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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江氏小山祖墓记碑阴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三九、《漫塘集》卷二四
始余读韩昌黎衢州徐偃王碑》,叹曰:徐氏其盛矣乎!
百年之间而守土者相望,皆能本其祖之所自出,而修崇庙貌以致其虔,可不谓盛乎!
一日过新句容江大夫,见其出《衢州小山祖墓记》,乃喟然曰:「衢固又有盛焉者耶」!
江、徐皆衢之望,余弗敢以轻重论,然庙貌之存,固不若丘垄之如故。
凡徐氏佩太守章而来者,皆曰祖庙固不若江氏所传之适也。
江氏世裔之盛,已详于大观所记,兹不复登载。
淳熙中,天子虑士大夫风俗颓靡,擢直臣以掌风宪,开众正,杜群枉,天下称之,实江氏之裔孙曰溥。
句容其子也,名公亮字元弼,肃而宽,有父风。
江氏之大,盖未可量。
句容以墓迫开元县治,畛域易紊,且大观之碑已仆,后或不可考,复命固垣墉,摹旧记而复刊之。
以余与同寓里,俾书于碑之阴。
存庵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一、《漫塘集》卷二○
句曲卫炳晦仲以其叔九思之书来言曰:「九思茅山之西十有八里,又西一里有冈焉。
先是李拱应辰过之,谓人曰:『是宜于葬』。
先君闻之曰:『噫,吾志也,死则即其地而葬我焉』。
因审曲面势,具畚锸,以薅以治,奠域于中,架堂其前,又于其左为屋六楹以居守者。
暇则幅巾杖履,逍遥其间,曰:『吾百岁后魂魄犹应登此也』。
岁乙巳卒,葬如其志。
妣王氏卒于癸丑,乃合葬焉。
九思不肖,不克乞铭于当世之贤君子,幸与子游,愿有述焉。
矧守者之居,扁曰『存庵』。
既得邑大夫江公之书矣,子其无辞」?
余辞弗获,则问庵之所以名,曰:「是其所也,向焉榛棘之丛而藤蔓之所缠也,狐兔之区而羊豕之所牧也。
今二十五年矣,木之始艺者林立而交荫矣。
九思与诸孙视草犹己发肤,况所谓林立而交荫者乎?
草木犹尔,况所谓守者之居乎?
然而数有盈亏,物有成坏,今之角而弁者,先君之曾玄,而襁负者则来昆也。
万有一焉,爱敬之心衰于曩昔,异同之论起于萧墙,庸讵知今日之林立而交荫者不翻为向焉榛棘藤蔓之丛乎?
今日守者之居不翻为向焉狐兔羊豕之区乎?
尝中夜以思,戚然而悲,故命名以存,而丐子之文,庶来者因名而求义,读其文而识其意,望之肃然,如吾先君之存而不敢忘也,漫漶者之必饰,而挠折者之必更也。
九思之意而庵之所以名也,子以为如何」?
始余闻句曲山于道家书为福地第一,意其高厚之气,磅礴郁积,不为精金美玉则必钟于人,人钟是气以生必俊秀高明,与是山相颉颃。
而问讯山之周回,未有闻焉。
辛酉春,见窦叔清丹阳,语余曰:「吾得友于句曲山之西曰卫生,即晦仲也,不为今学而好古道,吾既与之游矣,子其进之」。
明年晦仲过余于金坛,貌肃而温,言质而有理,余心爱焉。
明年,先君弃诸孤,晦仲哀其劬瘁,凡三过问生死,余心德焉。
乃今以先茔故奉叔之命来请。
夫注意守茔,示必有先也;
言称叔祖,示必有尊也。
知所先,孝也;
知所尊,敬也。
孝敬备矣,而又辅之以师友,充之以学问,自身而家,自家而族,卫氏其昌乎!
自今以往,有钟是山之气,俊秀高明,出而为世用,非卫氏子若孙乎!
子孙若是,则是庵虽欲不存,得乎?
是庵不得不存,则名已赘矣,而犹文之求,不几于画蛇足乎?
晦仲谢不敏
余曰:「姑识之,使来者谓余言为信。
不然,则盍反其本矣」。
重修灵济庙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二、《漫塘集》卷二一
嘉定丙子秋镇江旱,直秘阁知府事澄江丘侯寿隽深惟民艰,并走群祀,雨不时应。
侯中夕惕然,乃按图考志,以金坛之南受丹阳句容武进及境内之水,汇而为泽,彊数十里,南入于洮湖
以名著者六七,而龙荡为大。
旧传有白龙居之,故名。
荡之阳有庙曰灵济,其神曰孚惠王,盖自皇祐以前邑人以泽之大,疑有神司之,又龙见于此,祷雨辄应,合于《礼经》所谓「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者,故建庙妥灵而上其功于朝,积封至此。
侯慨然曰:「诸侯得祭川谷之在其地者,金坛非吾地耶」!
乃斋戒授简于节度推官陆君师贾曰:「守愿自力乞灵于神,而城守不可去,其代余行」。
陆君奉命疾驰,过县不留,薰沐宿祠下,诘旦致太守命。
出门而阴,及郭而雨,过丹阳雨甚,入城雨乃大足
镇江三邑,上二邑农事逾晚,甫秀而风,禾不尽实,过不在旱,而金坛竟稔。
诸邑损岁租仅十三,盖诚意之感如此。
侯惟神应之不可虚,而备患之不可不预也,乃捐缗钱,命知县王君塈以葺祠宇。
复以民间私菱藕之利,区分荡地,缭以菰芦,岁加培壅,而荡淤且隘,使水至无归,其去不留,复委县尉杜君范以辟荡地。
王君不事苛扰,故役竟而人不知;
杜君明述利害,故令行而民不病。
继自今,不但神道感而宣灵,水之潴泄有地,设有旱乾,亦庶几矣。
陆君故与余同僚,而金坛余寓里也,见属为记,以丕昭神休,以使斯民无忘贤太守之德。
余既嘉侯之勤,又喜一时僚属之克相其事也,故为之书。
金坛县厅壁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六、《漫塘集》卷二三
金坛自隋末置金山县唐初更为镇,至垂拱而复,其更今名则以地比茅山,取义道家书。
其地北受丹徒、丹阳、东受武进、西受句曲诸山之水,皆汇于邑之南,又南汇洮湖
田多下湿,夏秋积潦㳽漫,其上田十日不雨即涸,故其民俭而勤。
邑隶润,距郡为最远,东南走诸台非孔道,故其民愿而少讼。
士大夫以其民之俭且勤而足以相养也,以其民之愿而少讼而足以相安也,以其溪可渔、泉可酿、酒冽鱼肥而足以相娱乐也,又以其凭高而望,远山出没于苍烟白鸟之外,放舟而游,红蕖泛滟于青蒲绿苇之间,可以涤滞虑而畅幽怀也,咸居之安,乐之不能去,可不谓佳邑欤!
而前此军务方殷,为邑者救过不暇,政是以庞。
盖犴狱人命所系,而去来弗知,帑庾邦赋所聚,而支移莫考,征榷之地所以与市民交关,而庭户阒然,昼无人迹,则他可想。
大夫陈君正用此时来,或戚之曰:「是不可为」。
大夫奋然曰:「邑无不可为,顾为之何如耳。
夫政事修则财用足,岂有他道哉」!
乃明会计,而财用之入于官者吏不得乾没;
乃定推排,而财用之出于民者吏不得并缘;
人识其情伪,户知其虚实,而军兴调遣,剂量由衷,吏不得上下其手。
人用不扰而财亦以裕,废者以兴,敝者以新,而向之颓败不可为之邑,更为清明官府。
民曰:「幸矣」。
大夫曰:「未也。
养士有学,所以崇圣化而子衿城阙,常平有仓,所以备先具而遗址蒿莱,吾岂忘之?
顾官寺之有题名,所以使人瞻之在前,惩其不恪而勉其不及,而吾邑惟锓木壁间,岁久漫漶,是于治己之功有阙,吾不可以后」。
乃密市石于吴,而授简于邑刘某,俾识其始。
大夫之能,且虑来者知前人之可仰不知前事之可师,知后此继承之易不知厥初振起之难也,故为之书。
若夫学校之规模日葺,常平之栋宇聿新,老矣,尚能从搢绅先生后为大夫赋之。
大夫字畴若三山人,其名与官自以序列于左。
绍定辛卯中秋上浣日记。
句容县重建县学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六、《漫塘集》卷二三、弘治《句容县志》卷九、《句容金石记》卷五
奉议郎古括吴君淇来宰句容,当军事方殷军须旁午之时,能内事拊摩以不失圣天子爱养元元之心,外谨供亿以不违贤方伯绥靖边方之略。
既内外两尽,上下交孚,田里晏然,弦歌有裕,深惟观民设教,王政所先,化民成俗,令长之事。
而是邑也,厥田惟下,厥赋中,以下田供中赋,故其民勤,其用俭;
惟勤惟俭,不见异物而迁焉,故其俗最近古,易以入德。
而望是邑者,三茅之山,峰峦回环,竹树深密,有泉石之胜而无岩崖溪谷之险,隐君子之所宜居。
相传以为秦之乱,茅氏兄弟实居之,若武陵源然。
其居之安,遂往而不反。
而诞者乘之,以为于此升仙焉,使闻者遐想,至者企慕,庶乎辽东之去有时而归,缑山之会有时而复,幸旦暮遇之,则九酝之觞可得而饮,五百岁之可得而食,驾鹤骖鸾可腾跃而上也。
而理卒无是,则始愧其诞,忧其穷,窃取屈平《九歌》司命名篇之意以名其山之隐君子,以为仙驾虽不可望,而死生祸福之在人,容有可得而转移者。
盖昔吾山隐君子在天之灵实司之,使世之贪生而畏死、惧祸而邀福者争趋之,以庶乎久生而无祸。
而理复无是,则又窘于说之穷,愧其诞之觉,并缘传记所载吾夫子问礼老聃之事,肖土木像二名。
其倨傲鲜腆者为老聃,而以其谦以自牧者为夫子,曰:老聃吾师,孔子吾师之弟子也。
庶几夫知敬吾夫子者必知敬其师,知敬其师者必知信其徒之说。
不知老聃以清净冲默为道,岂诞者所能师
夫子既圣不居,不耻下问,傥以所尝问为,则问官名于郯子,问每事于太庙,彼外裔之长、骏奔走执豆笾之人皆乎?
故为前之二说则自诬其山之隐君子,为后之说则不惟厚诬吾夫子,并与其所自以为师之老聃诬之,其诞可胜诛乎!
虽然,为是说者东西南北之人,非吾邑之人也。
彼其以诞承诞,以愚诈愚,而吾邑之俗近古而易以入德者自若也。
然则兴学以道之,以正人心,息邪说,闲先圣之道,非贤令长事乎?
君于是撙县费之浮,计学廪之羡,益之以邑人之愿助,市材之美,诹工之良,涓日之吉,撤旧宇一新之。
殿陛邃严,俨王者之制;
堂庑广修,放侯泮之规。
宸章有殿,先哲有祠,而士知所尊;
校文有厅,肄业有斋,而士知所勉。
下至庖湢积贮之所、仆隶之舍,各称其安。
总之为屋六十,而墙之袤丈者百。
经始于绍定庚寅季秋之朔,阅十有六月乃成。
计米以石厥费凡四百有五十,钱以缗凡三千八百有四十,工以日凡万有一千二百。
公不告匮,盖以均节有道;
私不告劳,盖以劳来有方。
既成,属余记其事。
余惟君之此举所关者大,不但为子衿城阙而已。
方绪次颠末,君复以书来言:「古之学者必至大学而后成,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余故以『明德』名堂而手书以揭之,子盍为我申言其义」。
某惟明德在人,天所均赋,而学以明之,自致知始。
夫苟致其知矣,则是非明辨,而异端可得惑乎?
知至而后意诚心正,则无妄念、无邪思,而凭虚御风等说可得入乎?
由是而身,则视听言动罔不由礼,安有自放于礼法之外?
由是而家齐,则家人父子各尽其道,安有自绝于伦类之间?
又由是而推之以治国平天下,则、文、武所以为克明其德,反是则周穆秦皇汉武所以为耄荒而不可救药也。
君曰:「然,此固吾党之士不待告而知者。
虽然,是道也,岂吾党所得私哉,当刻之石,以正诞者之罪,为愚者砭云」。
公安范大夫及夫人张氏行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漫塘集》卷三四
建炎南渡,士大夫流落中原,日引领南望,伺来归之隙者不可胜计,而虑不能及远,智不足图全,往往谋夺气沮,殒身覆宗。
或幸而济,亦未免骨肉乖隔。
惟范氏父子夫妇独全,非其阖门忠义,感通神明,而智勇足以自卫畴克尔?
公讳如山,字南伯邢台人
曾祖讳存,皇任朝奉郎尚书虞部员外郎
祖讳清臣
父讳邦彦,皇任左宣教郎添差通判镇江府
通判宣、政间太学,其后陷北,母老不能去。
既除丧而边禁益严,念惟仕可以行志,乃举进士
以蔡近边,求为新息
岁辛巳,率豪杰开蔡城以迎王师,因尽室而南。
公幼力学,亦再举于乡。
敌之法,文臣任子以武,而公以通判荫入任,本朝视本秩换授,故公堕右选,非志也。
性至孝而恬于名利,来南时道路多梗,通判领家人夜避土穴中,公伏而护之,为盗所及,投戈其上,公不为动。
会其徒相与疾呼而前,即收戈去,人以为孝感
通判试令湖之长兴,公以旁无兼侍,就注添差监湖州都酒务。
中间或仕或不仕,惟亲是依。
通判没,太夫人年高须养,复注监真州都酒务。
南轩先生张公帅荆南,志在经理中原,以公北土故家,知其豪杰,熟其形势,辟差辰州泸溪令,改摄江陵公安,实欲引以自近。
公治官犹家,拊民若子,人思之至今。
湖州有积俸寄友人家,时巨浸之馀,鬻产者众,或劝以求田,公笑曰:「吾可乘人之急以自利耶」?
长兴之士有举于乡而不能自行者,即白通判,尽以所积俸分畀之。
女弟归稼轩先生辛公弃疾,辛与公皆中州之豪,相得甚。
辛词有「万里功名莫放休」之句,盖以属公。
公赋诗自见,亦曰「伊人固可笑,历落复崎𡼲。
略无资身策,而有忧世心。
穷途每为恸,抱膝长吟」。
其志尚可想。
床头常置渊明诗一编,开诵至「倾壶无馀沥,窥灶不见烟」,辄拊卷,曰:「是中自有乐地,惟此翁知之」。
所居不蔽风雨,或笑其陋,曰:「天壤甚宽,公顾欲以七尺之躯自局于寻丈间耶」?
既病,戒其子:「我死必以深衣敛」。
盖终始一以儒者自处。
夫人张氏,家钜鹿,少以同郡结姻,禀资孝敬。
赵夫人,皇叔士经女,贵重,夫人事之惟谨,甚暑不敢挟扇。
有以姑命至,必拱立而听。
尝得囊珠于地,谨视之以伺亡珠者,久不获。
一日而姥持帛以售,夫人察其貌悴而色忧,试问之,曰:「尝为鬻珠而遗之,为主所讼,倾家赀不足偿,名在有司未释也」。
夫人问遗珠之日与珠之多寡、囊之形色,皆合,即以还之,姥惊喜泣拜而去。
通判新息之日,以夫人亲在,命之归,曰:「吾遣二婢送汝」。
夫人曰:「妇人既嫁从夫,舍夫安之」?
遂北向痛哭而行。
时服用尽弃,独取赍轻而易售者以为资。
夫人请于舅姑,夫无兄弟,或挟货而行,恐为身累,愿躬自怀握以从,舅姑义之。
公岁晚居贫而好客,客至辄饬家人趣治具,无则典衣继之,须尽乃白。
夫人敬以承命,未尝以匮告。
二子,长俾从师授,每鬻装具以给束修。
与其子言,必举似当世长者,使知敬慕。
子炎初主临江新喻簿,常戒之曰:「日日消簿,家家春风,我止闻之,今汝为之,可不勉乎」?
退食必问今日消几何纸,数溢则喜,否则戒曰:「明必偿之」。
炎以禄养缺乏为忸,夫人曰:「汝能廉,吾虽饭蔬饮水,甘于鼎食矣」。
故炎所居官治,其宰晋陵治平为天下最。
公以庆元二年五月七日卒,得年六十有七,官终忠训郎
后二十四年,当嘉定辛巳正月十三日夫人亦卒,得年九十有一。
绍熙间以公升朝,封孺人
二子,炎为长,今官宣教郎、前知常州晋陵县;
次刍。
女四人,婿辛助韩居仁赵善部、李伯恭。
朝奉郎、新知荆门军居仁官脩武郎部今官通直郎、监镇江府榷货务伯恭今官承奉郎、监潭州永丰仓。
夫人之丧,刍与辛氏韩氏女、孙苍舒皆前卒。
孙女一人,尚幼。
初,通判镇江府丹徒县崇德乡石柱湾之原,故公遂为郡人。
及公之没,晋陵以公侍亲来南,葬不欲相远,奉丧以祔。
因地之隘,遂乘其巅,昭穆之序乖焉,晋陵用不慊于心。
夫人丧,改卜于建康府句容县仁信乡之陈冈,期以嘉定十有七年正月九日合葬。
谓刘、范同姓,而某居又同郡,采于乡党,知公、夫人之行为详,俾绪次如前。
故令人汤氏行状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漫塘集》卷三五
金坛汤氏世大家。
令人曾祖讳鹏举,方秦氏当国,回翔远外,人以为清;
绍兴更化,扫除奸党,振起朝纲,人以为任。
知枢密院事,没谥敏肃
祖讳廷佐,以大臣子逊官其弟,翛然远引,天下高之。
父讳国彦,少孤,内以兄司谏公讳邦彦为师,外以故蠹斋周先生孚为友。
司谏博学宏词科,而君学更该洽;
蠹斋以诗名世,而君诗更高雅。
有《止庵集》一十卷,藏于家。
年甫四十有三,终于奉议郎、知常州武进县
南康之赵,自南渡流寓,世显官。
侍郎公之曾祖讳公称,尝宰金坛,礼士恤民,民于今祠之。
祖讳彦恂,绍兴王佐榜登第,终朝奉大夫
父讳亮夫,淳熙间守桐川,以治最受知孝庙,擢守嘉禾,后终西外宗正
侍郎讳时侃尹京积年,以绩用著进登从班,守右文殿修撰致仕。
令人蚤失所怙,母寡兄弱,家务皆身专之。
上承下接,各称其宜。
伯父司谏尝曰:「是女吾爱之,必不可与凡子」。
宗正以妇家金坛来寓,侍郎侍焉,司谏一见奇之,曰:「正此佳婿」。
遂以令人归之。
令人姿禀明睿,又内外通显,而能以妇道饬己,以王事勉其夫,教诲以成其子,可谓贤矣。
初,侍郎武进,位卑俸薄,而值岁饥荒政行,日走田里,不遑内顾,令人鬻簪珥以自给,不敢以贫忧其夫。
比宰句容,距金坛寓里不远,邑有三茅山,世传为茅氏兄弟学仙之所。
女道士并缘姻党以来,令人以为游方之外者进之。
一日,忽袖金帛以前,曰:「管内某家有狱,愿以此免」。
令人颔之。
侍郎退食,亟请逮系,遂竟其辜,人以此服侍郎之公,而令人实发之。
因请于侍郎,凡民家有近羽流之居者,宜悉撤去,毋使杂揉,为学道者羞。
侍郎是之,凡撤去百馀家。
嘉定初,淮土未靖,诏求善守边者,得侍郎于京少尹以守滁。
侍郎欲辞,令人曰:「行也,君子不辞难,不以家事辞王事,吾当归为君忍贫教子耳」。
侍郎既以治最登朝,未几尹京
京尹尊严,京都华丽,每良辰令节,都人争仰鱼轩之出,令人处之淡然。
宗正与曹夫人来就养,令人执妇道惟谨,凡内之祭祀、宾客之事,细大必亲。
侍郎在滁时,令人即曰:「人生五马贵,吾夫既位二千石矣,侍执巾栉要须有人,且吾男女已长,独不当自为计耶」?
因与侍郎别室而居。
初,侍郎以前母褚夫人蚤卒,常不胜霜露之感,令人亦以身不逮事,于祀事竭诚过于事生,以浮屠老子家自谓其术可以荐亡,尤所严。
宗正之丧,侍郎端忧得疾,除丧未几而卒。
令人自是身不辍修香火之奉,耳不绝闻梵呗之音,以迄于没,九年如一日。
间有疾,其子勉进肉食不可,则属庖者杂肉味以进,令人觉之,辄拒不纳,以此世念薄。
尤善处荣辱得失之际,方侍郎尹京时,长子若圭固已入内幕,第太常
侍郎死不数年,即用举者脱选官升朝。
季若琚甫冠,为婺女征官,有能名,当路交荐,未几登巍科,赐进士及第
人为令人喜,令人曰:「吾惟知戒惧耳」。
及圭知安吉,迓者在门,得疾而卒,谓令人当不堪其忧,令人一恸之馀,不复置胸次。
曰:「修短有数,可若何」?
侍郎没,有遗泽当官其孙,曹夫人欲以官其子,实侍郎之季弟,议未决。
人谓侍郎惟一子在,今犹选人,盍留此为诸孙计,令人曰:「妇当从姑,礼也。
姑有命矣,妇可违乎」?
即以授之。
其明决如此。
喜其子得交胜友,每杯酒从容,必具精馔遣左右致令人意以娱宾。
素康强,特以不肉食,久得脾泄之疾,遂以殆,乃绍定庚寅岁四月二十有七日卒,享年六十有九。
积封至令人。
方若圭之卒,令人若有所悟,委所亲密庀丧具。
因二妇侍侧,出所备衣衾示之,曰:「我死勿他易也」。
若圭既葬,而若琚淮南部使者辟书亦至,若琚难其行,令人勉之曰:「远方以粮运为急,汝幸以世臣子列属其间,宜亟往就职,以报国恩。
又汝父兄继亡,宜勉旃以立门户,久留无益也」。
即命启行。
比得疾,若琚请急告未遂,而妇先归。
令人闻之喜甚,因呼二妇来前,曰:「颇记畴昔之言否」?
二妇曰诺,因悉数向所受教以对。
令人曰:「幸矣,吾无馀事矣」。
因不复言,越再宿而卒。
三子:仲子若璞,蚤世;
若圭,终奉议郎知安吉州安吉县事;
若琚,今官文林郎,改差充淮南路转运司提辖催纲运物斛官。
三女,长适从事郎、台州仙居县尤煓,次适通直郎、知绍兴府上虞县事胡爟,次适文林郎、监台州在城都商税务张矩
惟胡氏女先卒。
孙男三人:嗣永,习进士业
嗣立、嗣亢、及女二人俱幼。
初,侍郎以其母葬金坛,而宗正没于南康,欲合葬不可。
故其没也,属其子必葬我褚夫人侧。
二子恪遵治命,其地实金坛县东五里庄之原,原前俯白莲塘,势极宏敞。
若琚将以明年二月壬申,举令人之丧合祔。
前期,绪次令人言行,俾某为之状。
某与侍郎少相狎、长相友,而若圭、若琚皆见遇厚,又尝志若圭之墓矣,故不得终辞云。
兵部郎中墓志铭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一、《漫塘集》卷二八
季札延陵而墓在江阴之申浦,其后以国为姓。
今吴氏世居江阴,意其传为嫡。
曾祖某,祖持,皆嘉遁不仕。
父观,以乐施闻于乡,后以公贵赠朝议大夫
公讳汉英字长卿
少孤力学,出从先生长者游,得「毋自欺」一语,服之无斁。
乾道己丑进士第,主婺之金华簿,以忧不赴。
主无为之庐江簿。
邑近边,学校废不贡士且十年,公谓不兴学且无以厉士,而以令率人不若身先,乃辍俸以倡。
既学兴而士集,复亲程其能。
明年大比,与贡者四。
令为吏所枉不能明,公申而直之
令继以疾逝不能归,公赒而遣之。
常平积负且三千缗,比公摄邑,悉为补还。
部使者由是知公,旁八郡疑狱滞讼与关隘坑冶,事之大者悉属公。
先是淮民饥,有旨募民入粟。
舒之舒城得粟多,使者檄公往视,公欲遂散之,郡守谓必覆奏。
公曰:「民命在朝夕,比奏必不及」。
守不能夺,民以更生。
用荐者关升主管湖南运司帐司
会故中书舍人公傅将漕,时率诸生与同僚之好学者讲道岳麓,一日扣公所学,以毋自欺对,陈公叹曰:「公所谓非苟知之,亦允蹈之,吾得友矣」。
光宗御极,有旨裁湖南月桩之太重者,陈以咨公,公以为月桩诚不可不减,亦不可概减。
不减无以宽民力,概减则无以赡军赋。
厥今惟衡、永、道三州自来未经蠲赋,而诸县之版帐尤重,盍以为先?
陈公喜,起执公手曰:「便烦以此意草奏」。
公即为条上,凡三州月桩之当减者计一万四千五百缗,报下如章。
既乃议减帐,以三州去台治远,不但费文移,而事体亦有难踰度者,檄公亲往。
公冒暑疾驰,所至郡与守贰裁处其宜,所减者又七万七千缗有奇,民以大宽,咸刻石纪上德。
陈不俟公请荐之朝,谓「奋自儒科,期为有用之学;
见之吏事,本自不欺之心」。
盖以实言。
既又属之诸台,举员以足,改秩知太平之繁昌。
绍熙癸丑岁大饥,荒政行,公先料简饥民为二,甚者计口日给,次者减半月给之,地远则委官亲授。
明年三月结局,公前期请于常平使者,民未食新,恐为德不竟,请展一月
使者下其事于一路,所全活不可计。
县惟铜官灵岩二乡荐饥,而统县旱不及五分,法不应救荒。
公请于州,准故岁行之,二乡之民以济。
通判滁州,复漏泽园久侵之地以广上恩,而死有归;
常平久贮之以修水利,而生者有养。
寻摄郡事,聿新城楼,重建泉水、白塔二寨,内足以壮观瞻,外足以制冲要。
转运司起桩积钱万缗,失舟于瓜步,使者牒州拘勘官吏,公察其非辜,且死无以偿,即揭榜听民投税出限田契,未几得镪偿之如其数,系者以释。
摄郡仅期月,兴废举弊,日新又新,而郡计视昔亦加倍。
士民日走诣诸台,愿借之留。
既审知其不可,则泣送越境。
初,公之在繁昌,诸台咸上其政,而前后二千石亦陆续以闻,朝廷已深知其治行。
至是部使者复摭实露奏,当国者恨见之晚。
到阙复陈安边十策,如戍守之实,禁卒之选,审储蓄,谨关隘,皆见施行,人服其知务。
得旨与六院差遣
安丰军密奏淮北流民四十万且扣淮,有旨近臣集议。
方公谒谢政府,有示以密奏问计所出,公言今边臣不善用间,言未必实,宜静以待之,而果妄。
执政益知其可用。
开禧改元,除监都进奏院,院吏容奸,章奏不时达,狱案阙状,亦有蔽匿者。
吏故分八保,公令各保置册,日书所受邮置,次日取所属批收销注,弊以是革。
院隶门下后省,一日以院事谒给事中邓友龙,邓时除两淮宣谕使,方锐以开边,问何以助我。
公不答,退为书上之,大意以为今日之举,评以孙子始计之书,无一可者。
邓大以为忤。
既兵溃而归,始愧其言。
二年五月,主国子监簿
未几迁大理寺丞
有内医药童进状诉有司不为直其地屋之讼,得旨下刑寺,拟定其词,乃欲起遣钱塘门外赁户自营居止。
公谓药童职当内宿,岂应出居关外,端以僦直稽违,故设为自营居止之说以遣逐之耳,宜下临安府理还僦值而仍其故。
药童意不惬,挟贵求改且百方,竟莫能夺。
三年十一月,权臣既诛,即寘堂吏史达祖、耿、董如璧于理寺
三人用事久,士大夫多由其门,是狱之起,惧者甚众,同列亦畏避不前。
公虑狱久不决,将为缙绅祸,乃亲自诘问。
既具得其奸赃之状,即白之朝,黥隶岭南
籍其家,得士大夫所与往还书尺,悉焚之通衢,由是中外以安。
嘉定改元,除大宗正丞
杰阁以严属籍之储,岁久弊甚,整葺如新。
时方更化,海内引领望治,公条三劄以献,曰顺祖宗之法,曰清中书之务,曰减四川之赋。
丞相钱公、参政公谨遵行之,迁公太常丞
卿少虚位,实专礼文之事,颂台所掌大小祀服器皆弊,粢盛牢醴取具临时,坛壝亦有圮者。
公次第更新之,而申攸司,各恭乃事。
未几,祫祭仪物粲然。
中贵人有创园亭于郊丘前者,莫敢问。
公见之,谓「是可忍,孰不可忍」,中贵人闻之惧,不崇朝撤去。
兵部郎官
兵兴之后,边将上功多滥,公考覈有方,曹务为清。
辅郡有请增禁卒数百人者,长贰从公问可否,公谓:「增禁卒以严守备,诚辅郡之宜,然费将安出?
惟不加赋、不亏上供则可,不然不可行也」。
议以是格。
其年七月,面对陈三劄,一论沿边形势,二论铜镪漏泄,三论宗室有罪久闭非宜。
上皆嘉纳,付外施行。
对毕,遂上更迭之请,自是凡八九上。
钱丞相以公笃实,欲留以自助,皆却弗报。
会言者欲有所撼动,疑公为党,论罢,主管台州明道观。
閒居六年,凡四书明道之考,未尝以书干庙堂。
幅巾芒屩,日与亲朋徜徉田里间,以觞咏自遣。
陶渊明赋《归来辞》,忘怀得失,故自号归去老人
七年四月,官簿之年将及,遂上疏告老。
命下月疾作,因与弟侄诀,以箧中所有尽散之。
又月馀,当六月既望,卒,享年实七十有四。
当暑大雨骤作,凛如清秋。
官自升改凡七转至朝请大夫
娶故礼部侍郎金华陈公岩肖之侄女,封宜人,后公十年卒。
四子:长曰渥,迪功郎、监通州石港盐场,其卒也先夫人五年;
曰沐,今官修职郎、监池州户部赡军酒库;
曰藻,今官修职郎安吉州德清县
曰淡,举进士
孙曰十能、百朋、千遇、十翼、万隽,皆未官。
公性姿严重,操尚清平,平居无媟语,无慢容,无声色耳目之玩,缣素之衣有十年不易者。
卒之日,犹起坐燕室,疾加革,始就枕而逝。
自其初在庐江摄邑经年,第支本俸,沿檄所过,不批驿券。
滁阳摄郡,乃悉废互送,有馈者易元封酬之。
凡俸皆计日截支,官所市物必倍给其直。
回翔班著,唯迁转及节朔修公谒。
晚岁颇经涉清华,皆由序进,不自意得,盖其不自欺之学终始贯彻如此。
宗族亲党,称力周给。
女有未嫁,己俸嫁之。
侄未奠居,逊屋居之。
追孝祖考,恨不及养,自高曾以下皆买田冢旁以给守者。
性嗜书,于国朝典故考计尤详。
平生喜为诗,自谓非工,率弃去。
退休方稍稍编录,有《归休集》十九卷,藏于家。
卒之明年三月十有五日,葬县之昭德绮山之原。
其后诸子将奉陈夫人之丧合葬,属某为铭。
某尝与德清丞会于茅山之阳,辱与之交,遂不复辞。
某年德清复与昆弟合辞,以今奉议郎、新知建康府句容县丁君宗魏畴昔所状公行来请。
某以公之行也著,丁之言也信,皆足以诏后,故为序次之不疑,而系以铭。
铭曰:
言必顾行,行必顾理。
终始惟一,视表如里。
曰毋自欺,展也君子。
吾归孔时,吾乐孔真。
摩挲松菊,左右亲宾。
是以似之,归去老人。
若堂其封,绮山之麓。
申浦相望,有永其续。
伯正志铭宝庆二年九月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三、《漫塘集》卷三○
嘉定己卯,余与二三友谒季子祠前一夕,舣舟延陵
有儒衣冠篝灯出迎者,视其谒巫姓,问其族曰句容之青山,问其业曰掌镇之搉酤有年矣。
余疑焉,夫搉酤之事,急之则怨,缓之则弛,官有难之,况私乎?
三家之市犹难之,况古千室之邑乎?
翌日往谒,见其内外应酬甚整且暇。
问之镇人,自君之来,凡吉凶之会,未尝绳其私,亦未尝强其所不欲,日与人相安于无事,而课入有经,亦不至甚窘迫。
余闻之愈疑,君其市隐者欤?
既归,而其子谦亨来见,从而问焉,又知君尽礼以事其亲,竭力以教其子。
仲父之客死,躬致其丧,且恤其家。
念诸弟之同气,躬任其劳,不私其有。
益知所以能信服其市人,非苟然者。
岁丙戌八月晦,谦亨忽以书来言:「吾父以七月癸酉弃诸孤,得年甫六十有三,今将以九月壬申葬于赵干,实先祖茔次。
君幸知吾父,宜哀矜而赐之铭」。
铭非余能,然余病搉酤之为人害久矣,若君者余固喜称乐道之,故为之书。
君讳大方,字伯正绍兴枢臣之从孙。
,父悊,俱不仕。
娶张氏,再胡氏,皆先卒。
二子:谦亨,待补太学生
泰亨。
二女,任昉太学进士,费熙朝,其婿。
铭曰:
纷乎其来而能应,泊乎其中而无竞。
君子人欤,呜呼伯正
进武墓志铭宝庆三年十二月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四、《漫塘集》卷三○
邢、、胙、祭皆周公后,而为显姓,曰焦曰容,为秦汉闻人。
其学道句曲山者,世以为仙,盖儒者所不道。
君讳拱,字国老,世家润之金坛句曲山。
升、润接境,岂仙家之苗裔欤?
祖襄,勤俭起家。
父守全,以慷慨受时贵知,入官仅一监常之湖汊镇,遂不复仕,官止忠翊郎
君早游京都,有导之入省为中书门下守当官者,意有所不乐,即弃去。
寻补进武副尉,曰:「是免为白丁矣」。
因还乡里,一意养亲。
忠翊既殁,家产析为四,又以四之一为三,而仅得其一,向之良田美宅皆非己分,君泊然不以介意。
既而诸父与兄之子若弟得之而不能保,皆轻弃贱售,君念父祖之艰难,言及辄泣数行下。
因昼夜自力,虽饥寒不顾,曾未几时,复反六七,人以为难。
因别墅为宅,环植花果,带以疏篁。
稍营土木,为台榭,时从亲友徜徉。
或遇林稍脱实,叶底飞香,时鸟候虫,有概于心,即坐胡床,命歌者进酒,轩髯以笑,以是自乐终其身。
既生理有裕,常厚为之礼以延师。
既二子长立,则又以教诸孙。
故仲子岩、长孙一鸣,皆尝上名太学
岩代君统乡兵,能训齐其人,乡党称之。
后补将仕郎
余皆业进士
岁丁亥七月得疾不治,曰:「人稀七十,吾既八十有一矣,亦又何求」?
是月四日卒。
娶许氏,故湖南提刑之孙,与二子焕、岩及二女皆前卒,惟适张氏、刘氏二女在。
孙用德、用虎、一飞与一鸣为四,曾孙男女各一。
其年十有二月癸丑葬所居伏塘北原。
许氏弟大举,乡长者也,叙君之事求铭,某不得辞。
铭曰:
勤以复之,世业不坠。
谁无父祖,我则不愧。
礼以延师,而勉之学。
谁无子孙,我则不怍。
十亩之园,花竹回环。
八十余年,乐此余閒。
伏塘之原,死生同里
百世之下,犹应登此。
徐处士墓志铭绍定五年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六、《漫塘集》卷三一
斗门徐处士既没十有六年,其子从事郎、新太平州芜湖县藻始以余友新武进张君文德君有之状来乞铭。
谨按韩文公作《徐偃王记》,以为今徐姓之散居徐、扬间,大率皆偃王之裔。
南唐之都金陵,一时名臣无出徐铉兄弟右者。
宋有天下,兄弟机、云入洛,文士莫先焉。
处士金陵句曲人,徐姓之居是邑者虽多,斗门之族为大,其偃王之遗裔与!
且言其先祖有葬其乡之栎山者,相传尝为银青光禄大夫,岂兄弟之末派与?
君讳某字某,余不识其人,而闻之朋友者甚悉。
君有之状,谓君笃厚而谦恭,事父母以孝,友于兄弟,睦于宗党。
少志于学,亲没之后,念禄养不及,始一意生理。
艰苦人所惮,俭薄人所不堪,皆安之。
与人交一以忠信,誉之不喜,毁之不愠。
乐道人之善,而掩其过。
既生理稍裕,乃轻财好施。
有以匮告,必称力赒之,或不谒而予。
岁俭谷贵,富者遏籴,君辄倾所有平价以粜,其无资者贷之,甚者与之,人赖以济。
市田宅率高其直,曰:「吾非为目前计也」。
尤笃意教子,辟书馆于所居之前,聚书其中,招名士与之游处,故子孙皆力学。
晚岁效昔人分橐金之义,整所有授诸子,使自为计。
由是不复问家事,幅巾杖屦,徜徉里闬,时围棋以自娱。
性不能饮而喜人饮,宾朋过之,接慇勤之欢,竟日无倦。
迄今垂没,气体康固,视听聪明。
将启手足,诸子请治命,惟戒以薄葬。
遂以嘉定丁丑十月二十有九日终于家之正寝,享年八十有六。
大王父某,王父某,父某,皆隐德不仕。
娶王氏,先君二十一年卒。
子五人,曰济、曰滋、曰藻、曰洪、曰法。
藻即芜湖,入国学,擢监举,以龙飞亲策入仕。
女三人,皆适乡之善士。
孙男十有三人,孙女六人,曾孙男七人。
初,王氏没,葬所居之东潭冈,盖处士所自择。
没之后四十有七日,乃合葬焉。
若君有所述,真所谓有德君子,兼备五福者。
岁在己卯,余长子汝琦当授室。
友人今铜陵符君伯寿为余言,处士无恙时,能饬家人以礼,而训之以义。
既没,诸子率而行之,其长者拊诸子如其子,幼者奉诸父如其父。
内外数百指,雍睦无间言。
余以是起敬,因为汝琦聘君之孙、县尉之女为妇。
今十余年矣,尉以志铭请,其又何辞!
铭曰:
勤不匮,节不嗟。
取之廉,及者赊。
施必报,理不遐。
康厥身,大而家。
铭有实,诏无涯。
贵池卫主簿墓志铭绍定五年三月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六、《漫塘集》卷三一
金陵句曲山之西,有乡丈人曰卫九思,其事家人生产作业与人同,而笃志教子,则与人异。
子翼字翼之,知乃翁志在此,而养志孝之大也,故自垂髫力学。
既壮益厉,谓学贵适正,故举业之外,更注意于周、程、朱、张诸老之书。
谓学贵亲炙,而于时诸老沦谢,惟丹阳故静一汤先生及登朱文公之门,为庶几焉,故从之游。
所居山谷间,土瘠民艰,惟锥刀勺合是竞,而君时能赈贫周急;
地偏俗陋,丧祭惟老释是尚,而君斥不用。
蚤游场屋,凡四上名国学,再贡礼部
甲申龙飞,廷对入等,授迪功郎池州贵池县主簿
寻以寿恩循从事郎。
君时年尚强,气尚锐,非其它老于场屋者比。
而君以亲养不及,荣望已空,犹幸有伯兄无恙,方将辟室所居之西,晓夕相从,庶几风雨对床之乐。
而君死矣,岁实绍定辛卯某月某日。
君盖生于乾道辛卯,实甲子一周。
娶吴氏。
四子,曰以直、以敬、以成、以中,皆业进士
女三人,进士徐应崇、成丙、傅大任其婿。
孙曰继、曰祐,尚幼。
明年三月二日,葬所居之东曰东冈,实厥考茔次。
余蚤谒乡先生窦君从周,窦问识句曲卫炳否,某对不识,且问:「何以识之」?
曰:「是知俗学之非,肯来下问,余私识之」。
窦君既没,余后从静一汤公句曲山迂道来访,因言从祖父子有远韵,遂往见,则君父子也。
意君以父行自处,视何有,而君能不居,所是则是之,所师友亦视为从违,则君之贤过人远矣。
既葬,以直书来速铭。
铭曰:
孝养志,非口体。
学明理,非口耳。
辛卯生,周复始。
子从父,葬尔志。
后千载,质诸此。
高与之墓志铭端平二年十二月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六、《漫塘集》卷三二
君讳天赐,字与之,世居建康府句容县来苏乡之咸和里。
曾祖迁、祖士明,皆不仕。
父志崇,将仕郎
将仕以好事行义推于乡,乡人化之,无乖争凌犯之俗,故因其所居之里号曰咸和居士
居士二子,笃意教之,雅不欲累以事,而家日大,事日殷,君尝戚然不自安。
一日读《易》至《蛊》,慨然曰:「吾父以一身任户门之责,而吾兄弟皆安然自肆于方册间,得无乖干蛊之义乎」?
因属其弟一意于学,而以服勤子职为己任。
居士勤俭起家,既生计稍裕,常推己之有馀以济人之不及。
有以缓急告,靡不应,而求者多,应者亦日难。
又分有戚疏,情有厚薄,有不可一视而概施者,君皆有以剂量其宜,而密请于居士居士复中持衡焉,故予者不偏,而得者意无不慊。
岁饿,发以惠利其乡准此。
句曲道京口,山石荦确而行艰,右北抵丁角镇,涧谷幽深而涉者病。
居士欲夷其险而甃之石,跨其深而为之梁,最其费万有三千缗,闻者缩颈。
居士曰:「吾既已许吾邦之人矣,可使有诺责乎」?
君曰:「吾既已受命于吾父矣,可使有析薪不之讥乎」?
即早夜以思,沐雨栉风之不惮。
曾未几时,而二大府之间,岩壑高下皆成坦涂,行道之人无不举首加额。
君娶陈氏,生二子:长元龟,待补国学生
元龙,皆亹亹向学。
五女,唯第四女以疾,馀皆有归,刘汝遇、成之顺、陈宗振、江寿彭其婿。
君气貌魁梧,胸次明白,素康强无疾,乃端平乙未八月二十日奄忽而逝,得年四十有二。
居士未老而丧良子,宜有所不堪,然能以理遣,谓死者归复于土,命也,久留何益。
即以其年十有二月某日,命元龟等葬君所居之西小陂塘之原。
余仲子君婿也,故为之铭。
铭曰:
昂昂乎其德履之充也,温温乎其子职之恭也。
偃然而卧,痛苦不及知者,疾之无忌也。
窅然而逝,叫号莫挽者,数之有终也。
铭以昭之,贻无穷也。
故监行在北酒库张宣教志铭嘉熙元年八月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六、《漫塘集》卷三二
古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师友之益相望,弦诵之声相闻,孝弟忠信之风以成,乖争陵犯之俗不作。
世道不古,士始无所乎学。
近时州县学官,又往往不饬教事,虽有秀民良子弟,闻见寡陋,亦无以成其器质之美。
若吾乡之杨氏、张氏,皆倾家赀以来当世士,凡士之有声场屋者,虽在数千里外,必罗致馆下,使与诸子及乡之后进游。
聚书之富,致客之盛,遇客之厚,悉时所罕见。
盖不但家塾之教立,而誉髦斯士犹足髣髴乎党庠术序之盛。
杨氏自提舶君讳樗年字茂良,始尝筑室曰宝经,因号经堂先生
张氏自文学君讳损字德久,始尝辟斋曰省斋因号省斋先生
余时往来郡校,或为贫假馆,不克在弟子列,亦时时登门,窃听议论之馀,预观礼文之懿而有得焉,然后知庠序之教不可废,而二先生之有大造于吾乡也。
张君四子,余幸后死,已铭其三。
其季端衡,与余齐年,又余兄恭靖先生之子用厚实君之婿,则亲且厚孰如余者,铭可辞乎!
君讳汝幵,字端衡
曾大父恪,崇宁间举八行科,终朝请郎赐绯鱼袋,累赠中奉大夫
大父体仁,故从议郎、监明州盐场
省斋,举进士,廷试入丙科,敕授吉州文学,未及仕而卒。
四子皆以儒学自奋,汝永终建康府溧阳丞,汝仙再举于乡,得年不永,汝玉平江府嘉定簿。
兄弟皆禀姿粹和,与人交笃厚而周致。
绍熙壬子庆元戊午两与计偕,嘉定庚辰廷试入等,授迪功郎建康府句容
金陵帅府尊严,时大帅余公嵘体貌尤崇重,小官到任有经旬不得见者,惟君谒入即见,且欲留寘幕下,君辞以入仕之初,更事未深。
未几,又欲以关升状属君,复辞以未有实历。
时奔竞成风,凡彯缨而仕者,惟幸上官一日之知,以广声势,虽年侵耄耋,口尚乳臭,宁知引辞!
君以六十之老,九品微官,而能退让如此,人以为难。
句容邑计不裕,尉俸尤薄,君故大家,至君再世笃志儒业,生理渐废。
人有讽以在官之日,当为后日计者,君笑不答,惟以句容去家近,薪水外皆可仰之家为便。
既至,凡日用所须,道路辇致不绝。
今两邑之间,居民犹能言之。
秩满,会浙东茶盐使者以四明穿山盐场课入厚而积弊多,知君之在句容以廉著,即以见次辟上。
君至,一以廉自律,亭户歌舞之。
其去也,航海追送,有号泣不忍别者。
既归而宦情已薄,故过阙不谒选而归。
而知君者怜其贫且老,无以为终老计,复言于当路,以行在北酒库利权之重为提领所诸库最,俾复以见次辟君,然非志也,故迟迟其行。
简书之迫,黾勉就道。
到任未几,卒,盖事与心违故如此,闻者悼之。
君制行和平,不为崖异,而抑邪守正,自其本心,有卓然不可及者。
茅山玉晨观自唐有老君祠,旁位夫子像,鞠躬俯偻,盖拟当时问礼之事而为之。
君以为吾夫子千万世仁义礼乐之宗主,岂应作此屈折之像以惑观听,即具其事白府,改作祀于别殿,人以为宜。
又句容县驿相传以为神,实据之士大夫有入居者辄得疾死,以此无敢入者。
君谓吾尝尉此矣,使吾为尉时得罪于民,纵不入此固死不可辞;
或幸无罪,神虽欲置之死,得乎?
甫入而病,人为君危之,君曰:「吾固安之若命矣,命可辞乎」!
已而疾瘳,人服其守。
君兄弟平居孝弟,纤悉曲尽。
自省斋下世,念母夫人之独居,岁时令节,游行赏玩,惟意所适,甘旨芳鲜,惟力是视,虽岁用度不赡不计也。
君以端平二年十月十有七日卒,得年七十有一。
宜兴余氏,熙宁大魁中之曾孙女。
女一人,适免省进士刘用厚。
子一人,㮤,先君三日卒。
㮤卒而君之命嗣未定,聚族而谋,无有昭穆相当者,谓情亲而义正无如刘氏,众曰然,即以用厚之从侄更名曰烨为㮤继。
张氏先垄在金坛县大亭之原,君无恙时得地于其侧曰胡家坂,架庵植松,示不别卜。
烨等敬遵治命,葬用嘉熙元年八月二十有四日
铭曰:
邦国之望,南张北杨。
书满架,延客殊方。
车马送迎,山川相望。
师道之立,于家于乡。
染教餐和,季强。
粹德至行,从容有常。
既狭厥施,宜寿而昌。
呜呼端衡,今也则亡。
南乡之原,水秀山长。
君所自择,可安而藏。
启佑后人,有永其光。
施俊卿嘉定元年十二月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七、《漫塘集》卷三二
君讳世英字俊卿,居句容
祖璿、祖道、父泾,皆有隐德。
淳熙锡类,祖尝授迪功郎
君业进士,病乡举员隘,以助边补将仕郎
淮东总领闻其,俾摄丞幕下,檄至不就。
嘉定改元二月庚申,以疾卒,得年四十有五。
配巫氏,故签书秘院之曾孙。
弟惠与嗣子宗旦、宗儒,将以其年十有二月壬午葬君于县之来苏乡倪塘山之原,列公行事以书求志,比三往反不惮。
昔余先君与君有识面之旧,先君之葬,不远百里来会,余虽拙于文,义不得辞。
君之行事,如劝分则率先,置产则增价,平籴以惠乡井,甓道以便往来,贷缗钱族子而不责偿,给槥椟流民而不受直,余虽不能详知,然以君之志尚观之其信,而余之雅爱君者不在是也。
兄弟天伦,拟于手足,世衰道丧,或疾视如仇雠,尤于富家见之。
君蚤失怙恃,终其世,兄弟财不分。
今观君拜疏吁天,祈减己算以延伯兄之寿,厚资送女,不慕名阀而续女兄之好,又欲广室庐以聚居,情义隐然,使人爱叹,知世俗分财之议,盖君所不忍闻,而尚忍行之!
推是心也以往,则君之进特未可量,而遂止此,可哀也已。
追封刘光世鄜王制开禧元年八月三日 南宋 · 宋宁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九九
敕:旂常纪社稷之勋,可不追崇于既往;
带砺山河之誓,亦将示劝于将来。
朕当馈而叹,附髀而思颇、牧,与其求人才于异代,曷若伸将略于先朝?
厥有故臣,宜颁新渥。
和众辅国功臣太傅护国镇保静军节度使杨国公食邑一万二千六百户、食实封五千七百户致仕、赠太师、追封安城郡刘光世,高明而重厚,果毅而沉雄。
凛凛材资,独禀山西之劲;
言言韬略,夙传济北之奇。
自结发以从戎,即捐躯而许国。
高庙中兴之始,居绍兴诸将之先。
首推翊戴之诚,曾靡勤劳之惮。
内屡平于剧盗,外力抗于狂酋。
临机制敌之明,何攻不克;
陷阵摧锋之勇,所向无何!
大振皇威,巩安国势。
暨晋登于宥府,乃巽避于荣涂。
甫六符峻极之阶,遽一老憖遗之叹。
拱木已经于积岁,而苴茅未列于真封。
况今日励精修政之时,乃人臣竭节输忠之旦。
听鼓鼙而思将帅,念尝奋发于曩时;
垂竹帛而效功名,庶可激昂于当代。
载考畴庸之籍,讵忘进律之规!
是用繇秦土以建邦,即鄜川而画壤,锡兹帝祉,授以王章,既昭奋迹之荣,且慰首丘之愿。
噫!
上公作伯,生则崇周室之恩;
思姓立功,没则举汉家之典。
兹为厉世之具,固匪假人之私。
尚惟英灵,服此休宠。
可特追封鄜王,馀如故。
开禧元年八月三日弘治句容县志》卷七,天一阁明代地方志选刊本。)
金陵杂兴二百首 其六十五 南宋 · 苏泂
七言绝句 押先韵
休论句曲茅山,只到栖霞说半年。
暂学僧閒犹未得,几时真个作神仙。
瑞麦图记 南宋 · 徐筠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九八、《句容金石记》卷五
《春秋》书无麦禾,范晔书麦穗两歧,经记异,史记祥也。
江太夫以名家子为句容宰,甫数月,政化浃孚,犴狱空阒,协气薰蒸,震于异
三穗同干者一,两穗者三,厥芒懞密,厥实好。
甸人曰:「大夫之仁」。
大夫不敢以自功。
献之督率,牧伯曰:「兹大夫之徵」。
后以归之。
乃绘事秀颖,丕昭嘉应。
是年大有秋,以经史所登载如彼,是宜特书。
鲁恭中牟嘉禾生于便坐庭中,州郡交举,句容恶知其不中牟哉?
《诗》云:「靡不有初」。
大夫其勉旃,将见屡书,不一书而已也。
大夫名公亮常山人,今官通直郎
按:弘治句容县志》卷九,明弘治九年刻本。
邑人张孝友亲殁庐墓六年有五色鸟集墓陇邑大夫张公侃旌其庐名其乡曰移风 南宋 · 徐洪
五言律诗 押侵韵
孝友张仲,贻谋直到今。
六年枯血泪,五色集祥禽。
表此励颓俗,来兹生孝心。
移风名不忝,茂宰意良深(清张绍棠光绪句容县志》卷一八中)
白云崇福观嘉定四年九月 南宋 · 戴溪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三一、《江宁金石记》卷五、茅山志、乾隆《句容县志》卷四
句曲江左名山,洞天福地,以茅君隐而仙,是称茅山
有积金峰,当西一面。
积金之支,右转而特起者,白云之峰也。
道俗相传,尝见其草木后凋,烟霞在望,然东西两山,灵宫閟宇,各奠所宜,兹旷弗卜,顾有待耶?
绍兴中华阳道士王景辉披榛棘,凿岩厓,室于峰之下。
俄以行志修洁闻,乃即其居锡崇福观额。
暨白金庄田饶益之,俾展其成,于是甓坛场,班像设,有门鼎峙,有亭翚飞,堂皇深密,廊庑袤延,重楼杰阁,云层巍峨,前辟端逵,行列,如盖如幢。
赤山湖,轩豁面势,崇冈秀峦,左顾右揖,郁郁杳杳,映带清深。
而居而游,如脱纷拿,如蹈仙墟。
中閒方壶丈室,上亲洒翰,揭以虚静,与夫绍兴以来四朝锡予,宝镇泉石。
人閒世事,待有大福德力作兴风云,会合殊胜,然后底乃绩。
令其徒居之,思有以称,亦反其初而已。
大林邱山之善于人也,亦神者弗胜,然而道者托焉。
昔之为道术者,弃绝乎名势利欲,精专乎身心性命,唯忠入焉不深且密也。
待其行成,一朝蜕去,人方竞竞然持其所弃,迹其所蜕,以帡幪其隐约,鼓钟其沈潜,影响其清风素节,而冀得其人如初,乃亦甘心焉。
豢其养,尸其居,美其衣食寝处,如世俗转复为名势利欲所愚,而道术安在?
是山不特隐、二许、杨、陶之遗,地不改址,往往蓬户桑枢,霞飧食,托于人之所不堪,顾自有丹台绛宫,抱玉怀珠,在开白云者,必不专以外境遗子孙也。
溪之从子埏往来山中,人境俱熟,道士周复观,京温高弟,求记其师之功绪甚力,乃俾埏序次其见闻,因附见吾说。
观复持归,告语其徒,庶有警焉,以复其初。
嘉定四年九月望日记。