,江东无他故。
季龙频年闭关,此复是天公愦愦无皂白之證也」。
噫!
人之责天亦太详矣,为天者不亦难哉?
先主攻刘璋,所至辄克,置酒大会于涪,谓庞统曰:「今日之会乐矣」。
曰:「伐人之国而以为欢,非仁者之兵也」。
先主曰:「武王胜商,前歌后舞,非仁者邪」?
涪之役陋矣,何足论哉!
至于乐与不乐之义,则有可得而言者。
《传》曰:「师有功,则奏凯歌」。
又曰:「战胜以丧礼居之」。
二义孰是?
吾闻圣人无心,以百姓心为心。
其战也,本所以忧民之忧;
也,不得不乐民之乐。
故师有功则奏凯歌,此无足怪者。
然道失而后德,德失而后仁,仁失而后义,义失而后礼。
道至于礼,其去本远矣,而况于兵乎?
故战胜以丧礼居之,亦无足怪者。
言乐与不乐,皆未之尽也。
古之处此者,外则歌舞,而内以丧礼居之。
黄初四年司徒华歆司空王昭尚书令陈群太史令许芝谒者仆射诸葛诞各有书与诸葛亮,陈天命人事,欲使举国称藩,不报。
魏之臣可谓不学亡术,而昧于识虑矣。
使其学术识虑如汉萧望之者,当不为此举动也。
汉宣帝时呼韩款塞称藩,望之议以客礼待之,使他日遁去,于汉不为叛臣。
宣帝从之。
盖方是时,匈奴虽衰,然素号敌国,非东瓯、南粤比也。
名分一正,遂不可易,他日叛去,何以处之?
发兵加诛,则势有所未能;
置之不问,则无以令天下。
故方其柔顺之时,待以不臣之礼,非独示以谦损,盖将为后日久远之虑也。
魏之自视何如宣帝
吴、蜀虽弱,不至如呼韩邪之时。
彼虽称藩,犹当待以弗臣,况未服而强之耶?
前此加权封爵,而为权所戏侮。
今复喻蜀称藩,为所不答。
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者,不如是之劳也。
兴平二年袁术僭号于九江,置南北郊。
是时荆州刘表亦郊祀天地,汉不能制。
唯天子祀天地于郊,唯鲁得用郊。
郊祀之礼,圣人之所甚重。
而后之乱人,欲为大盗于天下,未尝不先盗其所甚重者。
此庄、老之徒所以有「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之说也。
扬子之论,则又不然:「秦人祠白畤,周不即禁,卒举天下而与之。
名分所在,不得不重」。
夫庄、老之说,儒者固已非之,而扬子之论,亦复有所未尽。
扬子惟知严名分以临天下,而不知能保天下者,然后能守名分。
秦人之祀白畤,周非不欲禁之,力有所不能也。
然则欲守名分者,先勉其所以保天下者哉。
诸葛孔明说先主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
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以荆州之军向宛、雒,而身率益州之众以攻秦川。
先主称善。
高祖既破陈豨,还至雒阳,叹曰:「代居常山北,而赵从山南有之,远」。
乃立子常为代王,以代郡雁门属焉。
地固有封,境虽接,而形势非便者矣。
荆州在山前,距蜀五千馀里,而蜀从山后有之,其势实难。
非独不能有荆州也,虽得秦川亦不能守。
何者?
梁、益险绝,盖自守之国,而不可以兼并。
凡物之在山外者,尺寸不能有。
高祖所以弃汉中而取三秦也。
权欲令太子登读《汉书》,习知近代之事。
张昭有师法,重烦劳之,乃令张休从昭受读,还以授登。
刘备教禅以《汉书》,而权亦令张昭以《汉书》授其子登。
世以之智不足以知二帝三王,故其所以贻谋者止于如此。
是大不然。
伊尹之训太甲也,称有夏先后而不及唐虞。
周公之戒成王也,称商三宗而不及虞夏。
伊尹周公之智,不足以知、禹哉!
亦取其近于时,切于事者而已。
之智,识不足拟伊尹周公,至其教子,不忽近而慕远,不贵名而贱实,此亦伊尹周公之遗法也。
《晋汉春秋》曰:「孙皓闻羊、陆交和,以诘于抗,抗曰:『臣不如是,正足以彰其德耳,于祜无伤也』。
或以祜、抗为失臣节,两讥之」。
亲仁善邻者,国家之事;
出奇克敌者,将帅之职。
羊、陆以将帅之职,而修国家之事,此论者所以讥其失节也。
窃谓不然。
兵固多术矣,有以力相倾者,有以智相倾者,有以德相倾者。
秦汉以来,唯知诈力,一有为德,则是非为之纷然,而不知所谓以德相倾者,是亦出奇而已矣。
何名为失节哉!
然《晋阳秋》以为羊、陆推侨、札之好,兹又过矣。
兵家诡道,何侨、札之有?
就如所云,乃不足贵。
何则?
非吴、郑之使,而敦侨、札之分;
处方面之任,而私境外之交,此非所以称羊、陆之美也。
引伴致语口号 宋 · 廖刚
七言律诗 押东韵
蓼萧均泽九夷同,万里将迎礼意隆。
属国未瞻都护节,列城先仰使华风。
清谈会觉襟无暑,痛饮何辞盏屡空。
早晚回辕天上去,已应声价落辽东
引伴致语 宋 · 廖刚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高峰文集》卷一二
圣主天临,怀远东逾于鲸海;
使轺星驾,来迎北自于龙墀。
联镳将极于汉疆,弭节聊观于周乐。
恭惟某官清朝宝器,明廷羽仪。
并膺眷遇之隆,同被光华之选。
选择而使,素英誉之飞腾;
容止可观,想遐宾之钦悦。
知府检讨夙祗君命,忻遇朝贤。
玉麈交挥,幸高旌之少驻;
金罍满酌,当化日之方舒。
共乐佳辰,宁辞痛饮。
但某等/(云云:)蓼萧均泽九夷同,万里将迎礼意隆。
属国未瞻都护节,列城先仰使华风。
清谈会觉襟无暑,痛饮何辞盏屡空。
早晚回辕天上去,已应声价落辽东
欧阳生善相 北宋 · 释德洪
 押词韵第五部
薛公衣尚敝,饥肠转鸣雷。
天子征辽东,细君笑靥开。
吾夫虽奇蹇(原校:一本作吾子流落徒),要是高世材。
发必藉时耳,今岂其时哉。
往见张将军,喜曰真吾侪。
三矢定天山,英声驰九垓。
房杜未肉食,席门蒙积埃。
但馀王氏子,文字相追陪。
贤哉太夫人,智鉴照襟怀。
尝自抚其子,国鼎真盐梅。
但未识其友,试与俱而来。
窥窗见之喜,亟使罗尊罍。
果见贞观间,相逐登三台
予尝阅旧史,至此尝徘徊。
数子初未贵,踽踽蒿与莱。
而彼一女子,底蕴遭窥猜。
何知武林本作如)娄师德,硕大非栽培。
譬之万顷波,但见(四库本作玻)堆。
倔强如梁公,包抚等婴孩。
掩卷发长想,鄙吝为崩颓。
吾今著田衣,百念如冷灰。
功名破甑,掉臂首不回。
颇怪欧阳生,谀语坐差排。
人生如逆旅,岁月苦逼催。
悬知贤与愚,终作土一抔。
美恶何足道,君亦真恢谐。
愚贤君勿取,吾肯罪形骸。
不肖君谓贤,是适为吾咍。
重轻宁在子,意子定痴呆。
所喜亦清散,时时过茅斋。
明日念当行,引纸研松煤。
诗成极醇酽,蒲萄初泼醅。
邴根矩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九、《石门文字禅》卷二七
孔北海年十六时能舍匿山阳张俭,事泄,兄弟及母三人争死,竟坐兄褒,北海因是显名。
辽东太守公孙度欲杀刘政先依根矩,矩匿之月馀,以付太史子义
既而谓曰:「已去,君之害,岂不除哉」?
曰:「然」。
根矩曰:「君之畏者,以其智也。
令政已免,智将用矣,尚奚拘之家?
不若赦之,无重悲也」。
乃出之。
又资送政家,皆归故郡。
呜呼,东汉号多气节之士,其天性哉!
张俭刘政之窘,而遇北海兄弟、太史子义根矩,虽困于亨,盖其平生取友护助,何所憾焉!
韩退之柳子厚,爱其请代刘梦得播州,曰:「呜呼,士穷乃见节义」。
今夫平居里巷,相慕悦酒食,游戏相徵逐,翊翊强笑语以相取,下握手出肺肝相示,指天日涕泣,言死生不相背负,宜若可信。
一旦临小利害,仅如毛发比,反眼若不相识,落陷阱,不一引手救,反挤之,又下石焉者皆是也。
此宜禽兽所不忍为,而其人自视以为得计。
使闻子厚之风,亦可以少愧矣。
予闻退之之言太过,及亲尝之,乃知此曹,今古一律也。
借能过之,安能已之哉!
朱氏延真阁记1115年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三、《石门文字禅》卷二二、同治《高安县志》卷二二 创作地点:江西省宜春市高安市
高安之西门,行五十里,山川有佳气,草木有华滋,桑林有秀色,民俗有古风,如武陵桃源,如剡溪赤城
隐君子朱坚伯固者世家于此,特临广陌为危阁,以延真为名。
余自京来归,过而登焉,凭栏而睇,烟云杳霭,形胜纤秾,一览而尽得之。
而恨其名未足以副其趋,谓伯固曰:「君风度儒者也,年方壮,有美材,乃不以功名富贵为急,甘隐约于山林也。
而雅志欲延真,岂有说乎」?
伯固曰:「然,吾当语子。
夫功名富贵偶然尔,士以身徇,惑也。
何以知之?
汉武帝相如,喟曰:『吾安得与此人同时』?
及见之,止以为上林
富贵若不可必也。
唐太宗马周之论,促使召之,接武于道。
及见之,谈笑而断国论,富贵又若可必也。
李广之伎无双天下,及从式师出征,迷失道路,竟不得侯而死,功名若不可必也。
薛仁贵白衣从征辽东,以三矢而定天山,卒为名将,功名又若可必也。
吾以谓人生百岁,如驹过隙,要当从吾之志耳。
梅子真南昌尉,时放浪此邦,有别业之遗基在焉,已为道士庐。
元始中,弃妻子归寿,后人见之于稽山变姓名吴门卒,而传不书其终,其为仙明矣。
庸讵知其不杂屠沽,尚往来故居乎?
吾为阁以延之,傥幸及见,又庸讵知不携吾登毛车,渡弱水,以游道山哉」?
余不得而答,乃叙其说,援笔而记于壁。
唐越国汪公行状 宋 · 胡伸
 出处:全唐文卷一、全宋文卷二九四二、《新安文献志》卷六一
公姓汪氏,讳华新安人
其先汪芒氏之后,或曰鲁成公支子,食采于汪,因氏焉。
哀公时童踦,其孙也。
汉建安中龙骧将军文和会稽,避地,始家新安
公曾祖泰,祖勋,父僧莹,皆仕于陈。
西郑氏,梦黄衣年少长丈馀,拥五云自天而下,因与之遇,觉而有娠。
至德四年正月十七日夜半乃生,香雾覆室,三日始散。
公幼颖慧,所居上常有奇气。
蚤孤,家贫,母挈归外氏。
母亦寻卒,九岁为舅牧牛。
每出常踞坐磐石,指使群儿如将帅指挥状。
有张士损者,常以失期不至,公击踣之。
群儿各骇散,张氏欲执之,公曰:「此易尔,吾能使之死,独不能使之生乎」?
因抚视之,良久复苏。
尝令群儿曰:「处山泽间卒遇风雨,无所庇,盍相与刈苫檐屋」?
既又令曰:「室成,吾且椎牛以犒若等」。
卒取舅牛分食之,牛尾插地。
既归,舅问牛所在,对已入地矣。
舅视牛尾入地中,不可拔,既素异之,不深诘。
及长,身长九尺,广颡方颐,庞眉隆准,美髭髯,不事田业,独喜昼卧。
舅母苦之,伺间抽去其箦,公复寝如初。
怪而视之,有青龙蹲负。
由是乡里惊叹,舅家改容。
公因落魄放纵。
睦州有演公者习武事,往从之游,时年十八矣。
还以勇侠闻。
婺源寇起,州遣押衙董平讨之,战不利。
郡将张公募土豪有胆气者禦之,公走应募。
即日部兵上道,直捣贼营。
远望山林草木皆为甲兵,寇惊相谓曰:「郡兵盛如此,天亡我也」。
稍稍引退,公进击灭之。
张公郊劳,赐补有差。
隋大业间王政不纲,豪杰并起,各建号郡邑。
公慨然曰:「世变如此,吾死兵革无憾,如百姓何」?
杜伏威起江淮,张公欲与相应,心独忌公,乃遣如箬岭凿山开道,欲因事诛之。
公与裨将汪天宝领兵开拓,不日而毕。
比还,不加礼,更劾以差役不均,稍侵之。
公怒,将士突入围府,欲兵之。
张公惧,遁去。
人人噪请于公曰:「张公贪而酷,赏罚不公。
方时扰攘,何特一守?
今幸已逐,而境内无所统壹,天子南幸江都,盗贼拥隔,诏令不至,欲求摄刺史以镇一方,非公不可,公宜从众。
,请命于朝未晚也」。
公不得已从焉。
宣州闻之,将遣兵来问。
公分部诸屯,自以精兵八百人先。
既稍入宣境,至溪方半渡,马跃鞭坠,遣卒取之,不时得。
公怒,拔剑斩之,尸立水中不仆,土人因异之,目为东灵神。
进至尘岭,驻军其上。
时大暑,士马渴甚,公仰天祝曰:「事若济,地当涌水」。
乃以戈鐏镵石,得泉脉,因加凿治,至今行旅便之。
未至宣城三十里,城中遣将陈罗明来战,罗明败走,公疾击斩之。
宣守面缚请降,公释不问。
因抚定其民,选其精锐以归。
既而杭、睦、婺、饶等四州相继皆下,公奄有六州,带甲十万,威令益隆。
诸将谓公曰:「今中原分乱,大众已集,若但以刺史统军之号临之,复恐瓦解。
天与不取,古人所戒。
公宜建王号」。
公辞再三,乃斋戒择日建吴国,称王。
以天宝为右相,铁佛为左相,皆公族也。
其他乡佐并有常员,择贤且才者处之。
然禀隋正朔不废,为政严肃,赏罚明信,远近莫不爱慕。
虽四方大扰,部内赖以平安者十馀年。
唐高祖太原,已受隋禅,而秦王出师江左
公谓群下曰:「日月出矣,爝火不息,可乎?
顷吾夜见天象,荧惑正侵太白太白西方于音为商,吾姓商音也,灾异既形,吾计决矣」。
武德四年九月甲子,乃籍土地兵民遣宣城长史铁佛奉表于唐。
高祖嘉之,是月二十二日诏曰:「具官某往因离乱,保据州乡,镇静一隅,以待宁晏。
识机慕化,远送款诚。
宜从褒宠,授以方牧。
使持节总管歙、宣、杭、睦、婺、饶等六州诸军事歙州刺史封越国公食邑三千户」。
杜伏威丹阳自称行台
十一月,命王雄诞以饶、洪兵万馀人来侵,公遣天宝等击之。
天宝作铁盾重百二十斤,左执之以冲敌,伏威大败,死者过半。
天宝与八十人追之,贼还军合战,天宝势蹙,因奋势越巨石,所践成迹,贼军惊异,乃退,郡境以宁。
伏威入朝,其长史公祐王雄诞兵以叛,伪建位号。
公引兵讨之,旗帜蔽江而下。
公祐惧,退保武康丹阳遂平
公振旅还,兵民各复其业。
明年遂朝于京师
贞观二年左卫白渠府统军十七年忠武将军右卫,积福府折冲都尉
太宗辽东,诏为九成宫留守
夙夜尽瘁,事无所乏。
驾还,尤称其勤。
二十三年三月三日薨于长安,享年六十有四。
公初疾,上常劳问赐医药。
及薨,赐杂䌽十床、黄金百两、东园秘器,恩礼如功臣
永徽二年,诸子以公丧还。
四年十月二十六日,葬歙县北七里云郎山
公娶钱氏,右卫大将军巢国公九陇之女。
男八人:建,朗州都督府法曹,娶黄氏。
璨,费州涪川,娶朱氏。
达,以征贺鲁、龟兹高昌袭上柱国、越国公,娶葛氏。
广,娶陆氏;
逊,娶金氏;
左卫飞骑尉
逵,薛王府户曹,娶王氏。
爽,岐王府法曹,娶闵氏。
俊,郑王府参军,娶罗氏。
诸孙皆仕于朝,率以忠勤世其家。
先是,公名世华,后避太宗讳,去上字。
公初起兵,未获立城之所,乃引弓远射,矢所坠,适当形胜,遂城之,今绩溪登源是也。
后人因以立庙,广堑营垒存焉。
故宅距庙才一水,乡人不忍蓻锄其处,子孙环居之,因曰汪村。
而郡人自公入朝,即生为立祠,没益严奉,水旱必祷,今乌聊山庙是也。
唐刺史薛邕范传正吴圆陶雅之属,皆有增葺。
章圣东封,始载国朝祀典。
其后褒爵益崇,事具有司。
独取公所起始末,传后世。
谨状。
晋论(上) 宋 · 何去非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六六、《何博士备论》卷下、《唐宋名贤确论》卷六、《历代名贤确论》卷五九
神器之重,有以自归而后收之,有以力取而后得之。
自归而后收之者,三代之上是也;
力取而后得之者,秦汉而下是也。
夫归我而收之与夫我取而得之固有间矣,而其所以取之之道又有甚异者焉。
然则享天下者,亦观乎所取之道如何耳。
魏之取汉,异于汉之所以取秦;
晋之取魏,异于魏之所以取汉。
魏示晋以所取汉之迹,晋袭魏以所取魏之权,是晋之取魏者,魏启之也。
晋将蹈迹而取魏也,是以汲汲而求执魏之权;
魏徒见权之去我而在晋,犹昔之去汉而在魏也,是以安其所取,而以天下输之,乃自谓所当然者。
故晋于得魏之迹无以异于魏得汉,而于所以取魏之道最为无名,盖有类夫王莽之盗汉也。
虽然,晋室之祸,亦魏有以遗之。
呜呼,岂亦天意者邪!
昔者秦为无道,天下之民唯恐秦之不亡也,是以豪杰相与起而诛秦。
秦亡而汉得之,是汉无所负于秦也。
东汉董卓之乱,天下痛其祸汉之深,相与建议歃血,起而诛者,凡以为汉也。
既诛矣,而曹操、二袁乃始连兵相噬以争天下而求代汉。
曹操先得挟汉之策以令天下,终于汉不自亡而取之,是魏犹有负于汉也。
汉之亡也,非天下亡之,是取之也。
虽然,微曹操,则汉之天下不得不亡,以其有二袁之窃取之也。
收天下于二袁窃取之中,是汉尝亡天下矣,而收之,则魏犹为有名也。
故曰魏之取汉,异乎汉之取秦也。
至于晋也则不然。
司马仲达,已韬藏祸奸于操之世,尝悟之,而不自决也,以授之于丕。
而丕昏弱,加全佑而倚任之。
故其于操之亡,乃稍骎以立其盗权之功,遂收其权而私执之。
所谓盗权之功者,盖东定辽东而取孟达,南摧王凌而内诛曹爽耳,非有存其既亡、续其既绝之大勋,若魏之于汉也。
盖知夫魏之取汉,其道由此也,是以汲汲求蹈其迹而窃收其权,更四世而固执之。
至于一旦取魏于偃然无事之间,而天下之人亦安之于无可奈何,是最为无名,而有类夫王莽之盗汉也。
及夫晋之宗室内叛,戎夷外攻,至于陵夷而不可胜叹者,亦魏有以遗之。
魏亡公族之恩,虽号加侯王,而无尺土一民之奉。
晋人取而代之,矫其无枝叶之庇,于是大殖宗室,假之制兵专国之权。
一旦八王内相屠噬,至于祸结不可胜解,而戎羯乘之。
关右秦川,帝王之宅也,魏武大徙戎夷之众而错居之,以捍蜀寇,至于近发肘腋,不可胜救,以成永嘉之祸。
由是观之,则凡晋室之大变,皆魏有以遗之。
呜呼,岂亦天意者耶!
四次韵1139年 宋 · 叶梦得
七言律诗 押微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蒋山
雨厌残云暝不飞,乱红犹欲点圻。
蒋陵路绝人谁到,萧寺庭荒迹已微。
偃蹇松篁空自老,参差观阁旧相辉。
令威等是千年客,想有辽东鹤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