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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安国疏后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八、《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二○
紫薇舍人张公安国,舟过望亭,游普利寺,至方丈小愒。
长老达明曰:「此一方大檀,欲施田供僧饭而未果,乞公一言助施」。
公欣然。
命联十纸为一大卷,索笔书数十语遗之。
不点定一字,皆佛菩萨语。
明老一日携以示余,余曰:「安国,今天下第一人,文学盖出于天分,故落纸生烟,咳唾为珠玉,非若臞儒墨客撚须鬣、琢肝肾、树肩皱眉,求一言一句之工者也」。
世传白乐天十八世为儒,出而从事,则现官身;
退而谈空,则现大居士身。
纵横所植,无一不可,故余于安国亦云。
乾道初元十二月日,晋陵孙某书。
丘道源曹辅之帖后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八、《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二○
丘公寺丞前辈盛德,墓木拱矣,而典刑犹存于翰墨之馀。
开读三过,观其所予,又以知著作公之贤也。
隆兴初元二月日,晋陵孙某书。
苏养直尺牍后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八、《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二○
苏养直以《清江曲》为一世文士所赏拔,知名海内,今四十年。
绍兴初,朝廷欲用之,屡徵不至。
余曰:「养直他日当得道」。
已而果然。
举上人出小简数十纸示余,余曰:「养直不用尺寸之柄,汲引后来于一言一句之閒,殆过黄金百镒矣」。
晋陵孙某书。
举季若诗后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八、《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二○
举上人读儒书,通古今,每与苏养直王性之为方外友。
比过余,袖出近诗数百篇。
读之,字字句句皆有来处,非若星心月口啼号于风枝露叶閒者也。
晋陵孙某题。
朱监仓东轩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八、《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二○
德固常州仓,寓崇胜寺,结庐数椽。
吏退,退则休息其中。
属余制名书榜
余诵东坡诗云:「但见东轩堪隐几,不知公子是监仓」。
遂书。
赠笔工柴珉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八、《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二○
晋陵多笔工,士大夫市笔者,往往以名求之。
有柴珉者后出,工制美妙,作宣样尤奇巧。
书以事者,勿为耳鉴所误也。
赵善发字说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三二
太宗皇帝七世孙名发,晋陵丞若拙之子也。
余过若拙,若拙置酒。
酒半,发欲出见,而遇疾方愈,不可以风,乃出纸索予书。
余已被酒,不果。
他日,若拙以书来请命发字而为之说。
余闻之《孟子》曰:「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发而不中,则反求诸己」。
请字曰正己
夫射之为艺,当正己而发。
一不正,则失于迩者在毫釐之内,而差于彼者在寻丈之外矣。
孔子作《春秋》,二百四十年间,字而不名者十二人而已。
吾子识之,异时出而从事,发一念,发一言,发一政,沛然如机括之行,不可回止,必正其身而后发,则春秋十二人之徒也。
令公祠堂记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二三、康熙《粤西文载》卷三七
余尝读国史,见秦国陈公以直道事太宗皇帝,位不满德,卒官谏议大夫知开封府
挺生三杰,皆以道德文学大官,为将相:曰尧叟,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是为文忠公
曰尧佐,特进尚书左仆射,是为文惠公
曰尧咨,武信军节度使知枢密院,是为康肃公
一日,秦公与客语,三公已贵,立侍公侧,坐客踧踖不安求去,公笑曰:「此儿辈耳,姑徐之,尽所欲言者」。
于是史官记之,天下诵之,而陈氏父子兄弟世家之荣,至今以为口实。
至道丙申,文忠公尝以广西转运使平南蛮之乱,洎绍兴癸丑文惠公之曾孙兖,以右朝请大夫、直秘阁广南西路计度转运副使继公后,盖百三十有八年矣。
直阁公能以儒学世其家,群书皆成诵,尤通吏道,精练法律,顷由台郎娄将使指,朅来广右,益有能名。
及是,访公之遗,无在者,独有《新馆铭》石刻僵仆草棘中。
又,公征蛮时,吏士蒙犯瘴毒多死,手自撰集古方,书养生之说,刻之传舍,一方蒙赖,故能独存,而岁久亦讹缺。
直阁公慨然念故物之亡几,遂掖仆碑而起之,又追补方书之缺坏者,龛于故处,即听事之东,辟屋三楹,绘秦公、文忠公文惠公康肃公四公之像而祠之。
某贬象江,还过桂林,拜谒祠下,生气凛然,如太山乔岳之镇,真古所谓大臣者。
余与直阁公,二十年之旧且厚善也,乃属于不腆之文,而不敢辞。
恭惟太祖太宗提三尺削除僭乱,真宗仁宗包干戈以文太平,圣哲并骛,出依日月之光,独秦公三子以魁垒硕大光明之杰作配元圣,以身用舍,为朝廷轻重。
交持国钧,更掌兵柄,一门冠冕,蝉联三镇,旌节相望,佐佑两朝,以功名福禄始终为天下巨室,于虖盛矣!
王室中微,群黎厌乱,天子当馈太息,求人如不及。
窃观四公遗像,追想一时社稷之高勋,于此兵乱俶扰之中,固宜见者必趋,过者必轼,饮食者必祝焉,岂谓学士大夫区区念祖之私哉!
于是书之以告后之君子,俾勿坏。
绍兴四年十月日,晋陵孙某记。
抚州宜黄县兴造记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一、同治《宜黄县志》卷四五
绍兴元年春,盗起虔化,诱胁众数万,相扇为乱。
建昌不克,遂陷宜黄
官寺民庐,一夕燔烈为灰烬。
部刺史驿闻,天子诏将吏发兵捕诛,尽夷其党,贷胁从弗治。
夏五月师还,于是公私埽地赤立,斗粟千钱。
逮饥疫相薰,民之窜走山谷,幸而不死者皆饿死,头颅相属于道,数百里无炊火焉。
令丞佐侨居野处如寄客,簿书栖列无所,吏抱牍藏于家。
狱讼赋役失其平,商旅不至,市无鸡豚,晨夕之须无所得,凡仕其邑者指日待更,不为斯须计留也。
三年,右朝奉郎端友来涖兹邑,锄治强梗,发纾隐诎,期月政成,舆人诵之。
先是,两尉弓手怙众为奸利,官弗能禁。
意小忤,则啸其朋尽甲而出,群噪大呼,劫请赇谢,率以为常。
令曰是可忍耶?
立捕首乱者七八辈送狱,斩以徇,而释其馀。
自是缩颈屏气,无敢哗言于道者
则又修起学宫,立孔子像,春秋释奠,属邑民之秀者习礼乐其中。
然后大其治所,重门洞开,堂奥静深,舍群吏于东西两庑,椟藏敕书于门之楼上。
决事之室、燕休之斋,犴狱、库庾、庖湢皆具,为屋凡若干楹。
高明壮丽,称邦君子男之居。
乃伐石图文字,刻示后之人,而移书二千石,属余文为记。
余曰:宋受天命,宇内晏清,际天轶海,无一夫啸呼之警。
地大人众,邑屋相望。
大家巨室,特起乎神州陆海之中;
窖金穴,错出乎四达九逵之道。
神林鬼冢、浮图老子之宫,接轸乎山区海聚之间;
瓮牖绳枢、果蔬之垄,连属乎十室之邑、三家之市。
可谓盛矣!
靖康之变,夷狄内讧,极四境所环,冰销火燎,无尺椽寸瓦之遗。
一时君子避谗畏讥,取具临时,虽通都大邦牧之贵,往往编竹为障,仅庇风雨。
宜黄江左穷处,不足以资进取,为名誉,则靡靡然日入于坏,固宜。
之来,以为县令百里之望,不可与吏民杂处此土也,然吾不以劳民。
先是,诸恶少之从盗者,官录其赀没入之,独空舍十数区尚存,乃命工撤取之,凡栋楹梁桷、盖瓦级砖之具,皆出于是。
落成之日,邑人不知材用之所从,不见役使之及己,流逋四归,乐生兴事,市区贾肆,民阎客邸,闾巷相接,渐复其故。
则更治酒税,增立垣屋程课。
入室奸偷,悉有方略,收其赢十倍。
呜呼!
端友,可谓能吏矣!
余尝谓丧乱之后,百废委地,如大树之颠,非天下之豪杰不能振起。
学士大夫图当世之务,皆如挺坚特之操,奋其惫于创残摧败之馀,乘时就功,无厉民駴众之烦,而一日之作,轶于百年累世之迹,虽中原故地,可复而有也,而况于一邑乎?
讳庾延平人端友其字云。
其岁次癸丑十二月日,晋陵孙某记。
抚州宜黄县丞厅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一、同治《宜黄县志》卷四五
宣和六年春太上皇集英殿进士第时以尚书外郎参详贡举,待罪廷中,见周君执羔表卿中甲科第二人。
胪传一出,自天子至于公卿,左右侍从之臣,阉寺宫伯、持盾执干宿卫之士,皆指目歆艳以为宠。
明年太学选建师儒,表卿以高第入为博士
行且用矣,会乘舆幸江淮,区内俶扰,百官奔走失职,顿仆道路。
表卿曰:「方寸乱矣,吾不能远去吾亲」。
遂调宜黄丞以归。
宜黄新被兵,环数百里为瓦砾之场,令、丞杂处民阎,皆夹住荒茅篁之间。
余南迁,道临州表卿劳予境上,道旧故以为笑乐,无戚戚不满之意。
逾年,而端友始大其治所,表卿亦有事于丞厅
于是排蓬藋,辇粪壤,垣故基而一新之。
大屋渠渠,凡昔所有皆具。
余闻之太息曰:自建隆以来,天子亲试天下士,上之三人不至于公卿,盖几亡耳。
表卿发策殿中,擢在第二,以太学师儒之官,屈佐一县,于创痍涂炭之馀,无屋庐以禦寒暑,无吏卒以给使令,无四方之物以供朝夕之奉,日治簿书于尘埃箠楚间。
且代去矣,又增治垣屋,缮器用,以遗后之人。
益勤不懈,弘毅深博,不见愠喜,殆未可以世俗趋舍量其心也。
余闻不泄迩者所以致远,不遗细者所以图大。
表卿儒先宿学,不倦于小官而洁为之,所以志夫远者大者,岂不一快于宜黄一出入息之顷哉!
若夫县治所兴废之由,经始落成之岁月,与夫材用之所从出,端友属余文书之详矣,不复再见,而以心之所叹慕者为之记。
绍兴四年正月八日晋陵孙某记。
抚州曹山宝积院僧堂记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一、同治《宜黄县志》卷四五
曹山距州治之东百二十里,魁大秀伟,雄视一方。
有大比丘号元證,避五季兵乱,顾见此山,结屋居之,今为宝积院。
溪谷邃深,有泉坌然,溢于山之腹,而附右胁以出。
梁石为渠,水行空中,而坠之庭,锵鸣如环佩之音;
又折而东,伏出山下,日灌千畦。
水穷坏断,蒙翳,兽蹄鸟迹交缔于悬崖乱石之中,不类人境。
寺之兴及今二百年,屋壁间无一人记游者。
长老了如,少年学道,得出世间法,事佛斋众,严整如官府。
会方丈遇陨石震坏,众议相与出力鼎新之。
了如曰:「寺有僧堂,岁久腐挠,蛇鼠所穿,日星下入;
风雨之夕,违湿五迁,卧不安席。
公等将筑室馆,我孰若营此堂与众共之」?
于是杂然称善。
时有将仕郎邓君经出而言曰:「此堂吾家父祖所营,吾当嗣成之,不可使他人捐一金也」。
未几,庀徒伐木,撤故为新。
堂成,雄丽静深,为一时伟观,而四方之游者日至。
食指千馀,倍蓰他日,了如乃具石求余文记之。
自佛法入中国至宋兴逾千年,衡岳庐阜钱唐天台佛僧之盛甲天下。
靖康夷狄之乱,一变为茨棘瓦砾之场,僧尼周走道路,伥伥无所向,而偏州下邑,山崖水渎,仙佛所庐,尚有存者。
又惧众至不能容,则嗾两夫制挺立其门以拒绝之。
甚者营赀聚,畜妻子,牧鸡豚以自封殖,俛而啄,仰而四顾,惴惴然恐户外之屦入也。
了如独不然,瘽身苦志,不择所安,更为深檐大屋,会其徒而食之。
邓君又能曲成其美,祖孙三世,相望百年,舍所爱而作佛事,皆可书也。
绍兴二年十月日,晋陵孙某记。
率斋记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一、《粤西文载》卷三○、嘉庆《广西通志》卷二三五
左朝散郎象州太守陈公容德,以「率」名斋,随所寓,辄书榜揭之坐,若以朝夕从事于「率」者。
余谪居象台,容德大度长者,不以羁囚见遇,余心安焉。
一日,过余言曰:「与公同年,又相好也,敢请公文以记吾之率」。
余曰:「象台在岭南,去京师六七千里,孤城岿然,出于黄茅白苇之中,异时置守,多岭海间人,习夷居之陋,一切草创。
官寺民庐,城郭道巷,与夫左右使令用器之物,无一可人意者。
容德以文学知名,遍更内外学官之选,而辱居于此,无留滞戚嗟不遇之叹。
下车未几,黜政之疵,顺民之欲,筑二桥于州治之东,以便往来;
聚土伐木,横亘两涘之间,为屋覆其上,宏丽坚壮,可支十世,而蕞尔之国,盖将为岭右名邦矣。
容德为政如此,岂直率者乎?
然天资简亢,不立崖岸,遇人无贵贱戚疏,辄输写腑脏。
听讼如家人,使各尽其说,无不厌满而去。
客至,饮酒赋诗,饭脱粟,羹藜藿,随所有无,丰俭不常,欢不足而适有馀。
兹其所以为率者也。
呜呼!
末俗忌讳益繁,士大夫倒行而逆施之,惧谗远害,救过不暇,低首下气,惴惴焉不敢出一语,视所居如传舍也,视吾民之休戚如秦人越人之肥瘠也,视国家之缓急如涂之人掉臂而不顾也,随波上下,汎汎然如水中之凫,全吾躯而已,岂吾容德之所谓率者乎?
容德治率斋,不择地,无常处,无诛茅薙草之勤,无涂暨丹漆之饰,无吹竹弹丝之娱,泉石临听之乐也。
出而从政,则约己便民,检身律物,凡所操舍,问三尺如何?
而不自己出;
退事一室,则茫洋乎不知寒暑之交,晦明之接,与鸟兽为群,与木石为偶,与天为徒,与造物为友,流行坎止,若不系之舟,此殆庄周列禦寇之所贵耶!
世之君子当为此,不得为彼」。
于是并记之,以风吾党之士云
容德,莆田人讳大和,容德其字也。
绍兴四年十一月日,晋陵孙某记。
抚州宜黄县学记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一、同治《宜黄县志》卷四五
事有迂而甚直,言有大而非夸。
非常之元,黎民惧焉,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
昔周公营洛邑,而平王东迁乃在数百年之后;
句践会稽,著婚姻之令,待其生子,以为报吴之兵。
大抵高明寥廓之见,不为小利近功,往往迂阔可笑而不近于人情。
定鼎卜年,如此其安也,而一朝之忧效于数世;
尝胆忍诟,如此其急也,而斯须之诎伸于万人。
机事相乘,如执左契,交手相付,不间一发,此霸王之略,所以传世垂后,若是其巍巍也。
天下大乱,盗贼蜂起,锄耰棘矜,长枪大剑,驰骋于百战之场,不习俎豆化为王侯者十八九。
州县官吏简料丁壮,备豫储峙,以应上之求而已,奚暇及度外之事?
宜黄抚州,为大邑,比屋万馀家。
绍兴初,残于盗,民之死于兵者大半。
延平邓侯讳庾字端友,以朝奉郎为县于此,而治其所当先者,则立学宫,祀孔子,补弟子员充入之。
殿寝言言,崛起于戎马蹂践之后,固疑其迂而不切、缓而不急也。
余曰:「导衰乱不轨之俗,莫如吾礼义之教训。
武人不孙之暴,莫如吾儒者之功。
汉高帝已灭楚,而鲁以区区小国独不下,帝怒,欲引天下之兵屠之,终以礼义之国而止。
六馆之士,将从朱泚之乱,一何蕃起而叱之,而六馆无受污者。
夫以百战之兵,束于礼而不能抗一障之乘;
群恶之锋,屈于义而不能加一介之贱。
彼匹夫之勇,悻悻然投袂斫掌,不忍一朝之忿,而快意于一掷者,岂可同年而道哉?
邓侯精通吏道,饰以儒雅,不为赫赫名誉,独能缓静一方于疾痛呻呼之后,度长挈大,又进诸生于学;
栖士之庐,廪士之饩,肄业之书,问道之室,无一不具,弦诵之声洋洋乎,庶几如古之所谓武城者。
余闻十室必有忠信,三人犹有我师,况此堂堂一邑之大,岂可谓无人哉?
读古人之书,学王者之事,出而试之,必有济艰难于一时,追前哲于千载。
九合之勋,足以解中原被发左衽之祸;
一王之仪,足以制诸将拔剑击柱之哗。
此大儒之效,岂非学者之所愿与」?
曰:「是吾劝学之意也」。
遂以为记。
绍兴四年十二月日,晋陵孙某记。
燕超堂记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一、嘉庆《松江府志》卷七七、光绪《华亭县志》卷二一
中奉大夫、直秘阁华亭朱公,著名籍于仕版者五十年,四持使者节,官至上大夫,尊显三朝,而被遇于太上皇,召见锡带服,进职中秘,恩赉光宠,一时歆艳以为荣。
年七十,上书纳禄,筑堂圃中,将朝夕游愒于此。
堂成,肃宾客置酒落之,名之曰「燕超」,乃诒书徵余文为记。
余曰:「属者夷狄之祸,喋血万里,诸戎长骛于通都大邑之中,官军纵掠于深山穷谷无人之境。
妇被发过其夫,女齧臂号其父,草薙而禽,狝之尽矣。
脱复漏网,幸而免者,而钩络张设,孰视无所向,往往饥渴相倚以死。
幸而不死,则蒙霜露,披榛莽,践蛇虺,裸身閒行,力竭气穷,又踣于中道。
其最幸者,不死于兵刃,不沦于异域,不毙于饥寒,不仆于道路,间关百难,寒暑易节,而后得至于此,千万人盖不一遇焉。
顾视田庐,已为墟矣;
追寻妻子,则化为异物矣。
其左右执事使令之人,逃难解散,莫知其乡矣。
单游羁寓,茫无所之,于是栖栖然求活于斗升。
而官冗地褊,一官所居,常数十人闯伺之。
不幸而立于争地,则推而纳之阱中,且下石焉,又濒于死,可悲也已!
惟朱公聪明敏达,见微知著。
靖康建炎之乱,积六七年兵火被四海,衣冠僵仆交迹。
公家居海上,不出闾巷,不去坟墓,不见一夫疾步急呼之惊,而又才智绝人,自县令州奉使一路,名迹伟然,常最其列。
至是,潜深伏奥,缩手袖间,不任一事。
筑屋舍旁,疏池沼,莳花竹,幅巾藜杖,徜徉其中。
夫妇偕老,岁时坐堂上,华发相映,子孙满前,腰绶拥笏,奉卮酒为寿,吹竹弹丝,极欲而罢,得老氏所谓燕处超然者。
昔楚汉相持,跳兵走马,百战于商洛之地,而其中有黄公之閒。
爰丝屏居谢事,浮湛里闾,一出而为景帝画,梁王非望之谋,遂亦不免。
于虖!
世乱多故,士大夫系虏劫质之害,沟壑顿仆之忧,与夫窜殛流放之厄,皆自有以取之。
惟胜士高人,深明去就显晦之大节,俛仰遁世,违远俗患,坐视猿猱颠倒置网中,而两手犹未置所操也,兹其所以为超然者耶!
某,公夫人之从子也,忧患乖离,不获见十年矣。
其山林之,轮奂之华,今不能言也。
他日造公之堂,尚能援笔赋之。
公讳彦美,字师实华亭县人,既请老,自号机山閒人云
绍兴六年四月日,晋陵孙某记。
荆溪行记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一
余闻静乐山寺地可葬,于郭慎求枢密二十年矣。
余守杭时,卜葬亡兄,属惠彦达抵寺僧求之,书来报可。
方议予直,会余南迁,不果。
后五年,当绍兴乙卯之冬,始往观焉,实铜官山之麓,而静乐院之右臂也。
义兴多山,而铜官特高大,杰出诸峰之上。
自山之脊,分为两股,隐隐隆隆,绵延数百丈。
寺据其左,可葬如所闻者,而寺僧不如书,有难色,方求售于当世贵人,余亦弗能也。
明年三月,更卜地于山中。
十六日癸未,系舟陈桥,招天宁祖灯师会于符塘胡氏冢舍。
肩小舆,入檿城,酬族子信寿提举新冢;
循支径数十步,瞻拜安次公给事之茔;
回诣符塘就食。
安行老来逆余,相遇于中道。
属日旰未食,立谈俄顷散去。
食已,观何人家地。
地平平而水,于音姓不可用,遂由茶山路以归。
少留张氏报本庵,晚次陈桥,登舟入荆溪,泊塘口,观张子崇侍郎废冢,夜宿沙子渰。
甲申,次县,舟人告爨薪不属,入市求之,舣周孝侯下以待。
祠屋宏丽,庙貌矜严,想见斩蛟刺虎之烈。
周视两庑,黄冠出迎,具茗饮,而舟人负薪至,遂解去。
夜泊台
乙酉黎明入山,径柴氏墓道,从守冢僧访杨氏地
按图不合,入胡洑,谒惠彦达。
夜抵其居,问白灵岩地所在,彦达云:「神龙所舍,在葬书不可用,然姑往视之」。
丙戌,彦达具饭于龙山
侵晓,偕祖灯先赴约,饭已造观。
所谓白灵岩者,在沈和中资政墓之后。
下车顶谒,因不复乘,杖策度岭,而磴道艰难,十步一谒,至岩下,龙穴正踞其右,崭绝可畏。
旁行里所,投田舍乞浆,班荆坐大石上,命车亦至从官道还。
未至龙山三里,彦达指一穴,名卧牛,前直谷堆山,为案丁山丙穴,三峰对拱,左右环合,二水交会,可葬无害。
余亦记晋周访葬母,陶士行牛眠地葬之,吉,意颇向之。
问地主,则彦达也。
彦达亦欣然赴予之急,议遂定。
日将入,过彦达所营寿藏,木可材矣。
彦达置酒留宿山中。
丁亥,朝饭竟,还湖洑。
有顷,张彦深之子子为亦至。
彦深宝月师道渊卜葬夫人于阜蓉寺之侧,闻余携祖灯入山,移舟相近,邀致祖灯覆视宝月所卜。
余旧闻阜蓉佳山水,欲一至其处,于是从彦深观之。
戊子晨往,薄暮具还,途又尝卜乌龟泽地于湖洑之北,葬亡妻吴氏淑人
已撰日矣,为浮言所訹,久不克葬,既而悔之。
今议并举章氏淑人以附。
己丑,戒两夫除道,偕祖灯视之。
亭午,暄甚,憩王氏茔屋,解衣少休。
有洞言洞灵观,旁三山鼎峙,秀出如画,有王氏地可葬。
乃徒行从间道践背出大松径,抵三山,所在如僧言,而祖灯言无穴,遂返。
是行也,经涉诸冢丘墓,与士大夫所尝言其地可葬,或雠贾不相中,或惮远不能至。
按图问路,水乘舟,陆簥,以至徒行,靡不至焉。
庚寅舟还,戏书小诗诮祖灯云:「来问松间路,沙头系小舟。
间携木上坐,看尽土馒头」。
诗成一笑,分路而别。
三月日,晋陵孙某记。
慧山陆子泉亭记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六、弘治《无锡县志》卷三二、《慧山记》卷二、光绪《无锡金匮县志》卷三五、《常郡艺文志》卷二
陆鸿渐著《茶经》,列天下之水,而慧山之品最高。
无锡县治之西五里,而寺据山之麓,苍崖翠阜,水行隙间,溢流为池。
味甘寒,最宜,于是茗饮盛天下,而瓶罂负担之所出,通四海矣。
建炎末,群盗啸其中,污坏之馀,龙渊一泉遂涸。
镇潼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信安郡王、会稽孟公以丘墓所在,疏请于朝,追助冥福,诏从之,赐名「旌忠荐福」,始命寺僧法皞主其院。
法皞气质不凡,以有为法作佛事,粪除灌莽,疏治泉石,会其徒数百筑室居之,积十年之勤,大屋穹墉,负崖四出,而一山之胜复完。
泉旧有亭覆其上,岁久腐败,又斥其赢,撤而大之。
广深袤丈,旷焉四达,遂与泉称。
请余文记之,余曰:「一亭无足言,而余于法皞独有感也。
建炎南渡,天下州县残为盗区,官吏寄民阎,藏钱廪粟分寓浮图、老子之宫。
市门日旰无行迹,游客莫夜无寄宿之地。
藩垣缺坏,野鸟入室,如逃人家。
士大夫如寓公寄客,屈指计归日,袭常蹈故,相师成风,未有特立独行破苟且之俗、奋然以功名自立于一世。
故积乱十六七年,视今犹视昔也。
法皞者,不惟精神过绝人,而寺之废兴本末,与古今诗人名章俊语刻留山中者,皆能历历为余道之。
至其追营香火,奉佛斋众,兴起颓仆,洁除垢污,于戎马蹂践之后,又置屋泉上,以待四方往来冠盖之游。
凡昔所有皆具,而壮丽过之,可谓不欺其意者矣。
而吾党之士,犹以不织不耕訾謷其徒,姑置勿议焉。
是宜日夜淬厉其材,振饬蛊坏,以趋其成,无以毁瓦画墁食其上,其庶矣乎。
故书之,以寓一叹云。
绍兴十一年六月日,晋陵孙某记。
猫相乳记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一
枢密胡公家畜一猫,产四子,其三以予人,其一留置于舍中。
性柔驯,不敏于捕鼠,而孝慈则人类也。
然又有人所难能者。
二猫本不同栖,而食饮卧起,未尝一日相舍。
间从食案投鱼肉饲其母,辄不食,呼其子至,乃食。
他日饲其子,则四顾而求其母,亦如之。
明年,母又生子,日往省焉。
母出,则入据其栖拥护之,待母归乃去。
已而又自产四子,则又舍己子以饲其母之子如初。
居亡何,四子连毙其三,则衔其一之尚乳者就母共乳之。
又明年,产五子,而其母亦产六子,于是尽衔其子置母栖中,意若惩艾三子之夭,而从其母之利也。
公遂易一大筐,徙置寝庐之侧,二猫领十一子居中而卧护之,交相乳焉。
夫猫之餔子也,他猫至,则喷怒而逐之;
或出而就食,不及顾视,往往遭噬齧以死。
遇食则争,争不已则斗,凡天下之猫皆然。
二猫者,推食相先,抚他子如己子,而不相祸。
又将雏往就之,十一子施施然混为一区,不可复辨,非所谓人所难能者欤?
某尝观公之治家矣,门内肃然,笑言不出墙屏,童妾数十辈,不闻一人疾步急呼者。
诸郎以大臣子服御如寒素,古诗书皆成诵,属文辞有过人者,而无挟贵骄满之色。
某每造公,辄留数日,盖五年而内外侃侃如一日也。
韩吏部记猫相乳以颂北平王父子兄弟之祥,又赋鸡犬相哺以为董召南孝慈之应。
今公二猫之异世同符,天其或者俾公推其法于天下,偃兵靖乱,使异类服驯而不相害,为苍生之福,或由此也夫!
绍兴十二年五月日,晋陵孙某记。
巢凤亭记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一
右奉议郎、知常州宜兴闾丘叔智,涖官之明年,其子某,年十九岁,以能文辞策高第而归,门户烨然,名声暴发,闾巷之士奔走欢呼称说以为宠。
宜兴距州之南百二十里,县治据荆溪上游,为桥数百步,横绝其上。
属之南山,即周孝侯斩蛇射虎之处。
县圃之西北隅,有亭三间,旷远无人迹,朝衙夕坐,传呼号召,鞭朴之声皆不接于耳目。
窗户低深,说可人意。
叔智命工辇除芜秽,一室翛然,晨夕课其子以学,阅数月,挟其艺以进于有司,而角逐于争先竞赌夸雄斗丽之中。
当是时,枢密胡公受其贽,读之称善,曰:「青钱万选之文也」。
未几,礼部奏名如公言,公益喜,遂名其亭曰「巢凤」,而叔智以书属余为记。
余闻朝寓物于人而暮取之,有不可必者,况于数百千人逐队而趋,裹饭待旦,俛首就席,以待卒然之问。
故有操瑟于,鬻璞于郑,以暗投人,按剑相眄,而有二鸟之感;
怀璧三献负鼎五就,分寸跻攀,一跌千丈,而有十上之劳。
或年少狂勇,率意而言,如泛驾之马,诡辔钳衔,不入有司之尺度;
而雪窗短檠之下,两目眵昏,如蠹书虫,老死文字间,亦卒无所就。
人之所欲,适与天相值,其难如此也。
闾丘氏世为中州望姓,自周广顺至宋兴凡五世,皆由儒学擢科第以进。
叔智之祖大卿公,官益显,遂名其家。
更三世而叔智有子,英妙骏发,一日千里,凡美少年之难能,豪杰之士乖于时而不遇,老师宿学齿豁唇腐而不可得者,一出其技,遂兼有之,追取五世旧物,如探诸囊中,而乃祖朝议公鬓须方半白,翁媪则尚黑头也。
余曰:凤有五色而将九子,家庭文字之祥也。
若夫朝阳一鸣,天下望以为瑞,则楚狂之所歌,孔子之所叹而不可得者,亦在夫充之而已。
叔智敏于为吏,治剧如破竹,迎刃而解,必有鹊栖其衙,雉驯于野,为一邑之祥乎?
叔智,字也,名崇孙云。
绍兴十二年八月日,晋陵孙某记。
朋溪双莲记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一、《常郡艺文志》卷二
徽猷阁待制董公令升,卜居宜兴县治之北五里,面南山,俯流水,筑室居焉,自号朋溪
溪之南有废田数十亩,地污下,与荆溪水漫而为一。
公捐原直以取之,规为大池,植莲其中。
夏秋之际,华叶芬敷,繁红蔓绿,风濯雨洗,弥满四际。
如烟盖云幢,霓旌羽扇,错出乎珠宫贝阙之间。
世传所谓芙蓉城者,不能过也。
未几,忽产双莲,奇姿殊状,创见一时,游客聚观太息,公亦未之奇也。
越明年,复生骈头并蒂,繁丽丰硕,翘然特出众华之上,公始异之。
客曰:「古有至人,结茅宴坐,山灵为之筑垣,一夕而就。
如不见容,则移文勒回俗驾,鬼啸于梁,枭鸣于树,妖狐夜嗥,群鼠昼出,不得须臾宁焉」。
公世家青社名园,甲第为东州之冠,南北阻绝不得还,聚数百指侨寄异县。
其母齐安郡太夫人思望故里,壹郁不乐,公稍依仿旧制,营一亭于舍旁,手蓺木芍药、众香草环之,物色良是。
他日帅诸幼奉板舆以游,太夫人欣然悟笑,如过故家,饮酒欢甚。
自是晨夕燕嬉,率以为常。
比捐舍馆,葬有日矣,方冬大寒,发一花,千叶重跗累萼,艳丽殊常。
送客惊异,以谓木芍药公所手种以娱亲者,殆纯孝之感。
及是,双莲又出池中,凡三年三见之,繄公隐德高行,不愧于屋漏,故溪神土伯,相为守护,呵禁不祥;
草木效灵,间见层出,真家庭之盛事伟观,不可尚已!
周公得禾异亩同颖,以名其事;
至于九茎,木连理,三脊,神奇之产,纪于书传,班班可考,皆非偶然者。
公图以示余,俾书其后。
绍兴十八年八月日,晋陵孙某记。
乐斋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二、光绪《常郡艺文志》卷二
余归田五年,始斥舍旁地数十亩,除灌莽,植藩垣,筑屋居之。
营一斋,广深寻丈,度可容膝,以朝夕从事于此,名之曰「思乐」。
思乐者,尝安于乐矣,而不自知也。
一出而撄世患,忧惧万端,险阻百态,如蒙坏絮,坐蒺藜而莫之胜脱,于是怅然思平居无事之可乐而不得也。
余尝绝京江,浮长淮,溯汴流而上,北至京师,又东航太湖,出苕霅,并桐江,下三衢,历抚、信、洪吉二江之阻,直抵衡湘。
桂岭而南至象江上,山行海宿,水陆万里。
其高缘絙而上,与猿鸟争道于垂崖一发之间,其下冲波急洑,以入于龙鱼之宅,争一旦之命。
当是时也,则思平地之乐。
夷狄不道,以杀为嬉,毒流四海,幸而免者,又窘于他盗,疐后跋前,颠倒失据。
如触藩墙,如蹈坎井,如探汤沸鼎,而无所寄足焉。
当是时也,则思太平之乐。
学迂材下,娄窃非据于众人必争之地,以和戎缓兵为是,以伏阙首乱为非,众怒不容,聚而见讪,椎挠于十夫,抒投于三至,独持一喙,终日号鸣大咤以自解说,卒莫能胜,遂陷于不测。
当是时也,则思居閒之乐。
已而触罪,窜投岭海。
蛮蜑杂居,鸟言夷面,鬼啸于梁,鵩集于舍,下榻畏蛇,对食惧蛊,岚薰瘴染,意象昏昏。
然飓风忽起,吹簸天地,江翻海浑,仰屋四顾,若将压焉。
当是时也,则思还乡之乐。
今幸蒙恩还复故栖,先人之敝庐与童子时钓游之处,皆在焉。
去国十年,名不著于吏部之籍,毁誉不挂于缙绅士大夫之口,天宽地大,徒步自由。
四封之内,椎埋群剽之奸剪除殆尽,南北之使已议息兵,江干撤警,千里宴然。
朝而出,藜杖幅巾,与田夫野老相尔汝于东阡西陌之上;
暮而归,折野蔬,酌秫酒,饭脱粟,老稚团栾,哇笑相杂,挽须问事,足慰目前。
凡吾昔日无事之乐,举集于此矣。
夫天下之乐无穷,而意适则为乐。
吁嗟其所不获,则不乐也;
呻吟其所疾痛,则不乐也。
今无是一者也。
行歌坐啸,汎若不系之舟,而无所系焉,何为而不乐?
虽然,世之君子有以功名为乐者:为天子操尺箠笞兵万里外,一取单于,否则驰一乘之传,折冲口舌之间,此将相之事,非吾之狂所敢议。
有以贫贱为乐者:箪食瓢饮餐毡齧雪,茹草木之实,若不堪其忧,而气塞天地,足以易穷饿而不怨,此圣贤之事,又非吾之愚所能及。
特以桑梓之国,丘墓所寄,闭门高卧,日宴而起;
无愧于中,无求于外,无畏途风波之虞,无徵呼发召之警,无骂讥讪笑之辱;
有田以食,有屋以居,忧患已空,吾心翛然,了无一事,杞人奚惧而忧?
偃师奚伤而怒?
拔剑逐蝇奚诛?
具狱磔鼠奚怼?
优哉游哉,聊以卒岁,然后知余之乐有在于此也。
尚恐习性易流,操之不熟,一为外物之所訹,而立于争地,材不足以堪富贵,道不足以安贫贱,幸福而祸,悔不可追,故名其斋以自警云。
绍兴九年十月日,晋陵孙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